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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整编之需

    萧云贵的目光从周秀英、沐英红两位女将身上转了过去,她们身旁坐着从厦门救回来的小刀会几位首领身上。潘启亮、陈阿林、黄威、黄德美等人都是小刀会的首脑,刘丽川因为在宁波军政司任职,算是已经脱离了军伍,因此他没有来讲武学堂学习。

    关于这次西殿轮换大整编是萧云贵一早就开始计划着的了,经过从长沙一路打到苏褔省,西殿兵马不可限制的扩张开来,成分也越来越复杂。

    从一开始的广西狼兵到湘湖子弟兵,从湖广兵到江浙兵,现在的西殿兵马主体已经悄悄的变了,广西老兵们几乎都升了上去,下面基层士兵变成了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浙江等地的兵。

    而士兵的成分也比较复杂,有流民、有农民、有帮会的人、有起义军、也有清军降兵。

    之前一直在打仗,新招募的士兵或者新归附的军伍,西殿都是按着太平军的编制重新改编,把太平军的军规灌输下去,然后就是拉出去打仗。

    这种情况下拉起来的军队在打顺风仗的时候还可以,一旦遇上强硬对手就说不好会出什么问题。苏杭之战、上海之战,萧云贵为什么需要带着自己的亲卫兵马两头来回跑,除了清军经过战争也在不断学会打仗之外,西殿太平军大量的扩军带来军队战斗力下降也是一个原因。

    因此,萧云贵早在攻克上海之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整编西殿所有的军队。

    整编一词是军伍中常用的,一般是指这支部队被打得伤亡很大,需要下去补充兵员,整顿、编训来恢复这支部队。但一般来说。因为部队整编后,补充新兵较多,新兵没见过血,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会直线下降。

    但也有例外的,比如太祖在历史上进行的三湾整编,当时这支部队打剩下千人,部队建制混乱、思想混乱、军心动摇,因此太祖进行了三湾整编,缩减部队编制,把部队缩减为团级编制。然后又在军中建起了党支部,开始了党指挥枪的建军历程。

    西殿这次整编不同,西殿兵马并不是因为减员而进行整编。萧云贵的整编理由就是十六个字,去芜存菁、重整编制、消除帮派、学新战术。

    第一点去芜存菁是重点,西殿兵马这个时候部队杂多。部队成分复杂,新兵、老兵比例搭配不合理。弱兵、强兵混合。老弱兵卒需要裁汰,兵卒思想需要进行整顿。

    第二点重整编制,萧云贵自从开始领着太平军四处征战以来就总觉得太平军的编制越来越不适合眼下的战争需要。以一军为例,全载其组织编制,五人为伍,伍长管冲锋、破敌、制胜、奏捷四伍卒;五伍为两。两司马管刚强、勇敢、雄猛、果毅、威武五伍长,25人;四两为卒,卒长管东、西、南、北四两司马,104人;五卒为旅。旅帅管壹、贰、叁、肆、伍五卒长,525人;五旅为师,师帅管前营、后营、右营、左营、中营五旅帅,2625人(实应为2630人),五师为军,军帅管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五师帅,13125人(实应为13155人)。军帅之上,有监军、总制、将军、指挥、检点、丞相,以至军帅节制。

    这个编制是按照《周礼》的军伍编制来制定的,而《周礼》所处的时代却是几千年前的冷兵器时代,现在不管是太平军还是清军却已经是冷热兵器混杂使用的军队了,这个编制明显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脚步。

    冷兵器时代需要军队尽可能的发挥出人力优势,这就意味着你的阵型宽度要尽可能的大于敌方,压制敌方两翼,对敌方中军从三个方向进行肉搏打击更加容易取得胜利。当然也有喜欢直捣中军的冒险者,向当年的蒙古军队就常常喜欢凿穿敌人的中军,不过不是任何一支冷兵器军队都有蒙古骑兵的强悍战斗力。

    同时,《周礼》存在的时代,中华大地还都是奴隶制,军中会辅以大量的炮灰奴隶兵来打头阵,消耗对方体力,而正规军是在后面行动。《周礼》的这个军伍编制是正规军使用的编制,当奴隶兵和敌人消耗之后,正规军才开始出动。

    而且冷兵器时代的兵器种类也是一个如何编制的原因,古时讲究长兵以卫,短兵以守,箭矢橹盾驻阵脚。因此冷兵器时代的军队编制比较适合冷兵器发挥人力。

    但太平军眼下是冷热兵器混用,而且作战规模越来越大,太平军使用的周礼军制已经不适合这种作战需要了。太平军的一个军有一万多人,旗下一个师两千六百多人,在作战的时候,一个战术方向上使用一个战术单位是较好的,而太平军一个军的兵力到下一级忽然锐减为两千多人,在大兵团作战的时候是明显不够的,而在小规模作战中又显得太多。随后的几级编制中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原因就是太平军编制是五五编制,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

    在萧云贵看来既然太平军正在向热兵器军队过渡,因此这次整编需要连同军队编制一起进行改变,改变成更加适合热兵器作战需要的三三制。

    军队体制编制“三三制”,最早起源于英国将军汉密尔顿爵士依据军事组织的历史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基层军队管理幅度应在三至六人之间,三人将使一名军官相当忙碌,而六人也许要一天工作十小时。他论述道:“我们越是接近整个组织的最高司令,就越是应当按三人一组进行工作,我们越是接近整个组织的基层(战列步兵),就越是应当按六人一组进行工作。”他的这个理论影响甚大,英国的军队体制依此按“三三制”编制。随后,苏联等国均采用此编制。

    三三制在热兵器军队兴起之初得以广泛运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战场通讯问题。冷兵器是听鼓声而进,看令旗为伍,闻号炮为令,简单的一些指令兵卒可以根据这些来服从命令。而热兵器军队就不同了,就像一个简单的排队枪毙就需要整个战线的士兵统一动作,统一发扬火力。因此在热兵器战争中,一个军官指挥几个士兵才不会忙中出错呢?汉密尔顿爵士已经找到了答案。

    当然三三制在现代已经不适用了,因为现代战争的通讯手段改变,每个单兵的通讯装备都很好,一个军官可以指挥更多的士兵,因此现代军队的编制更趋于灵活。

    第三消除帮派则是萧云贵的一个很重要的整编理由,明面上是消除军队里的帮派山头,实则萧云贵是要打破太平军中兵为将有的现状。就像李秀成部、林启荣部、林凤祥部等等,他们的手下部将越来越多的成为各部将领的亲信,萧云贵不希望看到今后自己指挥不动军队的情况发生。因此他必须打破这种局面,牢牢的把军队抓在自己的手中。

    虽然说李秀成、林启荣、林凤祥这些人对自己都是忠心耿耿的,但历史上的忠王不也是经常不听天京方面的将领么?萧云贵需要通过整编部队来打散原来的格局,西殿太平军的将领今后将实行轮换。

    同时军队里现在也的确是帮派林立,什么天地会、什么小刀会、什么厦门义军、什么青浦义军,士兵们喜欢按照原来的帮派拉帮结伙。萧云贵不能容忍这些旧有的帮派势力渗透自己的军队,整编就是最好的手段。

    然后就是几个军队制度的改变,其一是典官制度的改变,今后随军典官将正式改名为教导官,他们除了教士兵识字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掌握士兵的思想,时常给士兵们洗脑。教导官将单独由讲武学堂的政治司培养,政治司的司长是王闿运,这也是萧云贵一个重要举措,他不希望军队指挥政府,而是政府指挥军队。

    其次便是参谋制度和后勤制度的改革,从前的将领眉毛胡子一把抓,既要筹划打仗,又要管后勤,不但非常的累,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犯错。参谋制度和后勤制度的引入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作战参谋要负责制定行军、绘图、驻扎、战术等计划,提供给将领参考,大大减轻将领的负担,同时人多也会避免单人思考不周而犯错。后勤制度则是军队供需完全不由一军将领掌握,完全由后勤司来掌管,将领不必再为军械钱粮而苦恼,后勤司会安排好一切。

    这样一来,就会进一步削弱一个将领在一支军队中的作用,也保证一军将领出什么意外的时候,整支军队也不会因此混乱,参谋部和副官们还是会继续运作,把部队带好。同时,这也让萧云贵紧紧抓住军队的想法更趋牢靠。

    最后的学新战术也就是通过整编,让各级军官,基层士兵重新操训,从而熟悉和掌握全热兵器的作战方法。

    这次整编萧云贵和西王府上下、军中各级将领都计划了好久,虽然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有解决方案,但毕竟军队是萧云贵和洪韵儿保命的命根子,因此军队的改革不像新政改革那样,萧云贵必须亲自坐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整编章程

    萧云贵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场内众人一眼,在军中不比在西王府,在面对各方势力和政客的时候,西王需要刚柔并济,而在军中,西王的威势必须是十成的。

    场内众人除了王闿运、李斯特等人之外,其余的大都是西王手下的将士,自从金田起兵以来,西王那刚勇无匹、冲锋第一的威名就深深的烙在西殿前军每一个将士心头。长沙之战后,西王一路领着西殿前军南征北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在太平军中已经有了军神的称号,若不是太平军信仰拜上帝教,不拜偶像的话,西王这尊军神早就被人供起来拜了。

    是以萧云贵往那一站,凌厉霸道的目光往下一望,自林启荣以下将士心头无不凛然,一个个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林启荣!”萧云贵厉声喝道,西王嗓门大人所皆知,这圣武殿上的回音效果又不错,隆隆回响之声不绝于耳。

    人们耳中的回声还未消停,林启荣便站起身来,立正挺胸,也是大声回应道:“属下在!”

    萧云贵很满意讲武学堂内将士们的表现,军人就该有这种一往无前的阳刚之气,他微微颔首道:“你来宣读这次的整编章程。”

    林启荣行了个军礼大声应是,跟着翻开一份厚厚的公文卷宗大声的宣读起来:“奉西王令,晓谕全军,我太平圣兵披坚执锐、戮力杀妖,为天国开疆拓土,战功显赫、盛威兵雄。然今百姓青壮云从,各部兵甲器械不齐,新募将士战技不足,宿将旧部兵马疲惫。全军需整备编训。特命西殿兵部尚书李开芳、上海讲武学堂林启荣、王闿运自甲寅年九月初一日起,调集各部将士兵马人等汇集上海讲武学堂整训……”

    这次西殿太平军整编涵盖了几乎所有西殿正规太平军兵马,此时总计西殿各部兵马有十五万三千四百二十三人,其中男营兵马十二万八千五百四十三人,童营兵马一万三千八百七十二人,女营兵马一万一千零八人。

    西殿兵马大致分布在三个方向,一部便是还在苏中和清军胜保部对峙的罗大纲、林凤祥部,该部有兵马五万余人。另一部是宁波李秀成部,该部有三万余人,正和福建的清军李廷钰部对峙。最后一部是陈玉成部。该部两万余人正和东殿杨辅清部攻略江西。其余的兵马分别驻守各大城镇要地,上海一地便有八千余太平军驻守。

    林启荣所念章程中将整个整编计划分为三步走,第一步便是整训驻守各大城镇、要地的兵马以及三个战略方向上的二线部队。陈玉成、罗大纲、李秀成三部兵马的二线部队中抽调一部分,加上各地驻军当中先各抽调一半兵马整训,上海驻军因为离得较近。便是在第一批当中全部进行整训。

    第一批整训兵马共计四万余人,上海林启荣部就占了大部分。第一批整训为期三个月。主要是重新编制军队建制、把参谋部、后勤部等人员加入进新编军队中。让将领、士兵们掌握新的战法。

    第一批整编的四万余人计划编成一个军,三个师。其中太平军基本的作战单位一个伍将改为班,每班十人,班长、副班长、教导官各一人,其余七名战士。三个班组成一个排,三个排组成一个连。每连连长、连教导官、副连长、副教导官、各排排长、司务长等干部。加上炊事班,人数大约在一百二十人左右。一个营三个连,加上营直属人员,每个营四百余人。一个团三个营。一千三百余人。一个旅三个团,四千余人。一个师三个旅,加上师直属炮团,共计一万四千余人。一个军三个师,四万余人。

    西殿太平军的新编制照搬了后世的班排连营团称谓,主要还是因为萧云贵来自后世,受后世的影响很深,所以新建编制的时候直接套用。

    在接受重新编制的同时,各新编师还要引入参谋作战部、后勤部、卫生部等保障单位,每个新编师还配属一定数量的骑兵连用于传递消息和侦查。

    三个月后,三个新编师将换装采购到的新式火枪和火炮。自从去年开始采购洋人火枪以来,由于西王提出的采购条件非常苛刻,他只采购后装膛线步枪,由于各国眼下的后装膛线步枪都还处于新制和研发当中,或者研发生产出来了都有漏气问题(比如普鲁士的德莱赛步枪),各国大多都还是用前装膛线步枪,甚至很多派上克里米亚战场的法军士兵还在用滑膛枪。因此,迄今为止西殿采购到的后装膛线步枪只有一千余支,而且存在样式多种多样,故障率高等问题。这些枪支萧云贵并没有配装部队,而是全部给了讲武学堂用于训练之用。

    虽然采购到的枪械在仓库中的只有这些,但萧云贵并不介意多等几个月,因为在年初的时候密迪乐帮助上海军政司和瑞典的军火商联系上,瑞典的军火商来到上海和王闿运、林启荣谈判之后,签订了一份合同,太平军向瑞典军火商购买卡曼尔莱德m1842步枪五万只,每只步枪价格二十银元,并购买相应的配件和弹药,总共花费七十余万两银子。

    这种步枪是后装膛线步枪,它的列装时间只比针枪晚一年。到1867年停产为止,卡曼尔莱德的各种改进型有好几十,产量总共才4万多,只有挪威陆海军和瑞典海军装备。

    卡曼尔莱德枪的主要特色就是可立起的弹膛,弹膛前方是个缩口,可以嵌入枪膛后部,发射药爆炸后缩口膨胀,封闭燃气从后膛漏出,它实际上就是一个固定在枪上的金属弹壳。

    这种装填方式与针枪比,虽然速度慢,但基本解决了后膛漏气的问题,使卡曼尔莱德枪的精度和射程都大大优于德莱赛针枪。 1861年比利时举办了一场高精度军事步枪的射击竞赛,结果证明参赛的卡曼尔莱德m1860是当时最精准的步枪之一。

    虽然历史上这种步枪的产量少,但主要原因是这种步枪的销路不好,瑞典、挪威等小国其实也不乏优秀的军工厂,但他们长期受制于英法等列强,武器只能供给本国及领国需求。而瑞典、挪威这些小国能有多少军队?而且军队里也不是只用这一种枪械,因此这种枪直到停产才有区区可怜的四万多支的产量,比起恩菲尔德1853型步枪150万支的产量简直是少得可怜。

    因此,当瑞典的军火商得到太平军的订购合同时,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被上帝拥抱了一样,为了保证信誉和质量,从年初开始,瑞典的几家军工厂都在开足马力完成这份订单,五万支卡曼尔莱德陆军用步枪预计将会在两个月后运抵上海交货。

    瑞典人也很奇怪为何这次会是英国人牵线搭桥,原因很简单,萧云贵也像英国人订购了五万支恩菲尔德1853型步枪,但英国人没有答应,因为他们现在的军工厂是在全力供给克里米亚战争,甚至很多库存军火都拿出来改造后运上前线使用,哪里还能出售这么多步枪呢?没有订购成功的情况下,萧云贵还是大方的预付了十万两银子,作为军火预付金,直言将来订购一批军火之用。

    英国人得了好处但却无法提供军火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加上密迪乐从中斡旋,伦敦那边罗斯柴尔德家族也出了一把力之后,瑞典的军火商才得以拿到这笔订单。

    不过这也让萧云贵看到了危险,军火供应始终还是受制于英法等列强,现在太平军和英法还算在蜜月期,要是有一天真的翻脸了,自己的命门不就被人牢牢拿捏住了么?是以王闿运随即展开和普鲁士、瑞典等欧洲中小国家购买枪械、火炮、弹药生产线的谈判。

    整编计划的第二步就是将整训好的三个师配装新式武器之后,充实到三个战略方向去,替换回在前线同清军对峙的三部太平军。同时也要继续采购同等数量的武器,等候给这些部队换装。

    出于减轻后勤压力的考虑,萧云贵只打算采购两到三种型号的武器,他可不想今后自己的军队里是万国造武器,这样后勤官会疯掉的。

    最后一步就是第二批人马整编、换装完毕后替换回最后一批前线的太平军,完成整个西殿十五万大军的轮换整编。整个整编计划预计耗时一年半时间,而且其间考虑到可能会出现部队在整编,而有清军大规模攻击的情况,因此第一批部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整编,一旦形成战斗力后,新编部队的战斗力估计会比原来的太平军提升两个档次,一个师一万多人能抵得上原来的两万到三万人。

    目前正是最好的整编时机,湖北、安徽、苏中等地太平军都是在采取攻势,江西这边也是压制住了江忠源,西殿只需要顾及好福建方向的李廷钰就行了,所以萧云贵才会让李秀成一直在宁波蹲着,就是为了抵住李廷钰这部清妖可能发动的进攻,虽然李廷钰部不一定有胆量北上,但太平军必须做好准备。

    而列强们现在正在打克里米亚战争,湘军还在衡阳练兵,这个时候正是西殿太平军做出重大改变的时候,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可能今后都不会有太宽裕的时间和空间给萧云贵从容调节内部了,所以萧云贵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一年半的时间内完成军队的整编。(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军衔爵位

    圣武殿上,林启荣宣读完整编章程之后,萧云贵缓缓站起身说道:“通过这次整编,还要裁汰一批老弱之兵,裁汰下来的一部分有资质的可以留任讲武学堂,一部分配到刑部警察司充任地方警察,还有一部分分流到乡兵司。整个西殿兵马本王希望通过整编能保持在三个军九个师十三万人之内。”

    听到军队要缩编,在座的将军们没有出声,反倒是王闿运有些不解的问道:“西王殿下,将人马缩减到十三万,将来咱们还要打苏北、福建,江西那边也还需要增兵,会不会兵力太少了?”

    萧云贵微微颔首道:“壬秋精于政务,可能不清楚军中之事,这次整编之后,西殿兵马每一个将士都要用上火枪,西殿兵马将变成热兵器军队。热兵器军队和冷兵器军队不同,热兵器军队更加看重后勤保障,而不是像冷兵器部队那样注重人数优势。所以我西殿要养十三万之巨的热兵器部队,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今后咱们西殿兵马作战,那银钱就跟流水一般花出去。要不是本王占了苏褔省这富庶之地,还和洋人做着生意、收着关税,本王也不敢想养这么多的火枪兵马的。况且清妖的兵力也不怎么充裕,十三万兵马眼下也够用,等打下福建、广东、江西等地再扩充兵马也不迟。而这十三万兵马整编之后,便是西殿攻城略地的野战之军,至于今后地方上的治安、防务,除了险要之地外,各大郡县本王不打算派驻太多的野战兵马,地方防务和治安交给乡兵和警察便可,如此就不会占用太多的精锐兵马守城。十三万兵马。盘算、盘算还是够用了。”

    王闿运明白过来,当下点点头道:“西王所虑甚是。”

    萧云贵站着轻轻敲了敲桌案环视众将一眼道:“还有不清楚的吗?”

    众将异口同声的道:“没有!”

    萧云贵满意的点点头沉声说道:“这次整编关乎未来西殿大军武运,甚至关乎天国国运,整编章程即是军法,本王坐镇上海,看着各部整编,左相和李开芳坐镇苏州策应,各部接令后即行,但有拖延时日着,按军法从事。本王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从前立过多大的功劳,但犯我军法者,一律从严惩处!绝不姑息!”

    西王的威严和决心让在座的将领都是心中一凛,一起站起身来。齐刷刷的敬了个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会后萧云贵和各兵科、司部的中外教官、学员都一一单独见面详谈,对各兵科、司部提出了一些新的建议和要求。同时也算认识了一下讲武学堂内的人。

    当天下午第一批驻守上海的林启荣部太平军便开到了讲武学堂外扎营。其余地方抽调的整编部队也都在未来三天内陆续到达。

    随后便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整训和重新编组,新编第一师仍由林启荣指挥,新编第二师则由周立春指挥。潘启亮、陈阿林、黄威、黄德美等小刀会、青浦义军将领则充任新编师的旅长、团长等职位。林启荣部下太平军将领如陈知命、李天熙等也出任新编师的旅长、团长等职。

    整编章程还附粘了整编后军队的新称谓和新军衔制,和后世一样,普通士兵分为列兵、一等至三等兵四个军衔,士官分为上中下三级。尉官分为上中少三级,校官也分为上中少三级,将领分为准将、上中少三级,最上面是大元帅。

    萧云贵当仁不让的自加了一个西殿大元帅的名号。加个大元帅的名号不算什么,他那长得不能再长的封号里经过天京方面的文饰和加上的大元帅头衔已经变成:传救世主天兄基督太子圣旨圣神上帝之雨电右弼又正军师西殿大元帅顶天扶朝纲西王萧朝贵。

    其余将士们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个军衔,萧云贵也没有废除天京方面还在用的检点、监军等名称,虽然在西殿官吏中,天国这些旧时的官爵早已经被萧云贵变成了虚衔,但萧云贵还是没有废除它,毕竟西殿的官还是要向天京报备的,没有这些虚衔还是很麻烦,而且天京那边也不明白一个少校是多大的官啊。

    与天国旧时虚衔官爵不同,西殿这套军衔却是实打实的好处,按照不同的军衔,你享受到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天京那边因为开始扩张、扩兵的缘故,天王、东王等王爷们为了笼络人心,那官爵也是大加派送,如今在天京可谓是检点满地是,监军不如狗。联想到后期天国一口气居然封了两千七百多个王爷,那就更加可怕了。

    所以萧云贵在没有废除天国旧官爵的前提下,把新军衔当成实衔来封赏给将士们,并根据新军衔来定将士们的军功和待遇。如今是战乱年代,战功涨得很快,这也就意味着军人升职的机会很多。从前西殿也出现过尴尬的事,就是将士们的战功很大,个个升职都很快,而天国旧爵从低等的圣兵开始到可以领数百兵的旅帅不过四个级别,也就意味着打几个大胜仗下来,一大批将士升职之后,一支兵马中将官很多,而兵卒很少。也曾经出现一旅之内士兵只有不足百人,两司马以上的将官却有三百多人。

    这种局面会让将士们觉得这官爵来得容易,久而久之便不太珍惜了。而新的军衔制就不同了,光士兵的等级就有四个级别,熬到一等兵需要立多少军功也是有明文规定的,而就算你熬到一等兵却也还是一名士兵,要升上士官就更加不容易了。这就让西殿太平军的军制更加趋于合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封到后面无官可封搞出几千个王爷来。

    除了军衔制外,兵部还修订了《苏褔省征兵制》,明确了西殿是征兵制和募兵制并轨实行的。这次经过整编之后的将士都算是募兵制下的常备职业军人,经后西殿野战军就是一支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他们的薪俸、粮饷都是西王府提供,也就意味着他们成了西殿的兵马,这也打破了圣库供养的情况,士兵们也可以有私产了。

    而征兵制则是针对乡兵制定的,乡间村坊的青壮凡是年满十八岁后,就有加入地方乡兵部队服役三年的义务,三年后退伍,回地方务农。但每地的乡兵都有一个限额,也不一定所有十八岁的青壮都能当上乡兵。

    萧云贵之所以选择募兵制和征兵制并行,是因为现在太平军还没有取得天下,而且列强还在虎视眈眈,他需要常备军队来作战。虽然募兵制将来可能成为国家沉重的负担,但萧云贵相信等到取得天下,列强的威胁也降低的时候,再改为征兵制,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此外西殿兵部还颁布了《伤残捐躯将士照养章程》,西殿将士们伤残之后,西王府也是一样的照养,同时会安排伤残将士就业。捐躯的将士除了得到抚恤金之外,西王府还能分家属二十亩土地。这些都是职业兵能享受的待遇,而乡兵因为是义务兵,能享受的待遇就差了一些,但伤残捐躯之后也同样有保障。

    最后就是兵部颁布的《西殿荣誉爵位章程》,这个章程里规定的则是爵位和一些荣誉称号和荣誉勋章的种类,以及获得勋章后可以享受到的待遇。爵位萧云贵依然采用了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来奖励有功之人。称号当中有羽林卫、禁卫军、虎贲烈士等等军事性的荣誉称号,也有太师、太傅、太保、上卿、少卿等文事性的荣誉称号。勋章则是以汉家一些著名人物为名的勋章,如霍去病勋章、岳武穆勋章等等军事性勋章,也有如班超勋章、张良勋章等等文事性勋章。值得一提的是各行各业都有勋章,这些勋章是用来表彰各行各业涌现出来的人才,反正古代汉家各行各业有的是名人,直接用名人命名勋章即可。比如工匠们的勋章叫鲁班勋章,大夫们的勋章叫扁鹊勋章等等。

    爵位和荣誉称号一旦获得,按照等级西王府会每年给予奖金或者其他免税政策,而勋章获得则是一次性奖励一笔钱财。这个手段更加丰富了奖赏功劳的手段,不像之前太平军中人人都是在圣库吃大锅饭,有功劳了大家都加官进爵,手段比较单一。这个章程颁行之后不但刺激了军队的荣誉感,也大大刺激了各行百业人等的上进之心,历朝历代何时明文规定会奖励辛苦的工匠、大夫等三教九流的人物?

    此令颁行之后,萧云贵也直接便用,封赏了一批能臣旧将,不少跟随萧云贵的老将们被封为子爵、男爵不等,荣誉称号也是发了一批,萧云贵更加许诺,整编结束后,有突出功绩的会颁给第一批的勋章,萧云贵为了尽快完成整编,不介意下一阵勋章雨。

    萧云贵选在这个时候颁布各种和军队有关的保障条令,也是本着打一个嘴巴,安抚一下的原则。让军队看到整编后可以拿到的好处,同时也用爵位安抚了一大批能臣旧将,让整编之事能更加顺利的进行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清军部署

    甲寅年年初起,沉寂已久的天京太平军便开始发威起来,翼王石达开领兵六万攻略湖北,北王韦昌辉引兵五万攻略皖北。石达开自九江出兵,兵分两路,一路亲自率领过江北,连陷黄州、蕲州等地,在武汉三镇江北外围大坡清军包围之势,将孤悬江北的汉口、汉阳等地连成一片,随后又北上孝感、安陆等地。另一路由胡以晃统领,自九江往西面而下,接连攻克兴国、咸宁等地,击破包围武昌南面的清军大营,将武昌南面威胁解除。自此武昌至九江两岸城镇尽皆易帜,彻底粉碎了清军对重镇武昌长达一年的包围。

    北王韦昌辉也是兵分两路,一路从安庆北上连克桐城、舒城,进逼庐州,另一路自天京渡江,陷和州、滁州等地。五月初北王两路大军在庐州会师,包围庐州。

    天京太平军自从进了南京之后,一直没有大的军事行动,一直都是太平军东征的西王萧朝贵部在苏南等地和清军鏖战。太平军沿长江布下一个一字长蛇阵,从衡阳、长沙由湘江水道一直连通长江水道后,长江沿岸不少重镇尽皆失陷。对此清廷咸丰一边诏令江北大营及江西、福建清军驰援苏南,而长江沿岸的清军则派重兵对长沙、武昌等重镇实行南北包围态势。

    可惜因为上海一战,广东驰援江南的水师尽墨,广东的红单船一直没有向历史上那样得以进入长江水道,是以长江水道一直被太平军水师霸占着。清军陆上包围虽然严密,但水道却保证了长江沿岸太平军所占城市的补给。

    清军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湖南巡抚张亮基在益阳曾经组织了一支水军,由彭玉麟率领攻打岳阳太平军水寨,曾今一度取得优势。但随后长沙、武昌太平军水师来援,又把彭玉麟赶了回去。虽然清军水军的这次行动没占了多大便宜,但太平军水师也不敢再大摇大摆的运送钱粮补给了。

    补给跟不上,加上衡阳丢失,长沙、湘潭等地的太平军日子不太好过。武汉三镇也是被南北清军夹击,陆上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长沙、武昌的形势慢慢向清军一方倾斜,可是没料到天京太平军忽然发兵,清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咸丰皇帝本来今年得了一女,又有懿妃怀孕,正是喜事连连的时候。太平军的凶猛攻势无异于给了清廷重重的几记耳光。短短数月之内,形势逆转,武汉之围被解,庐州反而被围,四月间天京和苏南太平军又再出兵南下江西。两路太平军一路从景德镇而来,一路从九江、永修、德安而下。直指江西省会南昌。

    今年年初。咸丰皇帝召集军机大臣商议军事,本拟今年内克服长沙、武昌两处重镇,打断太平军的长蛇阵,同时江北大营胜保部、福建李廷钰、江西江忠源三部清军要会剿苏南太平军,意图夺回苏南这赋税重地,重新威胁天京东面。可没想到天京太平军会忽然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咸丰数月之内接连收到败报,各路清军纷纷败退,庐州被围,七月下旬南昌也被太平军包围。暴跳如雷的咸丰下了严旨。命令江忠源死守南昌。同时号令各路清军增援庐州、南昌两处重镇。好在长毛西王所部除了在江西的用兵之外,苏中的罗大纲部也暂时息兵和胜保对峙起来,福建的李廷钰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长毛没有打到福建来,于是他也只能按兵不动,守好自己的温台防线。

    咸丰的圣旨在八月间到了衡阳,曾国藩和荣禄同时收到了旨意,也收到了江忠源的求援文书。看完文书后,曾国藩同荣禄商议出兵之事。两人如今在衡阳招兵买马,编练水军,正是关键的时候,这时候带一些新军上去那是送死。两个一般奸猾的人商议之后,一致认为派一支数量不多的兵马前往救援应付了圣旨便可。

    曾国藩本意是荣禄带数百苗兵去一趟便可,但荣禄岂会看不出曾老狐狸的心意?他是想把自己支走,他自己好编练他的湘军。

    荣禄便和曾国藩讨价还价起来,曾国藩最后无法,只得答应荣禄,将自己尚未及笄的大女儿曾纪静许配给了荣禄,两家定下姻亲,以示共同进退之意,同时派老九曾国荃带数百湘勇跟荣禄一道前去南昌。

    荣禄和曾纪静定了婚事,这才心满意足,他没见过曾纪静,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但用荣禄的话来说,就是再难看他也要娶了这女子,因为她是曾国藩的大女儿。

    说起曾国藩的女儿来,历史上曾国藩虽然号称阅人无数,能相人面,但他选女婿却是非常的失水准。曾国藩就深受其害,四个爱女的婚姻都不如意。他曾无奈地对朋友说:“别人都说我会看人,女婿都没选好,还谈得上什么会看人,我心里惭愧。”

    曾国藩的大女婿袁榆生是曾国藩淘书时淘到的。曾国藩喜好读书,也广泛地收集藏书。他听说松江知府袁漱六家藏书甚多,便上门拜访。为了搞到藏书,曾国藩主动请媒,将大女儿曾纪静许配给了他的儿子袁榆生。曾国藩将女儿嫁给袁榆生后便后悔了。原来,袁榆生性格浮躁,游手好闲。曾国藩曾多次在家信中嘱咐家人不要嘲讽这个女婿,要以礼相待。可是,袁榆生不仅不感恩,反而变本加厉。曾国藩只好把他接到军营亲自教导。袁榆生秉性难改,不仅欺骗岳父,还贪污军饷。曾国藩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试想,这样的男人,心高气傲的曾家大小姐怎么会看得上呢?因此二人感情不和,导致纪静一生郁郁寡欢。

    荣禄的出现改变了曾纪静未来的命运,但荣禄成婚的目的似乎更加的冷酷,曾小姐的婚姻似乎还是一样的悲剧。

    却说荣禄和曾国荃领兵一千余人到了南昌外围,却不知为何,各部来援清军纷纷向荣禄部靠拢。荣禄和曾国荃接应各部清军会合后才得知,各路来援清军被太平军陈玉成部杀了个大败。

    清军新任江南提督寿山部、陕甘总督舒兴阿部、宜春镇残兵江西按察使张印塘部(宜春镇总兵玉山阵亡,余部由张印塘统领)、九江镇总兵音德布部、江西团练江忠浚、刘长佑部,在陆续到来南昌救援时,接连遭到陈玉成的突袭,清军远道而来,兵力分散又是互不统属,是以逐个被陈玉成击破。

    清军援兵的辎重粮草损失颇大,荣禄这支新的援军到来,各部清军便纷纷靠拢,希望能得到一些钱粮补给。得到荣禄兵马的接应后,各部清军到南昌南门进贤门外围四里河聚齐。

    荣禄接住各部清军后,在大帐内和各部清将会面,问起详细战况才知,在江西、湖南、广东的各部清军得了清廷的增援命令后,便分头赶来。但围城的杨辅清部、陈玉成部太平军达十万之众,而来援每部清军最多的只有万余人,少的两三千人,根本不敢靠近。

    宜春镇总兵玉山部、九江镇总兵音德布和陕甘总督舒兴阿部开始大了胆子前去解围,结果被陈玉成杀得大败,玉山当场阵亡。以致各部清军不敢再上前应援,但又碍于朝廷解围的严旨,不敢离开,只得在南昌城外围结寨自保。

    荣禄看了战场态势,太平军有水军支援,清军援军合众六万余人,但互不统属,乱七八糟的,军械钱粮也不足,而太平军杨辅清、陈玉成部合众十万,而且太平军在外围扎下营寨,围城打援,救援清军根本不敢靠近。

    看了这架势,荣禄和曾国荃商议后决定自保为上,毕竟自己只带来千余兵马,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况且各部清将都各怀鬼胎,都希望旁人上前打头阵,自己何必冒这个风头去?当下二人计议已定,曾国荃也赞同荣禄的这个决定。

    随着和荣禄相处日久,曾国荃倒是觉得这个满人还颇有才干,打下衡阳后,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打通了陆路到广州的商路。三个月前荣禄亲自到广州去了一趟,做成了几笔大买卖,卖出了一批湘绣丝织和茶叶,买进了一批烟土,又买进了三千杆洋枪,十余门洋炮,到让曾国荃开了一回眼界。

    湘勇和苗兵缺少钱粮,荣禄硬是靠着商路买卖支持了大半的军中开销,曾国藩则靠宗族和地方士绅的支持解决了剩下的开销,并筹得大批钱粮开始兴建自己的水师。

    曾国荃这时候才明白打下衡阳有多少好处来,因此他慢慢的对荣禄亲服起来。这次和荣禄一道引兵来走过场,临来时曾国藩嘱咐曾国荃大事上一定要听荣禄吩咐,虽然曾老九对曾国藩要自己听晚辈的吩咐很不满意,但他还是照着曾国藩的话做了。

    这天,随着舒兴阿部进了清军大营,各部清军终于在进贤门外全部会和。杨辅清和陈玉成也没闲着,得知清军都在进贤门外会和,陈玉成部引兵突袭了几次,但这次清军准备充分,没占什么便宜。陈玉成便在进贤门外筑起三座木城,中间掘土为墙,树立木栅、挖深壕沟,建起营垒在木城中间相连,阻挡清军打通道路进入进贤门,杨辅清在南昌其余七门也都是建起了木城和营垒,打算长期围困南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三座木城

    咸丰任命陕甘总督舒兴阿为江西剿匪钦差、节制各部清军的诏旨似乎晚到了些,各部清军互不统属,乱糟糟的在南昌城外转悠了半个多月后,咸丰的这道圣旨到来,才算是解决了清军无人统领的尴尬局面。

    舒兴阿此人乃是满洲正蓝旗人,赫舍里氏,道光十二年进士。二十二年,擢内阁学士、兼礼部待郎及镶黄旗蒙古副都统。旋授盛京兵部侍郎。翌年,管理宗室觉罗官学事务。二十四年,授总管内务府大臣。历充伊犁参赞大臣、署伊犁将军、和阗办事大臣、阿克苏办事大臣。咸丰元年,授户部左侍郎,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旋为陕甘总督。历史上他本是为了应对北伐的太平军而长期在山西、河南一带和太平军作战的,但由于太平军并没有发动那场流寇式的北伐,是以舒兴阿带同陕甘清军一直在湘东和太平军作战。放眼这个时候在南昌外围的清军将领,也只有他的资历能够统御全军。

    在结束了互不统领,各自为战的时期之后,清军总算缓过劲来,舒兴阿号令清军也是扎下营寨和太平军对峙起来。

    此时南昌城内驻守的是太平军的老对手江忠源,以及被降职为江西按察使兼江西帮办团练大臣的张芾。张芾此人原先是江西巡抚,但因对太平军作战不力被降职留用,此人和江忠源倒是一条心,两人合作固守南昌,倒也稳如泰山。

    江忠源自从上次增援上海兵败之后便认真思虑过清军部署,在他看来,太平军发动东征却是一步狠招,生生的断了漕运和海运不说,还打破了清军营建江南大营威胁天京的可能,更可怕的是太平军和洋人居然勾搭上了,这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江忠源的头脑清晰,没有咸丰那么乐观,这场长毛之乱在他看来比康熙年间的三藩之乱更加棘手。如今清军要做的不是进攻,而是要通盘考虑如何守御。守御住太平军今后的攻势,再形成僵局之势,然后靠全国之力慢慢消耗太平军,没个十余年时间是不可能击败太平军的。

    可惜他的见解在上书咸丰之后,讨来一阵申斥,不过在奏折中的回复后面,咸丰却没头脑的加了一句“江西腹地屏障两广,南昌万不可失。”

    以江忠源对他这位皇上主子的了解,他不可能在申斥自己一通之后。在结尾来这么一句。江忠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江忠源还是很高兴咸丰没有一味催促江忠源全力出兵攻打太平军。因此江忠源和张芾在南昌大肆修缮城防、加固城墙、招募团练新兵,并焚烧城外民房,在城外高地上设置硬寨、并挖掘壕沟连通城内,把南昌城搞得跟铁通似的。

    也亏江忠源有了准备。太平军来袭的时候,南昌城内清军团练两万余守城,城防加固一新,城外成了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拦,城内钱粮器械囤积甚多。杨辅清部围攻半月,损失数千兵马外,什么穴地攻城、什么强攻硬打皆被江忠源所破,太平军就连城外和南昌城互为犄角的几个要地都没拿下。要不是西殿陈玉成部接连击溃清军援兵。太平军甚至都不敢在城外扎营。

    南昌之战打到现在,倒有些像历史上的长沙之战,不过南昌城和清军援兵的联系还没有建立,清军只需打通和城内的联系,将城外的营寨阵地和城内的清军连接起来。那就真的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是以在站稳脚跟之后,来援的清军便和城外的太平军反复争夺起来,他们希望能打通和江忠源部署在城外几处要地的联系。而太平军却反复的阻挡,双方开始了长达十余天的拉锯战。

    城南是陈玉成部太平军驻地,也是挡在清军舒兴阿部和江忠源部之间的一颗钉子,是以承受的压力也最大,不过好在陈玉成部火枪火炮颇多,又建了三座品字形的木城,清军几次进攻都没讨到好处,相反损失颇大。

    荣禄兵少,也没被舒兴阿太过看重,不过这时候清军的补给大多来自湘地衡阳转运,因此荣禄部大多被派了守护粮道的任务,倒也没多大风险。荣禄本就是来看戏的,也没再使什么损招,相反他带了一大批的烟土到来,在江西散货,又收购了一批江西的瓷器、茶叶、生丝等,倒是获利颇丰。

    舒兴阿连rì召集将领们商议破敌之策,诸将也都是老人jīng,纷纷出言道要破四眼狗,必先破他那三座木城。陈玉成自从独领一军之后,打得清军抱头鼠窜,他十七岁的弱冠年纪便统领数万大军,成了清军和太平军两边阵营中最年轻的将领。而荣禄这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虽然也是总兵头衔,但比起陈玉成来似乎不够看。而陈玉成连破清军,加上他眼下的黑痣,因此清军都唤陈玉成是四眼狗,一条非常会咬人的四眼狗。

    舒兴阿也知道要破陈玉成必先破他的三座木城,但陈玉成的三座木城火炮犀利,防御坚固,清军的火炮根本够不到。荣禄见状便出言可采购十余门西洋火炮来轰击太平军,但此时洋人正为了换约的事和朝廷不对眼,洋人也不大肯卖xìng能好的火炮给清军,见荣禄如此说时,舒兴阿颇有些不信。

    最后荣禄还是说服了舒兴阿,只道他有做生意的商家大贾可代为进货,但就是价钱要贵些,舒兴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便允了荣禄。

    结果荣禄把他采购来的十余门西洋火炮以十倍的价钱卖给了舒兴阿,从中赚了一大笔。曾国荃闻之此事大为不满,要知那十余门炮是湘军的利器,虽说卖得价格不错,但也不能全卖了。

    荣禄没有多和曾国荃解释,只是保证两个月后会再购进更多的火炮,这才把曾国荃的不满暂时压下。

    二十余天之后,荣禄将火炮运至,舒兴阿已经命人累土筑起土山,清军便将火炮送到土山上,在土山上架设火炮,每rì以火炮轰击木城。

    陈玉成也是太过大意,他没想到清军能搞到这么多的西洋大炮,清军在垒土山时,他还以为清军是在垒筑防御工事,加上一个多月的大战下来,弹药有些跟不上,因此也就没理会土山上的清军。

    却没想到这一rì土山上的清军忽然发炮,陈玉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击毁大炮八门,死伤颇重,木城也多处损毁。好在太平军人多,每rì被炮火炸毁的地方,到了晚间又组织人手连夜抢修起来。

    陈玉成大怒,翌rì便号令太平军炮兵轰击土山,双方便开始了一场炮战,炮战之后太平军多次出兵突袭土山,但清军也防御严密,被打了回来。

    清军炮手总归不如太平军炮手玩弄这西洋火炮熟练,连rì炮战之后,也损失不小,舒兴阿心疼那些三万两一门的火炮不已,这晚他招来荣禄询问对策。

    荣禄到来之后,命人抬上一座沙盘放到营帐zhōng yāng,上面却是南昌城的山川地形,均在这小小的沙盘上一一显现了出来,诸将见了此物,都是一阵惊叹。舒兴阿更是眼前一亮,跟着诸将都围了过去观看。只见上面将敌我两军的位置、营垒、兵马都标注的很是清楚,诸将都佩服这位弱冠将军的才干,居然能想出如此jīng妙的器物用于行军布阵。

    荣禄走到沙盘前,用一根竹棍指着南昌进贤门外清军营垒说道:“如今我军已经汇齐,连营在此处,对面长毛造木城三座,中间辅以营垒壕沟木栅,以为屏障,阻断我等与城中江大人之联系。如今我军要解南昌之围,只需打通进贤门,让城内得到我军粮草、辎重、兵员支持,南昌就能久守。所以明rì,属下以为当先破此三座木城!”

    舒兴阿皱眉说道:“此处三座木城我等累rì攻打,坚固异常,长毛兵多,中间营垒连贯,长毛随时可以通过营垒向三座木城增兵,急切间难以拔出。长毛枪炮犀利,我军炮战不利,如之奈何?”

    荣禄轻笑道:“长毛与我军攻杀三年,其围城破城,皆喜穴地而攻,在城墙下埋上火药,炸开城墙而攻。如今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rì来属下趁着发炮火打木城之际,派遣数百人挖掘地道,已经掘好三条地道到了木城之下,到明早放上火药,也如法炮制,将他们的三座木城炸去,然后全军突阵,必可一举成功!”

    众清将听了都是欣喜不已,江忠源之弟江忠浚和江忠源旧部刘长佑更是大喜,江忠浚更是大呼明rì他打头阵,要为死在陈玉成手上的哥哥江忠济报仇。舒兴阿大喜,他想不到荣禄不动声sè的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木城一去,江忠浚部凶悍,辅以各部兵马定能一举解了南昌之围,当下都是面露喜sè。当下舒兴阿便分差各部准备,便要在明rì一举破城。

第三百四十章 南昌大雾

    夜已经深了,陈玉成一身团龙检点袍穿在身上,站在木墙之上远望清军的土山,口中喃喃说道:“看来形成僵局了啊。”这时却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陈检点切勿烦恼,属下给您送锦囊妙计来了。”

    陈玉成回头看时,只见身后一名戎装女子仗剑立于自己身后,朦胧的月光下,只见此女明眸善睐、俏颜如花,脸上笑起来却是两个甚是可爱的酒窝。陈玉成见了这女子,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喜道:“晚妹,你怎么来了?”

    这太平女将却是曾天养的孙女曾晚妹,年方十六,曾天养当年划归西殿统属之时,曾晚妹也跟着爷爷入了西殿,一直在洪韵儿的锦绣营中。史书中一直也没提过有曾晚妹这人,是以当洪韵儿听闻此女时还有些惊讶,但随即也就释然,太平天国失败之后,湘军大肆掳掠天京,太平天国的文书一概当做妖书烧毁,就连一些可怜的存世资料也是洋人保留下来的,要么就是乡间野史和清史稿,这些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太平天国中没留下传记和名字的人物英雄实在太多,更何况曾晚妹一个弱龄女子呢?

    曾晚妹被陈玉成抓住小手,俏脸微微一红,低头道:“西王娘命我给你送信来。”陈玉成和曾晚妹早已经相识,而且两人颇有情意,洪韵儿这次命曾晚妹来送信也是看这小姑娘太过惦记陈玉成了。

    陈玉成惊喜道:“西王娘有信来?”当下接过曾晚妹递来的信函拆开来看,看完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曾晚妹见他面色有异问道:“陈大哥,有什么不妥吗?”

    陈玉成摇摇头道:“西王娘信上说,若是南昌之战已成僵局,当跳出清妖战线,在江西腹地游击。不已一城一地得失而计,当以消灭清妖主力为要。”

    曾晚妹哦了一声道:“西王娘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在南昌城下和清妖消耗,主动退走,寻机歼敌喽?”

    陈玉成点点头将信函收好道:“正是,我看啊这也不是西王娘的意思,多半还是西王的主意。临来时西王就多次嘱咐我,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我这是杀红了眼,都忘了西王他老人家的嘱咐。还好西王娘来信提醒。”

    曾晚妹眨眨眼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陈玉成抬头看了看月亮道:“适才我问过这里的乡民向导,观今晚月色,月中有月,月晕朦胧,想来明日南昌定是大雾天气。明日大雾虽然会对我军出战多有不便,但料想对面清妖与我一般。也会受大雾所制。我想趁今夜便开始后撤。”

    曾晚妹嗯了一声道:“但杨辅清杨国宗那边怎么办?”

    陈玉成轻哼了一声道:“南昌之战一开始我便劝他先破清妖援兵,但他非说城内清妖已无斗志,强要破城。我兵马不足,虽然连败几次清妖援兵,但总是不能聚而歼之,才有今日局面。杨辅清此人好大喜功。而且他将我部安排在城南抗击清妖援兵,似乎也有借刀杀人之念。”

    曾晚妹急道:“想不到东王的人这么坏,陈大哥,我们这就后撤吧。别管他们了。”

    陈玉成摇头道:“西王也说过,出卖队友的事咱们西殿可做不出来,但也不会任人宰割。嗯,这样吧,晚妹今晚你和炮队、辎重队先走,待会儿我去见杨辅清,告知他明日我部后撤,跳到清妖后方袭击清妖,南昌城急不可图,也在劝劝他先收兵,再作打算。”

    曾晚妹轻轻嗯了一声,陈玉成唤过自己亲卫带曾晚妹下去准备,并号令炮队和辎重队连夜便开始后撤,他却带了十余名亲卫往城东杨辅清的大营而去。

    曾晚妹跟着亲卫来到辎重营的拯危馆,只见这里趟满了西殿太平军的伤兵,不少拯危官和女营女兵在这里忙着抢救伤员。曾晚妹也在拯危馆救助过伤患,见状也不顾亲卫的招呼,便卷起袖子上前帮忙。

    才过了一会儿,陈玉成的将令下达,拯危馆开始收拢伤员,除了正在救治的伤员,其余人等都开始收拾准备后撤,整个营地内灯火通明,他们将伤患抬上牛车、马车,运到赣江边由水师接走,其余物资都是打包放在马车上带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曾晚妹帮着军中拯危官替最后一个伤员做完截肢治疗后,看着这伤患被太平军的拯危官们抬走,她才洗去手上的血污,走出营帐,只见天上月头已经偏末,天色更加的浓黑起来,却是黎明前的黑暗了。

    “晚妹,你怎么还没走?”陈玉成的声音传了过来,曾晚妹回头看时,只见陈玉成带着几名亲卫正在指挥后撤,见到她便快步走来。

    曾晚妹迎上两步微微一笑道:“陈大哥,我帮把手就走了。嗯,杨国宗那边怎么说?”

    陈玉成脸色一沉,嘿了一声道:“他说要是我们西殿怕了清妖大可自行离去。”

    曾晚妹叹口气道:“东殿的人向来都是这么趾高气昂的,陈大哥,你生气了吗?”

    陈玉成淡淡的说道:“他杨辅清辱我一人没关系,但不能拿千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南昌之战事成僵局,急切难破,要是清妖其他援兵再来,只怕难以脱身,他不愿走,我们西殿可不能再陪他耗下去,我决定明天亲带五千兵马殿后,其余人马先退到鄱阳再说。”

    曾晚妹听他要亲自殿后不由得担心起来,上前握住他的手道:“陈大哥,要不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殿后?”

    陈玉成冷下脸来道:“胡闹,你忘了西王的训令了?除非西殿的男人死光了,否则是不会让你们女兵上战场的。”跟着朝身后一声断喝:“陈麻子!”

    陈玉成的一名亲卫上前道:“属下在!”

    陈玉成道:“你带着曾晚妹和炮队兵马一起先走,她若是单独走了,我便治你的罪!”

    那亲卫陈麻子大声应了,曾晚妹见陈玉成如此坚决,只得道声小心,便跟着陈麻子先走了。

    曾晚妹走后,陈玉成身旁一名太平军将领赖文光微微笑道:“陈检点,看来等江西战事一了,咱们回师苏福便可喝到你的喜酒了啊。”

    陈玉成和属下将领倒也如同兄弟一般,这赖文光又是广西老兄弟,跟随西王经历过多次大战,也是老熟人,平常也常会互相说笑。此时被赖文光这么一说,陈玉成脸上也不禁微微一热,干笑道:“晚妹和我说好了,等她爷爷的三年孝期过后,再说成亲之事。”

    赖文光点点头道:“不错,咱们西殿老兄弟虽然信奉上帝,但老祖宗的孝道总是要守的。陈检点,我只是担心这次咱们临阵撤走,东王那边会不会让西王为难……”

    陈玉成摇摇头道:“西王临来时交代过了,临阵之时,让我自行定夺,但有什么和友军不谐之事,他自会和东王周旋。赖大哥,咱们做好自己的事便了。”

    赖文光点点头道:“不错,杨辅清小儿不足与谋,咱们西殿犯不着和他一起在这里耗着,西王娘说得对,咱们多杀清妖便了,他东殿要占城他自己占去。”

    陈玉成点点头道:“不错,我已经知会过杨辅清了,无论如何咱们明日再守一日便走,他要派兵过来接手也好,还是后撤也好,咱们都由得他。赖大哥,但凡大雾之中行军打仗,无法用令旗指挥各部,只能以战鼓、鸣锣、号角等物指挥,明日殿后各部该当统一战鼓、鸣锣、号角所指之意,便于兵将们行动。”

    赖文光赞道:“好,正是该如此,闻战鼓而进,闻鸣锣而退,闻号角突战,大雾之间只能以声响指挥,待会儿我就把各声响所表示之意重新编制,发与各部,明日一定要统一号令。而且大雾之中,最易迷失方向,军中当多备简易司南,明日可堪大用。”

    陈玉成点点头,但却皱眉说道:“明日大雾,目不见物,火器使用受限,这却如何是好?”

    赖文光也是皱起眉头说道:“属下于火器在浓雾中使用也尚不熟稔,无更好的法子。”

    陈玉成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明日便命各部刀枪准备妥当,咱们西殿兵马除了会用火器这刀剑肉搏也不怕清妖的!”赖文光点头称是,当下号令各部准备去了。

    当夜太平军和清军各部都在悄悄准备,到了三更天,清军、太平军诸军不约而同的都造饭,让士卒饱食,跟着一队队的到了营垒前沿,各部发下新的号令,听鼓声、锣声和号角行动。

    清军各部人马也将大炮调好,只等一声令下便即开炮。大队火枪队集结后作为预备队,在二线营垒中等候。地道内,清军将数万斤火药埋置完毕,牵出引线,只等号令。

    到了四更天,天色依然黑暗,虽然天色未亮,但大雾已经开始显现,浓雾中数步之内举火不能见物。

    清军各部显然没料到这场大雾,荣禄看了看天色,轻声嘀咕道:“这雾来的不是时候啊,看来今后还要多加注意天色变化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雾中恶战

    舒兴阿很是沮丧的看着这大雾,喃喃说道:“难道老天爷都要帮着长毛么?”

    一旁荣禄淡淡一笑开腔道:“大人,老天爷帮谁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这大雾里头长毛的火枪、火炮也没了准头,若是一般的发动火药破了木城,短兵相接之下自然是人多的一方占优势。”

    舒兴阿随即醒悟过来:“不错,四眼狗部只有不到两万人马,咱们这次集中了四万人马轮番突击,四眼狗没了火器之利,咱们一样能突进去!来人!传令擂鼓准备!”传令兵转身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只听远处进贤门旁三声巨响也是接连响了起来。巨响过后,清军欢声雷动,战鼓擂响,清军在大雾中冲向水西门。太平军那边,听到巨响也是骚动起来,不少木城守卫的兵士,被轰至半空,死伤数百人之多。

    太平军进贤门前沿营垒,陈玉成听到巨响,心头暗道不好,果然不一会儿,木城守将遣人来报,说三座木城被清妖掘了地道,放置火药,悉数炸毁,城中守兵死伤数百。

    陈玉成嘿了一声,嚯的一声站起厉声喝道:“传令木城守军,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许后退!”前来传令的太平军没有丝毫犹豫转头传令去了,陈玉成阴沉着脸道:“难道又是那荣禄妖头?你这一手可是好狠,白日放炮,掩盖你们掘进坑穴的声响,吸引我军主意,不声不响的挖到了木城之下,当真是好谋略。如今就看谁的动作快了。”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但大雾之间,也是看不到十余步之外的景象,舒兴阿手下各路清军冲至木城前。只见三座木城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三座大坑,木城遗址上地陷大坑无法通行,各路清军只能猛冲木城之间的太平军营垒。

    陈玉成手下太平军悍将陈阳兴亲率兵马死守余下的营垒,在营垒后拼死阻拦数万清军的冲击。太平军木城虽失,但营垒仍在,借助营垒地利,太平军也不管见不见得到人,只要听得有动静便是一排排枪打过去,竟然将清军阻拦在了进贤门外围。

    荣禄在前沿营垒得知陈阳兴部拼死守卫营垒。木城遗址巨坑陷地,无法通行之后,马上和曾国荃带着自己数百苗兵和湘勇压上去。

    荣禄带领兵马压倒太平军阵前时,只见太平军营垒前不时火光冒出,知道太平军火器是在胡乱施放。当下马上让苗兵和湘勇上前冲突。苗兵和湘勇历来悍勇,同时他们也装备了荣禄发明的简易土制手榴弹。百余名苗兵悍不畏死的手持土罐子装的手榴弹愣是炸出一个缺口来。随后苗兵和湘勇们蜂拥而进。两军近身厮杀起来,清军各部跟在后面陆续挺进。到了营垒前,却见不少太平军和清军死在阵前,残肢断臂、肠穿肚烂的尸体到处都是,看来刚才一通手榴弹虽然炸退了太平军,清军不少没有退下来的兵士也是被当场炸死。

    荣禄虽然已经不是战场上的雏儿。但见此情景,也不禁轻呕几声,跟随他身边的曾国荃暗想难道这荣禄是个绣花枕头?当下皱眉说道:“你没事吧?”

    荣禄深吸一口气,强笑道:“没事。九爷,马上命人在壕沟上架起桥板,拆了木栅,咱们冲过去!”

    清军后面送上木板,在壕沟上架起桥板,后续清兵正要通过,木栅后面大批太平军红头巾牌刀手又冲了过来,十余步之内才显人影,清军马上施放火枪、弓箭,冲在前面的太平军立时中枪、中箭倒地。

    而太平军后阵中也是如飞蝗般的羽箭、枪弹射了过来,显然牌刀手后面跟了太平军的弓箭手和火枪手。在大雾之中火枪手和弓箭手也不管会不会伤到自己人,只管朝着对面人声嘈杂之处胡乱开火,虽然会伤到自己人,但也会伤到清军。

    陈阳兴在得知前沿一处被清军突破后便调集了大批的火枪手没命的朝缺口处发射弹丸,同时太平军的牌刀手们也是跟着冲了过去,意图堵住缺口。

    清军后续跟进的人马猝不及防,被射倒百余人,荣禄这个时候忽然有些后悔为何自己要亲自上来,当下拔出长剑格挡羽箭,一边嘶哑的高喊道:“防箭!快速冲过去!在这里只能等死!”后面的清军立时用木板举在头顶往前遮头上,虽然木板能防住箭矢,但防不住铅弹,不过在这种炼狱般的战场上,能有一块木板遮护似乎能给人很大的心理安慰。

    很快冲过去的清军散了开来,越来越多的清军冲到太平军的弓箭手和火枪手面前,双方各自拔出短刃厮杀起来,太平军的整个战线开始动摇起来。后续清军跟了过去,将木栅拆毁,向太平军残部发起冲击。

    南昌进贤门外,太平军和清军搏杀在一起,荣禄部在太平军营垒之上打开了一个缺口,江忠浚、刘长佑部江西团练兵马如潮水般往缺口处涌入,朝两翼铺开冲杀过去,陈阳兴部太平军残部有被全歼的危险。

    在得到前方的战报后,陈玉成镇静的问了一句:“赖文光!骑兵准备好没有?”当得到赖文光肯定的答复后,陈玉成跨上战马,拔出战刀厉声喝道:“赖文光,你率领所部骑兵突过去把陈阳兴接出来,其他人跟我来!”齐声的呼喊声中,陈玉成手下四千人马一分为二,这部太平军都是骑兵,战马嘶吼声中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清军江忠浚、刘长佑等部则向两翼冲杀,眼见便要围住陈阳兴残余的三百余人,同时向两边营垒杀去,想要拆毁营垒的木栅,让后续其他各部清军能够前进。却不防浓雾中,一大批头扎红巾的太平军骑兵如同鬼魅般的冲杀出来,清军步卒登时大乱,硬生生被赖文光部骑兵撕开一条口子。清军都是步卒,遮拦不住,浓雾中又不知太平军来了多少骑兵,当下如潮水般的往后退去。陈阳兴的残部趁势和赖文光部会合,一同冲出了重围。

    舒兴阿的帅旗也压制到了距离木城遗骸百步之遥的一处土坡之上亲自督战,此时大雾开始散去,舒兴阿从千里镜看到冲击的清军各部冲了上去,大喜之下连连叫好,可没过多久清军又潮水般的退了下来。

    舒兴阿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只是隔得远了,大雾之间看不清楚,而前方的喊杀声还是没有停止,这让舒兴阿稍稍放心,说明城中前面的清军还在厮杀。

    自从开战以来,土山上的火炮便被舒兴阿命人抬来阵前压阵,他总觉得有大炮坐镇中军他才会安心。此刻在舒兴阿的中军便是剩下的十门西洋火炮,其余的火炮在炮战中被毁了。

    舒兴阿命人将剩余十门六磅火炮全部集中到壕沟前布置炮阵,向隐入浓雾中的太平军部继续胡乱发炮。他身边还有六千人马,六千人马环形布置在炮阵周围,以防太平军借着大雾靠近偷袭。

    舒兴阿的炮阵在大雾中看不清楚,只得胡乱施放,鬼知道这些炮弹飞哪里去了。炮兵不断放炮,六千步卒布置了简易的环形防线,将舒兴阿的帅旗和炮阵护在当中。火炮才打了三轮,大地之上阵阵颤抖之声响起,隐隐如雷声轰动,舒兴阿脸色一变,大喝道:“长毛骑兵来袭,长枪兵准备!”

    数十步外,果然红压压的数千太平军骑兵从左翼压了过来,冲刺速度极快,当面的太平军大旗上正是写着陈玉成的旗号,陈玉成从左翼带着骑兵来袭击清军中军,想要端掉清军的中军阵地。

    见到太平军的骑兵,清军左翼为数不多的火枪手开始施放火枪,清军的火枪手人数少,用的又是老式的鸟枪、抬枪,它们除了在阵前激起一片硝烟之外,没有给太平军造成太多的伤亡。

    太平军骑兵烈烈如风的冲到清军阵前还有十余步的时候,清军阵中开始慌乱起来,各把总、千总拼命的压制骚乱的部下,口中不断的厉声大喝:“排拒马阵!”

    清军的骚乱在太平军骑兵冲进阵中后开始扩大起来,一时间清军阵型前一阵血雾笼罩,惨叫声四起。清军六千步卒没有抗住陈玉成的骑兵突袭,舒兴阿的帅旗和炮队在浓雾和血雾中轰然消失了。

    在得到后面中军被太平军骑兵突袭的消息之后,荣禄和曾国荃互望一眼,曾国荃轻叹道:“想不到中军也不一定安全啊。”荣禄却淡淡一笑道:“我们安全就行,想不到四眼狗还敢在大雾中使用骑兵,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曾国荃低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舒兴阿的死活咱们管不着,江忠浚的江西团练已经打通进贤门,相信陈玉成很快也会退兵,虽然他们骑兵居多,但我们还是可以追击一阵,多拿些功劳的。”

    曾国荃抚掌笑道:“不错,击其暮归。”(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战后余波

    荣禄和曾国荃并没有高兴多久,数个时辰之后,两人率领苗兵和湘勇残部三百余人才好不容易逃了回来,陈玉成又岂是那种不顾首尾之人?

    在陈玉成出其不意击破舒兴阿的中军之后,趁着大雾未消之际,他率领太平军骑兵跳出了清军的包围圈,赶上赖文光部之后,他和赖文光商议杀清妖一个回马枪。

    在后撤十余里之后,陈玉成亲率千余骑兵杀了个回马枪,正逢荣禄带人来追,太平军骑兵毫不客气的拦头、斩腰、断尾,将荣禄部清军断为三截,随后便是骑兵对步兵一边倒的追赶和屠杀。

    也好在江西南昌地方河湾、塘水较多,荣禄和曾国荃带着三百余人好不容易过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才逃得性命。转到一处村落休息时,荣禄才发现自己背上挨了一刀。

    在亲卫给他裹伤之时,荣禄捋了捋散乱的辫发看着坐在一块磨石上杵刀喘着粗气的曾国荃道:“呵呵,忘了咱们对上的是四眼狗陈玉成,这小子三十检点回马枪可是极厉害的,大意了啊。”

    曾国荃奇道:“什么三十检点?听闻四眼狗是伪西王的四大检点之一,可不是什么三十检点。再说了,遭此大败你还笑得出来?”

    荣禄还是笑着说道:“人总是在失败中成长的,不是吗?九爷,咱们这就回军吧,下次遇上陈玉成,咱们就知道这小子是追不得的了。”

    曾国荃白了他一眼,心想这荣禄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总归他们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带回去的人只剩下三成,也不知道该如何同曾国藩讲。

    回到南昌外围之后,荣禄和曾国荃才知道舒兴阿战死。但好在南昌进贤门已经打通,同城内的江忠源部已经连成一片,南昌城内可以得到城外源源不绝的粮草、兵员、火器供应,杨辅清部太平军就算人马再多,想要攻破南昌也是不大可能了。

    记点损失之后,清军各部都笑不出来,虽然解了南昌之围,但剿匪钦差大臣舒兴阿战死,高价采购的十余门火炮也悉数被毁,更令人沮丧的是清军死伤八千余人。而城外太平军只留下了千余尸体。在大雾中双方那种无差别覆盖的箭矢、弹丸自然是对人多的一方造成损失更大,清军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荣禄听了这战报结果沉默了好久才对曾国荃道:“我失算了,四眼狗一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他本意是想借着大雾后撤,我们要是再等上一天。说不定连炸木城的火药都可以剩下了。”

    曾国荃哼了一声道:“四眼狗和那伪西王一样的狡诈,仲华你也不用沮丧。此战咱们的功劳可是抹不掉的。”

    果然如同曾国荃所说。清廷对南昌此战还是颇为褒奖的,在各部清军丧师失地之时,南昌守住的确很是鼓舞了一番军心。江忠源靠着此役接替舒兴阿的钦差职位,得到了统领江西军务的实权。而荣禄和曾国荃也得了封赏,虽然没有升官,但荣禄善战之命还是传了开来。

    清廷褒奖江忠源等江西清军之后。又命江忠源统领各部清军对还盘踞在南昌城外的杨辅清部太平军痛加剿洗。江忠源可不是舒兴阿,清军在他的指挥下发挥了超常的战斗力。旬月之后杨辅清部太平军被迫撤离南昌,在后撤途中又被江忠源清军追击,八万人马只回去了三万余人。在南昌城下东殿太平军丧师五万。

    好在陈玉成部西殿太平军四处袭击清军,杨辅清才能从容退走,否则他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了。

    得知杨辅清大败之后,杨秀清大怒,当即召回杨辅清,褫夺官职后关在大牢内等候发落。损失兵马五万才褫夺官职下狱,杨秀清的护短可不是一般的了,这也遭到很多太平军将官的诟病,要换了是别人,早就被云中雪了。随后杨秀清派了还在江西的胡以晃接替杨辅清部太平军,继续在江西和江忠源周旋。

    天京东王府内,杨秀清一脸阴鹜的看着跪地痛哭不止的杨辅清,杨辅清丝毫不念陈玉成的解围之恩,只说东殿这次的失败是因西殿陈玉成部忽然撤兵才招致大败。

    听完之后,杨秀清也是愤愤不平,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

    一旁陈承瑢小心翼翼的劝道:“东王殿下,南昌之败也不能全怪那陈玉成,西殿所部在江西只有两万,在南昌进贤门外和六、七万清妖对峙旬月,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后撤也是不行的,况且陈玉成一早也发回军报说知会杨国宗一道后撤的。”

    杨秀清冷冷的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还冤枉了陈玉成么?临阵退缩便是死罪!秦日刚!”

    一旁坐着的燕王秦日刚急忙起身应了,杨秀清冷冷的说道:“你带两万兵马入赣,持天王和本王的诏书前去,将陈玉成褫夺官职锁拿回天京问罪!要是该部有什么异动,你可联合胡以晃给本王就地剿灭!”

    殿上的太平天国各将官都吓了一跳,陈玉成可是西殿的悍将,那陈玉成手下两万兵马也是西殿的兵,要是东王真这样干了,只怕引得太平军内部火并。

    陈承瑢当即起身劝道:“东王殿下三思,陈玉成虽有过错,但他所部在江西剿杀的清妖却是最多的,而且、而且这般发落了他,只怕西王面上需不好看。”

    杨秀清冷笑道:“你们只顾西王面上不好看,本王面上就好看了么?难道本王连处置一个西殿小小检点的权力也没有了吗?不必再说!秦日刚,你马上下去点兵准备出征,三日后本王把诏书给你!”

    见东王发怒,各人也不敢再劝,为了给东殿这次惨败遮羞,东王还当场命人起草了公文,向西王发出了问罪公文。

    陈承瑢看着杨秀清发怒,嘴角冷笑不已,转出殿来,只见秦日刚迎了上来,拉着他便走,边走边低声问道:“你这般说话丝毫不能解东王怒气,你当真想看到咱们太平圣兵互相残杀么?”

    陈承瑢淡淡的说道:“这是天王的意思,东殿和西殿联手之局好不容易露出破绽,咱们怎能不好好用一用?一旦东殿和西殿刀兵相向,天王不论是帮东殿破西殿,还是联接西殿破东殿,这转圜的余地才大。如此一来天王便占了上风,咱们也才好翻身,否则便会被东殿和西殿死死压住。”

    秦日刚哦了一声,阴阴的笑道:“那我到了江西就把这火头烧得再旺些。”

    陈承瑢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那陈玉成颇有将才,天王也是极为看重,若他能识时务时,燕王不妨弗照一二,天王这边自会想办法保下他。还有西殿那两万悍卒也不必尽数剿灭,愿意跟天王的大可收拢。”

    两人边说边走,几句话之间便将前方数万人的性命定夺了下来,也不知要是前方将士知道了会做如何想。出了东王府,秦日刚低声问陈承瑢道:“天王的意思是要帮东殿还是西殿?”

    陈承瑢淡淡一笑说道:“东王在内,西王在外,天王当然是想把身边的人先去掉才是啊。”

    秦日刚也明白过来,笑了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陈承瑢淡淡的说道:“还有那天父下凡。”

    两人跟着相视一笑便分头离去,东王府不远一处街角,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上的帘子掀起,车内的人看着陈承瑢和秦日刚离去,那人哼了一声放下帘子。

    跟着车把式便继续赶着马车前行,到了天王府外,马车上下来一人,上前向把手天王府的牌刀手说了几句后,便跟着牌刀手入内。

    过了片刻天王府内出来一名薄书,引着那辆马车往天王府侧门进去。到了天王府内殿外,马车停下,车内下来一人,此人正是西王萧云贵!但他面上却带了块面巾,跟着天王府那名薄书直接进了内殿。

    内殿之内天王洪秀全正独自一人坐在里面,面前放了一副棋盘,上面摆了个残局,洪秀全正皱眉凝望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云贵进到内殿取下面巾上前拜见,洪秀全呵呵笑着急忙起身扶起他道:“朝胞何必多礼?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萧云贵坐下之后,自有天王府女官奉上茶水,然后便悉数退下,殿上只剩下他和天王两人。

    “兄长好兴致,一个人看这残局。”萧云贵也不太会下围棋,看不出这残局来。

    洪秀全微微一笑说道:“这棋局如人生,可惜下棋的只有两人,变化少了些,若是能三人同下,那才是变化繁复,或许更加令人觉得有趣。”

    萧云贵挠挠头道:“小弟不会下棋,也不敢和高人下棋,只怕输了被人取笑。”

    洪秀全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子里道:“棋盘便在这里,朕可以教朝胞落子啊。”

    萧云贵沉吟片刻道:“不知兄长要教小弟和谁下棋?”

    洪秀全淡淡的说道:“自然是东面那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罪而诛

    萧云贵心中虽然早已经猜到这次天王秘密招他回京所为何事,但此刻亲耳听天王隐晦的提了出来,也还微微有些惊讶,难道二人的矛盾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萧云贵也不希望让天王看出什么来,当下假作惊慌失措,手足慌乱间将衣袖旁的棋篓子碰落在地。

    棋子散了一地之后,萧云贵急忙跪倒在地,低声道:“兄长,此事三思,如今我天国正如日中天,祸起萧墙只怕被清妖所趁。”说到这里洪秀全轻轻哼了一声,并未接话,萧云贵又硬着头皮道:“况且东王掌握中枢,势大难制,且无罪而诛,只恐多有人等不服,小弟只怕事情布置尚未妥当,发动之后,遗祸无穷……”

    萧云贵这厮也没安好心,虽然眼下他巴不得天王和东王争个你死我活,但眼下他西殿兵马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时候,天京这边一乱,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压服其余诸王,在他看来不论是谁先动手都还不是时候。是以他隐晦的说了心中忧虑,希望能让天王暂时隐忍,同时也让天王放心,他其实还是站在天王的立场替天王着想的。

    果然天王听了这话,颇有些顾虑起来,东王掌握中枢,还代天父下凡传旨,天京之内其党羽遍布,若布置不周的确隐患颇大。而且萧云贵说的无罪而诛也让他颇为踌躇,虽说东王骄横跋扈,任用天父传旨来威压自己,但说到底东王尚未有任何的反意,无罪而诛的确会有很大的麻烦。萧云贵便是吃准了洪秀全的这个顾虑,历史上洪秀全一直对杨秀清隐忍不发,直到杨秀清逼封万岁之事后。洪秀全才发动天京事变,那个时候杨秀清不但得罪了很多人,更加触到了洪秀全的底限,是以二人长年累月的矛盾才爆发出来。

    可此刻杨秀清还尚未做到那一步,以何罪诛杀呢?且不说无罪而诛,历史上天京事变后,洪秀全因迫于压力杀掉北王、燕王等人,才平息了众多天国臣将的愤怒,最后更不得不承认东王的功绩,还专门把杨秀清被杀那一天定位东王升天节来纪念杨秀清。足见杨秀清在太平天国中的威望。

    见洪秀全有些犹豫起来,萧云贵继续趁热打铁道:“兄长,此事需三思而后行,东王威望并非三言两语可消,东王更非可无罪而诛之人。”

    洪秀全犹疑片刻。负手来回走了几步,边走边道:“但他骄横跋扈。迟早不把朕放在眼里。到那时……”

    萧云贵又跪地抱拳大声道:“小弟遵奉天王为主,真有那一天,小弟拼着肝脑涂地也要和乱臣贼子周旋,保定天王,在天国之内,小弟只认天王。而无手足!”

    这一番言语到让洪秀全放下心来,看来西王对自己还是忠心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劝说自己,洪秀全扶起萧云贵道:“朝胞的心思朕明白。只是东王这次要动陈玉成,玉成乃是你手下爱将,朕只怕让你为难。”

    萧云贵一听这话便知道其实洪秀全心里早就知道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他密诏自己前来,只是为了借这次南昌之败的事来挑拨东西两王的关系,同时拉拢西王。假如挑拨成功,东王和西王直接斗起来,弄个两败俱伤最好,就算到时候不能两败俱伤,借着东王的手削弱西王势力也是好的。

    若真是洪秀全铁了心要对东王动手,绝不会因为萧云贵几句话便转了心思。萧云贵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还好自己没有应承什么,在力劝洪秀全暂缓动手的同时也向洪秀全表明了忠心,要是换了真实的萧朝贵还说不定真被他三言两语撺掇了就和东王翻脸。

    此刻洪秀全又说起陈玉成之事,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打算点破此事,继续撺掇西王和东王交恶。当下萧云贵急忙抱拳道:“兄长不必烦心此事,小弟自会处理,必然不会让兄长为难。此刻既然还不是时候,小弟会隐忍下去,兄长也要隐忍下去,断不可为了小事而乱大谋。”

    洪秀全轻叹一声,拍拍萧云贵的肩头道:“真是为难朝胞了,既然如此,朝胞便回去准备吧,待时机成熟,朕自有诏旨给你。”

    萧云贵躬身领命后辞了出来,心中把洪秀全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奶奶的,要不是老子知道你们二人迟早在生死上见个真章的话,说不定还真被忽悠得向历史上的韦昌辉和秦日刚那样做了出头鸟,今后周旋在这两个人之间,只怕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坐了马车自有天王府的人领着从天王府后门出了府,有天王府的人相送,萧云贵等人出了天京城,转到一处僻静地方,见天王府盯梢的已经回去后,萧云贵跳下车来,换了一身寻常的圣兵服饰。随后道边转出几人来,却是白泽堂安排在天京的内应,几人都是东王天京守军的将官,当下萧云贵便跟着几人又折回天京去。

    有几人掩护,自然不会有人注意萧云贵这个穿着普通圣兵号衣的小兵,况且他脸上贴了几块膏药,头发也是乱糟糟,更没人注意了。

    转进城内之后,萧云贵穿过穿行荒凉的夫子庙,他无暇观看夫子庙前被焚毁的塑像和书籍,视行而过。漫步过了秦淮河上的文德桥,在此处萧云贵倒是稍作停留,凭栏远看秦淮河,只见昔日热闹繁华的秦淮河却也是冷清异常,由于太平军禁了娼寮,就连秦淮河上的花船也都不见了。

    “又少了一处名景。”萧云贵暗暗嘟囔一声,过了文德桥,他没有在媚香楼逗留太久,他知道媚香楼是纪念李香君的小楼。撇下媚香楼,往西南行出数十步,便看到乌衣巷的牌匾和树立的诗碑了。这巷子是窄窄的,用青砖铺的路面,两边则是矮矮的民房。一切似乎都很普通,普通得令许多不知情者都以为它只不过是一条典型的江南小巷而已。一条静静的,有点怀旧情绪的巷子。

    然而它并不普通,因为它不是别的小巷,它是乌衣巷。三国的时候,江宁还叫做建业。那时,建业远没有今日江宁这样大的地域,整个东吴的都城只是在鸡笼山,覆舟山一带展开。秦淮河边的这条小巷里,已经有一队队的身穿黑衣的东吴士兵在居住、操练、谈笑了。这里是东吴禁卫军中的乌衣营所在地,自然而然的,人们便把这条小巷称为乌衣巷。

    进了巷口一转弯,就可以看见“王谢古居”四个金色大字在雪白的墙上很是显目,随之的一所朱门大府,又高挂“王谢古居”大匾的,则无疑是那传说中的王谢堂府了。

    萧云贵进了王谢堂府,此处自从西殿太平军入天京之后,便成了白泽堂在城内众多据点之一。到了书房之内,萧云贵看了这几日送来的密报后,分别给苏州的左宗棠和江西的陈玉成去了信函。东王因为南昌战败要找西殿的麻烦,西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萧云贵取信给左宗棠,命左宗棠暂缓向天京运送钱粮,同时命陈玉成率部退回上海。

    他已经知道东王命燕王提兵进江西之事,白泽堂在东王府的人第一时间就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也好在萧云贵就在天京,所以才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当即萧云贵便给陈玉成去了信函,命他直接撤回上海整编,他也不信燕王还敢提兵侵入苏褔省腹地来拿人。至于江西方面在给左宗棠的信函中,萧云贵命左宗棠调动已经整编完成的第三师入江西,镇守景德镇一线,今后西殿吃下去的地盘也不会再轻易吐出去了。

    第一军的三个师已经在月初整编完成,第一、第二师已经调往宁波,接替李秀成部准备对福建用兵。第三师原本是准备北上苏中加强罗大纲部的,但东王突然发难,萧云贵只能把第三师调入江西把陈玉成部替回。

    同时萧云贵命左宗棠向西殿各部发出备战的命令,虽然说此时还不是和东殿翻脸的时候,但也不能别人的刀架在脖子上了,自己还一点准备也没有。

    暂缓向天京运送钱粮也是萧云贵的一记杀手锏,天京此时五成以上的粮食要靠苏褔省供应,萧云贵打算让东王意识到和自己交恶存在多大的风险和损失。

    随后萧云贵又给西殿罗大纲等人去了信函,交代他们注意各地太平军的动向,严防别人先动手。

    写完信函之后,萧云贵便留在乌衣巷内等候消息,静观事态变化,他还拿不准这样做东王会不会狗急跳墙,同时他也想留在天京等候最新的消息。他深知当这一切动作让东王感觉到之后,东王不会无动于衷,杨秀清的性子他最清楚,最后还是需要和杨秀清见面商谈一次,这个会面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除非萧云贵现在就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五天之后,西殿一些兵马不同寻常的调动引起了杨秀清的注意,同时苏褔省每月的粮食也没有按时运到,更可恨的是燕王的兵马才出天京不远,江西那边就传来陈玉成部在往苏褔省腹地退兵的消息。

    得知消息之后,杨秀清很是憋气,随后一封西王的密信送到他的案前,打开一看却是西王邀东王在下关水师战船上单独会面,信上只说有关生死之事要和兄长密议,杨秀清沉默了半晌后决定按时赴约。(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渔人之利

    已经是将近中秋的天气,到了夜间浩浩的长江上便是一丝丝的寒意泛起。虽然已经是夜间,但下关江面上却是热闹非凡,一片片的灯火高举,数百艘太平军水师战船仍然穿梭往来在江面上。

    下关港口如今已经成了太平军非常重要的港口,这里将各地收拢的钱粮物资装船后便分发到沿江各处太平军所占城市去,同时各处兵员调动也多靠长江水师运送,是以下关港到了晚间依旧繁忙不已。

    在下关港外一艘水师战船之上,舷窗外江面上的点点星火透了进来,舱内的萧云贵举起酒杯,那酒杯赫然是西洋常用的高脚玻璃酒杯,里面的液体殷虹如血。萧云贵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向对面的人说道:“兄长上次来信说前番小弟进献的洋酒颇为醇厚,便像是应了天父皇上帝实施一场著名的神迹-变水为酒。这酒色殷虹如血,更象征了天父定制的圣餐中的宝血为酒的箴言。兄长说了想多要些此酒,小弟这次前来带了不少,稍后便会交割给东殿的人。在此之前兄长可同小弟饮上一杯。”

    他对面坐的正是太平天国当今的东王杨秀清,只见他阴鹜的脸上丝毫不为所动,但还是举起酒杯跟萧云贵干了一杯。杯中的是法兰西的红葡萄酒,乃是萧云贵从法国洋行购买的纯正红葡萄酒。

    太平天国禁酒,甲寅年天京方面曾颁布东王杨秀清通令朝内军中人等的《禁酒诰谕》,称饮酒“最易乱人性情”,若有人犯禁,告发者封恩赏丞相,吃酒者斩首示众,且“无论至亲爵位。有犯必究”。一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严肃劲头。乃至军中闻酒色变,以“潮水”一词为隐语,指代令人垂涎的琼浆佳酿。

    但中华千年历史之中,从来上位者颁布的任何法令似乎对于上位者自己都是没有约束效力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是宽慰百姓大众的借口,从没人问为什么不是皇帝犯法与庶民同罪?大体是因为历来皇权都是凌驾于法制的缘故吧。是以杨秀清的禁酒令对下有用,但对天国享有特权的王爷们似乎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况且萧云贵在进贤葡萄酒时也说了此酒的来历,此酒乃是葡萄酿造。并非粮食酿造,这便让天国的诸王们找到了借口,此酒不会浪费宝贵的粮食。其实,从宗教层面看,耶稣与酒有缘。他曾实施一场著名的神迹-变水为酒,挽救了朋友的婚宴危机。升天前。耶稣还制定了圣餐仪式。其中红酒象征他的宝血。在萧云贵引用洋兄弟眼中红酒同宗教的见解之后,杨秀清等天国诸王欣然认为这酒的确是天酒,也许这就是熟读圣经的天国诸王们畅饮时毫无负疚感的原因。

    于是品用洋酒成了天国诸王们长期禁欲后的另一爱好,通过萧云贵的渠道,他们了解到的第一批洋文却是洋酒的名称,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杜松子、香槟、波尔多……虽然天王依然认为酒不好。但饮酒实为人生一大乐事,清教徒般的禁欲一旦打破,是没人能收住王爷们无人制约的欲念的。是以苏褔省第一大洋酒进口的倾销地居然是天京各王爷的府邸,当然天王府也在其中。

    看到杨秀清面无表情。萧云贵并没有太过惊慌,杨秀清的性子他已经摸得很透彻了,骄横跋扈的人,你只能顺着他的毛摸。

    “兄长这次要见罪小弟么?”萧云贵撩开袍服衣摆单膝跪地,眼神甚是诚恳的说道:“小弟肚肠嫩,有什么触怒了兄长的,兄长大可责罚小弟。”

    杨秀清轻哼一声,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酸酸的葡萄酒,淡淡的说道:“西王好大的威风,本王又怎敢见罪于你?”

    萧云贵苦笑道:“兄长,江西之事的确是我属下过于莽撞了,小弟自会教训他们,陈玉成到了上海便会去了检点之职,贬为一名小兵。”

    杨秀清怪眼一翻道:“区区一个检点,本王还没看在眼里。”他的眼睛常年有疾病,当年还在金田之时,就是眼疾复发导致萧朝贵这个天兄不得不代替天父出场坐镇。

    萧云贵接着说道:“小弟在上海为兄长找到一名西洋名医,向他说了兄长的眼疾,那名医说了可以医治兄长的眼疾。不知兄长意下如何?若同意此事,小弟不日便命人送那洋兄弟前来替兄长医治。”

    这眼疾困扰杨秀清多年,虽然多番延医但也没有太大起色,此时一听有西洋医生能医治眼疾,倒是有些意动:“哦,看来洋兄弟还是有很多能人异士的嘛。”说到这里杨秀清顿了顿,看着萧云贵道:“为何忽然想起找人替我医治眼疾?”

    萧云贵甚是诚恳的说道:“小弟一直将兄长的病痛放在心上,此前就多番寻访名医,后来到了上海才托洋兄弟寻访到可以医治兄长眼疾的人。随后小弟也找过几个眼疾的病患让那洋兄弟一试身手,果然是药到病除,现下才敢推荐给兄长。”

    杨秀清那只长满厚茧的大手不停的摩挲着手中的玻璃酒杯,口中嗯了一声道:“还是你有心了。”

    萧云贵双目微红,口中黯然道:“小弟永远记得兄长的恩情,当年兄长的眼疾只是轻微之症,要不是兄长把钱给了小弟娶妻,也不会把小病拖成大病……”

    说到这里杨秀清有些心烦意乱的打断他的话,抬手止住道:“陈年往事不提也罢,那时候我也没料到这病会拖成大病,与你无关,我从来没怪过你。”

    萧云贵虽然是在演戏,但见杨秀清此举,知道他当时的确还是真心实意的把萧朝贵当兄弟看待的,但人就是这样,一旦手中有了权利之后,便会越陷越深,到后来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就会变得六亲不认。杨秀清不让萧云贵说下去,便是不想再扯上想当年的一些旧时恩情,没由来的弱了兴师问罪的势头。

    “可我永远记得兄长的恩情。”萧云贵见戳到杨秀清的软处,没有停下的意思。

    “记得昔日恩情!那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南昌之战,陈玉成临阵退兵,你敢说没你的授意,他敢退兵么?!”杨秀清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大声质问起来。

    萧云贵急忙说道:“南昌之战清妖准备充足,敌我各占优势,已经成了消耗之局,退兵是势在必行!”

    杨秀清更怒:“即便要退也该由本王来下令!”

    萧云贵轻叹一声道:“战局瞬息万变,清妖奸险狡诈,若是再拖延下去更加被动,兄长善于用兵,该当知道当时的凶险。”

    杨秀清仍是怒气冲冲的道:“那陈玉成也不能单独撤兵!”

    萧云贵淡淡的说道:“兄长,杨辅清让西殿不到两万兵马单独在城南对抗六万清妖旬月,小弟以为陈玉成已经做得够多、够好的了。”

    杨秀清面色有些发青,杨辅清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实在留下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西殿陈玉成先是打退数路清军,让东殿兵马侧翼得到掩护,得以从容布置兵力包围南昌,随后又单独在城南独自抵抗抱成团的清军援兵六万余人一个多月时间,让东殿八万大军能有从容的时间攻打南昌。可惜杨辅清不但没打下南昌,就连向西殿伸一伸援手的姿态都没有。在如此局面下,西殿兵马单独撤离似乎没有太多理亏的地方,相反随后陈玉成部还主动阻击清军的反扑,接应东殿兵马后撤,救出了三万多的东殿兵马,正如萧云贵说的那样,陈玉成已经做得够多、够好的了。

    但杨秀清丝毫不买账,上位者自认为是不会有错的,当下他大声斥责道:“那为何他不做的更多、更好?!”

    萧云贵没有再吭声,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人互相瞪眼沉默片刻后,萧云贵低声叹道:“兄长真是铁了心要借此事立威么?”

    杨秀清哼了一声道:“倒是你西殿再向本王示威!苏褔省的钱粮为何停运了?镇江的兵马调动又是怎么回事?!”

    萧云贵淡淡的说道:“小弟是在自保,只要兄长不来逼迫小弟,小弟绝对不会向兄长先示威的。秦日刚的两万大军不是已经去江西了么?”

    杨秀清哦了一声道:“原来你知道的很多。”

    萧云贵低声道:“兄长,其实小弟一直都是兄长这边的,兄长可知道小弟是如何知道兄长布置的?”

    杨秀清心头一震,他也随即明白过来:“有人在从中挑唆?”

    萧云贵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小弟前几日便秘密返回了天京,能叫得动小弟秘密返回天京的人能有几个?”

    杨秀清眉头紧皱起来,低声问道:“他想做什么?”

    萧云贵坦然道:“坐收渔人之利。东殿和西殿交恶,最大的赢家都不是你我两人。”

    杨秀清面色终于一变,手中的酒杯喀拉一声被他生生捏碎,一手的鲜红他也不在乎,沉吟片刻后,杨秀清终于道:“面上你要能让我下得来!”

    萧云贵一听此话,心中大喜,他知道杨秀清还是把那人当成了最大的敌人,而自己只是排在第二号,他还是需要继续和西殿合作下去,所以杨秀清放弃了这次的打击,转而两家说好。当下萧云贵起身规规矩矩的一个大礼跟着说道:“兄长放心,小弟一定让兄长满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趋利避害

    萧云贵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政客们总是在反复的争执和妥协中与别人达成一致,这当中不乏威胁、利诱和退让、妥协,几乎所有的卑鄙招数此时用将起来他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包括舍弃和遗弃。

    几天前他才对洪秀全表完忠心,随后便把洪秀全给卖了,在和杨秀清妥协时,又再一次挑拨了洪秀全和杨秀清的关系,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的负罪感,相反他认为自己利用这个机会向东王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又迷惑了天王,让天王误以为自己是个忠臣,两王至少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找西殿的麻烦了。

    在南昌这场败仗之中,西王、天王和东王之中没有完全的赢家,但西殿确是获益最大的。在明面上,西殿和东殿达成谅解后,马上恢复了天京的钱粮供应,同时西王上书向东王请罪,并送了一批金珠宝贝和上号洋货给东王赔罪,又以西殿兵部名义昭告全军,将陈玉成在上海褫职查办,降职为一名小兵之后和他的两万部下在上海一起整编。

    陈玉成对此没有丝毫的怨言,因为曾晚妹带给他的那封西王娘的信中已经将后果告诉了他,那晚曾晚妹问陈玉成信上内容的时候,陈玉成并没有将信函内容全数告知,他省略了后半部分西王娘告诉他西殿将如何善后的举措。西王娘直言不讳的告诉陈玉成,他将会背负一些骂名和冤屈,但陈玉成并不觉得委屈,一早西王就和他详谈过,他和他的将士们将经历这场整编,在他看来这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事了。

    但是陈玉成手下的将士们就有些想不通了。赖文光、陈阳兴等陈玉成部将在上海联合军中三十四名将领上书西王陈辩,书中将此战中东殿和西殿两支兵马的得失不偏不倚的陈述了一遍,赖文光等部将希望西王能明辨是非,收回对陈玉成的处罚。

    萧云贵已经回到了上海,在收到赖文光等人的上书之后,只回复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几个字,随后赖文光等人也遭到降职处分。随后萧云贵召集这些将领进行了长谈,西王这次整编就料到会有这种局面,西殿很多大将手下的部将多数都是领军大将自己提拔的,这些部将甚至只知领军大将而不知西王。他整编就是要整掉这种风气。

    萧云贵对上书的三十四名部将进行了降职处分之后,又一一进行了单独的谈话,谈话之中,陈玉成的部将们惊奇的发现西王对自己本身的能力和家事了如指掌,随后耐心的淳淳开导。让部将们知道西王这次如此处理是有西王的道理,并且斥责他们毫无眼光。西王自己都为了团结大局着想上书请罪了。他们几个还要闹腾什么?难道真要逼得西王杀了陈玉成向天京请罪不成?

    赖文光等人还是很不服气,他们并没有怨恨西王,反而更加的怨恨天京和东殿。萧云贵再把祸头引向天京和东殿之后,就没有再解释什么了,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明白要执行命令。不明白也要执行命令。

    萧云贵的举动并没有让西殿的将士们感到寒心,相反让他们对天京方面却是感到更加的离心,明明西殿这次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天京东殿逼迫。西王上书请罪,陈玉成被贬谪,天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出来说句公道话,因此西殿上下都憋了一口恶气。

    西殿上下的这种变化是天京方面始料未及的,杨秀清本想着看西王服软之后西殿将士们寒心的样子,却想不到萧云贵是如何转圜的,西殿上下却是把所有不公的矛头对准了东殿。而洪秀全却想不到西王会妥协,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一向喜欢痛打落水狗的杨秀清这次却没有穷追猛打下去。

    十月中旬,在收到西王的请罪上书之后,东王假托天父下凡,在天父圣旨中不咸不淡的批评了西王几句后,天父就没有再追究此事,反而是大大褒奖了西殿在苏褔省实行的新政。

    在得到西殿的示弱之后,东王让秦日刚放弃了对陈玉成部的追击,转而开始统领江西方面的兵马继续和江忠源部清军作战。同时,下令将国宗杨辅清革职拿问,关进牢房内了事。

    东殿和西殿的这种默契让洪秀全感到了很大的不安,洪秀全有种被东王和西王联手耍了一道的感觉,但随后西王的密信让他宽慰不少。萧云贵的密信告诉洪秀全,他为了顾全大局这次隐忍不发,请天王不必担忧,日后若是贼子罪迹昭显,他必定提兵勤王云云。

    看了这封信后到让洪秀全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西王为了能一击即中,为了能让洪秀全不背负无罪而诛功臣的罪名还是在忍辱负重的。

    就这样南昌之败的余波被萧云贵化解了,西殿看似吃了大亏,但萧云贵却把这些因素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来加以利用,借着此事他开始对陈玉成部的整编,也不动声色的让军心、民心对天京方面更加的离心,最重要的事让天王和东王之间看不见的裂痕更加的深了。而萧云贵这一手趋利避害算是玩得甚为圆满了,其实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身后还有洪韵儿、左宗棠、王闿运、李开芳等人的帮衬。

    ……

    却说荣禄这边虽然被陈玉成的回马枪杀败,但好歹只损失了数百兵马,随后他和曾国荃都看出赖在南昌不走的杨辅清已经是外强中干。两人一合计便给曾国藩去了信函,力陈让曾国藩率领精锐兵马前来摘桃子。

    得到荣禄和曾国荃的禀报后,曾国藩也判断太平军那边陈玉成部的忽然后撤一定是太平军内部出了问题,决定抓住机会用实战来一次练兵,当即派遣罗泽南、李续宾等湘军大将率领一万五千湘军新募之兵进入江西增援。

    与此同时两广赶赴南昌的清军援兵也到了,清军一时间聚众十万兵马。在江忠源的统一指挥下,清军接连攻破杨辅清的营垒,终于杨辅清不支各路清军的轮番冲击,只得仓皇败退。在败退的路上又被荣禄、曾国荃、罗泽南等湘军截击,损失四万兵马。

    是役清军陕甘总督舒兴阿战死,折兵三万有余,而太平军损失更大,东殿十余名检点以下将官战死或被俘,整个南昌战役加上西殿太平军的损失,共计死伤五万余人,丢失锅帐、火器、粮草、旗帜无数,而且太平军没有拔掉南昌这颗钉子,未能达成战役目标,算是太平军近三年来最大的失败。

    凭此功绩,江忠源功劳最大,得了毅勇巴图鲁勇号,加了总督衔后,被咸丰委以总督江西、福建、苏南三处军政大事的实权。江忠源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庐州战死,此人其实一直是太平军前期最大的敌人,只是历史上官小位卑才在庐州被太平军围攻而死,否则之前只要江忠源参与的战役太平军都没能讨得了好去。

    这次江忠源得了两省半的实权,而且江忠源所在位置又是太平军的腹地,更加成为太平军最大的威胁。得知江忠源加官进爵的消息之后,西王萧云贵曾经一度想要调集新整编好的三个师杀进江西去。

    江忠源此獠能耐很大,相比曾国藩利用水军补给、结硬寨、打呆仗的乌龟战术,江忠源的用兵更加让萧云贵害怕。须知当年的蓑衣渡之战,江忠源凭着所部千余楚勇就敢伏击太平军三万余兵马的大队。此战不但打得太平军损兵折将。经历过此战的太平军将领都称,当时要是在远处观望的清军能迅速合围过来,说不定太平军的大队就要报销在蓑衣渡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长沙之战、西王翱翔。

    可惜当时的江忠源官职太小,和春、向荣等清将都不会听他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太平军的蓑衣渡之败很像红军长征时的湘江之败,只不过红军经历过湘江之败后吸取了教训,而太平军在蓑衣渡之败、定都天京之后,领导阶层却迅速的腐化了。

    虽然萧云贵有提前攻打南昌的想法,但实际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做,且不说东殿和西殿还在互相猜忌着,就是西殿动员三个师的兵力也不一定能击败此时还猬集在南昌的十余万清军,所以萧云贵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把目光转移到了福建。

    福建的李廷钰、王懿德集兵五万有余,正屯驻温、台一线,对西殿苏褔省的宁波郡虎视眈眈,萧云贵决定先打掉福建的这支时刻还威胁自己腹地的清兵,继续扩大西殿的地盘。于是在新编的三个师整编完毕之后,萧云贵便命在宁波的李秀成接任第一军的军长之职,下面是李天熙、陈阿林率领的第一师、潘启亮、陈知命率领的第二师、周立春、黄威的第三师。

    原本任命的林启荣等人因为熟悉军校运作被萧云贵继续留在上海担任军校的校长和其他职务。周立春、黄威的第三师原本也是要开赴宁波的,但因为出了陈玉成的事,第三师被紧急派往江西,他们要面对的将会是江忠源部清军的疯狂反扑。(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烦意乱

    相比太平军这边朝堂上的动荡,清廷方面的动荡却是更大,虽然有了一次南昌大捷,但清军整体开始从进攻转为防御的态势却是不可改变的。

    十月初,就在南昌大捷不久之后,太平军北王韦昌辉攻陷庐州,翼王石达开连续攻城陷地,开始威逼荆襄的安全。面对湖北、安徽等地的战事失利,咸丰帝暴跳如雷,领班军机大臣祁寯藻被撤职查办,兵部尚书桂良降三级留任,总督江北兵事的胜保被革职锁拿京师问罪。

    随后咸丰派了宗室大臣命惠亲王绵愉为奉命大将军、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一道领兵南下继续剿匪。而曾国藩、荣禄等人却因为南昌大捷得到了封赏。

    荣禄因为是旗人的关系,不但也得了巴图鲁的勇号,还得了提督衔封赏,更弄了件黄马褂穿穿。只是他的提督衔是个虚衔,还不是实授官衔,是以仍旧在湘军中领兵。咸丰单独给过荣禄旨意,让他好好在湘军中任职,并隐晦的告诉荣禄监视曾国藩等汉军将领。其实咸丰虽然下达了各省办团练自保的旨意,但他也是担心这些将来握有兵权的汉将,也生怕他们会起来造反,是以各处团练中也多有满人将官任职。

    南昌之战荣禄和曾国藩算是赚到了,在随后的追击战中,杨辅清留下的钱粮、火器等物资就让湘军吃了个饱,又得了朝廷的封赏、褒奖更让人眼热。

    湘军在回师衡阳的时候,还曾遭到其他几路清军的刁难,原因也就是他们缴获的东西太过丰盛了。也还是荣禄出面和几路清军达成了一笔交易,湘军这才能安然回师。清军之内也不是铁板一块,因为互相争夺军功、争夺俘虏、争夺缴获,各路清军都曾爆发过冲突。只不过这种冲突各路将领都不会上报,能抢到那是本事,抢不到那是没本事,这年头带兵打仗也还是看实力的。

    湘军的实力就不容小视,是以各路清军还是买荣禄的账,在付出一部分战利品之后,荣禄和曾国荃率领湘军回到了衡阳。

    回到衡阳之后,未来岳丈曾国藩大喜过望,接连摆了三天酒宴替荣禄和曾国荃庆贺,相比历史上湘军第一次出兵大败输亏来说。湘军这次未成兵的出兵冒险活动得到了巨大的回报,曾国藩怎么不高兴呢?

    原本曾国藩对荣禄这个旗人女婿还是有些不待见,总觉得自己是迫于形势将女儿许配给他,但现下来看荣禄这小子年轻有为,而且有他在湘军想必也能让朝廷对湘军大大的放心。是以曾国藩开始倚重荣禄起来。

    此番湘军大胜而归,不少湘军将领都叫嚣着要收复长沙等湘中失地。但荣禄却坚定的认为湘军练兵还未成。还不是大举出兵的时候。曾国藩也赞同荣禄的说法。湘军水师未成,此时出兵还远不是太平军的对手,特别是长沙此时经过太平军数年的加固可谓是固若金汤,想要收复长沙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太平军在南昌之败便是榜样。

    曾国藩和荣禄联手压制了湘军中的躁动后,两人继续在衡阳练兵。荣禄依旧扩大着他对广东的生意,并且源源不断的通过陆路购买西洋火器武装湘军。

    这天午后,天色已经是深冬的阴冷,虽然是午后却没有一丝温暖之意。荣禄在看完最近一次的买卖账册后。起身整了整衣冠,暗叹一声:“还是萧云贵这小子放得开手脚,好大的手笔,整个的枪械生产线都买了过去。”

    原来荣禄在广州开办了自己的商号,在负责做生意之余,荣禄的荣韵商号还负责打探消息。西殿太平军订购了瑞典卡曼尔莱德m1842型号步枪生产线两条,以及配属的附件和弹药生产线三条,总共花费三百余万两白银,这个天价的交易在洋人聚集的广州不是什么秘密。

    荣禄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这小子第一反应就是看能不能在广州劫夺这批货物,但后来得知这次交易英国人居然派出了军舰护航,同时瑞典人也很谨慎,他们只在香港停靠补充给养、煤水之后便继续北上了,并没有在广州、厦门、福州等地停靠的打算。这让荣禄感到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洋人的货物北上宁波。

    荣禄起身走到书房的窗畔,看着窗外乌云压顶,忽然感到了一丝无力感,是自己的动作太慢还是因为自己头上的禁锢太多了呢?为何自己总是走在萧云贵的身后?他深知湘军装备的滑膛枪在遇上大批装备线膛枪太平军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灾难后果,线膛枪虽然比起滑膛枪来可能射速稍稍要慢一些,但线膛枪的射程却可以弥补这一切,还有线膛枪的精准度也是非常可怕的。

    荣禄甚至可以预见到自己手下的湘勇排着排队枪毙的阵列还没靠近太平军的阵列之时,自己的阵列就会被射程达数百米远的线膛枪打得千疮百孔,排队枪毙战术需要保持完整的阵列来保持火力,湘勇虽然悍勇,但荣禄不认为湘勇会比红衫军更骁勇,就算是红衫军,要是在还没进入射程之前就损失两到三成的战力也是会崩溃的,更何况湘军?

    更可怕的是在防御战上,太平军也可以依靠线膛枪的射程优势稳稳当当的在滑膛枪和弓箭射程之外压制住湘军守军的火力,有了线膛枪的大规模使用,荣禄甚至可以预料到萧云贵这厮一定会组织和训练专门的狙击手,那对湘军防御来说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防守都防不住更别提湘军去进攻西殿太平军的坚固营寨了,在线膛枪的射程之外湘军就会崩溃。

    越想越心烦意乱之下,荣禄决定去见曾国藩,他也要购买线膛枪,同时也要朝廷向洋人施压,不能这样放任下去。打定主意后,荣禄唤来仆役更衣。收拾停当后,荣禄乘了顶暖轿径自往曾国藩在衡阳的府邸而去。

    到了曾国藩的府邸之后,荣禄走下暖轿,却发现一旁停了几辆车马,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几名女眷走了下来。荣禄一身便服,穿了件紫色的长袍,外面披了件熊皮大氅,头上一顶淡蓝圆帽,看起来很是精神帅气,却引得那几名女眷莺莺燕燕的笑闹着不时朝他望来。

    荣禄走上府邸的门房。回头看时,只见几个女眷中两个丫鬟、两个嬷嬷模样的女子簇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笑语着,那少女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样子很是甜美,只是年齿尚幼。眉宇间虽然娇俏但却少了成年女子的娇媚,一身的白狐皮袄子。看起来更加的可爱。

    荣禄微微一愣。目光看去时,那几名丫鬟、嬷嬷吓得低下了头,唯独那少女却还昂着素首望着自己,雕琢玉器般的俏脸上红晕丛生,但却丝毫不躲避自己的目光,眼神中满是好奇。

    只见几辆马车上不断的搬下物件来。都是些居家的物件,就连上好的紫檀木桌椅都搬下一套来,更有女子香闺中用的香炉、屏风、锦被等物。

    荣禄招招手唤过门房小厮问道:“这是谁家小姐?”

    那小厮乃是曾国藩府上的长随,荣禄常年出入曾府。又和曾府定下了鸳盟,是以曾府上下小厮都对荣禄很是熟悉。那小厮上前献媚笑着打了个千道:“爷,这位便是大小姐了。”

    荣禄脑中还在纠结着太平军的军备之事,一时没回过味来,口中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曾大小姐。”

    身旁荣禄的心腹李重提醒道:“军门,这位小姐就是未来的夫人了。”

    荣禄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是和自己定了亲事的曾国藩长女曾纪静了。荣禄微微清咳一声,敢情适才那几个丫鬟、嬷嬷是在向曾纪静指点,告诉她谁是她未来的夫婿。

    对于这门亲事,荣禄完全是出于利益考虑,却没想到曾纪静是这么一个玉雕粉琢的可人儿,虽说婚前不大方便见面,但自己这样和她在曾府门口偶遇,不上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当下荣禄对李重道:“把包袱里的那柄放大镜拿来。”

    李重依言将放大镜取出,这放大镜乃是荣禄准备带给曾国藩的,曾国藩开始上年纪有些看不清文书,荣禄便在这次行商事命人买了几个眼镜和放大镜来,准备送给曾国藩。

    接过放大镜后,荣禄径直走向马车旁的那可人儿,那几个丫鬟和嬷嬷似乎没料到荣禄居然这般大喇喇的便走了过来,吓得低头退到曾纪静身后。

    那少女也没料到自己的未婚夫婿会忽然朝自己走来,当下小脸更是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荣禄走到面前微微一礼道:“曾小姐你好,我是荣禄。”

    荣禄的自我介绍带着客气和直率,曾纪静一时间有些慌乱,她没想到今日会在家门口遇上自己的未来夫婿,也没料到他会过来和自己说话,但她幼程庭训,也是书香门第的知书达理之人,当下红着小脸纳了个万福,低声答道:“荣公子你好。”

    荣禄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和她好说的,当下把手中的放大镜递了过去道:“这是西洋的放大镜,可以将物体放大了来看,很是有趣,这个送给你算是见面礼吧。”

    曾纪静微微一愣,却没有伸手,荣禄有些不耐烦起来,拉着她的手将放大镜交在她手中,道了声:“我有急事面见曾大帅,咱们回见。”说罢便大步走了。

    曾纪静心头突突直跳,看着手中的放大镜,俏脸涨得通红,一旁的小丫鬟却低声吃吃笑道:“咱们未来姑爷好特别啊,一见面就送了小姐这么个古怪事物,这东西能做什么用?不过这未来姑爷倒是相貌堂堂还很年轻啊。”

    曾纪静回头娇嗔道:“你们小声点,刚才不是你们叽叽喳喳的会把他引来么?”

    一旁的嬷嬷笑道:“小姐你也别害臊,今日咱们才到衡阳,老爷都还没见到就先见到他了,难道这不是缘分吗?”

    曾纪静红着小脸看着荣禄那笔直健硕的背影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ps:  祝各位书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谢谢支持。

第三百四十七章 无慢檄文

    荣禄和李重进了曾府之后早有府中管家前来引领,因荣禄和曾府关系特殊,也不用在客厅候见,那管家得了曾国藩言语径直引了两人前往曾国藩的书斋。

    到了曾国藩大文士出身,在衡阳的府居之内也修有书斋,书斋名号“无慢”, “无慢”原是曾国藩做京官时曾用过的书斋名。“无慢”一词,典自《论语?尧曰》“君子无众寡,无大小,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一语。子张问孔子怎么做才适合从政,孔子说要“尊五美,屏四恶”,而“泰而不骄”就是“五美”之一。何谓“泰而不骄”呢?君子待人,无论对方人数多寡、势力大小,都恭恭敬敬不敢怠慢,这样便是。居官交接上下左右的人如此,居乡对亲戚邻里也得如此。所以,京城的“无慢”书斋门联有曾国藩手书的对句,“万卷藏书宜子弟,一尊满意说桑麻”。下联化用唐人孟浩然诗句“把酒话桑麻”,表达的就是要与田家父老亲朋融洽无间,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的“无慢”之意。

    而如今衡阳的无慢书斋门口的对联换成了“世事多因忙里错,好人半自苦中来”, 上联自诫。世事纷繁,一忙就容易出错,务必戒躁。一个“多”字下得十分贴切,避免了以偏概全的毛病。下联自勉。甘从苦来,人要吃得起苦、耐得住劳,历尽磨难才有可能成为完美之人。一个“半”字也用得很妙,因为要做完美的人仅靠吃苦耐劳显然还是不够的。这副对子更加暗合“无慢”二字,显示曾国藩处事做人的修为较之他在京城时更为精进了。

    踏入书斋之内,只见曾国藩正在书案前品茶,一旁曾国荃正拿着一份文卷观看,见荣禄和李重进来。曾国藩捻着胡须笑道:“仲华来得正好,且看看老夫这篇讨粤檄文如何?”

    荣禄微微一怔,只见曾国荃将那书卷递了过来,展开看去却是自己在后世曾今看到过的《讨粤檄文》,又看了一遍后,荣禄道:“荣禄乃是晚辈,还是让九爷先品评吧。”

    曾国藩三角眼微微一动,笑道:“不妨事,老九适才已经说过了。”

    荣禄嗯了一声道:“那晚辈就斗胆品评几句了。”自从荣禄和曾纪静定下亲事以来,荣禄私下里便以晚辈自居。如今书斋内几人都没穿官服,便都以家礼代之。

    “曾帅这篇讨粤檄文虽然切中长毛逆贼软肋,以长毛引洋教、毁我中华文种为纲要,确实能聚拢天下读书人之心,但对长毛贼目无君父。犯上作乱却斥责不够,此檄文若是让朝中别有用心之人看到。只怕会诟病曾帅忠君报国之心不够。”荣禄缓缓的说道。将后世他知道的世人对曾国藩这篇讨粤檄文的不足之处说了出来,这篇讨粤檄文在荣禄的印象中的确是站在中华传统文化捍卫者的角度去讨伐太平天国的,但世人都说此文过于偏重卫道而忽略了洪杨造反的事实,对忠君报国的号召不够。

    曾国藩眼神中闪过微微的失望之色,曾国荃却抚掌笑道:“兄长,你看连仲华也这么说。不是兄弟我眼光不够了吧。”

    荣禄微微一愕,看来曾国荃的看法和自己一样,既然曾国荃能看出这篇檄文的问题,那为何曾国藩还要执意如此写呢?难道这檄文忠君报国写得不多不是曾国藩的失误。而是有意为之?当下荣禄再展卷细看,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曾帅是这般思虑的啊。”

    听闻荣禄有了新的见解,曾国藩微微一喜道:“仲华可说来听听。”

    荣禄道:“曾帅这檄文名为讨粤檄文,乃是有孤立之意,洪杨起于广西一隅,如今已然打到了江南,应从者甚重,曾帅讨粤二字乃是点醒众生不可盲目应从。同时只言讨粤,大有宽赦其他诸省从贼人等之意,便是离间之效。而文中只说洪杨兴洋教毁我中华文种,却是一下击中了长毛软肋,勾起天下读书人卫道之心,更将洪杨逆贼愚骗百姓之术揭露,可谓是一针见血。再者洪杨曾有乱文奉天讨胡檄,此乱文大谈夷狄之辩,的确用心险恶,但曾帅在讨粤檄文中却偏偏淡化忠君报国之说,便是避过此节,只以中西文种之辩来回击洪杨,的确很是高明。”

    曾国藩听了之后微微颔首笑道:“不错,仲华之言深得我心,况且此檄文乃是我湘勇出师昭告天下之用,长毛如今盘踞长沙等地,掳掠甚重,我以此激励湘中子弟亦切合时弊。不过仲华所说的刻意淡化忠君报国之说倒也言过了,想我大清入关近两百年,早已经是华夏正朔,这洪杨以所谓的汉家大义起兵,实则是以洋教立国,此等才是真正的夷狄之国。我曾文正是不会承认长毛之国为汉家正统,他们只是一群怪力乱神之贼匪而已,侥幸得兴昌一时而已,我这檄文之内倒也不必太过抬举他们,想他们这些宵小之辈如何能动摇大清根基?只不过是祸乱数省的贼寇而已,我发檄文若是号召天下勤王,这才是小题大做,扬了长毛贼威风,堕了自己名头。”

    荣禄淡淡一笑,这老狐狸让自己品评这檄文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眼,自己乃是满人,又是湖南团练协办大臣,曾国藩的这篇檄文中有这么大的漏洞,他怎么都要先和自己说清楚,将来若是朝廷问罪,有荣禄这个满人说话也能转圜一二。

    其实荣禄也明白,无论曾国藩说得再好听,他曾国藩和湘军始终都是汉人武装,湘军要出师,若在檄文中大谈如何忠心报国为君,那很容易被世人诟病为一群汉奸贼子,曾国藩避开这个敏感话题确实是极为高明却又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当下荣禄也不点破,点点头说道:“曾帅说得有理,满汉早已经是一家,何分你我。荣禄这次和大帅定亲便是向世人道明,咱们满汉是一家人的。”

    曾国藩本来对这个满人女婿还是有些身份上的芥蒂,但此时听他如此说来,抚掌笑道:“得仲华如此佳婿,老夫幸甚。”荣禄谦逊了几句后,曾国藩问道:“仲华今日到来有何事么?”

    荣禄向身后的李重招了招手,李重上前奉上一卷文策,曾国藩展开而阅,越看脸色越是难看起来,曾国荃甚是好奇,凑过去也看了起来,才看了几行文字,曾国荃面色大变道:“这长毛贼伪西王如此大手笔和夷人做买卖?”

    荣禄点点头道:“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晚辈在广州有眼线,和广州很多洋行关系不错,晚辈命人买通了不少洋行的买办才收集到这些消息。那伪西王在上海和洋人大行通商之道,多和洋人采购枪炮火器,还修建铁路、电报,如今又大肆购入工厂机械,其志不小。近日听闻此獠向北欧小国瑞典购入数条洋枪生产线,若这些机械运抵上海,今后长毛贼枪械火器将能自给自足,伪西王必将势大难制。”

    曾国藩脸色有些发青,三角眼满是怒火斥骂道:“此獠不但引洋教乱我中华,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崇洋献媚,又不知廉耻的搜刮民脂民膏用于购买洋人器物,仰慕夷狄之奇巧淫技,当真是我中华之耻!此獠修建什么铁路必将激起民变,我等正好可以利用啊。”

    荣禄正色说道:“曾帅所想正是,但那伪西王似乎早有准备,早在铁路修建之初,他便大肆以蝇头小利收买民人,又以军伍弹压,苏南百姓敢怒不敢言,而世人有多只看眼前之利,是以如今铁路已然修了大半,居然毫无民变之象。”

    曾国藩站起身负手踱了几步轻叹道:“伪西王此獠不但能征善战,想不到治理地方也有如此手段。听闻此人在苏南搞的那一套什么信仰自由,也不像洪杨那般禁毁儒释道三家,就连他那伪王妃也搞了什么新儒学之说出来,的确令人头痛。”

    荣禄点头道:“晚辈今日前来便是想和曾帅合计,我等也该上书朝廷,新购洋人的线膛枪,若是可能最好能自办机械局,自产枪械,以抗那长毛威胁。如今长毛贼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若真有一日长毛贼学得西洋技法,我等只怕再无翻身之日。同时我们还要上书朝廷,让朝廷出面向洋人施压,不可再同长毛贼通商,应当反过来,让朝廷联合洋人共剿长毛!”

    曾国藩很是诧异的望了望荣禄,又回头看了看同样惊讶不已的曾国荃后,曾国藩踱了几步淡淡的说道:“仲华此言乃是心里话?”

    荣禄点点头很是诚恳的说道:“正是晚辈的肺腑之言,洋人之法虽然有取巧之嫌,但当年洋人的船坚炮利依然在目,我辈要安邦定国,抗拒外侮,正是该走出国门向他们学习之时,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我等一味的抱残守缺,就算不被长毛贼所灭,他日也必将被洋人吞并啊!”

    看着曾国藩和曾国荃面面相觑的样子,荣禄微微一愣道:“难道晚辈说错了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人微言轻

    无慢书斋之内,曾国藩微微清咳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仲华啊,洋人的器械jīng良这不假,但彼族终乃外族,习俗上又与我格格不入,学习西法固然可行,但怎么学、如何学都是有学问的。老夫就较为推崇林公所言师夷长技以制夷之说,学得洋人器械与我用,也是好的。可如今洋人正虎视眈眈,朝廷邸报你也看到过,英夷数次要求上京换约。英夷亡我之心不死,以换约为口实,实则是想窜入我大清心腹之地窥测,意图不轨。皇上如今正左右为难,要是我等现下上书与洋人合作,只怕会遭朝中之人诟病。况且洋人助匪已然不是一rì两rì了,朝中多有人等直言长毛贼匪背后靠山便是洋人。老夫敢断言,现下要是谁敢说同洋人合作之语,只怕便是杀身之祸近了。”

    荣禄默然无语,曾国藩说的确是实情,此刻曾国藩等人虽然也比较开明,但满清朝廷却还在做着天朝上国的梦。上一次鸦片战争虽然也割地赔款了,但世人总认为洋人只是船坚炮利,不可能深入内陆造成威胁,第一次鸦片战争也仅有林则徐、魏源等少数人被打醒了。满清王朝真正被打掉jīng气神是在几年后的二次鸦片战争,堂堂一国都城被外夷两万余人就攻陷了,直到那个时候国人才被打醒,也才有了后来的洋务运动。

    而后来的洋务运动也是内有慈禧、恭亲王等人支持,外有曾国藩、李鸿章等名臣cāo办这才能成事。如今朝中无洋务派,地方上所谓的四大中兴名臣官位都还尚低,需知曾国藩开办中国第一家军工厂之时,他已经做到了两江总督的位置。可谓是权柄赫赫。如今呢?不论是曾国藩还是荣禄,他们的权柄都不足,正所谓人微言轻,此刻上书除了给自己招来祸事之外,似乎别无好处。

    荣禄想通此节,的确如曾国藩所说的,现下还不可能大兴洋务。当下苦笑一声道:“难道我们便坐以待毙么?”作为穿越者的他深知萧云贵和洪韵儿的能耐,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多了百十年的历史经验,这些经验都是曾国藩这些洋务运动先驱们用无数的银子、人命和屈辱换来的,荣禄当然知道萧洪二人心中的谋算,他们打下南京后便发动东征,攻占上海便是打定了引入西洋技术的决心。在这个变革的时代,谁先迈出第一步,谁就能够占得先机,更何况有历史经验的萧洪二人又岂会犯曾国藩、李鸿章等人犯过的错误呢?

    想到自己起步本来就晚。现下手中权柄更是不如萧云贵,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超过他,想到自己就连萧云贵都赶不上,如何能救出宫中那位心仪之人呢?越想越是憋屈,荣禄脸上忍不住现出颓丧之sè来。

    曾国藩见荣禄意兴阑珊起来,便开口安慰道:“仲华且宽心。虽然要想朝堂全面革新洋务太难,但我们还是可以私下里进行,此前咱们不就购进了不少洋枪洋炮了么?我们也可以接着多购进些洋枪洋炮来。总之也不会落后太多便是了。”

    荣禄缓缓摇头道:“得人之鱼不如得人之渔,且不说咱们购进的火枪火炮都是洋人即将淘汰之物,就是弹药、火帽和附属器械也都要仰人鼻息,这太过被动。一想到长毛贼今后可以自己生产枪炮,晚辈就感觉如芒刺在背。”

    曾国藩轻叹一声道:“那我们上书朝廷,在衡阳将供应军中火药的作坊、工匠整合一下,先开办一家火药局如何?先把火药、枪弹之物解决,总算聊胜于无。”

    荣禄沉吟片刻才道:“也只有如此权宜之计了,能自产些弹药总比没有的好。晚辈打算引进西洋的技术和一些机械用于枪弹制造,火药局中也可招募些熟练工匠。仿制西洋枪炮。”如今清军中供应的火药、铅弹多半都是官办或民间的作坊制作,不但手工粗劣而且造价昂贵,很多时候火药都会因为做工粗劣而影响威力。如果能引进洋人的枪弹技术和管理经验,湘军的火药局也算能解决一些问题。而火药局也只是个幌子,如果能办成了,再采购些机械、招募些工匠仿制洋人枪炮也不是不可行的,荣禄还是很相信国人山寨的能力。

    曾国藩点点头道:“回头你和郭伯琛(郭嵩焘的表字)细细商议一下,列个章程出来,咱们联名上奏便可。你这份长毛贼和洋人交易的款条我便留下了,稍后老夫会亲自上奏朝廷,此事还是应该报予朝廷知晓。”

    荣禄点头应了,随后曾国藩和荣禄又闲聊了几句,正说话间,门外书童进来禀报道:“老爷,大小姐已经安顿好了,在外面求见请安。”

    曾国藩向那书童道:“好,我们的正事也说完了,你让小姐进来。”跟着笑着望了望荣禄道:“小女曾纪静已经到了衡阳,你也可以见见。虽说礼法有云婚前不见面,但老夫想着仲华也不是那么迂腐之人,见上一见也是无妨的。”

    荣禄暗暗好笑,适才自己在门口就已经见到了,当下也不点破,口中道:“但凭曾帅安排。”

    过了片刻,果然见那少女曾纪静带了一名随身丫鬟施施然进到书斋之内,这曾纪静今年已然十三岁了,虚岁十四,在过两年便可行及笄之礼了。此时荣禄见曾纪静进到屋中来,身上换了一身淡绿sè的衫子,外面是一幅湘绣牡丹花图案衬底的无袖坎肩,一条淡蓝sè的镂花边小棉裤,脚上蹬了一双绣花棉鞋,这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衬着她那玉琢的俏颜倒是说不出的靓丽。

    适才在门口见面匆匆,因为赶路才到步的缘故,曾纪静还有一脸的风尘仆仆之sè,此刻已然梳妆完毕,又换了身衣裳,到让荣禄眼前一亮,心想这小丫头真的再大几岁,容貌也是好的。

    曾纪静上前跪下给曾国藩和曾国荃磕头请了安,荣禄之前在京城时这种每天给长辈磕头请安的事也没少做,这满清时代虽说是外族掌国,但满人为了统治需要,大肆宣扬三纲五常,这孝道在满清之时倒是极为得到重视,是以此时代为人子女的每rì里给长辈父母磕头请安也是习以为常之事,到不似后世那般的亲情冷漠。荣禄初来时也还不习惯,但久而久之也就惯了,每rì给守寡的母亲磕头请安,陪着说说话倒也没什么别扭的。

    曾家也是大户世家,家教也甚是严格,本来适才曾纪静才到步便要来给父亲请安的,但正巧父亲和荣禄等人议事,所以曾纪静也就先进府安顿梳洗。梳洗完后便赶来给父亲请安,足见此时子女孝道的重视。

    曾国藩见到女儿心中也颇为喜欢,当下问起家中之事,曾纪静也一一答了。答话之时,曾纪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低着素首,语调温和平软,身姿不歪不斜,倒是依足了一个端庄贤淑女子该有的仪态。

    荣禄只看了曾纪静几眼,耳中听得曾国藩和女儿说些家事,也不大感兴趣,便没留心听下去,脑中自顾自的盘算那火药局的事来。

    过了片刻,只听曾纪静道了声女儿拜退,荣禄才回过神来,只见曾纪静向自己万福一礼,荣禄也急忙回了一礼,只见曾纪静眼角含羞向自己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

    曾纪静走后,曾国藩清咳一声问道:“仲华觉得小女如何?”

    荣禄轻轻啊了一声,想不到曾国藩居然会让自己品评他女儿,当下道:“曾小姐娴熟端庄,是为良配,荣禄心中是喜欢的。”

    曾国藩点点头道:“这便甚好,老夫这个长女也算是掌上明珠,做父母的也希望女儿能觅得佳婿,仲华你也很好,老夫也放心将她交托给你。”

    荣禄没想到曾国藩还有慈父的一面,当下点头应了,跟着转念想起一事便忍不住脱口问道:“曾帅,恕晚辈冒昧,曾小姐可是缠足的?”

    曾国藩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满人女子都是不缠足的,但满人男子却喜欢汉家缠足的女子,当下点头道:“小女世家出身,当然是缠足的。”

    荣禄微微皱眉道:“曾帅,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曾帅可否答应?”

    曾国藩道:“但讲无妨。”

    荣禄拱手一礼道:“晚辈想请曾帅从今rì起便去了小姐的缠足。”

    曾国藩微微奇怪道:“这是为何?”

    荣禄道:“晚辈乃是满人,今后小姐嫁了过来也是要抬籍的,咱们旗人女子是不用缠足的。”

    曾国藩哦了一声,微微一笑点头道:“纪静小时候也是不喜欢缠足的,在八岁上才开始缠足,没少吃苦头,如今许了给你,还没过门你却先帮她去了一个心头苦恼,这倒也好,便依你之言。”

    荣禄心头一松,他内心里还是很排斥这缠足的,虽说自己不一定会喜欢曾纪静,但他也不希望今后自己的妻子是个小脚女人,把缠足放了也是好的,此时曾纪静才十三岁,再长几年玉足也就不会那么小了。

    当下荣禄谢了一声,正要转身告退时,郭嵩焘却快步走了进来,才跨入书斋内便道:“曾帅,京中传出消息来,皇上已经昭告天下,懿妃娘娘已经有喜六个月了……”

    话还没说完,荣禄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失声道:“什么?!”

第三百四十九章 破镜难圆

    曾纪静向父亲请过安后,回到自己的闺房之内,虽然一路旅途困顿,但她一趟到床榻上闭起眼来,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浮起那荣禄的样貌来。。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曾纪静一双妙目只得睁得大大的看着床帐发呆,不禁暗暗想道,这荣禄虽然是满人,但却长得甚是英朗,而且听闻是文武双全的,还通晓西洋新鲜事物,或许嫁给他也不是太坏的事啊。

    想到此处,曾纪静不禁暗暗啐了一口,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想来,似乎也太不知羞了。当下起身,随手在书架上取了本书,打算看一看来忘掉那些羞人之事。却想不到随手取到的是一本《女诫》,曾纪静不由得俏脸微红,喃喃道:“没过门就想着那人,老天都要曾纪静你好好再看看《女诫》啊。”

    当下曾纪静便在书桌边翻书看了起来,不想看了几页,却没有一字入脑的,曾纪静不禁敲了敲自己的素首,喃喃道:“曾纪静啊曾纪静,你没救了,老想着那人。”

    晃眼间却见桌上那柄那人送的放大镜,不禁女儿家的好奇心起,拿起放大镜看起书上的文字来,果然那些文字在镜下都变得极大。

    曾纪静始终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当下童心大起,便拿了放大镜四处张望起来,却是乐在其中。

    正把玩间,屋外自家rǔ母林氏推门进来,面带喜sè的说道:“小姐,好事啊好事。”

    曾纪静不妨林氏忽然进来,慌乱之间那放大镜却失手跌落,拿起来一看时,那放大镜已经碎裂了。

    曾纪静一看之下不经难过起来。双目红了起来,那林氏上前问道:“什么东西摔了?哎呀,这不是未来姑爷送的那什么放大镜吗?”

    林氏乃是曾纪静的rǔ母,从小到大曾纪静除了母亲之外,最亲的人便是林氏。曾纪静也不好怪责林氏,只得怪自己失手,当下一双妙目中泪水涟涟而下。

    林氏见了慌忙开口劝道:“小姐别哭,若是摔坏了再让未来姑爷送一柄来便是了,哭坏了身子不值当。”

    曾纪静微微泣道:“此物乃是西洋之物,不知要费多少银子。无端端的再让他送一柄,他怎会肯送?”

    林氏安慰道:“小姐啊,那未来姑爷可是心疼你得紧,适才管家公来说,未来姑爷在书斋和老爷说了,让你放足。今后你再也不用受这苦楚了。”

    听闻此言曾纪静停止了哭泣道:“真的?”

    林氏笑道:“是真的,未来姑爷说了,他是满人家,不兴这个,他也不介意这个,便是他亲口求老爷让你放足的。小姐你好福气啊,遇上个真心疼惜你的人儿。”

    曾纪静俏脸微红。转忧为喜道:“他走了吗?”

    林氏道:“适才我过来时还没走,不过这会儿不知是不是走了。”

    曾纪静急忙取出绣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急忙说道:“rǔ娘,我想去送送他。”

    林氏吃吃笑道:“小姐啊,今rì在门口遇上那可说是缘分,随后老爷肯让你见他一面,也是大大的逾礼了,难道一rì之内你还想再见他第三次么?若是这般没了女儿家的矜持,只怕被他看轻了啊。”

    曾纪静脸上更红,低声道:“那、那我只是偷偷看看他可好?rǔ娘。你带我去,我只是偷偷看看,不让他发现便是了。”

    林氏最是疼爱曾纪静,见她软语相求只得答应,当下带了曾纪静来到门房旁的隔间内。荣禄若要出府,一定要往这里过的。

    曾纪静在隔间的窗边站定,过了片刻果然见荣禄和他的那名随从走了过来。曾纪静隔着窗棂望过去,只见荣禄此刻脸如死灰,却没有丝毫初见时的俊朗神异,也没有在书斋内的沉思凝重,更没有向自己还礼时的温文儒雅,此刻的荣禄看上去更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曾纪静眉头轻轻皱起,喃喃道:“他怎么了?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这样子了?难道起了什么变故?”

    只见荣禄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口,不妨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曾纪静轻呼一声,忍不住便想打开门房隔间的门出去扶他,却被林氏紧紧拉住。好在荣禄那随从急忙上前扶起他来,但荣禄似乎心事重重的,一把甩开随从,脸上忽然现出诡异的笑容,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两世为人几相逢,到头却是何苦来?何苦来?”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见荣禄走出府门,曾纪静打开门追了出去,却只到了门边便被林氏拦住:“小姐,你可不能出府去啊。”

    曾纪静只得驻足,往府门外望去,只见荣禄那萧索的背影走在府外的长街之上,他的随从牵了马匹跟在后面,远处传来荣禄不时癫狂的笑骂之声,只是隔得远了听不清楚他骂些什么。曾纪静手中的绣帕拧得甚紧,秀眉微蹙口中喃喃道:“他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

    承恩在自己屋内了一壶上好的云峰毛尖,身旁两名俏丽的侍女在一旁捶背捏腿,桌案上七sè点心摆开,承恩口中哼着小曲,正万分享受之时,却不防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承恩大怒,睁眼望去时,只见却是荣禄红着双眼走了进来。见是荣禄,承恩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急忙命两名侍女退下,笑着对荣禄道:“你不是去你未来岳丈府上了么?怎么人家没留你用饭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荣禄等两名侍女出去掩上门后,便如同一只豹子一般的冲上前来,提起承恩的衣领怒喝道:“懿妃有孕怎么我不知道?!”

    承恩一呆,怔怔的道:“我也是今早收到京城的密报才知道的,懿妃有孕怎么了?”

    荣禄赤红这双眼怒喝道:“每月花在京城眼线、耳目上的银两是一万八千两,你现在告诉我懿妃怀孕的消息和邸报一样的快?!”

    承恩讪讪的笑着道:“咱们在京城的那些人都没收到消息。这次消息来的时候,咱们的人也给了说法,这次懿妃有孕乃是皇上下旨封锁消息的,咱们没得到消息也不能怪他们不努力啊。”

    荣禄怒道:“我每月送彭有益那狗太监三千两银子,让他在宫中周旋。最好让皇上把懿妃忘了,为何还会让她得宠?”

    承恩苦笑道:“我没敢告诉你,其实去年这个时候开始,皇上就非常宠幸懿妃了,彭有益似乎没能拦住,后来听闻是懿妃耍了手段。才引得皇上青眼有加的。”

    荣禄脸上彷如变sè龙一般,瞬间变了几种颜sè,跟着揪住承恩衣领的手慢慢垂了下来,颓然做到椅上,喃喃道:“她耍了手段?耍了手段?”

    承恩给他倒了杯茶,口中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干。你和那懿妃叶赫那拉氏有仇吗?非要花钱让人家不能出头,还好我消息灵通,一看拦不住马上收手,要是被人得知我们勾结宫中太监坑陷宫中贵人,那可是杀头的罪名,我不告诉彭有益没拦住的事,你就是怕你又起什么幺蛾子的心思。荣老弟啊。那叶赫那拉氏虽然在宫外没有什么强硬靠山,但她一旦得了皇上宠幸,那便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了。咱们始终还是做奴才的,做奴才的又怎么能对付主子呢?你就算和叶赫那拉氏再有什么仇,你也得暂时压着,可别引火烧身。彭有益那边可是把银子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这事啊可还没完,那狗太监退银子就是怕哪天东窗事发,他好推得一干二净。那些银子啊,我还是散了出去。一些紧要的人都打点了,或许rì子长了懿主子也就忘了这茬,否则哪天她翻起旧帐来,咱们哥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荣禄愣愣的听着承恩的絮叨,脸上在没有任何变化。过了好长时候,荣禄才喃喃说道:“我是想等她被人彻底忘了,再找具女尸当做是她,把她从宫里换出来的,为何她要这样做?”

    当啷一声,承恩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大惊道:“你、你竟敢惦记皇上的女人?!”

    荣禄毫不介意的看了看他,一脸黯然的说道:“不行么?是我认识她在先的。”

    承恩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怔怔的说道:“那、那可是皇上的女人啊。”荣禄没吭声,过了片刻承恩才苦笑道:“我明白了,起初我还纳闷你和叶赫那拉氏究竟有什么仇,还派人打听过你们家和叶赫那拉家的关系,你和懿妃从小认识,算是远方表亲关系,原来你是喜欢懿妃在先。”

    说到这里荣禄还是没吭声,承恩拍了拍荣禄的肩头道:“老弟啊,今rì咱们的话这说就这散了,做哥哥的和你一条船上的人,这些话说一遍后,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就算你和懿妃从前在怎么喜欢都好,她现下是皇上的女人了,你就不能再打那份心思,咱们满人的女子到了适婚年龄都要去选秀的,这是祖制,也怨不得谁,真要怨就怨你和她有缘无分好了。咱们男人是干大事的人,咱们有权有势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必还想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呢?听老哥哥的劝,这事就忘了。”

    荣禄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道:“我这人就是不甘心,越是这样我越要弄个明白,我明天就回京城,你帮我安排一下。”

    承恩惊怒道:“你回京城做什么?你没有旨意、公文擅自回京是大罪!”

    荣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和曾国藩说好了,告假一个月,这边你帮我遮掩一下,就说我病了。京城那边你帮我安排好,我要进宫见她!”

    承恩怒道:“你这混小子鬼迷心窍了,你把我杀了,我不会帮你的!”

    荣禄哼了一声道:“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回去,宫里的人我也认识,不过若是被人拿住了就把咱俩的事情全抖出来!”

    承恩大怒指着荣禄说不出话来,过来半晌颓然坐下道:“我的小祖宗,算我怕了你,我可以帮你进宫去,可你千万别闹出事来,老天没眼,怎么让我碰上你这么个不撞南山不回头的主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千万别出事啊……”m.阅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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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