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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书坊)     三国之袁氏枭雄txt下载     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利益

    袁否喟然说道:“子音兄所言极是,人心不齐则必然败亡。”

    纵观华夏五千年文明史,由于人心不齐导致败亡的例子不胜枚举。

    便是汉末这个乱世也有两则经典战例,那就是官渡之战以及赤壁之战。

    官渡之战,袁绍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可麾下的文臣武将对于战与否,却分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直到最后官渡大战爆发,优柔寡断的袁绍都没能够统一意见,结果就是,袁绍的七十万大军却败给了曹操的区区七万人。

    赤壁之战,曹操挟裹八十三万众南来,江东孙氏集团内部对于战与降,也是分持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然孙权比袁绍高明的地方就是,在赤壁之战爆发之前,孙权就成功统一了江东文武的意见,令其上下一心,最终挫败曹操。

    由此可见,人心齐与否对于结果的影响,重如泰山!

    人心齐,泰山移!这则故老相传的谚语绝不是虚的。

    阎象又道:“公子,淮南已是死地,断断留恋不得,但若不事先整饬文武令部众上下一心,就贸然前往河北,只怕凶多吉少。”

    的确,袁否如果带着军心涣散的残部横跨兖州或者徐州,部曲不散架才怪。

    “子音兄所言,可谓是一针见血。”袁否喟然道,“然则,某应该如何去做,才可以整饬部众令上下齐心?”

    阎象看着袁否,似笑非笑的说道:“三令五申公子总该读过吧?”

    袁否忙道:“这则典故某却是读过,说的是孙武流亡吴国,吴王阖闾想试试孙武的统兵之能,就把180名年轻宫女交给孙武操练,孙武简单交待口令之后便开始击鼓传令,宫女们却笑成了一片,根本不听他的号令。”

    “孙武于是召集宫女,说交待不清是主将的过错,于是再一次交待口令,然后再一次击鼓传令,宫女们却仍不听号令。”

    “于是孙武说,主将已经交待清楚口令,而士兵仍不服从,那就是队长的过错了,于是就把充当队长的两个吴王宠姬给斩了,宫女们看到孙武连吴王宠姬都杀,都噤若寒蝉,此后果然做到令行禁止。”

    “公子读过便好。”阎象接过了话茬,又道,“正所谓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却断然不可以有二帅,一支军队就好比一个人,只需要有一颗脑袋,一个意志就够了,而公子你便是袁氏的脑袋,你的意志便是全体袁军将士的集体意志。”

    袁否由裹的说道:“子音兄所言甚是,然则,治吏与治军终究不同,却不知道,某应该如何做才能让官吏群体令行禁止?”

    如果是治军,那么袁否只需按照孙武的法子做就行了。

    这也是袁否刻意调开张牛犊,令徐盛单领羽林卫的原因。

    袁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徐盛控制羽林卫,只要控制住羽林卫,袁否在袁氏集团内部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问题是,袁氏集团除了四千残部以外,还有七八十号官吏!

    这些官吏虽然上不得战场,要命时刻也大多不能出谋划策,但他们在袁氏集团内部的影响力却非同小可,对士林的影响更是巨大。

    譬如说金尚,朝堂之上都有他的党羽、门生。

    这些官吏不仅代表着淮南的士族阶层,从宽泛地域上来讲,这些官吏更代表着整个大汉天下所有的士族,袁否如果恶了这些官吏,那么一传十十传百,袁否慢待士子的恶名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士林,将来还有哪个士子愿意来投他?

    没士子襄助,袁否将来凭什么争天下?

    打天下需要士族,将来治天下更得仰赖士族。

    所以对于这些官吏,袁否是杀不得,打不得,更不能轻易赶走了事。

    阎象却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治吏者,说难很难,说易却也容易,只需听其言、观其行,而后分而化之即可。”

    分而化之?袁否闻言顿时心头一动。

    所谓的分而化之,其实就是制衡之道。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袁否看过的历史类小说不知凡几,对于制衡之道并不陌生,他之所以令金尚先一步去庐江,就是为了调开金尚这个百官之首,然后对“仲家王朝”的官吏群体进行分化瓦解。

    袁否甚至已经选择好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就是长史杨弘。

    至于说阎象,却是意外之喜。

    袁否又问道:“敢问子音兄,如何分而化之?”

    阎象微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公子欲分化官吏群体或者说淮南士族群体,就必须先弄清楚他们的利益所在,只要弄清楚了他们的利益所在,而后对症下药,则必定药到病除,心想事成。”

    袁否又问道:“那么,淮南士族群体的利益究竟何在?”

    阎象答道:“士子出仕为官,所图无非名利二字,公子若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名利,叫他们知道去河北比留在淮南更美妙,他们就会愿意跟着公子走了。”

    袁否苦笑道:“这个,某却给不了他们。”

    本来就是,到了河北,连他自己都得寄人篱下,又怎么给别人好处?

    “那也无妨。”阎象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公子若不能给他们足够的名利,则只需给予他们足够的打击,使他们知道留在淮南或者庐江只会越来越糟,最后迫不得已,他们也就只能跟着公子走了。”

    袁否闻言豁然开朗。

    三军将士之所以不愿意跟他去河北,无非是留恋他们在淮南的家人以及故土。

    士族群体之所以不愿意跟他去河北,无非是留恋他们现在拥有的权势和地位。

    这也就是说,只要让三军将士知道,他们在淮南的家人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他们的故土早已化为焦土,他们也就无可留恋了。

    这也就是说,只要让士族群体知道,随着袁术势力遭受重创,他们以前拥有的权势以及地位已大幅缩水,甚至于变得一文不值,他们也就不会留恋淮南的一切了,也就愿意跟着他去河北从头开始。

    这一刻,袁否真有一种明悟有的感觉。

    当下袁否跪坐起身,朝阎象长揖到地,诚恳的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子音兄且受某一拜!”

    这下,袁否对于去庐江再没半点抗拒。

    因为只有到了庐江,金尚才会发现他根本就左右不了刘勋的决定。

    只有到了庐江,仲家王朝的文武官吏才会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们以为在庐江也可以获得在淮南时一样的地位,却是太天真了。

    阎象却不敢受袁否这一拜,赶紧起身抢上前来,将袁否给搀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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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与阎象的一席长谈,袁否坚定了去庐江的决心。

    此去庐江,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鹊巢鸠占,将刘勋的庐江郡据为己有,然后设法挑动孙策与刘表开战,再借机攻略荆襄,只要攻取了荆襄七郡,袁否就可以以荆襄为根据,北上与曹操逐鹿中原,这却比去河北寄人篱下强多了。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结果,袁否也知道机会渺茫。

    首先,要想把庐江郡据为己有只怕大不易,刘勋不过是个莽夫,不足为虑,可刘勋麾下的刘晔却是大贤,只要有刘晔在,谋取庐江就难如登天!

    其次,孙策未必会如他所愿,与刘表开战,孙策与刘表虽然说有杀父之仇,但孙策更知道江东根基未固,此时贸然与刘表开战,无疑是智者不为,孙策最可能的选择,还是攻略淮南及庐江,扩大江东孙氏的势力。

    最后,既便顺利拿下了庐江,既便孙策真与刘表开战,谋取荆襄也大不易。

    因为庐江是个小郡,人口少,产粮地更少,养不了多少兵,而荆襄却是鱼米之乡,物产丰饶,人口也多!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刘表正值壮年,且绝非易与之辈。

    更何况,荆襄文有蒯良、蒯越,武有蔡瑁、张允、刘磐、黄祖、黄忠、魏延、甘宁、文聘等,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

    所以,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只是理想而已,理想这东西,想想也就是了,当不得真。

    袁否真正想要的,还是要借这次庐江之行整饬旧部,令上下一心,为后续横跨中原北上冀州创造条件,当然,如果能顺便收取几个谋士、武将,就更好不过,或者,趁机收取两个美人也是不错,大乔、小乔貌似就在庐江,对吧?

第47章 习武

    袁否决定要去庐江,却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首先你得确定江东军、曹军甚至刘备军的动向,孙策的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连续吃了两次败仗,而且一次比一次败得惨,甚至就连孙策本人也是身负重创、生死不知,所以短时间内江东军应该是不会来了。

    既便来了袁否也不怕。

    仗都是靠人打的,袁军连胜了两场,现在面对江东军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心理优势,打起仗来再不会像以前未战先怯、束手束脚。

    但是曹军就不一样了,曹军的凶名可是远胜江东军。

    而且曹老大这个人,除了远远强于他的袁绍不敢打,周围剩下的各路诸侯,那是谁的威胁最大,他就要打谁。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术根本就入不了曹老大的法眼,要不是袁术僭位称帝,曹老大甚至根本就不会来打他,但既便袁术僭位称帝,曹老大也只是教训了一下就完事了,而没有将袁术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袁术成不了气候。

    但现在,如果曹老大知道了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迭遭败绩,会做如何感想,那可就是真的说不准了,说不定曹老大会把他袁否视为与刘备一样的大患,这样的话,曹老大就极可能亲自领兵追杀,再不济也会留下一员大将进剿。

    所以这个时候贸然南下,说不定就会一头撞入曹军的怀里。

    当天下午,袁否就派出了数以百计的侦骑,四出侦察曹军、江东军、刘备军乃至吕布军的动向,同时,袁否又命徐盛率领羽林卫筹粮,说是筹粮其实就是抢劫,当然,抢的是附近的坞堡或者啸聚山林的山贼,汝南就是山贼多。

    龙亢一战,虽说缴获了江东军的全部军粮。

    但是仅凭这么点军粮是绝对撑不了几日的。

    等候消息的这几天,袁否也没闲着。

    吃过晚饭,袁否就径直来到了纪灵的帐中。

    “公子想要习武?”听袁否道明来意,纪灵讶然。

    袁否看着纪灵,似笑非笑的道:“怎么,老将军可是不愿意教某?”

    袁否之所以找上纪灵学习武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纪灵乃是袁军首席大将,在整个三国时期,纪灵算不得一流的武将,但在二流武将中排名却是绝对靠前,毕竟,能跟关羽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的,着实不多。

    所以现阶段,袁否也只能找纪灵学艺。

    第二个原因,就是为后续解除纪灵的兵权打埋伏。

    纪灵在袁军中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甚至高到了一呼百诺的地步,出于安全考虑,袁否必须解除纪灵的兵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吧?

    当然,等将来袁否在袁氏旧部中的威望盖过了纪灵,袁否还是会放纪灵出来、领兵作战的,纪灵毕竟是员良将,对吧?

    袁否似笑非笑的道:“老将军可是不愿意教某?”

    纪灵赶紧说:“公子言重了,只要公子想学,老臣自当倾囊相授。”

    完了纪灵又接着问:“公子,却不知道你是想学套路呢,还是要学格斗?”

    袁否两世为人,都没怎么接触过武术,当下不解的问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纪灵答道:“当然有区别,学习套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学习格斗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杀人,格斗是真正的杀人技。”

    袁否说道:“如此,某要学格斗。”

    “公子学习格斗,可是为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纪灵看着袁否,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又接着说道,“公子若真有此打算,老臣建议公子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的好,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子乃是万金之躯……”

    袁否摆摆手,说:“老将军却是多虑了,某学习格斗并非为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而是为了在战场上自保,毕竟刀枪无眼,既便某身边有大军护卫,也难保不会有箭矢加身,老将军以为然否?”

    纪灵说道:“若果真如此,倒的确是老臣多虑了,不过公子想要现在学习格斗,却着实有些不太好办。”

    袁否心里咯顿一声,问道:“怎么,难道我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

    袁否依稀记得有这种说法,习武要从小打基础,错过年龄就没法习武了。

    “这倒不是。”纪灵却很干脆的摇头,又接着说道,“学习格斗并无年龄限制,除非是气血已衰的老年人,否则只要条件允许,人人皆可学习格斗。”

    “条件允许?”袁否道,“却不知道学习格斗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纪灵道:“学习格斗最重要的就是锻体,技巧反而在其次,锻体者,最要紧的是需要日日以药草打熬身体,若还在寿春时,此事自然不难,可是以现在的境况,要想找到这许多名贵的药草却非易事,而如果没有药草辅助,老臣怕练坏了公子。”

    袁否还真不知道学习格斗需要先锻体,不过他既然已经张了这口,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当下便又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学一些技巧吧?”

    纪灵便有些为难,不进行锻体就学技巧,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因为不进行锻体的话,无论速度、力量、爆发力还是身体强度,都不足以支撑技巧的运用,这却让纪灵从何教起?这不是为难他老人家么?

    “怎么?”袁否的脸色便冷下来,问道,“老将军可是不愿教?”

    袁否听说过有些师门有严格限制,不能随随便便将师门技艺外传。

    “不不,老臣绝没有这么个意思。”纪灵连连摇手,无奈的道,“也罢,却不知道公子想学什么兵器?”

    袁否道:“老将军擅使三尖两刃刀,却不知道某能不能学得?”

    纪灵看了看袁否瘦削的身板,面露苦色,公子哪,你这不是为难我老人家么?就你这瘦弱的小体格,根本拿不动老臣的三尖两刃刀,怎么学?

    袁否也就是调侃一下纪灵,马上又说道:“老将军不必为难,某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却不知道什么兵器最容易学?”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棍棒最易学,不过也最难专精。”纪灵说道。

    袁否自然不喜欢像孙悟空那样拿根棍棒,再说除非是几十斤重的熟铜棍,否则在战场上也毫无杀伤力可言,当下又道:“其次呢?”

    “其次就是刀。”纪灵道,“刀乃百兵之王,老臣建议公子学刀。”

    “善,就学刀。”袁否道,“却不知道老将军所习刀法是什么刀法?”

    “刀法?公子,老臣并不曾习得刀法。”纪灵讶然道,“何为刀法?”

    “什么,老将军竟不知道刀法?”袁否凌乱了,使刀不都有刀法么?就像使剑有剑法,使枪有枪法,纪灵怎会不知道刀法?

    纪灵道:“老臣真不知道刀法为何物。”

    袁否道:“那你刚才说的技巧,又是何物。”

    纪灵道:“老臣刚才说的技巧,就是技巧,并非什么刀法。”

    袁否听得直挠头,无奈的道:“如此,老将军不妨先说说使刀技巧。”

    纪灵点点头,说道:“使刀技巧主要分三类,攻击,防御以及群战。”

    停顿了一下,又道:“攻击主要受两大因素影响,一是力量,二是速度,恕老臣直言,在没经过锻体之前,公子的力量怕是很难有大的改观,不过速度,却可以通过反复的练习加以提高,老臣今天先跟公子说说提高攻击速度的技巧。”

    袁否欣然道:“好,那就先学提高攻击速度的技巧。”

    纪灵点点头,以左手握住腰间环首刀的刀鞘,复以右手握住环首刀的刀柄,虚作拔刀的架势,对袁否说:“公子,老臣今天就先教你拔刀,千万别小觑拔刀这个动作,拔刀这个动作看似简单,然而对于强化攻击速度却是最具效果。”

    袁否兴致勃勃的看着纪灵,等着纪灵进一步解说。

    纪灵接着说道:“公子,拔刀看似简单,便是三岁孩童也会拔刀,但要想快,却并不容易,而且这个没有捷径可走,必须通过极其枯燥的反复练习才能真正做到意随念动、刀随意动,或者直白点说,就是眼到刀到!”

    袁否下意识的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

    纪灵说的复杂,其实就是缩短反射弧。

    通常情形是这样的,一个人发现敌人,再把信息通过神经系统反馈给大脑,大脑下达命令,然后命令再通过神经系统传导给手臂,然后通过手臂拔刀,这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反射弧,反射弧的长短,因人而异。

    然而,反射弧的确是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反复训练来缩短的。

    譬如说特种部队的特种兵,他们在丛林中发现敌人到开枪,反应时间可以缩短至0.1秒以内,或者短跑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响到起跑,反应时间大多也能控制在0.2秒以内,这样的水准远远超过了常人,都是通过长年累月的训练实现的。

    纪灵有些狐疑的看着袁否,问道:“公子真的领会了?”

    “老将军,某真的领会了。”袁否说完,又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反射弧的知识,尽量用纪灵能听得懂的说词解说了一番。

    “看来公子是真的领会了。”纪灵对袁否的悟性表示满意,又道,“那就让我们正式开始练习吧,公子,接下来老臣会不定时抛出一枚石子,当公子可以拔刀斩碎石子时,拔刀这个动作就算练成了。”

    说完,纪灵就向袁否抛出第一枚小石子。

    袁否下意识拔刀斩向石子,却斩了个空。

第48章 腹黑

    五天之后,派出去的侦骑陆陆续续回来了,也带回了袁否想要的消息。

    不出袁否所料,江东军在下蔡、龙亢迭遭败绩之后,最终选择了退兵。

    尾随江东军的侦骑一直追踪到了下蔡渡口,亲眼看到江东军从下蔡渡过淮水,然后在下蔡县城休整了两天,然后继续南下。

    不过,孙策是死是活仍然不知。

    吕布从寿春撤兵之后,往东于路烧杀掳掠。

    侦骑回报说,西曲阳、阴陵、当涂、义成、钟离等县已经被吕布军掳掠一空,百姓走死殆尽,房屋城池尽皆焚毁,吕布虽然是并州九原出身,并非西凉董卓的旧将,却是把西凉军的野蛮作风学了个十足十。

    刘备也是不出所料的退兵了。

    让袁否感到意外的是,曹操居然也退兵了。

    侦骑回报说,曹军先于龙亢之战前两日攻破寿春,李丰、乐就、陈纪皆战死,独有守东门的梁纲率数百残部突围,竟不知所踪,之后,曹军在寿春休整两日,遂即北返,从时间上计算,曹军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汝阴地界。

    至此南下庐江已经再没有半点阻碍。

    袁否当即下令大军于次日南下庐江。

    不过在动身之前,袁否还得先做一件事情。

    张勋、冯氏还有袁耀的事,拖了这么多天,也该了断了。

    第二天巳时刚过,袁否就在纪灵、袁胤、阎象、杨弘等一大群文官武将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龙亢城东的菜市口。

    刚刚获释的驸马都尉黄猗也战战兢兢跟在后头。

    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看着两侧倒塌的民房,袁否心下恻然。

    尽管此时的龙亢县城早已成了一座废城,但袁否仍能通过城池中残存的青石街道想象出当初的繁华来,他依稀可以看到,一拨一拨的小贩挑着自家种的疏菜或者水果叫卖,正在沿街叫卖,一群一群的妇人则在摊位上挑挑捡捡。

    还有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整个城市充满生机。

    因为兵祸,所有的这一切,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战乱,从来都是导致人口大量流失,文明大步倒退的罪魁祸首!

    有那么几秒钟,袁否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萧索,要不还是算了吧?

    汉末这个乱世原本就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再加入他这个穿越众,岂不是乱上加乱?等到乱世结束,九州大地的人口岂不是要比魏晋时期还要少?真要这样,百年后即将上演的五胡乱华岂非更加惨烈?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在袁否的脑海里一闪就消逝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活时,纵情姿放,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更何况,最后若是他袁否统一了华夏,又岂会给胡人乱华的机会?

    袁否很快就将这些负面情绪抛到脑后,挥手示意徐盛将犯人带上来。

    徐盛回头一招手,一队全装贯带的羽林卫便押解着张勋、冯氏还有袁耀沿着青石大街缓缓走了过来。

    才只是几天不见,张勋和冯氏的气色就变得极差,显然,两人在牢里吃了不少苦。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得意时尽管得意,一旦落魄,管你是大将军还是皇后,那些狱卒牢头照样玩得你欲仙欲死。

    走过袁否面前时,张勋对着袁否噗的吐了口血痰。

    好在两人距离远,这口血痰落在了袁否的靴子上。

    按剑肃立在袁否身后的徐盛勃然大怒,当即上前,想要教训张勋。

    袁否却一把拉住了徐盛,一个将死之人,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呢?

    张勋已经认清现实,放弃幻想,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冯氏却仍未放弃。

    走过袁否面前时,冯氏忽然间就像是发了狂似的,扑上来想要咬袁否,走在她左右的两个羽林卫又岂会让她如愿,不等冯氏扑上去,两人就同时出脚重重踹在冯氏的腿弯,冯氏便立刻嘤咛一声跪倒在地上。

    冯氏仰起头,藏在乱发后面的双眸流露出刻骨的恨意,直直的瞪着袁否。

    冯氏切齿道:“袁否,别以为你干的好事就没人知道了,需知头上三尺有神灵,你弑父篡位、倒行逆施,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冯氏说的其实是事实,可惜没人相信。

    “贱妇闭嘴!”袁否还没怎么着,杨弘就已经恼了,上来直接抽了冯氏一耳光。

    昨天晚上,袁否召杨弘长谈了两个时辰,出来后杨弘的精气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这一耳光抽得极狠,冯氏立刻被抽翻在地,半边牙齿被打脱,整个右半边脸立刻肿起老高,整个都不成人形了。

    更狠的是,冯氏下巴都被抽脱臼,话都不能说了。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以挽回印象,当真也是拼了。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袁耀跌跌撞撞跑过来,搀起冯氏。

    杨弘的右手再次高高扬起,却终究没有再抽下去,袁耀终究只是个孩子。

    “阿兄,你快放了母后吧,你快放了母后吧,求你了。”袁耀跑过来哀求袁否,直到这个时候,袁耀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袁否冰冷的内心忽然抽动了一下。

    对于弑父篡位,袁否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袁术居然拿君臣纲常压他,要他引颈受戮,他就该死!

    张勋和贱妇冯氏百般挑唆袁术杀他,两人更是死有余辜。

    然而,袁耀终究是无辜的,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冯氏和张勋算计他时,袁耀甚至还曾经偷跑出来向他示警。

    这样单纯、心地善良的孩子,不该死。

    然而,袁否也有不得不杀袁耀的理由。

    这个不得不杀的理由就是——斩草除根!

    留着袁耀,难道等他将来长大了找他报仇吗?

    既便袁耀能力平平,可他终究是冯氏的儿子!

    有道是小石头也能砸碎大瓦缸,历史上死于小人物之手的英雄豪杰难道还少吗?

    何况,既便他袁否不忍心杀他,袁氏集团的文官武将也断然饶不了他,因为世人皆知他是张勋、冯氏通奸所生的孽子,留着袁耀,就是对袁氏的极大羞辱,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放过袁耀,袁氏集团脸面何存?

    “阿兄,你就放了母后吧,求你。”袁耀仰头看着袁否,连声的哀求。

    这一刻,袁否发现自己竟不能直视袁耀的眼神,当下不着痕迹的背转过身去。

    杨弘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骄阳,距离午时三刻其实还有至少半刻钟,可是看到袁否背转过身,他就立刻猜到了袁否的心思,当下示意两名羽林卫上前拖走袁耀,然后对袁否说道:“公子,午时三刻已到,可以行刑了。”

    午时三刻,也就是正午,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刻,犯人被斩首后,阴气即刻消散,就是连鬼都没得做,所以午时三刻斩首是谓最严厉的惩罚!

    袁否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杨弘挥了挥手。

    杨弘得令,便立刻神气活现的向羽林卫下令:“公子有令,行刑!”

    杨弘为了讨好袁否,让袁否早些离开刑场,竟连验明正身环节也省了。

    负责行刑的三个羽林卫便立刻高高举起环首刀,下一霎那,三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同时斩落,张勋、冯氏还有袁耀三颗人头便已经滚落在地。

    袁否猛然回头,正好看到袁耀的人头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静止下来,一对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正好对着他,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袁否背上的汗毛顷刻之间倒竖起来。

    袁否终究是个现代人,有着现代人的世界观!

    恍惚之中,袁否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恍惚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世界中坍塌了。

    恍惚之中,袁否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然后他就从恍惚之中猛然惊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满脸关切的杨弘。

    再定睛一看,他竟然躺在了杨弘的怀抱中。

    “公子你怎么了?”杨弘关切的问袁否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袁否微微摇头,然后挣扎着爬起来。

    袁否站起身来,游目四顾,张勋、冯氏还有袁耀的尸首仍未拖走,还摆在那里,不过当袁否的目光再一次对上袁耀那双空洞的眼神时,心里却已经无喜无悲,古井不波了,袁否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同了。

    或者确切点说,他袁否已经变得不再善良。

    有句话说的好,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也没有绝对的公平以及公正,有的只是利益与交换,他袁否如果要想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样的乱世法则,否则他就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这一刻,袁否也格外钦佩起刘备的为人,刘备终其一生,都能始终如一的做到以仁义为本,当真是大不易!

    纪灵也自责道:“公子,都是老臣不好。”

    纪灵还道是这几天他督促袁否太狠了,以致袁否累着了。

    其余几十个文官武将也大多聚在周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袁否,其中有不少人咒袁否早死,不过更多的人却担心袁否会英年早逝。

    说起来,这似乎已不是袁否第一次昏厥了。

    上次在寿春南门,好端端的他就突然昏厥。

    “没事,我没事。”袁否摆了摆手,又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

第49章 庐江

    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路联军大举讨伐袁术,不仅寿春,就连整个淮南郡都成为了战场,尤其是吕布,不仅来的时候大肆烧杀掳掠,从寿春撤兵回徐州的途中,更是变本加厉大肆屠城,给淮南百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从三月上旬开始,就不断有难民涌入庐江郡。

    到了四月上旬,也就是寿春大战前夕,涌入庐江郡的难民数量骤然增加。

    时间进入五月初,聚集在庐江首府皖县城外的难民数量已经超过了两万,而且大多都是老幼妇孺,这么多难民聚集,很容易滋事。

    辰时刚过,两员身材长大的武将从南门匆匆进城。

    这两个人,一个是庐江郡的步军都尉张多,一个是水军都尉许干。

    有汉一代,都尉是掌一郡军务的高级武官,秩比二千石,身份尊贵仅次于郡守。

    不过到了汉末,汉室衰微,地方诸侯并起,地位在都尉之上的校尉、中郎将乃至杂号将军大量涌现,都尉就不鲜见了。

    甚至于,就连庐江这么个边远小郡也敢于设置两个都尉。

    这张多、许干,原先其实不是刘勋的部下,而是庐江郡的地方豪强。

    汉承秦制,于全国设置郡县二级行政机构,由中央直接派官员治理。

    但是,仅凭中央政府派谴的区区一个郡守、几个县令外加几个佐贰官,是不可能真正有效治理地方的,所以,地方官员就必须借重宗族的力量。

    所谓宗族,就是以姓氏血缘为纽带聚众而居的群体。

    绝大多数宗族的影响力仅限于本里、本乡,但有些宗族在机缘凑巧之下就会有机会脱颖而出,将影响力扩展到本县,本郡乃至于本州!

    譬如袁氏,原本也不过是汝南的普通士族,但自从袁安在和帝朝当上大司空之后,之后连续四代都有子弟位居三公,于是袁氏很快显耀天下,影响力迅速走出本郡乃至本州,达到全国,成为望归海内的第一大族。

    本来,地方宗族的影响力再大也没有武装。

    但是到了东汉末年,尤其是黄巾起义之后,中央政府的影响力极大削弱,尤其是军事上无法给地方宗族提供保护,地方宗族为了自保,便纷纷招募乡勇、筑起坞堡,于是地方宗族就摇身一变成了地方豪强!

    譬如夏侯惇、夏侯渊兄弟、曹仁、曹洪兄弟,乃至许褚,投奔曹操前都是地方豪强,周瑜投奔孙策之前也是地方豪强!

    甚至,三国前期大多数豪杰都是豪强出身!

    张多、许干原本就是庐江本郡的地方豪强。

    最初,张多、许干依附于另一个势力更强的地方豪强,郑宝。

    去年春,郑宝纠集乡邻抗租抗捐,刘勋几次派人催缴,郑宝非但不按数缴纳税赋,反而将刘勋派去催缴的小吏给阉割了,更过分的是,郑宝还邀请张多、许干,一起拿那个小吏的卵蛋下酒,实在过分。

    刘勋被彻底激怒,愤而发兵进剿,结果却反被郑宝打得大败!

    最后还是刘晔设计斩了郑宝,接着招降了张多、许干,刘勋于是委任张多当了庐江郡的步军都尉,许干则当了水军都尉。

    张多、许干进城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先来了刘晔府。

    当初刘晔孤身前往郑宝巢穴,并于酒席之上斩杀郑宝,张多、许干震惊之余,却也十分钦佩刘晔的胆识以及才能,当即出面弹压住郑宝部曲,并且表示愿意拥刘晔为主,不过刘晔拒绝了,并将两人及郑宝的部曲交给了庐江太守刘勋。

    尽管刘晔不愿意当两人的首领,不愿意争霸天下,但是有了这层渊源,张多、许干跟刘晔就十分亲近,遇事都会先找刘晔。

    张多、许干是刘府常客,无需通禀就能直入内府。

    两人走进刘晔书房时,只见刘晔跪坐在席,正在调试案上摆放的一架七弦琴。

    这架七弦琴长约六尺,宽约一尺,厚三寸,楔形,以梧桐木为裁,蚕丝为弦。

    刘晔的神情高度专注,张多、许干两人进了书房,他都懵然不知,只是十指不停的在弦统上或揉、或滑、或叩弹,一边侧耳专注聆听,时不时的还会点点头,或者摇头,说此处音色不圆润,尚需再调云云。

    见刘晔神情高度专注,张多、许干便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从这处细节,可以看出张多、许干对刘晔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刘晔才终于调试完,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张多两人,便赶紧跪坐起身作揖见礼,说道:“呀,竟不知两位将军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某等拜见子扬先生。”张多、许干不敢托大,同时向着刘晔长揖到地。

    刘晔一摆衣袖坐回席上,笑道:“不知两位将军光临寒舍,可有何见教?”

    张多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子扬先生,聚集在南门外的饥民刚刚抢了许氏粮行的运粮船,虽说最后粮船夺回来了,可船上的粮食却失落大半,末将担心,长此下去恐怕会激起民变,要不然还是在城外开设粥棚吧?”

    刘晔便皱眉道:“两位将军,此事当与郡守商议才是。”

    张多、许干对视一眼,说道:“郡守根本不听末将等,何况还有刘威居中挑唆,只有子扬先生去说,郡守才会听。”

    刘晔默然不语,心中也是好生为难。

    张多、许干口中的刘威是刘勋兄子,由于刘勋长兄早亡,刘勋视刘威犹如己出,结果就惯坏了刘威,这个刘威打小不愿意读书,只喜呼朋引伴、骑马射猎,更兼贪财好色,平日里鱼肉乡里,可谓作恶多端。

    一次,刘威淫辱了许干同宗的族嫂,许干盛怒之下,将刘威好一顿暴打。

    虽然,这事最后被刘勋弹压了下来,可许干跟刘威之间的仇怨却结下了,此后,只要逮到了机会,刘威会在刘勋面前编排张多、许干两人不是,刘勋原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久而久之,对张多、许干两人也就日见疏远了。

    许氏粮行是许氏的产业,许干为了许氏的利益希望官府开粥棚赈济难民,此举固然有私心,可刘晔个人却是赞成的,无论如何,身为一方郡守,都有保境安民之责,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民挨饿而无动于衷?

    不过,刘晔也有他的难处。

    因为他在庐江的名声太盛,无论士族阶层还是庶民,甚至就连张多、许干这样的莽夫也交口称颂,而庐江太守刘勋本质上又不是个有胸襟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刘晔明显感觉到刘勋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

    无奈,刘晔只能深居简出,尽量不过问庐江的事务。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够躲得过的,就像今天的事情,刘晔知道,他必须出面了,否则,城外的难民迟早会滋生事端。

    更重要的是,刘晔委实不愿意看着城外的难民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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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晔便出现在了郡守府。

    听刘晔道明来意,刘勋一下就蹙紧了眉头:“开设粥棚?粮食呢?”

    庐江郡是小郡,人口不过十几万,除了江水与巢湖沿岸的几个县,其余各县的土地多是低产旱地,北边几个县更是贫瘠不堪,粮赋根本收不上来,府库每年收缴的钱粮养活官吏军队都勉强,哪有余粮开粥棚赈济难民?

    刘晔接着说道:“明公,粮食不足,可以找人借,本县大户乔氏,许氏,舒县大户周氏颇有钱粮,再不济,还可以向豫章华歆、江夏黄祖暂借米粮,无论如何,总得把眼前关口撑过去才行,饥民嗷嗷待哺,再不开粥棚恐引发民变。”

    “借粮?”刘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怕是不太好借吧?”

    刘晔无奈的道:“若明公不弃,在下愿意替明公出面向各家借粮,多了在下不敢说,三五千石粮食自问还是借得到的。”

    刘勋默然不语,心里对刘晔的忌惮却在持续增长。

    这个刘晔,能力是真有,仅只是一介书生,竟然就敢只身闯虎穴,而且竟然真的斩杀了郑宝这条强龙,更厉害的是,居然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了张多、许干这两大豪强,庐江郡从此少了两害,却多了两千多悍卒。

    但是,也正因为刘晔太过厉害,声望太盛,才让刘勋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尽管刘晔不止一次表示,他无意功名霸业,为此甚至婉拒了庐江长史一职,他要是真有意功名霸业,也断然不会将张多、许干以及郑宝的部曲全部交给他。

    但刘勋知道,人是会变的,此时刘晔并无什么野心,焉知明年、乃至后年会不会萌生出割据一方的野心?

    刘勋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刘晔真有此意,以他在庐江士林、百姓以及军队中的崇高声望,很容易就能架空郡守,他刘勋转眼就会成为刘晔手中的傀儡,而且,就连一丁点的反抗能力也没有。

    刘晔见刘勋久不说话,问道:“明公意下如何。”

    刘勋深沉的看着刘晔,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第50章 张昭

    回头再说江东军。

    孙策听了周瑜劝,便率领江东军掉头南下,然而,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走到合肥,因为随军的十万袁军降卒,还有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严重拖累了行军速度,带着这么多妇孺,一天只能够行军不到十里。

    除了行军速度慢,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粮食!此前周瑜从柴桑运过来的军粮快要吃完了!

    孙策知道江东缺人口,更缺壮丁,也知道将人口带回江东得利远大于弊,却不知道要把十万壮丁连同二十余万老幼妇孺带回江东,竟这么难!

    尽管吕范给袁军降卒定的口粮标准非常低,老幼妇孺更是每天只能领到一碗稀粥,仅能勉强吊命,但既便如此,三十多万张嘴要吃饭,每日消耗也是极大,周瑜从柴桑运来淮南的五万石军粮眼看见底了。

    这天驻营之后,吕范找到了孙策。

    吕范进帐之时,孙策正与周瑜在讨论军粮的事。

    经过半个月的将养,孙策的伤情已经大为好转,虽然仍旧无法下榻,更不能骑马,却也至少可以坐起来用膳了。

    见吕范进来,孙策笑道:“子衡可是为了军粮而来?”

    吕范讶然道:“主公莫非能够未卜先知?”

    孙策大笑道:“某不能,公谨却能。”

    吕范行过礼,对周瑜说道:“公谨既知在下来意,想必已有对策了吧?”

    周瑜笑道:“子衡放心,前次某从柴桑运来的军粮仅只是第一批军粮,后续还有五万石军粮将会运抵,若不出意外,这几日便可运抵了。”

    说完,周瑜又对孙策说:“不过伯符,这批粮食却是最后一批存粮了,华歆说了,豫章全郡的府库都已经让某给搬空了,所以这批军粮如何运用可得好好的打算,否则,再多的粮食也会坐吃山空,到时就麻烦了。”

    吕范也说道:“主公,在下要说的也是这个。”

    “是得好好筹划。”孙策点点头,问吕范道,“子衡可有良策?”

    吕范苦笑道:“惭愧,在下只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却委实没有良策。”

    孙策又问周瑜道:“公谨你呢,你可有良策?”

    周瑜摇头说:“伯符你又不是不知道,某自幼喜读兵书,内政却非某所长。”

    孙策闻言大失所望,周瑜却语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某知道有一大贤,其人有姜尚之才,尤善理政,此人定有良策。”

    孙策急问道:“公谨,此人是谁?身在何方?”

    周瑜回答说:“此人姓张名昭,字子布,徐州彭城人氏。”

    “彭城人氏?”孙策的目光立刻黯淡下来,说道,“远水难解近渴,奈何?”

    周瑜微笑笑,又说道:“伯符勿虑,早年黄巾乱起,张昭便举家迁至扬州避祸,于合肥城中暂且容身,若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还在合肥。”

    “善哉,某当寻访之!”孙策一拍床榻便要起身,却不料牵动伤口,剧疼之下,顿时闷哼一声又摔回到了软榻上。

    “伯符休急。”周瑜连忙劝住孙策,说道,“若张昭仍还在合肥城中,某走一趟,定然替伯符请此人出山。”

    孙策急忙说:“如此,某就静候公谨佳音。”

    “某去去便回。”周瑜向孙策、吕范长长一揖,起身走了。

    周瑜这一去便是一日,孙策留在大帐里当真是度日如年,回想起来,便是当初在皖县偶遇那位女郎,此后前去寻访而不得,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急切。

    直到日暮时分,周瑜才终于回来了,而且果然带回一人。

    此人年约四十岁出头,颔下蓄长须,身形挺拔,一表人才。

    不等周瑜介绍,孙策便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身,拱手作揖:“若是某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想必就是当世姜尚,张昭,张子布先生了吧?”

    “在下惭愧。”张昭长揖到地,说道,“不敢当将军如此谬赞。”

    一听来人真的是张昭,孙策大为高兴,连声对周瑜说:“公谨,快请子布先生入座。”

    说完又抬头招唤贾华:“贾华,快给子布先生烹茶,要会稽山的老茶!子布先生定要尝一尝某珍藏的会稽山老茶。”

    后一句,却是跟张昭说的。

    一番客套之后,才终于进入正题。

    “将军以天下生民为怀,不惜士卒挨饿,也要拿出仅有的军粮养活淮南饥民,在下实在钦佩,与袁术之流两相比较,更是高下立判!”在正式开篇之前,张昭先着实把孙策夸奖了一通,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孙策自然得谦虚一番:“先生过誉了,某愧不甘当。”

    “将军当得。”张昭微微一笑,又道,“不过,请恕在下直言,将军这样带着降卒以及老幼妇孺终非良策,从合肥到历阳三百里,以老幼妇孺之行进速度,至少需走一个多月,从历阳渡江至少又要一月,如若船只不敷,只怕费时更久。”

    孙策听得脸色发白,此时他才意识到,问题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张昭却还没说完呢,又接着说:“时下已进入五月初,五六月间正是飓风多发季节,一旦遇到飓风,尤为耽误时日,况且渡江之后还需安置,三十余万军民的安置,却非小事,既便诸事顺利,也需数月之久,若诸事不顺,数年亦未必能安顿好。”

    孙策的脸色越发难堪,但他知道张昭所言不虚。

    移民安置难免牵扯到土地之争,丹阳、吴郡土地肥沃,却鲜有无主之地。

    豫章、会稽倒有大量无主之地,却地处僻远,安置艰难,别的姑且不论,光是给移民的种子、农具及耕牛,就很不好安排,而且偏远之地大多贫瘠,五年之内府库非但不会有粮赋进项,只怕还得拿出粮食接济移民,否则移民就会大量饿死。

    孙策让张昭说的都有些灰心了,要不还是扔掉老幼妇孺,只带壮丁回去?

    不过这事孙策也就是想想,先不说他若真为么做就会民心丧尽,孙策真要决定扔下老幼妇孺,那些袁军壮丁只怕一夜之间就会跑个精光,因为那二十多万老幼妇孺大多都是这十万袁军壮丁的妻儿老小。

    稍稍歇了一口气,张昭又接着说:“在下请问将军,在这短则半年,长则数年的安置期限之内,将军如何养活这些老幼妇孺?江东府库存粮虽然多,只怕也经不起如此经年累月的消耗吧?”

    听到张昭这么说,孙策却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张昭之所以这么说,就必定已经胸有成竹,有了应对之策了。

    当下孙策在病榻上拱手作揖道:“请先生不吝指教。”

    张昭回过礼,又说道:“将军,凡事有利必然有弊,反之,有弊则必然有利,若处置不当,十万壮丁及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便会成为极大累赘,但是,如若处置得当的话,非但不会成为江东的累赘,反可以给将军带来极大的好处。”

    孙策跟周瑜对视一眼,诚恳的道:“还请先生分说。”

    张昭又说道:“窃以为,将口粮按军旅之法分给袁军战俘及老幼妇孺,甚为不妥,而应该换成以工代食。”

    周瑜、吕范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所谓以工代食,就是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袁军战俘,还是随军的老幼妇孺,都不再分给他们口粮,他们如果不想饿肚子,就必须出工!如此,孙策转眼可得十万劳工,既便是二十多万老幼妇孺,也是庞大的劳力。

    孙策却有些不得要领,问道:“以工代食,让他们干点什么活呢?”

    张昭显然是早有准备,当下从大袖里取出一封帛书地图,又在周瑜帮助下,在孙策的病榻前摊开,孙策示意贾华过来把他搀扶起来,再探过头一看,只见这副帛书地图却是淮南郡及庐江郡地舆。

    张昭在合肥下方的巢湖周围画了一个圈,说道:“将军请看,巢湖沿岸土地肥沃,灌溉便利,自楚国时便是鱼米之乡,然而自袁术牧扬州,种种倒行逆施,不一而足,以至于民生凋弊,时至今日,巢湖沿岸之居民逃散殆尽,土地更已经抛荒多年。”

    “妙啊!”孙策一拍榻沿,大叫道,“若以十万壮丁外加二十余万老幼妇孺为劳工,复耕巢湖沿岸之荒芜土地,则万顷良田唾手可得!”

    张昭微笑着说道:“除了复耕荒田,还可围湖造田,两者相加何止万顷?且所得田亩尽是高产水田,来年产出纵以保守估计,也可亩产二石!止此一项将军便可得万顷良田,外加每年至少两百万石粮,此后用兵江北,再无军粮短缺之虑。”

    孙策被张昭勾勒得的远景刺激得兴奋不已,直恨不得现在就动手。

    吕范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问张昭说:“荒田复耕,新田造好之后,并不会自己长出稻谷,敢问先生,耕作所需之种子、耕牛及农具从何而来?还有,时下已经五月,新田造好之后,至少也得**月间,播种秋粮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如此,从现在到明年春粮打下来之前,十万壮丁外加二十余万老幼妇孺的口粮又如何供应?”

第51章 子义

    听了吕范所言,孙策便立刻感到一盆冷水浇下来,将刚才的热情浇得荡然无存。

    是啊,张昭勾勒的远景再美好,可要是没有种子,没有耕牛,没有农具,其中尤为关键的是,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这十万壮丁及二十余万老幼妇孺到明年初夏,那么就一切都免谈,那么现在江东军有粮食么?答案却是没有。

    不错,几天之内会有一批粮食运到,数量还不少,有五万石。

    可是,这五万石粮食却是军粮,接下来江东军还要攻略庐江,尤其要扫灭袁氏,没有军粮怎么行?

    面对吕范的质疑,张昭却不慌不忙,对孙策说道:“这正是在下要说的第二点,耕种上万顷田亩所需之耕牛、农具、种子,数目庞大,单单依靠官府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除了以工代食外,还需辅以以粮换田之法。”

    “以粮换田?”孙策道,“如何换法?”

    张昭解释道:“将军,江东四郡素来富饶,各世家、士族及大户手中颇有钱粮,亦有多余之种子、农具以及耕牛,将军可发一道诏令,以市价一半的价格出售新造之湖田,前提是购田者必须以种子、农具及耕牛作价购买。”

    孙策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拍手叫道:“此法甚妙,此法甚妙哪!”

    中原自黄巾起义之后,各地诸侯纷起,互相攻杀不止,老百姓活不下去,便纷纷外逃以躲避战乱,其中的大多数人都逃到了荆襄以及江东四郡。

    在南逃的老百姓中间,也不乏世家士族,这些世家士族逃到了荆襄及江东之后,难免会购置产业,这就导致荆襄、江东的土地紧缺,现在江东四郡的良田已经十分之紧缺,各世家大户都有极其强烈的购田**。

    如果官府以市价一半的价格出卖湖田,购者必然踊跃。

    而且,孙策知道江东这些世家大户有钱有粮,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巢湖上万顷湖田的种子、农具以及耕牛就全都有了着落。

    孙策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昭,朗声说道:“子布先生,某欲上表朝廷,表奏先生为淮南郡典农校尉,却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张昭起身长揖到地,朗声答道:“愿效犬马之劳。”

    孙策闻言大喜过望,拉着张昭手说道:“某得子布,乃高帝之得萧何也!”

    孙策也真够狂妄的,直接就拿自己比汉高帝刘邦了,称帝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也难怪拼了老命也要夺回玉玺。

    张昭又对孙策说道:“主公,其实围湖造田还有一个好处。”

    “这个某却也知道。”孙策打断张昭,然后接着说,“湖田造好之后,某可以低价卖给庐江的士族,藉以讨好庐江士族,令人心归服我江东孙氏。”

    “主公明鉴。”张昭长长一揖,跪坐回席上不说话了。

    孙策感慨道:“这么说起来,某其实还得感谢袁术哪,要不是袁术倒行逆施,将巢湖沿岸的世家士族尽数逐走,更令淮南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某又岂能白得万顷良田?若非这万顷良田,某又岂能尽收江东六郡士族之心?”

    张昭点头道:“治乱之道,自古便是如此。”

    “说起袁术……”孙策将目光转向周瑜,说道,“公谨,算算时间,派出去的侦骑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知道袁否小儿是否会南下庐江。”

    周瑜笃定的道:“伯符放心,某料定袁否小儿必然南下。”

    话音方落,便见贾华匆匆入内,禀报道:“主公,派去汝南的侦骑已经回来了,袁氏残部已经从阳泉进入庐江。”

    “好!”孙策闻言大喜。

    袁否小儿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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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心情大好,袁否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原因是袁否又一次在太史慈那里吃了瘪。

    太史慈的伤比孙策还要重,但是由于华佗这个医中圣手在,太史慈的恢复却比孙策还要快几分,孙策只能够躺着,坐起都十分勉强,太史慈却已经可以欠身坐起了,华佗还说再有半个月,太史慈就能下地走了。

    这也就是说,留给袁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旦太史慈伤势痊愈,他必然会选择离开。

    袁否以救命之恩相要挟,或许可以将太史慈暂时留下。

    但如果不能令太史慈诚心投效,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太史慈迟早还是要走的,那还不如效仿曹操壮士断腕,索性也放走太史慈,这样的话,将来战场上再见时,说不定还能延续一段香火情分。

    不过话说回来,不到最后一刻,袁否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最近几天,袁否只要一逮着机会就来找太史慈。

    遗憾的是,袁否说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说辞,说到他自己都觉得疲惫了,太史慈却始终没有改弦易辙之念。

    就在刚才,袁否甚至亮出了他的最后王牌。

    袁否的最后王牌就是蒙古骑兵的狼群战术!

    袁否问太史慈:“将军一定知道狼这种畜生,对吧?”

    太史慈轻笑道:“公子说笑了,某不仅知道狼,还曾亲手射杀过狼。”

    袁否又道:“那么,某想请问,将军对狼这种畜生又了解多少呢?”

    太史慈道:“狼不就是一种畜生,食肉且嫌粗,又何必去了解它?”

    “将军这话却是错了。”袁否摆了摆手,说道,“狼这种畜生,机警,多疑,善跑,但它最令人生畏的,却是耐力超强、性情坚韧,且群狼之间纪律严明,一旦被狼群盯上了,鲜少有猎物能逃脱,既便是体型远远大过狼的猛兽,最终也难逃狼吻。”

    太史慈微微一笑,语气寡淡的说:“公子博闻强识,某甚佩服。”

    袁否也不以为意,接着说:“在下听闻极西之地有一万里大国,其国君曰铁木真,铁木真就根据狼群的习性组建了一支骑兵,这支骑兵拥有狼群一样的森严纪律,更拥有狼群一样的坚忍不拔以及耐力,铁木真凭借这支骑兵东征西讨,终其一生未尝败绩,其子孙亦凭借这支骑兵南征北战,最终缔造了一个疆域辽阔远超我大汉的强大帝国!”

    太史慈微微动容,遂即提出质疑:“世间果真有疆域远超我大汉之帝国?”

    袁否说道:“铁木真及其子孙建立的帝国,打马从东走到西,需走一年,将军以为其疆域相比大汉帝国若何?”

    太史慈肃然说道:“果如此,其帝国疆域只怕远胜我大汉朝。”

    袁否说道:“帝国再强盛,也终有衰落之时,早在几百年前,铁木镇创立的帝国就已土崩瓦解,不过,铁木真所创的骑兵战术却没有消失,且飘洋过海传到了大汉,将军素以统率骑兵驰骋大漠为夙愿,难道就不想一睹铁木真骑兵战术之精要?”

    太史慈的眸子里便立刻流露出狂热之色,身为武将,且还是以统帅骑军驰骋大漠为志向的骑将,太史慈对骑兵战术有着天然的渴求,遗憾的是,前朝兵家所遗的兵书战策中关于骑兵作战的战术,却鲜少有记载。

    至于专门阐述骑兵战术的兵书,更是连一部都没有。

    然而现在,袁否却告诉他,世间真有这样一部专门介绍骑兵战术的兵书!

    太史慈目露狂热之色,问袁否道:“公子,世间果真有铁木真骑兵战术?”

    袁否不答,只是回头打了个响指,小若榴便吃力的捧着一大捆书简走进了帐蓬。

    太史慈不等小若榴将书简放下,便急不可待的从中拿起一卷,展开之后,只见书简的题头写着“铁木真骑兵战术”七个绢秀的隶书。

    这部所谓的“铁木真骑兵战术”却是袁否花了十几个晚上的时间,由他口述,再由小若榴手书写就的,前世的袁否是一个历史爱好者,很是读过不少扫盲文,对于蒙古骑兵的狼群战术也是有着相当的了解,口述成册不过是小菜一碟。

    太史慈读完一卷,心下对这部兵书再无半点怀疑。

    尽管真实的历史上,蒙古骑兵要到一千多年后才会出现,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太史慈作为一名对骑兵作战颇有心得的骑将,一眼就看出这部“铁木真骑兵战术”中记载的军队作战纪律、通讯联络方法及阵列的布设,都有其独到之处。

    不过,当太史慈拿起第二卷时,却忍住了没有展开,而是恋恋不舍的将书简放回到木盆上,然后对袁否说:“如此重典又岂可轻易示人,公子却是草率了。”

    太史慈的爱不释手给了袁否极大的心理满足,笑道:“子义,从现在开始,这部兵书却是你的了,你想看就看,若是不想看,扔了也罢,烧了也好,那都是你的事了。”

    “公子此话当真?”因为兴奋,太史慈连袁否改口以字相称都没有注意到,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今天的赠书之恩,太史慈跟袁否也的确可以说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以表字相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

第52章 消息

    太史慈道:“公子此话当真?”

    袁否笑道:“自然当真,这部兵书已经是你的了。”

    “多谢公子。”太史慈越发兴奋的道,“有了这部骑战兵书,某却可以更好的统领江东骑兵,替主公驰骋沙场了!没错,某定要将主公的江东骑兵打造成古往今来最强的骑军,曹操的虎豹骑又算得了什么,哈哈。”

    听到太史慈这么说,袁否便嘎一声僵在那里。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袁否终于可以体会到,当初曹操赠赤兔马给关羽时,而关羽却说有了赤兔马就可以一日之内赶去与刘备相会时的心情了,尼妹的,这根本就是媚眼抛给了瞎子,全白费了!

    不过,收回兵书的话袁否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袁否只能神情复杂的看着太史慈,苦笑着说:“子义莫非不知,江东并非产马之地,你留在江东,只怕是没有骑兵可以统带。”

    太史慈大笑道:“若是没有公子所赠之兵书,某家主公或许真不会有打造骑军之念,不过现在有了这部兵书,某却有十足把握说服某家主公,江东虽非产马之地,却也可以从西凉或者辽东购马,打造骑军虽然艰难,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子义,子义哪……”袁否竟无言以对,真是哭的心思都有了。

    太史慈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部兵书之中了,袁否只好怏怏不乐的出了帐篷,正好在帐外遇到了华佗,便心头一动将华佗拉到无人之处。

    华佗满头雾水的跟着袁否来到僻静无人之处,问道:“公子有何见教?”

    袁否扭头看了一眼太史慈的帐篷,问华佗道:“华侍医,太史慈还需几日才得痊愈?”

    华佗面露笑意,说道:“回公子话,太史慈将军的体质极好,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内便可下地行走,一个月之内便能骑马,三个月后便可恢复如初。”

    袁否闷哼一声,说道:“你好生想一个法子,让他恢复得慢些。”

    “啊?”华佗便愣在那里,让太史慈恢复得慢些?这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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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金尚终于在半个月后到了皖城。

    刘勋当即召集皖城所有五百石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各大士族的族长宴请金尚。

    刘勋虽然早跟袁术划清了界限,但金尚在扬州毕竟德高望重,就连许都也有他的党羽门生,而且,在刘勋取代孙策担任庐江郡守这件事情上,金尚是替刘勋说了话的,所以对于金尚,刘勋于公于仅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饮宴持续到深夜,筵席终于结束。

    在刘勋的授意下,皖城的文武官员以及士族族长轮番上阵,不停的向金尚敬酒,金尚直到喝得酩酊大醉,也终究没能道明来意。

    刘勋是故意不让金尚说出他的来意。

    因为金尚一旦道明来意,刘勋就必须当场表明态度,他就没有退路了。

    如果是好事还没有什么,可一旦是为难之事,刘勋又不好直接拒绝,那就难办了。

    所以,必须在金尚开口之前弄清楚他的来意,所以刘勋另外安排了他的从弟刘偕宴请随行保护金尚的张牛犊。

    刘偕已经从张牛犊那里套出了实情。

    “兄长,事情搞清楚了。”刘偕走进大厅,说道。

    刘勋看了看醉倒在席上的金尚,问道:“金尚此来何为?”

    刘偕道:“兄长,伪帝袁术已经被张勋伙同冯氏给毒死了,说起来难以置信,冯氏居然跟张勋通奸,袁耀也是两人通奸所生,所以袁氏旧部拥立了袁否,袁否走投无路便想到庐江来投奔兄长,金尚就是来替袁否打前站的。”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族长顿时哗然。

    老实说,庐江的文武官员和士族对袁术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袁术自牧守扬州之后,一直需索无度,他不但向平民百姓横征暴敛,还把主意打到了士族头上,淮南郡不少士族就被袁术逼得举家南迁,前往江东避祸。

    庐江郡的士族,也没少吃袁术的苦头。

    不过,乍一听说袁术已经死了,这些士族的族长也难免有些唏嘘。

    不管怎么说,袁术都曾经是大汉天下最有实力的地方诸侯,也是第一个敢站出来僭位称帝的诸侯。

    “袁否?那个八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庶长子?”

    庐江文武关心袁术的生死,刘勋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继承人身上。

    虽说,袁术僭位称帝之后,刘勋已跟孙策一道脱离袁术拥兵自立,但是不管怎么说,袁术都曾经是他刘勋的旧主,现在旧主之后势穷来投,于情于理,他刘勋都不该拒之门外,所以刘勋得掂量一下,这个袁否是否会对他构成威胁?

    如果没有威胁,或者威胁不大,那自然是欢迎之至。

    因为袁否并不是一个人,他手下还有数千袁氏旧部,如果能够吞并这数千袁氏旧部,他刘勋的势力就将会成倍增长。

    今后既便孙策大举来攻,他也能有自保之力。

    那么,袁否对他是否有威胁呢?刘勋认为是没有的。

    袁否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刘勋都想不起来袁否长什么样。

    刘偕却道:“兄长,听张牛犊所言,这个袁否却是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古时交通不便,消息闭塞,直到这个时候,袁否在寿春行死间计瓦解曹吕孙刘联军,再于下蔡、龙亢先后大败江东军的消息,都还没有传到庐江。

    刘勋不以为意,问道:“你倒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刘偕道:“小弟听张牛犊说,袁否曾经在寿春以死间计瓦解了曹操、孙策、吕布、刘备之四家联军,致使吕布撤围而走,袁术这才得以逃出寿春,此后袁否又在下蔡、龙亢连续大败江东大军,不仅孙策险些被杀,孙策麾下头号大将太史慈更成了袁否的俘虏!”

    “什么?竟有这等事?”刘勋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在场的一干庐江文武、士族的族长也是面面相觑。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江东小霸王孙策自击破刘繇、王朗、严白虎之后,声威早已经传遍整个扬州,在这些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的心目当中,孙策是不可战胜的!孙策麾下的头号猛将太史慈,更有万夫莫当之勇!

    可是现在,不仅孙策败在了袁否手下,太史慈更成了战俘!

    这说明什么?这岂不是说明袁否比江东小霸王孙策还难缠?

    刘勋的从子刘威却对刘偕说道:“叔父,你可千万别被一个莽汉给骗了,小侄知道,有些莽汉看起来好像不会骗人,但其实,他们骗起人来却最厉害。”

    刘威的话立刻引来在场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的连声附和。

    “公子说的对,江东小霸王孙策何许人也?又岂会败给袁否?”

    “在下年前曾经在寿春见过袁否,其人懦弱且鲁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知兵的,孙策却是身经百战,其麾下更有黄盖、程普等宿将,兼有周泰、太史慈等猛将,现在竟有人说袁否能打败孙策、生擒太史慈,莫非说笑乎?”

    “虚张声势,这定是金尚在虚和声势。”

    刘勋的目光便落在刘偕身上,皱眉道:“三弟,你确定张牛犊所说属实?”

    “这个,小弟却是不敢确定。”刘偕额头上冒出了汗水,支支吾吾的道,“不过,不过小弟除询问张牛犊,还问了随行的数名军士,而且是分开问,张牛犊与这几名军士的言辞大致相同,所以小弟以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刘勋便有些犹豫,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袁否手下的那几千袁氏旧部,刘勋无疑是极其眼馋的,那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战斗力是绝对不用说的。

    可问题是,万一张牛犊所说属实,袁否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前大不相同,那么允许袁否进入庐江,岂不是引狼入室?

    比孙策还难缠的人物,他刘勋又如何控制得了?

    别忙碌半天,最后庐江郡又回到了袁氏的手里。

    犹豫半天,刘勋还是无法拿定主意,便吩咐刘偕道,“三弟,你先扶元休公去客馆歇息,张牛犊还有随行军士也务必要安顿好,万万不可慢怠了。”

    “兄长放心,小弟理会得。”刘偕答应一声,带着侍者搀起金尚走了。

    在场的一干庐江文武以及世族族长见状,也纷纷起身告辞,刘勋还特意叮嘱众人说,千万别把消息泄露出去。

第53章 刘晔

    金尚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匆匆洗过脸,金尚便召来张牛犊,让张牛犊随他再去郡守府见刘勋。

    临行之前,金尚可是在袁否面前夸了海口的,定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主。

    其实金尚也知道,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只怕是千难万难,当务之急,却是说服刘勋接纳袁氏旧部,昨晚只顾着喝酒,却忘了说正事,今天却是不敢再耽搁。

    然而,两人才刚刚走出客馆大门,就迎面遇到了刘偕。

    “元休公意欲何往?”刘偕翻身下马,一溜小跑过来。

    “刘长史来得正好。”金尚拱手作揖,一边说,“正要去见令兄,不如同去?”

    刘偕便哎呀一声说:“哎呀,这可真是不巧,家兄刚刚接到急报,说是襄安爆发民变,已经匆忙赶过去处置了。”

    “啊?襄安爆发民变?”金尚闻言面露苦色。

    金尚并没有怀疑刘偕的说辞,因为襄安地处庐江郡跟淮南郡交界,淮南郡难民大量涌入庐江,爆发民变是可能的。

    当下金尚又问刘偕道:“可知令兄几时得回?”

    “这个却是不知。”刘偕摇头道,“若诸事顺利,三五日便回,若诸事不顺,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金尚越发心中叫苦,真要拖上十天半个月,可怎么办?

    当下金尚又问刘偕:“敢问刘长史,令兄走了有多久?”

    刘偕道:“家兄天色尚未亮就走了,而且是骑快马走的,此时怕是已过居巢了。”

    金尚便绝了骑快马去追刘勋的念想,因为刘勋已经走了有四个多时辰,而且还是骑快马走的,再追却来不及了。

    刘偕心中冷笑,脸上却热情的说道:“元休公只管在客馆放心歇息,只等家兄返回,在下一定即刻通禀元休公。”

    “也只好如此了。”金尚只能作罢。

    刘偕在客馆陪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陪着金尚用过午膳才起身告辞。

    金尚想着在客馆闲着也是闲着,就想先去拜访一下刘晔,刘晔人虽然年轻,可金尚知道刘晔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威望非常高,对刘勋的影响力也很大,如果此行能够争取到刘晔的支持,便可以说事情已经办成了一半。

    当下金尚便让张牛犊上街采买了一些礼物,然后亲自携礼物前来拜方刘晔。

    可是很不凑巧的是,刘晔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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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个时候,刘晔刚好骑着一头小毛驴出了皖城南门。

    刘晔心里始终挂念着饥民,就想出城亲眼看看饥民的处境。

    刘晔随行的只有一个小童,小童牵着小毛驴的缰绳,一边走一边气鼓鼓的说道:“公子你知道吗,刘郡守昨晚在郡守府大摆筵席,请了城中所有士族官员,却唯独没请先生你,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公子你,他坐得稳这个郡守位置吗?”

    “闭嘴。”刘晔喝斥道,“孺子安敢背后非议郡守?”

    小童明显很敬畏刘晔,便真的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了。

    说话间,刘晔已经骑着毛驴出了南门,出城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官道两侧那一排排的棚屋,说是棚屋,其实就是几根柴禾挑着几块破稻草帘子,不要说避风挡雨,就是遮光都遮不住,哪能住人?

    在这一排排的棚屋里,或躺或坐着逃难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多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看到刘晔骑着毛驴出来,一双双呆滞的目光便自觉不自觉的聚集到了刘晔胯下那条瘦弱的小毛驴身上。

    小毛驴虽然瘦,却也是可以吃肉的。

    渐渐的,有少数饥民的眸子里便流露出了疯狂的神色。

    小童被饥民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回头对刘晔说:“公子,我们回城吧。”

    刘晔却完全沉浸在了这些难民的悲惨遭遇之中,摇头说:“再往前走走。”

    又往前走了大约百十步,便陆续有饥民从棚屋里走出来,聚集到官道边,人一多,饥民的胆气就壮了,很快,饥民就在刘晔和小童四周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包围圈随着刘晔往前走也跟着往前移,不过在移动的同时,包围圈也在不断的缩小。

    守卫城门的官军队长发现不对,赶紧带着手下步卒赶过来救援。

    然而,不等官军队长率兵赶到,围住刘晔的饥民却抢先动手了。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饥民先动的手,下一个霎那,四周的饥民便一拥而上,一下将刘晔从驴背上扯了下来,再将那头瘦毛驴掀翻在地,然后也不用刀杀,饥民们直接就用指甲和牙齿将毛驴开膛破肚,接着就是生吞活剥。

    官军队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救起了刘晔和小童。

    小童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刘晔从驴背上摔下来却摔伤了腿,身上还被饥民踩了不下十脚,要不是官军队长及时赶到,刘晔当真有可能会被生生给踩死。

    刘晔在庐江威望极高,那个官军队长见饥民冒犯了刘晔,当时就要率兵攻杀饥民,却让刘晔给制止了。

    刘晔看着饥民在那分食毛驴,许多人啃得满嘴是血却犹不自知,情形与野人无异!不知不觉之间,刘晔已经是潸然泪下。

    刘晔的眼泪却不是因为腿疼,而是心疼。

    好半晌后,刘晔才止住泪水,对小童说:“走,扶公子回城。”

    小童看着好好的一头毛驴片刻之间就被饥民啃得皮肉不存,带着哭腔说:“公子,我们的毛驴,我们的毛驴。”

    “不过是一头毛驴而已。”刘晔黯然说道,“吃了就吃了罢,若是它的死能够换来几十上百个饥民活命,也算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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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尚在刘晔府上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刘晔始终没有回来,只好怏怏返回了客馆。

    回到客馆,张牛犊即将随行的羽林卫队长叫到跟前,命他仔细保护好金尚,然后就孤身一人出门去了。

    原来,张牛犊之前帮助金尚采买送给刘晔的礼物时,在东门大街发现了一家青楼,张牛犊原本就是个牛犊似的壮小伙,若是不知道皖城有这等去处也就罢了,可一旦知道了,他这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钻心的痒痒。

    勉强熬到傍晚时分,张牛犊实在是熬不住了。

    这不,抽个空张牛犊就从客馆偷偷溜出来了。

    张牛犊一脚跨进青楼时,正好遇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

    张牛犊一眼就认出这个年轻人是庐江郡守刘勋的从子刘威,昨晚,刘威还曾经过来偏厅向他敬酒,张牛犊印象深刻。

    张牛犊正犹豫要不要见礼,刘威却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仆从后面追出来,对刘威说道:“公子,听说子扬先生让城外的饥民打伤了,主公不便去,让您上药坊采买些损伤药,去刘府探访。”

    “知道了,本公子这便去。”刘威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发牢骚,“真是的,诳个青楼都不得安生,这叫什么事儿?”

    张牛犊跨出去的左脚便顿在半空。

    主公?刚才那个仆人模样的人是谁?

    他的主公是谁?难道说是庐江郡守刘勋?

    刘勋不是去襄安处置民变去了吗?怎么还在皖城?

    张牛犊虽然是莽汉一个,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傻瓜。

    张牛犊正怔愣间,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已经笑着上前来,先用手上的香帕往张牛犊的脸上扇了一下,娇嗔说:“哟,将军你怎么才来呀?玉娘可是等了你好半天了呢,你不知道,你上次一走,可把玉娘的魂都给勾走了。”

    张牛犊回过神来,喉头便骨嘟了一下。

    张牛犊好的就是眼前这样的**的妇人。

    张牛犊探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妇人的肥臀,然后把脑袋凑将过去,一边贪婪的嗅吸着妇人身上透出来的香味,一边问道:“刚才出门的那对主仆,是什么人?”

    “死鬼,你手往哪儿摸呢?”妇人一把拍开张牛犊的大手,嗔道,“你连郡守府的管事还有公子威都不认识?”

    张牛犊闻言顿时目光一凛,郡守府的管事么?

    看来刚才他口中说的主公,多半就是刘勋了。

    刘勋不是已经去了襄安了么,怎么还在皖城?

    事关重大,张牛犊却不敢在青楼风流快活了。

    就算真要风流快活,也必须把正事先给办了。

    当下张牛犊又在妇人鼓鼓的胸脯上掐了一把,说一句某晚上过来找你,再抛下半吊五铢钱,然后转身扬长去了。

第54章 流言

    张牛犊匆匆返回客馆时,金尚正在找他。

    看到张牛犊,金尚劈头就问:“牛犊你上哪去了?”

    “回禀太傅,某上街打探消息去了。”张牛犊回答得理直气壮。

    “打探消息?”金尚皱眉道,“那么,你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末将还真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张牛犊走过来附着金尚耳朵说道,“庐江郡守刘勋并没有去襄安,而是仍在皖城。”

    “竟有这事?”金尚顿时脸色大变,又道,“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张牛犊笃定的道,“末将亲耳听到郡守府的管事说的。”

    张牛犊又把当时青楼里遇到郡守府管事的情形说了,只是青楼换成了酒楼。

    金尚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起来,刘勋其实并没有去襄安,而只是借口不想见我而已?”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沉吟道:“刘勋推托不见,必定有其原因。”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又说道:“难道说,刘勋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

    张牛犊又道:“应是如此。”

    金尚便瞪了张牛犊一眼,训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张牛犊呃了一声,茫然道:“别的?除了打仗我也不会别的啊。”

    金尚听得两眼泛白,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有些品出味来了,刘勋多半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并且不欢迎袁氏残部前来庐江,所以才躲了起来不肯相见。

    不过,金尚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在他眼里,袁氏残部除了庐江已经无处可去。

    所以,无论刘勋欢迎还是不欢迎,袁氏残部都必须来庐江落脚,既然刘勋不乐意,那就想办法逼他就范。

    沉吟了片刻,金尚就想到了对策。

    当下金尚把张牛犊哪到跟前,吩咐说:“牛犊,你这就带所有的军士上街,逢人就散布消息,说公子否先在下蔡生擒太史慈,又在龙亢大败孙策,乃是江东军的克星,然后说孙策的江东大军已经进入庐江,只有公子否才能救庐江。”

    张牛犊想也不想,就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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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大军进击庐江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皖城。

    第二天一大清早,皖城城内就出现了米粮的抢购潮。

    谁都不傻,战端一旦开启,城内首先告急的物资就是粮食,所以,只要是家里还有点闲钱的,就都想囤点粮。

    仅只是一个上午,城内十几家粮店的存粮就去了大半。

    十几家粮店的店主一看形势不对,直接就关门歇业了。

    然而,此举却引发了更大的恐慌,没有买到粮食的市民要求粮店重新开张,由于要求得不到满足,就爆发了打砸抢暴力事件。

    虽然暴力事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了。

    到了下午,陆续有市民举家出逃,皖城四门全部被堵。

    这个时候,庐江郡守刘勋终于坐不住了,急令军队关闭四门,然后将城中所有五百石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各士族的族长召到了郡守府。

    “查,定要一查到底!”刘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发雷霆,“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无事生非!”

    不过,在场的庐江文武还有各士族的族长却是面有忧色。

    有道是空穴不会来风,虽然就目前来看,江东跟庐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在场的几乎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都更倾向于相信,消息多半属实。

    小霸王孙策野心勃勃,又岂会满足于只是平定江东四郡?

    眼下,孙策已经联合曹操、吕布、刘备打败了伪帝袁术,江东最大的威胁已经扫除,那么接下来,孙策就必定会把目光投向庐江郡!

    所以,孙策在退兵回江东途中,顺道收取庐江是可能的。

    真的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的族长刚刚还在担心,江东军兵进庐江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下一刻,刘勋的从子刘威便匆匆进了大厅,对着刘勋低声耳语了几句,刘勋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嘎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静等下文。

    刘勋有心不想把他刚刚收到的急报公诸于众,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瞒只怕是瞒不住的,在场的庐江文武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士族的族长却都是庐江的地头蛇,无论什么消息,只怕都是瞒不过他们的。

    仅只犹豫了片刻,刘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诸位。”刘勋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沉重的说道,“刚接到舒县急报,曹操假借天子的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孙策已经率两万大军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

    “什么?孙策真的带着江东大军进入庐江了?”

    “某就说嘛,空穴不会来风,此事定然是真的。”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庐江郡怕是不保了。”

    “是呀,庐江郡兵微将寡,若与江东军开战则必然玉石俱焚,不如献城乞降。”

    “献降?简直是岂有此理!江东军虽众,孙策虽然骁勇善战,可皖城城高沟深,城防坚固,孙策要想拿下皖城也是大不易。”

    “张都尉所言甚是,若孙策果真驱兵来攻皖城,我们还可以向江夏求援,黄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

    “黄祖若见死不救,还可以迎公子否前来皖城,公子否既然能在下蔡、龙亢连败江东军两次,想必也能够在皖城再败江东军第三次。”

    “依在下看,索性别找黄祖,干脆直拉接迎公子否来皖城吧。”

    “迎公子否?先生莫非是在跟某说笑?谅袁否一介黄口孺子,又岂是孙策对手?至于说下蔡、龙亢之战,多半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说的也是,此事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刘勋话音方落,整个大厅便一下就炸了锅。

    慌忙者有之,镇定者有之,慷慨激昂者也不乏其人。

    只不过,谁也没法说服谁,全都在那里吵成了一团。

    看着众人吵成一团,刘勋却有些后悔没请刘晔来了。

    现场这么多文官武将以及士族的族长,包括他的从弟刘偕和从子刘威,竟然没一个人能替他分忧,真到了要命的时刻,还是只能仰赖刘子扬啊。

    当下刘勋谴散众人,然后命家仆套车,轻车简众径直奔刘晔府上而来。

    听闻郡守至,刘晔不敢怠慢,赶紧命家仆将他搀起,到中门来迎刘勋。

    看到刘晔在家仆的搀扶下站在中门台阶下相迎,刘勋便急走几步上前握住刘晔双手,有些惭愧的说道:“子扬,你疮伤未愈,又何须多礼?”

    “无妨,不过就是点小伤而已。”刘晔挣脱刘勋手,作揖见礼。

    当下刘晔将刘勋迎入客厅,又命家仆烹茶相待。

    寒喧过后,刘勋径直说道:“子扬,出大事了。”

    刘晔笑笑,说道:“可是孙策的江东军进了庐江地界?”

    “子扬如何得知?”刘勋闻言顿时目光一凛,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没多久,莫非刘晔另有消息来源?

    或者说,江东使者已经到了刘晔府上?

    刘晔却说:“明公多虑了,在下猜的。”

    “子扬当真是料事如神。”刘勋将信将疑,又道,“诚如子扬所说,孙策率两万大军已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此前孙策只是扬州物,纵有心想要图谋庐江也是师出无名,可眼下他已是讨逆将军,假节,却是师出有名了。”

    刘晔说道:“明公休慌,孙策此举,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投石问路?”刘勋道,“子扬是说,孙策不会真的攻打庐江?”

    刘晔点点头,说道:“至少目前不会,理由有三。”

    刘勋道:“愿闻其详。”

    刘晔道:“其一,当下已经进入五月,江淮五月正是飓风暴雨多发之季,不宜兴兵,此乃天时;其二,江东军久在外、车马劳顿,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此乃地利;其三,庐江士族皆心向明公,更兼军民一心,此乃人和。”

    停了一下,刘晔又道:“天地、地利、人和皆向明公,孙策若贸然兴兵,轻则无功而返,重则丧师殒命,明公可以无忧。”

    刘勋叹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

    刘晔摆了摆手,又说:“不过,明公还是需要早做防备,孙策其志不小,早晚还是要来图谋庐江郡的。”

    刘勋说道:“正有一事,想要请教子扬,子扬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刘晔说道:“明公是说,公子否在下蔡、龙亢两败江东军的事情?”

    刘勋说道:“正是此事,子扬以为流言是真是假?”

    刘晔说道:“流言应当属实,如若不然,袁氏残部只怕早就被孙策击灭,金尚又安能前来皖城游说明公?”

    刘勋道:“若流言属实,某是否应该接纳公子否?”

    刘晔沉吟片刻,幽幽说道:“江东孙策,猛虎耳,汝南袁否,豺狼也,曹操假借天子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令其征讨袁氏残部,实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明公若是接纳公子否,不啻于引狼入室,而且……”

    见刘晔不再往下说,刘勋急道:“而且什么?”

    刘晔叹息一声,说:“狼若来,则虎亦必至,届时庐江虎狼环伺,明公何以自处?”

    刘勋默然,刘晔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孙策、袁否乃是虎狼之辈,你刘勋只怕不是两人之对手。

第55章 施压

    几乎是在刘勋拜访刘晔的同时,金尚也来到了乔玄府上。

    皖城乔氏乃是庐江有名的大族,其名声虽不及颖川荀氏、江东陆氏显赫,但在整个扬州也算得上是有名的望族了。

    乔玄虽然不是乔氏的族长,在庐江也没有担任任何职务,但他毕竟曾经出任过扬州的郡守,又是经学大师马融的弟子,在庐江士族中间的影响极大。

    金尚敢于在袁否面前夸下海口,也是有他的底气存在的。

    真要说服刘勋奉袁否为主,自然不易,既便真能够办到,也绝不可能一踌而就,但是说服刘勋接纳袁否,金尚却还是很有信心的。

    金尚的底气就是乔玄,他的昔日同窗。

    早年,金尚曾和乔玄同在马融座下治春秋,有同窗之谊。

    后来金尚跟乔玄又曾同在扬州为官,是故又有同僚之谊。

    凭着这两层关系,金尚自问还是有很大把握说服乔玄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仅凭同窗外加同僚之谊,恐怕是不足以说服乔玄这样的智者,所以还必须有别的说辞。

    金尚很清楚,刘勋或许不会欢迎公子否,因为公子否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皖城的士族却不会有此想法,对于皖城的士族而言,公子否若能来皖城,则皖城无疑就多一层抗拒江东军的屏障,至于威胁,那是刘勋的事情。

    接到门房报告说,京兆尹故人来访,乔玄便知道是金尚到了。

    当下乔玄亲出大门将金尚迎入正厅,又命府中管事烹茶招待。

    乔玄笑着说:“元休,你来了皖城两天也不来吾府上,吾还道是你当上仲家王朝的太傅后,就忘了昔日同窗了呢。”

    “公祖兄快别提了。”金尚以袖掩面道,“什么太傅,徒惹人笑。”

    乔玄打了个呵呵,又道:“元休,昔寿春一别,我们怕是有十年未见了吧?”

    “谁说不是?”金尚也喟然说道,“一转眼就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是啊,一转眼就十年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哪。”乔玄也有些感慨,又道,“却不知道,元休此来是为私事呢,还是为了公事?”

    “小弟此来却是公私两便。”金尚从席上跪坐起身,向乔玄深深一揖,又说道,“于私是拜访昔日之同窗兼同僚,于公,却是为袁氏之存亡绝续。”

    乔玄看着金尚,问:“汝意,欲引公子否入庐江,是也不是?”

    金尚深深的看了乔玄一眼,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头老狐狸。

    “然也。”金尚丝毫不避讳,很干脆的承认了他此行的目的,又说道,“公祖兄应该很清楚,公子否入庐江,则于庐江士族百姓而言,不啻于多了一道抵抗江东军的屏障,对于庐江士族百姓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乔玄道:“只怕刘郡守却不会作此想?”

    金尚道:“这正是小弟想要麻烦公祖兄的地方,小弟之口才拙劣、不善言辞,并不足以说服刘郡守,只有公祖兄出面才能够说服刘郡守,令我袁氏残部得一落脚之处,还望公祖兄看在昔日同窗兼同僚情分上,替我袁氏说项。”

    乔玄道:“元休说笑乎?汝还口才拙劣、不善言辞?”

    金尚向着乔玄又是长长一揖,诚恳的道:“还望公祖兄施以援手。”

    乔玄默然半晌,对金尚说道:“元休哪元休,你可跟吾出了道难题呀,刘勋其人,其实并无远见卓识,说之容易,然而,郡守府有一客卿名曰刘晔者,却委实是个有见识的,吾只是担心,刘晔会从中作梗,则此事便孰难预料。”

    “刘晔?”金尚道,“小弟最担心的,也正是此人。”

    “刘晔其人,之智、之勇、之见识,只怕远胜吾等。”乔玄苦苦一笑,又道,“不过,无论此事成或不成,吾都会尽全力相助于汝。”

    金尚闻言大喜,第三次长揖到地,说:“多谢公祖兄。”

    乔玄微微一笑,又道:“现在公事已了,是不是应该论私谊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尚心情大好,忽然听得后院有琴声流出,甚是清幽,便忍不住问乔玄,“公祖兄,此何人在操琴?甚妙。”

    “乃是小女。”乔玄颇为自得的道,“元休,非是吾自夸,吾这两个女儿,皆练得一手好琴艺,今日,就让你我兄弟就着小女琴声下酒,如若?”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金尚欣然应允。

    当下乔玄命家仆摆酒,与金尚饮宴。

    是夜,金尚再次喝得酩酊大醉,索性就宿在了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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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乔玄便命家仆套上牛车,前来郡守府。

    乔玄是庐江士林领袖,刘勋自然不敢怠慢,在正厅摆茶相待。

    主客寒喧罢,刘勋便笑着对乔玄说:“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乔老吹到寒舍来了。”

    乔玄作揖道:“老朽已是垂垂老矣,原本不想来郡守面前聒噪,奈何庐江有旦夕之祸,老朽身为庐江人,却不能不来。

    刘勋默然不语,有道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乔玄一开口,刘勋就知道他必定是为公子否的事情而来。

    乔玄没有理会刘勋的沉默,自顾自说道:“老朽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兵多?”

    刘勋道:“某不如孙策兵多,孙策已经拥兵三万,而庐江水陆步卒仅止五千众。”

    乔玄又道:“老朽再请问明公,可有孙策将广?”

    刘勋答道:“某不如孙策将广,孙策麾下黄盖、程普、韩当皆宿将,周泰、蒋钦、陈武诸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乔玄说道:“明公兵不如孙策多,将也不如孙策广,若孙策挥师来攻,如之奈何?”

    刘勋说道:“子扬云,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而不在彼,故孙策断然不敢犯境。”

    乔玄摆了摆手,说道:“天时会不断变化,地利会不断消长,人和亦会因势而变,明公若不早做打算,则庐江早晚必为孙氏所有。”

    说到这里,乔玄已经是图穷匕首现了,接着说道:“公子否虽然年轻,却有勇略,在下蔡、龙亢两败孙策,足见其用兵之能,有公子否在,则孙策必然不敢觑觎我庐江,况且袁氏乃明公旧主,此时袁氏残部势穷来投,于公于私,明公都应该予以接纳。”

    刘勋唯唯喏喏,却也没有立刻就答应。

    送走乔玄,刘勋一个人坐在席上犯愁。

    理智告诉刘勋,刘晔的判断是正确的,袁否乃是豺狼,接纳袁否不啻于迎狼入室,而且袁否这头豺狼一来,孙策这头猛虎也必定尾随而至,届时虎狼环伺,他刘勋绝无幸理,刘勋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虎狼会斗个两败俱伤,让他捡个便宜。

    但是理智归理智,乔玄的态度他却不能不考虑,因为乔玄的态度不只是乔玄的态度,更代表着整个庐江士族的态度,如果得罪了庐江士林,他刘勋在庐江郡守的位置上只怕是一天都坐不稳,因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仰赖士族的支持。

    刘威进来看到刘勋愁眉不展,便问道:“仲父何事犯愁?”

    刘勋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刘子扬劝我别接纳袁否,乔玄却劝我接纳袁否,威儿你倒是说说,这个袁否,我们是接纳呢还是不予接纳?”

    “当然接纳,为什么不接纳?”刘威不假思索的道。

    刘勋有些讶然的看了刘威一眼,问道:“理由呢?”

    刘威道:“万一传言是假的呢?万一袁否其实是个草包,那么接纳袁否岂不就是给仲父你赠送大礼?这三四千袁氏旧部可都是百战精兵。”

    刘勋道:“万一传言是真的呢?接纳袁否岂非引狼入室?”

    刘威道:“传言属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袁否不能打么?他不是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么?那好啊,仲父就令其屯兵居巢,充当皖城屏障,孙策若犯皖城,则必然要从居巢过,如此,便可令虎狼相争,仲父却可居后坐收渔翁之利。”

    刘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喜不自禁道:“吾儿已长成矣!”

    当下刘勋长身而起,说道:“威儿,快去客馆请元休公来。”

    “诺。”刘威拱手一揖,领命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牛犊便带着五十精骑离开了皖城。

    随同张牛犊一道离开皖城的,还有庐江郡长史刘偕,刘偕却是奉庐江郡守刘勋命,北上六安迎接公子否的。

    金尚却被刘勋留在了皖城,早晚摆酒筵请,可谓极尽厚待。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晔府上,刘晔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第56章 皖城

    袁否率领袁氏残部从龙亢南下,至下蔡后沿淮水向西,又从阳泉渡淮进入庐江,再经安风、六安、龙舒、直趋皖城。

    由于有刘偕所携之郡守府公文,一路还算顺利。

    沿途各县守军非但不加阻拦,甚至还向袁氏残部提供军粮,虽数量有限,却着实帮了袁否的大忙,因为袁氏残部的军粮早已经耗尽。

    二十余天后,袁氏残部终于进至皖城北。

    刘偕骑马走在袁否身边,伸手遥指前方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城廓,介绍说:“公子请看,前面就是皖城了,皖城始建于春秋年间,原为皖国国都,初平年间,陆康为躲避战乱将郡治从舒县迁至皖城,先是加高城墙,又挖开护城河,乃有今日之气象。”

    袁否眯着眼,远远的打量着前方的这座城池,袁否目测了一下,这座城池的城墙高度至少也有四丈之高。

    四丈,差不多就是九米,这在无论哪个年代都算得上是坚城了。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小了些,袁否目测了下,周长最多也就十几里,跟周长百余里的南京城、北京城相比却是差太远了。

    跟传说中常住人口超百万的汴京更是没法比。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还是汉朝,而且还是汉末乱世,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远远无法跟后世的宋明相比,所以根本造不出诸如北京、南京那样气势恢弘的大城,更造不出汴京那样史诗级别的城池。

    跟南京、北京、汴京比,皖城当然只算小城。

    但在这个时代,皖城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城了。

    据刘偕这厮说,皖城光常住人口就超过五万!

    有汉一代,口数超过一万就算是大县,上县,这也是说,皖城相当于五个大县!

    整个庐江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二十万人,这也就是说,整个庐江郡,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常住在皖城!

    由此足见皖城工商业之兴盛!

    袁否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拿下皖城!

    若能拿下这座坚城,再以这座坚城为根基,招募流民,广积钱粮,未必就不能在淮南这个四战之地打出一片天!

    不过,这个念头仅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袁否在下蔡打败太史慈,在龙亢打败孙策,都具有很大的偶然因素,袁否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果不是太史慈、孙策太过轻敌,他袁否根本就别想赢得下蔡、龙亢之战,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是巨大的。

    一旦袁否拿下皖城,立刻就成了孙氏心腹之患。

    面对认真起来的孙策,加上还有周瑜这个三国时期首屈一指的统帅相助,袁否委实没有太大的信心。

    更何况,皖城也不是那么好拿。

    眼下的皖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拿下不难。

    可是,在拿下皖城之后呢?又该如何善后?

    刘勋顾念旧情,开门接纳,他袁否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兵戎相见,这名声只怕是要迎风臭出百里,不仅整个庐江的士子百姓会唾弃他,只怕大汉十三州的士子百姓都会骂他,就连袁氏旧部,只怕也会离心离德。

    徐盛或许不会背叛他袁否,可纪灵、金尚他们呢?

    金尚费了这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说服刘勋接纳袁氏残部,他袁否若真敢动刀兵,将金尚好不容易才争来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只怕金尚会大失所望,纵然不立刻背叛袁氏,只怕也会心生嫌隙,总之今后就别指望他会替袁氏效力了。

    “公子?公子?”袁否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刘偕在叫他。

    “哦啊?刘长史唤某?”袁否很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刘偕。

    刘偕伸手一指前方,说道:“公子请看,家兄率满城文武及士子百姓迎接你来了。”

    袁否闻言脸色微变,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一大群牛马车仗以及行人,已经从皖城北门内浩浩荡荡的开了出来。

    倾城相迎,这可是极隆重的礼节。

    “快,诸位都下马,随某步行。”袁否赶紧翻身下马,又命身后一众文武也下马,既然刘勋给足了他袁否面子,他袁否自然也得投桃报李,既便明知道这只是做做表面文章,也至少要把文章做足,是吧?

    两下里对进,很快就到了近前。

    还隔着十步,袁否便长揖到地,朗声道:“小侄袁否,拜见叔父。”

    袁否以子侄礼拜见刘勋,不仅令刘勋错愕,更令刘勋身后的士族、官员大感错愕,不过错愕之余,却对袁否生出亲近之意,不得不说,袁否以子侄礼事刘勋,这步棋走对了,表面上这么做看似矮了一辈,其实一下就收了人心。

    站在刘勋身的金尚也松了口气,见面之前,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公子否会自恃身份,视刘勋为袁氏的家臣,处处要压人一头,这样的话局面就会变得无比复杂,金尚内心自然希望袁否能够喧宾夺主、入主庐江,不过这事不能急。

    刘勋仅仅只是愣了一下,便立刻惊醒过来。

    当下刘勋急走几步上前,伸手将袁否搀起:“公子快请起,臣惭愧。”

    袁否以子侄礼参拜刘勋,刘勋却不敢真以袁否叔父自居,这样的话,立刻就会给人忘恩负义、趁人之危的恶劣印象,刘勋可不希望在与袁否的第一次较量当中,就输给对方,失了民心不说,还恶了庐江士族。

    所以刘勋仍然以袁术旧部自居,自称为臣。

    不仅如此,刘勋甚至还让刘威将出了印信。

    然后刘勋捧着印信对袁否说道:“公子,庐江原本就是先主公属地,臣不过是代为看守而已,今公子来归,这庐江郡也该物归原主了。”

    此举一出,不仅袁氏旧部讶然,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也全都傻了。

    听说过陶谦三让徐州,可刘勋跟陶谦能一样吗?两人一个正值壮年,一个却垂垂老矣且病入膏肓,郡守这唱的是哪出?

    刘偕很是费解的看着刘勋,有心想要劝阻,却终究没敢造次,站在刘勋身后的张多、许干也是欲言又止。

    庐江文武愁眉不展,原仲家王朝的一干文官武将却是跃跃欲试。

    要不是担心影响不好,杨弘甚至早就跳出来劝袁否收下印信了。

    便是纪灵、徐盛、张牛犊等武将,也满心希望袁否能收下印信。

    因为刘勋并未说错,庐江郡原本就是袁氏属地,此时刘勋将庐江郡还给袁否,不过是物归原主,可谓理所应当。

    袁否冷眼旁观,将一众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表情,尽收眼底。

    说真的,袁否是真想顺势收了刘勋印信,鹊巢鸠占入主皖城。

    只不过,看刘偕、一众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表情,袁否就知道刘勋在庐江郡还是颇得民心的,此时,就算刘勋真的想出让庐江,他手下的人也不会答应。

    更何况,刘勋此举也明显不是真的要让出庐江,而不过是试探而已,一试庐江文武以及士族的心思,二试他袁否是否有不轨之心。

    袁否来到这乱世虽然不过几个月时间,却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死亡线上,所以成长得非常之快,又岂能看不穿刘勋的区区阴微心思?

    袁否的眼泪说来就来,哭拜于地说:“叔父此举,可是不愿小侄入城乎?叔父若是不肯收留小侄,小侄亡无日矣,嗷嗷嗷……”

    袁否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袁否一哭,不仅金尚等一干原仲家王朝的文官武将跟着哭,就是不少庐江文武以及士族也跟着哭出声,就是刘勋也跟着陪了几滴眼泪。

    刘勋好说歹说,才终于把袁否给劝住,说:“公子还请节哀,既然公子无心理政,那么郡守之事容后交割,臣已于府中备下酒筵,公子快随臣进城赴宴,皖城虽无山珍海味,湖鲜野味却是着实不少,公子定要一尝。”

    “多谢叔父收留,容小侄一拜。”袁否再次长揖到地。

    刘勋赶紧搀起袁否,然后拉着袁否的手登上他的马车,相携进城。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刘勋并没有明确表示如何安顿袁氏残部,不过,袁否早已在与张勋、冯氏的勾心斗角中成长起来,又岂能猜不到刘勋的心思?当下袁否命令徐盛率袁氏残部于城外驻扎,未奉军令严禁入城。

    刘勋这才假意说要让袁氏残部进城驻扎。

    但袁否又岂会将刘勋的话当真?所以再三推辞。

    刘勋这才顺水推舟答应了袁否,然后命刘偕携酒肉出城犒劳袁氏残部,消息传开,袁氏残部立刻欢声一片。

第57章 居巢

    刘勋在郡守府大摆筵席,宴请袁否和袁氏的一干文官武将。

    席间,刘勋又向袁否介绍了在座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

    轮到乔玄时,袁否特意多敬了几樽酒,袁否已经从金尚那里知道,乔玄在迎袁氏旧部来庐江这件事情上,很是出了一番大力气的。

    当然,袁否刻意亲近乔玄却别有企图。

    如果史书没跟他开玩笑,如果皖城没有第二个乔玄,那么这个乔玄,应该就是大乔、小乔的父亲,未来的乔国老了!

    当然,现在有了他袁否,乔玄是否还会成为东吴的乔国老就两说了。

    不过,敬完了在场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唯独不见刘晔。

    当下袁否问刘勋道:“尝闻叔父帐下有一位高士,名曰刘晔刘子扬,却为何不在?”

    刘勋道:“子扬前日摔坏了腿,行走不便,是故没来参加筵席,公子若想见子扬,臣这便差人请他过来。”

    “不不,小侄不是这个意思。”袁否忙道,“既然子扬先生腿脚不便,小侄自当登门拜访才是,又岂能令先生来。”

    说起刘晔,刘勋便想到了刘晔所说的话。

    袁否,豺狼也,接纳袁否却是引狼入室!

    刘勋抬头看了一眼言正笑靥靥,向庐江文武敬酒的袁否,现如今,这头豺狼却已经进了庐江郡了,却还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去居巢,充当皖城的屏障。

    当下刘勋端着酒樽于席上跪坐起身,说:“诸位且肃静。”

    大厅里的笑语声便稍稍歇止,包括袁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

    刘勋的目光落到袁否的身上,肃容说道:“臣本欲将庐江让于公子,奈何公子不从,既然公子不欲取庐江全郡,皖城却是非取不可,如今公子只剩孤穷客军,皖城富足,正好用来养兵,此乃臣一点心意,公子万不可再推脱。”

    刘勋这话一说出口,整个大厅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右首的原仲家王朝的一干文官武将皆神情振奋。

    像张牛犊等心思单纯的武将,更是已经在心里称颂刘勋仁义。

    坐在左首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名流却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勋刚刚在城外想出让庐江郡未果,竟又在酒席之上让皖城于袁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勋竟然是认真的,真打算将皖城让于公子否?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袁否也相信刘勋真是诚心让城。

    不过,当袁否的目光无意之间扫过对面的庐江文武,尤其是当他发现,对面的庐江武将正目光冷冽的看他,大有一旦他点头便立刻翻脸的架势,便立刻反应过来,尼妹的,刘勋这厮还真没完没了啦?

    然而,当初在城外让印信时,袁否能猜到刘勋用心。

    可是现在,袁否却真猜不出刘勋的用意了,刘勋他想要干吗?

    当下袁否从席上跪坐起身,遥向着刘勋拱手作揖道:“叔父若非要让皖城于小侄,便是不相容于小侄,小侄别无他策,只能选择离开。”

    说完之后,袁否便从席上长身而起,转身准备离开。

    刘勋赶紧起身挽留,说道:“公子想多了,臣此举却是诚心的。”

    诚心个鬼?袁否心中冷笑一声,坚持说:“如此,小侄只能告退。”

    “公子且住!公子且住。”刘勋赶紧制止,又道,“既然公子不欲取皖城养兵,那么公子不妨在庐江任选一座城池养兵,这个却不能再拒绝。”

    刘勋话音方落,庐江文武中便有人坐起身说道:“主公,皖城东边不到百里,有居巢城足可屯兵。”

    袁否依稀记得,此人好像是刘勋的从子,刘威。

    “居巢城?”刘勋皱眉道,“城池是不是小了些?”

    “居巢城虽小,城却坚固,相比皖城亦不遑多让。”刘威又说道,“何况,居巢城外沃野千里,若使人开垦,万顷良田唾手可得,足可以养兵。”

    刘勋看看袁否,似乎有些犹豫:“居巢,能行吗?”

    看着刘勋叔侄在那里一唱一和,袁否却反应过来了。

    尼妹的,相让皖城原来是引子,目的是为引出居巢。

    前来庐江之前,袁否就已经反复看过庐江的地势图,居巢地处皖城东边,孙策若是想攻皖城,无论从牛渚出发,还是从淮南郡南下,无论步军还是水军,都必须经过居巢城,如不先拿下居巢,则江东军有后路被抄截的危险。

    刘勋倒真是好算计,这是要拿袁氏残部当皖城屏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既便是陶谦这样的谦谦君子,不也把刘备的部曲安置在了小沛,充当抵挡曹军的前方屏障?

    坐在袁否下首的金尚也反应过来,连连给袁否使眼色。

    袁否知道金尚的意思,金尚是让他别答应,不过袁否却另有打算。

    当下袁否对刘勋说道:“叔父无需多虑,小侄等有一容身之处足矣。”

    “如此,公子且去居巢暂且安身。”刘勋不再客套,这事就这么定了。

    袁否注意到金尚似乎有话要说,便借口如厕离席,金尚果然跟了出来。

    在茅舍门口,金尚追上袁否,埋怨道:“公子,你刚才真不该答应的。”

    袁否笑问道:“这却是为何?”

    金尚苦笑道:“公子应该看过庐江郡的地势图,岂不知居巢乃皖城东部屏障,江东军若大举来犯,则必然从居巢过,刘勋此举没安好心哪。”

    “某岂不知?”袁否笑笑,再问金尚说,“不过,元休公,我们有得选择吗?”

    金尚哑口无言,是啊,袁氏残部势穷来投,刘勋肯收留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他们哪有选择屯兵之所的权力?

    袁否微微一笑,又道:“其实,驻防居巢也有驻防居巢的好处,别的不说,单是皖城的士族就会对我们心存感激,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替他们看守门户,你说是吧?”

    袁否话音方落,前方回廊拐角后边便传来两个声音,一个说道:“袁术僭位称帝,实乃大逆不道,不过公子否却是个明事理的,继承帝位之后,不仅自除仲家帝号,还上表向朝廷请罪,诚可谓是深明大义。”

    “谁说不是?”另一个声音附和说,“先前在下还不怎么信,可此番见了公子否,才知道公子否果然是虚怀若谷,更难得的是,公子否还极善用兵,此番有公子否镇守居巢,皖城可以高枕无忧矣。”

    脚步声渐近,袁否和金尚不想跟两人照面,便从另一侧走了。

    进大厅之前,金尚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公子,老臣现在却不知道,此番来庐江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袁否闻言若有深意的看了金尚一眼,连金尚都对前来庐江的信念产生动摇了,这却是好现象,如果连金尚都改变了主意,赞成去河北投奔袁绍,则无疑会影响到很多人,届时再去河北,阻力就会小得多了。

    第二天,纪灵便率领袁氏残部先一步去了居巢屯兵。

    袁否却被刘勋留在皖城,连续三日大摆筵席,极尽款待。

    第四日,袁否终于得空,轻车简从前来刘府,拜见刘晔。

    刘晔的腿伤已大为好转,在偏厅接待了袁否。

    行过礼,刘晔摇头说道:“在下不良于行,方才多有失礼,还望公子恕罪。”

    “先生言重了,某又岂是那等迂腐之人?”袁否摆摆手,又道,“某帐下有一医匠,医术颇为精妙,明日某便令他前来给先生治腿疾。”

    “却是不必了。”刘晔淡淡的道,“在下的腿疾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袁否一时语塞,表面上,刘晔虽温文谦恭,但袁否却感受到了对方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疏远,没错,就是疏远,刘晔似乎根本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这一发现却让袁否产生了浓浓的挫败感,看来,他的魅力还是不够,还不足以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前来投奔啊。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

    眼下他袁否兵不过数千,将不过纪灵、徐盛,地盘更是一寸没有,还得寄人篱下,拿什么吸引刘晔这样的高士?

    人主的魅力不是嘴巴说说就能够有的,得靠实打实的实力来堆砌。

    就说曹操,虽出身不好,属阉宦之后,可当他讨灭青州黄巾,得兵三十余万之后,像郭嘉、荀攸、荀彧、程昱等高士便纷纷来投。

    袁否在刘晔府上勉强盘桓了半个时辰,不咸不淡的与刘晔讨论了一些音律、诗歌,袁否虽剽窃了几首诗词,也发表了一些关于音律方面的高论,却都没能够折服刘晔,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好起身告辞。

    离开刘府之后,袁否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先有太史慈,现在又加上个刘晔,要想得到这些猛将名士的效忠,可真不容易啊。

第58章 屯田

    石头镇,江东军大营。

    孙策的伤势恢复良好,已经可以在侍者的搀扶下下地行走了。

    这天上午,孙策又在贾华的搀扶下到军营里转了一圈,一回到大帐,便看到周瑜已经好整以遐的坐在里边了。

    “公谨?”孙策讶然道,“你不是回舒县了么?”

    舒县是周瑜老家,这次周瑜回舒县也算是公私两便,于私算是衣锦还乡,于公却是去游说舒县的周氏买田的,因为复耕的第一批五百顷水田已经造好了,为了筹粮,孙策与周瑜商议之后,决定优先向舒县的士族出售这五百顷水田。

    周瑜笑道:“事情办妥了,自然就该回来向伯符你交差了。”

    孙策喜道:“事情已经办妥了?这五百顷水田都卖出去了?”

    “都卖了,价格只比市价略低。”周瑜笑道,“而且,伯符你无论如何也猜不到,除了舒县周氏,连居巢的范氏也向我们买田来了。”

    孙策讶然:“居巢的范氏也向我们买田了?”

    周瑜笑道:“伯符,你是不知道,舒县周氏的各个分支一听说你已经被朝廷敕封为了讨逆将军,假节,全都抢着购田置地。”

    孙策嘿然,心里却难免有些得意。

    孙氏在江东原本算不上什么世家,勉强也就算个小士族。

    孙氏真正崛起,却还是在孙坚担任长沙太守之后的事情,尤其是十八镇诸侯讨董,孙坚第一个打进洛阳城,一时间声威无俩!此后孙坚又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很是积攒了不少声望,孙氏由是成了江东首屈一指的世家望族。

    三年前,孙策以孙坚留下的千余旧部为班底,征讨江东,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连破刘繇、严白虎、王朗等江东豪杰,孙策本人骁勇善战是最主要的原因,然而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却是,江东士族的鼎力相助。

    特别是在孙策击破牛渚大营后,江东士族更是望风来投,文有顾雍、步陟、张纮等,武有周泰、蒋钦、陈武、董袭、凌操、宋谦、贾华等,有了这些文武襄助,孙策这才得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了江东四郡。

    现在,孙氏的影响力却是扩展到了庐江郡了。

    这无疑是件好事,有了庐江士族的鼎力相助,将来收取庐江就会变得容易,而且在收取庐江的过程中也不会伤及庐江元气。

    “伯符,这次某去舒县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周瑜又道,“袁否小儿已经到了庐江,并且被刘勋安顿在了居巢小城。”

    “袁否小儿已到庐江了?”孙策霍然站起身,厉声说道,“公谨,你这便集结大军,明日便杀奔居巢擒拿袁否小儿,某一日都不想等了!”

    周瑜却摆了摆手,说道:“伯符,此事却急不得。”

    孙策皱了皱眉头,怏怏坐回席上,问道:“这却是为何?”

    如果换成是别人,孙策只怕根本不会听,但是周瑜相劝,孙策却还是会听,因为他知道周瑜的见识远在他上。

    周瑜道:“若此时开战,则刘勋、袁否必然同仇敌忾,共抗我军。”

    孙策道:“那正好,就连刘勋也一并收拾,倒省得再动一次刀兵。”

    周瑜苦笑道:“伯符,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而在彼,若强行开战,则有违天道,轻则劳而无功,重则丧师失利哪。”

    孙策道:“天时、地利、人和?此话何解?”

    周瑜道:“五六月间乃是飓风暴雨多发季节,不利出兵,天时不与;我江东将士出征在外多日,早已疲惫不堪,而庐江军却是以逸待劳,地利不敷;伯符你虽受命为讨逆将军,但庐江士族仍然心向刘勋,是故人和未至。”

    孙策嘿然,天时、地利、人和皆不敷,此战果然难打。

    先不说能否打赢,既便最后赢了,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整个庐江郡只怕也会变得残破不堪,这结果却不是孙策想要的。

    孙策想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庐江郡。

    因为将来北伐时,孙策还要拿庐江郡、淮南郡做大本营。

    不过孙策终究有些不甘,懊恼的说道:“那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周瑜说道,“伯符你既受命为讨逆将军,自然就该替朝廷尽力竭力剿灭袁氏残部,只不过,此事却急不得,只待过些时日,刘勋、袁否两家必生龌龊,甚至于互相功伐,彼时再出兵,当可不费吹灰之力剪除袁否,顺便收取庐江。”

    孙策问道:“公谨,你确定刘勋会和袁否小儿起龌龊?”

    周瑜笑道:“伯符放心,不出俩月,刘勋和袁否小儿必生龌龊,既便两人不会当面撕破脸,可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却绝对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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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并未说错,事实上,袁刘两家的勾心斗角现在已经开始了。

    袁否刚从皖城回到居巢,先一步到达居巢的纪灵便发牢骚来了。

    “公子,刘威太不厚道,这居巢哪是什么坚城?分明就是一座破城!”纪灵指着居巢西门快倒塌的敌楼,气乎乎道,“公子你看,就连城楼都快要倒塌了。”

    袁否默然不语,居巢城高不过两丈余,还没有护城河,这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四周的城墙坍塌了大半,这样一座城池,比营寨也强不了多少,真打算长驻,只怕是还得花大力气整修城防,至少坍塌的城墙必须修补好。

    不过现在袁否委实没有心思修复城墙,当务之急,还是筹粮!

    就眼下,袁氏残部已经只剩三日之粮,再不筹粮,全军就得饿肚子了。

    虽然临行之前,刘勋亲口说了,袁氏残部的钱粮军械一律由皖城供给,但袁否并未把刘勋这话当真,因为,刘勋若真有意这么做,那么袁否来居巢之前,刘勋就应该把未来三个月的钱粮预支给袁否,可刘勋并没有这么做。

    主薄阎象也在为军粮的事犯愁,袁否一回来他就找上门来了。

    “公子,军中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了。”阎象说道,“如果再不筹粮,在下这主薄就只能把自己杀了,拿这百十来斤给将士们填饱肚子了。”

    袁否大笑道:“子音兄,你这百十来斤还是自己留着吧,至于军粮,某已经着元休公前去筹借去了,稍后便会有消息传回。”

    袁否话音方落,金尚就气喘吁吁的走进了袁否的行辕。

    一看金尚脸色,袁否就知道金尚此行必定是有所收获。

    果然,不及向袁否见礼金尚就说道:“公子,老臣幸不辱命,皖城乔氏已经答应捐赠军粮三千石,公子啊,这粮可是乔氏给的,不要还的,呵呵。”

    “哦,是吗?”袁否闻言大喜,皖城乔氏还真是给面子。

    阎象却说道:“公子,元休公,有句话在下却不得不说,三千石军粮虽然不少,却也撑不了太久,我军若是没有稳定的钱粮来源,若一味坐吃山空,这三千石军粮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彼时,可又如何是好?难不成再去讨?”

    袁否点头道:“某正要和子音兄和元休公商议此事,刘勋嘴上虽说要供给钱粮,但我们真想从皖城拿到钱粮军械,只怕是大不易,所以我们得屯田!”

    “屯田?这倒是个好主意。”阎象道,“有一点刘威并未骗我们,居巢城外果然是沃野千里,而且湖泊众多、灌溉便利,一旦开垦立刻便是高产水田,不过,屯田需要大量的人力以及物力,更需农具、耕牛以及种子,这些却从何而来?”

    阎象一句话就把袁否给问倒了。

    人力不足,还可以招募流民,从淮南郡逃入庐江的流民数以十万计,就袁否所见,光是皖城城外就聚集了不下五万流民,居巢城外的流民虽然相对较少,却也超过了一万人,把这些流民组织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人力。

    但是,流民不会白给你干活,你至少得给他们饭吃。

    那么问题就来了,给流民吃的口粮从何而来?单凭乔氏捐赠的三千石粮,供给袁氏残部尚且不足,又哪有余粮用来养活流民?

    还有,新田开垦好之后,需要耕种,这就需要耕牛、农具以及种子,流民可以招募,耕牛、农具还有种子却需要买,买就要钱,可是钱从何来?

    金尚想了想,无奈的道:“公子,要不还是由老臣出面再向乔氏借?”

    袁否摇头说:“乔氏刚刚才捐赠了三千石粮,我们立刻又去借钱粮,却是说不过去,此事要是传扬开去,庐江士族更会骂我们贪得无厌。”

    停顿了一下,袁否又道:“既便要借,也只能找别家借了。”

    金尚说道:“居巢本地士族范氏,颇有钱粮,不如老臣去找找范氏?”

    袁否摆手,说道:“这次某亲自去借。”

第59章 缠绕

    范家坞离居巢县城大约二十里,袁否命张牛犊点起五十精骑随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在乡人的指点下找到了范家坞。

    远远望去,只见两山夹一坞堡,堡墙以青石彻成,石墙高约两丈,墙头垒有垛堞,拐角及大门上方还砌有望楼,简直就是一座小型军事要塞。

    堡墙上还有民壮或者手持长矛、或者背负弓箭来回巡逻。

    看到袁否率五十精骑逼近坞堡,堡墙上便立刻吹响了呜呜的号角,不到片刻功夫,堡墙上便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民壮乡丁。

    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骑兵早已见怪不怪,对此毫无反应。

    事实上,自从黄巾贼作乱以来,每个州、每个郡是这样,但凡是有点钱粮的士族,或者有点势力的宗族,全都会建起坞堡、招募民壮以求自保。

    袁否却是面露忧色,居巢范氏有粮有兵,怕是不好说话。

    虽说袁否曾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而且消息也已经在庐江郡传扬开来,但是袁否很清楚,想让范氏这样的庐江士族献出他们的钱粮兵马鼎力支持袁氏,几无可能,说到底袁否连块落脚地都没,又凭什么让别人追随他?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袁否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范氏的族长叫范阳,居说是范增的第十六世孙。

    范阳在正厅接待了袁否,又命家仆烹茶相待,礼数可谓周到。

    但是跟在刘晔府上一样,在这里,袁否也感觉到了范阳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疏远,范氏似乎无意跟袁氏有过多纠葛。

    范阳言语之间虽然客气,但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却只有一个:居巢范氏无意将自己的切身利益与袁氏残部捆绑在一起,至少目前不愿意。

    不过袁否也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最终还是决定道明来意。

    袁否说道:“太公,实不相瞒,由于军粮短缺,某意推行军屯,不过屯田所需之农具、耕牛以及种子却无着落,范氏乃居巢大族,广有钱粮,所以,某希望范氏能够暂借一二,太公放心,待明年春粮下来,必定如数归还。”

    范阳笑道:“公子乃是名门之后,而今更是我庐江柱石,公子有了难处,老朽自当鼎力相助,却不知,公子需要多少头耕牛,多少农具及多少种子?”

    袁否有些讶然的看了范阳一眼,说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范阳沉吟片刻,说道:“公子,两头耕牛、十件农具,百斤种子足够否?”

    听了范阳这话,袁否刚刚汲进嘴里的茶水便险些又喷出来,尼妹的,两头耕牛、十件农具、百斤种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手?还他妹的问老子足够否?

    当下袁否也没什么耐心了,不满的说道:“太公莫非说笑乎?”

    你妹的,我袁氏虽说穷途末路,可再怎么着那也是名门望族,岂容你如此轻辱?

    范阳有些讪讪的笑笑,然后说道:“实不相瞒,公子若是昨日前来,老朽至少可以借出百头耕牛、千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至于现在嘛……”

    见袁否没有问话的意思,范阳便又接着说道:“公子,真的很不凑巧,这百余头耕牛、千余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都已经让老朽拿去买田了。”

    “买田?”袁否不悦道,“太公莫非欺某不知农事?买田从来只用钱,何曾有过用耕牛农具及种子买的?况且百余头耕牛、千余件农具外加一万斗谷种足以买下上百顷良田,某想请问太公,庐江郡内何处有上百顷良田可供太公去买?”

    范阳低头想了想,说道:“老朽原本不愿告诉公子,不过公子既然问起,那老朽就索性直说了吧,孙策招募了几十万淮南流民,眼下正在巢湖兴修水利、围湖造田,且明言庐江士族皆可买,而且价格还比市价略低,只是孙策明言,必须以耕牛、农具及种子折价抵偿,范氏的耕牛、农具还有谷种,便是拿去买田了。”

    “什么,孙策?”袁否愕然道,“他在巢湖屯田?”

    这下却是真的出乎了袁否预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孙策居然也在巢湖屯田。

    定了定神,袁否又说道:“孙策鹰视狼顾,早晚必定觊觎庐江,战端一起则必然玉石俱焚,太公难道不怕鸡飞蛋打?”

    袁否这话几乎是在威胁范阳了,意思是说,你范老儿跟孙策眉来眼去、暗通款曲,难道就不怕刘勋找你麻烦?

    仔细最后两头落空、祸及全族!

    范阳却微微一笑,说道:“老朽不过一田舍翁,并非朝廷命官,所以这官面上的事情老朽却是管不着,老朽只想置办些产业留给子孙后代,仅此而已。”

    范阳这话却是在回敬袁否,说,老夫虽跟孙策暗中交好,却也没少了刘勋的孝敬,老夫为子孙后代计,两边下注难道有错?便是刘勋也是无话可说,真要把我范氏给逼急了,我便全面倒向孙氏,你又能奈我何?

    袁否碰了个软钉子,一时语塞。

    经过刚才这番交锋,范阳却没有心思再跟袁否打哑谜了,当下便从席上跪坐起身,对着侍立在一侧的管事说道:“范二,送客。”

    袁否忿忿然的从范家坞出来,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老实说,来庐江之前袁否内心其实还是存有幻想的。

    不管怎么说,袁氏都是四世三公、海内望族,虽说眼下暂时遇到了困难,可怎么也应该有几家士族慕名来投吧?

    可残酷的现实却把袁否的幻想击得粉碎。

    除了皖城乔氏因为金尚的私谊,向袁氏伸出援手以外,其余庐江的各大士族全都对袁氏敬而远之,既便是刘晔这样的高士,既便是刘晔这样有远见卓识的高士也不看好袁氏,也不愿意来烧他袁氏这个冷灶。

    难道袁氏真的已经如此不堪了?

    难道袁术的僭位称帝,为祸竟真的如此之烈?

    袁否原本还不信邪,可是在与范氏接触之后,他才真正深刻的感受到,袁氏在扬州的名望业已堕入谷底。

    而孙氏席卷江东的大势却已蔚然成形了,庐江郡的士族,尽管大多仍然心向刘勋,但是暗中却已经在与孙氏接触,已在预留后路了。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哪。

    袁氏想要逆势而动,根本就是徒劳。

    虽说,袁否在下蔡、龙亢连败了江东军两阵,可单凭这根本就不足以改变江东士族对孙氏的感观,江东士族并不认为孙策小输两阵就会挫动元气,江东士族同样不认为,袁氏小胜两阵就有机会咸鱼翻身。

    所以,袁氏这支孤穷客军,根本就没人在意。

    或者既便有人在意,也不过只是把袁氏当成皖城的看门犬,仅此而已。

    袁否越想越是灰心,越想越是生气,翻身上马后便向着前方打马急奔。

    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骑也看出袁否心情不好,便远远的跟在袁否后面,却不敢上前来触霉头。

    在经过一处路口时,袁否一时不察走错了道。

    等到袁否勒马止步,才发现连人带骑已经陷入一片沼泽中,但只见水面茫茫,前方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袁否正要原路返回,胯下的坐骑却受了不知什么惊吓,一下人立而起。

    袁否猝不及防,一下子就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当袁否从泥淖中爬起身,只见他的坐骑早已经跑远,跑得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袁否咒骂一声,正要寻路走出沼泽,一股蚀骨的冰寒忽然间将他笼罩。

    袁否浑身上下的汗毛霎那间竖起来,直觉告诉他,他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危险的猛兽给锁定了!

    袁否以极小的动作,慢慢将右手伸向腰间,拔刀。

    然后,猛然转过身,然而让袁否困惑的是,他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过,袁否的困惑仅止持续了一秒,一秒钟过后,袁否面前的滔滔浊水便像是煮沸了般翻腾起来,然后一颗硕大的蛇头从浊水中升起。

    巨蟒,竟是一条腰腹足有瓦罐粗细的巨蟒!

    袁否咒骂一声,转身就想跑,不过,他快,巨蟒却更快!

    几乎是袁否才刚动,巨蟒那巨大的蟒身就已经猛然甩出,一下就将袁否给缠绕住。

    巨蟒足有瓦罐粗的蟒身将袁否的身体紧紧缠绕住,只留下袁否的脑袋在外,然后,巨蟒又高高的昂起它的蟒头,对着袁否脑袋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尼玛,这是要葬身蛇腹了么?生死关头,袁否却发现自己竟然出奇的冷静,没有恐惧,没有挣扎,也没有愤怒,只是稍稍有些遗憾,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什么都没做成呢,就马上又死了,老天爷也太捉弄人了。

    就在袁否自忖必死时,耳畔陡然传来“咻”的一声尖啸。

    下一个霎那,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嗖的攒入了巨蟒的血盘大嘴中,直没及羽,巨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巨大的头颅一下就重重摔入沼泽之中,原本紧紧缠绕在袁否身上的蟒身也一下子变得松垮。

第60章 效法

    好半天后,袁否才终于回过神来。

    茫然回头,只见沼泽的深水区中正有一叶轻舟从茂密的芦苇丛中荡出,只见那叶轻舟上站着数条壮汉。

    站前面的那条壮汉长得尤其雄壮。

    此时已经暮色四临,袁否极尽目力也看不清那壮汉长什么样,只隐隐看到那个壮汉身上似乎披着锦袍,头上好像还插着雉羽。

    不过刚才救他一命的显然就是此人,因为他手里还握着长弓。

    袁否遥遥抱拳作揖,向那人喝道:“多谢壮士活命之恩,还望赐下尊姓大名。”

    那壮汉哈哈大笑道:“某又不图你报恩,却留姓名作甚?不过,某还是得劝你一句,今后当少来这种深沼大泽,下次再遇上了巨蟒,却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说完,那壮汉轻轻一挥手,再喊一声走,脚下的轻舟便如箭一般射入芦苇丛中,隐隐约约间,袁否似乎听到了一声铃铛轻响。

    直到那叶轻舟走了好半天,袁否都还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又过了片刻,来时方向终于传来马嘶人沸声,却是张牛犊带着五十精骑找来了。

    看到袁否浑身湿透站在大泽之中,胯下坐骑却不知去向,而在袁否身边,却蜷曲着一条瓦罐粗细的巨蟒,张牛犊和随行的五十军士惊得脸都白了。

    “公子,公子你没事吗?”张牛犊颤抖着问,问的根本就是屁话。

    袁否却已经懒得责备张牛犊,只是吩咐说:“把这条蟒蛇带回去,给将士们炖汤喝。”

    说完了,袁否就骑上张牛犊让给他的坐骑,纵马扬长去了,张牛犊便赶紧率四十骑追上去保护袁否,然后命剩下的十骑想办法把巨蟒带回居巢城。

    这一次,路上却是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顺利回了居巢城。

    听说袁否已经回城,金尚和阎象就兴匆匆的过来询问结果。

    不过看到袁否脸色,金尚和阎象就知道袁否此行并不顺利。

    袁否没有理会金尚和阎象,自顾自吃着小若榴给他煮的野菜粥。

    两大碗热腾腾的野菜粥落了肚,袁否的心情才好了些,放下碗筷对金尚和阎象说道:“元休公,子音兄,范氏不愿意借。”

    金尚劝道:“不借就不借,公子别太在意。”

    阎象也道:“元休公所言甚是,范氏不借,我们找别家就是。”

    袁否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说道:“子音兄,别家也不用找了。”

    说完,袁否又把孙策在巢湖兴修水利、围湖造田,并且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新造好的水田卖给庐江士族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金尚不擅内政,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

    阎象却是长于内政的干才,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精妙,叹道:“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屯田之法?先以流民造田,再将造好的水田卖给庐江的士族,而且购田之资,只能以农具、耕牛以及种子作价来抵偿,如此一来,屯田、安民以外,万顷良田唾手可得,而且还讨好了庐江士族,妙,此法甚妙,甚妙哪!”

    袁否道:“子音,此法好在哪里?”

    阎象道:“公子,容在下跟你陈述一个事实,你就知道此法妙在何处。”

    整理了一下措辞,阎象又道:“事情是这样,在推行屯田之前,孙策既没有粮,也没有农具及耕牛,自然也不会有万顷良田,还有几十万流民需要安置,如果带着这几十万流民回江东,江东四郡的府库都会被拖垮,是也不是?”

    袁否和金尚不约而同的点头,几十万流民的安置的确不是小事。

    阎象又道:“那么推行屯田之后呢?孙策只需养活流民半个月,待湖田造好后,便可以通过售卖第一批湖田从江东士族那里源源不断的获取粮食、农具以及耕牛,如此一来,没有动用江东府库一文钱、一粒粮,便妥善安置了几十万流民,此外还白得了数万顷良田,更以低价卖田之举讨好了江东士族!”

    袁否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问道:“此法真有这么好?”

    阎象叹道:“公子,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有了巢湖沿岸这数万顷良田,再以数十万淮南流民为佃农,今后数年,孙氏每年可得粮数百万石,此后用兵江北,乃至北图中原,将再无军粮短缺之虑!”

    袁否、金尚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金尚皱眉道:“子音,欲推行此屯田法,怕是不易吧?”

    “诚然不易。”阎象点头道,“此法与普通屯田完全不同,除了需一能吏统领全局外,还需辅以大量小吏,否则根本不足以理顺局面。”

    袁否的关注点却又不同,问阎象道:“子音,此法我们可否效仿?”

    阎象沉吟片刻,摇头说:“公子,请恕在下直言,我们怕是无法效仿。”

    袁否皱了皱眉,不信道:“巢湖有沃野,居巢也有沃野,孙策有流民,我们居巢也有大量的流民,为何孙策可行此屯田之法,我们却不可以?”

    阎象苦笑说道:“公子哪,此法之所以无法效仿,却是因为江东士族相信孙氏,都愿意拿出耕牛、农具以及粮食去巢湖买田,而如果公子在居巢造田,请恕在下直言,只怕没几个士族敢问公子买田,至于原因,公子想必也是清楚的。”

    阎象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江东士族之所以肯去巢湖买田,一是因为他们有买田的意愿,而最主要的原因却是他们相信孙氏,认为从孙氏手里买的田地可以一直传给子孙,而袁氏,却没几个人看好,万一哪天袁氏被孙氏赶出庐江,他们从袁否手里买的田地也就打了水漂。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孙氏席卷江东的大势已成,江东士族都不愿逆势而动。

    “果真无法效仿么?某却不信。”袁否却不信邪,冷笑着说道,“铁人王进喜说过,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某就不信,同样一件事情,他孙策能够办成,我袁否却办不成!”

    金尚、阎象面面相觑,铁人王进喜又是谁?

    王进喜?先贤古圣里面似乎没有这一号啊?

    阎象问道:“公子,你果真要效仿此屯田法?”

    袁否说道:“某又岂是信口开河之辈,还望子音替某总领全局。”

    “公子若真欲推行此屯田之法,在下自当效犬马之劳。”阎象长揖到地,又道,“不过此法最难处,却是最初的半个月时间,这段时间,新田尚没有开垦好,而所招募的大量流民却需要养活,且还得让他们吃饱肚子,请恕在下直言,单凭元休公从乔氏那里借来的这三千石粮食,怕是远远不够,按两万流民计,半个月至少也要一万石才够。”

    袁否默算了一下,一万石约合后世的27万斤,按两万流民半个月计算,每个流民每天只能分得一斤还差点,的确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无法保证体力了。

    一万石粮食对于孙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刘勋也能够拿出来。

    但是对于当下的袁否而言,一万石粮食却委实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袁否并不是个能被困难吓倒的人,他对阎象说:“子音,你只管挑选人手,先去招募流民,流民的口粮,某来想办法!”

    “诺。”阎象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目送阎象的身影远去,金尚忧心忡忡的道:“公子,你真要推行此法?”

    袁否反问金尚说:“元休公,除了这个办法,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缓解军粮匮乏之窘境?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获取庐江士族的支持?”

    金尚说道:“公子,老臣就怕流民招募来了,粮食却借不到,彼时将进退两难,留下流民则无粮可食,谴散流民则失信于天下呀?”

    袁否笑道:“元休公放心,某会借到粮食的。”

    金尚哦了一声,问道:“公子莫非已有定策?”

    “正是。”袁否微微一笑,又对金尚说道,“这借粮之事,恐怕还得落在乔氏头上,所以元休公,还得劳动您的大驾,明日随某再走一趟皖城。”

    “乔氏?”金尚苦笑道,“公子,此行怕是要让您失望。”

    “失望?”袁否奸笑道,“呵呵,不会的,定然不会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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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袁氏枭雄介绍:
一个历史类网络小说爱好者,因为一次空难意外穿越回到两千年前,成了袁术与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袁否,恰逢袁术称帝,曹操纠集刘备、吕布、孙策四路联军,围剿寿春,且看携有一颗未来灵魂的袁否如何逆天改命? 注:袁否的否,音同痞。三国之袁氏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袁氏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袁氏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