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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章 长蛇之尾

    曾国藩的湘勇营驻扎在湘乡以北二十余里处的韶山,韶山历史源远流长,相传舜南巡时,奏韶乐于此,凤为之下,韶山因虞舜南巡得名。而荣禄却知道这里是后世太祖的诞生之地。

    韶山地势属于湘中低山丘陵区,山峦起伏,溪水潺潺,冲土段相连,易守难攻,又位于湘乡、宁乡、湘潭交界处,因此极为重要。太平军占长沙、湘潭、衡阳、湘阴一线,从去岁开始便不断出队攻打湘江以西之地,而清军则沿着常德、益阳、宁乡、韶山、湘乡等地布防围堵。

    去岁至今,双方一直在这一线拉锯作战,互有胜败,但清军一直处于下风,直到赖汉英组织湘地太平军攻打赣省大败于江忠源部之后,湘西的清军才算把局面扳回一些来。如今太平军沿湘江布防,清军则以宁乡、韶山、湘乡几处为依托,双方算是暂时稳定了战线。

    一路上荣禄三人策马过了几处湘军营垒,各处湘勇都是衣裳弊履,面黄肌瘦的,但荣禄看得出,他们的精气神明显的和其他的绿营清军不一样,因为他们是湘乡本地招募的湘勇,他们知道守卫的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土地,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是他们的父兄子弟、亲朋好友。

    韶峰顾名思义乃是韶山的最高峰,高一百五十余丈。韶峰位于韶山西南角,曾国藩的中军帅营便在这里。韶峰是南岳衡山第七十一峰,比第七十二峰的长沙岳麓山高出数十丈。在此处设帅营,方圆百余里可一览无遗。

    快至韶峰,只见此处地形突然高耸,撑天立地,拔起一座险峰。有如寒光闪闪的利剑,又似巨鲸泅海喷吐的柱。这里便是韶峰的狮子山了,未览韶山冲自然美景,先睹狮子吞日雄姿。“吃湘乡,卧湘潭,屙宁乡”,是民间对其山势的真切描绘。狮子头朝西南,尾曳东北。山体逶迤十里,将韶河河谷截为两半。湘勇便是在此处沟壑山形纵横之地阻挡住太平军的脚步。

    到了大营门口,远远只见几名穿着官服的清廷官员和十余名穿着便服的书生在辕门等候。显是曾国藩得了前面营垒的消息,带着人出来迎候。

    荣禄虽然见过后世教科书上曾国藩的照片,但那是黑白照片,而且当时的摄影技术也不算太好,曝光时间长达十几分钟。照出来的人像有些失真,是以当他亲眼见到面容削瘦。昏昏欲睡的曾国藩时。他还是微微有些惊讶,这老头就是赫赫有名的曾国藩么?

    曾国藩身材不高,荣禄看来绝对不会超过一米七的个头,那棱角分明的三角眼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当荣禄下马走上前来时,他目光忽然张开。炯炯的目光和荣禄对视起来,浓密的胡须抖动起来,带起一个笑容,执手为礼道:“荣将军远来辛苦了。”

    曾国藩虽然是在笑。但荣禄却觉得他双目带着寒光,锐气逼人,令人悚然。这种压迫感让荣禄一阵不适,但荣禄也算是见过不少位高权重之人,也见过不少奸枭之辈,已然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青年学子了,当下不卑不亢的回了一礼道:“曾帅客气了。”

    曾国藩虽然是帮办团练大臣,但只顶着个侍郎衔,从二品的官位,到比荣禄的正二品还低了一级,但荣禄只是湖南协办团练大臣,两人这官位、职权上的稀里糊涂却是清廷有意为之。荣禄这个镇筸镇总兵却是肃顺、胜保等人摆了他一道,让他出任难带兵的镇筸镇总兵,是有意为难荣禄,而清廷给他正二品官衔为团练协办大臣却是希望他恶心一下曾国藩,这是大清官场历来喜欢玩的弯弯绕,倒也不足为奇。

    曾国藩见荣禄虽然年青,但面色从容淡定,倒也不敢太过轻视于他,两人寒暄几句后,曾国藩身旁的几名官员互相通了姓名。

    荣禄得曾国藩引荐,见到了湘军几位赫赫有名的大佬,曾国荃他已经见过,余下几人却是罗泽南、刘蓉、郭嵩焘、塔齐布、杨岳斌以及李续宾、李续宜兄弟俩。

    荣禄面带三分笑意,一一和众人见礼,礼数倒是十分周到,而且每说一人,荣禄总能道出这人的长处来恭维几句,到让曾国藩更加奇之,看来这位总镇大人临来前把湘军上下将官幕僚文吏底细摸了一个一清二楚啊。

    随后荣禄又引荐了承恩和扎布多那克,众人互相见礼后,曾国藩便引着荣禄到自己的帅帐议事。

    营中的茶水却是粗茶泡制,曾国藩坐在主位上笑着说道:“荣将军请勿见怪,湘勇营缺粮少银,也拿不出什么好茶来招待。”

    荣禄喝了一大口淡淡一笑说道:“行军从伍有口饭吃就很好了,曾帅能用茶水待客,已然是极好的了。”

    曾国藩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湘勇草创,就粮筹饷之地微薄,钱粮一直难以筹措,朝廷以荣将军为协办大臣,未知可有良策改善之?”

    荣禄微微一笑,看来曾国藩这老儿是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自己的斤两,一上来就把最大的难题给抛了出来,当下缓缓说道:“历来征战之时,最好的钱粮来源莫过于以战养战,去岁至今,长毛贼势汹汹,曾帅和诸位疲于应付,未能破长毛城池,是以疲于消耗,钱粮一项有出无进,却是无论如何也筹措不足的。”

    曾国藩哦了一声,三角眼眯了起来,盯着荣禄看,却不言语。一旁曾国荃不乐意了,大声道:“荣将军的意思是咱们湘勇只会守成,不懂进取了?”此言一出,湘军诸将都面色不豫起来。

    荣禄不慌不忙的摆摆手道:“本官的意思不是这个,长毛逆贼起于广粤,一路抢掠裹挟来到湘地,成军不是一日两日,去岁正是长毛贼势倡獠之际,湘勇初创而能够守住此地便是万万不易之事了。但如今大股长毛东去,又有发逆赖汉英败于赣省,湘地长毛锐气已失,正合我等反扑之时。形势逆转之下,曾帅可思虑进兵而不是再想守土了啊。”

    湘军诸将闻言,面色才慢慢好看了起来。曾国藩捻着胡须微微笑道:“荣将军才至湘地,或许不知湘地长毛情势,长沙等地长毛虽然在赣省大败,但长沙有两万余长毛,湘潭有八千,衡阳有万余,湘乡之地官军不过八千,我湘勇不过九营,数不足五千,如何取长毛重兵猥集之地?”

    荣禄站起身来,走到帐中悬挂的一副地图前,指着衡阳说道:“长毛兵虽多,但分散各处,沿湘江摆出一字长蛇阵来,乍一看是无从下口,实则一处破便可接连破之。衡阳位于长毛这长蛇阵之尾,原本守将为老发逆曾天养,但他在赣省被江巡抚阵斩,如今守将却是发逆梁立泰、何震川二人。此二人勇不及曾天养,智不及赖汉英,手下万余兵勇中,被裹挟的湘中子弟占了大半,广粤老长毛不多,素闻两部常有不和,可以图之。衡阳一旦克复,便可连通广粤两省,衡阳素来为南北商贾往来要冲,克复此处湘勇也有就粮、筹饷之地,湘地、广粤商贾往来也可抽取厘金,便可解燃眉之急。”

    曾国藩闻言有些动容,衡阳邻近他的老家双峰,曾国藩也担忧此处长毛哪一天会打过去,也时常想收复衡阳。而且荣禄说得不错,只要衡阳克复,便可连通郴州,恢复湘地与广粤之间的商贾往来,而不用绕道永州等地。

    罗泽南一直听着,忽然问道:“荣总镇,虽然长毛是有破绽,但衡阳总有长毛万余,而且湘潭、长沙之地的长毛也会来援,我湘勇不过五千,还要驻守韶山之地,兵数只怕不堪敷用。”

    荣禄微微一笑道:“本官可调三千镇筸兵一同征进,如今三千兵已至昭陵,韶山的湘勇可都带去,韶山防务可交湘乡绿营兵镇守,两部八千兵勇也足以和衡阳长毛一拼。只消我等用兵急速,晚间行军,韶山各处营垒多布旗帜为疑兵,长沙长毛也不敢轻动。”最后荣禄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本官得到消息,近日长毛将会对他地用兵,湘地长毛当取守势,只要咱们时机拿捏得准,衡阳之役可有九分把握。”

    荣禄所说的镇筸兵乃是湘西新招募的一批苗兵,早先一批镇筸兵隶属邓绍良部下,在湘潭一役中大部被歼灭,但镇筸兵素来悍勇,而且多是山地苗人,矫健跳跃如飞,悍勇绝伦,湘勇加上三千镇筸兵,八千人打衡阳的万余太平军也还是有成算的。再加上若是荣禄所说的太平军要对他地用兵,湘地长毛不得天京支援,取守势也是可能的。

    曾国藩若有所思的看着荣禄问道:“荣将军这消息是哪来的?若知长毛用兵方略,何不报与朝廷?”

    荣禄笑了笑道:“已然向朝廷示警,只是本官人微言轻,朝廷不大相信长毛会在冬日用兵罢了。不知曾帅可信本官之言?若是不信,本官自回本镇招募苗勇练兵去。”

    帐内湘军诸将都看着曾国藩,曾国藩仍是眯着三角眼,口中只说:“奈何军中钱粮不济,如何用兵?”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本官可调五万两银子充作湘勇粮饷,等打下衡阳后,衡阳一半钱粮要归镇筸。”

    曾国藩不再迟疑,抚掌笑道:“便如荣镇台所言!”(未完待续。。)

    ps:  前面两章出了点错误,荣禄此时官位为总兵,称呼应该是总镇或镇台,而不是军门,特此改正一下,因为vip章节修改不便,前面的就不改了,从这章起改过来,敬请原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各有算计

    商议完出兵的一些细节之后,荣禄先给了曾国藩一万两的银票做为粮饷,余下的荣禄答应回益阳率领三千镇筸兵前来会齐时一并交付。交待完之后,荣禄和承恩、那克三人连饭都没吃,就匆匆离开了曾国藩的帅营,自回益阳去了。

    荣禄走后,曾国藩遣退诸将,只余罗泽南、郭嵩焘、曾国荃三人议事。

    曾国藩将荣禄给的银票交给郭嵩焘,郭嵩焘一看是山西票号日升昌的银票,却不是朝廷发的那种不靠谱的大清宝钞。

    “你们怎么看这次出兵?”曾国藩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曾国荃第一个站起来说道:“兄长,这个荣禄小白脸一个,老九我看着不怎么靠得住啊。就算他有三千兵来,加上咱们的兵马能有个八千口子,但衡阳长毛万余,长沙两万,湘潭八千,长毛还有舟师之便,要是得到消息水陆来援,只怕咱们这五千湘勇都会送在衡阳城下啊。”

    郭嵩焘也道:“曾帅招募这五千湘乡子弟不易,长毛如今势大,当徐徐图之,不可轻言豪赌啊。”

    罗泽南看了两人一眼道:“那适才你们为何不出言反对?我看你们一听人家给钱粮,就把话咽回去了。”

    曾国荃和郭嵩焘都默然不语,荣禄那五万两银子当真是雪中送炭的救命钱啊,他们如何会出口拒绝呢?

    曾国藩摆摆手道:“你们先别争执,这事儿既然咱们答应下来了,就要按着方略出兵,我是问怎么个出兵法!”

    郭嵩焘眼睛一亮微微笑道:“还是曾帅想得周到,在下以为,咱们出兵还是要出的。只是咱们的湘勇在后,一旦情势不对,大可一走了之。”

    曾国荃瞪大了眼睛道:“这、这也太不仗义了吧,那还不如不出兵呢。”

    曾国藩看着罗泽南道:“仲岳兄,你觉着如何?”

    罗泽南深吸一口气道:“曾帅,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咱们湘勇像这样不死不活的吊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一场,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就信那荣禄一回。豁出去和长毛死拼一场,能收复衡阳,局面将会大为扭转。”

    曾国藩缓缓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在我看来,这次出兵要全力以赴。咱们湘勇如今穷得只剩条命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况且我观那荣禄也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此人在上海、在江北大营颇有建树。不似只知纸上谈兵之辈。而且最为要紧的一点便是此人本是江北大营部曲之一,但江北大营被长毛攻破,他这一部非但未受大损,而且还守住扬州立下大功,这当中却是别有隐情啊。”

    罗泽南哦了一声道:“曾帅的意思是这荣禄在长毛那边有眼线?”

    曾国藩微微一笑道:“除此别无他想。”

    郭嵩焘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这荣禄小小年纪便做到总兵之位并非全是运气和祖荫使然。看来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曾国藩缓缓说道:“老夫相人无数,观这荣禄面相,他日必定是出将入相之姿,借他的运势而行定然错不了!”当下曾国藩缓缓站起身说道:“添购粮草军械。全军备战,此次我湘勇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几人一起躬身领命,随后各自办差去了。

    曾国藩独自看着那地图上的衡阳,眯着三角眼喃喃自语道:“若得衡阳,吾可多得就粮募饷之地,也当可编练水师,以此为根本,或可驱逐长毛恢复湘地啊。”

    ……

    行过十余里地,放眼望去,只见良田荒芜,道边不时有尸骨现于草丛之间,寒风吹过,大地之上却是满目疮痍。荣禄看了之后暗暗感叹起来,但凡有战争的地方多半都是这个样子。来到一颗枯死的大树下,荣禄下了马,取些食水坐在地上吃了起来。承恩和那克自然跟着下马歇息。

    吃了几口干粮,荣禄鄙见大树旁的大石间,一具腐烂的骸骨赫然在列,不禁心中一阵惊悚,跟着想道,若然自己没有这满人的身份,而是穿越到这骸骨生前,只怕自己也逃不过变成一堆骸骨的命运。人生于世,虽说是众生平等,但其实一生下来很多命运就已经注定,你想要出人头地那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好在眼下自己有满人这个身份,就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在这种野蛮愚昧的世界里,你除了被同化之外或许只有死路一条。记得穿越前看过一本穿越小说中说得好,先进文明也只有在强大力量保护下,才能同化落后文明,如果是前者小群体进入落后文明之中,不是被同化就是被消灭。

    这时候荣禄想起了萧云贵和洪韵儿来,他二人的做法其实和自己的做法没有什么两样,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再慢慢影响周围的人。荣禄如果不是荣禄,只怕自己单独在这乱世中穿行不了一天,下场无非是被长毛抓去做兵丁,要么被清军杀良冒功去。

    虽然萧云贵提出让他南下的时候,荣禄自己确实心动过,但他心中的那个倔强的陆思玄告诉自己,不能再受这个富家子的欺负,自己靠着荣禄的身份也能创出一片天地来,何必要仰人鼻息?更何况在宫里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去解救呢!

    想起宫中那位宋清筠来,荣禄的心里就扯着扯着的痛,为了自己,也为了宋清筠,他就得留下来,清筠是他一个人的,只有自己才能救她,也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救她!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这个满人的身份!有什么好介意的呢?他压根就不是愤青!汉人的荣辱?他人的生死又与自己何干?现在荣禄眼中,只有有用之人和无用之人的分别而已。

    看到荣禄盯着一具骸骨发呆,承恩走过去递上牛皮水袋道:“此处湘勇和长毛打过几仗,死了很多兵勇,还有些平头百姓也被误杀,很多尸骨遗落。不必奇怪。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荣禄回头看了看承恩,这个人就很有用,承恩、扎布多那克还有江北大营带出来的李重就是自己的得力臂助。荣禄微微一笑接过牛皮袋子大大的喝了一口,一股暖意下到腹中,全身一阵舒坦。

    “荣老弟,咱们为何要给湘勇银子?”承恩坐在荣禄身旁的石头上问道:“要借兵,湘地还有很多兵卒可借的啊。”

    荣禄淡淡一笑说道:“湘地的兵马是不少,但就属湘勇境况最为窘迫,我只想要雪中送炭的感激。而不要锦上添花的敷衍。况且湘勇乃是本地兵勇,钱花在他们身上,很值!”

    承恩微微皱眉道:“你也看见那些叫花子一般的湘勇了,靠着些兵能成事么?”

    荣禄缓缓说道:“当你穷得只剩下一条命的时候,你就会去拼命。我相信湘勇加上镇筸兵能与长毛一战。”

    扎布多那克凑过来说道:“只是那些湘勇看起来都和曾国藩沾亲带故,只怕不会为我所用啊。”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相信湘勇就是铁板一块。咱们只要能走出第一步,那曾帅就会慢慢堕入我的縠中。”

    承恩轻叹道:“只怕湘人排外,容不下我等。”

    荣禄摆摆手,淡淡一笑说道:“听闻曾帅有长女曾纪静年芳十二,待字闺中,过个两年之后。承恩大哥你看这门婚事如何?”

    承恩吓了一跳道:“老弟,咱们满人可不能轻易娶汉女,况且你是勋贵之后,只怕家中……”

    荣禄抬手打断承恩道:“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娶汉女怎么了?大不了到时候打几个胜仗,请皇上指婚,我家中自有我去说。”

    承恩呆了一呆道:“老弟啊,做哥哥的就不明白了,这湘勇就值得你这么干么?”

    荣禄淡淡一笑说道:“富贵权秉皆系于此!”

    承恩点点头道:“老哥我相信你的眼光,虽说出五万两银子有些肉痛,好在咱们在江北大营之时也捞了不少,这钱还算出得起。”

    荣禄嗯了一声道:“李重和咱们的火器营明日就押运军火到益阳,咱们在江北大营时从洋人手中买来的三千枝火枪和二十门火炮都是好货色,不可走漏消息让张亮基他们知道。军火到了之后,全都给儿郎们配上,尽快让李重带着火器营教会儿郎们使用火器,然后到韶山和湘勇会合,咱们等着长毛的元旦日便出兵!”

    承恩点点头道:“知道了,老哥也挺佩服你的,能猜到长毛会在冬日出兵淮上。”

    荣禄摇摇头道:“守江必守淮,这是常例,长毛西王何等人物?听闻这长毛西王回天京了,我就料想他必定会让天京的长毛出队淮上。湘地的长毛不论是钱粮还是火器都是靠天京周应,一旦天京要出队淮上,必先保障北上的兵马,湘地的长毛必定会取守势,这个机会咱们一定要把握住,否则等长毛在江北站稳了脚跟,回头打下闽赣,湘地就再也守不住了。”

    承恩摸着下巴道:“是这个道理,还是荣老弟有见识。”

    荣禄看着承恩叹道:“承恩大哥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多读读兵书,多看看史料,这些兵事都不算太难,只要你肯多想,就能想明白的。今后咱们遇到的战事会越来越多,我也希望你们俩能像李重那样多有些担待,不然今后怎么放心让你们俩独挡一面?”

    承恩和那克都挠了挠头,承恩呵呵笑道:“老哥哥知道了,只是看书就别为难我的,老哥我一看书就想睡,而且老是输啊输的,也太过晦气了,我们俩可不像李重那小子是读书人出身。”

    荣禄轻叹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吃喝完之后,眼看着日头偏西,三人便上马继续赶路。望着夕阳残红,西风凛冽,荣禄心中却是一片火热,自己路已经走了出来,长毛西王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自己要是能做到满清的一代权臣,一定会让长毛西王跪地求饶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历元旦

    西王夫妇回到天京后的第十五日上,天京迎来了今岁的第一场雪。石城霁雪是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原指清凉山至征虏亭一段古城墙的雪景,石城霁雪指的是清凉山上的雪景。清凉山古名石头山、石首山,踞于南京城西隅,以建有清凉寺得名,是南唐帝王的避暑行宫。唐以前,长江直逼清凉山西南麓,江水冲击拍打,形成悬崖峭壁,成为阻北敌南渡的天然屏障。吴大帝孙权在此建立石头城,向为军事重镇,有“六朝胜迹”之称。“钟阜龙蟠、石头虎踞”,这只蹲踞江岸的老虎就指今清凉山在南京素有春游“牛首烟岚”、夏赏“钟阜晴云”、秋登“栖霞胜境”、冬观“石城霁雪”之说。

    雪势不大,除了屋檐、树梢枝头的挂雪之外,地面上到没有积起雪来,雪花入地即化,把天京城内青石板的路面弄得湿漉漉的,寒风出来更加的清冷。

    天王府的正殿金龙殿内却是热闹非凡,今日一早,太平天国诸王、诸侯相百官齐集,参加元旦礼拜仪式。自从壬子二年正月立春元旦颁行天历以来,这是太平天国第二次进行元旦礼拜仪式了,上一次是在长沙进行的元旦礼拜,但那一次西殿远征,西王并没有参加。

    壬子二年正月初一日丙申立春礼拜三,太平天国颁行天历。这一天,相当於清咸丰元年十二月十四日乙未,一八五二年二月三日礼拜二。它的立春、干支、礼拜都早一天。天历的颁行,是太平军不同于满清的又一明显标志,昭示着以太平天国天历为正朔,否定了封建皇朝的正朔。

    太平天国的天历是以依据太阳在黄道上的位置而决定的节气来创造的四季历法,代替了中国自古行使的阴阳历。革了孔子行复之时的法古守旧的命。

    对于这个历法,历史上曾国藩在讨粤檄文中曾经痛斥这个历法“行夏之时,圣人之训,蠢尔狂寇,竟至更张时宪,逆天渎天,罪大恶极,是贼之悖,为亘古所无。”

    但在萧云贵和洪韵儿看来这个历法也并非一无是处。从古至今的历法无非三种,阳历、阴历和阴阳历。阳历亦即太阳历。其历年为一个回归年,现时国际通用的公历即为太阳历的一种,亦简称为阳历;阴历亦称月亮历,或称太阴历,其历月是一个朔望月。历年为12个朔望月,其大月30天。小月29天。伊斯兰历即为阴历的一种;阴阳历的平均历年为一个回归年,历月为朔望月,因为12个朔望月与回归年相差太大,所以阴阳历中设置闰月,因此这种历法与月相相符,也与地球绕太阳周期运动相符合。

    满清所用的农历亦称夏历民间称阴历。它用严格的朔望周期来定月,又用设置闰月的办法使年的平均长度与回归年相近,兼有阴历月和阳历年的性质,因此在实质上是一种阴阳合历。

    而太平天国的天历便是典型的太阳历。天历明确提出“以农时为正”,和“便民耕种兴作”为宗旨,彻底抛弃了置闰月太阴历的杂拌。天历分一年为12个节气月,每年以30日与31日相间,全年366日,节气置于月首,中气置于月中。二十四节气中除立春、清明、芒种、立秋、寒露、大雪是16天外,其余每个节气,都有是15天。

    天历的好处在于年的时间长度,最大限度地接近于回归年的时间长度。取消朔望月,改为节气月。不计朔望,不计闰月,也不置闰日,而是采用置“斡”法,每40年为一“斡”。40 年间,除“斡”年之外,每月、每季、每半年、每一年的日数、月数,颇为整齐,便于记忆,便于统计。不象《农历》、《格历》那样每年、每半年、每季、每月的日数不一致。《农历》每年的月数也不一致,有时出现13月。每年各月,同《二十四节气》达到了最大限度的一致,对农业生产的指导,甚为有利。大小月建的排列,有规律性。大月31日,小月30日。不象《农历》、《格历》大小月建的排列那么乱,没有规律性,也没有根据。同时天历抛除了旧历中吉日、凶日之说,太平天国的天历告诉军民百姓,只要你的行事是对的,随时行事,皆大吉大昌也。

    天历就是太平天国的历法,一部完全不同于满清夏历的历法,立春这一天也变成了太平天国新年的元旦,每年元旦天王都要领着诸王百官进行礼拜庆贺,也算是太平天国的春节。

    礼拜过程依旧的冗长而繁复,萧云贵和洪韵儿身处东王下首,跟随着诸王百官们一起完成了长达两个时辰的礼拜仪式,拜上帝祈祷文、感谢上帝文、赞美上帝诗、以及洪天王的诗句念了老长的时间,萧云贵觉得这到比后世听冗长的报告还要催人入睡。

    好不容易礼拜结束,丰盛的饭食送了上来,天王和诸王百官一道庆贺元旦。

    在回到天京的十天时间里,萧云贵走访了北王、翼王、燕王等王侯,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几位王侯丞相都非常赞同西王提出的苏南新政之议,北王更是支持西王坐镇苏南统筹东南战局。萧云贵也隐隐闻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来,看来几位王侯丞相都不希望自己身在京城,最好就是自己能远离中枢。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想着苏南新政会遇到重重阻力的,现下看来天朝上下似乎都支持自己主政苏南,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松了一口气,算是达成了回京的第一要务。

    随后便是出兵淮上的军事将略之议,经过数次商讨,诸王也赞同出兵淮上,但为了战役发起的突然性,东殿、北殿、翼殿只是暗中准备兵马渡江,并未向百官明示。萧云贵和荣禄似乎想的一样,他建议在满清夏历春节这一天发起北上作战,殊不知荣禄却是在天历元旦这一天发起衡阳之战。现下在金龙殿上饮宴的萧云贵并不知道衡阳之战已经开始。

    其实衡阳的兵马虽名义上隶属西殿,但当时留下来的曾天养、何震川部多是东殿部署,但凡有军事衡阳也是听命长沙的赖汉英,萧云贵已经基本没有节制那边的兵马了。

    出兵淮上的军议得到通过后,萧云贵吃了第二颗定心丸,相信出兵淮上之后,苏南面临的清军压力将会大大减小。虽然西殿罗大纲部也有出兵扬州、苏州的任务,但西殿尚可接受。苏南接下来便是一个长时间的发展阶段,西殿各部兵马也能腾出来进行轮换整编。

    至于张国梁、和春等清军被俘将领则被太平天国在天京明正典刑,几个手上沾满太平天国将士和百姓鲜血的人都被点了天灯。而做为始作俑者的萧云贵却连到刑场观看的心思也无,在他看来这几人的死已经无足轻重了。

    萧云贵和洪韵儿其实准备尽早回苏南去,但碍于元旦将至,两人便留在天京过元旦,等到元旦过后再回苏南。

    好不容易捱到酒宴结束。席间天王发表的重要讲话也被两人自动过滤掉了,洪教主无非就是说了些勉力百官的话。鼓励大家戮力杀妖云云。

    倒是酒宴结束后天王下旨颁行了《天朝田亩制度》。天王府掌朝仪朱九妹嘤语燕燕的当众宣读了这制度的内容:“……凡一军:典分田二,典刑法二,典钱谷二,典入二,典出二,俱一正一副。即以师帅、旅帅兼摄。当其任者掌其事,不当其事者亦赞其事。凡一军一切生死黜陟等事,军帅详监军,监军详钦命总制。钦命总制次详将军、侍卫、指挥、检点、丞相,丞相禀军师,军师奏天王,天王降旨,军师遵行。功勋等臣世食天禄,其后来归从者,海军每家设一人为伍卒,有警则首领统之为兵,杀敌捕贼,无事则首领督之为农,耕田奉尚……”

    因为苏南新政得到诸王的支持,因此萧云贵压根就没留心听这《天朝田亩制度》的内容,他只是留心上了这朱九妹,这小娘皮肤白貌美,微微一笑俏脸两边便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身穿掌朝仪的官服,倒是有一种制服诱惑的感觉。

    一旁的石达开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总觉得这中天下为公的做法不可能给天朝带来丰厚的钱粮,还是西王主张的那一套苏南新政设想要好,想到此处石达开偷眼看了看西王,却见西王面带“笑意”、“凝目细听”,丝毫没有沮丧之情,石达开心中暗暗感叹,还是西王镇定自若啊。

    这《天朝田亩制度》在历史上原本是该在年初颁行的,但因为萧云贵的缘故,占领南京的变成了西殿兵马而不是天朝大队,天朝人等到了八月才定都天京,随后几个月先捣鼓出了《百姓条例》,随后洪秀全、杨秀清觉得还是应该颁布一部**来定天国诸事,因此《天朝田亩制度》便在1854年的立春颁行了。

    《天朝田亩制度》大义便是主张天国之内皆兄弟姐妹,人人平等。在土地分配上施行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分配方式是以户为单位,不分男女,按人口和年龄平均分配。太平天国还将土地按产量的多少,分为九等,然后好坏搭配分配各户,并提出了丰荒相通,以丰赈荒的调剂方法。所获还是实行归圣库制度。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每户留足口粮,其余归圣库。

    同时《天朝田亩制度》还明确规定了此前已经施行的乡官制度、官级制度、礼拜制度、募兵制度、女官制度、赡养孤寡制度等等。还第一次明确规定了天国的婚配制度,明确废除买卖婚姻,天下婚配不论财势,提倡一夫一妻制,同时规定结婚年龄为16岁,并明确了婚配的合挥制度,专设婚娶官,管理婚嫁之事。

    听到这里萧云贵不禁看了看身旁的洪韵儿,正好洪韵儿也望向自己,却是嘴角带着俏皮的微笑。萧云贵心中老大不乐意,自己辛辛苦苦让天国男女能重新婚配,却想不到被洪韵儿钻了空子,这小娘皮撺掇着洪秀全还是规定了一夫一妻的制度,见到洪韵儿示威般的笑意,萧云贵心中却轻轻哼了一声暗道:“老子的苏南新政不受这鸟制度管,你得意个屁,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衡州恶战

    蒸水河是湘江一条较大的支流,俗称草河,发源于邵东县,于衡阳金兰镇入境,呈“乙”字型,流经该县三湖镇、渣江镇、台源镇、西渡、三塘,呆鹰岭等地,于衡州城石鼓注入湘江。

    草河畔呆鹰岭镇位于衡州城西部,东与衡州城隔河遥遥相望,西与衡阳县接壤,北与衡山县相接,是衡州城西面重要窗口和门户。去岁西殿太平军攻克衡州城后留曾天养、何震川部镇守衡州城,曾天养同何震川布防衡州城时,祭出太平军守险不守陴的方略,西面之地在草河北岸的呆鹰岭和镇内布设营垒、堑壕,另有广西老兵五百并一千五百湘地新兵守御此处,草河上架有三道浮桥可沟通衡州城,一旦呆鹰岭被清军攻打,呆鹰岭便会烟火为号,衡州城的太平军便可经浮桥增援。

    这天便是太平天国天历元旦日,三更子时后,呆鹰岭和镇上太平军各部便打锣集合,准备进行太平天国的元旦礼拜。各部以两司马为组,并镇上百姓、随军民夫一起,点灯两盏、供茶三杯、菜三盘、饭三碗,两司马和随军典官站立中间,众人立两旁,齐颂赞美词,后由典官写成黄表奏章,写齐一两司马内人员名姓,于是众人均跪下,由典官跪读完后即焚化。

    黄表奏章焚化后礼毕,众人还不能散去,又遥祝太平天国诸王一番,随后便是听典官讲道理,诵经文天条,最后以所供肴馔分享众人,天明后皆可向厨司领得丰盛吃食。

    由于衡州太平军兵马乃是曾天养遗部,多是东殿人马,西殿那一套诉苦做法并未流传下来。更多的还是天朝大队那一套教义作派,是以就连散在外围巡哨的兵卒都回营连夜参加礼拜。

    就在呆鹰岭和镇上的太平军围着篝火聆听典官的天父圣训之时,北面一支清军正借着夜色悄悄逼近,这部清军正是荣禄率领的镇筸苗兵!

    早先的镇筸苗兵大多都在邓绍良、向荣部中,于湘潭、四叶山与西殿太平军一战中灰飞烟灭,益阳胡林翼部清军中还有数百人马。荣禄如今所率的却是年初清军新招募的兵卒,当中苗兵占了大半,剩余的便是苗地汉兵。

    这部镇筸苗兵虽是新招募,但历来湘西苗人尚武,男子十二岁上便要佩刀。不少村寨的男子在十四岁成人。成人礼也是颇为悍勇,要行成人礼的苗人男子须得独自一人出村寨,只带刀绳索等物,独自一人到山林内捕获猎物,然后带着猎物独自一人到最近的城镇市集换取盐巴、布匹若干。要得完成这件事后才算是成人。

    此时的湘西之地历来是偏荒之地,山高林密。野兽出没。是想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要独自进山捕猎,然后要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完了还要扛着猎物走几十里山路到汉人聚集的城镇交换货品,当中的艰辛、凶险可想而知。就是这样,历来的苗兵都善捕猎、善走山路,更善潜伏。

    荣禄和李重两人带了千余苗兵当先。人人身上都是挂满了树枝、草袋,不少苗兵还把脸画花,看起来便如同山魈一般狰狞,苗兵人人口含利刃。手执煨了毒药的梭標、弓箭,便如他们平时打猎一样,猫着腰如同身处于黑暗中的猎豹一般慢慢靠近不远处的猎物。

    接着太平军营垒中的火光,第一轮的突袭悄无声息的开始了,苗兵的毒箭将望楼上的太平军兵卒射死,这毒箭上的毒药带有很强的神经类麻痹毒素,被射中的人立时便会全身麻木,最后心脏麻痹而死。而营垒内的太平军人人都是虔诚的在聆听天父圣训,是以没人注意到危险的降临,直到苗兵们攀过堑壕,到了营垒的木栅外开始削砍木栅时,太平军才有人警觉过来。

    “妖兵来袭!”凄厉的呼喊声在营垒内散发出来,但这个呼喊的太平军立刻被毒箭穿喉而过,第二声喊再也没有发出,不过这一声喊引起了太平军的注意,众军回头望时只见木栅外聚满了身披树枝草袋的人,这些人头插翎羽,面上涂了花纹,面目狰狞如山魈,见太平军警觉过来后,人人都是口中怪叫着,梭標、毒箭如雨而至。

    “敌袭!敌袭!”太平军的呼喊声响彻了营垒,带着腰刀的太平军便即抽刀上前抵敌,不少太平军没带武器,纷纷奔走回营房取兵刃、火枪。苗兵们已经冲破了木栅突入营内,双方很快肉搏在一起。

    太平军遇袭,仓惶之间未能列阵,很多太平军兵卒都是各自为战,很快被苗兵们围住屠戮一空,剩下还没找到兵器的太平军也被苗兵们四下追杀,整个呆鹰岭和镇内的太平军营垒乱作一团。

    镇守此处的师帅很快命人放出了求救的冲天烟炮,并带着自己的两百亲卫堵在营中厮杀拦截。这部亲卫都是广西老兵,很快稳住了阵脚,但无奈涌入营内的清军越来越多,最后都战死当场。

    厮杀至天明,太平军只逃出百余人去,苗兵们顺势追杀过去,夺了草河上的三道浮桥,随后曾国藩率领的湘勇赶来聚齐,清军开始渡过草河,沿河列阵。

    此时已到清晨,荣禄令将士们稍事休息,吃些干粮,同时派出哨骑打探衡州城太平军的动向。少时,探马回报,衡州城内数千太平军蜂拥而来,荣禄和曾国藩当即下令准备厮杀。

    衡州城内的梁立泰、何震川听闻清军数千杀至,呆鹰岭和草河浮桥已失,两千部曲只逃回百人,二人顿时震怒。历来湘西清军只有被太平军按着揍的份,何时试过清军敢来倒捋虎须的?二人一合计,决定趁着清军尚未站稳脚跟,引兵出城击破这部清军,御敌于草河北岸,最不济也要烧掉草河上的浮桥。

    荣禄、曾国藩所带的清军列阵抵达草河东岸五里坳时,与出来的迎战的太平军相遇。太平军见迎面来了官军,他们为了呆鹰岭战死的兄弟们报仇。踊跃请战,盼望将远道奔来的官军杀个人仰马翻。

    两军相遇,擂鼓相战。湘勇悍将塔齐布身先士卒,跃马冲到阵前,与太平军厮杀起来。太平军随即放箭朝塔齐布射去,塔齐布全无惧色,挥动手中的利剑将箭挑开。而此时,荣禄手下李重部的火器营火炮、火枪开始轰击太平军两翼。虽说荣禄搞到了三千枝西洋火枪和火炮,但苗兵们用惯了梭標、弓箭,火枪很难在短时间内学会。是以此次前来助战的火器营都是荣禄在江北大营时就带着的三百亲卫火器营部曲,他们换了新式火枪和火炮后,三百人的火力竟然比数千太平军的火力还要凶狠。

    在火器配备方面,太平军还是用缴获官军的火器,因此清军的火力很明显的占了一些上风。火炮在太平军阵列中炸响。一些太平军的尸体飞上了天。但是,在遭到突然的炮击之后。太平军并未乱阵脚。也开始了炮击。双方阵地前硝烟弥漫起来,还是黑火药烟雾太大的缘故。双方炮兵炸了一个时辰,各不相让,但几乎都看不到目标,只是没命的把火药和炮弹往前方打出去。这场混战,双方都来不及列阵扎营。就这样杀开了。

    湘军和镇筸苗兵在炮火中开始了强行冲锋,他们手持锋利的砍刀、苗刀,不顾己方的炮火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冲到太平军阵前。与敌展开白刃战。自广西开战以来,太平军从未见过官军主动出阵肉搏,这是第一次见到清军悍不畏死的抢先冲锋。以往都是漫山遍野的太平军最先发起冲锋,冲到官军阵前乱砍乱杀,今天却是反过来了。太平军主帅梁立泰、何震川二人大为震动,立即组织兵力短兵相接。

    镇筸苗兵、湘军兵分数路,在大炮的掩护下,强行冲击太平军中军阵列,意欲一举斩将夺旗。但荣禄却命李重带着三百火器营并五百镇筸苗兵往两翼冲突。

    五里坳地势如其名,两边稍高,中间稍低。李重带着火器营和苗兵冲破两翼太平军的阵列后,在高处架起火炮、火枪没命的往太平军中军轰击,

    梁立泰见清军火器犀利,只得命太平军先从五里坳退却,前军数百太平军死战不退,梁立泰率军退到不远的新桥镇,在此稍事整军,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再次与塔齐布追兵接战。

    这时候,太平军也从城中开来四路援军,五路太平军从三个方面夹击冲过来的湘勇和镇筸兵,顿时在局部形成优势,太平军人数在湘勇、镇筸追兵的一倍以上。

    追杀而来的湘勇和镇筸兵被漫山遍野的红巾兵怔住了,开始有些慌乱起来。塔齐布和统领镇筸兵的扎布多那克依然是身先士卒,两个不约而同的提刀厉声喝道:“散勇退者,杀伍长!伍长退者,杀什长!”

    扎布多那克乃是蒙古人,此人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但阵前厮杀还是保持了祖先蒙古人的骁勇之气,临阵往往只进不退,他喝住慌乱的镇筸兵,列阵迎向反冲锋而来的太平军。

    湘勇这边也是一阵喝骂声,湘勇阵前短兵相接,以伍为单位,讲究同进同退,战斗中互相配合、救助。伍长担心无辜砍头,所以同样以刀指其同伴的背脊:“谁退杀谁!进,不一定死;同退,肯定是死!大家只能视死如归了!”

    此时,塔齐布策马来到扛旗帜的湘勇前面,一把夺过旗帜亲持大旗,在阵前挥舞,对于湘勇来说确实是无形的精神鼓舞。湘勇另一员悍将李续宾接替塔齐布严督后队继进,手刃临阵退缩者六人。每队都有一名监斩官,站在帅旗下,退者即斩。在没有退路的情势下,湘勇要活命的办法就是冲过去把敌人打垮。湘勇又回过神来,在命运面前,别无选择,遂大声鼓噪着挥刀狂进。

    这一场混战肉搏,直杀得尸横遍野,彼此都大伤元气。太平军九名旅帅、师帅阵亡,三千名兵士战殁,被火器毙伤无数,数百人被活捉。最终,强势的太平军不得不开始松退。各路湘勇、镇筸兵递进,又斩杀太平军无数,夺获红风官帽一顶,红巾、旗帜无数,抬枪、鸟枪数百杆,旗帜刀矛无数,缴获火药五十桶,铅弹三千斤及其他军用物资。

    这一场恶战从半夜打到翌日下午,湘勇、镇筸兵大胜衔尾追杀直至衡州城下,大约又有五百名太平军阵亡。一批太平军被李重火器营赶杀至一水塘中,无处可跑,全部被清军射杀于水塘之内。

    清军则步步紧迫,象杀红了眼的赌徒,直杀到城外的白西巷。 梁立泰、何震川等将统太平军败兵千余绕城疾走,但清军追逼甚紧,城内不敢开城门,梁立泰也不敢入城,最后只得统兵往湘潭逃去。清军追出数里之后得胜而归,数千清军将衡州城团团围住,准备饱餐一顿、歇息一晚后便要破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让路换城

    夜凉如水,寒夜的冰冷浇得人心透彻,望着城外如天上繁星般的清军篝火,衡阳城上的陶恩培百感交集。作为衡州知府,在衡州城被破之时,他碍于大势降了太平,起初的西王做派还算温和,但随着西王远征而去,太平的种种所为就越来越不成话了。

    特别是今岁年中,听闻定都天京之后,太平颁下了《待百姓条例》,当中就确认了一条,全面复古,民间所获皆归天国,草民百姓除了口粮之外,再无余产。虽然那些赤贫的草民百姓极为欢欣鼓舞,但在陶恩培看来,此策难以长久。今岁秋收中就可看出,民间产出大大减少,商贾不再往来,农产销售无路,成堆的茶叶烂在库中,草民百姓们将上好口粮留下后,所交的皆是次等杂粮。而圣库中银源枯竭,何震川、陶恩培甚至不得不派人乔装过境,到清军地盘去和清军将校走私盐铁红药等物。若不是天京常有钱粮接济,陶恩培只怕衡州城过不了这个冬日。

    摸了摸脑后的散发,陶恩培又苦笑起来,西王在时,这辫发去留并未强令,西殿也有号召百姓剪辫的,若不去辫的,西殿会征收重税,此举虽然有威逼之嫌,但尚算温和。可西王走后,天京颁下令来,各地一体剪辫,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这便是以性命要挟了。令下之后,陶恩培的辫子就剪掉了,虽然陶恩培曾今对着何震川大声叱吼:“老夫脑后的辫子是有形的,去留皆无所谓,可百姓们的辫子却在心里,怎么也去不掉!苛刑酷法只能堵得一时,仁政教化才能疏导万世!”

    可惜无用,衡州城一体在刀兵之下去了辫子。在陶恩培看来,不少百姓的心中其实还留着辫子。

    西王曾今来过三次公文,要调陶恩培到无锡理政,但陶恩培三次回书拒绝,他还在守着当日降太平时的诺言,他要守护衡州百姓,他降的是民心百姓,而不是长毛刀兵。

    陶恩培担心的就是这么一天,官军反攻的一天,随着西王越行越远。这种担心就越加强烈。要是这新朝是西王做主该多好啊,陶恩培嘲弄的一笑,他并不担心清军城破后会将他凌迟处死,在他降太平时,他就明白一旦自己落入清军手中会有什么下场。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的。衡州城破的时候他就该死。陶恩培更担心的是阖城去了辫发的百姓该如何。永安等地当年太平军离开之后。但凡没有辫发的人,都被官军屠戮一空,曾今身为清廷大员的他非常清楚清廷的酷烈手段,不过还好,城外的清军是湘勇,湘地的兵勇。他们应该不会太过赶尽杀绝吧。

    “陶先生,你看明日咱们能守得住吗?”一旁的太平军军帅梁立海轻声问道。陶恩培一直不受天国官职,但他在衡州城内极得民望,又是读书的翰林公。因此太平军中一直称他先生。

    陶恩培看了看梁立海,此人是梁立泰的弟弟,昨日梁立泰、何震川出城击敌,城内剩余的两千太平军便交给梁立海统带,随后梁立泰兵败走湘潭,梁立海和陶恩培就成了衡州城的守将。

    “湘潭若能天明时有援兵至,或可守住。”陶恩培淡淡的说道:“梁将军,还是发道文告,晓谕全城百姓把鬓角去了吧。”

    梁立泰奇道:“这是为何?”

    陶恩培默然半晌后才道:“以防万一,给百姓们留条活路。”

    梁立泰没有再问下去,他的学问不高,识字不多,但觉得陶恩培说得有道理,回头便让人去办了。

    望着衡州城上如蚂蚁般上下的助守百姓民夫,梁立泰还是嘟囔了句:“难道如此多的百姓助守,还挡不住清妖么?”

    陶恩培苦笑了一会儿道:“这世上还是求生的人多,求死的人少啊。”

    一直到翌日午后,也没见清军攻城,但到了黄昏时分,只听城外清军营垒之内欢声雷动,梁立海上城看时,只见清军押着一大群太平军俘虏来到城下,只见太平军俘虏们在刀枪的威逼下,高举着“湘潭援兵已败,衡州投降免死”的木牌绕城而走,并有几枝长竿,每枝竿上都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梁立海急用千里镜望去,登时失声叫道:“是湘潭的军帅张得旺!还有师帅李大海!”

    一旁的陶恩培不满的拍了拍梁立海的肩头道:“不必说出来!”梁立海这人还是太过直率了,当场叫出那些首级的名字,岂不是坐实了湘潭援兵败的消息是真的?若是阖城得知援兵不至,岂不是再无战心?

    陶恩培急令人传下令去,城外的清军乃是胡说八道,但为时已晚,各种小道消息慢慢在城内传开了。

    城外太平军俘虏们举牌游行对衡州城军民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到了傍晚,清军更加歹毒起来,四边城门都有湘人在唱歌,湘楚地方的民歌倒也很是动听,其间夹杂着湘人们的喊话,“湘中子弟们,咱们是湘勇,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快快开城投降吧!”“咱们湘人可不能被粤人欺压了,大伙都是一家人,开城投降吧!”“湘人兄弟们,曾大帅说了,但凡一个湘人手刃一个粤人出降的,便可赦免全家罪过,而且还可有赏钱。”

    这一手的确毒辣无比,先是四面楚歌,然后再是地域之间的调拨离间,城内广西的太平军已然不多,这一喊来虽不至马上全军混乱,但难免在人心里留下根刺。

    到了天明时分,西门一处守兵营中,和往常一样,太平军中的伙头兵们将做好的朝食抬了出来,一名太平军卒长上前取食,却发现做的是剁椒猪肉,登时指着几个伙头兵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湘娃子,昨日老子就跟你们说过,老子吃不惯辣的,你们他娘的还做辣的!”

    那几个伙头都是个湘人,登时也不干了,操着乡音回骂道:“全卒就你一人吃不得辣,还让大家伙都跟着你吃淡的啊!”

    那卒长大怒抽出鞭子打去,口中骂道:“抽你们几个没长眼的!叼那马的湘娃子!”

    几个伙头立即逃开跟着对骂起来:“你们粤人在广西打不过清妖跑我们这来撒什么野?”

    几下骂将起来,那卒长抽出刀来便要砍人,几个伙头急忙叫喊起来,一旁看不惯的湘兵们也围了上来,那卒长急忙呼哨喊人,几名粤兵围了过来,双方争吵起来,就为了一点小事开打了起来。

    随后的局面更乱,前来弹压的太平军赶到后,一听是湘兵和粤兵打起来了,当即也分成两派互殴,甚至动上了刀子,湘兵人多,粤兵人少,渐渐的支持不住了。

    直到梁立海和陶恩培赶到,这场三、四百人参加的殴斗才停了下来,场面上死伤百余人。

    梁立海大怒,就要惩治湘兵,陶恩培急忙劝住,淡淡的说道:“将军已经中了清妖的离间之计,这城还要守下去么?”

    梁立海这才醒悟过来,但见新兵和老兵势成水火,心中暗叹看来这城是守不下去了。

    陶恩培轻叹一声道:“梁将军,还是老夫出城去谈请降之事吧,老夫拼着这条性命也要让将军等粤兵安然返回湘潭,将军也不想看到大家这样心存芥蒂的守下去吧。”

    事已至此,梁立海只得答应了陶恩培的建议,他交出衡州城,让清军答应放城内为数不多的三百粤兵回湘潭,并保证不害衡州百姓一人。当下陶恩培带了一名书童便缒城而出,往清军大营而去。

    清军大营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昨日荣禄和曾国藩在衡山县开河镇设伏,大败前来应援的湘潭太平军,当场斩杀太平军两千余人,俘虏数百,湘潭这次派出五千援兵,剩余的又逃回湘潭去了。湘潭也无力再派援兵前来,除非长沙的赖汉英前来,但赖汉英眼下兵马虽多,但军器不足,又要面对益阳等地的清军,他也不敢轻离长沙。

    昨日晚间的四面楚歌和离间之计也是荣禄和曾国藩的手笔,今早一看城上帮着守城的百姓明显减少,荣禄便知计策凑效了,只等着再行几次便可一举破城。

    正当荣禄和曾国藩互相吹捧之时,听闻城内出来了请降的使者,曾国藩大喜,召来一看时却是老熟人陶恩培。陶恩培在湘地做官,和曾国藩也算认识。

    看到陶恩培脑后的散发,曾国藩忍不住讥笑道:“陶公当世大儒,为何如此无君无父的打扮啊?”

    陶恩培淡淡的说道:“夷狄装束岂能与我儒家并论?”

    曾国藩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后,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陶公所来何事?”

    陶恩培将请降条件说了,太平军可以退出衡州,但清军要让开一条路,放他们回湘潭,而清军也不能杀害城内的百姓,如果清军不答应,阖城军民将死守下去。

    曾国藩还没说话,荣禄便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曾国藩见荣禄开口,也不好反驳,双方便约定了让路换城之事,还互相立了字据条约。

    陶恩培带着条约离开之后,曾国藩皱眉说道:“仲华啊,与反贼立约此乃大忌,要是有人知道了在朝中参奏一本可不得了啊。”

    荣禄淡淡一笑,将另一份条约仍在火塘中烧了,跟着回头笑着说道:“曾帅说错了,我们什么时候同逆贼立过约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寸鬓角

    看着火塘内烧掉的一纸条约,曾国藩眯起三角眼笑了起来:“仲华的意思是要反悔?”

    “曾帅自己拿捏好了,只是本官以为城内都是本地湘人,曾帅要想在此立足,杀戮不可太甚。”荣禄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是帮曾帅把这降城之事谈下来,咱们这个虚张声势可不能遮掩太久,这约本官是不会认的。”

    曾国藩又笑了起来,这次攻打衡州城可谓是险到极点,在第一天奇袭鏖战中,曾国藩和荣禄联军八千人伤亡共三千人,几乎不能再战,太平军死伤在六千以上,逃走的不过千余人,城内尚有两千余太平军,加上城内可动员的青壮,强攻还真不好破城。

    还好有湘勇的随军民夫六千余人,当夜曾国藩和荣禄便布下个城外空城计,留下数百兵丁指挥六千民夫围城,两人领着三千湘勇和一千苗兵赶往衡山县设伏,湘潭的太平军一定会派援兵前来,也一定会途经衡山县,是以湘军能提前设伏。

    于是湘勇在衡山县开河镇设伏,太平军湘潭援兵也是受了梁立泰和何震川的影响,因为梁立泰同何震川报称衡州军虽败,但清妖也损伤极重,无力再战,湘潭兵马赶到后便可一举破敌。平心而论,两人也没有夸大实事,但他们还是按照以前对清军的了解来对湘勇和苗兵进行的评估,换了是之前的清军,受此损失的确是不能再战了,但这枝兵是湘勇和苗兵……

    于是乎太平军蜂拥而进,打算一鼓作气在清妖立足未稳之前破敌,大意之下在开河镇中伏,全军被夹在衡山脚下的沟谷中,苗兵、湘勇的梭標、弓箭、火炮给太平军极大杀伤。最后来援的五千太平军只逃出去两千余人。湘潭太平军主将乃是曾立昌,逃出开河镇后,他与梁立泰、何震川都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清妖,难道有广西的清妖来到湘地支援?按说广西的清妖忙着镇压吴凌云、何苟贱那些义军,应该分不开身才对。但见当前损失颇大,三将只得退守湘潭,等候长沙赖汉英的支援。

    曾国藩和荣禄打扫完战场之后,命人在山间多布旌旗、草人,然后徐徐退回衡州。好在衡州城内只是加强防御,并没有出兵打城外的随军民夫。否则以留下的数百湘勇和数千民夫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城内两千太平军的。

    当夜曾国藩和荣禄又定计,这次攻打衡州还是要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是以第二天便把两天内俘虏的所有太平军集中起来,抬着木牌绕城而走。打击城内的士气。同时又让湘勇和民夫们唱楚歌,表明城内城外的都是湘人。大家是一家人。然后又施展离间之计。挑唆城内广西人和湖南人的关系。

    上城助守的百姓青壮颇多,挑拨离间和劝降的事不胫而走,梁立海和陶恩培不论如何遮掩、禁传也是止不住的。而衡州城内太平军头目多是广西人,平素在治军管民之时,也多有地域之别,是以双方积怨也并非一两日了。

    说起国人的地缘、地域之别来由来已久。甚至到了后世仍旧还有,一个集体之内,凡是一处来的,多喜欢以老乡相称。抱团之后便能互相照应,其实并非太平军中特立独行,只是被荣禄、曾国藩放大利用而已。

    加上衡州城内广西人乃是少数,前番推行去辫和《待百姓条例》,家家户户中都被太平军搜刮过,但凡还有余粮、余银的一律都充缴圣库。虽然太平军说了,圣库是大家的,但有所需皆可取用,但对于草民百姓来说一样的就是认为自己的钱粮被充了公。

    正所谓物必先腐而后虫生,衡州城的公平之举却带来了太平军和百姓之间看不见的隔阂,这种隔阂越来越深,原来满清治下是穷着越穷、富者越富,如今却是大家一样的穷,而掌握着圣库的那些太平军将领、官吏们自然会被人所忌恨。

    太平天国的圣库制度有很大的弊端,圣库制度本是想公平分配,但全部的钱粮集中到圣库之后,掌管圣库的一方将领、官吏们也是人,他们没有圣人般的觉悟,自然就是利用职权自行取用,无人敢管。衡州城内早有歌谣流传:“开月升米半斤油,余粮余银入圣库,前时尚有称底钱,如今户户一般穷。”

    此时的衡州不似后世林启荣、叶芸来守的九江、安庆,后世历史上翼王石达开经略江西时,就已经没有按天京法度执行,而是恢复旧时纳粮制度,人心很齐,加上九江、安庆太平军守御森严,是以湘军费了很大气力才打下来。如今的衡州城只是天京那空想制度下的一个牺牲品而已,所以荣禄和曾国藩的离间之计才能凑效。

    “仲华真乃大将之才,你放心什么与贼立约之事,本官从不知晓。”曾国藩的三角眼又眯了起来,这几天下来,他对眼前这个年青人非常欣赏,在他身上曾国藩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很多时候两人都会想到一块去。

    荣禄淡淡一笑,暗骂一声老狐狸,先前和陶恩培谈约降之事,荣禄料定曾国藩只会绕山绕水而不会拿主意,因为他虽然是团练帮办大臣,但眼前还有自己这个协办大臣,而且荣禄还是个满人,曾国藩狡猾至极,自然会应承什么,要是荣禄不出面先答应此事,那衡州城就没有这么容易归降。换句话说曾国藩没有胆量担这个责任,而荣禄却可以,因为他是满人。清廷官场之上,在很多场合,同级的满汉大臣之间,汉臣多数还是会听满臣的,而清廷对犯了过错的满臣处置也会较汉臣轻一些。

    “那还请曾帅下令放个口子出来,先让人从城里出来,咱们顺利占了衡州城,虽然咱们给郴州去了请求援兵的公文,但衡州城还是尽早拿下好些,区区数百老长毛而已,放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要是曾帅觉得不放心,可派人在衡山县截杀之。”荣禄自然不愿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他只是把这件事谈下来,是杀是留还是看曾国藩的。

    曾国藩点点头三角眼忽然精芒大盛,沉声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我会派老九去办这件事,湘地的老长毛死一个就少一个,将来咱们用兵也才好施展。况且那换城之约本官根本没有答应过什么,对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跟着曾国藩又手指轻叩交椅扶手道:“仲华啊,虽说城内百姓都是湘人,也是我等立足衡州之本,但听闻城内之人都是剃了辫发的,要是都不问罪,只怕朝廷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荣禄摸着下巴沉吟道:“听闻衡州剃发是分先后的,先者便是长毛才攻陷衡州便即剃发者,这些人便是心中早有反意的,而后者却是慢慢被逼剃发的。素闻长毛分辨入伍长短都是看鬓角之发,长者表示剃发已久,短者便是才新入之人,咱们人一年发长可过三寸,曾帅大可以此为区别,但凡鬓角发长过三寸者,便可诛杀不留。”

    曾国藩抚掌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这人如何杀呢?”

    荣禄也笑道:“大帅心中自有成算,何须在下言明?”

    两位满汉团练大臣就这样商定了衡州城的后事,也算是定下了破城后处置的大原则,两人都认为新定衡州不能杀人太多,但要给朝廷一个交待,同时曾国藩也不愿意放过那些对长毛忠心之人,是以定下个鬓角发长过三寸者不留的调子。

    可惜事与愿违,在梁立海等人带着数百太平军往北门连夜撤走之后,第二天陶恩培带着衡州城百姓开城投降。梁立海带走的太平军中除了广西老兵之外,还有五百余忠于天国的湘兵,其余不愿走的多是家小都在衡州的湘兵,这些人都换了号衣,躲回家中去了。

    进城之后曾国藩发现似乎人人的鬓角都未及三寸,扬起的刀子却找不到人去挥,一时间憋得甚是难受。随后曾国藩便找出城内原本的士绅富户来指认助贼者,这次总算是有了收获,不但指认出了大批当过太平军的湘兵,还有不少帮过太平军的人也被认了出来。曾国藩把这些人全都捕拿,就连陶恩培也被捕拿下狱,株连人数多大两万余人。

    然后,这些人就都没有然后了,曾国藩第一次扬起了他的屠刀,两万多人被屠戮殆尽,乡绅富户们又扬眉吐气起来,满清的秩序重新回到了衡州。而陶恩培却没有被杀,曾国藩似乎有意把他解送上京治罪。

    梁立海等人在回湘潭途中被曾国荃率领千余湘勇截击,梁立海当场阵亡,仅有百余人逃回湘潭去,至此湘勇完全占据了衡州,郴州等地的清军也派了兵马前来会合,其实也就是想着分点功劳。自从长沙被攻陷之后,清军似乎就只有败师失地的份,从没有克复过一座太平军占据的城池,曾国藩和荣禄奏报上去,清廷引为衡州大捷广为传颂。

    而湘勇打下衡州之后,着实发了笔大财,太平军在衡州的圣库没能带走多少东西,大批的钱粮军械成了湘勇和苗兵的战利品,虽然没有屠城之乐,但曾国藩和荣禄给每个兵勇都补足了军饷,又多发了不少钱粮,一时间湘勇和苗兵们都是欢声雷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分赃不均

    虽然克复了衡州,湘勇缓了口气,但曾国藩的眉头依然紧锁。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当初他和荣禄有协定,荣禄接济湘勇五万两的钱粮,破了衡州之后,城内一半的钱粮要归荣禄一军独有。城内长毛圣库有银钱五十余万两,米粮油盐布匹等物资更多,长毛几乎把全城的钱粮百货都集中在一起,是以才有如此多的物资,虽然钱粮颇多,但满城还有十余万百姓嗷嗷待哺,这些人虽然家中分有口粮,但其余所需可都是从圣库中领的,油盐布匹等所需还是要从物资中拨出来的。

    其二便是镇守郴州、永州的永州镇总兵奚应龙提了三千兵马来助战,这家伙也不好打发,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曾国藩有些后悔发公文请他前来了。曾国藩也没有料到衡州城会请降得如此容易,当时还准备苦战破城,能有永州镇的兵助战胜算也会多几分,可现在曾国藩却后悔了。

    看着郭嵩焘呈上来的钱粮账册,曾国藩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手指轻叩桌案,口中淡淡的说道:“钱粮要分出一半给荣禄,剩下钱粮的还要打发走奚应龙,还要支应抚恤、军饷,还能剩多少?”

    郭嵩焘迟疑的说道:“所剩不多,可能只剩得下一成左右的钱粮。”

    一旁的曾国荃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从交椅上纵了起来,大声道:“兄长,这样一分,咱们可就没剩多少钱粮了,奚应龙一个长毛都没杀,他凭什么分一份?还有荣禄那小白脸,是,他是借过救命钱给咱们。此战也出力颇多,但咱们湘勇死伤如此惨重,他怎能分去一半的钱粮?我看啊,最多给他们三成就不错了。”

    曾国藩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人无信则不立,先前约定出兵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

    曾国荃脾气暴躁,但就最怕曾国藩这个兄长,听得曾国藩责问,马上像焉了的茄子低着头坐下道:“那时候也没想到衡州能打下来,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钱粮。”跟着曾国荃不甘心的抬头又道:“兄长,要不在和荣禄谈谈?让他少分点?”

    曾国藩哼了一声。闭目不语。

    一旁的罗泽南却道:“曾帅,老九说得可行,咱们虽然先前有过约定,但余观那荣禄虽然年轻,但胸中沟壑却是极深。看他统带那帮苗兵就知道了,他从善如流。能放下满人的身段。和那些看似南蛮的苗兵打成一片,同吃同住不说,从衡山县退兵之时,他还亲自背负受伤的苗兵,足见其笼络人心的能耐。他能在如此短的时日内握紧了这支苗兵的人心,可见其抱负不小。心有大天地之人。应该不会纠缠于这些蝇头小利,只要咱们能拉下脸和他说说,钱粮之事上他应该会让步的。”

    曾国藩这时候缓缓睁开眼,轻叹一声道:“你们几个只看到了钱粮。却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初他荣禄要接济我们?湘地军兵十余枝,为何他就单单看上了我们?”

    曾国荃奇道:“他是朝廷指派的湖南团练协办大臣,当然要找咱们湘勇啊。”

    曾国藩哼了一声道:“那是他的副职,他的正职是镇筸镇总兵!协办大臣,哼,说的好听是协办,说不好听就是朝廷派来监视的,换做别人只会指手画脚的掣肘于你,何尝会出银出兵的帮你?老九啊,你还要多多历练才行,想得太肤浅了。”

    郭嵩焘捋这颌下长须喃喃道:“难道荣禄这人想要吞并咱们湘勇?”

    曾国藩缓缓点点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湘勇当时穷得只剩下这些人命了,他还就是看上了咱们这些湘娃子的人命。这乱世之中,手中有兵有粮有银子,心中就不慌。荣禄想要在湘地立足,就要我们的臂助。这时候回想起来,荣禄像是谋算好了的,衡州一半的钱粮,好大的手笔,要是我们矮下身段去和他谈,多半就会被他拿了短处,日后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曾国荃大声怒道:“咱们不给,他敢来抢吗?”

    罗泽南却道:“老九,衡州才下,诸事方定,要是为了这些钱粮,两家再起刀兵,只会便宜了奚应龙和长毛。”

    曾国荃无奈的一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半钱粮给了荣禄么?”

    曾国藩一拍桌案,沉声说道:“伯琛(郭嵩焘的字),你先去探探荣禄的底,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要是他真有吞并之心,我宁可给他这一半的钱粮,也要绝了他这念头!”

    ……

    郭嵩焘来到城外荣禄的大营时,只看到营内荣禄正和一众苗兵们热热闹闹的庆祝着什么,吹芦生、弹响蔑、跳脚架、耍大刀、摔跤,营内完好的苗兵都在载歌载舞,就连受些轻伤还能动的,也都围了圈子在一旁乐呵呵的观看。衡州城下后,荣禄提出担心手下苗兵和城内汉兵习俗不同会有冲撞,因此就在城外扎营,由湘勇入城,是以荣禄的大营在城外。

    郭嵩焘到来,荣禄却穿着苗兵那些红红绿绿的衣裳和他的亲卫营大将李重前来迎接,让郭嵩焘看了大皱其眉,心中暗自腹诽,堂堂一个总兵却和手下小兵们一起疯,有失朝廷体统。

    郭嵩焘嘴上没说,荣禄却看出他神色不对,淡淡一笑说道:“郭先生不必奇怪,这是本官答应过这些兵勇的,等打胜了战,咱们就在军营里补过苗年,这是苗家的习俗,既然本官统带他们自然也要顺应他们的习俗啊。”

    郭嵩焘这才明白过来,早有苗兵给郭嵩焘等人端来酒碗敬客,郭嵩焘不胜酒力,看着那一大碗酒面露难色。

    荣禄却笑说道:“入乡随俗吧,郭先生,当日本官赴任之时,这些愣头青还摆下刀山火海阵来考验本官胆量呢,如今只是敬你一碗酒而已。算是客气的了。别怕,喝醉了就在本官这里歇息。”

    郭嵩焘和随来的书吏只得捏着鼻子喝了,这酒好生有力气,才下肚,郭嵩焘就觉得头有些沉了起来,只怕再喝下去误事,郭嵩焘急忙说道:“荣总镇,在下是奉了曾帅之命前来商议军务的,你看这……”

    荣禄哦了一声,对着身旁的苗兵大声吼道:“兄弟们尽管先玩乐。我去处理军务,稍后就来!”

    众苗兵都用汉语大声笑道:“总镇快去快回,莫等歌舞冷了。”“总镇,咱们的大牯牛来了没?咱们还要斗牛呢。”

    荣禄大声笑骂道:“你们承恩参镇已经去买牛去了,回来顶翻你们几个!”

    说笑声中。荣禄拉着郭嵩焘往自己的帐内走去,边走郭嵩焘边赞叹道:“荣总镇能上下同乐。难怪兵丁都能效死。”

    荣禄呵呵笑道:“这些苗兵最是淳朴不过。没有汉人那些花花心思,你只要善待他们,尊重他们的习俗,这些兵也不难带。”郭嵩焘干咳一声,微微有些尴尬起来。

    入帐坐定后,李重立在一旁静听。荣禄品着茶水,听郭嵩焘说明来意,这老头又是夸赞荣禄,又是言曾帅感谢荣总镇的帮忙。绕山绕水的说了半天,荣禄还是有些如同身在云里雾里,这老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最后荣禄实在听不下去,放下茶杯道:“郭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嵩焘期期艾艾的道:“当初说好的那一半钱粮之事……”

    荣禄哦了一声接着道:“我听说奚应龙来了,想必是又要分上一份,曾帅大可不必烦恼,奚应龙那边我荣禄自会出面应承,不必曾帅破费。”

    郭嵩焘微微一喜,一句话就替曾国藩剩下不少,他那酒后的红脸登时容光焕发起来,接着说道:“多谢荣总镇高义,湘勇上下铭感五内。只是湘勇这次损伤颇多,光抚恤的银子就是一大笔……”

    荣禄抬手止住道:“郭先生,当初咱们联军时都说好了的,破城后一家一半,我派去的文吏已经将账策数目给我看过,就算湘勇只分一半,也还是绰绰有余的,曾帅难道是想反悔?”

    郭嵩焘急忙道:“曾帅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下属将官们多有偏言。”

    荣禄暗暗冷笑,曾国藩这老狐狸治军最有手段,岂会出现手下人有偏言之事?多半还是舍不得那一半钱粮。当下荣禄慢条斯理的道:“其实要本官少拿些也成,本官可以少要两成,不过呢本官听闻曾帅长女待字闺中,想请郭先生撮合这门亲事,那两成钱粮就算是彩礼钱也成。”

    郭嵩焘微微一鄂,迟疑的说道:“曾帅长女年齿尚幼,今岁不过十二,尚未及笄,只怕……”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十二已经不小了,本官可以等个两年,只要两家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即可,本官也要先请朝廷恩旨才能完婚,郭先生可把这话带到曾帅,要是曾帅允可,本官稍后便备礼来商谈细节。郭先生可以放心,本官可以不要那两成钱粮,还可以帮曾帅应付奚应龙。”

    郭嵩焘走后,在一旁的李重说道:“总镇妙算,这曾国藩果然舍不得那五成钱粮。”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自然,穷过的人自然知道穷是什么滋味,分些出去也好,但我要曾国藩的女儿,这门亲事要是定下了,咱们和湘勇就算是分不开了。对了,你和奚应龙谈得如何?”

    李重躬身道:“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今后咱们走货从郴州入韶关到广州,都可一路畅通无阻,所得之利奚应龙要分三成。”

    荣禄淡淡的说道:“三成可以,还有两边往来商贾所收的厘金是怎么分的?”

    李重答道:“除去交付官面上的钱粮之外,其余的两家对分。”

    荣禄点点头道:“也算公平,稍后你跟第一批走货下广州,尽快和怡和行的伍崇曜见个面,这条到广州的商路咱们可要攥在手中。曾国藩还是自命清高的文人,不屑搞这些营商,他不搞咱们来搞。”李重躬身应了。

    ……

    另一头得了郭嵩焘的回报后,曾国藩长长出了口气道:“看来荣禄这小子还真是有所想啊。”

    曾国荃皱眉道:“兄长,他想和咱们联姻,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曾国藩三角眼眯着笑了起来道:“的确不是坏事,他想借我的势,我何尝又不想借他的势呢?这门亲事可以定下,老九啊,咱们曾家也该办场喜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义名分

    千里之外的镇江太平军大营中,西王和西王娘在中军大帐内召见了罗大纲等将。昨日收到长沙白泽堂发来的急报,清军突袭了衡州,衡州城失守,守将梁立泰、何震川逃回长沙,副将梁立海战死,陶恩培失陷城中,万余太平军只逃回千余人。

    此战可谓是太平天国立国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虽然前面也有龙寮岭之败、蓑衣渡之败,但从未损失过这么多将士的,而且还是城池被夺,之前除了太平军主动放弃的城池之外,这次是清军第一次从重兵镇守的太平军手中夺回城池。

    收到白泽堂密报的时候,萧云贵和洪韵儿已经离开了天京回镇江安排攻打扬州的战事,在密报中萧云贵和洪韵儿看到了清妖荣禄的名字。

    当时萧云贵就气急反笑道:“想不到咱们这个老同学甘愿去当满清的走狗,当初我劝他南下就是白日做梦,他是铁了心要做满人皇帝的奴才了。”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看来我们要换暗语密码了,还要让童强胜那边赶紧换人,陆思玄已经不是我们在清营中的卧底了。”

    萧云贵淡淡的说道:“童强胜那边他知道该怎么做,密报里说了,在湘地的白泽堂人员都重新换了,暗语切口密码也换了,还好陆思玄这混蛋没有打我们密探的主意,否则我们损失就大了。白泽堂训练一个密探花的银子可比一个精锐参护都要高数倍的。”说着萧云贵恶狠狠的说道:“不行,我要让童强胜派杀手干掉他,这小子和我们一样清楚历史脉络,留下来太危险了。”

    洪韵儿微微一惊道:“你要杀陆思玄?可、可他是我们的同学……”说到这里洪韵儿说不下去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可讲。既然陆思玄选择了满清,那对于他俩来说,这个老同学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萧云贵负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口中不停的说道:“我心里就一直怀疑他,前面冒出来的太平王杀王谣言、上海小刀会的覆灭,再到厘金之策,这小子就一直再用自己知道的历史搅局。上次见面虽说他故意透露了一些军情给我们,但我一直怀疑他的用心,现在想来他那是借我们的手搞胜保,他好从中得利。这小子玩心机玩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一定要干掉他,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干掉他!”

    洪韵儿摇摇头,苦笑起来,也不再劝。只是幽幽的说道:“想不到咱们也有为了自己活命而要杀掉老同学的一天。”

    萧云贵站住脚步,愣了一愣大怒喝道:“他帮着满清那就是助纣为虐。他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手上沾满了我太平军兵卒的鲜血,我是握着天下大义杀他!”

    洪韵儿俏脸一板道:“你朝我吼什么吼?你和他易地而处的话,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他有他自己的活法,那是他穿越来就是这样,换了你是荣禄,你一个满人还能投太平打长毛?”

    萧云贵也反唇相讥道:“至少我不会坑害老同学!”

    洪韵儿讥笑道:“得了吧你。你和他是同一类人,只是你命好,穿到了西王身上,要是和他一般。指不定你害起老同学来还更加厉害!”

    萧云贵怒道:“你怎么老帮陆思玄说话?你是不是从前就看上他了?”

    洪韵儿气得俏脸涨得通红,站起身怒道:“我只是说出实事,你要杀他我也没意见,只是你少拿什么大义名分去说事,我们也不见得有多光彩!还有,穿越前你只会取笑我、捉弄我,陆思玄却是拿我当同学一样对待,我瞎了眼跟你好上了!你这混蛋……”

    这是两人自从有了夫妻之实以来,第一次红脸吵架,而这吵架的由头两人到最后和好了也没搞明白是为了什么。多年之后两人才幡然明白过来,其实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为了穿越后能更好的活着,要对老同学下手,这下手意味着两人从此和前世的种种关系开始割裂了,他们也不再是萧云贵和洪韵儿,而彻彻底底的成了萧朝贵和洪宣娇!因为萧云贵和洪韵儿是不会想到要杀陆思玄,而萧朝贵、洪宣娇要杀荣禄却是天经地义。

    吵归吵,但饭还是要吃,事还是要做,萧云贵当夜提笔亲自给童强胜去了密令,要他调集死士刺客入湘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掉荣禄这个狗官!

    白泽堂的密探分为几类,有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的,有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也有专门负责造谣生事的,还有一类人干的就是取人性命。白泽堂的死士刺客目前共有三百二十一人,他们都是江湖好手,和满清都有大仇之人,招揽到之后经过层层挑选、训练,最后方能出动。白泽堂自从成立以来,训练出来的密探很多,但死士刺客却是第一批,萧云贵命童强胜分五批派了一百五十名刺客前去刺杀荣禄,显然是想一次性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当童强胜收到西王亲笔密信后还纳闷了老半天,这荣禄到底是什么人,惹得西王震怒,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而且还是西王亲笔来信,当下认认真真的办起这事来。童强胜并不知道其实是某人和某人吵架,没人代笔,只能自己操刀亲笔写信的缘故。

    坐在大帐内,萧云贵不时偷瞄身旁的洪韵儿一眼,只见这小娘皮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根本不看自己一眼。昨日的争吵那叫一个精彩,两人什么陈年往事都翻出来做为吵架的资本,甚至在幼儿园的儿时旧事都翻出来吵。两人吵架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还是让守在屋外的两人男女亲卫都吓了一跳,生怕两人像以前一样又动刀子,至于两人吵架的内容,众男女亲卫根本听不懂,但大家似乎都听明白一点,西王娘维护一个人,西王不乐意,难道西王娘维护的那人是从前的相好?国人八卦的天性发挥了各种想象,众男女亲卫也只是在私下里当作说笑的谈资而已。

    见诸将到齐,萧云贵收起心神,清咳一声道:“昨日本王收到消息,衡州城失守,死伤八千余人,清妖趁着咱们元旦礼拜日突袭,当真是卑鄙无耻,因此本王决意明日清妖夏历的岁首日发动扬州之战,一举夺下扬州,给清妖还以颜色!”

    军情萧云贵之前已经通报了各军将领,镇江太平军诸将也都是群情激奋,都憋着股劲要还清妖颜色,当下诸将纷纷起身请战。

    萧云贵双手虚按,示意诸将安静,跟着说道:“各军备战得如何了?”

    罗大纲乃镇江众将之首,当下起身道:“自从西王来了将令之后,镇江各部都在秘密备战,军械粮草在瓜洲囤积,各部前哨于前几日便开始渡江,大队本部今日便可渡完,末将和其余诸将在午后登船北上,明日一早当可挥军直击扬州!”

    萧云贵点头嗯了一声道:“本王已经诏命林凤祥部北上镇江,大纲你们渡江后就打扬州,身后镇江有林凤祥部为你们坐镇,但有需要应援,林凤祥自会派兵渡江来援,而且本王也调了上海水师前来助战,你们的粮道可沿运河水道建立。打下扬州之后,尽快拿下泰州、通州等地,将扬州、泰州、通州等地连成一片,做为将来进军苏北之地!”

    罗大纲等一起领命,跟着萧云贵又道:“扬州江北大营胜保部虽然前面新败,但还有两万余清妖,镇江、瓜洲我西殿兵马也是两万余人,兵力虽然相当,但清妖绿营兵腐朽不堪,与我部战兵不可同日而语,是以各部用兵之时,当多想如何打歼灭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此战多杀清妖,为衡州的兄弟们报仇!本王今日也要动身回苏州,我在苏州等你们的捷报!”

    诸将起身领命,其实萧云贵还在天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备战,罗大纲等将在得到西王将令后,兵卒、粮草、器械都开始准备,近日已经开始分批渡江北上,今日的军事会议其实多半还是鼓舞为主,多的什么战略战术也不必多讲。罗大纲做为这次战役的主将,前方军事由他统领便可,此人的将才其实不再林凤祥、李开芳等人之下的,萧云贵将此战交给他也颇为放心。

    诸将退下后,萧云贵斜睨了一旁脸还在臭臭的洪韵儿,看看帐内没有别人,当下涎着脸凑过去道:“咱们回苏州去吧。”

    洪韵儿板着俏脸道:“谁和你是咱们?你是西王,位高权重的西王,小女子惹不起你。”

    萧云贵呵呵笑道:“还在生气啊。”口上说着,一双大手开始环上洪韵儿的纤腰,洪韵儿瞪了他一眼想要推开他,却想不到萧云贵忽然用力紧紧的抱住她,口中喷着热气在她耳边说道:“韵儿,别生气了,夫妻吵架稀松平常,犯不着为小事争执,其实你也是赞同除掉祸害的嘛,原则上我们俩目标是一样的。”

    洪韵儿挣扎了一会儿挣脱不开,俏脸微红的轻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会那么暴躁,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许是我心软吧。”跟着她紧紧抱住萧云贵低声说道:“阿贵,我好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也会为了那什么大义杀了我。”

    萧云贵哑然失笑,紧紧搂住她低声道:“怎么会呢?你就是我心中最大的大义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开府六部

    甲寅年正月下旬,西王和西王娘乘船沿京杭运河自镇江、常州、无锡、回到苏州。途中萧云贵和洪韵儿在无锡逗留了数日,在那里萧云贵见到了传说中的另一枝太平之花傅善祥。

    这个傅善祥的确是才貌双全,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但她那优雅的谈吐、聪慧的才智和娇好的面容都给萧云贵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但碍于洪韵儿在身边,而且两人才刚刚和好如初,萧云贵也不敢太过放肆,更加不敢假公济私,把傅善祥调到身边办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萧云贵总感觉洪韵儿很小心的控制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特别是未婚女子。在天京的时候,苏三娘来拜访,没说上几句话,苏三娘就被洪韵儿拉着进屋单独说悄悄话去了。

    苏三娘是个寡妇,她的丈夫苏三死于清军之手,当年苏三娘为夫报仇才起兵的,虽然苏三娘依旧年轻貌美,但萧云贵自问是纯属欣赏的角度去看这位美女的,压根没动什么心思,想不到却被洪韵儿拉走了。事后萧云贵才从唐二牛口中得知,当时自己看苏三娘的目光的确有些“过于专注”了。

    平素西殿的女馆、女官、女亲卫都是洪韵儿一手掌管,任何女子要接触西王,听闻都要经过西王娘的首肯。萧云贵到目前为止,见得最多的除了洪韵儿以外,就是李璇玑、杨冬青二女,这两女是洪韵儿的心腹,所以才能多多和西王接触。于是萧云贵愤愤不平起来,难道自己一辈子就守着一棵树上吊死么?这四眼妹还玩得真绝,居然这么早就开始防火防盗防小三了。

    但好在目前两人还算是在热恋当中,某人的一些**也能得到满足。是以还没有生出多大的波澜来。用萧云贵自嘲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还算能吃饱,也就暂时不考虑别的了。

    在无锡见傅善祥时也是这样,洪韵儿一直陪在西王身旁,傅善祥无非就是禀报了一些公事,多余的话都没说一句。傅善祥掌管着无锡的女馆、女营,还管着无锡的诏书衙,所报之事萧云贵也不大插得上嘴。倒是洪韵儿唱了主角,指出几处该细办的事务,又交代傅善祥试着新办女学之事。

    在无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倒是无锡的李寿蓉、谭绍光二人跟着西王一行人一道回苏州。因为萧云贵早已经让左宗棠以西王府名义召集各地军政将官齐集苏州商讨新政大事。自从萧云贵得到天京方面的明确后,就已经准备召开这次西殿的年初盛会,要让各地的主官、将领都明白未来苏南军政的大略方向,同时很多新政的办法需要颁行,各县各府各军都要派主官参加。

    一路行船到达苏州之后。萧云贵和洪韵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苏州西王府,和左宗棠等人商议新政大事去了。谭绍光、李寿蓉等来到苏州参与盛会的将官自有苏州官员接待安顿。

    在西王府的主殿大堂上。西王府的官员们都齐集于此。西王府的官员编制和东王府差不多,只是在人数上稍有差别。西王为太平天国右弼又正军师,称八千岁,总理苏南即新立苏福省的军事政治,凡用兵方略、刑赏生杀、官员升迁降调等都由西王府专决,请天京旨准而已。

    所属西殿官吏。设总领丞相两员,眼下只有左宗棠一人在职,另一位丞相位悬空。下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每部十员。共六十员,凡分受官员禀奏,吏部主管封赏,户部主管钱粮,以下类推,如六部所掌。

    承宣二十员,主发号施命;仆射三十员,主侍侯服食起居;左掌门、右掌门各一员;引赞八员;正典西舆、副典西舆各一员;大旗手一员;左一指使、右二指使和各一员,卽参护首领;参护一千五百员,即西殿亲卫牌刀手,主出入侍从,直宿西王府。典西舆八百员;典西马十员;典西彩百员;典西乐二百四十员。典西锣三十二员;典西炮二十四员;典西更二十员。典西牢、典西刑各四员。典西袍、典西靴、典西厨、典西水、典西柴各二员,尚书、承宣、仆射、掌门、引赞、大旗手、指使都职同检点,正典东舆、副典东舆职同指挥,余都同将军。计职同检点一百四十一员,职同指挥二员,职同将军三千四百十四员。合共三千五百五十七员。

    这个是完全按照天京颁行的各王府官制,开府设下的编制,无论如何看,萧云贵都觉得这个编制太过臃肿庞大,机构臃肿意味着办事效率低下,而且任职的将官极多,职同将军的人员竟然达到三千余人,这官衔是否也太过儿戏了?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但也没有这么泛滥的吧。所以新政的第一步就是裁撤西王府内臃肿的官僚机构,重新制定出一个符合实际情况的政府机构编制来。

    左宗棠也赞同萧云贵的想法,虽然太平天国官制有别于满清,但也不能偏离实际,王府一个点更的都职同将军,且不说这官职泛滥之后无人稀罕,就是算算养官爵的钱也是一大笔开销啊。

    于是西王府的机构重新进行了改变,丞相两员不变,萧云贵这是怕左宗棠独掌大权,因此分设了另一个总领丞相位,眼下虽然只有左宗棠一人在左丞相位上,另一位丞相位悬空着就暂时空着呗。

    左右丞相之下便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每部尚书改为一员,每部侍郎改为六人,每部配属簿书、文吏、算官若干。

    凡分受官员禀奏,吏部主管封赏之外,还要管各地官吏的任免、官吏的年绩核考、官吏升迁降职等事务。

    户部主管圣库钱粮、人丁口数、农田数目、各军甲器、各种牲畜数目等,总之户部不仅承担了后世统计局的差事,还兼着后勤部和农业部的差事。本来萧云贵想要一次性把后勤部和农业部单独剥离出来,但左宗棠却说官面上不宜太过逾制,东王府也只有六部,要是单独再搞几部出来,岂不成了多部?是以在户部之下单独设了后勤司和农业司两个司部分管差事。

    而西殿这次官制变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户部之下设立的兵甲司和后勤司,这两个司部承担的职责便是把各军统军将领手中的权力剥了过来,钱粮甲器一应军中所需今后由户部这两个司承担,就不再是一军将领掌控全军的钱粮甲器了。这也是西王早早的把防止手下将领坐大的手段使了出来,只要控制住一军的钱粮甲器命脉,再强的将领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这也意味着西王对西殿军队的控制更加严谨了。同时户部还加入了关税司,也就是负责关税收取,还兼着苏福一省的税收差事。

    礼部承担的职司原本只是礼乐之事和科举之事,萧云贵还是在这部中加入了洋务司、劝学司两个新的司部。洋务司就是礼部负责处理和洋人各种事务的司部,其下分设美利坚股、法兰西股、英吉利股等,各自任命熟悉洋务的人担任股长。而劝学司却是萧云贵开启西学的一个重要标志,劝学之意就是要劝更多的百姓向学,这也和苏南新政非常重要的一个举措息息相关,那就是萧云贵打算在苏南以各大城市为基础,创办新式学堂和各种技工类学堂,培养自己的人才和熟练工人。

    兵部还是掌管老职司,负责募兵、练兵,这部也加入了两个新的司部。一个是乡兵司负责统管苏福省各地的乡兵,其实也就是民兵武装部的味道。另一个是参谋司,也就是负责制定全军的战略统筹、战役计划制定和战局推演等职司。后来这两个司部中走出了许多太平军的名将来,因为讲武学堂毕业的优等生会直接进入这两个司部,历练几年后外放。

    刑部除了掌管刑罚之外,萧云贵设立了监察司,主要就是负责监察百官的规行。同时刑部被剥夺了颁布刑法的权利,刑部今后就只管查案、审案、断案,苏福省所有的法令皆有西王令的形势直接颁布。刑部多出的一个司部是警察司,也不是萧云贵偷懒,而是警察这个词还是非常适用的,刑部掌管的警察司负责管理各地设立的警察所,就是负责维持地方治安。

    工部的职司除了之前的兴修水利、修桥铺路、营造屋宇、宫殿、城垣之外,萧云贵新设了火器司、船舶司、机械司三个司部。火器司就是负责制造、研发各种火器、火炮、火药的司部,该司部早在西殿东征前就存在,当时的西殿典匠们都被集中到一起,专门修缮火器和配制火药,如今只是正式挂牌而已。船舶司的成立就有些仓促,虽然太平军水师不少,但造船的工匠还是很少,民间招募了不少造船匠加入,但他们的工艺还停留在木帆船的阶段。但萧云贵觉得这事要得一步一步来,先把架子搭起来,慢慢完善便了,稍后船舶司还会请洋技师加入,自然就会带动自己的造船水平。同时船舶司还要该管内河航运往来的各种船舶,也算是江海事局的前身。机械司负责的事也不少,从矿产勘探到开采、冶炼,以及各种机械的制造等等。但这个司部和船舶司一样,开始也只是个空架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郡县之制

    西王府除去两丞相、六部和六部所辖的三十六司之外,还有四个特殊的衙门和司部是直接隶属西王娘管辖的。一个是洪韵儿早就管着的诏书衙,一个是女事馆,一个舆宣司,还有一个是医务司。

    诏书衙所管之事也就是负责刊行西殿各种法令、文书和官方书籍,也负责民间各种书籍的刊行审核,也就是西殿控制民间舆论的一个重要举措。因为洪韵儿非常喜欢书籍的缘故,诏书衙暂由洪韵儿亲领,其下有傅善祥、李璇玑等才女襄助。

    女事馆也就是管着西殿女营、女馆等妇女之事,也是由洪韵儿带着傅善祥、李璇玑、杨冬青等诸女执管。

    舆宣司则是由王利宾任司长,职同检点,就是负责开办报纸,控制民间舆论,也负责各种宣传之事。

    最后的医务司由姚远出任司长,也就是负责苏褔省的各种医疗、医馆和军医之事。

    另外还有两个部门也是由西王直接管理,一个便是新成立的情报司,由钱江主管,职同检点;另一个是童强胜的白泽堂。情报司是西殿明面上的情报机构,除了负责探听情报、收集民间消息之外,还负责秘密监察百官,他们的职司和刑部监察司不同,他们只负责收集百官的情报,并没有断处和拿人的权力。而白泽堂则好像西殿秘密警察部队一样,除了刺探情报之外,还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刺杀、造谣等等。因为这两个部门极其要紧,所以也是萧云贵直管的。

    由于西殿将官中过于偏重武事,武官倒是极多,而文臣终究太少,是以六部中的侍郎很多是由武职转过来的将官担任。而六部尚书则全是由文士担任。

    左宗棠为西殿左相,兼着户部尚书的差事。华蘅芳任礼部尚书还兼着要筹备西殿科学院的差事,原本肖云贵比较属意李善兰出任礼部尚书的,但这老头潜心钻研学术,无心出仕,也只得作罢,最后李善兰答应帮着西殿开办新式学堂或大学,他来做校长。李开芳转为兵部尚书,还兼着管辖苏州区的兵马,也就是苏州卫戍司令的意思。

    吉文元出任刑部尚书。吉文元为人处事公正、铁面无私,虽是武职出身,但他在军中断处案事,无有不服,出任刑部尚书也算合适。只是他的刑案断处思路还停留在老旧的封建刑案思路上,讲究重刑严厉。虽然和萧云贵的思路有些不同。但左宗棠呈言此刻正值乱世,之乱时用重典,吉文元的严酷正好适合,最后萧云贵才定了吉文元出任。

    工部虽然有几个司部还没有侍郎出任,算是个空架子,但工部尚书是由徐寿出任。萧云贵也给徐寿特权,只要是徐寿找来的工学人才,西殿可以破格录用。历史上徐寿帮清廷办的安庆军械所、江南制造局等等就很有成就,加上徐寿乃是不可多得的工学人才。并无其他腐儒那种对洋人科学视之为奇巧淫技的偏见,让他出任西殿工部尚书正好。

    而吏部尚书则是由李寿蓉出任,无锡的差事萧云贵打算让别人接任,李寿蓉是跟着王闿运、左宗棠等人一道投入自己帐下的,经历过南京之战和东征,也算是西殿老人,而且才学不在王闿运之下,出任吏部尚书正合适。

    西殿中央的构架搭好了,余下便是地方上的官府构架。要想管治好一方,地方政权的建立是非常重要的。太平天国在建国后,改清廷“省、府、道、县”的行政区划方式为“省、郡、县”三级制,即取消“道”,改“府”为“郡”。

    萧云贵和左宗棠商议后,重新划定了苏褔省的地方行政区划,更改后的苏褔省省会苏州,置有10郡70县。苏州郡治苏州,与长洲天县、吴县、元和3 县同治一城,领10 县:长洲天县(由清长洲县改)、吴县、元和、常熟(与昭文县同城治所)、昭文、昆珊(由清昆山县改)、新阳、吴江、震泽、东珊。

    常州郡(清为常州府)治武进、阳湖,领5 县:武进、阳湖(上两县同治常州城)、抚锡(由清无锡改为抚锡)、金匮(上两县同治无锡城)、宜兴、荆溪(上两县同治宜兴城)、江阴县。

    太玱郡(改清太仓直隶州为太玱郡)治上海县。领5县:上海、镇洋、嘉定、宝珊(宝山所改后金珊亦同)、崇明。

    松江郡(清为松江府)治花亭、娄县。领7 县:花亭、娄县、菁浦(由清青浦县改)、奉贤、南汇、川沙、金珊。

    杭州郡治钱塘、仁和两县,领9 县:海宁、钱塘、仁和、富阳、余杭、新城、临安、于潜、昌化。

    嘉兴郡治嘉兴、绣水两县。县:嘉兴、绣水(由清秀水县改)、嘉善、海盐、石门、平湖、桐乡。

    湖州郡治归安县。县:归安、乌程、长兴、德清、武康、安吉、孝丰。

    严州郡治建德县,领6 县:建德、寿昌、桐庐、分水、淳安、遂安。

    绍兴郡治珊阴、会稽两县。县:珊阴(由清山阴县改)、会稽、莦珊(由肖山县改)、诸暨、尚虞(由清上虞县改)、嵊县、余姚、新昌。

    宁波郡治勤县,领6县:勤县、义县、奉化、镇海、象珊、定海。

    如今的苏褔省比后世历史上李秀成东征后建立的苏褔省要大得多,因此新立的苏褔省郡县划出了10郡70县来。各郡设郡守衙门管治地方,各县设县令,再到乡、村则是按乡官制度编设(详见前文)。另在地方郡县设警察所,负责地方治安,乡村之地设乡兵所,负责地方治安,该地有驻正式兵马的则不受地方辖制,而是直接由兵部和西王府节制。

    而各地方的郡守任命多是地方上的人物担任,比如苏州郡出任郡守的却是降了太平的许乃钊。只是许乃钊原是署理江苏巡抚,现在变为苏州郡守,就像是降职了一般,从省长降为市长。不过许乃钊却无怨言,因为他在钱塘的家族都保住了,因他已经降了太平,要是不尽心尽力为太平办事,满清打回来的话,他这种降官的下场可想而知,是以像许乃钊这种满清官吏不降则已。一旦降了之后,便发了疯似的要推翻满清,某些时候表现得更比老长毛还要狠毒。任用降官是一类,因为这些人熟悉地方政务,上手更快。而且萧云贵这么做也有千金买马骨的意思。在十郡七十县的郡守、县令之中,这类人占了三成。

    第二类地方人物便是地方的头面人物。比如出任绍兴郡守的何文庆、宁波郡的黄春生等人。何文庆、黄春生都是帮着太平军攻略地方的义军,他们除了助太平军有大功之外,其实从前的身份也是一方豪强,黄春生家中就是颇有资财的地主。这类人在十郡七十县的郡守、县令之中,也占了三成。

    剩下的就是第三种情况,第三类人就是太平军中自己的老兄弟。像朱锡能就卸了军职,转为杭州郡的郡守。而王闿运出任太玱郡郡守兼任上海军政司司长,却是特例,因为上海的地位实在是太特殊。上海直接面对非常复杂的洋务,必须有王闿运这样的人坐镇。而宁波郡的郡守虽然是黄春生,但宁波军政司的司长萧云贵任命的却是从厦门救回来的刘丽川,刘丽川这人后世历史上占领上海后,在治理上海时也是颇有能力,就连洋人也承认小刀会在占领上海期间,依旧百业兴旺,治安极好。

    萧云贵这么分配官职也是迫不得已,满清在苏南、宁波等地的吏治已经被彻底摧毁,太平军要建立自己的地方政权,自然得重头开始,而西殿一大票人都是打战厉害,治理地方却真不见得比满清那些贪官高明多少。用萧云贵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缺少地方干部啊,想想也是,后世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并没有一下子就占了那么大的地盘,饶是如此在抗日战争期间,建立抗日根据地的时候,各个根据地还是缺少地方干部,很多干部都是从部队转职过来的。

    鉴于人才的匮乏,萧云贵、左宗棠、洪韵儿等人商定要尽快开始西殿在苏南的科举考试,吏部要开展短期的文官培训班,相信两边一起下手,在过半年时间,缺少文官干部这个现象才会得到扭转。

    也不是没有读书人来投奔,而是来投奔的读书人相对于庞大的西殿中央、地方政权人才需要而言,实在太少。而且来投奔的读书人,才学也参差不齐,甚至还有读八股文读得失心疯的,这种人也不敢用啊。而更多的读书人其实还是在等待和观望,其实苏南、江浙之地读书人很多,但他们对于太平天国这个新生的朝廷还有戒心,同时也怕满清会反攻过来,到时候自己要是出仕过长毛,那整个家族的下场可想而知。

    是以萧云贵知道这种事必须得花时间,开太平天国自己的科举就是告诉天下的读书人,太平天国已经立国,让读书人能继续有做官的途径。

    而在开科举之前,无论是苏州西王府中央政权,还是各郡县地方,都必须先把政府职能运作起来,恢复地方重建和治安,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务。倘若哪一个官员差事办得不好,吏部也可以每年考核后更换官吏。

    西殿各级官员除了本职有钱粮俸禄外,像职同检点、指挥这样的虚衔还有一份俸禄,甚至还有恩赏丞相,也就是受封恩赏丞相的还可以拿到丞相一级的俸禄。萧云贵一上来就祭出高薪养廉,也明确西殿要肃清吏治,在惩治贪官之上,西殿的手段很是严苛,在萧云贵眼中看来,贪一两银子和贪一千两、一万两没有分别,你一旦贪了,下场就是点天灯,这也是唯一一处萧云贵没有更改天京法令的地方。

    于是乎,在西王府正殿召开的西殿新年大会上,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了各项官职调动、任免之事。在事前,萧云贵、左宗棠、洪韵儿等人就和当事人提前通过气,很多人都单独谈过话,是以宣布任命后,没有多大的波澜。第二天进行的便是政策议定,而一开始就让这新政的政策讨论进入了一种白热化的争吵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盛会初始

    这一天苏州西王府内外热闹非凡,从府外照墙、大门、仪门一直到正殿百余步建筑群内,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前来参与苏褔省新政会的西殿将官们。

    他们一体都穿了太平天国的袍服风帽,人人没了那金钱鼠尾的辫子之后看起来似乎都精神了起来,就连许乃钊等降了太平的清廷官吏也是一样,他们挺直身子,在相熟官吏的互相介绍下,和其他地方来的西殿官员互相认识着,随处可闻“哦,原来兄长便是某某某,小弟某某某真是久仰大名”之语。这里没有满清的官阶称呼,只有好似平等的兄弟问候,但太平官阶大的一般以兄自居,许乃钊却不知唤了多少声兄长了。

    西王府府大门面阔三间四丈有余,进深三丈余,为单檐歇山顶。前后檐柱上置阑额枋,架平板枋,施三参单昂斗拱,承檐桁,架抹角梁,置斗拱,托下金桁,承角梁。梁枋彩绘均被涂刷,原是清廷皇宫才能用的龙凤彩绘新鲜艳丽,显然是才绘上去不久,柱础均为青石覆盆式。

    从大门口开始往里,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两千余名西殿参护严阵以待,内外护持着西王府。负责西王府内外警卫差事的李左车和唐二牛两人更是睁大了眼睛,严查细访,就怕出什么事。

    而更外面整个苏州的太平军巡防从前几日起,也更加的严密起来,李开芳调动了近万太平军兵卒巡城,足见此次盛会的空前。

    西王府大门后为石板广庭,东西廊庑各宽七间,隔庭相对。正殿与后堂均硬山顶,各面阔三间,以纵深五架的卷棚顶穿廊过渡。连结为一整体,平面呈工字形,故俗称工字殿。

    正殿高约四丈,面阔六丈有余,进深五丈。前置步廊,额枋上置平板枋,列一斗三升斗拱,上置连机承檐桁。廊柱头置丁字科前出挑承檐桁,后出梁垫承月梁。步柱间共设海棠花格心长窗十四扇,裙板浮雕云龙。绦环板饰以云凤纹。殿内梁架结构似厅堂抬头轩贴式,步柱与金柱间作船篷轩,金柱与后步柱架大梁,连后双步檐廊。

    明间后步柱间设屏门,后堂面阔五丈。进深三丈,后置步廊。梁架圆作。与正殿扁作相异。正殿与后堂的梁、枋、桁间均饰有彩绘。后堂与后殿之间辟小院。有东西两厢相对。后殿硬山顶,高同正殿,面阔三间。前设步廊,额枋上设平板枋,列一斗三升斗拱。廊柱有置单面出跳的丁字科。步柱与金柱间设船篷轩,金柱与后步柱间架大梁。后步柱之间设屏门十八扇。门枋与后步枋间设垫板,以引条分隔为九方,皆绘有壁画,内容以鹿、鹤、虎、豹、狮、象、鸳鸯、绶带鸟、白兔、花猫等鸟兽为主。配以树石花草,各有寓意。

    正殿按照太平天国谕制规定,除了是西王主持西殿军政大事之地外。还是供奉天父天兄神主,举行礼拜仪式的地方,因此称为西府圣殿。

    三声礼炮响过之后,西殿大小将官按照官阶鱼贯进入正殿。正殿虽然宽阔,但西殿各地官员悉数前来,正殿内还是显得挤了些。除了中间留出丈余宽的通道外,两厢放满了杌子,杌子上编了座号,各官员进门时交了公文官防后,便有西殿参护给个标号,各人手持标号各自找座。

    如此排班也是萧云贵和洪韵儿商议好了的,西王府引赞、承宣等人数有限,招呼不过来这么多的官吏,便事先编号座号,各自入座便是了,都是统管一方的将官,这点规矩还是能守的,否则也没资格进这西王府。但很多将官不明所以,看这样子西王会一上来就赐座了啊。

    殿内安有宝座台基,台基为七级台阶,这台阶比东王府的八级、天王府的九级台阶要少,金漆木雕虎纹宝座高踞在七层台级的座基上,宝座后面背倚雕虎髹漆屏风,宝座左右两侧陈设有太平有象高香几、甪端香几,宝座前面丹陛的左右还有四个香几,香几上有三足香炉。此时,西王府几名女官上前,在炉内焚起檀香,香筒内插藏香,于是殿内香烟缭绕,颇显肃穆凝重。

    各官吏入座之后,西王府女承宣李璇玑从后堂出来,立于台阶外沿,贝齿轻启,如黄莺般的声音道:“西王殿下、西王娘上殿!”

    各官吏急忙止了窃窃私语之声,一起站起来,堂后转出西王和西王娘及数名薄书记手来。西王呵呵大笑着径直走到阶前,众官一起要行大礼,西王却抬手止道:“咱们西殿议新政之事,正所谓新人事、新作派,我天国欲尽复周礼,而故汉唐之风气并无这跪拜之礼,咱们这新政头一新便是革了这跪拜之礼,如何?”

    萧云贵意气风发,想着一上来震个虎躯,是以突发奇想的来了这么一出,到让阶下的左宗棠和萧云贵身后的洪韵儿大吃一惊,左宗棠暗想这西王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洪韵儿却暗自跺脚,这混蛋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话音才落,许乃钊微微上前一步道:“西王殿下欲复周礼,然周礼也有记述三跪九叩之礼,拜天地君师父,用三拜九叩大礼此乃周礼,而天朝之内,见上官跪拜行礼乃是上下尊崇之别。西王殿下欲施恩于臣下,可单独规制,而在大典之上,此法不可尽废。”

    许乃钊的意思很明白,跪拜乃是一种上下之别的尊崇,西王你要是觉得要繁文缛节,在私下场合你自然有权力不让人行这礼节,而在正式的官方场合,这个东西还是必须的。

    萧云贵这才发现自己挑了个大麻烦出来,自宋代以前并无跪拜之礼,基本上是作揖。至于跪,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是非常重大的仪式才用的。宋亡时,文天祥被解到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是作揖的。从元以后,跪拜礼似乎就成了常例,到了清代更是,草民见官即跪。而太平天国也没有革除这一陋习,前面燕王马夫见到东王国宗就是没有跪拜行礼才惹出一个马夫案来。

    萧云贵自然不知道周礼也说过跪拜之礼,也无从辩起,一旁洪韵儿急忙圆场道:“西王的意思是这跪拜之礼就不必向他而行,跪拜大礼行天地君师父,拜天父、拜天王行此礼。而我西殿欲行新政之事,也就不必墨守成规。况且周礼大行之时,君臣都是跪坐于地,要跪都是一起跪着,难道时至今日,尽复周礼,大家也要都跪坐么?今后西殿的跪礼除了拜天父、地、天王、父母、师父之外尽废。许乃钊,西王也不是您老的师父吧。”

    众官一起轻笑了起来,在轻笑声中,许乃钊微微颔首,丝毫不以西王娘的调侃为意,到觉着西王娘给了自己台阶下,当下也不再做声。

    当下西王和西王娘回各自座位坐好,萧云贵做了正位,洪韵儿坐在下首,转身回坐的时候,洪韵儿瞅了萧云贵一眼,很是给了他一个瞪眼。萧云贵脸皮厚如城墙,连红都不红一下,依旧笑呵呵的坐了下去。

    众官一起行了作揖大礼后,李璇玑清声道了声免礼,看座。众官一起回到位置上坐好,随后一名西殿引赞捧上一个台盘,上面都是一份份的官照,李璇玑展开黄绸开始宣念西殿的官制,并将官照当场核发。

    当中大多数将官都知道自己新的官位是什么,就连许乃钊也知道,西王回到苏州后的第二天就找他单独说过话,苏州郡的郡守虽然是降了他原在满清的官位,但在许乃钊看来,这苏州郡绝不是那么简单,西王之志也不仅限于此,这苏州郡今后说不定会向应天府那样,成为龙兴之地也说不定的。是以众官都作揖拜谢后,各领了官照。

    领官照却又有一个小细节,李璇玑念完之后,引赞将一傫官照奉上,西王亲自起身,让众官一个个上到阶上来,将官照发到各官手上,无论官职大小!

    整个过程西王没有再问大家意见,众官也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发完官照后,萧云贵朗声说道:“各位要么是西殿中枢,要么是苏福一方大员,咱们苏福一省初立,名为苏福就要本着给百姓们谋福利之心去办差,前面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从今日起既然领了官照,当细看官照后面印制的官吏细则,什么事该干,什么事不能干都明明白白的写了。各位当牢记,为完臣之节,为天国尽忠,为百姓谋福!”

    各将官一起领命,跟着翻开官照的后页看到,上面雕版印文非常清晰,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到把太平天国如何处置贪污、渎职等等的规条记得明明白白,让众官都不由得心头一凛。

    许乃钊暗暗点头道,西王这是要肃清吏治,但看着严苛之法,似乎比明初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啊。

    随后看看时辰已经到了午时,西王吩咐大家在西王府用饭,下午各郡县、各司部各自聚拢,互相熟悉,互相探讨各自差事今后该如何开展,定于明日正式开始议政。(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苏福田丁

    翌日清晨,西殿百官再次到西王府聚齐,这次分坐便是按着各部司、各郡县分处而坐,各部司长官、郡县长官身边都带了厚厚的文稿、书案,当中有众人昨日议论的心得,还有一些自己准备的文书资料,看得出大家伙的劲头都很高。

    今日的朝会是由左宗棠主持,西王府正殿上,两厢各是六部尚书的位置,左宗棠左相的位置在阶下首位上,左宗棠整了整朝服,正正风帽后,起身朝西王微微一礼,萧云贵面带笑意的示意他开始。当下左宗棠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天国建朝初兴,天王定都天京,西王奉旨东征,如今得赖天父庇佑,西王统领有方,将士百官用命,于苏南、江浙驱逐胡奴,复我汉人衣冠。今苏南、江浙之地刀兵已息,天王诏令西王坐镇苏州,建苏福一省,又诏令西王专断苏福省军政官民大事。苏福省新立,此地工商百业兴旺,天王特照准西王所请,在苏福省颁行新政,安居百姓、复兴农事、整顿工商、兴旺百业。今本官受西王封命,为西王府左相,总领各项新政事务。”

    萧云贵看了看洪韵儿,跟着朝她邪邪的一笑,恶俗的带头鼓起掌来,阶下百官也只得跟着鼓起掌来,倒向后世的工作大会一般,领导讲话自然要鼓掌的。

    左宗棠微微一鄂,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萧云贵忍住笑向左宗棠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左宗棠等掌声稍停,这才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苏福省新立,这头等大事自然是农事。自去岁开始奉西王令,各地便开始清查土地人丁之数,是为摸清家底之数。今各地田地人丁口数已然查实已然查实备细,苏福省共有肥瘦田地三千六百五十余万亩,人口军民百姓、男女老少共计一千八百四十余万口……”

    说到这里萧云贵起身打断道:“左相所说之数乃是一个大概之数,本王听闻此次核查田地人口之数时,民间多有瞒报田数和丁口之数的,各位同僚可知此事?”

    各郡县官吏们和负责此事的西王府官吏闻言之后,都是忍不住心中一震,苏福省各地此次做人口普查和田地丈量之事。民间的确多有瞒报的,或瞒报人口,或瞒报田数,总之最后汇到左相手中的数目是不够准确的。

    萧云贵没等百官答话,接着说道:“此次田地人口之数核查。是为了摸清咱们自己的家底,咱们这苏福省到底有多少田地。要养多少人口。要知道这些数目,咱们才好对症下药,要是实数不准,失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这次因为核查时日较短,本王也不怪大家伙,但本王有言在先。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今后西殿所有需要的数目必须准确,再有虚报、瞒报的,本王决不轻饶!还没有把乡官两司马制度建到乡里村里的。等这次大会过后,拍马赶快给本王建起来,乡官两司马一个管二十五户人家,按理说这计人口丁数最是容易不过,层层上报上来,最多也就是些许误差,本王今后不想再看到万余、千余这样的字眼!”

    众百官吓了一跳,一起躬身领命,许乃钊却是心中暗想,这天朝的乡官制度的确狠辣,到和康熙年间的保甲之制有得一比。

    跟着萧云贵负手踱了几步道:“左相刚才说的数目大家也听到了,三千多万亩的田地,江浙、苏南之地多山多水,田地虽然肥沃,但田地较少却是实事,江河湖泊就占了不少地面去,再加上山地丘陵等不适宜耕种之地,苏福省的田地的确也就那么多,本王估摸着就算把实数报上来,也就四千万亩上下。而要养活多少人呢?一千八百余万口!这还是不完全之数,还有漏报、瞒报的未计入在内。大家伙想过没有,养活一个人要多少亩田地?”

    许乃钊闻言心头一惊,自己从前皓首穷经,苦心读书考八股,高中为官之后多是苦心钻营为官之道,地方庶政之务多有钱谷师爷帮忙筹划,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养活一个人要几亩地的。

    阶下众官里其实有不少人也是知道的,但都不敢起身说话,他们中很多人是第一次见西王,西王那凶恶的面相加上破锣嗓子,但是让人一惊一乍的,都不敢起身答话。

    倒是宁波郡的郡守黄春生颇有胆气,起身答道:“回禀西王,属下早年在乡间薄有田产,也有佃户农家跟着属下混饭吃,倒也知道养活一个人,至少要有四亩田地,少于此数则多会挨饿。”

    萧云贵点点头道:“黄郡守说的不错,今后咱们西殿议事大家可畅所欲言,言者无罪!”跟着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错,四亩地是底限,只能填饱肚子的底限,还有穿衣用度呢?还有柴油盐茶呢?四亩地只是底限!刚才左相说的大家都听到了,三千多万亩地养活近两千万丁口,人均不足两亩地,这地怎么分?按照天京的《天朝田亩制度》这地怎么分?嗯?怎么分都不够养活人的!”

    说到这里,殿上一时间静悄悄的,没人出声。苏浙虽然富庶,但人口也比其他地方稠密,田地不够分的情况和其他地方其实是一样的。许乃钊暗暗心想,这西王倒也务实,从前太平打出的口号是均田地,这口号从陈胜吴广那时候就喊道现在,什么时候均过田地了?况且照眼下这情形,就算按人头均分,这田也是不够的,难道还能变出田地来分不成?

    上海军政司的王闿运站起身朗声说道:“西王殿下,苏浙之地虽然田地不够分,但历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左相适才所说的一千八百余万口中,靠田地吃饭的其实只有五成,其余三成是靠工商百业吃饭,还有一成是盐漕水上混饭吃的,还有一成就是富户佃主。况且历来苏浙之地的田地也不全都是种粮,多产茶叶、生丝等物。这些货物与洋人易银钱后,再麦米粮用度的。”

    萧云贵呵呵笑着说道:“壬秋功课做得不错,这些数字都是记牢了的。不错,刚才本王的确有些危言耸听,其实一千八百余万军民百姓并不都是靠着田地吃饭,他们中有在城中营商的,有运货的,有跑船的,有做苦力的,还有当兵吃粮的。这些是什么?就是百业!”

    “咱们苏福省搞新政,为什么?就是因为天京原来定下的均田地、百货归圣库,这些策略不合适咱们苏福省,咱们苏福省一大半人口其实都是靠工商百业过活的,要是百货都归到圣库。那大半人口要吃饭找谁去?”萧云贵说的话都是大白话,听得许乃钊暗暗摇头。草莽出身就是草莽出身。一点文词修饰都没有,但这大白话倒是个个都听得明白,许乃钊倒也极为受用,的确按天京那种做法其实是复了周朝之时,天下田地百货都归大王所有,百姓再无私产。那如何得了?

    萧云贵说这些无非是向广西那些老兄弟说的,当年起兵只是,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有田同耕、有钱同使这几句深入人心,西殿新政就必须把这些人的心思扭转过来。所以萧云贵才会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争得天京允可苏福省新政的支持。才要花时间去做调查,他要说服的正是自己的那些老兄弟们。

    兵部尚书李开芳眼见西王眼角余光不时的往自己身上看来,知道西王是想自己起来接个话,事前西王就找自己长谈过,也知道这新政的核心无非就是要打破圣库制度,允许军民百姓有私产这一条,有了这一条为基础,其他的新政推行起来就都好办了。

    当下李开芳起身一礼道:“西王所言甚是,苏福省百姓多半是靠着工商百业过活的,若是百货余钱皆归圣库,百姓无以为生,如何能养活这么多百姓?况且自从西殿从长沙出征以来,沿途百姓纳献圣库也都是自愿而为,并未依照《待百姓条例》而办。是想清妖治下之时,百姓们年景好时,尚有余粮余钱在手,怎么到了咱们天国就丝毫都要上缴圣库呢?”

    话音才落,一旁的吉文元就站起身道:“李尚书此言差矣,虽然百姓余钱余粮都缴圣库,但一应支取也都是在圣库中,天下万物归公,天下乃是一家,阖家共用一家之物天经地义之事啊。”

    看到吉文元跳出来,萧云贵丝毫不觉得奇怪,这吉文元虽然公正无私,但也就是太过公正无私,太过古板,是以西殿之内的老兄弟中,以他为首的一伙人从前就常常上书西王,要西王遵行天京的各项政策。虽然吉文元等人认死理,但这些人对西王和西殿却是绝对忠心的,这一点从白泽堂的打探中可以知道。萧云贵也明白一个团体之内,总会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但这些意见和看法出发点都是为了这个团体好而已,是以萧云贵并没有放弃吉文元这些人。

    跟着李开芳马上反唇相讥,吉文元也毫不示弱,两人争辩起来,跟着西殿老兄弟分为两帮人开始热闹的争辩起来,一方还是希望天下一家,一方却希望能有私产,相互争执不休。

    左宗棠忍不住起身大声喝道:“西王殿上,朝议之时,尔等如此争执,成何体统?!”左宗棠自从加入太平军以来,上马管军,下马治民,湘人的那股子狠辣劲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就连李开芳、吉文元这些广西老兄弟也多为畏惧于他的,因为左宗棠背后有西王鼎力支持,而左宗棠为人也是铁面无私。有一次甚至和李开芳大吵起来,左宗棠还真打了李开芳的军棍,事后广西老兄弟们都说左蛮子就是惹不得,是以西殿上下都敬服左宗棠。这时候左宗棠一声断喝,两边都各自坐了回去。

    萧云贵一直坐在宝座上看着两帮人吵闹,见左宗棠出来喝止后,笑了笑起身说道:“咱们先定个调子,既然是议新政,就是要变法,从前一些不合时宜的做法咱们就要变,这样才是新政嘛,要还是原来那一套,咱们西殿还议什么新政?直接照着天京一干法令办不就结了?”跟着萧云贵看着吉文元等人温言说道:“天下为公,说得很好,百姓们要取用圣库之物,你们百般核查是否需用,还百般校对是否合用,但你们所有管着圣库的扪心自问,要是我西王要取用圣库内之物,你们哪个敢来查本王需不需用?合不合用?嗯?!”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静得出奇。(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田亩均制

    西王府正殿上,萧云贵那句话在高高的屋宇间飘荡着,人人心头都是一凛,吉文元更是心中一突。在筹建西王府之时,所耗费的钱物颇多,当时吉文元就听手下人私下议论过,这王府建盖得如此豪华,却不知花了圣库多少钱物。当时吉文元呵斥了那些人,但听来总不是滋味,随后这笔钱却是西王自己出的,也不知道西王从哪里弄来的银子,吉文元偶然听过西王和魏鹤林、朱昌琳等人合伙开办贵云商号,或许这笔钱是从那里来的。

    当西王补上这笔钱之后,吉文元松了口气,虽然天京也有各王逾制,西王是能从圣库中享受到更多的钱物供应,但要是风气一成,其他的侯相将官也按天京那种大兴土木的来干,西殿的圣库也会支应不起,好在西王自己弄来了银子补上。

    可现在西王又说起王侯从圣库中支应之事,明显就是再说这天下一家的说法大有漏洞,凭什么天下百姓的钱物都要集中到圣库,而天国的王侯将相却能享受比普通百姓多十几倍甚至是百倍的供应?

    西殿上下都知道西王从未多拿圣库一两银子,西王夫妇还是照旧领着自己的一份圣库供应,而王府上参护、女官等人的供应则是按人头在圣库实领自己的那一份俸禄。西王虽然是在说自己,但吉文元明白西王是在暗指天京那些大肆兴建王府的王侯们,民间百姓为了从圣库中领取油盐等物而奔波于圣库司,而位高者却是每月供应有余,更别提天京那些一座比一座奢华的王府了,吉文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残酷的实事,

    左宗棠清咳一声打破了殿上的寂静:“上古之史。虽多蒙昧难考,然即周、秦以来之书,推究上古之状况,亦往往有端绪可寻。盖自蒙昧进而至于开明,其中勤劳者多劳,而于部族中便可多得,而懒惰者往往只能分得少份,如此富者、贫者之差距,必经若干年岁之蜕化,始渐即于完成。今世天国制度。病其拘牵束缚,欲一切破坏,以求上古中廓然大公之境,实则是在压制勤者之勤而扬惰者之惰。而民之思想,具是趋利避害。趋利而行,无私产则无利。无利则惰。私产自上古分现以来。相沿至于数千年者,要必有其不得已之故。诸位臣工大可细想回来,上古茹毛饮血之时,部族也是按着勤者多分之要行事,而如今百姓勤者和惰者所分得之物却是一样,辛苦一年家中也无余银余粮。那咱们天国岂不是还不如上古部族么?”

    左宗棠的话意思很简单就是无私产就不能激发百姓生产的热情,众人听了之后都在反复咀嚼无利则惰这句话。

    洪韵儿款款起身,走到阶前来清声道:“左相所说不错,天国之内有无数百姓人家组成。包括在殿上的各位。而今天京已经颁布婚姻之令,各人都可与家人团聚或完婚成家,这样才能繁衍人丁,让天国兴旺。而上古之时,男女婚配成家之后,私产便会产生,一家之内若是家徒四壁,何以为家?有屋有田有私产,这才称之为家。圣库之制并非说完全不可取,而是以眼下来说,并不适宜。我华夏历来以农为本,农者需要田地,唐代均田,故有贞观、开元之治;明初裁抑豪强地主,因而国富民殷。反之,如土地集中于巨富官绅手中,农民失所流离,则莫不酿成大规模农民起义。而至秦末陈胜吴广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至宋代钟相等人提等贵贱、均田地,明代李自成以均田免粮起义。其所思所想,无不都是农者均田之想,而并无取缔私产之想。如今咱们苏福省要安居百姓,要鼓励工商,首先就要允可百姓有私产。百姓们跟着咱们打清妖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分到一亩三分地么?可眼下是什么情况?地是分到了,可种出来的粮食都要缴到圣库去,这对于农者来说又有何意义?我等若是失去天下百姓的支持,离败亡之日也就不远了!”

    洪韵儿说的是实话,从秦末农民起义以来,至清咸丰初,农民起义可谓是多如牛毛,但从没有向太平天国这样,将农民平均主义思想制度化,从而发展到一个非常极端的。圣库制度和男女分营制度破坏了私产和家的概念,在满清这种即将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时代,它是落后的、倒退的和反动的。它在这个时候根本起不到推动生产力发展,和解放生产力的历史作用。所以历史上的太平天国在江西、安徽等地不得不重新实行满清的旧例,照旧纳粮,允许地主继续占有土地收取地租。

    萧云贵见吉文元等人都默然无语了,最后一锤定音道:“从今日起,西殿圣库司名字不改,但不再是发放钱粮给百姓的圣库,也不再是收缴百姓余银余粮的圣库,苏福一省允许军民百姓拥有私产,圣库今后就变为西殿的公用司库,库管各地的钱粮税收,只用于供养西殿军兵官吏以及地方建设之用!各郡县圣库也如此操办,苏州圣库总司监管各地,按照原本收取百姓的余银余粮照策发还百姓手中,已有支取的折价后奉还,若有超支领取的本王垫上!”

    西殿圣库每一笔缴入都有细账,当时萧云贵严令圣库司把每一笔从百姓身上收缴的钱粮都记录清楚,就是为了今后还与百姓之用,每收到一笔钱粮,圣库司都会开具收条给百姓。而百姓每在圣库领取一次钱粮,圣库司自然也会登记清楚,因此萧云贵下令将圣库收取百姓的钱粮退还,若百姓有过领取的,圣库折价后退还,如果已经超支了的,萧云贵自己拿钱补上。而圣库收缴的旗人、贪官污吏、跟随满清的土豪劣绅的钱粮却是不退还的了。

    殿下一众百官一起起身领命,西王英明的喊声一起喊了出来。其实除了西殿老兄弟之外,很多新近加入天国的官吏们一直都在惴惴不安,就像许乃钊、黄春生这些人,他们在家乡都是薄有家产的,像许乃钊在钱塘老家还是有数百亩良田的,他一直担心自己的田产会被充公,现下好了,西殿允许有私产,这意味着自己的田产保住了,更加坚定了许乃钊跟着天国干下去的决心。

    随后左宗棠接着说道:“圣库退还钱粮之后,百姓耕种所得按田地肥瘦程度纳粮。”

    吉文元听了之后又道:“虽然圣库制度更改,但均田之事还是要办,属下以为田地还是要分的。”

    萧云贵点点头道:“不错,你且听左相细细说来。”

    左宗棠摊开一个长卷文书朗声说道:“这次各地丈量田地后,苏福省共计有田地三千余万亩,上面也说过并非实数,但其中仍有半数以上的田地为无主之地,而且有主之地所持也都是清妖颁行的旧有田契,与法不合。户部特制定《苏福省田亩均制》来均田分地。”

    许乃钊等有田地的官吏一听,面色登时有些难看起来,暗暗想道,还是躲不过去啊。

    但听左宗棠将那《苏福省田亩均制》念出来后,众人又转忧为喜起来。

    《苏福省田亩均制》乃是萧云贵、洪韵儿和左宗棠自从打下武昌后就一直在琢磨的东西,直到前些日子才趋于完善,整个均制虽然内容很多,但核心思想就是三条。

    第一个核心就是分掉无主之地。苏福省这次丈量土地得数三千多万亩田地,有半数之地是无主之地,这些土地原本是贪官污吏或是土豪劣绅所有,太平军打过来后,几乎摧毁了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家族。很多官吏和土豪劣绅要么被太平军明正典刑,要么被百姓义军杀死,剩余的都逃到满清控制区去了,但是他们的田宅跑不了,就都成了无主之地。这一半将近一千五百万亩的土地西殿自然就要拿来分出去。

    而无主之地如何分呢?《苏福省田亩均制》中都有明确的规定。首先这些无主之地名义上都是属于西殿的官田,分给百姓耕种,由西殿户部发给田契,这田契百姓们可以传给后人,但若是出现百姓勾结满清,或是私自贩卖田地,或是百姓触犯天国律法等等情况,西殿便可以收回田地。

    其次便是分地的对象,有三类人都在此次分地的对象之内。第一类是赤贫者,说白了也就是没有活路的农人、流民,这类人在这次人口普查中,各地也都有调查清楚,特别是苏州、杭州等地十余万因为躲避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些人是优先分地的对象。

    第二类是军属和有功之人,也些人就包括西殿十余万将官的亲眷家属,还有像刘丽川、周立春这些有功之人的家属,以及民间帮助太平军的有功百姓。

    第三类是家中田地不足养活自己的农者以及破产的佃户,这些人在苏福省的人口普查中也占了多数。

    随后左宗棠明示了分无主之地的详细章程,西殿引赞、女官将章程文书分发到每一位官员手中,萧云贵当场下令在此次大会结束后,各地便要将分地落到实处去。

    许乃钊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打鼓,无主之地分完了,接下来就是该分他们这些富户富农手中的田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减租减息

    出乎许乃钊的意料,《苏福省田亩均制》的第二个核心内容却是继续承认先前自有的土地,但前提是减租减息。左宗棠将一连串的田亩数报了出来,苏福省除了无主之地外,还有一半的土地掌握在一些富商、富户和富农、中农手中。甚至家中有百亩土地的小富农、中农占了数万户。

    西殿承认这些人能够继续占有这些土地,这些人的代表人物就是许乃钊、黄春生这些人,由西殿户部统一核算丈量土地,然后收回满清的旧田契,由户部统一重新发放太平天国的田契。而核发田契的前提是减租减息,降低农者的负担。

    西殿的减租方式大体原则和历史上民国进行的减租减息相同,不论任何租地、任何租佃形式均照满清前租额减低两成半,在和满清接壤区及敌占点线附近,可少于两成半减租,只减二成,一成五或一成。多年欠租应予免交,保障佃户的佃权。

    减息其实也就是此前佃户欠租或有借贷交租的情形,西殿要求地主富户们降低利息,对于满清前成立的借贷关系,以一分半为计息标准,如付息超过原本一倍者停利还本,超过二倍者本利停付。

    配合减租减息政策,左宗棠还念了细节章程《苏福省减租减息条例》,条例中明确了减租减息成果与地方官吏政绩挂钩,每个地方必须派驻工作队下到以基本卒为单位的人家监督减租减息政策的执行,每卒百户必有下乡工作队,各师帅一级的乡村户籍单位必须有乡公所处理减租减息的事务。各地方的乡兵团配合工作队的差事,但凡有阳奉阴违,不配合减租减息政策的富户、富农,各个乡工作队查实后便可上报户部。没收该富户、富农的田地。

    苏福省这次统计的人口中,将近还有四百多万人口属于佃农,这些佃农没有自己的土地,都是依附富户、富农的土地过活,终日辛苦所得,大部分要供给地主,这是最不公平的。就苏州附近一带来说,农民所纳田租,最高的竟达收获量的七成,其他各地大概有六成归地主。地主收了这些粮食后。又有将近三成是用来纳粮的,余下的就是地主自己的。地主不但收租粮,遇到佃农交不起租粮的,地主也不会太过逼迫,他们一般会让佃农写下欠条。然后算上高额的利息,再一次盘剥佃农。很多佃农为了高额的租粮利息典当的典当。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

    减租减息正是对应这种情况制定的政策。这个政策较为温和,虽然没有彻底改变地主剥削佃农的关系,但能够减轻佃农的负担,而大多数的富户、富农也能够接受。像黄春生这样的人,当时他带人起义就是他自己减免了佃农的租息,而官府却压榨于他。一气之下才起义的。减租减息是承认私产受到太平军保护前提下最大限度缓解土地矛盾的一种温和手段,现阶段太平天国初立,萧云贵觉得只能采用这个策略,才能最大限度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满清。假若实行更严厉的土改政策。那就会把很多人推到满清那边去。

    而要保证减租减息的顺利实行,就要有强有力的政府手段来落实,乡官制度和乡兵制度可以很好的配合完成这项政策。历史上国共两边都搞减租减息,但国统区的减租减息始终不见成效,究其原因就是落实上出问题,国统区的官吏们很难像共统区这边一样,将工作组派到乡村去,在乡村的控制上国统区基本上是空白的,还是像满清时候一样,是由地方豪绅、宗族控制着乡村。因此萧云贵相信只要地方官和乡官、乡兵互相监督配合,再加上吏部监察司、钱江的情报司和童强胜白泽堂几个监察情报部门一起监管,他还是有信心靠着强大的军政实力完成这项政策的落实。

    只要减租减息能达成,佃农的生活会一点点好起来,况且萧云贵还有另一手政策会逼得地主们对佃农要更好。

    《苏福省田亩均制》的第三个核心就是关于土地买卖和征用。苏福省的无主之地名义上都是官田,虽然分给百姓,但均制中明确规定不许买卖土地,只能传给子女。虽然萧云贵等人都明白禁绝土地买卖是不大可能的,但在现目前来看,西殿必须禁止官田土地买卖。萧云贵不希望看到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在分到土地后,马上就把土地卖了,而地主、富商们对购买田地的**是永无止境的,这样一来难免不会出现分了地之后短短几年内,土地由集中在少数的地主、富商手中了,是以苏福省的官田是严禁买卖的,而且分地之后,一旦发现所分田地三个月内没有耕种,户部也会马上收回田地。

    而自耕农、地主、富农手中的土地可不可以买卖呢?均制中规定是可以买卖的,但必须缴纳高额的土地交易税,缴纳土地交易税后,太平军的官府才会保护双方的权益,并且承认土地的所有人转变,否则也是可以当作无主之地没收。

    开始很多人不理解,但左宗棠的解释就是,田地均制的核心就是将附着在田地上的一切收益最大限度的均衡过来,收取土地交易税到圣库后,圣库可以将这些钱财用于地方建设,等于是造福那些平穷的百姓,就等于是把富户、富商们的钱财变相的转给广大百姓。

    接着就是土地征用,均制中规定,如果遇到官府、军队需要,政府可以通过赎买土地的方式购买富商、富户手中的土地,以满足国家、地方和军队的需要,赎买的地价按照时价收购。萧云贵这个征用赎买政策留下了一个活套,今后不论是军用还是民用的各种工厂、铁路一旦需要用地,可以收购土地。同时就算日后需要再分土地,官府也可以通过购买土地的方式购得土地。

    对于这一条很多人不能理解,像吉文元等人就说,既然是官府、军队需要,大可无偿征收,为何还要出钱收购?他们还想着那句老话,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萧云贵淡淡一笑对百官朗声道:“苏福省既然允许有私产,我们天兵、我们的府衙也收了百姓赋税,就有义务保护私产,岂可因公废私?”田亩均制也说得差不多了,萧云贵走下台阶,来到百官当中,缓缓说道:“咱们砸烂了满清的官府,如今要当家作主,自然也要新立自己的官府,这个官府是不是和满清的官府一样呢?自然不一样,首先咱们的官府就要守自己定下的规矩,这样才能要求老百姓也守这个规矩。新政!什么是新政?就是立规矩!今日说的这个田亩均制是苏福省的田地规矩!稍后咱们还有很多规矩出台。没规矩就不能成方圆,管治一省军民百姓,简单来说就是与民立规矩,然后大家一起守规矩!我们天国的官府和满清的官府绝不一样,因为我们不会干官字两个口的事,咱们自己立下的规矩就要自己带头守!咱们既然允许私产,就不能以官府势力去欺压百姓,不管他是穷人还是富人,他们现下都是我们天国的臣民百姓!”

    众百官无不凛然,左宗棠点头大声说道:“西王所言甚是,官民一体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许乃钊也暗暗点头,跟着又想到一件事,要是整个苏福省的官田、民田的田契都换成了天国户部所开,那就意味着很多人都被绑在天国这架战车上了,因为清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伪朝发的田契。而那些分到土地的百姓们更是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太平天国,那些乡官、乡兵们更将会成为天国的拥趸。这田亩均制一出,太平天国对苏福省的管控就更加严密了,更难得的是太平军在苏福省这么一搞,就意味着让很多骑墙观望的人有了希望,太平军不是传说中破坏家产的恶魔,他们还是保护私产的。这种手段绝对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明知是个坑,也得往下跳的阳谋。

    西殿柔和的土地政策让地主也看到了希望,而不是先前的绝望,历来中产阶级都是摇摆不定的,太平军这种政策虽然不能说争取到全部,但至少争取到了大多数。像许乃钊这样的官宦之家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要你真心帮着太平军打清妖,太平军就不会为难你。

    许乃钊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新朝新气象还真的来了,西王的大度也让他很佩服,至少承认满清前的田契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接下来便是其他各种新政策法令的出台,《苏福省通税细则》、《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等十余部新的法统、章程出台,都是惠民实国的好政策。但一下子出台这么多政策,到让百官们感觉应接不暇起来。因为只是苏福一省的新政,是以每部法统、章程都冠以苏福省字样。

    但萧云贵知道任何事都是在变化的,他和洪韵儿、左宗棠等人商议出台的这些法统、章程,还需要经过实际检验,经过不断补充和完善才行。因此萧云贵下令让百官们用过午饭后,各自回去研讨这些法统、章程,在后天继续讨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再起波澜

    《苏福省通税细则》、《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等十余部新的法令、章程在各司部、郡县官员内引起了热议。这些细则、章程是由六部按照各自职司范围拟定,像户部对《苏福省通税细则》就比较了解,而对刑部拟定的《苏福省天国刑统》就不大清楚。在拿到这些法令和章程之后,各部司、郡县官吏开始以局外人的眼光去审视这些章程。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有外行人看热闹的情况出现,但萧云贵知道这些法令和章程还需要集思广益来完善。虽然他和洪韵儿在审阅这些文案的时候加入了不少后世的东西,但两人都拿不住是否合适现在来用。

    像《苏福省通税细则》中大量废除了苛捐杂税,甚至进口货物的子口税也都废除。这子口税是满清旧制,洋货在进口之后转运其他地方途中,每当过关口满清都还要征收子口税,这就变相的阻碍了商品的流通。虽然子口税阻碍了洋货流通,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地方的一些手工业,要是廉价的洋货深入内地,那对地方的私人手工业冲击是非常巨大的。这些洋货当中最明显的就是纺织业,列强靠机器织出来的洋布、洋纱等纺织品对江南纺织业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在满清还在征收子口税的时候就已经造成苏州民间织造无数的手工作坊破产,大量的纺织工人无以过活。

    不过子口税迟早是要废除的,阻碍商品流通就会阻碍资本市场的出现,没有资本市场就难以兴起工商业的繁荣。就难以打破满清留下的封建小农经济。萧云贵不希望自己的新政弄到最后还是搞成封建改良的变法,而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封建经济形态,最后中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而不能成为追赶列强的新兴工业国家。

    但洪韵儿担心子口税一旦废除,巨变太快,失业的人群增多就会造成社会不稳定。最后还是萧云贵说服了洪韵儿,世上从没有安安稳稳的变法,要想革掉旧有的落后制度,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所以子口税还是废除了。

    百官在讨论《苏福省通税细则》的时候。除了子口税等商税有争议外,像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不论官绅按田亩纳税等举措还是得到了官吏的一致认同。明初,江南田赋就很重,迨至明末,增收辽饷、练饷与剿饷。天下嚣然。清承明制,相沿未改。虽在康、雍之时几次议减赋。但所减只是象征性的,实际田赋仍在增加。田赋按常理应由田主输纳,田多则理合多交,无田或少田,则当不纳或少纳。但清朝自乾、嘉以来,吏治**。居然颠倒其事。显官豪绅等大户,拥有千万亩田产,竟可不纳田赋,或巧为规避。虽正额亦“注缓”减收,以至沉重的田赋负担,大多转嫁到小户,自耕农和贫农的身上,其中情伪弊端,令人十分惊讶。

    而且这种不公平还会造成土地兼并,以苏南之地来看,这里的缙绅大户,凭藉其势力,“短交”粮赋,其缺额“自必取偿于乡曲之淳良小户,而为牵长补短之计”。而小户穷民不堪压削,往往诡寄粮名于大户名下,久之,其有限田产,便为大户所并吞侵夺。

    其他苛捐杂税的废除却是西殿均贫富的又一举措,清代的赋税,自康熙年间摊丁入亩之后,田赋只包括田粮和地丁两项。而苏南、江浙田粮之漕运京师者,谓之“漕粮”。漕粮转运数千里,运费皆出自纳粮户,于是“浮收”成为地方贪官污吏的惯例。又每年征收漕粮,往往折钱交纳,谓之“折色”。但无论漕粮折色或地丁银折钱交纳,折合之时,莫不高出当地银价倍蓰,谓之“勒折”。浮收勒折,自清初已然,太平天国起义前夕,达到了民不堪命的程度。苛捐杂税的名目、方法亦甚多:大斛量入,此其一;借口成色不足,“七折八扣”,此其二;“淋尖踢斛”,此其三;斛外抛洒,此其四;水脚有费,验米有费,灰印有费,筛米有费,此其五;此外,粮米入仓,又有仓廒费,廒门费;漕粮起解,又加起运费,上下“漕规”费,……。名目繁多,花样百出。真所谓“此中勾稽之数,虽神仙不可测识!”这样大的超额浮收,得利最大的是各级官员,以下的胥吏差役和“刁劣生监”,也无不分肥饱私囊。

    西殿苏福省的新税规则却完全规定,除了《苏福省通税细则》中规定的税目之外,任何地方和府衙不得以任何名目再收其他钱粮。满清的苛捐杂税“多至十**千”者为正额之十倍,相信新税法出台还是能让百姓身上的压力大大减轻。

    相比税法而言,引起最大争议的是《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天国刑统》是吉文元等而你按照《太平刑律》搞出来的东西,随后萧云贵、左宗棠、王闿运等人都有删改。左宗棠等人依照明律、清律等前朝律法做出的修改,而萧云贵、洪韵儿则是根据后世的律法修改,有些偏向西方律法。几下一捣鼓,一部有些四不像的《苏福省天国刑统》就出台了。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在《十款天条》与《太平条规》的基础上颁行了《太平刑律》。《太平刑律》将清廷为首的封建官僚、豪绅、恶霸视为‘妖‘,并奉行‘遇妖即除‘的方针,对内部谋反作乱、叛变通敌者给予最严厉的制裁;对扰乱社会秩序、贪污盗窃、念习妖书、吸食鸦片者也予以严惩。《太平刑律》中规定的刑罚简单残酷,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维护新兴政权的作用,但将所谓妖魔的范围扩大,有时也失之于准确,更会把一些骑墙观望的人推到满清那边。因此《苏福省天国刑统》中首先就删除了所谓妖魔的提法,萧云贵把战争罪犯、政治犯的概念引入,虽然有后世法典的意思,但却废了很多口舌才让左宗棠这些人明白这些词汇的意思。

    因此《苏福省天国刑统》被各官吏广为诟病,提出了一千多条修改意见来。李寿蓉、许乃钊等儒生对此部法典立法的根基很有意见,他们认为当以礼为先,教化为主,礼教来源于风俗,草案照搬西方模式和太平那种不切实际的教义,罔顾中国国情。而且这部刑法背弃礼教,对于儒家三纲五常没有保护,像一些忤逆父亲、通奸这样明显违背纲常名教的“犯罪行为”视而不见,其他的刑法又过于严苛,倒像是暴秦法家的那一套去了。

    左宗棠、吉文元等人则认为《苏福省天国刑统》废除了凌迟、枭首等等酷刑,刑罚太轻,难以震慑罪犯,同时采用过多的新语,语义难懂。

    “殿下,治乱世用重典,刑统过于宽和,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李寿蓉等人之语虽有道理,但礼教之事可放在太平盛世之事,三纲五常乃是法典根源,不可一举推翻,否则世人之心难以收拾。属下以为刑统当大修,内定人心,外具名望,宽赦天下当在我天国一统天下之后方可改行……”

    在正殿上萧云贵和洪韵儿耐着性子听完左宗棠等人的话后,互相对望一眼,相视苦笑一阵,看来这刑统要得大修了,或许是两人的想法太过超前了。

    当下萧云贵便让刑部重新审订刑统,百官齐声称颂西王英明。

    接下来便是接着讨论《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章程。

    《苏福省科举细则》当中冲击最大的一条便是广开科举细目,农、工、商、医等科目开设,意味着今后不是读书人出身也能登堂考科举了。以李寿蓉、许乃钊等儒家出身的官吏强烈反对起来,他们认为要是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参加科举考试,登堂为官,便会伤了天下读书人之心。

    这引来堂上很多不是读书人出身的将官反对,像西殿很多老兄弟都不是读书人出身,他们大多数是农者、矿工、也有富商出身。

    两边争执起来,开始还好言相对,后来吉文元等人开口大骂李寿蓉、许乃钊等人是儒家余孽。

    萧云贵大怒,大声喝止才将两边压了下来,但他也看出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就是西殿到底要不要尊儒教为国本的问题。此前虽然太平军一直在弱化拜上帝教的影响,但毕竟太平军是靠这个教义起兵的,就算他和洪韵儿再弱化,这个教义还是不能去掉。之前一直在征战,军中儒生等读书人和信仰拜上帝教的老兄弟们都一起在为战事努力,是以这个矛盾才压了下来。但现在谈到治国立政了,两边的矛盾自然会引发出来。

    萧云贵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这个大问题,看到两帮人都互相敌视起来,这才觉得棘手起来。

    洪韵儿急忙起身说道:“左相、六部首官、郡守、上海、宁波两处军政司首官留下,其余人等暂退偏殿歇息!”

    萧云贵大声补充一句道:“适才争执之语谁也不能再提一句,咱们一殿为臣,再有乱言扰乱人心者,当反叛论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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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