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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先四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巫山哥     领先四十年txt下载     领先四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八 莫名其妙打人(反正自己看笑了)

    一个人走路,真难受。

    刚才,和战友们在一起跑步,巫山还不觉得。这时候,一个人怏怏地走在路上,觉得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噗噗踏踏地拖着脚。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让巫山不由得忆起了前世,在维省的女友去世后,和几个朋友在她家乡办了个希望学校。好像是国庆节期间吧,学校里放假七天。

    他背着旅行包,一个人在戈壁上走着。那感觉和现在多么像啊,只不过地点不一样。

    戈壁滩上,除了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就是漫漫黄沙,一眼望不到边。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景色,那种疲怠,无法形容。好几次,想念着去世的女友,看着灰暗的天空,他都兴起了自杀的念头。

    难怪,我们经常听人说,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寂寞。

    寂寞,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心境。

    每个人都难免有这种时候。譬如说,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会感到无尽的孤独。

    就像港岛歌手哥哥一样,他是影帝,他是歌坛天王,他却玩起了背背山。资料显示,他在家里排行老十,孩子众多,他显然得不到父母过多的关爱。十三岁,别人还在父母膝下承欢,他就已经远渡重洋求学。那可和巫山不一样,巫山稚嫩的身躯里,装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却不知道思谁。这就是孤独。后来回港,一举成名,却连一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想到了哥哥,巫山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是干嘛呀?总不可能重生一次,因为没有人能说心底的秘密也走不归路吧。

    虽然是冬天,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朵不知名的野花,在枯草中间悄然绽放。

    巫山把花摘下来,茎部有一两滴乳白色的液体。他本身就是个对植物没有研究的人,看到这朵花,自然不知道是什么。花色微黄,感觉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向日葵。茎部的乳白液体,他有些无聊,用舌头舔了一下,好苦。

    感觉舌头好像有点发麻,巫山赶紧找了个小水凼,伏在上面,不停漱口。

    这下麻烦了,他前不久吃的干粮合着山泉水,胃里就有些发酸。一下没忍住,哇一下吐了。呛得嘴巴里更加苦、涩、酸,没办法,继续漱口吧。

    可能是趴在地上久了,他站起来觉得头有点晕。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巫山苦笑着摇摇头。

    山路弯弯,总有到头的时候。巫山终于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在山上迂回盘旋。

    左右两边,各有一座小城镇,巫山迷糊了,地图上可没标注这情况啊。

    望山跑死马,他就站在差不多是等边三角形的一个顶点。自己从陆家岙那边到县城,刚刚才走了一半左右的距离。若果走错了,耽搁的时间就很多,晚上铁定赶不到集合地点。

    而且,还不知道战友们怎么样,这次的拉练究竟是去干什么。早一点交差就早一点回去,巫山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军营的日子,简单而快乐。

    还好,有一个大娘背着小背篓过来了。

    巫山精神一震,走上前去。

    他啪给大娘敬了个军礼:“大娘啊,请问胜利县城是那边?”

    “哈?”中年妇女明显给巫山的军礼吓了一跳,马上吃惊地问了一句。

    “大娘,我要去胜利县城,怎么走啊?”巫山只好又说了一遍。

    “涩给?(什么,客家话)西奈的?(去哪)”大娘一脸不解。

    麻烦了,遇到一个不懂普通话的人。巫山有些懵,这里的本地人不懂普通话的太多了。

    她说的是什么语言?怎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呢?

    巫山没办法,这一次,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希望她能听懂。

    “糙过档!(作孽)”大娘摇摇头,走啦!

    得,巫山傻眼了,走吧,凭运气。

    他再仔细对比一下,左边的城镇,稍微热闹些,那应该就是县城吧。

    不管了,巫山抬脚就往左边的路上走。

    不大一会儿,听见后面传来嘭嘭嘭的手扶拖拉机声音。

    巫山大喜过望,这些拖拉机手总该能听懂普通话吧。

    老远的,他冲拖拉机使劲摇手。

    嚯,好家伙,满满一拖斗人。不得不说,这时候开车的,就是拖拉机手,都相当牛逼。

    当然,在解放军战士的面前,这家伙还是很恭敬,隔着一丈多远的距离就开始使劲捏着手闸。

    拖拉机在身旁停下来,还是哐哐哐哐的响着,刺鼻的柴油味不断袭来。

    巫山不自觉地耸耸鼻子,拖拉机手一脸笑容,凑近巫山哇啦哇啦说了什么,可惜他还是没听懂。

    “同志啊,我说,到县城怎么走啊?”拖拉机声很大,巫山都差不多吼出来了。

    “啊!”他嘴巴长得老大,用夹生的普通话解释着,貌似说的走错路了。

    满拖斗的乘客,羡慕地看着拖拉机手和他交流,巫山也友好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末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献给拖拉机手。

    那壮实汉子,准备伸出满是机油的手,又缩了回去,嘿嘿笑着。他满脸的油污,在巫山眼里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

    走得老远,巫山听到后面还传来拖拉机手那爽朗的声音。回头看去,依稀能看到他还把拖拉机停在那里,不停向巫山挥手。

    据说他年老的时候,在新闻上看到巫山的样子,大吃一惊。当时,他就说这就是曾经找他问过路的解放军战士。他孙女在网上一查,嚯,巫山同志真还有在这附近当兵的经历。随后,巫山首长见过他的传言就这么流传了出去。搞得他去粤东视察的时候,省委的同志当做笑话给他讲。

    巫山听了心里一动,专门改了行程,去看了那位拖拉机大哥。从此以后,这位叫王应学的老人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了人大代表。

    要是知道今后的事情,巫山说不定要他送自己去县城。但现在,他只能靠着双脚走路。还好,遇到拖拉机手以后,他好像精神倍增,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巫山后来也知道了,另一个小镇是县里唯一的国营棉纺企业。

    七十年代的县城,分外萧条。

    还好,县城的人,确实素质高了不少。巫山三下两下,就问到了公安局的地址。

    公安局,作为地方的专政机关,门口自然是警备森严。

    站岗的武警,看到巫山的军装,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大爷,我是部队上的,给你们公安局送一封信!”巫山冲武警点点头,走到传达室门口。

    里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他戴着一副老花镜,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审视着巫山。

    这什么情况?地方和部队也许偶尔有些小冲突,但这个大爷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一丝敌意。

    “等着!”他擅自把信封撕开,看了里面的信纸,冲巫山喝了一声。

    随后,他走到院子里,站在中间,仰着头在那里喊着什么。

    这里的语言好怪异,按说粤语也能听懂一些啊,为啥他们说的自己一点都听不懂呢。

    “你是部队上来的吧?”楼上下来一个人,瞟了一眼巫山:“跟我走!”

    巫山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呢。

    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说这个时候的部队和地方的关系毫不为过。

    今天到了公安局,除了武警还客气,因为他们本身也是意义上的军人。

    这些公安局的人怎么啦?就连传达室的大爷对自己好像也很不客气?或者他们这种语言的特点就是这样?巫山百思不得其解。

    他跟着带路的人来到三楼最左边的一间办公室,门口的小木牌上,好像随意用毛笔写的局长办公室几个楷体字。

    “你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人?”那局长满面阴沉地看着巫山,他的普通话说得也比较差,但至少能听懂吧。

    “等等,局长是吧,您贵姓?我就感到纳闷了,从我到了公安局,一直受到你们的敌视。什么时候,公安局不是在党的领导下了?告诉你,局长同志,我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想不到,在公安局,这样对待我。在传达室,看门的老大爷都对我呼来喝去。我怎么了?我解决什么问题?你把问题给我说清楚!”说道这里,巫山啪一下拍在办公桌上,让站着的局长都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眨了下眼睛。

    今天也确实够累的,一路奔波,到了这里。

    巫山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不要说一个公安局长,就是在螺丝查尔德的人面前,他一样不怵。噼里啪啦,一下子说出去,他觉得自己痛快极了。也不管局长的,自己到旁边的茶盘里取了个杯子,一气喝了两杯水。

    这个时候,可没有冒充军人或者警察的事情。那局长的脸色气得发青,从来只有自己在别人面前拍桌子打板凳,啥时候连小年轻也敢在自己面前拍桌子了。

    “你,你,你等着,”公安局长指头对准巫山连连点着:“我找咱们革委会副主任来!找苦主的儿子来!”

    “把指头缩回去!”巫山平静的心情又被惹得无名火起:“咋不找主任来?”他的眼神变得阴冷:“或者受了委屈回家找你父母来?”

    炎黄的生活,带给巫山的威势,不是小小的公安局长能够承受得了的。

    “你还说什么传达室大爷,那是我退休的父亲,原来的老局长!”公安局长气得发抖,打起了电话。在电话里,他情绪激动,说着什么。

    打完电话,他还在生气。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烟,连续划了六七根火柴才点着。在抽烟的时候,他的手指还在不停抖动,自己都被烟子呛得咳嗽起来。

    巫山的气慢慢消了。这局长比自己的父亲年纪都大,看来着实气得不轻。但是,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快喊出来了,心里郁闷得要死。

    房间里陷入沉静,气氛十分诡异。局长在那里哆哆嗦嗦地抽着烟,巫山好整以暇,观察起房间的布局来。

    办公室布置得相当简陋,三把椅子,除了两个人坐着的,还有一把瘸了腿的立在角落里。

    桌子上,一部电话,一本台历,还有一摞宗卷。

    局长的面前,还摊开一本宗卷,估计刚才他正在看。

    “嗵!”房间的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在粤东人眼里是相当高的,都快和巫山一样高了。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跑得气喘吁吁,还在那里喘着粗气。

    “就是你呀?”这汉子一进来就指着巫山:“说吧,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你说怎么解决。要不解决好,老子毙了你!”

    “你?”巫山的火气又起来了,也指回去,差点儿指到他的眼窝里。

    那汉子吓得往后一退,巫山把一只脚站在椅子上,他失笑地把手指点到自己的鼻子尖上:“枪毙我?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巫山把肩上的行李摘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轻蔑地冲汉子招招手:“来,来,别嫌地方小,我们先来过过招。你打得过我,我认栽;打不过我,老子今天揍死你!”

    那汉子畏惧地往后面又退了退。

    “你麻辣隔壁,枪毙我,”巫山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越说越气,啪一拳打到那人的心口,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是什么东西,要枪毙我。告诉你,孙子,老子即使犯法了,也是军事法庭来处理我,你特么有什么权利?”巫山嘴里说着,手脚不停往他身上招呼,把今天的郁闷全部发泄出去。

    “住手!”公安局长惊呆了,一声大吼,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手枪:“再不动手我开枪了!”

    巫山一直在注意这个局长,看到他的动作,停住了手脚。

    他举起双手,一步步走向局长:“记住了,徐世友司令员是我伯伯,老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可千万别走火,不然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局长本来都没打开保险,听到徐世友三个字浑身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巫山就是趁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把就把枪夺过来。

    三下两下,这把枪就成了零件。

    玛德,巫山不由暗骂,连子弹都没有,虚惊一场。

    “你可别乱来呀!”公安局长吓坏了,这么冷的天,汗珠从他的额角不停渗出来。

    “徐世友的侄子?”地上挨打的人已经被吓呆了的年轻人扶起来,可能牙齿都被打掉了,说话有些漏风。

    他哎哟哎哟地叫着:“就是太祖的儿子,犯了法也得受惩罚!”

    得,巫山泪奔了。在公安局长的办公室打人,忘了刚才他说找什么革委会副主任来。自己搞大发了,看来事情不好办。

    “我叫巫山,”他说着,拿过公安局长的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请马上和军区司令部联系徐世友伯伯。”

    “啪”一下把钢笔丢到桌子的玻璃板上,局长的脸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巫山无奈地举起双手:“来,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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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设法自救

    胜利县的看守所门口,并立挂了三块牌子:粤东省胜利县看守所、粤东省胜利县拘留所、粤东省胜利县收审所。

    这个院子和公安局一墙之隔,旁边紧邻胜利县武装部。

    看到巫山身着军装,从公安局里戴着手铐出来,门口站岗的武警不由惊讶,紧接着是愤怒。巫山看看他们,苦笑着摇摇头。

    想来,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下面肯定听到了。被打的那个什么副主任,从楼上一起下来。路上还准备骂骂咧咧,被巫山一眼瞪了回去。他进了院子里的吉普车,一溜烟走了。估计是去医院,不然,一脸的血,应该还有其他伤口,总不能就这样去上班吧。

    公安局的流程也真麻烦,警车停在公安局大门口,就特么一墙之隔还要开车去?巫山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这个年代的形式主义这么严重了?

    车子停在看守所门口,一个民警在车上呆着,另一个民警下了车又缩回去。巫山自己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民警赶紧把巫山的东西背着抱着跟上去。

    负责搜身的,是一个年轻的武警。今天背了将近两百里路的行李,也被民警从局长办公室一直收着,丢在武警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巫山的证件,一应俱全。武警脸上露出征询的目光,巫山乜一眼旁边还没签字的民警,没有说话,微微摇摇头。

    武警,是一个特殊的种类。在招收的时候,和义务兵役一起招收。建国之初,曾经成立公安部队,不久改成武装警察部队。后来,应该是在前年初吧,又把县级武警的管辖权交给了地方。

    在另一个时空,伟人为首的第二代领导人,正式成立了武装警察部队,划归各个军分区直接管辖。

    但是,武警的内部升迁,还是与地方没有关系。

    一般来说,武警和公安总会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很简单啊,平时抛头露面的事情,拿给公安去做。发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推到武警身上。

    同志哥,武警不是一份职业,今后还要转业的。公安却是一份职业拿着国家的工资,端的是铁饭碗。武警转业,和部队上一样,都要降一级使用。我们经常说的县团级,你让一个团长转业试试?肯定当不上县长也做不了县委书记。

    在任何地方,双方都不是那么融洽。

    就像今天一样,这个民警进来,两个武警连眼皮都没抬。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武警们在内心里,也把自己当做军人。看到巫山这个士兵,被公安戴上了手铐,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武警给公安戴上手铐?

    东西一样样被掏出来,每多一样,民警身上就不由自主一抖。

    尼玛,今天这人真要闹事,估计早就翻天了。

    武警也大惊失色,面前这个年轻的军人,居然还有持枪证?

    开玩笑,在籍的所有山地旅士兵都有持枪证,目前这支部队就是按照花城军区王牌部队的目标打造的。

    枪呢?难道就是那一堆零件?

    巫山的手铐还没解下来,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动作。练了老爷子给的拳谱,巫山不仅觉得自己身上更有力量,四肢也更加敏捷。

    他看着旁边的民警和武警笑了笑,闭着眼睛摩挲着那些零件,就像是在享受着什么。左右手各动了食指拇指,只见四个指头上下翻飞,不到二十秒,一把崭新的冲锋枪出现在他们面前。武警的脸上露出一丝羡慕,这是国内目前最好的冲锋枪,他们都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

    巫山还是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只听见唰唰几下,一把枪又变成了零件。

    把三位旁观者,惊得目瞪口呆。

    挎包里,还有一匣子子弹!也就是说,只要有可能,面前这个军人可以随时开枪。

    五个手榴弹,齐刷刷在背包里掏出来。

    “李阿牛!”一个武警冲门外喊。

    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怎么了?”

    “快去找政委。”那脑袋正迷惑地看着里面呢,刚才说话的武警不耐烦了:“磨叽啥,快点!”

    “哦。”脑袋缩回去了。

    民警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赶紧签上自己的名字,飞也似的逃走了。

    再不走,他估计两个武警的眼光都能把他杀死。

    搜身一般都是两个武警。一个操作,另一个在旁边监视。主要是怕嫌疑人,不,现在这个时期叫犯人。要是犯人临场发生什么事情,旁边的武警马上就会行动。

    现在这两个武警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对望了一眼。

    “首长,”刚才说话的武警冲巫山敬了个军礼。

    巫山证件上,军衔军职一栏,都是空白。其实是他自己忘了去旅部填写盖章,一直都在忙着训练。谁料到会发生这场事啊?

    想不到武警以为他多大的军职,连持枪证都有。估计整个武装部,有什么突发事件只有政委把特许的不具名持枪证拿出来发给大家使用,任务完成,全部收缴回去。但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

    “是不是咱部队的人在地方上受欺负了?”那武警一听口音就是北方人,挺讲义气的:“等会儿咱政委来了,您给他说说。我们政委姓田,叫田光华,是彩云省的人。对了,我叫强正军,这位叫吴小龙,都来自辽河省。”

    旁边那个武警还没缓过神来,听到介绍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什么事?”一个关西大汉走进来。

    “政委,您看!”强正军马上一股脑儿把刚才收缴的东西送到田政委的面前。

    田光华的脸色,也丰富至极,从开头的不耐烦,到后来的惊讶,最后木然。

    “咳咳,”他清了下嗓子:“巫山同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田政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发生啥事情了。”巫山苦笑着,把今天这一幕选择性的说了一遍。

    当然,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像今天的拉练,就属于部队机密。

    反正旁边几位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所以。

    “看来,你是遭你副排长陷害了!”田政委一针见血:“关键是信里面写的什么?为什么公安局的林明达局长要打电话给革委会副主任张耀武过来。”

    巫山也赞同的点点头,问题就出在欧旭红身上。

    “这两个人,我平时也没什么接触,但对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过来:“总起来说,两个人都还可以,本质上不坏。张耀武,你别看他是革委会副主任,特殊时期开始前,他就已经是副县长,从基层一步步到今天的位置。”

    两支部队,不相统属,巫山也就叫着田政委。

    “哎呀,我还忘了,”田光华一拍脑袋:“不管怎么样,手铐给巫山同志去掉了。”

    “政委,我们规定是进监牢之前才开锁的。”那个吴小龙脸上很清秀,想不到性格这么执拗。

    巫山只是轻轻笑着:“不必这么麻烦。”

    他托起双手,在衣领上一拽,一根弯曲的缝衣针从里面拉出来。巫山四个指头一捋,缝衣针变直了。他右手两根指头捏住,在锁孔里一顶,右手马上就打开了;再用针尖在里面一捣,左边的也开了。手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吴小龙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田政委冲巫山抱歉地笑笑,又对吴小龙瞪了一眼。

    这人相当圆滑,再面对巫山的时候,脸上又已堆满笑容:“巫山同志,今天你受苦了,现在去我们自己的招待所里休息会儿?”

    “不必了,谢谢你,田政委。”巫山摇摇头,从桌上把圆珠笔拿过来。

    “您那里有军线吧?”给徐老爷子打电话,民线转过去太麻烦。

    “有的,军线民线都有。”田政委忙不迭点头。

    巫山在纸上写下徐老家里的电话,想了想,又撕得粉碎。他把纸末丢在嘴里,嚼成纸浆,噗一口吐到痰盂里面。旁边三个人看得不知所措。

    他重新扯下来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下老爷子办公室的电话,这下笔不好使了。巫山把笔头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又使劲在空中甩了两甩。他把号码和自己的名字都写下来,郑重地交给田政委。

    “为什么不让山地旅的领导直接出面?”田光华觉得奇怪,这个号码好像是军区的:“那样的话事情相信很快就能解决。忘了告诉你,我对咱军区的王牌部队还是很了解的。他们在地方上的能量蛮大的,军分区的人,好多都有战友在里面。”

    “田政委,”巫山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副排长这个人我感觉不到他有多大的能力,能够当上副排长,真不知道他身后都有什么人。所以,就直接给您留了司令部的电话。拜托了!所有的军械,请一定保管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您和我都走不掉的。”

    田光华郑重地点点头。

    巫山把自己的腰带和鞋带都解下来,刚才抽空,他看了进去的人都要把这些留下来。

    “巫山同志你这是?”田光华一震。

    其实刚才巫山在拒绝的时候,田政委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真的事情发生了,他还是觉得不理解。

    部队和地方发生纠纷,部队的人就是没理也要辩三分。武装部名义上属于县委管辖,惹毛了哪个武装部鸟当地政府啊,反正他们的升迁,地方插不了手。

    “田政委,您能给我打电话,我就感激不尽了。”巫山拍了拍吴小龙的肩膀:“你很不错,坚持原则是好的。现在把门打开吧,我进去。”

    强正军带着佩服的目光看着巫山,从政委接手之后,他就没有再插嘴。

    田光华欲言又止,嘴巴动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冲巫山点点头。

    吴小龙反而不好意思了,他站在那里不动。

    “吴小龙同志,”巫山严肃地对他说:“我是军人,但我首先是一个中国人。在地方打人了,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处罚。你坚持原则,我也不是坏人。开门吧,又不是死罪。”

    “那就对不起了,首长。”他的言语上也恭敬起来。

    巫山叫政委都好像是平级那样没有丝毫恭敬的地方,吴小龙确定面前肯定是军二代,年龄比自己小军职比自己高。而且,他在王牌部队。就像以前的钦差,见兵大一级。其实,正直的人,也不是傻子,自己在部队里混,要是把面前这个小祖宗惹急眼了,明天脱下这身服装都有可能。

    “只有六号房有空位置,难道你真要送那里面去?”

    强正军这话一出来,吴小龙也愕然,两个人面面相觑。

第二十章 人间x剧(嫁接一个真实的故事)

    “咋啦?”巫山有些奇怪:“龙潭虎穴呀?没事儿的。”

    “你们是说谭传继也在里面?”两个人没回答,田光华问了一句。

    强正军和吴小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巫山同志,”田光华摇摇头:“要真是他,你还是别进去的好!”

    “首长,”强正华的口才相对好一些,吴小龙只是嘴巴动了两下,他已经讲述起来:“我们这里,本身就是三所合一。六号监牢,里面就是一个大杂烩。收审的、收容的、看守的,都关在里面。”

    “平时倒没事儿,”田政委也在旁边忧心忡忡:“这段时间,我们胜利县出了个杀人恶魔。”他比了个六的姿势:“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六条人命啊!”

    从他们的描述中,巫山知道了大概。

    特殊时期,对粤东部分贫困山区,冲击并不大。

    胜利县,最高的历史,出现在秦朝早期。自古以来,这里瘴气密布,荒无人烟。南越王赵佗带领老秦士兵到了这里,随后,为了躲避中原的战乱,不少客家人迁移过来。胜利县,就是岭南客家人的发源地。

    巫山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算不上语言天才,但汉语的各系方言还是略懂,就是外人眼里非常难的瓯江话,也略知一二。唯独对客家话一无所知,原来他们都说的客家方言啦!

    越是在繁华的地方,派系众多,矛盾丛生,什么运动都有生存的土壤。但在胜利这边远山区,基本上没有那么复杂。他们也偶然从新闻上知道山外轰轰烈烈的运动,但这里依旧祥和。

    客家人世世代代在这里栖息,与世无争。国党跑了,**来了,对客家人来说,只不过换了个统治者。

    造反派,据说有,但是被家里大人一顿扁担,就老老实实打回家了。

    走资派,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反正全县唯一买东西的地方,就是供销合作社。

    这里本来没有设县,只有一个个解放前的大小乡村。名字,都是以集聚地的姓氏来命名的。叶帅带着部队到了粤东,看到这一片广袤的土地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老人家大笔一挥,我们胜利了,这里就叫胜利县吧。这就是县名的由来。

    但每个乡村还是延续解放前的生活,涛声依旧。

    张家公社,对,就是这次拉练的目的地,有一个向家岙。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的农民,都是以向姓为主。

    有一户姓谭的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到了这里。解放后,谭家,也出了个能人,就是这里关押着的杀人犯谭传继。

    谭传继,在向家岙,在整个张家公社,都赫赫有名,因为他是这里唯一当过兵的。这人脾气火爆,在部队上居然混了个副连长,而且是特务连的。按说,这个年代,别说是副连长,就是普通士兵转业,都有个一官半职。

    谭传继却没有,据说,是被部队开除的。他的火爆脾气,帮了他,也害了他。在连队里,谁敢惹他,他就和谁玩儿命。这一套,在部队上居然得到上面的赏识。因为部队嘛,军人就是要有血性,敢于拼命。殊不知,他打了个军二代,连部队上都保不住他。

    转业了,回家务农。张家公社的书记张光明坐不住啊,在部队上都打出名来了。这样的狠人,那天把他惹毛了,说不定就一把火把公社给点了,到时候他都没地方哭去。

    得,把这个瘟神送走吧。张光明苦思冥想之下,真还想出了个一个办法,让谭传继带着一群同样闲不住的公社年轻人,出去搞副业。

    谭传继当官了?这是当地村民的第一反应。向家岙有一枝花,名字叫向阿红。这姑娘念了高小,那是这里有名的人才。这样有才又有貌的女孩子,一般的年轻人都自惭形秽,没人提亲。眼看快二十,父母也坐不住了。

    这年头,在胜利县,二十岁没出嫁的姑娘,就是剩女呀。向家的父母一听,这谭传继居然就跳出农门当官啦?那不正好是乘龙快婿吗?在农村,一般都是男方看对眼了找媒人去提亲。这下,向家人都找了媒人上门。谭家父母满心欢喜,谭传继本人无可无不可,也曾看见过那眼睛长在天上的孔雀。

    两个人就这么结婚了,相亲相爱?说不上,凑凑合合过着吧。

    婚期一过,谭传继带着人马,拿着公社与县里的介绍信,浩浩荡荡出发了。你别说,他们走南闯北,真还挣了不少钱,每一个副业队的人都成了待嫁姑娘的香饽饽。

    本来,谭家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也没什么事发生。

    天有不测风云,县城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张阿华,鬼使神差,到张家公社玩。

    其时,谭家已经搬到了公社。能说会道的张阿华,见到了向阿红,惊为天人。三寸不烂之舌一出,石女变**。当然,向阿红本身也不是一个贞洁烈妇,对张阿华死心塌地。

    所以呀,各位看官,对媳妇除了钱以外,还得多说点儿甜蜜话。

    这还不算,她竟然把张阿华带回家。一双儿女不晓事,老谭头和老谭太太如何不晓得咋回事?

    老人们也想维持着这个家,不想拆散。不然的话,今天谭传继离婚,明天提亲的人群都能从张家公社排到胜利县城。当然,在这个时代,真还没有离婚的,特别是女人,离婚本身就是伤风败俗,谁要你呀。

    最不该的是,向阿红出手,张阿华后来成了主力,把一对老人打了一顿扬长而去。

    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从小就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老两口,一气之下,喝了农药,撒手西归。这下,向阿红稍微有所收敛,赶紧把公婆安葬。

    没过几天,张阿华又来了。两个人腻在一起,如胶似漆。

    眼看,要到年底。谭传继带着队伍回家了。家里面目全非,父母没了,儿女饿得嗷嗷叫。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没想过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他只是想去把妻子找回来。

    丈人丈母娘,被张阿华平时带的小东小西收买了,加上小嘴确实会说,就支持女人,对谭传继冷言冷语。

    妻子不见了,到处找不到。

    他每天在家里照料儿女,喂猪做饭,其余时间就守在丈人的家附近。

    特种部队出身的谭传继,如果不想让别人看到,会有一万种办法。天可怜见,居然真被他等到了这对男女手牵手回来。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想着让妻子能回心转意。

    丈人数落,丈母娘嘲讽,大舅子和小姨子,在一旁帮腔,奸夫居然冲过来揍他。万万没想到,妻子一把抱住他。

    最不该的事情发生了,谭传继杀了人,一杀就是六个。还用铡刀把奸夫和老婆的头砍下来,直接去自首。

    故事讲完了,大家都沉浸在里面。

    巫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很难受。

    “他的一双儿女呢?”巫山不由问道。父母都没了,孩子们怎么办啊。

    “在他们的姑婆家呢,嫁的那一家也姓向,”吴小龙这小伙子可能是谭传继的同情者吧,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听说过得不好,周围都是向家人啊。”

    是啊,宗族的势力太大了。自己家族的事情,就自己处理。外人,哪怕再有道理,他们都帮亲不帮理的。

    “行了,让我进去吧,没人把我怎么样的。”巫山沉声说:“他曾经也是一个军人嘛!”

    “我怕万一,”强正华阻止:“他杀一个人是杀,都杀了六个了,也不在乎多一个。”末了,他加了一句:“反正他现在只是等着死。”

    “不要紧。”巫山淡然说道。

    田光华担心的主要是巫山给的号码,是军区司令部的。万一背后有一尊大神,他又在自己的地盘出什么事,那自己这一辈子就到头了。两个小武警被巫山折服,是真正怕他出事。

    三个人不好再说什么,吴小龙默默打开门,巫山抱着被子慢慢走进去。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房间啊,没去过牢房的人永远都不知道。

    门就是拇指粗的钢筋焊接的,一个个拳头大的洞眼,风从外面刮进来。

    屋里没有窗户,只有在靠门的地方,有一个碗大的洞。这是关着的,估计是打饭的时候从那里递进递出吧,巫山发现上面还有残存的饭粒。

    一盏昏暗的电灯泡,悬挂在高高的屋梁上,屋里能辨度很低。

    一溜过膝的水泥台,有近两米宽,犯人就睡在这上面。

    最里面是卫生间,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的水流声。

    “干什么的?”一个小胖子在最外边,看到巫山进去在发愣,一声喝问。

    巫山瞅了眼,小胖子居然在台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巫山。

    “你就是老大?”巫山觉得有些好笑。这身板胖则胖矣,在他面前却不够看。

    “是啊,连谭传继都服我。”小胖子有些不耐烦:“带了些什么东西进来,当兵的。钱,烟,吃的都行!”

    听到当兵的几个字,最里边那个人睁开了眼睛。他就是谭传继吧,从那双了无生趣的眼睛里,巫山感觉到一丝灰寂。胡子拉碴,头发也很长。估计从回老家都没打理,后来直接出事了。

    “问你呢,兵狗子。”小胖子跃跃欲试:“快点拿出来,不然就挨打,你选择一样。”

    “是吗?”巫山把行李往水泥台上一放,他活动了下身子:“我选第三样。”

    说着这话,巫山一把薅住他,从上面提下来。

    其他的人都没说话,看着小胖子表演呢。本来有几个坐起来的,看到这架势,又躺下去。

    “就你这怂样也当老大?”巫山一只手把他下巴抬起来:“呸!”一口唾沫直接吐到他脸上。

    小胖子都不敢擦,色厉内茬:“你可别乱来啊,我爸爸是法院院长。”

    他看到巫山还是那样讥诮地看着他,虽然一直都没动手打他,但他相信只要对方愿意,灭他是分分钟的事。

    “谭传继,你还不动手?”小胖子嘶吼:“别忘了你的儿女在外面有我家人照顾!”

    “哦?”巫山看到谭传继眼睛里的精光一闪,戏谑地问道:“怎么照顾?就是被向家人欺负?”

    小胖子一脸惶惶,他狗屁本事没有,平时就是调戏下女人。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好,摸了一个女孩子的屁股,关键是这姑娘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的女儿。

    听到巫山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难道他说就是想骗一下狱友,狐假虎威一把?谭传继自始至终,从进牢房开始都没说过一句话。

    “我儿子和姑娘怎么了?”谭传继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他一个劲步掠到巫山旁边。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巫山摇摇头:“武警他们告诉我说很不好。”

    他把手里的小胖子往地上一丢:“滚到最后边去,被子给老谭。”

    谭传继摇摇头,准备回去,被巫山一把拉住:“你的罪名,估计没办法了。在临走前,别受苦了。”

    他拍了拍谭传继的肩膀:“不就是担心你的子女吗?交给我,我帮你抚养成人!”

    谭传继的脸倏地抬起来,看到巫山正在盯着他。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真诚。

    这个一怒拔刀的汉子,热泪盈眶,“嗵”一下跪在巫山面前。

    “啪”巫山一个嘴巴子抽过去:“站起来,记住,你也是一个军人!”

    说道这里,巫山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起来,往后面挪。”巫山把第二个位置装睡的人被子扔走。

    “上来吧,站直了,别趴下!”巫山觉得嗓子难受,使劲敲着关着的小洞口。

    小洞打开,吴小龙那张严肃的脸露了出来:“啊,是首长!您有什么吩咐?”

    看到巫山安然无恙,好像谭传继在他身边,他不由舒了一口气。

    “拿一条烟进来,”巫山的嗓子还是很哑:“好吃的多买点儿,我的钱包里有钱。”

    “那个,首长,什么牌子的烟?”小武警挠挠后脑勺:“我不抽烟的。”

    “问你们政委,什么好就买什么,烟、酒、菜。”巫山拍了拍谭传继的肩膀,眼泪又止不住留下来:“我想送送我战友。”

    说到这里,巫山又扭过头,泪水无声滑落。

    这次,是谭传继拍他后背,无声安慰他。

    监牢的人,都不敢做声。

    本来,进来一个杀人犯,就让他们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

    小胖子进来,首先就到谭传继旁边,说照顾他儿女。这些人可不敢赌,忍气吞声,让小胖子作威作福,万一那个杀人犯真的帮忙呢?

    现在进来一个更猛的,连杀人犯都都给他下跪了。那一身军服,让这些人都不敢直视。在部队里都敢得瑟的人,不是这些平头百姓能够碰的。

    巫山看到谭传继还戴着手铐脚镣,眉头一皱,三下两下,全打开了。这下,监牢的人,更加害怕。他们没看清楚,还以为是巫山直接捏断的。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谭传继呐呐道。

    “我知道,”巫山粗暴地吼了回去:“你还有多少时间在世上啊?为什么还要受这份罪?”

    他们两个喝了好多酒,五瓶胜利大曲都只剩下瓶子,烟蒂丢一地。

    巫山喝得迷糊了,他只记得不停劝酒。

    谭传继说了好多话,他带着人出去做建筑,出了意外事故。从那以后,他不能人道。

    原来如此!

    他还说,他揍了梅小林,但绝不后悔,哪怕是京师梅家的人。再来一次,他还揍。

    后来,巫山什么都不记得了。

    习惯性醒了,巫山准备看表。

    啊哦,啥都没有,我在牢房里了!

    巫山自嘲,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老谭,”他推了推身边的谭传继,接着脸色大变,声嘶力竭:“老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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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老谭,一路走好(3/3)

    巫山的嘶喊,把其他的人也惊醒了不少。

    本来,巫山和谭传继占据了头两个铺位。

    第三个人吓得喊了一声“妈呀”,爬起来往后面跑。

    最后,整个监牢的人都吓得跑了过去,只听见小胖子在那里咆哮。

    想必,他正在睡梦中,一下子被其他人腿上身上都踩着了。情绪一激动,叽哩哇啦地用客家话骂骂咧咧。

    “吵什么吵?”小洞那边的挡板已经拿开,一张陌生的脸在洞口晃悠。

    这武警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巫山木然看了他一眼。好像昨晚喝酒到最后,他与另外一个小武警已经和前面两个换班了,当时也做了自我介绍。不过巫山现在脑袋本身因为喝了不少的酒有点儿昏,加上谭传继好像已经自杀了,懒得理他。

    谭传继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把自己穿得整整齐齐,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巫山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昨晚还在一起喝酒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也不知道怎么为什么要帮助他,怎么帮助。

    只是知道,自己如果不和他交流一番,不帮他抚养留下的一对儿女,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身体,确实已经完全硬了。巫山使劲把他拉起来,他又直直地倒了下去。

    人死了,怎么这么沉?他刚才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谭传继的眼睛好像没有合上,巫山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哥们儿,放心吧,你的子女,我一定照料好;你在部队的仇怨,我毕生慢慢帮你报,好吗?”

    说着,他用手把谭传继的眼皮往下抹。

    说来也奇怪,难道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巫山的话一说完,他的眼睑真的慢慢合上了。

    洞外的武警,自然也看到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嘴巴张得老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估计也是他看守这里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愣着干嘛?”巫山冲他吼了一句:“还不去找你们政委,找法医?”

    这一次,公安局的刑警和法医来得最快。可能是昨天的警察告诉了他们关于巫山的事情吧,所以迟迟不敢开门进来,直到田光华政委一身戎装出现在这里。

    虽然,田政委知道,巫山不可能杀人,更没有杀他的理由。

    但法律就是法律,哪怕在特殊时期,在法律上是要讲证据的。巫山挨着他最近,又是最后一个接触的人,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进来了四个刑警,两个虎视眈眈看着里面的犯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墙角那堆人,另外两个可能是专门抬遗体出去的。

    法医就像医生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检查遗体前,他先把手套戴上。

    巫山忍不住吐槽,这时候的手套,也太厚了,就像后世刷碗拖地时家用的手套。

    法医拿出一根手电筒,用镊子揭开眼皮,然后刷刷刷记下他看到的东西。这可不像后世那么发达,事发第一现场,特定浪费很多菲林。他就在那里细心地检查着谭传继的脸上五官,一点点的往下面移。。

    结果,谭传继的右手指深深插在喉咙上,好像都插进去了。他使劲地往外拽手指,却怎么也拽不下来。

    “看来,他的致命伤就是右手拇指所致。”法医解下口罩:“目前看来,自杀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

    “那另外的百分之十呢?”站在门边的那个刑警,忍不住问了一句。

    法医朝巫山看了一眼。看来,坏事传千里,估计整个公安局大院,甚至整个胜利县城,都知道了有个胆大妄为的士兵,在公安局长的办公室,殴打革委会副主任。

    另一个警察也惊讶地向巫山看来,正迎上他的目光,吓得脖子往衣领里一缩。

    “抬走吧!”法医摆摆手:“死者看来对人体的经脉穴位十分熟悉,一击致命。”

    刚才插话的法警,不敢看巫山的眼睛,眼皮向下搭着,用脚蹬了蹬遗体。

    “滚开!”巫山一个嘴巴子抽过去:“你这样子的素质也能进公安?难道人往生了,遗体就可以随便侮辱?”

    这刑警本身就对这一巴掌没有防备,听到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了,你们让开吧,我送谭大哥一程。”巫山叹了口气:“田政委,麻烦您先把腰带和鞋带给我。”

    “好的。”田光华一挥手,接班的武警们不大一会儿就把巫山的东西递过来。

    “那个,田政委,他,”准备搬动遗体的另外一个刑警迟疑地指着巫山。起先一个被巫山抽了,估计现在都还在郁闷呢。

    唉,难怪,搬动遗体的任务要交给他们俩呢,纯粹的两个二货。没看到两个盯着犯人的刑警都假装目不斜视吗?

    “他怎么了?”田光华也会发火:“他一个打你十个八个没问题。”不知道他是为了讨好巫山还是怎么的,直接冲刑警开喷:“你知不知道,昨天我不让他进去,他自己进去的!”

    四个刑警包括那法医都意外地偷偷瞅了眼巫山,大感意外。从他们知道的情况,这个嚣张的士兵,直接在局长办公室动手,怎么可能主动进牢房呢?

    当然,这个年代的人非常淳朴。哪怕这些公安,他们除了在县内打转,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大山。即使偶尔有开会的任务,那也轮不到他们啊,都当官的瓜分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士兵行为太怪异了,还可能认为是精神病呢。因为,他们总不可能去怀疑身边的同事和上级说的是假话吧。其实,也不完全是假话,只不过都把自己的责任摘出来。何况,昨天公安局那边要说责任真还有那么一点点,就是没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但大家向外面和下面的人描述的时候,肯定是把巫山怎么恶心怎么说。

    其实,后来回去汇报的刑警,告诉了局长。

    这个年代的人,只是单纯,并不傻。昨天在收审所里发生的事情,发觉了事实可能和上面描述的不一样。他们进去抓人的时候,只看到巫山举着双手,一言不发。局长在那里气得发抖,革委会副主任身上满是血迹。即使那样,他们也不会过分。因为一个敢在局长办公室动手的人,肯定不是小小的公安能够惹得起的。

    所以,今天要过来出警,一个个都推脱有事不来。实在推脱不过去的两个来了,还带了另外俩二货顶缸。即使发生了任何意外,也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巫山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冲谭传继鞠了个躬:“谭哥,我送你出去。”

    不知道是精神的作用,还是真实的情况,他觉得遗体变得很轻。

    “诶?下面有几张纸。”法医在巫山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在仔细检查现场。

    不是他不信任巫山,这是一个法医的职责和直觉。

    恩?巫山一呆,感到这封信肯定与他有关系。

    “这里有他的亲笔签名吗?”法医问在门口张望的小武警。

    “那肯定有啊,出来看吧。”武警不阴不阳,径直从狭窄的放风场地走到办公室里。

    法医和刑警也习以为常了。

    信果然是写给巫山的,也就是交代后事。他说自己不想在走的时候,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儿。

    这时候真特么不科学呀,法医随意坚定了下字迹,就把信交给巫山,在死亡原因上签上自杀的字样。

    巫山是第一个到的办公室,他把僵硬的谭传继立在大门口。

    这些人有些摸头不知脑,都到门口了,咋不扛出去呢?

    “田政委,你这里有军服吗?我要带肩章的!”巫山看着谭传继那一直在微笑的脸庞,心情要多压抑有多压抑。

    “这个,”田政委压低嗓子:“我知道,你想他穿着军服走。可是我们的服装是武警,和部队不一样。”

    “好吧,”巫山对站在办公桌旁边的武警说:“你,叫什么呀?”

    “我叫谢书明,首长。”小战士很恭敬。

    其实,巫山大闹公安局的故事,已经在武警里传开了。在大家心目当中,巫山就是神话。这些武警,一个个对着县城里面好多人和事都不满。

    大家都从全国的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言语不通,饮食不习惯。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他们的身份,其实很尴尬。

    对于武警来说,前文说过,不是一份职业,相当于临时工。

    临时工干着比正常的职工还重的活儿,谁心里都不痛快。

    现在,政委的管辖权在军分区,他们的管辖权在公安局。

    这时候的武警,还没有后世那样分得很细。

    火灾,武警上去;水灾,武警上去;重大事故,还是武警上去。

    他们本来就把自己当做是部队一员,一个当兵的,在公安局长办公室闹事,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所以,一个个面对巫山的时候,都佩服得不得了。

    “小谢,你把我的行李拿出来,里面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巫山的眼睛,一直散漫地看着外面冷清的街道。他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

    给遗体洗澡,是个技术活,因为对方不懂得配合。

    办公室里没有洗发水,巫山在军营里也没使过这玩意儿。

    在大陆,现在这个时期,物质太贫乏,还没有洗发水。老百姓洗头发,不是洗衣粉就是肥皂。家境稍微好一点的,用香皂洗头。晾干了出去,一路芬芳,那个嘚瑟啊。

    谢书明还是很讲究,把平时舍不得用的香皂找出来,给了巫山。

    虽然革命军人不忌讳,但大家都是农村兵,农村对这些还是稍微有些说法。给谭传继用过,估计最后他可能就悄悄扔掉吧。

    洗完他全身,巫山仔仔细细地抹干。一拍脑袋,胡须还没刮呢。

    他把自己的剃须刀拿来,抹上香皂。刀片很快,第一下都刮了个口子。还好,他不怕疼又不出血。三下两下,刮干净了。

    巫山找出自己的军服,连肩章都没撕下来。

    他自己写了个情况说明,让田光华作证,再领一套就是了。

    谭传继的遗体,被裹上白布单,塞进车里。

    几个刑警宁愿走路,也不和遗体同车。

    车子越走越远,巫山在心里默念:老谭,一路走好。

    “田政委,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巫山只是感觉很压抑,但已经没有流泪的冲动。

    “巫山同志,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田那个尊敬啊,让巫山都觉得莫名其妙。

    “把老谭的孩子接过来,拜托了。”巫山解下腰带和鞋带,又要去牢房。

    老田都没听完,使劲点头。

    “别的,巫山同志,你再进去,不是打我的脸吗?”田光华赶紧阻拦:“昨天有点晚,我没打电话。上午,我打过去,说了你的名字,司令员亲自接的。他说让我好好保护你,谁敢扯什么事情找他去。”

    “等会儿,咋回事儿?”巫山觉得很奇怪:“老头自己咋不来呢?”

    “他老人家说,要处理一些事情,在和上面沟通。”田政委一脸歉疚。

    “那好吧,快,我去招待所洗个热水澡,身上好像有虱子了,浑身痒痒。”巫山有点迫不及待了。

    和上面沟通?处理事情?巫山心里一路在叨咕。

第二十二章 和解与真相(拜年了)

    身上的虱子也太特么多了,巫山看着一个个小黑点,头皮发麻。

    田光华在电话里听到徐世友对巫山的态度,愈发恭敬。说不定,他就能就此一飞冲天呢。当然,因为获得了巫山的友谊,田政委后来确实达到了自己都没想到的高度。

    其实,不光在中国,在其他国家也一样。譬如米国,你帮我参选总统,那好,竞选结束,开始分猪肉吧。你就当副总统,他当国务卿。古今中外,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这些人才都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一个体现自己能力的平台。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那不是说着玩儿的。可能涉及到一个忠诚度的问题。譬如今天你跟张三混,他在你白身之时对你大加笼络。有一天,张三出事儿了,你也得跟着受罪。不是你自己想死或者想倒霉,关键是谁还敢用你啊。今天你敢背叛这人,明天就会背叛其他人。

    不过,最主要的是能力。可能有的人适合体育,你非得要他唱歌。有的人擅长治军,你让他管农业。每个人只有在合适的舞台上,才能大放异彩。古人说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就是上位者的问题。经常说别人慧眼识人,那应该看看这人是否有精力有时间来观察了解你。看到你在某一件事情上面,做得井井有条,就是傻子也知道你适合干这样。

    老田这人确实很有能力。他本身出身农家,从部队上一步步上升,到了这个级别,确实上面需要一定的助力。这是他的幸运,何尝不是巫山的幸运?每一个成功者的后面,有无数的人在后面支撑着。很简单的道理,在哪个行业都是一样。

    譬如你在销售上能力超群,那好吧,我拿东西给你卖。天天面对不同的客户,一天跑断腿,你能跑几家?所谓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过是浮云。你在和客户交流,总需要一定时间。销售产品出去,首先要客户认可你这个人,这肯定需要时间的积累。你的客户又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到你马上就说:你这人我看很不错,好啦,我买啦!

    田政委的善意,巫山看在眼里。他自然晓得,对方是看在身后那尊大神的面子上。但他自己没有资源,徐世友将军不说什么日理万机。作为一个军区的司令员,每天的事务还是挺多的。很多会议需要他去参加,很多命令需要他签署。他哪有时间随时到基层瞎晃悠,从而慧眼一张,发现田光华同志不错?

    巫山在洗澡的时候,让昨天认识的强正军去帮他买里面的衣服。没办法,浑身都需要换了。内衣都在营房里没带出来,谁能想到除了这样的事儿啊。他洗着澡,思量着这件事情上的得失。自己一怒打人的事情,今后不能再发生。不然,落到上面的眼里,那就说明这人太不稳重了。巫山现在职位低下,年龄很小,估计就是伟人他们知道了,也不过是笑一笑,来一句孩子有血性。

    地方上的事情,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得好好弥补下。

    巫山把衣服都用开水泡着,不然他真担心把虱子带到部队里。自己每天难受不说,这东西是活的,爬到其他战友的床上是肯定的。好在现在的棉布,随便烫,不担心变色变形的问题。

    强正军这小子很有眼色,作为老乡,也想让吴小龙有个机会,做什么事儿都带他。面前的军人,连政委都很客气,肯定是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部队里加官晋级,不用回农村了。巫山也不逆拂他们的好意。

    另一个时空里,据说新兵都要服侍老兵。估计真实度不小,虽然有可能只是个体事件。

    “田政委,您与张耀武和林明达的关系怎么样?”巫山穿着新买的衣服,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没办法,经历了在港岛的沉淀,他已经不怎么适应底层的生活了。在军营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到了地方上就深有体会。什么事情都觉得不得劲。

    “怎么说呢,”田光华略微沉思:“巫山,你也知道,我的管辖权在军分区,所以地方上的官员,我不怎么鸟他们。你说的关系,只能是点头之交吧。”

    “可能要让您为难了,”巫山听到他称呼的时候已经把同志这两个字去掉,感情上进了一层。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也随意起来:“昨天事情的发生,不管怎么样,我是不对的,麻烦你请他们过来,大家在一起吃吃饭,唠唠嗑,化解了吧。”

    “那感情好,”老田大喜过望:“我马上就去给他们打电话。”

    他怎么能不高兴?巫山对谭传继那样,说明他有情有义。但化解矛盾,就是这个人不鲁莽,今后能走的更远。徐世友,离自己太远了。他目前能抓住就只有巫山。

    胜利县的国营饭店,唯一的包间已经有人了。

    可能是老田同志第一次在县城和地方上的人吃饭吧,饭店经理根本就不认识他。

    “诶,经理呢?过来下。”田光华也穿着便装。

    粤东的人,偏黑,偏矮。他和巫山两个人往那里一坐,确实有种鹤立鸡群的味道。经理虽然没有见过两个人,也能看出他们肯定不是一般人,马上就过来了。

    “两位同志好,我是饭店经理张阿才,请问有什么吩咐?”国营企业是摆架子,那也得分人。张阿才不可能去随意得罪到饭店来有气度的人,态度很不错。

    “今天中午吧,我们请张耀武同志和林明达同志在这里吃饭,你看还能不能腾出一个清静的地方来。”田光华四处指了指:“大厅里面不是很合适。”

    “确实很吵。没问题,我楼上的办公室腾出来,”张阿才满脸堆笑:“张主任每次都到那里吃饭的,他是我十五叔。”

    尼玛,十五叔,这家人真能生。两个人笑着点点头,在张阿才的引导下先到里面坐着。

    两位客人,在他们落座不久,也到了。

    看到巫山,他们的脸色超尴尬。但上级给他们的警告还在耳边,只有强装笑脸。

    “得,两位大哥,你们不想笑就别笑,小弟巫山今年16岁,是花城军区的一名战士,”巫山的姿态很低,首先鞠了一躬:“张大哥,您觉得还不够,直接来就是。我绝不还手!”

    两个人,特别是张耀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巫山你也是的,还专门提起这些不开心的事情。”田光华马上站起来:“来,老张、老林,坐。巫山和我都是军人,不喜欢那些虚虚晃晃的东西。”

    “好好好,”林明达扯了下张耀武:“劳你们破费,那今天我们就放开肚皮。”

    “对对对,”张耀武也突然觉得自己过了,巫山比自己的孩子都小:“好了,是我的不对,事情都过去了。”

    “别的呀?”巫山这话一来,三个人都愣神了。

    田光华心里打鼓,祖宗,你不会叫人过来又要打架吧。

    巫山把旁边的胜利大曲拿过来,拧开盖子:“两位大哥,就像我田哥说的,我们是军人,喜欢直接的。我不对,这瓶酒算我赔罪。”

    说着,咕嘟咕嘟就把酒往嘴里灌。

    严格说起来,这是巫山重生以来第二次喝酒。昨晚那酒喝得难受,谭传继遗留的不快,现在还在心里面,确实想大醉一场。同时也想看看酒量,这副身体究竟能承受多少。

    张耀武还在犹豫,林明达一把夺过酒瓶:“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都叫了我们大哥。你爽快,咱张哥也是个实在人,你真要喝完,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哎哟,”张耀武站起来,使劲一跺脚:“兄弟,你这么做,显得我这个人多小气呀?”

    “行了行了,哥几个都别站着了,”田政委这角色相当到位,他扭头冲楼下喊:“阿才,上来下,我们点菜。”

    这一句阿才,让张耀武都觉得田政委这个人值得交往。

    确实,在胜利这地方,宗族观念相当强。张耀武家里,就张阿才念过初中,是老张家三代的领军人物。

    当地有一句话:亲管三代,族管万年。家族在任何时候都很团结,亲戚间,要是中间的桥梁去世了,这个亲戚也就淡薄了。

    说起来,胜利县的教育不是一般的糟糕。每一年,全县就一个初中班,而且一次只收三十个人。高中?这里没有,要么去地区上高中,要么考到其他县。但不管是地区还是其他县份,招收的高中生,非常有限。全县每年三十个初中毕业生,能考上高中的,不到五个。

    张阿才这个初中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当饭店经理,除了他叔叔的力挺,主要是这地方的人才太少。

    谭传继的文化,都是在部队里学的。不然,一个初小都没毕业的人,压根儿就不可能给巫山留信了。

    四个人每人要点一个菜,这个年代没有后世的铺张浪费。

    张耀武的官职最大,自然是他先点。

    现在,他的心结真的打开了。今后出去一说,花城军区司令部的亲戚给自己赔罪,张耀武在胜利县城生的声望不降反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巫山同志,你喜欢龙虎斗吗?”张耀武的角色转换得不慢。

    尼玛,难怪后世在粤东稀奇古怪的病例都出来了。

    “别的,普通的就行。”巫山摇摇手。

    “那可不行,你是贵客。”张耀武正要手挥下来,手被巫山拉住。

    真要等他大手一挥,再阻止的话就不给人面子了。

    “是这样的,张大哥,”巫山的脸上看上去很诚恳:“猫,是我们的朋友,它们能帮我们抓耗子。蛇也能抓害虫,这是小学课本上都会告诉大家的道理。我希望今后少吃不常规的动物,科学介绍,说他们身上都会让人染病。”

    田光华无可无不可,两个本地人面面相觑。出于对知识的尊敬,他们认定巫山说的话,但大家都是这么吃的啊。

    “行,既然巫山这么说,一定有依据,大家随便点其他的菜吧。”田政委这人关键时刻,总能起好润滑剂的作用。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一人点一个菜,到主食的时候,巫山僭越了一把,直接就让张阿才上虾饺。

    “来,几位都是我的大哥,我先干了,你们随意。”巫山一饮而尽。

    三个人也不好意思不干,都喝完了。看上去,林明达还是几个人里面酒量最差的,看着酒杯有点发憷,但还是捏着鼻子喝完了。

    “林哥,你先吃点东西。”巫山把炸出来的玉米往他面前一推。

    这里不产花生,也就逢年过节,供销社从外地进一批货吧。饭店就把玉米炒了或者用油炸了当下酒菜。巫山也是第一次吃,觉得味道还不错。

    “张哥,说实话吧,”巫山把酒杯端起来,看到老林在皱眉,又把杯子放下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张耀武欲言又止,林明达在旁边说:“事情都揭过了,我看算了吧,老弟。”

    “不是,林哥,张哥,这次,兄弟我被人阴了。”巫山摇摇头:“代人受过,不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你真不知道?”张耀武难以置信,那自己这顿打可真挨得太冤枉了。

    “大哥,我都说了是被人阴了。”巫山一脸苦笑:“在大哥眼里,老弟就是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唉!”张耀武一拍大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张耀武,家就在张家公社,父母有十五个孩子,他是四乡八里当年唯一的高小生。而他自己,也很争气,从村会计,大队长,到公社文书、副书记、书记,一直到副县长。

    这个时代的官员,克己奉公不是盖的。至少,张耀武从没为家里谋过福利,前面的十四个哥哥姐姐都在家里务农。而七哥的儿子张阿才,初中毕业,有上班的资格,才一步步成了国营饭店的经理。

    从以前的村会计,到现在的革委会副主任,张耀武二十年如一日。甚至整个胜利县都晓得,张副主任是个孝子。不管工作多忙,他每周都要回家一次。

    以前,名字很土。父母没文化,起的名字是一五。在粤语里,一和幺意思一样,发音也相近。后来,职位变化,他也就改名张耀武。

    张老爷子家里,是张家公社为数不多的养牛专业户。一条老水牛,承载了张家公社多少农民的重活儿?每到犁田打耙,老张头成了张家公社最受尊敬的人之一,因为公社还有其他几头牛。

    年复一年,水牛老了。

    以前,她还年轻,总舍不得配种,因为那样一来,会耽误不少的农活。

    老张头两口子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水牛每天就挺着大肚子,自己到山坡上吃草。傍晚的时候,她自行回家。

    但是,有天晚上,直到深夜了,老水牛还没回来。

    他在门前唤了几声,也没听到她经常回应的“哞哞”声。

    这下,老两口慌了神,当时就在门口吆喝几个儿子女婿,大家一起去找牛。

    山坡上,留下大片血迹,还有遗留在现场的几粒弹壳。

    大孙子张阿峰是民兵队长,他虽然没有去当过兵,平时农闲的时候去武装部打靶训练,武警们专门培训过他相关知识。他拿在手上,观察半天,确定就是部队制式武器的弹壳。

    老张头懵了,当下就给幺儿打电话。张耀武一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带着公安局的人直奔驻军。

    进去的时候,大家看到了老水牛,她已经在弥留时期。比黄豆还大的泪水,无声地从那苍老的眼睛里留了出来。她的身边,一头刚出生的小牛犊子,也默默看着她流泪。

    一个自称是山地旅政委叫梅小林的人,怒气冲冲、骂骂咧咧的,当时双方差点打了起来。

    老水牛拉了回来,她的肉,被乡亲们分食了。小牛,老张太太每天都用稀饭再和上糖精喂着,总算活了下来。但兽医说,这牛就像人一样,没有母乳,先天发育不良,今后不能干重活。

    这事儿就这么拖着,知道巫山的到来。那张信纸上,就写了:来人全权处理。

    梅小林?巫山脑袋嗡的一声,那是京师梅家的人。

    这人后世没怎么出彩,要不是他那出事的侄子梅勇,巫山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人,他的名字也是在度娘里找到的。

    “这里的电话能打长途吧?”巫山叹了一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能,没问题,在中国各个地方你都可以随便打。”张耀武激动了,看来巫山确实不晓得。但既然他要打电话,事情应该就可以圆满解决。

    不是程控电话真不方便啊,电话得打到地区去转,要是接听方的电话占线,或者地区总机那里转过一个去花城的长途电话,就只能等到别人打完。

    “徐伯伯,我是巫山。”巫山拿起电话,就开口了。

    “是巫山同志啊,司令员正在和京师通电话。你怎么用民线呢?”电话是徐世友警卫员古明镇接的。

    作为军区司令员,他有一个警卫连。譬如景大林,就是他警卫连的连长。而他随时使唤的人,不一定都是警卫连长了。古明镇,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卫员。但能得到老爷子的赏识,前景自然是一片光明。

    “小山子,舍得和你徐伯伯打电话啦?”徐老爷子拿起话筒就开始揶揄:“你小子挺猛啊,哈哈哈哈,比老子当年都要厉害。在公安局长的办公室里对革委会副主任拳打脚踢,你小子在中国就是独一份。”

    “徐伯伯说笑了。”巫山的脸都有些发烧。

    “好啦,听说你没受委屈,我也就放心啦。”老爷子发起牢骚来:“梅老头非得把他儿子塞进部队来,这倒好,领着人打架,还得你去擦屁股。你说,这样没有担当的人老子还能要吗?刚才在电话里吵架呢。”

    “什么?”巫山一惊,声音把那边的徐老都震得耳朵都麻了:“徐伯伯,他在撒谎!”

    他把刚才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给徐世友听。

    “麻辣隔壁!”

    话一说完,他那边啪一下挂了。

    巫山盯着传来嘟嘟声的话筒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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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谭氏双壁

    “老弟,什么情况?”张耀武满是希冀的眼光一直在盯着他。

    在座三位,本来就知道巫山在上面有关系,田光华早就了解他和徐世友关系密切,但没想到已经是这种程度。到这种地步。看到巫山和老爷子在电话里那种随意的态度,好像他对老人并不怎么尊敬。那说明他本身的实力比老将军更厉害,大家现在和巫山交好了,心里兴奋得不行。

    电话里的对白,大部分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最后徐老那边的话没听明白。

    “这些狗,日的,”巫山一拳砸在墙上,薄薄的土墙,有泥尘簌簌掉落。

    “怎么了,巫山?”田光华还以为是老爷子冲巫山发脾气呢。

    “不是我们这边的事,”巫山缓缓摇了摇头:“他们把事实歪曲了,说和地方打架。军方起先对徐伯伯不满,还以为他做得不对呢。”

    巫山尴尬地冲两位地方上的官员笑笑:“两位大哥应该也清楚,要是地方和部队发生矛盾,军方很强硬,从来不低头。你们想想,即使打死了人,军队直接拉回军事法庭,没你们什么事。梅小林想大事化小,关键是,他们不该惹我。”

    张耀武和林明达对望了一眼,两人眼里满是兴奋。军队和地方发生纠纷以后,一般都会很强势。这次,本来也和以往一样,他们自己都有点绝望了,晾在那里不来过问。徐世友老将军,自然可以直达天听,事情演变成徐老和梅家扳手腕,如何不高兴?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这不是地头蛇啊,那至少是一条蛟龙。

    “来,兄弟,”林明达使了一个颜色,两个人一起端起酒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承你的情。”

    巫山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明达,你跟着瞎搅合啥呀,与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那个,巫山兄弟,老田,”林明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两个也是亲戚,一般人都不知道。我父亲,也是张家的人,武哥是我大爷的儿子。”

    “拜托了,两位兄弟,”张耀武拱拱手:“这关系千万别漏出去啊。”

    这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呀,巫山才懒得去传呢。至于田光华,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呆多久,而且,他本身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你看,他来胜利这么久,基本上都不和地方的干部来往。今后更不可能和地方的人有啥交集。而且大家都是以巫山为纽带,算得上是一派人马。冒着得罪巫山的风险,去传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田政委的脑袋得多大呀!

    “老林,你就别干了,”巫山把他的杯子拿过来,准备代他喝,结果就一点点底子。

    “巫山老弟,”张耀武都不好意思看巫山:“他不胜酒力,所以……”

    “不要紧,”巫山真不是客气话,前世酒量不行受了不少苦:“不能喝我们不会强求。大家兄弟,在一起尽兴就好。田哥也绝对不会怪罪他的。”

    “哈哈哈哈,”田政委指着里面几滴酒笑了起来:“早就听说过,公安局的林局长不能喝酒,想不到是真的啊。多吃菜,剩下的酒你就别喝了,我们三个来分。”

    门被敲响了。巫山早就发觉张阿才守在外面,那就只可能是他。

    “田叔,”他果然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起先可是一直叫着田政委的。

    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巫山,他就只称呼了下田光华,对着巫山点了点头。

    “阿才呀,”张耀武的脸色很严肃:“今后这就是你巫山叔叔。”

    “别介,”巫山赶紧伸手出来:“咱各交各的,大家都叫我阿山好了。他年龄都比我大,叫我叔,我答应了不得天打五雷轰吗?”巫山立刻制止。

    “都是一家人,无所谓。”田光华瞅瞅这两个年轻人:“难道非得叫叔叔显得更亲密呀?”

    “唉,田叔,我正要找您。”阿才借坡下驴:“武装部的人带了两个孩子到这里来了。”

    “快,阿才哥,带上来。”巫山不等田光华答话,直接吩咐。

    这对孩子,长得差不多高。他们跟在强正华的后面,头都不敢抬。

    四个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谭传继的这对儿女。强正华的背上,还用一个破烂的背篓,里面有一些破旧的衣物。

    “丢了吧,”田光华看得出巫山不是一般的有钱,肯定今后不会给这些孩子用这些的。

    两个孩子脸上露出惊恐的目光,小女孩直接就拽着背篓。

    “田哥,别吓唬小朋友。”巫山苦笑着:“强正华,一事不换二主,你把背篓送到招待所吧。坐下来一起吃点?”

    “不了,首长!”强正华很懂规矩,知道这里没有他的什么事儿了。说着,点点头下去。小女孩儿准备跟着走,小男孩儿拉住了她。

    小姑娘狐疑地看着小男孩儿,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阿才,拿条毛巾上来,打一盆热水。”巫山走过去,拉住了孩子们的手。

    他感受到,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怎样的两个孩子啊,脸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了,灰扑扑的。脚上都光着脚丫子,手脚上,到处是冻疮、皴口。小男孩儿的头发,都到脖子上了,在这个小孩子都是毛光头的年代,分外打眼。小女孩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凝结在一起。

    张阿才很快就拿着一条崭新的毛巾上来,把瓷盆放在地上,从水壶里把水倒进去。

    巫山走过去接过毛巾,正要去试水温,阿才说:“那个,水就是热水,我灌暖壶里的。”

    他现在真的不好称呼了,直接就混过去。

    水温果然刚刚好,看来张耀武这侄子,做事情很细致。

    “孩子,把手伸出来,”巫山和蔼地说:“叔叔轻轻给你擦洗。”

    “阿才,”巫山把手擦干净,又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先给孩子们内外都换了吧,你看着买。”

    “叔叔,你给妹妹先洗吧,”小男孩很机灵:“过会儿再给我洗。”

    “还没告诉几位叔叔,你们叫什么呢?”巫山轻轻拽过小姑娘因为紧张略显僵硬的手,认真地擦洗起来,尽量避开那些创口。

    就算这样,时而还是有水溅到创口里。

    “叔叔们好,我叫谭金春,今年十岁。这是我妹妹谭金玲,也是十岁。”小男孩在旁边疼惜地看着妹妹。

    这名字咋这么熟悉呢?巫山沉思着。

    “造孽呀,”张耀武熟门熟路地又去拿了一条新毛巾,给小金春擦洗。

    他的话,把巫山从思绪中带了回来。

    “闺女啊,”巫山指着其他人开始介绍:“这是你田伯伯,这是张伯伯,这是林叔叔。至于我呢,就是你们的巫叔叔。”

    小金玲似懂非懂,小金春用客家话嘀嘀咕咕地轻声给她翻译。

    “诶,”巫山脑袋一拍:“你们是双胞胎吗?”

    “本身就是啊,我以前见过,一个公社的。”张耀武在一旁搭话:“你不知道?”

    “他哪里晓得?”田光华苦笑:“他昨晚才和孩子们的父亲认识。”

    两位地方官员,又重新审视起巫山来。本来觉得这人有后台,讲义气。想不到巫山对待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还要在他死后照料他的子女。这个人真值得投靠!

    谭金春抬起头,左看看右望望,好像要把这几个人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一样。

    “我妹妹听不大懂普通话的,”小哥哥真像样儿:“她也不会说,只会客家话啦。”

    两个孩子,手脚都擦洗干净了。他们乖觉地把脚悬在半空中。张耀武又去找了两双旧布鞋,先让他们趿拉着。

    “菜去热一热再吃吧,”张耀武说着就准备下去:“早凉了。”

    那可不,冬天的菜,在南方,不像北方一样有暖气,一二十分钟就冰冰凉了。

    “别,”巫山摇摇头:“看他们的样子,好久没有吃饱饭,也没有沾过油水了。让厨房熬粥,就用米饭吧,速度快一点,孩子们估计饿了。菜,也尽量清淡点儿,最好是素菜。”

    旁边的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都看着巫山,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们长期饿饭,胃早就缩小了。突然一顿干饭,会撑坏他们。要是荤菜吃了,一定会拉肚子,他们的肠胃吸收不了。”巫山只好解释着这个简单的道理:“我得把哥俩送到花城,先养一养,再来进补。”

    “哦哦,老弟你懂得真多。”张耀武干笑着。

    大家可不认为巫山吝啬,舍不得这几个钱。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能都听到他们不断咽口水的声音。

    阿才很快就回来了,用一个包袱装着哥俩的全套要换的衣物。

    确实,这人很细心。他还买了紫药水和药棉花。

    这次,田光华亲自动手了。他的理由很充足,因为他照料过战士,有经验。

    老田也是个猛人,不管不顾。他狠命地挤哥俩手脚上的冻疮,直到把鲜血挤出来。然后,用紫药水消毒,再用药棉去擦干。

    “阿才哥,”巫山看看整聚精会神观察的张阿才:“他们的袜子买的有多的吧?”

    “有,有!”他的头连点直点:“一人五双。”

    “那就好,”巫山皱着眉看着哥俩手脚的惨状:“第一双袜子肯定要扔,说不定第二双都要扔。”

    “别扔,巫叔叔,”小阿春的额头都疼得冷汗直冒,硬是没哼一声,妹妹也一样。

    他“嘶嘶”了一下:“我们自己可以洗袜子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可怜,这对无父无母的孤儿。

    “你们的衣服,没有好一点的吗,孩子啊?”巫山很奇怪,他爸爸挣了不少钱的。

    “家里的房屋,被向家的人推平了。家具,也全部都瓜分了。好衣服,都被姑婆她家人拿去穿。”这孩子娓娓而谈,好像就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姑婆家的屋檐下,给我们丢了一把稻草,就睡在里面。这些衣服,都是他们的小孩子穿剩下的。能给妹妹和我一个屋檐,姑婆很不容易的。”

    看到孩子这么懂事,大家都不由得动容。

    在饭店吃过饭,林明达领着一群人去了公安局,因为那里有女警可以帮着小金玲洗澡。为了方便,直接从国营理发店叫了一个师傅,带上家伙事,在孩子们洗完澡后一步到位。

    张耀武毕竟不是县委的一把手,林明达可以说在公安局是一手遮天,还是他那里方便。

    这次,林老爷子,确切地说,是张老爷子,对巫山还是很敌视。张耀武和林明达轮番和他讲述着,巫山和田光华就在那里无聊地看着。

    老爷子虽然自小都被过继出去了,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张家人。对张耀武,完全就是叔叔的架势。听完他们的话,厉声呵斥着革委会副主任。还好,他的余威还在,何况儿子又是这里的一把,公安局里没人敢说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吧。

    老田悄悄翻译出来,他还是懂得不少客家话的。老人说张耀武太冲动,事情都是他自己引起的,要张耀武引以为戒。他的侄子,就在那里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

    几个人在下面停留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局长办公室。

    林明达亲自泡茶。

    在这个年代,秋收交完公粮之后,不管哪个部门都很清闲。

    巫山刚把茶杯举起来要喝,哥俩已经焕然一新的进来了。

    两个孩子长得挺好看的。

    小姑娘的头发,还没有干,这时电吹风没普及,她只好自己用毛巾不停揉搓。

    看到小男孩儿的样子,巫山恍然大悟:“你叫谭金春?”

    “是啊,叔叔,”小阿春冲巫山笑得甜甜的,连姓氏都省了:“我妹妹叫谭金玲,您这次可别忘了啊。”

    他的脸上,从额角沿着发迹,一直到耳边,有一道醒目的疤痕,像一条蜈蚣一样狰狞。

    对,就是他们,谭氏双壁!

第二十四章 献计胜利县(累也要整,新年好

    第二十四章献计胜利县(累也要整,新年好)

    后世,在中国陶瓷之都,九十年代的时候,谭氏集团迅速崛起。老板就是谭金春和谭金玲。

    谭金春的额头上,就是这道醒目的伤疤。

    他说,一直要留着,为了随时警醒自己。

    具体的情况,他没有说,网上也找不到。

    起先听到他说的名字,巫山就觉得很熟悉。后来看到这道伤疤,确定就是他了。不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啊,名字相同,伤疤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假如那些狗仔队,知道这故事情节,然后爆料出去,会不会也能导出一部励志电视剧,就叫兄妹合伙人。巫山看着哥俩,心里止不住yy起来。

    佛靠金装,人要衣装。这话说得一点不错。刚才在饭桌上,他们俩就活脱脱两个小乞丐。但这么一收拾,一打扮,看上就是两个都市儿童。

    当然,另一方面,现时代的中国,农村和城市的差距,并不是很明显。

    不过,是不是当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里面,那些双手叉腰,身着中山装。在中山装左边口袋里,雷打不动的是一支或者几支英雄钢笔。

    特别是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拿腔拿调:“这个,我说啊”之类层出不穷。

    让巫山感到很奇怪,这些现时代的官僚作风,在今天和解的两位官员身上,看不到半分影子。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群体和个体的规律,什么地方都有。

    两兄妹的问题,巫山还是好好思量了一番。

    我们都说逆境成才。要真是这样,中国现在和将来,都是农业人口占绝大多数。农民和大部分城镇人口,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生活环境并不好。可以说,他们的后代,都身处逆境,你能看到几个逆境当中成长出来的猛人呢?有时候,环境的压力超出了本身的承受能力,那不仅不能起到催化作用,反而是摧残了这些人。

    顺景何尝不能成才呢?古代那些英雄好汉,出身市井人物的并不多。很简单,在中国古代,士族占有最优质的各种资源。普通的寒族和老百姓,连受教育的权利都没有。

    我们常常用各种赞美之词,来形容男人生得好看,女人长得漂亮。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修上二十年地球,都不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些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用的形容词。要不然,你让潘安、宋玉在农村种地试试。

    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吧,至于今后他们哥俩能不能达到另一个时空的高度,那不是巫山能够决定得了的。

    “武哥,”一顿饭吃了,大家的称呼更加亲热:“刚才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兄弟你说。”张耀武现在对巫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两个孩子,早就送到传达室里,让老人照看着。

    “首先,我想知道你在胜利县的地位。”巫山斟酌了下,相逢就是缘,能拉一把就拉吧。

    “嘿嘿,这个。”哟嚯,爽直的汉子也有害羞的时候?

    “阿山,是这样的啊,”林明达在旁边接过去说:“武哥在胜利县基本上称得上一言九鼎。现在的革委会主任宋立民,地区早就要调他过去,他一直不去。他不走吧,武哥就升不上去。眼看着宋主任就快退休了,到时候武哥当主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恩?”巫山听着这话不是味道:“武哥也不想去其他地方?”

    “我扯那个淡干嘛?”张耀武眼睛一瞪:“在这里谁都听我的话,外人谁来都不好使。”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旁边还有两位外地人呢。马上补充了一句:“当然不包括兄弟你们两个。”

    “如果宋立民主任退休了,不安排你当主任,你准备怎么办?”巫山反问了一句。

    “谁来就把谁赶走,架空他。”张耀武才反应过来:“不让我当,为什么啊。”

    “你有什么资格当这个革委会主任?”巫山的语气严肃起来:“凭你们的宗族势力?”

    这句话出来,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田光华在这件事情上,本来没有什么看法的,被巫山几个问题带进去,也开始考虑。

    “阿山,我们张家,在整个胜利县来说,还是首屈一指的。”林明达这一句话出来,就连他自己都感到底气不足。

    “好吧,我们先把外界因素抛开,就说胜利县吧。你个人认为张家的实力强劲,不外乎明里有武哥,暗中有你在支撑。”巫山虽然没在地方上,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下地方的情况。不能说了如指掌,基本脉络还是很清楚的。

    “其他的宗族呢?”巫山又开始反问了:“不要说李家,赵家,王家,就是现任主任的宋家,他们能比你们弱?就是真的比不上张家,其他家族不知道联合起来压制你们?”

    这句话直指核心,两个张家人再也不能平静了。

    “阿山兄弟,”张耀武知道巫山既然提出了问题,肯定有解决之道。“兄弟,我知道你有办法,帮帮哥度过这一难关。”

    “关键在这里,”巫山指了指心窝:“你们抛不开宗族的观念,不想离开故土。大家都晓得,我是巴蜀的人,田哥来自秦岭省。我们在外面,好像也没怎么受欺负吧?”

    这话又把伤疤挑破了:你受欺负?都上门打人了!

    “假如,我说假如啊,”巫山盯着张耀武:“你在胜利县首先响应党的号召,走出胜利,到外面一个县担革委会主任,问题不大吧?”

    林明达虽然只是公安局长,他在张家很多时候,都在充当一个智囊的角色。

    他听到巫山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的意思就是肯定会受到褒奖,能给这个职位,摇头则认为张耀武肯定不想走。

    “当年国党在大陆占据主导地位,大家都晓得那时的情况吧。”巫山看到茶的温度早就降下去了,端起来喝了一口:“国党灭亡,有一个原因,就是地方军阀割据。”

    “啊?不是党的英明领导吗?”林明达的立场不容怀疑。

    “这只是一方面,国党内部分裂割据,争权夺利也是一方面。”巫山把茶杯放下:“不然,老姜为什么会在台岛大开杀戒?不就是镇压那些割据势力吗?在大陆,地域广大,幅员辽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逃到台岛,姜为了给儿子铺垫道路,举起屠刀,杀了不少异己分子。我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算不算割据一方呢?你们的实力,我并不认为比国党还要强。就是曾经强大如国党军队,最后还不是落荒而逃,流落台岛?”

    张耀武面如土色,自己可真的不可能叛乱、割据,但如果和上面对着干的做法,又有那些行为什么两样呢?”

    入党誓词上,大家都说了:为**事业而奋斗终身。不要说奋斗了,就是异地任职都有想法,上面怎么想呢?会不会认为咱就是割据的节奏啊?

    “我们再来说另一方面,”巫山自己倒了开水进去,把搪瓷缸子在手上轻轻摇了两下:“刚才是为什么,现在是凭什么。你自己觉得能比宋立铭做得更好?”

    张耀武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你现在是副职,无所谓,什么问题,都由上面的主任顶着。”巫山又一小口,水很烫:“真正你当主任的时候,要考虑的就是全县几万老百姓的生存和发展问题。”

    巫山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你压根儿就没做好准备。你以为,就是上面把文件发下来,你就念念文件?同志哥,你把七品县太爷想得也太简单了吧。”

    这下,张家哥俩垂头丧气。看来,要想当主任,就要做好调离的准备,毕竟党是不会允许割据势力的存在的。要在本县留任,那确实需要拿得出手的东西。

    “办法就是这样,张哥你自己考虑清楚。”巫山说完,自顾和田光华聊起部队的事情。

    哥俩面面相觑,随后愁眉苦脸。他们都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即便在特殊时期,党对军队、对地方的控制力也是碾压式的、毋庸置疑的。

    “武哥,难道在其他地方任职,对你来说就这么艰难吗?”巫山不禁好奇。

    “也不是吧,”张耀武叹息:“因为以前有到我们县当一把手的,都灰头土面的离开了。所以,我怕我也落到同样的结局。”

    “你把上级政府也想得太没用了,”巫山冷笑:“假如宋主任没有作用,早就被赶到人大或者政协去了。这样看来,他还是有一定水平的。你想想啊,真要到时候把你调到人大或者整些,你去不去?”

    “那也只能去呀,”张耀武垂头丧气:“能敢不去吗?”

    “是啊,一个强势就打掉一个,两个强势就打掉两个。”巫山打了个响指:“人在人情在,你刚开始到冷门,可能有人估计你的情面,久了呢?”巫山把指头在桌面上点了两下:“你在其他地方去任职也是一样,如果当地的地方势力太强,上级部门就出手了。”

    “对呀!”张耀武一拍大腿:“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武哥,你和达哥没向这个方面想而已。”巫山的指头还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动着:“下面,我们再来说说,如果你留任,又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就是对地方事务不感兴趣的田光华也竖起了耳朵,他对巫山是彻底服气了。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点也不为过,面前这哥俩不是明证吗?

    “我们先来讨论下,对我们老百姓,对农村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巫山看看武哥,又瞅瞅达哥。

    “土地,”张耀武咕哝着,随后用力一挥拳:“对,就是土地。但是土地是国家的啊?”

    “国家让你们来干嘛?不就是来治理地方,管理这些土地的吗?”巫山觉得巫县的经验,可以移植到这里。宗族的势力很强,没有人调皮捣蛋,比巫县当时的情况好得多。

    “还是不行,”说道治理地方,张耀武就熟悉得多了,林明达只有看着听着的份儿。

    “你看啊,巫山兄弟,”武哥接着说:“现在宋立民还在位子上,他就是绕不过去的坎儿。”他摇了摇脑袋:“我可拍不了板。”

    “噢?”巫山也很惊讶:“你想怎么整?”

    “给农民多分些自留地呀,”张耀武在民生问题上,可比巫山熟练:“这还用问吗?”

    “武哥,你觉得多少才合适呢?”巫山又用指头敲击着桌子。

    “这,”他挠挠头皮:“那得算一算,多少才够大家吃饭。”

    “哈哈哈哈,”巫山笑了起来:“武哥,要分为什么不全部分下去呢,留一点地在那里荒着?大家自己有地了,谁还会把心思放在集体上啊。”

    张耀武又不说话了,在那里权衡着利弊。旁边两个人,一会儿看看巫山,一会儿看看张耀武。虽然,他们不怎么懂民生问题,但知道国策,只不过大部分国策在这里行不通。所以,他们两个讨论的问题,才有了基础。但即使可行,也冒了相当大的政治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鸡飞蛋打。大家都不是官场上的初哥,这些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出来。

    “阿山你说得对,”张耀武叹息:“可惜现在还不是时机,如果我不留在胜利,一切免谈。

    “谁说的?”巫山乜了他一眼:“一直在说自留地,张家公社不就是你的自留地吗?”

    “对呀!”林明达率先拍了下桌子:“在那里先搞不就得了?”

    “注意注意,”巫山继续敲着桌子:“一个原则:公平、公正、公开。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张耀武默然点着头。

    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吧啦吧啦吧啦,林明达拿起电话说了一通,接着改口用普通话:“你好,我就是。啊?好的好的。“

    说着,把电话交给巫山。

第二十五章 打蛇不死啊(为稻草人贺)

    (首先感谢稻草人大大的打赏,兄弟们,你们给力,巫山哥也不是孬种。没说的,尽力多码字,每一章先让自己满意。)

    “小山伢子吗?”伟人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我是,伟人爷爷。”巫山鼻子有些发酸:“您还好吗?身体怎么样?”

    “老头子吃得香睡得好,”老人的话里透出诙谐:“在部队里还适应吧。”

    “挺好的,伟人爷爷,”巫山的喉头哽咽,清了清嗓子:“还没祝贺您能出来工作呢。”

    “哈哈哈哈,都一把老骨头咯,再不动一动就生锈了。”伟人爽朗的笑声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徐和尚整的山地旅是不是你的主意?这小子有几斤几两我们都清楚得很。”

    “您说笑了,”巫山诚惶诚恐:“我就一个小虾米,怎么可能影响徐伯伯的决定呢?”

    “什么?你叫他伯伯?”伟人忍不住发笑:“那他辈分不是降了吗?当年啦,泥鳅和他经常打嘴仗。喔,泥鳅就是你干爷爷的外号。对了,他也回京师了。”

    “是吗?我还不知道呢。您晓得,我就小兵一个,打电话都没资格的。”巫山替干爷爷高兴。老人经历了特殊时期的迫害,终于又走上了工作岗位。

    “伢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伟人语重心长:“就是不和你干爷爷打电话,也不给你父母写写信吗?”

    “您咋知道?”巫山好惊讶。

    “哼,臭小子,如果你写信,应该早就晓得老赵的事情了。”伟人责备道。

    “伟人爷爷,您也知道,我啥都不会。在部队里,就是普通一兵,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巫山马上检讨:“这一阵忙过了,我就给家里写信。”

    “恩,这还差不多。”伟人感到好笑:“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普通的士兵敢冲到公安局长的办公室打人。”老人的语气变化好快:“你很能啊?你能打是不是?改天我找个警卫和你过过招。”

    “对不起,伟人爷爷,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得,巫山赶紧认错吧。

    “知道错啦?再有下次,你就别当兵了,爱干嘛干嘛去。”伟人责怪:“我都不晓得太蒙那小子为啥也要为你求情,不然你的军籍都保不住了。”

    这么严重?巫山悚然一惊。真要是普通士兵,开除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别的啊,伟人爷爷。”巫山满脸惶急:“我们已经和解了,刚才和他们一起吃饭,现在都还在一起呢。您说的太蒙,哪个太蒙?干嘛的?”

    “你这小子,得意忘形了吧?太蒙就是刘太蒙,你们山地旅的旅长,是你刘爷爷的儿子。梅小林,就是梅老的儿子。对山地旅的构成你还不知道啊?”伟人乐不可支,这小子也不是无所不能嘛。

    “你说吧,老梅家的二代领军人物在花城军区出了事。他不好过,能让你好过?”伟人又加了一句。

    不过这句话被巫山自动过滤了,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梅家出事儿是应该的,自己打人是理所当然的?

    “我就说嘛,山地旅不要说在花城军区,就是在全国,各方面都是首屈一指的。”巫山苦笑:“原来还感到奇怪,徐伯伯啥时候有这么大的能量了?”

    “徐和尚本身就很有本事啊,你这伢子少见多怪。伢子啊,这件事给你一个教训。”伟人对巫山真没话说:“地方上的同志,也很不容易。你呢,尽量的看看那边,能不能出出主意。毕竟,你父亲在巫县和亿县地区的经验,你没参与也知道一些。”

    “是,伟人爷爷,您太厉害了。”巫山大拍马屁:“武哥,就是这里的革委会副主任,刚才正在说先把一个乡的土地交给农民做自留地呢。”

    “一个乡?效果不大。”伟人沉吟了一下:“还是一个县吧,影响稍微大点。”

    “还是您有魄力,”巫山的马屁不断:“刚才我们在讨论就是一个乡,县想都不敢想。”

    “还有我们小山伢子不敢的?”伟人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徐和尚为啥对你那么好,对你言听计从。当初他说要一个军的编制,我们没同意,先整个旅看看效果。”

    巫山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即使暗地里他是始作俑者,到了高层的决策,他可不敢张嘴。

    “徐和尚这几天忙着呢,他一直在和京师各家通电话。”还好,伟人也不需要他接话:“你把这次所有的情节给我说说。”末了又加重语气:“不许隐瞒。”

    本身就没有什么好隐瞒,反正大家都晓得自己打了人。那就把梅小林他们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讲出来吧。至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轻描淡写的说一下,又不需要讲评书。

    “用枪支去打耕牛?”伟人很疑惑:“你确定吗?”

    “伟人爷爷同志,请不要怀疑一个士兵的诚实,我在您面前还敢撒谎吗?”巫山也不知道原因,难道那小子脑袋被驴踢了去杀耕牛?

    他接着说:“反正他就是杀了,苦主的儿子是张耀武同志,胜利县的革委会副主任。您要不相信让他和您讲一下?”

    “哦?这人的父母亲还在农村?老人老了,养养牛还是算清闲的活路。”伟人也很惊讶:“看来下面的同志觉悟还是蛮高的嘛。”

    “岂止父母亲啊,”巫山笑道:“他们家十五个,他是老十五,上面的哥哥姐姐都在老家务农。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呢。”

    “恩,巫山啦,给他们说声对不起。梅小林那就真不合适还留在山地旅了。”伟人的语气又变了,他始终在掌控说话的节奏:“耕牛的钱,老梅他们必须拿出来。到此为止吧。”

    “伟人爷爷,就这么算了?”巫山很失望:“耕牛是一个生产队的命根子,没了耕牛,难道一年四季,用人去拉着犁头耕田?”

    “你还想怎么着?”伟人没好气:“要处理你就是第一个。再别惹事了,小山伢子。”

    “好的,伟人爷爷,今后再也不敢给您添麻烦了。”巫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憋屈。

    伟人是复出了,不过是挂着副总理的头衔,做着总理的事情。

    太祖这个人,后世有不少人在研究他。他的做事方式,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难道花总理就是因为在他老家工作过,就提拔成总理?

    巫山可是知道,一直到第三代领导人成型,伟人那一批老同志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太祖所任命的接班人,靠边站到隐退,连个浪花都没激起。

    正如伟人所说的,一条耕牛,在上面看来,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估计原本的时空,梅小林自己不着调。不然,凭梅家的资源,再怎么着到军委当个委员,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梅家三代的梅勇,后来下去之后,烂账全部翻出来,比他这个大爷也好不到哪儿去。梅老多厉害的一个人,在太祖时代的各个时期,都一直坚挺。

    对子女的教育,不能放松啊。梅老在子系和孙系的教育上,确实出了很大问题,放任自流。

    巫山突然又想起了家里的几个孩子,目前在港岛的建军,家里的正华、正芳,另一个时空自己的老婆楠楠,谭传继的一对双胞胎子女。

    想到这些,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张耀武看到巫山挂断电话之后,就一直在沉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伟人,对面前这三个土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刚才巫山在和老人讲电话的时候,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就是徐世友老爷子,对大家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

    难怪巫山这么有底气,敢和徐世友说话都不亢不卑,原来后面站着伟人。

    这时候的听筒,在旁边都能听到对方说什么。伟人的每一句话,从听筒里清清楚楚传出来。巴蜀话他们都听不懂,现在,大家都以为巫山时不时伟人的亲戚。

    要是巫山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

    “恭喜你,张耀武同志,”巫山不由打趣道:“你很快就能成为胜利县的一把手了!”

    “真的?”武哥一阵狂喜,拉住巫山的手再次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

    “废话,”巫山斜了他一眼:“伟人爷爷说一个乡的影响力太小,那不是胜利县的革委会主任是什么?如果到其他地方去,你能顺利推行吗?而且,到了伟人爷爷这个层面,他能直接告诉我结果吗,大哥。这叫点到为止懂不懂。”

    这个庄稼地里走出来的官员,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就拉着巫山的手,使劲握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两天他经历了悲喜几重天。首先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被巫山批得体无完肤。那就退而求其次,先在张家公社做出表率,让地区的人看看自己的能力。想不到巫山和伟人的一通电话,事情又峰回路转。

    林明达也很高兴,张耀武上去了,肯定也要拉他一把。

    至于田光华,就淡定多了。巫山连握手言好的人都能帮忙,自己和他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就这两天来对巫山的了解,自己已经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那根本就不用愁。

    “今天晚上,我们再去国营饭店,我要把那里包下来,大家好好庆祝下。”张耀武大声宣布,又恶狠狠地对着旁边的两个人:“你们不许不去,不醉不归呀!”

    “低调,低调,大哥。”巫山漫不经心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要是走漏了风声,万一宋家反弹怎么办?”

    “对,武哥,阿山说得对。”林明达还很冷静:“但就我们这几个人,还是在阿才的房间里喝一顿是应该的。”

    “是是,”张耀武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是我高兴得昏了头。”

    “好了,你们先商量下吧,我们准时去。”巫山冲田光华点点头:“我们先下去把孩子们送到武装部吧。”

    两个孩子,经历了生活的磨难。特别是父亲进了监狱以后,感受到世态炎凉,生活的艰辛。在什么人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老林头在那里给他们讲自己的光辉事迹,哥俩心不在焉地听着。

    看到巫山,谭金玲飞跑出来,巫山顺手抱起:“闺女,在干什么呢?”

    金玲说了一句“阿叔”,后面叽叽喳喳,巫山就傻眼了,一句都听不懂。

    “阿叔,”金春礼貌地给老林头道别,出来牵着巫山的手:“刚才我们听阿公讲故事呢。”

    田光华和老爷子打招呼,巫山笑着冲他点点头。

    巫山很奇怪,这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黏糊呢?原因应该在哥哥身上吧,可能就是金春告诉妹妹,今后自己就是他们的依靠。

    “怎么了,巫山?”田光华看到他在那里摇头。

    “没什么的,”他吁了一口气:“我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啊,我怕老梅家给你们带来危害。想不到啊,对农民来说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了。”

    梅小林从山地旅出去,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平级调动而已。巫山还是很不甘心的。

    “我怕什么?”田光华没心没肺地笑着:“前面不是有你顶着吗?再说了,我们这些小虾米,梅家看不上眼吧。”

    梅老肯定不会在意,梅小林呢?他可是在这里栽了大跟头的。不是职务的变化,主要是脸面受损。不过相信徐老爷子会把他这一系在部队的人全部清除。

    巫山没有回答,一行人安安静静地朝旁边的武装部走过去。

第二十七章 有功无过(3/3)

    刘太蒙半信半疑接过来。

    这是一封公函,抬头写的是《粤东省湄州地区致花城军区山地旅》,落款的公章,也是湄州地区革命委员会。

    刘太蒙一愣,这是怎么回事,马上扫视着上面的内容。里面写的是,贵部巫山同志,为湄州地区的发展献策献力,望嘉奖云云。

    “这是什么情况?”刘太蒙摘下军帽,挠着头皮:“打了个人居然还被地方表扬了。如果说是他们县里写过来的,我还相信。据说县里的一二把手不和,这小子把二把手揍了,一把手自然拍手称快,写个表扬之类的有可能。”

    “得,我都不晓得当初刘伯伯为啥给你起的名字叫太蒙,我看呐,你干脆叫太猛算了。”陈昊苏虽然好久没见到刘太蒙,听到这话不由数落着:“地方上的事情,比部队里要复杂得多。即使真的不和,也不可能写表扬信的。就像我们山地旅一样,假如你和我吵架了,会对地方上说吗?”

    “不会呀?在什么时候我们山地旅都是一个整体。”刘太蒙眼睛瞪得老大:“再说了,我疯了,没事儿和你吵架干嘛?得,像你们家陈叔叔一样,喜欢动脑筋玩儿文字游戏。看来上面的决定是正确的,政委就应该你这种人来当。”

    “这不就得了?”陈昊苏哈哈一乐:“他们县里对外也是一个整体。”

    “算了,还是这小子回来我再问问他。”刘太蒙头也不回:“走吧,带你去旅部参观。”

    巫山要在这里,真还说不出所以然来。县里给他表扬信是有可能的,因为革委会主任张耀武已经意气风发地上任了。对巫山的感激,不言而喻。

    “田哥,你把这封信带过去,交给徐伯伯。”巫山说着,递给田光华一个信封,没有封口。

    “巫山你就这样相信我啊?”田政委半开玩笑:“你不怕我偷看?”

    “哈哈,你想看就看吧,反正也没什么机密的事情在里面。”巫山故作神秘:“徐伯伯和我有约定,他一看就晓得你看没看信。”

    “假的吧,”田光华一愣:“你小子想蒙我,别忘了我也是军人。”

    “呵呵,”巫山失笑:“其实就是让徐伯伯安排下两个孩子,我总不可能把孩子带到军营吧?”

    “那也是。”老田郑重地把信封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对于巫山让他亲自送信,他很感激。这不过是给徐世友推介自己的一个小手段而已,他怎么看不出来?有些感谢,不需要说出来,记在心里就好了。他领了这个人情,只是想着今后慢慢再来报答巫山。

    “阿叔,你不要我们了?”小金春自然能听懂两人的对白。

    “谁说的,傻孩子。”巫山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谭金春无意识地往后一躲。

    两个孩子的脸上,以前有很多细小的皴口。这几天吃得饱穿得暖,脸上手上都用雪花膏抹着,皴口都在逐渐愈合。金玲的脸上,已经没有皴口了,金春的脸上还有一些细纹。估计过一段时间,有皴口的地方,死皮会掉落下来。

    以前,他们的脸上手上和脚上,挨着就疼。往后躲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他忘了那些小口子在雪花膏的滋润下已经不疼了。

    “叔叔不会不要你们的,我要把你们养大成人。”巫山抱起了小金玲:“今后啊,你和妹妹要好好学习,首先要学的是语言。作为粤东人,粤语你要学会;粤东是中国的一部分,所以普通话要学好。这方面,你要给妹妹做好表率,妹妹不会,你还得教她。”

    小金玲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看看巫叔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前几年,谭传继在外面搞副业,向阿红成天鬼混,哪会有时间来照顾他们呢。

    真是造孽呀,十岁的孩子,比五岁的孩子看上去还要瘦小。另一个时空里,看到谭金春的时候,从来网上流传的只有头像或者上半身。应该是身材很矮,有钱能使鬼推磨,媒体对富豪们不暴露身高的秘密自然一点就透。当然,应该不是本人的主意,他都把伤疤保留着,还会在意身高吗?可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当然,这个秘密永远没法知道了。

    哥俩的旧衣服,巫山让人全部洗干净。但是,好多都太脏了,已经洗不出来当初的颜色。巫山也不强求,反正只是留给他们作纪念。

    “小春啊,这些衣服你带着走,今后到任何地方,都保留着。”巫山语重心长:“当你懈怠的时候,看看这些旧衣服,想想曾经的苦日子,好不好?”

    谭金春可能都不明白懈怠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理解巫山的用意,他使劲点着头。

    “巫山,这次我去司令部,准备带着强正华和吴小龙过去,”田光华征询意见,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会回胜利县来:“你看看怎么样?”

    强正华他们正好在旁边,和吴小龙不一样,他完全理解田政委说这话的含义。如果老田高升,也需要人做事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个一官半职,今后也不用回农村了。他很紧张,连看都不敢看巫山一眼。

    “好哇,”他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心跳都加速了。只听巫山接着说:“如果你到其他地方任职,下面的人还需要时间来了解磨合。这两个人,一个圆滑,一个方正,多合适。”

    吴小龙这下也明白了。只不过这个淳厚的小伙子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嘴唇发抖,眼睛里一片潮湿。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小金玲趴在巫山身上,就是不肯下来。她已经尝到了太多人世间的艰辛。最后,在哥哥的劝说下,还是满脸泪花地坐上了吉普车。

    “老弟,不多玩两天了?”张耀武这几天忙得脚不着地,听说巫山要走,匆忙赶回来。

    “武哥,我是军人。”巫山哈哈大笑:“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今后还会再见面的。何况,我们驻地就在附近,想你的时候,我就请假来看你呀。”

    “唉,说的也是。”张耀武一拍脑袋:“这是阿达提醒的,给你们部队的感谢信,接着。”

    巫山心中一暖,无言拍拍他的手臂。

    车子是胜利县委派的一辆京师牌吉普车,走了老远,巫山还能看到张耀武和林明达站在那里一直挥手。

    巫山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那时,张耀武成为巫立行的得力臂膀。

    旅部,没在胜利县境内。整个山地旅,范围挺广,基本上在粤东的东部山区都有驻地。

    胜利县革委会的感谢信,是写给旅部的,巫山就让司机驱车到了这里。

    “停车!”哨兵隔老远就在喊话:“这是军事重地,民用车辆不许通行。”

    巫山跳下来,给哨兵敬了一个礼:“你好,我是侦查连一排的,有封信要交给旅部。”

    “一排的?”哨兵看到穿着军装的巫山下来,脸上缓和了不少:“这次拉练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

    “我恰好执行任务去了。”巫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好吧,”哨兵接过信:“需要等回复吗?”

    “需要吧。”巫山也不确定,他觉得如果旅部的人看到信,可能要找他本人核实下情况。

    “首长,您看我是回去还是等您呢?”张耀武派的司机,也是他自己的本家侄子张家文。

    不过不是亲的,只没脱五服的那种,这小子以前也是军人,在部队的时候就是汽车兵。

    “你先回去吧,”巫山摆摆手:“反正我们排离这里也不过二十里地。”

    “那不行,”张家文一脸坚决:“我十五叔可说的要把您送到驻地。”

    “随你吧,”巫山马上想到一个问题:“诶,你认识张阿华吧?就是被谭传继杀的那个人。他爸爸还在胜利吧?”

    “您说张王擦呀,”张家文恍然大悟,看到巫山一脸不解,马上解释:“王擦是客家话啦,就是蟑螂的意思。养子不教父之过,张王擦这个人本来就惹人讨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早就被地区招回去啦。别看他和我们都姓张,不是一家子。”

    说实话,巫山真有找这家人麻烦的意思。看到都已经这样了,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的风气,相当好啊。后世一些在大家看来司空见惯的现象,现在都恪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果向阿红和张阿华的事情,发生在几十年后,大家最多笑一笑了事。

    “是巫山同志吧?”哨兵回来了:“旅长和政委让我带你进去。”

    “那好,谢谢你,”巫山说着,冲张家文点点头:“阿文,麻烦你在这里等下啊。”

    “对了,同志,我们的政委是谁呀?”巫山问哨兵:“还是梅小林同志吗?”

    “不是,你不知道吗?”哨兵一脸诧异,随后醒悟:“噢,这些天你一直没回营地呀?”看到巫山点头,他接着说:“梅政委走了,新来的政委姓陈,叫陈昊苏。”

    “喔,换了?”巫山觉得很正常,马上大惊失色:“你说叫什么?陈昊苏?”

    “是啊,”哨兵理所当然地回答:“旅部的发文我们都看了,就叫这个名字。”

    “是不是耳东陈,日天昊,艹办苏?”巫山觉得难以置信。

    “对,”哨兵觉得奇怪:“怎么了?你认识?听口音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我也不是,我们是旅长从泰山省带过来的。”

    陈昊苏,不就是陈帅的儿子吗?老帅去世得早,前世偶尔查了查元帅的资料,才知道这个人。在资料上,他工作的时候,就没有具体部队任职的经历。难道就是因为山地旅?

    “报告,”在巫山沉思的时候,哨兵已经带着他到了旅长办公室门口:“巫山同志已经带到。”

    正在办公室交谈的两个人转过头来,刘太蒙冲哨兵点了点头。

    “你就是巫山?”陈昊苏很好奇,老帅去世,但巴蜀系还是经常在联系。对于这个巴蜀来的小伙子,他早就听说过,没想到在自己的部队里能见到本人。

    “报告政委,我就是巫山。”他行了个军礼响亮地回答。

    “太蒙,他以前见过你?”陈昊苏有点儿好奇。

    “应该是没有!”刘太蒙摇摇头:“小山伢子,说说你是怎么分辨的?”

    “报告旅长,我觉得戴眼镜的人就是政委。”巫山的声音依然洪亮。

    人家对你亲热,但你自己得知道分寸,巫山还是遵守着军人的礼节。

    当然,巫山总不可能告诉两位,他前世在网上见过,他们现在的相貌只是比年老之后年轻一些。这个秘密,他永远不会说出去。

    “哈哈哈哈,”刘太蒙笑得开心极了:“昊苏,这么说来眼镜是不是严肃和蔫儿坏的代名词?”

    “一边儿去,”陈昊苏没好气地说。

    “对了,巫山,你是怎么回来的?”陈昊苏当政委的,自然想关系部下的日常生活。

    “报告政委,是胜利县革委会派车送回来的。”巫山对着陈昊苏回答。

    “马庆红,带地方上的司机去食堂,不能让地方上的同志指着我们的后脊梁说我们抠门。”刘太蒙吩咐下去,又笑嘻嘻地看着巫山:“好啦,别在我们面前这么拘束。你小子啊,怎么说你什么好呢?把人家揍了,他还帮你说好话。不仅如此,连他们地委都对你感谢。”

    “地委?”巫山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可能吧?”

    “怎么不肯能?”刘太蒙说着,把文件丢到他面前:“自己好好看看吧。”

    巫山看完了,他马上就能猜得出,这个文件肯定是在宋立铭的鼓动下发的。自己又欠了人情了。

    “你先回去吧,既然有功劳,部队上也会奖励的。”刘太蒙摆摆手。

    巫山自顾出去了。

    “你还在看什么呢,昊苏?”刘太蒙拍了他肩膀:“人都走远啦,你认识他?”

    “不认识,”陈政委摇摇头:“我怎么感觉他认识我们呢?”马上又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巫山要是知道,得后悔死。就刚才那么一点小破绽,就被政委抓住了。得,这不是政委,干脆去搞特务工作或者侦破工作好了,思维这么慎密。

    “太蒙,两封感谢信,不奖励没法交代呀。”陈昊苏把手里的两封信扬了扬。

    “那个副排长不是刚开除吗?他上来就行了。”刘太蒙不以为然:“何况,这次拉练,他所在的班是第一名,那也必须奖赏的。三奖合一,一个副排长绰绰有余。”

    “能行吗?”陈昊苏表示怀疑:“他才多大?我记得刚才看资料还没到十七岁吧。”

    “这孩子自学的课程比好些大学教授都精深,”刘太蒙拿出笔,准备在公文上写命令:“别看我,我是听伟人叔叔说的。他老人家的眼光,有什么怀疑的?对了,这孩子还是党员呢,你都没注意上面的入党介绍人是谁吧。”

    陈昊苏马上又把巫山的资料翻出来,看了一眼,嘴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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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副排长巫山(稻草人兄,多谢)

    今天和老田辞行,哥俩又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

    小哥俩经过几天的调养,伙食也由素菜向半荤半素转化。在点菜的时候,着实让张阿才费了一番脑筋。这时候,最好的菜无疑是红烧肉。

    后世,人们老是说荤菜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但在今天,是行不通的。

    巫山记得爷爷的生日,席上坨坨肉是吃得最快的。那是在巫县,改革略具成果,人民的水平稍微有所改善。去年巫县大丰收,家家户户有粮有肉,强化版的红烧肉在巫县都还那么受欢迎,何况其他地区呢?

    小金春和金玲的脸上,都逐渐红润,巫山才敢让田光华带走。要不然,体质太差,在道上都有可能出问题。毕竟,胜利到花城军区,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

    其实,也就二十多个小时,但就一个司机。这时候,司机本身就是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在一般的单位都当大爷养。只好在路上开一天,休息一晚上,再开大半天。

    巫山一点都不饿,站在食堂外面等张家文出来。他怕自己去了食堂,小伙子吃得不踏实。任谁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在你旁边瞅着,你也会觉得不对劲儿的。

    小伙儿毕竟也是当过兵的,吃饭的速度很快。巫山等了不到三分钟,他就擦着嘴巴出来了。

    “首长,您完事儿了?”他看见巫山,就是一愣。

    “恩,”巫山勉强笑一笑:“走吧,你知道麻家沟吗?”

    “晓得,方圆两百里的地方,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他正要口若悬河,看到巫山心不在焉,就赶紧闭上嘴巴。

    麻家沟,没有住户,只有潺潺小溪。侦察连的连部,在去路的正面山坡上。三排在连部后面的山坡,二排在沟对面的山坡,而一排,在二排后面的山坡上。所以,一排其实离连部距离最远。

    到了连部,巫山稍微挽留了一下张家文,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转身给巫山告辞。

    其实,真要留他下来还比较麻烦,得送他去旅部的家属招待所。

    连长办公室有三个人在。说来好笑,巫山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

    排里的欧旭红,就是做政治工作的。所以,指导员不怎么下去。

    连部,也就连长偶尔去一排巡视下,指导员和副连长,可能没去过吧。毕竟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即使看见了也不认识。

    “报告。”巫山站在门口,敬着军礼。

    “进来吧。”向后明随意还了个礼。

    “哟,”他看到是巫山进来了,随即挤眉弄眼:“这不是我们的英雄巫山同志回来了吗?”

    巫山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连长,我回来销假。”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连部都知道自己干仗了。

    “来,你还没见过副连长和指导员吧?”连长没管他子虚乌有的销假,热情地介绍:“这位是指导员张旭义,这位是是副连长李向波。”

    两个人热络地和巫山握手见礼打招呼。

    “哈哈哈哈,”向后明畅快地笑起来:“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指导员和副连长。”

    “啊?”巫山大吃一惊:“我们连一直都没有指导员和副连长吗?”

    “不是,”连长摇摇头:“以前的都另有任用调走了。”

    “哦,对了,还有一排副排长欧旭红。”他又补充了一句。

    “欧旭红也走了?”巫山大吃一惊。看来上面已经动手了。

    “你回来的正好。”向后明戴上军帽:“指导员,副连长,我们一起去一排宣布任命吧。”

    “蒋文书,”向后明冲门外喊了一声,没等作答,他直接吩咐:“准备下,过来值班,我们去一排宣布任命。”

    连部的文书蒋亚东,巫山还是见过几次,他也是往一排去的最多的连部人员。

    去一排,可以从山上走小路,过三排二排;也可以从山下的大路直接到。

    “老张,老李,我们走大路吧。”连长率先开路:“今后你们有的是机会来体验这里的山路。毕竟你们刚从旅部下来,那些渣渣部队,压根儿就不能和我们侦查连相比的。”

    还没走到一排,就听到排长王学贵吹着哨子,随着就是一阵吼叫:“二班的,又在干嘛?是不是你们班长不回来就不训练了?还是你们这次拿了拉练第一就已经觉得天下无敌了?都特么不训练吗,给老子滚过来站军姿!”

    回到这里,巫山觉得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着。

    王学贵背对着他们,但二班的战士可是看见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殳建设那小子最夸张,干脆把眼睛揉了两下。

    “一个个都在干嘛呢?”王学贵那椒盐味的普通话又吼起来:“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哎哎,你们还想不想在侦察连干下去呀?”他把手一指:“你叫什么建设?”

    “报告排长,我叫殳建设!”这小子精神抖擞地在王学贵面前立正。

    “入列!”王学贵掏出小本子在上面记着什么。

    巫山已经走到他身后,因为比他高了半个头,轻而易举就看见他在本子上写了“殳”字,再写上拼音shu和声调。可能害怕自己忘了,又在旁边写了一个“输”字。

    “原来没有的没不要三点水念‘殳’啊。”他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有几个战士都要喊出来,被向后明一个眼神制止了。

    巫山以前还没发觉,连长居然这么蔫儿坏呀。

    张旭义和李向波在旁边对视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连长的恶作剧。

    “讲一句!”王学贵又开始表演了。

    “滴滴滴!”向后明拿出哨子,自顾吹响了集合哨。

    王学贵猛地扭过头,眼里的愤怒变成欢喜。

    “报告排长,巫山请求归队!”既然王学贵已经转过身来,巫山只好立刻敬礼。

    王学贵有些激动,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还着礼不住点头。

    山地旅的情况,都是老兵带新兵。

    有可能,巫山是新兵里独一无二的新兵蛋子当班长。虽然在部队里,班长根本就不算军官。要不然,转业的时候,地方上转干成副科最低级别都是排长。班长转业,也就捞个科员干干。

    有时候,巫山不无恶意地想:今后山地旅的士兵成长起来,难道一直都是士兵?这对他们不公平啊。也没办法,所有的兵员都是农村兵。只有侦察连的情况最复杂,都是由以前各个部队的精英山区出身的士兵充任,新兵里直接提拔进来的,巫山估计又是独一份。

    王学贵和巫山,都是来自巴蜀省。虽然家在巴蜀的一东一西,再怎么也是老乡不是?

    这些日子,王学贵饱受煎熬。排里唯一的老乡就这么杳无音信地在拉练时失踪了,副排长人都没回来,行李被旅部来人,出示证件后,直接把行李搬走了。

    所有这些情况,无不表示着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他问都没地方问去。军人,就是以服从为天职,但军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

    现在,巫山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假如换一个地方,说不定他就哭出来了。饶是如此,现在王学贵眼里的泪花,都隐约可见。

    其他两个班也很快地来到操场集合。

    侦察连不像其他部队,需要恶劣的环境来训练。其他兵种,一个连一个营有的甚至一个团在一起训练都是常事。

    但侦察连,需要的就是精英,她的作用,就相当于很多军区的特务连之类。所以,侦察连也就一个排晚上住宿的时候在一个营地,平时训练的时候,每个班都是分开的。

    侦察连一排的四十六名战士,一般比其他班多了一人,已经站好队列。

    “讲一句,”向后明做事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立正。现在请允许我介绍我身边的两位战友,他们今后要和我们在一起。这位是指导员张旭义同志。”

    接着他就把张旭义的简历介绍了一下。巫山一听,原来,这哥们是陈昊苏带过来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啊。

    “那么,我身旁的这一位呢,就是副连长李向波同志。”向后明又开始介绍他的简历,原来,他是旅长带过来的人,巫山一听就明白了。

    “今天,我们最先到的是一排,为什么呢?”连长玩味地发问。

    向后明的这话,让巫山想起了后世东北的一位笑星小奉天,他也经常说:“这是为什么呢,好!”他想到高兴处,都差点儿笑出声来。看到连长的目光正在盯着他,就马上憋住了。

    “巫山!”向后明冷不丁喊了一句。

    “到!”他一愣,还是习惯性地回答。

    “出列!”

    巫山目不斜视,走到他面前立正。

    “巫山,向后转。”连长又拿出一个卷宗:“同志们,现在,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项旅部的任命。”

    他把里面的任命书抽了出来,开始宣读:“巫山,男,汉族,一九五九年三月八日出生。中国**员,党龄两年。在这次的全旅拉练活动中,带领侦察连一排二班勇夺第一,全班记集体三等功一次。同时,该同志还赢得了驻地县和地区的表扬,现经研究决定,任命巫山同志为,”说道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巫山,接着往下面念:“山地旅侦察连一排副排长,大家欢迎。”

    巫山感到震惊,不是这个决定,而是自己党员的身份。

    我是党员?什么时候入党的?我自己咋就不知道入党了呢?现在阳历已经是七六年,那自己就是七四年入的党。不会是我爸爸给我开的假证明吧?

    想到这里,他面如土色。

    战士们这次的掌声异常热烈。毕竟指导员和副连长,离自己还很远。

    巫山平时就经常看到,大家对他也很服气,二班哪次不是第一?这么年轻,虚岁十七岁,过了年才虚岁十八。这个年龄能做到这样,谁不服气?再说了,今后是副排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有王学贵一直在注意巫山,看到他突然脸色变了。

    他也顾不得纪律,直接跑到巫山旁边,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儿!”巫山强打精神:“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

    “那你讲两句。”王学贵拍拍他肩膀。

    “同志们,”巫山挤出一丝笑容:“非常感谢这次旅部的任命,今后,我会一如既往地和战友们一起,完成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谢谢大家。”

    连长他们宣布完,就准备去其他两个排介绍新来的主官。

    “对了,巫副排长,对于一排二班的班长,你有什么意见?”向后明掏出笔来:“班长的任命,没这么麻烦,你们排里决定,到连部报备就行。你是以前二班的班长,对于新的二班长任命,你最有发言权。今天我们三位都在这里,难得麻烦你们再跑一趟了。”

    “那就欧旭江吧。”巫山略微考虑了一下。

    “等等,”李向波突然插话进来:“你说的欧旭江和欧旭红是什么关系?”

    “堂兄弟吧,怎么了,副连长?”巫山有些诧异,但还是辩解一下:“这位同志,和我朝夕相处。欧旭红是欧旭红,与他无关。”巫山看到这种情况,如何不知道上面插手把梅小林一系的人员全部清除了?

    “副连长,我们**的军队不讲究株连吧?”巫山看到气氛沉闷,冷幽默了一句。

    可惜这个效果并不好,李向波裂开嘴强作笑脸。

    “连长,”巫山把向后明拉到一边:“我的入党介绍人一栏,填写的是谁?”

    连长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我想核实下。”巫山胡乱解释。

    “那你去旅部查询好了。”向后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突然响起巫山说的徐伯伯,又苦笑着摇摇头。

    “对了,一排长,以前二班的班长郝思军,已经是终身残疾了。”向后明告诉王学贵:“他都转业回原籍糖厂三个月啦。听说你们以前在一个部队?放心吧,这小子命好,一去就是办公室主任。也没其他的,就是走路稍微有点瘸,不影响。”

    与其同时,旅部办公室,刘太蒙问了一句:“马庆红,人都到齐了吧?”

    听到警卫员肯定的回答,他大手一挥:“昊苏,走,我们去作战室开会。”

    “已经决定下来了?”陈昊苏一惊。

    “差不多了。”刘太蒙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研究山地旅,不在一时,走吧。”

    “唉,父亲要在该真好。”陈昊苏酸溜溜地说:“这消息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酸,还是那么酸!”刘太蒙戴上军帽往外走,嘎嘎一乐:“还是巫山那小子说得对,戴眼镜儿的人,一看就是那啥,哈哈。”

    巫山的行李,二班的战士拿着往以前欧旭红的寝室送。

    作为副排长,他有独立的一间屋子睡觉了。

    他一直在考虑着那个问题。巫山不怕别的,想要从政,自己的简历必须清白,经得起考验。要是父亲作假,就真的很麻烦,不管对他还是父亲都一样。这个年代和以后相比,可严格得太多了。

    究竟是谁给自己入的党呢?

第二十九章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当天晚上,巫山一直没休息好。

    老是胡思乱想,折腾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鸡叫声,他才睡着。

    好久没有做梦了?巫山差不多都忘了。特别是在炎黄开创的那段时间,每天忙得飞起来,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

    昨晚,真还做梦了。不过,梦中怎么是上一辈子的父亲挂牌游街的画面呢?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本来,巫山对解梦嗤之以鼻,觉得是无稽之谈。这个时候,他真想有人帮他解解梦。当然,希望这个梦是好兆头。

    第二天,起来得并不早,顶着黑眼圈就出来了。

    “咋的啦,老乡?”王学贵早就起床。

    “哎哟,你看我!”巫山拍拍脑袋:“他们早开始训练了吧,这两天太累,睡过头了。”

    “这两天不训练,”王学贵感到奇怪:“你不知道?”

    “咋不训练了?”巫山一愣。

    王学贵没好气地说:“训练你个头啊,要过年了,早就来了通知,休息一个星期。哦,忘了,那两天你没在部队。说说,发生啥事儿了?”

    “别这么三八好不好?”巫山乜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晓得的好。”

    “哦,”看着排长同志怏怏的样子,巫山差点儿有告诉他真像的冲动。

    “巫山,你是不是刚到新的床睡不好觉?”王学贵马上换了话题:“这样可不好。咱当兵的,随时都有可能开拔,到什么地方,喊睡觉马上就要进入深睡眠。”

    “打住打住,大哥,”两个老乡也不咋见外,他的话也提醒了自己该去旅部看看档案:“你有交通工具没?”

    “干嘛?”王学贵这人咋喜欢刨根问底呢:“我给你说啊,别老是去地方上。你不是刚回来吗?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我说啊,哎哎哎,你跑什么呀?”

    “大哥,我次奥,你再说下去我都快疯了。”巫山把双手搓热揉揉脸:“我要去旅部。”

    “唉,也不是话多。以前欧旭红在吧,和他聊不起来。”王学贵自嘲:“我不是特别闷的类型,也不是忒喜欢说话的人,今天看到你就想说话了。自行车,会骑吗?二八圈,加重的。”

    看到巫山拔腿要走,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我不说话了。”

    他掏出钥匙:“你都还没洗漱,这么早去干嘛?”

    “恩,我过会儿去。”巫山把钥匙圈挂在小指头上:“在旅部吃饭要饭票吗?”

    “要,你去连部蒋文书那里去领吧,旅直属单位经常过去开会,每月四块一菜票,十斤饭票。”王学贵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赶紧掏了一叠饭菜票出来:“艾玛,我咋有点儿受不了你呢?这些给你,都给你,不过领了还我啊。”

    巫山回到房间,匆忙洗漱了下,又从挎包里把烟掏出来。

    门没关,他看到王学贵一直站在那里瞅着天上。

    巫山出门看看,天上啥都没有,薄雾笼罩,能见度不高。

    “有啥子好看的,这么聚精会神?”巫山把烟递给他:“有次看到你桌上有烟灰缸,在供销社就给你带了一条回来。”

    王学贵眼睛一亮,马上接过去,熟练地撕了几下,掏出一根。他正要放到嘴边,又把手里的烟递给巫山。

    巫山摆摆手。排长很诧异:“你不抽啊?嘿嘿,我烟瘾不大。和副旅长一起南下的时候,在火车上几天,没事儿做就学会了。”

    “副旅长?”巫山一愣,对呀,旅部肯定有副职:“谁呀?”

    “罗东洋,”王学贵卖弄起来:“副旅长这人很厉害,以前是我们的团长。”

    “二炮吗?”巫山被震得不轻:“是去世的开国元勋罗帅的儿子对吧?”

    自己改变了多少东西啊?乱了乱了,全乱了。陈昊苏来了,罗东洋也来了。

    “对呀?你咋晓得的?”王学贵本来以为巫山一无所知,挠挠头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你不知道他这名字的来历吧?”他又觉得还可以炫耀下。

    “咋不知道呢,”巫山叹了口气:“老帅想儿子今后带着部队,打到东洋,把鬼子赶到太平洋去喝水。”

    “我去!”王学贵一拍大腿:“你也太厉害了,这个都知道。”

    巫山白了他一眼:“先去部队看看吧,这些小伙子我怕他们闲不住,惹事生非的。”

    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档案上是怎么写的,巫山还是觉得应该先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还是先去二班吧,”王学贵点头:“毕竟刚离开,至少可以帮欧旭江镇镇场子。”

    “你知道了?”巫山一惊。

    排长缓缓点点头:“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具体情况,大致还是猜出了一些。”他接着叹了一口气:“昨天你说的话很对,他是他,他堂兄是堂兄,我对这孩子有好感。”

    “希望他没什么压力吧。”巫山接话:“你不是说欧旭红没回来吗?”

    “他也不傻!”王学贵摇摇头:“这些事情并不难猜。我以前冷眼旁观,刚开始这小子仗着堂兄,还是有些嚣张的。被你镇住后就没扯啥事儿了,是个好兵苗子,不能毁了他。”

    “恩,”巫山也同意:“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好的习性,改了就好了,人无完人嘛!”

    三号寝室的人,在热火朝天的打扑克。

    巫山进去的时候,闹得凶哦。

    “喂,你拱猪啊,咋出红桃了?”殳建设这小子在旁边看牌呢。

    “你不早说!”钟大有反嘴:“好了,你们别跟牌呀,我不出方片皮蛋。”

    “别,”朱得兵这小子一脸得计:“落地不悔,这个规矩起先就说好了的,方片八。”

    钟大有看着殳建设,一脸无奈。

    “真不准抽回去?”尾家的卢祖海觉得不甘。

    “快出吧,就你一家了。”朱得兵手上可能有猪!

    “好吧,”卢祖海叹了口气:“方片杰克。”

    “啊?”钟大有觉得不可置信:“我得了羊?!这不就正的一百分了?哈哈哈哈!”

    “滚粗,”朱得兵没好气:“先说好啊,这把不许出黑桃,你们都爆牌了。”

    “哎,没这规矩呀!”卢祖海心疼着羊被牵走了:“随便!出吧。”

    “那好,我出了啊,黑桃九。”钟大有把牌扬得高高的,再丢到权作桌子的木板上。

    “哈哈哈哈,”殳建设狂笑起来:“我说为啥你不让拱猪呢,原来你是黑桃老k。”

    “就这一张了,没招啊。”朱得兵一脸惋惜:“你咋不出红桃呢?出我就垫出去了。”

    “猪在我这里,”一直没有出声的张成木把黑桃q丢到朱得兵面前。

    他正对着门,抬起头,就看到了:“班长,您回来啦?”说着马上丢下自己的牌。

    “是副排长!”殳建设拍了下他的脑袋。

    这下,四个打扑克的,三个在旁边看的,都站了起来。

    “别的,你们继续,”巫山差点儿顺嘴说出我是来打酱油的:“我就来看看。”

    说着,背转身,手朝后面扬了扬。

    四号寝室也在打扑克。

    不过,这边就安静多了。只听到扑克丢到木板上的啪啪声,三个在旁边看牌的也不出声。

    欧旭江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

    巫山刚到门口,就被心不在焉的战友发现了。

    “班……副排长,您来了?”谷德白眼精,第一个发现。

    看到三号寝室的那一幕又要发生,巫山抬起双手:“别起来,你们该怎么的就怎么的,这是大家娱乐的时刻。现在白天不训练,就只有早上出操,晚上别睡得太晚。”

    “副排长,想睡得晚都没招啊,”覃阿柱一脸哀怨:“每晚十点就熄灯。”

    “我回去和排长商量下吧,每天晚上晚熄灯两个小时。”巫山若有所思:“毕竟第二天早上还要起来出操的,也不能睡得太晚。”

    “哦!副排长万岁!”谷德白把手里的扑克往空中一抛。

    王启兵一听大骇,赶紧死死捂住他嘴巴,看来他们关系最好。谷德白说完,脸上也大惊失色。

    王启兵终于松开了手,谷德白满脸惶恐:“副排长,我检讨。”

    在这个年代,除了说“太祖万岁”是允许的,要说其他人万岁,你就是找死。

    巫山装作掏耳朵:“怎么了?你小子牌不好就扔牌?这个习惯可不好!愿赌服输。同志们,把他的牌捡起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烂牌!”

    谷德白还要说话解释,被右边看牌的杜发军在他头上用指头敲了一下:“捡你的牌,没牌品谁还和你玩儿啊?”

    谷德白这才反映了过来,满脸感激朝巫山笑了笑,其他的战友七嘴八舌都损他。大家都在讨论他的牌究竟烂成啥样儿就扔了,好像刚才那句话没有说过一样。

    “副排长,您来了?”欧旭江坐了起来,挤出笑脸。

    “恩,”巫山拍拍他肩膀:“怎么了?当官了就不和大家一起玩儿啦?同志哥,这样是不行滴。起来吧,我们出去走走。”

    “副排长慢走啊。”看到巫山领着欧旭江出去了,大家都在后面齐声送别。

    等到巫山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谷德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王启兵横了他一眼。

    “都干嘛呢?”杜发军把散落的扑克拿到手上:“继续继续,我刚才输了得报仇。”

    军营,就是这么简单。战友,是可以站在你身后给你挡子弹的人。

    “副排长,我,”欧旭江一直耷拉着头。

    “那天拉练,我们把其他班甩了多长时间?”巫山不接他的话。

    “班长,不,副排长,半个小时啊,”欧旭江兴趣来了:“准确地说,是三十二分半。”

    “没有战争的日子,在部队上立功很难的。”巫山若有所思:“我希望你好好把二班带起来。这个班的底子并不是全连最好的,但是,我们每次都能得第一。”

    欧旭江一脸迷茫:“是啊,班长,怎么整的呢?”他突然觉得自己叫错了:“不,副排长。我也感到很奇怪,二排都有几个据说家里是习武的。”

    “在热武器的时代,强身健体就好了。”巫山虽然自己也在习武,但他知道轻重:“一个人再能打,一枪就撂倒了。”

    “我们每次都没用枪支啊?”这熊孩子满脸迷惑。

    “跟我这么久还没学会?”巫山斜了他一眼:“那你就不适合当这个班长。”

    “我只是觉得你会鼓励人,善于把每一个人的优点都结合起来。”欧旭江挠挠脑袋。

    “对呀,”巫山若有所思:“集合团队的力量,把每一个人的潜力发挥到极致。其实,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晋中省,有一个农民老大爷,他孙子在门口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下子把自己的脚卡在轮胎下面了。”

    欧旭江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老大爷一个劲步过去,用手把拖拉机提了起来,用脚把孙子踢出轮胎的范围。”巫山随意编的故事。

    欧旭江的嘴巴张得老大:“这老爷子也太厉害了,这么大力气!”

    “不是,平时他连水都挑不动。”巫山反驳。

    欧旭江抓耳挠腮,不知道原因了。

    “很简单啊,要是你的家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也一样着急吗?一着急,就能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巫山循循善诱:“譬如这次拉练,你平时哪次都累得气喘吁吁。一百六十里地呀,你一气儿走完了。这就是你的潜力,相信还可以再提升!”

    “是啊,到陆家岙我就觉得不行了。”欧旭江点点头:“你一走,把大家让我带,一口气我们就走到终点了。到了那里还不算,得安排好啊。晚上躺在床上,才发觉自己好累呀,一气儿睡到大天亮。”

    巫山没有说话,欧旭江站在那里苦思冥想。

    这可能是自己的一点恶趣味吧,虽然离开了二班,也不想自己亲手调教的班没落下去。

    “小伙儿,组织对你是相信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你当班长。”巫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再让我看到二班死气沉沉,你就滚到普通部队去。”

    巫山的身影越来越远,欧旭江一直敬着军礼。

第三十章 王排长的春天

    王学贵这部车子,是他自己买的。

    巫山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平时抽烟都是一毛以下的人,居然积攒了几个月工资来买自行车。

    记忆中,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自行车、缝纫机都是家庭富裕的象征。

    王学贵的车子,搁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进门口的右手边。平时在门外,也看不出端倪。

    车子保养得很好,上面的油漆,能照出人影。

    “你在路上,专门挑平路走啊,别磕着碰着的。”王学贵恋恋不舍。

    “好啦,放心吧。”巫山说着,一个单边上车。

    旁边王学贵惊得直喊:“哎哎哎,别倒了啊。”

    看来,他的技术也就二把刀。巫山回头冲他一笑,手在空中摆了两下,把我们的王排长看得目瞪口袋。

    偶尔他也骑骑车,不过,都是小心翼翼地人坐在上面,才开始蹬脚踏子,哪有巫山这么自如?

    “丁丁丁丁”,他正捉摸着,车子又到他身边:“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你?”王学贵咽了一口唾沫:“你还敢带人?”

    巫山也不说话,脑袋冲他一摆,示意他快上车。

    这人果然是个初哥,上车都笨手笨脚的,趴在后座上。

    “大哥,我说啊,你能不能两条腿放在一边啊?”巫山骑了两圈,觉得不得劲儿,单脚点地停在那里。

    “是吗?她也这么说的,”王学贵喜不自胜:“我试试?”

    “你这人咋这么墨迹,快点儿吧你!”巫山一怔:“她?她是谁?看你那小样儿还扭扭捏捏的,肯定是个女的。你这种闷骚无比的男人,是不会出军营的。那姑娘就不是地方上的,所以说是个女兵。”

    巫山骑车娴熟自如,加上这个年代,路上压根儿都没有车辆。不要说车辆,因为是部队所在,行人也没几个。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士兵齐步走着,应该是去旅部买东西。当然,有些团部可能也有小卖部,巫山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没去过。

    看到巫山骑车的英姿,这些整天在军营里憋着的士兵不由大叫一声:“好!”。

    王学贵得意洋洋,比他自己骑车还觉得拉风。因为他自个儿骑车的时候,姿势确实太难看。弯腰驼背,紧张地盯着前面的路,连眨眼都不敢。每次回来,觉得比刚进队伍的时候,新兵训练都累多了。

    “哎,你还没说呢,”巫山不由火道:“不就是个媳妇儿嘛?你说了我肯定能帮到你。”

    这也不是吹牛,旅长那里大不了厚着脸皮请他保媒。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王学贵呐呐道:“总共才见过四面,说了五句话。”

    “有线通讯班、无线通讯班、炊事班、卫生所?”巫山真的很冒火,咋遇到这么面的人啊:“你说啊,究竟是哪个部门的,叫啥名字?我真的能帮你!反正不是徒步通讯班,那里一群大老爷们儿,除非你有特殊爱好。”

    “她叫张一梅,”王学贵还是有血性的,只不过这件事情目前来说,是一厢情愿,怕说出去丢丑。这下,他算是豁出去了:“卫生所的,护士。”

    “早说不就得了吗?”巫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包在兄弟身上!”

    “哎,能不能别做这些危险的动作啊?”王学贵咕哝:“一只手骑车一摔就是两个人。”

    “我办事你放心,”巫山突然想起了当初太祖对别人说的:你办事我放心。

    “她的具体情况,你都清楚吗?”巫山即使厚着脸皮去找刘太蒙,也必须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万一人家订婚了,那不就鸡飞蛋打了吗?

    “她家在冀东省,燕山脚下,挨着汤山那一片。”王学贵闭着眼睛回忆,双手使劲搂着巫山的腰:“父亲好像是当地的公社书记。我怕我们不般配,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文化,家里也是农民。所以,当时我们团长说要来粤东,听说她要来,我想到不想报名了。”

    “继续,继续。”巫山鼓动着。要在后世,他就会高呼求剧透了。

    “她的舅舅是当地的县革委会主任,所以就报名当兵了。”王学贵一直闭着眼睛,当然,巫山在前面感觉不到。

    “那她订婚没有啊,大哥,”巫山催促:“这是最主要的问题。”

    “这真还不知道,”我们王排长的眼睛已经睁开了:“这些情况都是我零零星星打听到的。不然你以为我疯了,要买辆自行车,就是因为听说她喜欢骑。”

    “好吧,”巫山叹了口气:“剩下的交给我,等会儿我办事儿,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起来到旅部不远,这里的路可不好走,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的。下坡很爽,放开刹车使劲跑。

    “快让开,快让开,车子来了!”王学贵在后面吓得一路惊呼。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的声音都被风堵住或者消逝在风中。

    上坡的坡度都不大,巫山仗着有力气,直接蹬着上去。

    走到旅部门口,哨兵吆喝下车检查通行证。

    “通行证?”巫山满脸狐疑:“什么通行证?”

    “啊,平时士兵来办事都到排里领的,你和我一人一个固定的,忘了给你。”王学贵一脸歉然:“要不我们回去拿?”

    “没这么麻烦,”巫山掏出自己的证件:“侦察连的,登记下。”

    果然,还是可以登记后进来的。

    到了旅部门口,又盘问了一下,巫山自己登记,把王学贵丢在外面。

    档案室在旅长办公室隔壁,进去之后,有一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人坐在里面。

    “哎,同志,我想查下自己的档案,可以吗?”巫山给对方敬了一个礼,小心翼翼地问。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即使刘太蒙他们对自己的观感不错,下面的人都不能得罪。天晓得是哪路大神的人,关系怎么样?

    “哦?以前没有先例呀!”男子没有还礼,眼皮都没抬。

    “那您说怎么办才可以看到我的档案吧?”其实这本身就是违规的,巫山自然陪着小心。

    “两个办法:第一,正团级干部可以查看所在团每一个人的资料;第二,到旅部开证明。”小胖子的手伸了两个出来,短粗短粗的在巫山面前晃。

    “真麻烦,”巫山摘下军帽挠挠头皮:“好吧,我去开证明试试。”

    说着,巫山戴上军帽,就要往外走。

    “诶,等会儿,”小胖子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巫山!怎么了?”虽然求人办事,但他也帮不了忙,巫山的语气稍显僵硬起来。

    “哦,巫山真的是你呀,你相片有存档,刚才我还觉得熟悉呢,你好你好!”说着,他把白胖的双手伸出来握手:“我叫金宝华!”

    “大哥,你不是旅部的文书吗?”巫山满脸苦笑:“我寄个钱你还搅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以前是文书,不过现在管档案。”不管这小伙子官阶的大小,每个月能花四五十块钱给士兵家里邮寄,那都是金宝华需要仰望的。

    “很抱歉,你的档案保密,我接触不了。”金宝华歉意的笑着:“你的档案我就从来没见到过,不是在旅长手上就是在政委那里。”

    “哦,这样啊。”巫山有些丧气,本身就不想见到这两个人,特别是陈昊苏,太精明了。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一梅的?”巫山正要转身出去,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来,就顺便打听下。

    “怎么了?兄弟,你还没找媳妇儿吧?”金胖子一脸神秘:“我看行,那姑娘要样有样,心灵手巧。要不,当哥哥的给你做做媒?”

    “不是我!”巫山慌忙摆手,不然这传出去就麻烦了:“是我们排长。”

    “你是说,”金宝华寻思了下:“啊,王学贵是吧。”

    “对呗,”既然对方看来想贴上来或者怎么的,自己就把王学贵的关系说好点儿:“我们俩是老乡,现在又在一起搭档,至于关系,就没得说。”

    “行!包在我身上!”金宝华略微皱眉,马上又拍了拍胸脯。

    “大哥,你咋这么有信心呢?”巫山很纳闷。

    “我小姨子,”金宝华嘿嘿笑着:“我爱人的表妹,你说呢?”

    “哦!大嫂也在这里?”巫山恍然大悟。

    “恩,卫生所长。”金胖子洋洋自得。

    “那好,金哥,就拜托你了。”巫山握握手:“今儿中午,叫你小姨子出来,和我王哥一起吃顿便饭。”

    “好,兄弟,我给你安排。”金宝华自顾说着:“我本来就应该放假了,怕首长们突然来查资料,就临时加班。”

    巫山才不管呢,什么主动加班?那么辛苦的人能长这么一个大胖脸?不过是讨好上级的手段而已。不过这不关巫山的事。

    恰好警卫班长马庆红在那里,直接带巫山进去了。

    “报告!”巫山在刘太蒙办公室门口还是依足礼数。

    “进来吧,”刘太蒙挥了挥手:“喝茶吗?”

    “喝,”巫山有点儿受宠若惊:“额,不喝。”

    “今儿本身就不上班了,”刘太蒙把茶叶拿出来:“在叔叔这里别客气。”

    “旅长,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巫山抢过茶叶:“我来。”

    “怎么着?”刘太蒙一瞪眼:“让你叫我叔叔还委屈你了不是?听说你叫肖军他们都叫的叔叔吧。”

    “额,刘叔叔,”这话值得玩味了,巫山不便接口,还是解释了下:“他们家吴建国和我二姑搞对象。”

    巫山给自己泡了杯茶,刘太蒙面前有一杯。

    “噢,是这样啊,我说你们巫家不管怎么样都和他们扯不上关系呀。”刘太蒙缓缓坐下,玩味地看着巫山:“小伙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啥事儿?”

    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既然你都自认叔叔了,那我也不客气。

    “刘叔,是这样的啊,”巫山吹了吹茶叶:“我的档案上面,说我是党员?”

    “是啊,你小子自己都不晓得?”刘太蒙哑然失笑,“噗”的一下,把茶水都吹到桌面上了,他自己拿个抹布擦干净。

    “刘叔,我真不晓得!”巫山诚恳地对他讲:“直到连长宣布我是党员的那一刻才第一次听说,我居然是党员。”

    “你小子啊,我就实话给你讲吧,”刘太蒙还在笑着:“肯定是我徐叔给你整的。推荐人是徐世友和薛劲光。不然为啥子不把你的档案给档案室啊。当然,最主要的是,你的炎黄,是写呢还是不写呢?”

    巫山不好回答,嘿嘿干笑着。这下,总算一块大石落地了。

    “刘叔,咱这些士兵整天闲着也不好啊,您看是不是整个联欢会?”巫山试探着:“每天都在寝室里打扑克之类。说实话,象棋都不一定有多少人会下。”

    “你说得对呀,这里就是士兵们另一个家,我考虑下。”刘太蒙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忙昏了。”

    “行,那刘叔,我先走了,今儿中午我们排长看对象,已经约好了。”巫山起身告辞:“还有,刘叔,您看咱的联欢会能不能军民联欢啊?”

    张一梅用那个时代的眼光看真还不错,脸大胸大屁股大,不过,巫山看着失笑:这肯定不是我的菜。

    他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地定下来了。

    不过,巫山不知道,旅部正谈论着他。

    陈昊苏愤愤不平呢:“你说吧,太蒙,开了年就得落实,哪有时间啊?”

    “我也不想啊,”刘太蒙喝了一口茶:“刚才巫山来,顺便说了一句,我觉得有道理。”

    “巫山?”陈政委眼睛一转。

第三十一章 筹备组长

    (稻草人兄,不晓得你看到我给你留的言没?从现在开始,我的更新就要少一点了,不过保证每天必更。谢谢你每天的打赏,请随时监督我,再说一遍:一定完本。)

    “昊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刘太蒙看到这眼神有些不寒而粟:“看到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啥好主意。我可警告你啊,不许祸害小山这孩子。不然,你是知道后果的。”

    “大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政委哭笑不得:“我自然晓得这孩子的能力。只不过军队和企业不一样。在企业里,需要的是人性化。而在军队,需要的是铁血。我是担心这孩子不够狠,想不到他这么受战士们的拥戴。其实我要说的事情,肯定不是坏事。”

    “哼,小时候我们就知道,你小子是七巧心。”旅长同志还是不怎么相信:“从小到大,坏事都是你干,受惩罚的是我们。好像每一次,你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吧,”陈昊苏做投降状:“这孩子出的主意,说明他有想法,那就让他负责!”

    “诶,对呀!”刘太蒙一拍大腿:“我咋没想到呢。马庆红,去看看巫山走了没,要是回营地了,马上派人给我找过来。”

    巫山他们已经吃完了,坐在餐桌上唠闲嗑呢。这个时候,没有茶馆之类。而且,我们的王排长和张护士,是正大光明的搞对象,自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说旅长找自己,巫山没啥感觉,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旁边的金宝华就不同了,本来他对巫山热情,就是一种投资。甚至把小姨子介绍给王学贵,也是看在巫山的面子上。因为他直觉这小伙子大有来头。看到这情况,他和媳妇汪蓉轩对视一眼。

    知夫莫若妻,对老公一直求上进,她了如指掌。但对巫山来说,没有直接联系,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促成表妹和巫山老乡的婚事。

    对于这两口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巫山哪里晓得,跟着马庆红到了刘太蒙的办公室。

    得,反正是放假阶段,不那么正规,巫山直接就进去了。既然叫了刘太蒙叔叔,也不能厚此薄彼。当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陈叔”,还不知道他的性格,反正礼多人不怪。

    “小山啦,”刘太蒙亲热的样子,让巫山都有点受不了:“你起先那个想法呢,你陈叔叔和我都觉得不错。但是,还需要一个具体负责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这还能有什么想法?巫山心里苦笑,把自己找来,肯定就要出谋划策呗。

    “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建议,”巫山也不藏着掖着的了:“地方上,经常有各种文艺演出。所以,这次的联欢会,就让地方的同志挑大梁。至于咱旅,肯定要出节目,旅直机关单位,每个单位都要有自己的项目。能者就上,赶紧征集吧。具体的人,是你们考虑的事情。”巫山摊摊手:“我就在一排还能威风一下,在旅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你说旅直机关?”刘太蒙没有接茬,眉头一皱:“那从一团到五团,他们就闲着?”

    “不是啊,每个团都有自己的联欢会,旅部还要派人去参与。”巫山其实从来也没整过这种形式的联欢会,但看过的不少啊:“各个团也要派人来旅部献礼。刘叔,您不是想整个旅的人都来这里吧。我的天,小一万人,站都没地方站啊。”

    “那好吧,”刘太蒙难得操心了:“你就来筹备晚会的事情,没问题吧?”

    陈昊苏一直好整以暇,端着茶杯看热闹呢。这时,他也插话了:“好,你刘叔任组长,你就当副组长,马上就开始筹备。想要什么人,你都可以直接调用。”

    “别别别,我整不来,”刘旅长的头摇得象拨浪鼓:“行军打仗,我行!这个东西,不是我这种大老粗能玩儿得转的。”

    “太蒙,这样不好吧。”陈政委若有所思:“小山固然能力出众,但他人微言轻,恐怕好多时候,说话不好使。”

    “咋不好使?”刘太蒙脖子一梗:“他当组长,我当副组长。连我都为他服务,其他人谁敢扯什么里格朗,就别在我山地旅呆了。好啦,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小山,我的办公室给你,就在这里办公。时间紧迫,马上就开始,行不行?”

    能表示不行吗?

    “是,旅长,”巫山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刘太蒙哈哈一乐,拍了拍巫山的肩膀:“我就晓得你小子绝对不会给我拉稀摆带!我们就走了,把马庆红调拨给你,可劲儿使唤。小马,一定要服从巫山同志的安排!”

    “是,旅长!”马庆红也马上表态。

    两尊大神走了,巫山才发觉整个后背都是冷汗。同时,他也感到很奇怪,刘帅和陈帅,都是儒将智将,怎么两个人的孩子性格截然迥然呢?刘太蒙是个纯粹的军人,是勇将;陈昊苏颇有当年其父之风,典型的儒将风范。他心思慎密,连巫山在他面前都感觉到压力。

    “马班长啊,就要麻烦你了,”巫山微笑着对马庆红说:“对山地旅的情况,我除了侦察连一排,其他的地方都是两眼一抹黑。”

    “叫什么马班长!”马庆红能在脾气如此直爽的刘太蒙身边扎根,自然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憨厚:“我今年二十五,就僭越了,叫你一声小山。”

    “那感情好,马哥。”巫山自然不能逆拂对方跑过来的橄榄枝:“麻烦你让侦察连一排过来,其他人我使唤不了。”

    “行,老弟。”马庆红翻开电话簿给一连打电话。

    还好,房间里另一部电话上面写着“民用电话”四个字,估计不是以前的文书金宝华就是眼前正在打电话的马庆红的杰作。

    “武哥吗?”巫山拨了两三次,才拨通了:“诶?你是谁?我是山地旅的巫山,找你们主任张耀武同志。”

    电话是一个女声接的,巫山心里不由yy,难道在这个年代,就有办公室那啥?

    “老弟,”张耀武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了过来:“是不是没地方过年?来胜利吧,咱们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怎么样?”

    “哈哈,我也想啊。”巫山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武哥,这样的,我们旅长把和地方联欢的任务交给我。你把县文工团的人带过来吧,他们要是没任务都过来,到了之后再商量。”

    “现在他们没任务,没问题。”张耀武哈哈一笑:“文工团长就是你嫂子李阿花,你一直没见过吧?我也把她带过来。反正县里只有七一和十一才有节目表演。”

    “对了兄弟,”张耀武压低了嗓子:“旅级单位要联欢,也不会直接找县级的啊,应该和我们地区联系。”

    “大哥,今天都腊月二十几了?”巫山没好气,直接挑明:“要找你们地区,还有你的什么事情啊?”

    “老弟,够意思,”张耀武现在真把巫山当做兄弟了:“不聊了啊,我马上去安排,到你们那里吃晚饭。”

    “来吧,吃住全包,”巫山揶揄道:“反正不花我的钱!”

    几个电话,让旅部直属单位鸡飞狗跳。

    向后明的电话如期而至:“你不够意思啊,侦察连怎么可能只有一排呢?”

    “得,大哥,”巫山也不拿派:“你想谁来,直接你本人带队或者写个条子过来就好了。不过,千万别滥竽充数啊。要么能表演节目,要么可以帮忙做事儿,大爷就别叫过来了。”

    向后明,无疑是巫山在山地旅的伯乐。要不是他,自己说不定至今仍然是普通团的列兵一个。如今不仅在山地旅的精锐部队,更是当上了副排长。

    一排的战士,对这个新任的副排长,并不陌生。特别是二班的战士,对曾经的班长更是拥护。不管是干嘛,只要是他的命令都不会拒绝。当下,一排在王学贵的甄选下,也出了两个节目。其他的战友,有的送信,有的打扫场地。这台还没有举办的联欢会,让一排俱有荣焉。

    王学贵这小子,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不失时机把刚确定关系的张一梅也塞了进来。对于他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巫山自然是一律照办。

    人情人情,在中国,不管是古代现在还是将来,都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巫山不知道,他的行为,都在旅部几位大佬的注视之下。

    “不错啊!”罗东洋猛地拍了下桌子:“想不到这小子的通知都写得这么好!”

    “挺好的,各方面井井有条。”参谋长荣福生就是老一辈派到这里扶这些军二代上马的,行将退休:“虽然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至少目前他已经赢了一半。就像我们行军打仗一样,前期准备得越充分,打胜仗才有可能性。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小家伙就把一切能调动的资源全部动员起来。”

    只有刘太蒙和陈昊苏在苦笑,但还不能说出来。就是这个小伙子,创办了一个国际性的企业。而后抽身离开,在部队从头开始,连他们自忖都做不到。

    “既然这里不用担心了,我们是不是把计划讨论完善?”陈昊苏开口了。

    几个人又看着地图,仔细检查制定好的计划。

    当然,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的。

    这事发生在三团,当旅部的发文到了以后。刚喝过酒的团参谋,对送信的殳建设不屑一顾:“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花城军区直属山地旅的三团参谋丰跃进。你是什么级别?巫山又是什么级别?他的命令好使吗?”

    可惜,他没有看清下面的副组长是刘太蒙,不然也不会这么嚣张吧。

    殳建设还挨了一巴掌。

    反了天啦,巫山压根儿都没请示,直接让警卫班抓人关禁闭。至于怎么处理,那不关自己的事情,现在时间紧迫,管杀不管埋。除非是正团级别,巫山会让马庆红去请示。一个参谋,抓了就抓了呗。

    杀鸡儆猴,很快就传开了。

    “你不是说怕这孩子不够狠吗?”消息很快就传到刘太蒙他们这里,我们的刘旅长好整以暇:“手段怎么样?”

    陈政委还没来得及答话,参谋长已经在力挺了:“后生可畏,敢作敢为!”

    张耀武带着一行人,坐了满满两客车到啦。

    要说,旅部的女性也不少。

    虽然这个年代,女性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军营里,女性都是清一色的军装。文工团可不一样啊,都带着表演的彩妆来的。

    这些整天在军营里的小伙子,虽说不像后世一样满大街追星。再说了,军营也有部队的纪律,即使在放假阶段。

    这些小伙子的眼光,从她们下车都没有移开过。

    就是到食堂吃饭,男兵们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王学贵这丫也偷眇了几下,想不到被张护士发觉了。

    想不到,平素温柔的张一梅直接拧了他耳朵:“你往啥地方瞅呢?”

    这一个小动作,两个人更亲密了。

    旅直各个部门在排练,各个团在排练。

    大家都摩拳擦掌,只等时间的到来。

第三十二章 别开生面的联欢会

    (感动:本来,我以为昨天说今后的更新量会减少,稻草人兄不一定会再支持。为此,也难过了一番,目前唯一的一个高v读者可能就没有了。今天打开一看,稻兄的打赏又在那里,当时,我的眼睛都有点湿润。)

    本来,接到这任务以后,巫山想剽窃一些后世的东西过来。

    后来,思虑一番,还是作罢。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当然,对于国外的东西,拿来也就拿来了,巫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难道真的就让那些外国佬,又来赚取我们的人民币?自己的重生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本世纪末下世纪初,是it行业的天下。作为一个重生者,这样的好机会不利用,那就真的白白重生了。

    龙服,是他内心的一点挣扎,不想让一个个炎黄子孙穿着西服上班。西服,顾名思义,就是西方的服装。作为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连自己的传统服饰都没有,也说不过去了。大家瞅瞅,古印度埃及巴比伦的后裔,哪个国家没有自己的传统服饰呢?唯独中国没有。龙服,是结合了中山装和长袍马褂的优点,一律采用布扣子,在世界服饰上独树一帜。

    港岛好声音,本身产权都没在中国。其他的,自己提个方向好了。譬如鲁卡斯,挖到公司以后,就给他提供足够的资金,让他自己折腾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才,都给他们以足够的发展空间和资金支持,巫山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后世的一些好歌曲,应景的也不少。但巫山觉得并没有必要去剽窃,邀天之幸的重生,还必须给这些艺术人才的生存空间。

    即使这样,他也忙得不可开交,身兼数职。

    主持人,男的居然不好找。

    这时候的兵源,绝大多数都是农村兵。你让他们写个自己的名字还凑合,顺着稿纸念就很困难了。

    何况,作为一个节目主持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临场去发挥。当然,也有不少能胜任,但巫山却不能去邀请他们来做这个事情,譬如刘太蒙这些军二代。

    最后,巫山只好硬着头皮上阵。而女性节目主持人,有两位,一位居然是王学贵的大姨姐汪蓉轩,另一位是张耀武的媳妇李阿花。

    巫山和汪蓉轩的普通话都还算标准,李阿花的就有点儿惨不忍睹了。不过也没办法,既然是联欢,肯定需要地方上的人来参与的。矮子当中选高个,李阿花也就凑合了。

    看到这个时代的麦克,巫山就有点欲哭无泪了。

    一个直挺挺的麦克立在那里,是有线的。假如是独唱节目,旁边的麦克还得马上挪走。不然一个独唱,你整两三个麦克在那里就不像话了。

    这还算好的呢。据战士们反馈的消息,各个团压根儿都没有麦克,光凭嗓门吼。

    节目的设置上,巫山就没想过要领导讲话,但还是假惺惺去请示了下刘太蒙。他果然直接就否定了:“这么欢庆的日子,战士们和地方上的同志们,都是想看节目,我上去讲话算什么?”他可知道巫山的胆大妄为,末了加一句:“你小子可别给我整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让我上去讲话,不要怪你刘叔不给你面子啊。”

    旅部的大礼堂,比胜利县的礼堂都还大。但旅直机关的人多啊,最后一合计,得,所有的凳子全部挪到后台,供演员休息。旅领导与民同乐,大家都站着看吧。不然把凳子让礼堂里面一放,根本就装不下。虽然通知里说的要来看的人自愿,估计除了值班的士兵,都会过来看。

    巫山还临时创作了个相声。起先他还想着让小品提前出世呢,想了想还是否掉了。中国的小品,本身就是中国春晚一道风景线,风风火火了十几年。

    而相声这门艺术,历史悠久。就算后来小品已经不景气的年代,相声依然还活得很滋润。巫山很认同那位歌唱家姜大卫说的话:“第一是作品,第二是作品,第三还是作品。”只要有了好的作品,只要能记住台词的人上去,就能让观众发出笑声。

    想不到,最后说相声的人,还是得落到巫山的头上,搭档是王学贵的连襟金宝华。

    相声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说的是一个军人探亲回家的见闻,这本身就能引起士兵的共鸣。当兵了,自己觉得在外面长了见识,连家乡话都不说了,以此引出了一大堆的笑料。

    金宝华刚开始的时候还笑场了好几次,还好,和巫山对了好几次之后,也就没再笑场。这时候,本身就没有什么文娱活动。巫山在相声里虽然没有剽窃后世的段子,包袱里时不时还是加了不少的后世的经典段子在里面。他是逗哏的,金宝华是捧哏的。

    巫山的台词第一句就是:老丈,请问这是嘛地方。金宝华作为一个当地人,不懂这些话啊,譬如在当地,老丈就是老丈人。

    反正旅直机关的人,也是来自天南海北,每个地方的方言都加进去,显得整个相声具有时代感,却又与这个时代沉闷的相声大有不同。

    巫山扮演的士兵,看到县城大变样,不知道怎么走了。在问路的过程中,说话与当地的口音大不一样。最后,他引起了老丈的怀疑,准备找人抓他,不得已说是回家探亲的士兵。

    大年三十,家家都要过年啊。特别是张耀武两口子,都来了。好在巫山问过,他说回老父亲家过年。其他的人都得回家。所以,联欢会就定在上午九点开始,十一点结束。之后有个答谢宴,地方的同志再乘坐来时的客车回去。

    九点整,巫山给两位女主持人也提供红色龙服。天气稍微有点阴,但三个人大红色的吉服在聚光灯下往台子上一站,就引起了士兵们的起哄。

    巫山:尊敬的领导

    汪蓉轩:各位来宾

    李阿花:士兵同志们

    一起:大家过年好

    巫山: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我的战友们因为保家卫国的重任,还不能回家。

    汪蓉轩:我的战友,我的兄弟姐妹们,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

    李阿花:做为祖国的守卫者,你们无愧于最可爱的人的称号。下面请听诗朗诵:谁是最可爱的人。

    其实,这不过是摘自最可爱的人最后的片段,由地方文工团的台柱子李阿花亲自上阵。

    后面,报幕的时候,军方的节目,就由汪蓉轩报幕。地方上的节目,李阿花报幕。

    紧接着,就是当地的传统舞狮子。

    一个节目接着一个,在巫山和金宝华说相声的时候,达到了**。大家都没想到,在军营里还能听到相声。巫山的军装倒没什么,金宝华穿着白羊肚短褂,头上包着根白头巾,还没开始就已经把大家的热情点起来了。

    巫山不知道,就在节目进行的时候,意外的一行人已经赶到了礼堂。他们是来找刘太蒙的,但这时候,就像宋单单说的: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旅部的军官们与士兵同乐,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领头的老人看了看,摇头苦笑,后来也和大家一起,在窗外欣赏节目。没办法呀,窗外的人都已经围满了。还好,站岗的士兵给他们端来了凳子。

    地方和部队上,好像在飚戏一样。这里一个舞狮,马上就是战士们的训练节目。

    大家平时都只是觉得苦和累,但把训练作为节目搬到台子上,就别有一番风味。每一个士兵脸上都发出会心的微笑。而地方上的人,在后台也看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部队的生活就是这么单调,不由自主对这些士兵越发热爱。

    卫生所的人给大家表演的是京剧《沙家浜》选段,这个时期在各地都能看到。大家亲眼见到这些脍炙人口的京剧曲目,掌声如潮。

    汉剧的《百里奚认妻》,就让大家傻眼了。还好,巫山在排练的时候,就把故事梗概教给侦察连的战友们。

    百里奚在秦国当了上大夫以后,始终保持着爱民思想,他勤勉政事,劳累不坐车,酷暑炎热不打伞,走遍国中,不用随从的车辆,不带武装防卫,深得秦国人民的信赖。对内,则提倡教化,开启民智,也就是精神文明,按照周朝的官制和朝仪,百里奚改变了秦国落后的国体;对外,搞好与邻国的关系,不兴战事,使秦国短期内大治。

    有一次,百里奚的相府觥筹交错,宾主笑语频频,非常热闹。百里奚交待歌舞者奏乐演唱举办堂会,来款待客人。在相府内个洗衣服的女佣听到乐器声后,主动要求为上大夫百里奚演奏一曲,百里奚欣然表示同意。

    那老妇人走到大庭广众之下,落落大方地援琴抚弦,自弹自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

    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听着这委婉幽怨,耐人寻味,字字真切的歌声,百里奚大为惊讶,就上前去询问,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杜氏千里寻夫来到了眼前。百里奚妻杜氏自丈夫离别之后,几十年杳无音讯。家境贫困,又逢上灾荒年景,就带上儿子外出逃荒。杜氏讨饭到秦国,打听到百里奚已经在秦国当了大夫。为了能接近百里奚,她设法到百里奚府中当了洗衣的佣人。相堂之上相认后,夫妻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旅部的人,虽然都没看大懂,都还是聚精会神地观看着。

    在编排节目顺序的时候,巫山专门把地方和部队的节目交织在一起,这样显得紧凑而连贯。

    相对起来,部队的节目略显单调。除了独唱就是合唱。还好,这次有了京剧、相声。旅部,本来就有文娱队,这是巫山以前都不知道的。汪蓉轩和张一梅这对姐妹花,居然也是文娱队的人,她们姐俩还奉献了一个家乡的双人快板。

    巫山就坐在后台,听着战士们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他的相声表演完,基本上就没他啥事儿了,只有最后的报幕。

    神情一松,这几天的疲惫一拥而至。到最后,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马庆红叫醒的。

    礼堂里面,早就没人了。

    “几点了,马哥?”巫山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

    “四点多了,”马庆红看了看表:“要不是你们排长身边的女同志告诉我,都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去了。”

    才四点多?看上去就要黑了。

    次奥,重色轻友的家伙。巫山心里愤愤不平。看到这小子这么快都打得火热,巫山还是很欣慰的。他想起了这辈子结识的第一个女人莎莉,想起了楠楠。不知道今后究竟该怎么办,但现在的他,想起这两个女人,不,想在还是小姑娘,脸上不由一丝温馨。

    “饿了没?首长要见你!”马庆红看了一眼巫山,睡过一觉之后,他身上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

    “哦,好。”巫山下来的时候,本身就是穿着军装,只是站在那里把自己的军容理了理:“地方上的同志们呢?唉,实在太困了,这三天加起来睡眠不到三小时。”

    “都走了,旅长亲自送上车的,吃饭的时候也专门作陪。”马庆红在前面走:“一起去吃团年饭吧。”

    走到餐厅,巫山大吃一惊:“您怎么来了?”

第三十三章 又要升官的节奏?

    “臭小子,为什么我不能来?”徐世友老将军哈哈大笑:“别忘了,老子是花城军区司令员,所有辖区内的军队,都在老子的管辖之下!”

    “不是这个意思,刘叔好,陈叔好,副旅长好,”巫山到了参谋长跟前不知道是啥姓名啥级别,只好含混其词叫了一声:“首长好!”

    “小山是吧,这就是个家宴,”罗东洋笑骂道:“既然是家宴,你小子就不够意思了。”

    “哦?”巫山迷惑不解:“副旅长您的意思是?”

    “小山,别听他的,”刘太蒙开始护犊子:“这小子和昊苏一样,弯弯绕绕不少,看到你叫徐叔、昊苏和我,他不满意了。你想叫罗叔就叫一声,不想叫嘛!”

    “不想叫怎么着?”罗东洋满脸不乐意:“太蒙,从小又不是没干过仗,今天在徐叔面前让他当裁判,谁赢了听谁的,怎么样?”

    徐老爷子也好整以暇,在旁边看着热闹呢。

    “小山,不对呀,”陈昊苏不亏刘太蒙叫他七巧心,马上转移话题:“你怎么叫我徐叔叫伯伯呢?你小子想占我们便宜,讨打是不是?”

    “各交各的,怎么着?”想不到徐老爷子一下子就接过去了:“小山和我认识的时候,你们都还不晓得在哪儿当新兵蛋子呢!”

    得,这位老爷子出面了,大家只好偃旗息鼓。

    “小山,对于东洋呢,你不应该厚此薄彼,”老爷子把巫山拉到跟前:“叫他一声罗叔,你还怕他亏待你呀。怕什么,今天是除夕,你可劲儿叫。”徐世友板起面孔教训起三个后辈来:“你们都知道规矩吧,小辈拜年的话,自己准备好压岁钱。”

    没等他们搭话呢,徐老又已经把巫山介绍给参谋长了:“这是我的老兄弟,荣福生。我们老哥俩啊,从红军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个班的人,就只剩下他和我了。”

    巫山乖巧地先给叫参谋长荣伯伯,又叫罗东洋一声罗叔叔,打闹才算完事儿。

    “饿坏了吧,小山,”徐世友把巫山拉上桌子:“快先吃东西垫吧下,饭菜都凉了。”

    确实,巫山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当下,也不客气,拿上碗筷一阵猛吃。

    “诶?这,”巫山迷惑了:“炎黄的口味?”

    这里的人,估计就只有罗东洋和荣福生不知道巫山的老板身份。他俩感到很惊讶:“你也去吃过?这东西不错吧,这味道,多纯正的传统风味,一半都是你们的巴蜀菜系。”

    “你们说呢?”刘太蒙想笑,被陈昊苏捏了一下,马上改口:“小山他爸爸是地委书记,让儿子吃一顿好的,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

    很显然,这解释太牵强。两个人狐疑地看着其他四个人的脸上,希望找出点端倪。可惜,巫山就说了一声,埋头大吃。刘太蒙和陈昊苏就当做没看到。

    “恩,”徐世友一本正经:“炎黄食府的人考虑到我们过年伙食不好,专门为我们加餐来着。这是花城的炎黄做的,到这里就热了一下,口味还是稍微差点了。”

    巫山几下吃完,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皮,嘴巴一张,又打了个呵欠。

    “还困啊?”徐世友有些责备地看着刘太蒙:“你看看,你们把孩子熬得。”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徐世友不是嘴巴上说说,是真把他当做子侄般爱护。不对,老爷子就是对自己的儿子闺女,好像都没这么慈祥吧,有阴谋!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三个大院里出来的可不敢刨根问底,眼前这尊凶神连他们的父辈都敢顶撞。至于荣福生,那就更不可能问了。他是徐老将军的老部下,如果让他知道,自然会告诉他的。当下,他老神在在。

    巫山的身份问题,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的。一个地委书记的儿子,显然不够看,不管是罗东洋或者荣福生,都会不以为然。但炎黄的老板呢?知道的人越多,巫山的家人就越危险,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到巫山。那边的人,现在仍然掌握着宣传部门呢。所以,上面有限的一些人晓得,但不会再往下扩散了。

    “徐叔啊,您可冤枉我了,”刘太蒙眼睛故意朝陈昊苏那边一瞅:“在您眼里,我刘太蒙是那样的人吗?怎么可能虐到我的子侄辈呢?”

    “咳咳,”陈昊苏差点儿没被刘太蒙给呛死:“能者多劳。徐叔您看啊,这孩子不逼一下,我们就看不出他的潜力来。想不到,第一次做联欢会,他都做得这么好。”

    估计他不是第一次被刘太蒙这么兜老底,只是象征性给一个白眼。

    巫山的脸都快抽筋了。大叔,我是重生的好不好,金手指一点,什么都好使。哼哼,要是我剽窃出来,都不知道你怎么想了。好多次,他都有把脑袋里记得的那些歌曲、相声、小品提前搬出来的冲动,忍得好辛苦啊。

    “吃完了?”刘太蒙看到巫山点点头:“徐叔,今儿您也很累了,先到招待所休息?”

    “等等的,”徐老爷子正准备披上大衣,又停下了动作:“刚才说的事,过年了再作讨论。这孩子联欢会整得这么好,是不是该给点儿奖励呢?”

    四位旅领导相当为难,面面相觑,最后,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刘太蒙。

    “徐叔,”刘太蒙硬着头皮来,挠挠后脑勺:“小山他刚刚升职,是不是太快了?”

    “哦?”徐老爷子干脆又坐下来:“说说吧,他是怎么升职的?是靠你们怜悯提拔的?”

    “这倒不是,”刘太蒙说话顺畅起来:“他进部队,是小景直接带进来的。结果,被我派过去的侦察连长相中了,看到他身体素质好,文化看上去也蛮高的,直接就当班长了。”

    “班长?”徐老嗤之以鼻:“那也算官?”

    “不是,徐叔你听我接着说完。”刘太蒙也是个暴脾气。

    要是其他人在他面前打断他说话,说不定早就爆发了。面前这个老爷子,和父亲是一辈人,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和他发脾气,那是找死。

    当下,他把巫山这几个月来的表现和升职情况一五一十讲给老爷子听。

    “徐叔,你说吧,”刘太蒙临了来一句:“这孩子打人的事情,我们都没存档。”

    “打什么人?”老爷子大眼一瞪:“我怎么不知道?你看到的吗?”

    刘太蒙摇摇头。

    “那谁发文了?”老爷子怒极反笑:“都没人知会你,存什么档?”

    巫山在旁边心里听得那个爽啊,但脸上丝毫不表现出来,站在那里低眉顺眼。

    “没地方给我们发文,”刘太蒙觉得委屈:“但是他确实……”

    “没发文就是没有了?”老爷子双手一摊:“说起来呀,你们两个还是他老乡,不说照顾的话了,怎么我觉着还在打压呐?在战争年代,一天连升三级的事情都有过。这孩子,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这又不是战争年代!”罗东洋在一旁咕哝。

    “福生、太蒙、昊苏、东洋,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统兵有方,想必不会不知道带兵如养狗的道理。”徐老笑着说了一句军中俗话。“这狗不是猪。时间长了不挪窝,又没什么机会上战场,难免会长骠,难免会有所松懈。多年无警,这才让士兵们散漫的。和平时代,一定要树立标兵!”

    对呀,山地旅的大佬们心领神会。

    荣福生接话:“老班长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小山在这方面很有组织能力,反正下一步马上要扩招。不如把文艺队专门形成编制,就一个连级的架构,让他来负责。”

    徐世友老爷子都快憋出内伤,这孩子自己的影视王国,都没花心思在上面。他知道巫山的想法,在部队上,也只是混资历,建立关系网。

    “人能处处能,小山不能限制在文艺上面,屈才了。”徐伯伯本来都没火气,只不过是装出来的:“他的能力,反正你们几位决策人都已经看到了。具体的事情我不管。到时候,侦察连还是保持现在的规模?”

    “不啊,要扩充成侦察营。”刘太蒙和其他人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噢,”老爷子不再说话,扭头对着巫山:“小山,到徐伯伯房间坐一会儿。”

    巫山赶紧给老爷子把大衣披上。本来,他准备走在最后,却看到四个人都把眼睛对他示意,就走在老爷子身后半个身位。他可不敢去扶他,免得惹老头生气。

    旅部的餐厅,就这么一个包间。

    外面大厅里,古明镇和冉鹏翔两个警卫员在那里干坐着喝白开水。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话说一个多话的警卫员,不管是在地方还是部队,都不是当领导的喜欢的类型。两人百无聊赖,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大眼瞪小眼。

    马庆红作为警卫班长,任务繁重。在大家用餐的时候,就已经去检查老将军的住宿警卫情况,把一切都安排好。

    部队里,是层次分明的。团长级别,才有警卫员。旅长级别,是警卫班。以此类推。就是在京师,是警卫师,又称卫戌部队。

    当然,上面所说的,只是战斗序列的队伍,不包括文职干部。再说了,文职干部,只有军衔,没有军职。

    一行人出了小包间,走到大厅,两个警卫员就迎了上去。

    “都安排好了?”刘太蒙低声问贴身警卫。

    “班长去检查,应该都差不多了。”冉鹏翔说着,走到一旁带路,他可不敢僭越走到老爷子前面。

    这个房间在一楼的里间,是一个战斗的死角。

    “这房间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住过?”徐世友走进去,用鼻子闻了闻。

    “没有,这专门是给您准备的。”刘太蒙摸不准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房间修好了就是给别人住的,别整那么多虚头巴脑,浪费资源。”徐老挥挥手:“家属都来了吧?”看到大家都在点头:“赶紧回去和家人吃团年饭吧,代老头子说声对不起,害大家都不能回家过新年。”

    古明镇给老人泡了一杯茶,正要转身离开,被徐伯伯叫住了:“给小山也泡一杯吧。”

    “小山啦,”徐伯伯摘下军帽,露出满头白发:“都好久没喝茶了吧,还习惯吗?”

    “挺好的,徐伯伯。”巫山确实在部队上就没喝过茶,轻轻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您那些话过了,其实,刘叔他们还是挺照顾我的。”

    “哼,京师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把人往我这里塞。”老爷子挠了挠脑袋:“都是党的队伍,谁来都行。不敲打他们一下,把山地旅当成自留地了。”

    巫山讪讪笑着,不好接话。

    “小谭的事情谢谢你了,”老头叹了一口气,满脸疲惫:“都怪我,当年挺一挺,把他留在部队上就好了。老梅那个人,是个政治人。打仗,他不行,玩弄阴谋诡计,一套一套的。他儿子也跟着学坏了,在部队上不好好做事儿。当年小谭的事情我退了一步,想不到又给我整出事儿来!”

    “狗屁的中立派!”老人发牢骚:“和那边眉来眼去的,随时看着太祖的脸色。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小山,你记住了,千万不要拍马溜须。”

    巫山没有接茬:“徐伯伯,您怎么会认识谭传继大哥呢?”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老头一瞪眼:“李世军和谭传继,是景大林他们前面一批人。”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老爷子拍拍大腿:“我把金春和金玲让人送去港岛你家了。这边,我照看不过来,连自己的子女都没有教育好。”徐伯伯摇摇脑袋:“再说,看到他们哥俩,我都会想起那个脾气和我一样火爆的小子,心里难受啊。小山,你说你徐伯伯是不是老了?经常回想往事呢?”

    “怎么可能呢?”巫山似乎忘记了老人刚才说的不许拍马溜须:“徐伯伯您老当益壮,我这样的小伙子,十个八个都不是对手!”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徐伯伯摇摇头:“老了就是老了。这两天你没什么事,就坐我的飞机回去吧,赶快连夜回家。”

    “徐伯伯,这样不好吧?”巫山一愣:“大家都在这里过年。”

    “我说行就行!我要看看他们究竟给你升不升职,有过必罚有功必奖!”老爷子不由分说,露出霸气:“再说了,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也不管巫山,冲外面叫了一声:“古明镇,马上安排巫山到四门岛基地!”

    惊喜?巫山在飞机上都一直在纳闷儿,究竟有什么惊喜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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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兴安岭,中国的!安南、暹罗,中国的!兰芳共和国?那是华侨建立的!为什么自愿加入中国?人家乐意!哈瓦伊,中国的!台岛、蒙古,噗,你说呢? 北极熊?揍!米利坚?拆! 摘自《巫山语录》 (已签约,本身就有五十多万存稿,放心收藏订阅。)领先四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领先四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领先四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