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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其疾如风

    台州城内,清军福建提督李廷钰手下头号悍将漳州镇总兵达洪阿正在军营内观看着清军的操演。达洪阿为满洲镶黄旗人,富察氏,字厚庵,此人从京城步军衙门普通的把总做起累功至总兵。道光十五年调台湾镇总兵,便是在李廷钰手下任职。他于五年内,扫荡嘉义彰化盗匪,颇受清廷倚重。道光二十二年,鸦片战争中他与时任台湾道的姚莹合作,在大安之战中战胜攻击台湾的英军,是为鸦片战争中清军为数不多的胜迹。

    大安之战爆发于道光二十二年,此前中英就在鸡笼之役中交过手,英国双桅军舰纳尔不达号停泊鸡笼港(今基隆港)。8月16日,纳尔不达号发炮向基隆二沙湾炮台攻击,台湾的清朝守兵还击,击伤该船,纳尔不达号发重炮后撤出港湾,撤离中误触暗礁,以致船体进水,多名船员落水溺毙。之后,艋舺营(台北营)参将邱镇功奉达洪阿令追逐沉船,计俘虏印度人133人,而其余船上的英**官10人与其他22名印度人在战役中阵亡。10月19日,英国派舰至基隆要求换回俘虏,清军迟未答复,27日再对二沙湾炮台攻击,并派兵登陆三沙湾,清廷守军开炮还击,英舰于次日中午退离,二沙湾炮台也在此次战事中被毁。

    道光二十二年初,英舰阿恩号至梧栖港(今台中港)探访后,在外洋滞留。因水师实力不如英方,达洪阿号令淡水与鹿港等地守兵严加戒备,并令其不得与英国进行海战,并决定诱敌入台湾内陆河川搁浅。

    数日后,阿恩号想从位于台湾中部大安溪的大安港上岸登陆。清军于是派数艘渔船诱导其英国船舰入河内多礁处。英军因不谙地势,随后于大安溪中段处搁浅。随后,达洪阿派兵前往伏击,最后英船被击沉,数十名英国人被杀。另外尚有十八名英**官,一名红人(印地安人),三十名印度人,五名广东、九龙人遭俘虏,清军并在船上掳获11门大炮等兵器,及该英舰先前于中国长江海战获得的少数中国战利品。

    四月初。大安之役战果传到清廷,清朝赏达洪阿太子太保,姚莹二品顶戴。偶得小胜的道光自然是飘飘欲仙起来,他下令姚莹与达洪阿除了船长及高级军官外,连同稍早基隆之役所俘虏的英**人。全数均以斩杀,以示王法如炉。5月姚莹奉旨。除了阿恩号船长颠林与另外八名英国高级军官外留予问供外。其余活存的139名俘虏皆悉予处死。

    但这场局部的小胜改变不了大局,七月初,英军迫近南京,清廷最后只能与之议和,签订了《南京条约》。条约签订后,英国人要求清朝。命其台湾镇、台湾道,将英国俘虏全数解往福建厦门交还。清廷害怕和约生变,并没有告知俘虏大部分已被处死的事实。

    同年9月,英人派沙边号船长钮夫携带英军统领文书。驾船到台湾索俘,结果钮夫仅从台南载回9名战俘。得知英军俘虏大多被杀的消息之后,南京条约公使璞鼎查极为愤怒,控诉台湾道姚莹、台湾镇总兵达洪阿杀害俘虏。为此,璞鼎查特向中国清朝谈判代表耆英表达严重不满,双方交涉中,璞鼎查除了否认英国前往台湾两艘的船只主动攻击外,更指控台湾道姚莹杀害非军职的英国公民。经协商后,清朝官员耆英与怡良于1843年赴台将其姚莹与达洪阿以“妄杀”罪名予以革职,随后清朝北京政府将其两人流放四川。

    于是姚莹和达洪阿这两个抗英将领就成了道光的替罪羊,遭到了流放。咸丰继位后,太平天国起事,苏南失守,厦门小刀会起事,清廷重新启用李廷钰外,达洪阿和姚莹也一同被重新启用,但姚莹在去年病死,如今达洪阿成了漳州镇总兵,负责温台防线的最前方城市台州的守卫。

    连日来外围团练兵马接连遭到袭击,不论是前往巡哨的还是前去骚扰太平军的团练兵马没有一队回来的,达洪阿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随着外出小队兵马失踪地点的不断南移,达洪阿知道太平军正在逐步蚕食自己外围的防御兵力,而且已经逐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子。

    作为一生戎马,有功有过的达洪阿只得号令兵马收缩在台州外围,一面紧急向后方的温州和侧翼的处州等处的清军发出警告,太平军极有可能在冬日发起攻势。

    令达洪阿稍微感到安心的是,老上司李廷钰把福建唯一一支骑兵调到了自己的麾下,虽然这支五千人的骑兵军马及不上北方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但也是一支可以大范围机动的力量。所以达洪阿每天都带着在军营观看这支骑兵操练备战,身为满人的他还是非常迷信祖上弓马得天下的赫赫武功。

    时近中午,福建清军骑兵们也操演完毕,收兵用饭去了。达洪阿正打算回府歇息的时候,却看到放出去的清军侦骑飞也似的急驰而来,马上的骑士还没到跟前就气急败坏的高声喊道:“长毛骑兵正突袭椒江上游的汛桥!”

    达洪阿花白的眉头紧蹙起来,台州外围的重要屏障便是椒江,椒江浙江第三大水系——灵江水系的干流,台州人的母亲河。灵江上游永安溪和支流始丰溪汇合后称灵江。椒江泛指台州境内的灵江下游的江名,入海口因其状如椒,故名椒江。台州外围清军的防线全都是依托椒江而布,汛桥位于台州西北四十余里处,这座石桥若是被太平军夺取,那台州在椒江的防线就成了空摆设。

    那名侦骑跑到达洪阿下马,打了个千跪地大声报告道:“长毛骑兵正围攻汛桥,汛桥千总抵挡不住,请总镇速派援兵。”

    达洪阿皱眉问道:“有多少人?”

    那侦骑哭丧着脸说道:“人数不详,我们想靠近,他们的火器能打很远。属下的同伴都被打死了,只有属下逃了回来,汛桥千总便让属下回来救援,就属下所见越有千人以上,”

    达洪阿闻言嘿了一声,他在汛桥放了三千团练镇守,汛桥南岸筑有硬寨长壕,军械粮草完备,长毛千余骑兵就敢攻打?达洪阿略作思忖后,厉声喝道:“令参将李浩成率领骑兵虎威营五千饱食一顿后。便即前往汛桥应援!”在达洪阿看来,自己的五千骑兵加上汛桥原有的三千步卒也该能收住汛桥了吧,但却没想到太平军既然能吃掉南线外围的小队巡哨兵马,难道就不能吃掉这支应援的骑兵么?

    一个时辰织户,汛桥以南的平原之上。清军参将李浩成带领着五千清军骑兵飞驰而来,离着汛桥还有七、八里地的时候。远远的见到一片绿色的森林在迅速的移动。后面是扬起的尘土。

    李浩成拉出单筒望远镜看去,只见是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飞驰而来,这支奇兵穿着怪异,但看旗号却是太平天国西王部署的旗号。

    李浩成倒抽一口凉气:“这些长毛贼是如何飞过灵水的?”此话一出,李浩成就暗骂自己愚蠢,眼下时值冬季枯水。灵水上游浅水处骑兵自然可以通过,否则南线外围那些巡哨兵马又是如何被人悄无声息的干掉的?

    清军上下向来对西王属下兵马极为忌惮,李浩成大声号令各部将官约束属下,眼见敌方不过千余骑。自己有五千骑,自忖或许能干上一战,当下连忙吩咐左翼和右翼各一千骑兵先上突击,准备压制对方的两翼之后,中军三千骑压上,一举歼灭来敌。

    左翼和右翼的清军骑兵们得到命令,脱离中军,高声呐喊着冲向对面穿着绿sè军服的骑兵。这支骑兵是达洪阿和李廷钰的心血,除了粮饷最高之外,各种待遇也是享受最好,平时达洪阿也极为重视骑兵的训练,因此这支骑兵冲锋起来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李浩成看着对面的骑兵,这支骑兵的指挥官马上也做出了反应,骑兵一分为二,往两翼分兵而去,竟然没有留下中军,两部骑兵完全分开,中间留下来巨大的空隙。李浩成笑了起来,原来这长毛将领是个愚蠢之人,这样自己的中军骑兵可以毫不费力的插入这个空隙,将他们一分为二,包围歼灭。看到战机之后,李浩成号令中军打马跟上,准备靠近到冲锋距离后就开始冲击。

    哪知道左右两翼骑兵冲到相隔三百步距离的时候,对方左右两部骑兵开始用马枪开火,左右两边的敌方骑兵差不多有五百多人,每八人排成一排,前端一共十个八人排阵横列,前端的十个八人横阵在三百步上就开始打马缓行,跟着就是一阵炒豆般的枪声响起,火光和硝烟中,左右两翼的清军骑兵开始惨叫着落马。

    打完这一轮枪后,前排的十个八人横阵迅速向两边分开,让出第二排十个八人横阵,而之前的十个八人队打马回到阵后去了。

    就这样清军密集的冲锋马阵遭到太平军骑兵五次轮射,一名骑兵落马,势必会影响到身后的战友,一轮枪声过后,落马的骑兵很多。

    李浩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对方马上火器的射程程居然达到了三百步,而且还打得非常精准,要知道虽然清军也有洋人精良的滑膛枪,这些滑膛枪的理论射程也有两百步左右,但没有人会在两百步的距离上就开始放枪的,因为滑膛枪的铅弹没有准头,一百步上瞄得再准也打不到人。长毛怎么会有这么犀利的火器?

    不过李浩成也略略安慰自己,马枪装弹不易,最多放一次之后,就会进入肉搏战之中,清军骑兵弓马娴熟,只要挺过这一阵就好了。

    但他还没安慰完自己,望远镜内,他看到那些长毛骑兵们在放完一轮马枪后,一边打马往阵后飞驰而去,到了阵后他们让战马缓步而行,居然在马背上重新装填弹药。打完一轮之后,长毛骑兵们有五到六轮的放枪功夫来重新装弹,而且他们整体的阵势似乎在往后靠,有意拉开距离。

    李浩成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他第一次见识到太平军骑兵队的新战术,冲锋—射击—回转—装填—再冲锋,这多像蒙古骑兵的莽古歹战术啊。

    李浩成正在犹豫要不要撤退的时候,太平军骑兵第八轮排枪射击出来,距离他们还有百余步的两翼清军骑兵们终于扛不住伤亡,纷纷勒转马头,往后面逃去。

    李浩成大怒的怒喝道:“谁让他们撤退的?”

    身边一名千总低声说道:“大人,长毛贼火器犀利,要不咱们还是先暂避一下吧。”

    李浩成这个时候也清醒过来,怒骂道:“糊涂!长毛火器能打这么远,又都是骑兵,只有迅速和他们靠近肉搏才有胜算,这样撤退,完全就是把自己的屁股留给敌人!中军跟我上,冲过去就能赢!”一夹马腹,李浩成带着中军剩下的三千名哥萨克骑兵冲了上去。

    李浩成所说,两翼的清军骑兵败退之后,对方的骑兵开始追击,一边追击一边施放火器,将两翼打得溃不成军。跟着他们迅速调整阵型,没有继续追击两翼逃散的清军骑兵,左右各排成两道大的线型阵列,而每个线型阵列中,又是每八名骑兵一个小排阵,如同鱼鳞一般密密层层的裹了上来,动作就像风一样的快。

    在最前面的太平军骑兵释放完一轮排枪后,太平军骑兵们纷纷抽出雪亮的马刀,嘶吼着冲了上来。看到那密密层层的雪亮马刀,李浩成感到了一种无力感,清军骑兵的冲锋绝对没有这般的严谨和细密,都是乱糟糟的往上冲,而对面始终是保持着八人小队的排阵在冲锋,这些长毛骑兵是怎么练出来的呢?

    不容他细想,最近的冲锋线上,雪白的一片亮光之中,敌方两翼一千名骑兵开始加速冲锋,数十步的距离已经够他们提起马速的了,李浩成一瞬间明白了对方分兵,是有意图的,击溃两翼之后,反而倒把自己的中军包围了,被歼灭的原来是自己。

    长毛骑兵的战旗扬起,冲锋的军号声嘹亮四野,李浩成看到自己的骑兵阵线像是豆腐一样被人切开,这支疾如风的太平军骑兵肉搏也是非常厉害的。难道就这样败了么?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李浩成看到了一排长毛骑兵向自己亲卫小队冲来,一把亮晃晃的马刀从自己的身前划过,之后就眼前一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侵略如火

    汛桥以南数里外的平原之上,张文祥和郑岩驮策马巡视战场,到了李浩成尸体前驻足,看着几乎被砍成两截的李浩成尸体,张文祥轻笑道:“很有勇气的汉子,不过做了清妖的走狗。”

    郑岩驮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猎猎的西殿大旗迎风招展,感慨的说道:“想不到咱们从前和清妖厮杀,总也要死伤不少人,现在却能赢得那么轻松。”

    张文祥笑道:“西王花了那么多银子和功夫训练咱们,要是还打成以前那样的仗,我们不如去死。”他顿了顿说道:“现在部队弹药消耗了四成,我想让一营试探着打一打台州城南面的大溪镇,这里是台州和温州之间的交通要地。”

    郑岩驮沉吟片刻后说道:“参谋部的总体思路是吸引温州方向的清妖来援,咱们半道上截杀援兵,这是围城打援,咱们要是一打大溪镇会不会让清妖生疑?”

    张文祥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打一打,不是真要在温州和台州之间插上一杠子,咱们骑兵就是靠机动来和敌人周旋,大溪镇要是都有我们的人出现,李廷钰一定坐不住的,只会催促援兵尽快北上。”

    郑岩驮点点头:“这也倒是,李廷钰经营台州废了不少心血,当然不可能被我们捅一下就吓得缩回去,反而我们打一打,稍微示弱几分,他还可能上当。”

    当下二人商议定后,下达了命令,一营的三个骑兵连队纷纷上马,在马上匆匆的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呼哨一声。营部的西殿旗帜打出,低沉的军号声中,三百多名骑兵绕过台州城往南飞驰而去。

    一营骑兵飞驰到了台州城外五里的时候,逃回去的清军骑兵已经将太平军骑兵到来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台州城城内的达洪阿急忙号令关闭城门,组织起了防御来。城外几处险要之地的营垒之内,清军的炮兵阵地上,清军的火炮准备发炮。趁胜追击是太平军惯用的手法,是以清军丝毫不敢懈怠。

    但令人奇怪的是太平军并没有尾随而来,随后派出的侦骑回报说。汛桥以南的太平军的已经后撤了。但达洪阿已经没有胆气再派兵马前去接应汛桥的清军守备队,他被逃兵们描述的太平军骑兵吓坏了,一千多人的骑兵部队就能击溃自己五千骑兵,就算步兵出城又能占到多少便宜呢?况且和太平军作战,清军一直很惧怕和太平军野战的。

    一营的骑兵就这样绕过台州城南下去了。张文祥的骑兵团自从偷过椒江之后,一直就四处袭扰清军。专门打清军出城的侦骑和小队。并且窥伺台州城的动向。今日李开芳开始攻打汛桥,张文祥便按计划收拢骑兵,阻击从台州出来的援兵,果然是一击即中,击溃了这支清军骑兵,五千清军骑兵只有不到两千人逃了回去。其余的自参将李浩成以下大多战死。

    到得傍晚,张文祥带着二营和三营骑兵再次袭击了台州城北面、椒江南岸的一处清军营垒,清军留下几百具尸体之后,便退出了这座营垒。张文祥命人一把火烧了此处营垒之后。便命骑兵团隐蔽回树林中吃晚饭。

    吃完晚饭之后,新编第二师步兵三团的侦查连赶到,和张文祥的骑兵团接上头。双方交换了情报之后,张文祥当即决定出兵突袭台州南面外围清军的营垒,吸引清军的注意,为步兵团提供掩护。随着三团后续部队和师直属炮团的到来,台州城外太平军的声势更盛,跟着一团和二团一部赶到,开始包围台州城。

    达洪阿是第二天清晨才知道太平军开始围城的,昨夜清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南面,南面几处外围营垒都被太平军骑兵突袭,达洪阿只怕南面营垒有失,断了自己的后路,急忙抽调城内兵马出城支援外围营垒的清军,却想不到太平军的步兵大队围住了北面的几处营垒。

    登上城楼看了太平军的阵地之后,达洪阿甚是奇怪,对面的太平军军的装束和以往太平军军不同,而且战法也不一样,他们开始围着城挖掘壕沟,并且开始准备攻打几处外围营垒,壕沟之外布置了一种奇怪的铁线,似乎是想阻拦城内清军突围,跟着又在第一道壕沟之后挖掘了第二道壕沟,太平军军在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中间布置起了炮兵阵地。

    达洪阿很奇怪太平军军的炮兵阵地,至少离着台州城有七、八地里,太平军什么时候有了能打这么远的火炮了?直到太平军的炮火发威,他才知道,原来这些火炮是用来摧毁北面椒江剩下的清军营垒

    达洪阿还想在细细看的时候,落日余辉之下,太平军军的火炮开始轰击椒江防线。城外十余里地之内都被清军烧成一块白地,无遮无拦的,椒江防线离着台州不过七八里地,站在高处倒是一望无余。

    城外的百姓几乎被清除干净,太平军军发炮没有顾忌,二师的直属炮团集中了百余门各式火炮,喷吐着怒焰,椒江清军防线上剩下的九座营垒开始陆续被炮击。

    达洪阿拉开千里镜,只看到椒江防线上的清军乱哄哄的,有些想要死守营垒,有些想要出去接战,还有些想跑。达洪阿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原本想着是固若金汤的椒江却是一盘送给长毛贼的美味,长毛羽翼已丰,不再是原来那只会打了就走的流寇了。”

    太平军不紧不慢的清除了清军的椒江防线,第二天更多的太平军兵马渡过椒江到达台州,跟着太平军又开始了清除台州四面外围营垒的作战。此时渡江的太平军已经达到数万人,看号衣分作两支部队,一支穿得花花绿绿的,那些兵往草地里一趴,你还真看不到人,而另一支还是原来穿着太平军号衣的兵马。清军也发现。穿花绿军服的长毛更加凶狠彪悍,人人手中都是一支火枪,而且这火枪能打很远。

    达洪阿曾经派兵马准备出城接应,但被太平军的炮火给揍了回去,达洪阿这时候才发现,太平军的那些火炮的确可以打那么远的距离。

    在第七天上,太平军完成了对台州城的合围,四周都布置了阵地和壕沟,以及那种防止突围的铁线。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清军最后一支在外围的兵马撤回了城内,达洪阿计点清军损失,城外的清军损失过半,剩下四千多人的都陆续逃回来,而且都大半带伤。自己手中还有两万四千多兵马,而城外却足足有五万长毛围城。

    达洪阿知道对方火器凶狠。打算今夜幕降临之后。出城夜袭太平军。这几日都是被太平军压着打,士气降得厉害,而且达洪阿估摸着今日太平军算是完全控制了城外,或许会放松警惕,同时达洪阿也想趁着夜色或许能抵消对方火器的优势。

    打定主意之后,达洪阿挑选了几个凶悍的团练头目做为夜袭部队的将官。供给好酒好肉,大盘的饷银搬出来后,几个凶悍而且号称和太平军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团练头目兽血沸腾,吵嚷着要杀光城外的太平军。这几个团练头目原本都是宁波的富豪恶霸。家中被太平军镇压过,是以对太平军极为仇视。

    入夜之后,台州城内,几名清军团练头目带着三千多人的夜袭敢死之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摸出城来,堪堪摸近太平军军阵地前沿,他们被一道铁线网拦住了去路。白日里远远看来,这些木桩上缠绕的好像都是铁线,现在走近了,清军才发现这些铁线上还有带刺的钩,密密麻麻的缠的像蜘蛛网一般。

    一名清军团练头目抽出战刀砍去,没想到却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原来铁丝网上面还铃铛。声音一响,对面黑乎乎的壕沟内,火器的火光冒了出来,跟着噼噼啪啪炒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紧拥在铁丝网的清军瞬间被打到了一大片。

    跟着壕沟内飞出十余个带着火星的东西,那东西掉在地上便四溅开来,一片火光中,那清军头目问道了一大股火油的味道,嘶声大吼道:“是煤油!”

    清军夜袭部队的士兵都是瞪大了眼睛,壕沟前那十余个煤油陶罐点亮,对面的太平军士兵纷纷抓紧机会,冲着铁丝网外的清军士兵倾泻着弹药。

    铁丝网前面死神挥舞着镰刀,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几个团练头目却不死心的吆喝着,命令砍断铁丝网冲过去。但是徒劳而愚蠢的命令,让更多的士兵倒在了铁丝网之前。对面太平军军步兵轮换着发射弹丸,“装弹!开火!退后!”这几声循环出现的呼喊似乎让清军感到绝望,太平军玩的是回环轰打,他们是不可能有机会冲过去的,铁丝网后面还有将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终于清军士兵忍受不了这种单方面的屠杀,自己手中的弓箭和滑膛枪根本打不到一百五十步外的敌人,本就不坚定的意志松动了,清军开始潮水般的往后退去。

    壕沟内的太平军士兵纷纷跃出壕沟,冲着后撤的清军继续无情的倾泻着弹药,送他们一程。

    达洪阿的夜袭只持续了半个钟头,站在城楼上,从一开始壕沟前出现大片的火光,达洪阿就知道夜袭失败了。

    三千夜袭部队,回到城内的,只有不到一千人了,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清军最后只剩下勇气和性命,但勇气和性命也不能换来胜利的时候,对于士气的打击是极为巨大的,达洪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士兵了,听天由命吧,这一刻城内的清军自达洪阿以下,人人都知道,台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

    天色蒙蒙发亮,清晨的阳光散照大地,台州城,太平军阵地上的西殿军旗依然高高飘扬,阵地前布满了清军士兵的尸体,不少受伤未死的士兵整整哀嚎了一夜,对于两军士兵都是一种折磨,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在阵地前被抛弃而惨嚎至死的人,但是没有办法,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惨嚎一夜的士兵现在都已经陷入了死寂,也许是鲜血流尽,而慢慢的死去了。

    血腥味的晨风中,达洪阿喃喃自语道:“或许今日便是老夫的最后一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罢战三日

    自从见识到太平军火炮和步枪那强大的威力之后,台州城内的人们都已经知道台州城的结局,城内的富豪劣绅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家财,选择了同清军合作,可想而知城破之后太平军会怎么对待他们。城内的穷苦百姓们却欢喜雀跃,他们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而达洪阿在这一刻却觉得轻松了,城破无非殉城死节而已,人生数十载谁能不死呢?但达洪阿不知道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他也是死在太平军的手中,不过却是死在河南。

    就在达洪阿和城头上的清军在等待太平军炮火齐发攻城的时候,却发现几名打着白旗的人从太平军的前沿阵地走了过来。这几个人都穿了清军的号衣,看样子应该是被太平军俘虏的兵将。达洪阿有些纳闷起来,难道长毛还想劝降自己不成?

    那几名清军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武器,走到城下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为首一人大声哭喊道:“庵帅可在城上?小的左营千总赵德彪替长毛带话来了。”达洪阿字厚庵,在军中人人都称他为庵帅。

    达洪阿坐在城门楼子下,听了属下回报后,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让他们回去,本帅不想听乱臣贼子的言语!”

    左右台州城的将官文臣都是面色微变,如今强弱悬殊,可谓是胜负已分,既然长毛有意劝降,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殉城而死的。人就是这样,当你在绝望之中忽然看到一线生机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想死了,而且越不想死就越会胆小。

    一旁浙江巡抚王有龄一直心神不宁的站在一边,他十载寒窗苦读,有在官场摸爬滚打十余载才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可惜这个浙江巡抚却是个烫手的山芋。他的前任浙江巡抚吴文镕因绍兴、宁波丢失,纠结海盗反攻宁波也被太平军打垮,最后定海也被太平军跨海夺占,吴文镕在定海殉国,清廷这才让时任江苏布政使的王有龄补上这个缺。

    浙江巡抚原本治所在宁波,绍兴、宁波、定海失陷后,王有龄只得到台州赴任,而他手中无兵无将,只得听命于李廷钰派来的达洪阿这个总兵,因为人家手中有兵有粮。

    江南数省遭太平军不断出兵。文官武将死者甚重,很多官位都是换了好几个人,今日要是太平军破城,王有龄知道这个浙江巡抚也该换人了。可这会儿太平军忽然派了人来传话,王有龄也是老人精一个。马上知道太平军是想兵不血刃的下城,极有可能是来劝降的。一时间王有龄心头突突直跳。若是答应太平军的招降。或许就不用死了。自从年初开始,太平军兵锋日盛一日,王有龄也看到清廷一日不如一日,听闻许乃钊等一些原来清廷的官吏投降之后,也得到了重用,有时候他也在想若是改换门庭会如何。但这个念头一直被深深的压在心底。

    昨夜当得知出城夜袭之战失败后,王有龄便知道事不可为,便召集幕僚们商议对策。

    他手下一名幕僚却是自己从前的好友,姓胡名光墉。字雪岩。这胡雪岩幼时家贫,帮人放牛为生,稍长,由人荐往于姓钱肆当学徒,得肆主赏识,擢为跑街。在道光年间,王有龄就己捐了浙江盐运使,但无钱进京。后胡雪岩慧眼识珠,认定其前途不凡,便资助了王五百两银子,叫王有龄速速进京混个官职。后来王有龄发迹便资助胡雪岩在杭州开设钱庄,可惜好景不长,长毛打过来之后,胡雪岩只得跟着一些富商匆匆南逃,也好在他走得快,否则便陷在杭州城了。随后王有龄到台州任浙江巡抚,又把胡雪岩招为自己的幕僚,是以胡雪岩一直跟着王有龄在台州帮着清军打理钱粮之事。

    听完王有龄诉说的当前情状后,胡雪岩便首先道:“太平军势大,已然事不可为,东家该早作打算才是。”

    胡雪岩的话语一出,屋内的人都是一惊,虽说屋内的人都是王有龄的心腹,但胡雪岩已然改口不称太平军为长毛贼,而是以太平军相称,足见他竟然是有意靠向太平军而不愿恶语相加。

    王有龄皱眉道:“雪岩,我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以自作打算?”

    胡雪岩坦言道:“东家也说了强弱悬殊,胜负已分,如今再言殉城死节,已然是为死而死了,并无丝毫价值,况且今岁之内死节的名臣干吏不知凡几,东家若是只想殉节,其实大可什么都不必再做了。”

    王有龄老脸微微一红,正如他所言,太平军破城已经是定数,要是他存了死志,又何必在找幕僚商议对策?当下屋内的幕僚们这才明白,他们这位东家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的。

    胡雪岩对待王有龄便如同推心置腹的好友,当下也不顾王有龄的尴尬,接着说道:“此次来攻台州的乃是太平西王所部,此人部曲行事与其他长毛贼不同,也不强逼人捐输财物,也不禁毁儒释道,况且在苏南之地还大兴工商之业,苏南比之前更加繁华。听闻许乃钊许大人在他麾下已经官至苏州郡郡守,东家不知有意投太平否?”

    王有龄面色一变,低声道:“雪岩切莫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

    胡雪岩淡淡一笑说道:“东家早就派了心腹人守在四周,何惧之有?东家,你在台州近一年,都被达洪阿、李廷钰压制,毫无政绩可为。而达洪阿等为了守城,强征民夫苦役,强逼百姓富户纳捐,城外十余里之内百姓居所都被烧为白地,其余乡间更是被兵勇掳掠得不成样子,试问东家,如此行事民心尽丧,东家官声何在?再者如今太平起事,各地纷纷响应,天下大乱之势已成,大清律,官吏失土者斩。台州若失,东家也就再无容身之所,何不早作另投明主之算?”

    王有龄叹了口气道:“当初助达洪阿守城也是无奈之举。”跟着王有龄低声问道:“雪岩,如今就算想投太平,只怕也是没有门路啊。”

    胡雪岩笑道:“观这太平西王行事颇有圣主明君风范,此次太平西王所部大举南下,这首战之处必以怀柔之策对之,明日或有人前来劝降。”

    王有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太平已经占尽优势,破城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他们还会遣人来招降么?”

    胡雪岩点头道:“定然会的。但如若西王不遣人来招降,一味的恃强凌弱,那就说明他并非明主,在城破之时,我等自会领着东家心腹家将共同杀出城去。要是冲不出去,就死在一起便是了。”

    回想起昨夜胡雪岩的话。王有龄心头真的突突直跳。太平的西王还真的遣人来招降了。不过看达洪阿的意思是不想投降的,王有龄不禁和众多官吏一起在心中暗骂达洪阿,这老小子自己想成就殉节美名也就算了,何必拉着一城人的性命陪葬呢?

    当下王有龄硬着头皮上前道:“庵帅,城下这几人看样子都是咱们的将校,不如将他们接上城来。问问长毛贼的虚实也好,若是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咱们不听也就是了。”

    王有龄这话倒是极为圆滑,清军自从和太平军作战以来。双方从不会有什么互派使者之说,若清军有招降太平军之意,想和太平军接触之时,也多是命人乔装打扮前去,像城下这般明目张胆前来劝降的,不论是清军还是太平军的将领一般都是乱棒打回去的。但此时王有龄说话圆滑,不承认城下的人是来劝降,而是要向这几人打听敌军虚实,这样也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当下达洪阿沉吟片刻后,便命人放下竹篮子将几人缒上城来问话。

    那左营千总赵德彪上得城来,见到达洪阿后,几人便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达洪阿本想先给这几个被俘兵将一点颜色看看的,但见这几人身上都带着伤,又哭的悲切,也就心中一软,叹口气道:“下次再有走投无路之时,便自我了断,免得活着受辱!”

    赵德彪哭诉道:“庵帅,小人乃是被长毛贼火炮炸得昏迷过去,醒来时已经被俘,并非小人不想死战啊。”

    太平军的火炮凶狠是这几日台州城内将官都知道的,达洪阿嗯了一声,算是宽赦赵德彪的罪责,淡淡的问道:“长毛贼兵数几何?何人领兵?”

    赵德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道:“长毛贼号称十万之众来犯,领兵的贼将颇多,听闻最大的乃是伪西王麾下四大将之一的李开芳。”

    达洪阿点点头道:“原来是下武昌、夺九江、占江宁、取杭州的李开芳,此獠果然还算是一员名将,和本帅交手也算敌手。”

    赵德彪接着说道:“今日贼将李开芳见了我等,命我等前来传话。”

    达洪阿冷哼一声道:“大逆不道之言就不必说了。”

    赵德彪急忙说道:“庵帅明鉴,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贼子那些无君无父的言语要小人来传,小人也是誓死不会相从的。”

    王有龄也劝道:“庵帅,既然赵千总这么说了,就先听听长毛传什么话来好了。”

    达洪阿哼了一声,略略摆手示意赵德彪接着说,赵德彪这才说道:“贼将李开芳只说昨夜咱们在城外死伤甚重,兄弟们的尸体还在城外,李开芳说可以让咱们出城收尸,双方罢战三日。”

    达洪阿冷笑道:“长毛想趁我们开城收尸之时,趁机夺城,些许鬼蜮伎俩也不怕遭人耻笑。”

    赵德彪面有难色的说道:“庵帅,那李开芳也说了,若是大帅不必疑心,如今强弱悬殊,他、他们要、要破城是轻而易举之事……”说到这里,达洪阿重重的哼了一声,王有龄却道:“既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你接着说吧。”

    赵德彪接着说道:“李开芳还说他敬重大帅是当年抗击洋人的英雄,是以罢战三日,让城内可以收拾城外的尸体,算是对大帅的一种敬意。”

    达洪阿心头微动,当年他和洋人大战,虽然胜了,但随后却遭贬谪,想不到太平军的将领居然还记得这份当年之勇,他武人出身,最喜旁人称道自己的武功,也想着太平军若是要破城,只需重炮齐发,台州城的城墙只怕也是挡不住的,的确不需多此一举来坏了自己的名声。

    王有龄却暗暗冷笑,太平军果然好算计,来人丝毫不提劝降之事,先给达洪阿脸上贴一层金,徐徐图之,果然是有备而来的。当下王有龄也不点破,开口劝说了几句后,达洪阿终于首肯罢战三日,各自收尸。(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动如山

    三日罢战之期很快到来,这些日子里台州围城里的人度日如年,如同一个被判了死刑却又要等到秋后问斩的死囚,除了绝望之外,想法慢慢的多了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城内就无缘无故的多了不少的告示,似乎是一夜之间贴遍了大街小巷,那告示无非就是太平军劝城内军民百姓投降的。

    这让达洪阿非常震怒,接连砍了三个当夜巡守的千总之后,又命人举城大索,他知道城内一定有太平军的细作。可疑的人倒是抓了不少,达洪阿也没细审,一股脑的全都砍了脑袋挂在城头示众。

    可隔了一天之后,那动摇军心的告示又贴遍了大街小巷,同时告示上面极为嚣张的告诫达洪阿不要滥杀无辜,并言达洪阿是抓不到他们的。

    达洪阿怒气冲天,自己何时被这般戏耍过?而且太平军似乎根本就没劝说自己投降的意思,他本打算有人来劝降时,好好的痛斥反贼一番,但告示里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是劝说自己投降的话,同时太平军再也没有派人来劝降,到让达洪阿准备好的一番义正言辞没了用处。

    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天上,憋足了气的达洪阿早早的号令全军饱食一顿,随后他全身披挂,就连祖传的宝剑也带上,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头指挥守城之事,看样子他是打定主意就算城破也要好好给太平军一点颜色看看。

    可没想到到了天明,太平军阵地那边三通号炮想过之后,百余名衣衫褴褛的清军俘虏又被赶出阵地来,这些人都举着木牌子,上面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兵马疲累,再罢战三日!”

    达洪阿看着这些清军俘虏抬着木牌环城游荡。怒得暴跳如雷、三神归位,抢过身旁亲卫的一把铁弓,张弓便射。那些清军俘虏没想到自己举着罢战的牌子出来游荡,还会被城上自家人袭击的,达洪阿弓马娴熟,连珠箭射下,那些清军俘虏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射到三人,其余人等一发声喊都往后跑去。

    达洪阿大怒命士卒齐声高喊:“逆贼李开芳,你要打便来打,畏畏缩缩不是好汉!”这般喊了几遍之后。太平军那边依旧毫无动静。

    达洪阿很是气馁,颓然坐在城楼下的太师椅上发呆,王有龄见了上前道:“庵帅,既然长毛怕了不敢来打,那咱们就好好养精蓄锐。说不定过些天李军门的大军到来,这台州之围便解了。”

    听到这话。达洪阿猛然跳了起来。到吓了王有龄一跳,只见达洪阿面色铁青的大声惊道:“本帅怎么没想到,李开芳围而不攻,就是想等着半道上伏击李军门的援兵!嘿嘿,好狡猾的贼子!”

    王有龄哦了一声,这也才明白太平军的用意。跟着皱眉道:“庵帅,这都过去三日了,这援兵只怕也快到了,要是长毛有所埋伏。只怕、只怕现下……”他没说下去,但达洪阿听懂他的话,意思就是只怕现在援兵已经没了。

    ……

    百余里外的大溪镇,此时已经是午后,阳光照射着大溪镇外一片原野,但阳光带来的热量在半空中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半空中缭绕的浓浓硝烟遮天蔽日,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不已。

    太平军新编第一师第一步兵团团长陈阿林目瞪口呆的看着壕沟前遍地的清军尸骸和不少无主战马在乱跑,手中的香烟停在半空之中久久没有放下。

    第一团奉命在大溪镇以南的平原上阻击清军援兵,而第一旅旅长潘启亮则带领剩下的骑兵团和步兵团截断清军援兵的后路。第一团自从两天前攻下大溪镇后,便以大溪镇为中心,在镇子四周挖掘壕沟、布置营垒,准备阻击清军援兵。

    今日早晨,清军侦骑开始出现,随后大批的清军步兵开始围攻大溪镇,因为第一团的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三百多人,清军援兵则足足有两万余人,是以清军统兵大将自然没把大溪镇这千余长毛放在眼里,一开始便打算以人数优势打垮太平军,可惜这次他们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陈阿林的第一团最擅长的便是土工作业,镇外的防御工事修得颇有层次和章法,壕沟、铁丝网加上镇外布设了不少的发火炸药包和土制地雷,让清军吃尽了苦头。

    开战到现在,已经激战了几个小时,对面的清军从几个方向朝太平军的阵地轮番冲锋,死伤颇重。但李廷钰的闽军经过李廷钰一年多的调教,战斗力颇为强悍,虽然太平军火力密集,但还是渐渐被清军靠着人数优势冲近道壕沟几次。

    随后他们的鸟枪和弓箭也开始给太平军带来了伤亡,但都被太平军镇内的十余门火炮击退。太平军阵地前尸积如山,清军伤亡了三、四千人,但是并没有撤退,也没有绕过大溪镇而行,清军统帅似乎被气疯了,发誓要把镇子里的长毛一个不留的杀光。

    看着远方清军红色战旗飞舞起来,又一批清军开始整队,陈阿林明白他们又要开始冲锋了,一旁团训导员李默全沙哑的声音说道:“团长,火炮的炮弹不够了,每门炮只有几颗炮弹,外围没炸响的闷雷也没几个了,好在步枪枪弹还够,但对面人多,冲起来只怕也拦不住,清妖是想靠人多,不停的冲锋打垮我们。”

    陈阿林从怀中掏出一块瑞士进口的怀表看了看,不咸不淡的说道:“再坚持半个时辰就行了,传令各营放弃第一线的壕沟,收缩阵线,放近了再打,不许乱放空枪,节省弹药!”

    震天的呐喊声中,清军那些亡命之徒们在阵前脱光了上身的衣裳,人人一把大刀在手,人人喝干了一大碗酒后,如同野兽般嚎叫着又开始了冲锋。

    太平军的将士们都有些愕然了,他们很多人都是和西王从长沙打到苏南的老兵,曾几何时见过清军这般拼命的?其实随着战争的持续。清军的绿营兵或是其他兵都开始在进步,战争的确是催化剂,它让清军开始也慢慢变得耐打起来,不再是当年那多年没经历过阵仗一触即溃的豆腐军了。

    太平军环形的防御阵地向后收缩,人员排列的更加密集,两百步之内太平军步兵们开始射击,清军那些自恃勇武的精赤汉子很多人在壕沟前被打死。跟着其他人跳入了壕沟躲避,似乎他们经过这一阵枪林弹雨也冷静了下来。

    这些敢死队被死死压制在第一道壕沟内,太平军也在将官们的呵斥之下放弃了无谓的弹药浪费,但人人都瞄着壕沟。只要清军一露头,必定有几只抢同时响起。

    看到自己的人冲不上去,清军统帅开始组织第二批人马上前接应,跟着号令军中的大炮开炮。

    看到清军的大炮这个时候才呼啸的将炮弹送来,陈阿林也有些佩服对面清将的忍耐力。他居然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大炮的所在,似乎他也知道太平军火炮凶恶。是以一上来都是用人命去填坑。而不肯浪费大炮弹药和暴露大炮的位置。

    太平军很长时间没有打炮了,这也让对面的清将认为太平军的炮弹用尽,是以才果断命人发炮。有了大炮的助威,清军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陈阿林微微皱眉,也是毫不迟疑的对李默全说道:“让炮兵把剩下的炮弹都打完。务必要让清妖的大炮闭上嘴!”

    太平军的炮兵是个技术兵种,炮兵将官兵士们都熟悉弹道学,从清军炮弹飞来的方位也能大致算出清军大炮的位置,当下十余门炮一股脑的将剩下的几枚炮弹都打了出去。果然。一阵密集的火药殉爆之后,清军的大炮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门炮还在响着。

    不过清军的步兵们还是趁着这一阵炮击,冲到了太平军的第二道壕沟之前,太平军将士们早就上好了刺刀,在一阵明亮的冲锋号之后,太平军将士们呐喊着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跳出壕沟和清军步兵们肉搏了起来。

    战刀飞舞、刺刀攒刺,壕沟内上千人厮杀了起来,肉搏之后新式武器已经没有了多大的作用,两边拼的就是原始的刺杀技术和勇气。好在太平军小群体之间的刺杀配合娴熟,三人一组的拼刺小队,抵挡住了数倍清军步兵们的马刀、长矛,而清军步兵们更多的是靠个人勇武,鲜少有团队之间的配合,是以反倒是渐渐被太平军压制。

    远处清军将领见到这个情形,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猩红的战旗高高扬起,剩下的一万多名清军全部开始冲锋,他要一举压垮太平军。

    看到清军灰色号衣如同一道灰色的潮水涌来,和自己一方绿色的防线撞到一起,眼眸一热,冲着身后李默全率领的炮兵团喊道:“命令炮兵也拿起武器,咱们冲上去!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炮兵团的炮弹已经打完,数百名炮兵们端起步枪跟着陈阿林和李默全开始向着第一道防线冲去。三百余名炮兵冲进战团,略略稳定住战线,陈阿林知道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体力和意志了,哪一方先不支就只能等待失败。

    清军始终是人多势众,防御圈越来越小,陈阿林大声吼叫着:“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咱们太平新编第一师没有被人从后背打死的!”越是在这种时候,一个军事主官带给士兵们的勇气是巨大的,如果是清军易地而处的话,在这种时候,军队的主官说不定早就跑了,而手下的兵勇面对如此凶狠、残酷的肉搏,也早已经崩溃逃散了。此刻的太平军却是在和数倍于自己的清军肉搏,没有逃兵、没有动摇,日常太平军那严格的刺杀训练和体能训练,让太平军步兵们一直苦苦的支撑着。

    危机时刻终于来临,防御圈东面被清军撕开了一个口子,其余的清军都叫喊着朝着这个缺口发起了冲锋,陈阿林心头慢慢的沉了下去,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言,只希望能够支持得久一点,坚持下去或许会出现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嘹亮的冲锋号响彻四野,第一团官兵们听了都是精神一阵,陈阿林抬头看去,只见远处草绿色的人潮涌来,一面巨大的西殿军旗在身后的原野上竖起,是太平军的骑兵!

    陈阿林大喜过望高喊道:“兄弟们,咱们的骑兵来了!”

    太平军士兵们纷纷望去,果然见到自己一方的数千骑兵冲杀过来,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高喊着更加卖力的拼杀起来。

    太平军骑兵没有再放马枪,而是挥舞着马刀直接冲进敌阵之中,瞬间扬起一片血雾,残肢断臂飞舞之间,想要阻截的清军被杀散,太平军骑兵没有追杀逃散的清军,而是继续向前冲杀,一举突破了清军的包围圈。

    一番马上砍杀之后,加上第一团步兵的反击,一万五千多名清军被打得溃不成军四散逃去。来援的太平军骑兵分出数路骑兵,追杀逃散的清军而去。

    陈阿林看着如水银泻地般四处追杀清军的太平军骑兵,心中大呼痛快,只见数十骑太平军骑兵奔至自己身前,扬起的尘土呛得他睁不开眼,扇了几下灰尘之后,陈阿林见到当先的一名骑兵穿的是太平军将校军服,那人面色俊冷,冲着自己敬了个军礼缓缓说道:“太平军军新编第二师骑兵一团团长张文祥救援来迟,请陈团长见谅!”

    陈阿林啊了一声,回了一礼说道:“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张文祥啊,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第一团就撂这儿了。”

    张文祥微微一笑说道:“还有第一师的骑兵第一团也来了,他们带人追杀毛子骑兵去了,第二步兵团卡在退往温州的路上,这次清妖的援兵一个也别想回去。”

    陈阿林看着张文祥满面风霜的脸,呵呵笑说道:“咱们进镇子里去吧,镇子里原来的清妖留了不少好东西多着呢,哈哈哈。”哄笑声中,陈阿林带着张文祥往大溪镇而去。至此清军两万余名援兵被杀得四散崩溃,温州的清军一下子折损了两万余人,整个温台防线已经出现崩溃的趋势。(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冬日攻城

    时值十一月底,萧瑟的寒风早早的吹临,风雪出乎所有人预料早早的降临了台州,第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降至零下十几度。从前若是遇上这样的天变,对准备不足的军队来说,是会导致军队崩溃或是严重减员的。

    当达洪阿醒来看到下起大雪之后,他欣喜若狂的奔上城楼想要看看那些长毛贼怎么样了,他一边走一边喜道:“看看,这就是老天爷对乱臣贼子的惩罚!”

    突然降临的反常天气虽然对守城的清军也是不小的麻烦,但清军始终是在城内,他们有屋舍可以御寒,但太平军是露宿在城外,他们遇上的麻烦是清军的数倍。

    道光、咸丰年间正值明清小冰河时期的末期,虽然气候已经不再像明末那样反常,但偶尔局部地区的天气还是会变得反常,台州城的老百姓们就说这场大雪是几十年未曾遇见过的,很多人都为城外的太平军担心起来。

    可惜达洪阿登上城楼后,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太平军的阵地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只见阵地上不少牛车、马车往来穿梭,城外被烧成一片白地,太平军只得从十余里外砍来树木,并在阵地的壕沟上建造了很多临时的窝棚,这些窝棚比帐篷暖和,足以抵挡严寒的侵袭。

    太平军新编第一师师长林启荣和第一师训导员陈布实穿着厚厚的冬衣,走在壕沟内,看望各参战部队的官兵,见到众多官兵躲在壕沟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原木,下面燃起篝火来,里面还是非常暖和的。而且官兵们都穿了厚厚的冬装军服,这让两人对后勤部感到很是满意。

    随后太平军后勤部对各旅各团专门发放了冬季作战的战场手册,各种防寒保暖、各种严寒下该注意的事项都一一写明,小到必须保持袜子的干爽,以免患上战壕足,也都写在了里面,让太平军避免了很大的非战斗减员情况出现。

    林启荣看了看官兵们虽然有些疲累,但士气仍是很高昂,欣慰的看着陈布实说道:“看来情况比想象中的好,也多亏了李帅的耐心。让后勤部多谢时间准备物资。”

    陈布实乃是湖北武昌人,在湖北加入的太平军,原本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在军校成绩突出,同样得到了重用。他叹口气。呼出口的热气瞬间变成气雾,跟着黏在他的脸上。白白的罩了一层白霜。他皱眉说道:“是啊,李帅和参谋部、后勤部的兄弟们想得很周到,冬季作战就要想到各种突发情况,要是换做从前,这种鬼天气一来,半数兵将冻得生病也不稀奇。如今好了,咱们的后勤部能这么快把物资送上来,免得咱们挨冻。”

    林启荣苦笑道:“西王这次或许是有意为之,去年罗大纲他们也是选在冬日进兵扬州。今年也是选在冬日出兵,看来西王是想让各部提前熟悉北边的天气,为将来北伐做些准备。”

    陈布实看了看远处台州城一片银装素裹真的宛如冰城一般,缓缓说道:“是啊,咱们都是南方人,若是有一天北伐了,不适应北边的气候的确很麻烦。说实话,我这人不怕热,就怕冷。”

    林启荣笑了笑说道:“是啊,俗话说的好,宁可南行千里,不愿北走一天,北边的冬季更是寒冷,南兵北伐最要紧的就是适应气候。昨日李帅来了将令,李廷钰的援兵已经被打掉,台州城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咱们可以收网了。”

    陈布实微微皱眉道:“今早我看到参谋部的作战计划了,难道非要选在今日出战么?昨天官兵们忙碌了一天搭建窝棚,就怕很疲累。”

    林启荣淡淡的笑道:“咱们带的不是少爷兵,这点苦都不能吃还打什么仗?今天就很好,正好试试咱们雪天的作战能力,这种练兵的机会可不多的啊。正午时候,就发动第一次攻击!”

    正午时分,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太平军炮兵阵地上,每隔数米就有一个巨大的火塘燃起,火塘中间各式火炮排列其间。太平军的炮兵生怕严寒的天气将火炮冻住,炮兵们用这个办法来解冻,也幸亏清军火炮的射程没有太平军火炮远,太平军炮兵才敢生火取暖,否则,冲天的烟火定然会招来炮弹的问候。

    进攻的时间到了,嘹亮的军号声响彻四野,太平军集中了两个师直属炮兵团三百余门各式火炮开始进行炮火准备,巨大的轰鸣声中,挂着冰凌子的炮口火光迸出,瞬间的热量将炮口的冰凌子融化了,整个炮兵阵地上销烟、热气、雾气弥漫,若不是事前就标定好了标尺,这样的能见度之下,根本打不中目标。

    经过十多天的外围争夺战,达洪阿的台州清军失去了外围所有的据点。达洪阿开始还很开心天气的突然降温,他觉得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在这种大雪天气下行动如常,更别说是发动攻城作战了。可正午时分,第一轮炮击到台州城头,当炮弹倾泻而下在城头爆发出巨大火光的时候,达洪阿张大了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还以为大雪之后,城外的长毛贼子都忙着建窝棚睡觉,想不到这个时候雷霆般的火焰笼罩的反而是台州城的城头。

    石屑、泥土、冰屑飞溅之间,达洪阿大声吼叫着,让手下兵将飞快的到各个城门传递命令,命令很简单,躲避炮火,等待反击长毛的进攻。由于判断失误,达洪阿认为太平军不会在今日出队,是以撤下了城头的大部清军休息,可没想到沉寂了十余天的太平军忽然发动了进攻。

    半个时辰的炮火准备,让达洪阿感到度日如年,城外太平军不要命的朝城内倾斜着炮弹,不大的台州城墙几乎都被炮弹问候过了,爆炸带来的热量让台州这座原本覆盖了大雪的冰城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居然有融化的迹象。

    达洪阿心里不住的咒骂着,洋炮他们也有几门,但炮弹非常昂贵。正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达洪阿忽然很羡慕这群长毛贼,他们打炮就像不要钱似的。

    达洪阿染着一层薄薄雪花的胡须不停的颤抖着,从炮火准备上来看,太平军是决心一战而破城了,只是不知道那一段城墙会先支持不住而已。

    炮火之声渐渐停了,达洪阿惊喜的发现,摇摇欲坠的台州城墙居然没有出现大的垮塌地段,这让他感到很是兴奋。跟着是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这讨厌的号声达洪阿听过很多次了。这种号声总是能激励长毛的士兵,而自己的士兵听到这种号声都是浑身发抖。但达洪阿很奇怪,城墙没有倒塌,这些长毛贼往哪里冲锋?

    就在纳闷的时候,一名千总脸如丧考般的飞快赶来禀报道:“庵帅。大事不好了,王巡抚打开西门接长毛贼进城了!”

    “什么?!”达洪阿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王有龄居然反了?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乱贴反语的人他一个都抓不到。原来是有人庇护着的。

    冲天的呐喊声在城外响了起来,太平军的士兵同时向台州四门发起了冲击,西门虽然打开,但为防止清军集中兵力阻截西门,是以其他三门的太平军也扛着长梯和各种攻城器械开始攻城。他们排着散兵线冲了过来,看似杂乱无章。却让清军士兵很是头痛,要打中排成密集线性阵列的士兵很容易,但要打中散乱的士兵就很为难,该死的滑膛枪。天知道子弹出去之后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太平军的士兵一边冲锋,一边不停的放枪,他们在壕沟里好不容易将火枪的撞针给解冻了,还包了厚厚的裹布防止水汽进去,再次将撞针冻住,所以他们不停的放枪,让枪体保持着热量,不过也有不少士兵的火枪哑火,但这些士兵也没有退缩,闪亮的刺刀上好之后,反而冲到前面去,掩护后面枪还能响的士兵。

    清军城内几处隐蔽的火炮阵地开始发炮,但对于散兵线冲击的太平军士兵杀伤有限,清军火炮开始发炮之后,太平军的火炮又开始鸣叫起来,几轮火炮之后,将清军的火炮一一压制住,继续掩护步兵的冲锋,足见太平军炮兵的素质之高。

    一群太平军士兵冲到北门城墙底下,太平军士兵迅速将一个个巨大的炸药包放置在城墙下,几声巨响之下,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轰然崩塌,混合着泥土、冰块的飞溅物在天空中飞舞。达洪阿面色开始难看起来,他大声吼叫着,让传令兵命令城内的清军士兵向着几处缺口堵了过去,而西门那边已经开始了巷战。

    匆匆赶到缺口的清军士兵和缺口处的太平军士兵对射了几轮火枪,缓慢的火枪射速让清军全面处于下风,太平军士兵好像也没有什么耐性,在清军士兵更换枪弹的时候,数百名太平军士兵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进了缺口,和守在缺口的清军士兵展开了肉搏。

    刚一接仗,厮杀呐喊声中,不少太平军士兵居然用高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犀利的刺刀冲击之下,加上太平军士兵诱惑性的喊话,不少没有太多训练的清军团练兵勇直接在缺口处放下他们手中杂乱的武器投降。

    寒冷的冬日里,两支军队在台州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相较临时组建的团练兵勇而言,达洪阿手下三千名精锐兵马,这些人都是达洪阿的心腹兵马,他们还是表现出了一支军队该有的作风,除了出现个别落单的士兵投降之外,没有出现像团练兵勇那样成建制的投降。

    他们虽然在武器、战术全面落在下风的局面,仍然在各级清军将官的指挥下,顽强的阻击着太平军前进的脚步,但他们的防御阵地正在逐步的缩小,到了傍晚,清军城内的阵地被压缩到了台州知府衙门官邸一带。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太平军放缓了攻势,后续部队全部开进城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知府衙门以及附近的城区,准备天亮之后进行最后的一击。

    天黑之后,达洪阿组织了几次夜袭,企图冲破太平军的防线突围,但在太平军严密的防御之下,清军没有取得像样的战绩,更没有能够突围。

    最后一次夜袭失败后,达洪阿手下一名参将颤声说道:“庵帅,要不咱们降了吧。”有时候人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个参将居然说出了投降的话,但这却是大多数清军兵将的心声。

    达洪阿愤怒的吼道:“我决不会向乱臣贼子投降,我们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以报皇恩,谁再敢言投降二字,力斩不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联合出兵

    第三天早晨,大雪已经停止,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晨曦的销烟中,台州知府衙门内刁斗旗杆上清军达洪阿的帅旗被扯了下来,明黄色滚着白边的西殿大旗冉冉升起,随之而来的是数千名太平军将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经过两天的激烈巷战,在今天清晨,太平军新编第一师二团一营的官兵攻克了清军最后的据点——台州知府衙门,在知府衙门内,抓获了达洪阿以下数十名清军文武将官。

    走出台州府衙门大门后,达洪阿失魂落魄的抬头看到那面太平天国的西殿旗帜升起,心中满是苦涩的滋味。达洪阿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额头的汗水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也止不住的沁了出来。原本想要自杀的他却被手下人阻止,随后太平军的兵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就再也没给他寻死的机会。他怨毒的看了周身押解自己的太平军士兵一眼,却不知道这些长毛贼会如何折辱自己。

    台州布政使衙门内,堂上一盆巨大的炭火熊熊燃烧着,光焰散发着热量把衙门大堂炙烤得很是温暖,太平军十多名高级将官分列而坐,官衔最大的林启荣和陈布实坐在首位上。大门打开,达洪阿等人被带了进来。

    一众将官都是恶狠狠的看着这些面色凄惨的清军将官,都恨不得将这些人立刻杀了。

    林启荣看到达洪阿等人进来,缓缓问道:“你们中谁是达洪阿?”

    众清军将官都是不敢出声,但眼光都不住往达洪阿身上看去。达洪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说道:“我就是大清漳州镇总兵达洪阿!”他昂着头,语气甚是傲慢,丝毫不像是被俘虏的人。

    林启荣和陈布实对望一眼。一起都笑了起来,林启荣笑着说道:“底气还挺足,难道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达洪阿脸上一抽,大声说道:“要杀就杀,老夫戎马一生,能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便是臣子的本分,不像尔等乱臣贼子,怪力乱神,以洋教蛊惑人心。祸乱天下,尔等迟早败亡,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安宁!”

    林启荣面色一沉,冲着押解的士兵喝道:“让他们都跪下!俘虏有什么资格站着说话?”

    几记枪托打在达洪阿的腿上。他马上腿一软跪了下去,但脸上仍是愤怒之色。林启荣也是怒目而视站起身怒喝道:“满清入关两百年。杀我多少汉民,辱我多少姐妹,掠我多少财帛,你那狗皇帝一家原本只是明朝边兵一介家奴,何德何能窃据我中华两百年?今时今日我们便是来讨还血债的!”说罢林启荣拍拍手,内堂转出一人来。众清将一看,都是纷纷怒骂起来,来人正是前清廷浙江巡抚王有龄。

    王有龄对那些斥骂丝毫不以为意,马上那些清将便被身边的太平军兵士一阵打骂。慢慢的消停了下来。林启荣将一张纸递给王有龄大声喝道:“这些都是他们在台州犯下的罪行,念出来,让他们死个明白!”

    王有龄坦然的接过,一一将上面清军所犯下的恶事念了出来,这些恶事其实王有龄都有参与,当中无非就是达洪阿纵容清军祸害台州城里面百姓之事,滥杀无辜、屠村灭寨、强拉民夫、抢掠民财,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个明白。

    达洪阿面色虽然开始发白,但他仍然挺直了上身,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念到一半的时候,达洪阿身后的将官们开始忍不住求饶起来,光是屠村灭寨一事,台州的清军就干了不下三十起,每起死难的百姓多则上千人,少则百余人,都被他们杀良冒功,当做军功报上去了。这些将官自然知道这些百姓死得冤枉,而太平军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达洪阿大怒回头喝道:“那些勾结长毛的乱民杀了便杀了,那时候不杀他们,长毛一来他们便是反贼,为国平乱杀几个反贼算什么?你们还是大清的武将么?挺起胸膛来!不许求饶!”

    林启荣冷冷的说道:“达洪阿,我念你当年和英人对抗还有些骨气,给你留个全尸,来人将他拖出去绞死!其余人等,按律治罪!”

    就这样,台州城一干将官被带出去,在台州城的武帝庙前明正典刑,前来围观的百姓成千上万,看到达洪阿等凶恶的清将被处死,纷纷拍手叫好,更有些放起了鞭炮来庆贺。不少清将还没到刑场就被沿途的百姓用石块打死,算是便宜了他们。

    围攻台州的太平军士兵和乡兵们经受住了严寒的考验,在付出千余人伤亡的代价之后,顺利攻克了清军温台防线的门户台州,歼灭台州清军三万余人,温州援兵两万余人。伤亡比例让人感到不可意思,但当战报传到萧云贵手中时,西王却说伤亡还是太大了。要知道随后的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攻入北京,才死了多少人,看来太平军和英法军队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而且要不是王有龄打开西门投降,太平军的伤亡或许会更大。

    两天后,李开芳带着后续后勤兵马到来,建立起补给线来,保障前线物资的充足。从这一仗看来,太平军的实力大幅度提升,但也不可避免的带上热兵器军队的普遍毛病,那就是非常依赖后勤补给,整支部队光弹药的需求量就非常巨大,大家也慢慢明白为何西王只敢轮换整训,要是一下子铺开来搞十几万人的热兵器部队,就算西殿再财大气粗也是支持不住的。

    李开芳到来之后,南线的部队也派了兵马回来会师,李开芳搞了一个入城仪式,要求各部派兵马回来参加,同时分派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南线阻击温州援兵部队派回来的是张文祥的骑兵团,张文祥的这支骑兵团这次可谓是战功赫赫,他们是第一批隐蔽南渡灵江水系的太平军,也是第一支在野战中大败清军骑兵的兵马,充分发挥了骑兵的机动力量。得到了李开芳的褒奖。

    在入城之时,张文祥的骑兵团换回了骑兵的军服,红色滚白边的军服,内里是浅色衬衣,蓝色的马裤,脚上是黑色马靴,肩头挎着马枪,胸前两条交叉的子弹带,腰间还有一把马刀,头上是飘着羽翎的铁盔。当时他们南下作战的时候考虑到隐蔽作战的需要。所以换装了步兵的迷彩服,但事实证明,高头大马的骑兵无论如何也迷彩不了,张文祥他们每次还是得把自己插得浑身都是树枝才行,所以今后的骑兵作战中。再也没有使用过迷彩装备。

    入城仪式结束之后,李开芳召集各部将官分派任务。张文祥的骑兵团被派往处州南面。切断处州和温州的联系,而林启荣则带领步兵团直接南下温州。李开芳意图便是放着处州不理,一旦拿下温州之后,孤悬北面的处州自然不攻自破。

    王有龄和胡雪岩等归降之人则被李开芳派人护送回苏州,台州自有苏州任命的地方官吏接手管治。

    ……

    太平军在温州和清军鏖战之时,另一边一条新的战线也即将开辟。十二月下旬。上海英国领事馆的会客厅内,上海英国、法国重要人物、英法联军重要将领云集,正在举行重要的会议。

    包令一身燕尾服,领口的蝴蝶结打得极是整洁。他轻咳一声,桌边的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听他缓缓说道:“先生们,我们在北美休养的舰队已经返回上海,在西面和俄国人的战争也到关键时刻,我已经得到议会和内阁授权,我们将以雇佣兵的方式联合太平天国的军队一同北上作战。”

    此言一出,英国海军少将何伯那浓密的海狮须抖了一抖,很是不满的说道:“我们大英帝国就沦落到需要和黄种人合作才能取得胜利了吗?”何伯就是上一次指挥英法联合舰队出击北面俄**港的指挥官,但是因为吃了败仗,已经被免除了职务,只任职海军而已。

    新任英军远东舰队统帅格兰特一身红哔叽将帅制服,里面穿了件法兰绒衬衣,一顶白色的头盔放在桌上,他看了看何伯淡淡的说道:“太平天国的军队最近都在接受各国教官的训练,我前天观看了他们一次军事演习,他们的军事素质丝毫不比英国士兵差。请何伯少将注意,太平军现在是我们重要的潜在盟友,而且印度军队要是听到将军的言辞只怕会不高兴的。”格兰特刚接手远东的英军,和法国方面已经商量妥当,英法联军的总指挥官还是格兰特来担任,原因很简单,英法联军中,英国的舰队和人员都占了大头。

    何伯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格兰特最近在努力的减弱自己在军队里的影响力,他是不会放过打击自己的机会,因此还是聪明的闭上了嘴。

    格兰特也没有太过为难何伯,看着桌上巨大的远东北部地图说道:“我们上次的失败主要还是投入陆上的兵力太少,不知道太平军这次能够调集多少人出战?”

    包令说道:“昨天和西王的会晤中,西王已经明确表示可以派出两个标准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一共三千多人。”

    法国海军少将里戈?德热努依里皱眉说道:“没有派出炮兵部队吗?”

    包令耸耸肩笑了笑说道:“西王的步兵团中配备有炮兵营,足够应付战事,大口径火炮的支援还需要海军,而且按照我们现在的海上运力,想要再加派炮兵团过去也是不现实的。”

    格兰特沉吟片刻后说道:“俄国人的军港大部分军事设施我们的海军炮火还是可以摧毁,不过我们就不知道俄国人还有没有其他防御设施,登岸之后一切就要看太平军他们自己的了。”

    一旁沉默的英国上海领事威妥玛忽然开口说道:“公使阁下,西王的要求议会也同意了吗?我指的是帮助他们建立海军的事。”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英国人要帮助太平天国建立海军?

    包令微微颔首说道:“是的,西王已经接受我们的造舰计划,我们在朴茨茅斯的造船厂将会开始为太平天国建造两艘风帆、蒸汽双动力的巡洋舰,而等到战事结束后,英国远东海军内五艘三桅战舰也将交付给太平军。”

    何伯很是不满的说道:“太平军要是有了海军,将来我们如何保持远东的海上优势?”

    格兰特淡淡的一笑说道:“国内在明年将会增派六艘最新式的蒸汽战舰到远东来,海军部计划随后几年将陆续替换这些风帆战舰,何伯少将不必担心。而且根据协定,太平军的海军人员包括水手也都是要到我们英国进行训练,你担心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会打败老师么?”

    何伯没有再吭声,而法国人也不觉得惊讶,因为布隆布尔昨天也收到了西王在法国订购舰只的照会,法国人也想分得一杯羹,所以英法都没有太过在意太平军的海军计划,他们很自信自己军事力量,也不相信没有丝毫底蕴的太平军海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会议最终决定了在北部海面结束封冻期后,英法联合舰队就出兵北上,首批舰队由法国海军少将里戈?德热努依里和英国海军少将何伯指挥,主力战列舰八艘、巡洋舰十艘、其余的炮舰、炮艇、武装商船、输运船、各类补给舰总计一百余艘,加上太平军的三千余名陆军部队,这次英法太平联军一共达到了五千多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北征之始

    乙卯年三月初,初春的温暖虽然已经降临,但北国萧瑟的寒风依旧寒凉,寒风伴着海水的咸湿味,轻轻扫过辽东半岛最南端的大连湾。

    此时的大连湾仅仅只是一个海湾,由于满清封锁关外,这里人烟稀少,只是一个百来户的小渔村,就连一个市镇都没有,这个后世的深水良湾如今却是那么的荒凉。

    半个月前,这里到来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当地的渔民们非常的惊奇,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大海船,而且有些海船还冒着滚滚的黑烟,好像怪物一般。

    这支舰队派了数十艘小船登岸,登岸的都是黄皮肤的自家人,到让渔民们放心不少,但他们发现这些人都是没有辫子的。通过交谈,渔民们发现这些人自称南面的太平天国圣兵,北上是来打老毛子的。于是,这些渔民们当场凌乱了,关于太平天国起事,东北得到的消息更少,盛京、宁古塔、黑龙江三个将军将不好的消息封锁了起来,加上东北消息闭塞,是以这些渔民根本不知道大清原来出了建都立号的反贼。

    既然对方是反贼,渔民们自然非常害怕,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后,纷纷躲回家中不敢出来。这些渔民中有不少满人,当即向盛京方向送去了消息。

    这些没有辫子、奇装异服的士兵们并没有骚扰这些村民,而是在大连湾海边兴建起了营垒、仓库、港口,并将船上的物资搬运下来囤积。

    原来这支舰队正是英法联军的舰队,而登岸的士兵正是太平天国西王的青年近卫军。当英法确定联合太平天国北上打击俄国之后,萧云贵便向英法联军司令格兰特指出,联军必须在北面寻找到一块用于中转物资的锚地,否则太平天国的陆军得不到充足的物资是难以保证完成作战计划的。

    格兰特表示非常同意西王的观点。上一次英法联军的溃败除了陆军兵力不足以外,物资补充困难也是一大原因,最后英法联军的舰队甚至不得不转走北美洲去休整。不过包令和格兰特都很为难,因为中国的北方并没有任何一个通商口岸,也就意味着除非强行占领,否则联军将不可能得到临时锚地。但英法现在还名义上保持着中立,并没有和清朝宣战,所以强行占领是行不通的。

    西王却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由太平天国的士兵登岸占领一处良湾,只要打着太平天国的旗号。就不会存在问题,太平天国占领清朝的土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之前太平天国的海军也曾远航厦门,所以东北海面出现太平天国的军队也是合乎常理的。

    于是在大连湾的舰队都悬挂着太平天国的旗帜,倒让青年近卫军的统领谭绍光好一阵意淫。这都是咱们天国的海军!

    十天之后,盛京将军听闻大连湾居然有长毛水师登陆。火急派出一千步军、一千马队前来查探、清缴。结果被太平军一顿狠揍。伤亡数百人后,清军就退了回去。盛京将军大为恐慌,连忙组织防御,并飞报京城求援去了。

    联军自从登陆到击退清军几乎都没有什么伤亡,唯一的伤亡来自登陆的时候,吊运货物的绞索断裂。砸死了一个倒霉的印度水兵,仅此而已。

    起初当地渔民很是惧怕这些反贼,历来反贼似乎都是烧杀抢掠的。好在这些反贼都不来骚扰,跟着又击退了清军。渔民们惧意渐去,好奇心慢慢多了起来,稍后几天里,他们和太平军进行了接触。当得知太平军并无意从这里攻打盛京,只是靠岸补充食水,稍后便要北上打老毛子。

    这些东北的渔民还是非常痛恨老毛子的,见太平军军纪严明,也就相安无事起来,反正官军都打不过这些人,难道还要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去和人家拼命不成?

    接着他们和太平军做起了买卖来,太平军带来了南方的大米,渔民们用新鲜的瓜果蔬菜以及渔获猎物进行交换,太平军的买卖倒也公平,大连湾附近的百姓们听闻此事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附近的百姓都来和太平军交换货物。不得不说在做生意上,谭绍光也不是庸手,几天功夫换到的蔬菜鲜果就足够军队的用度了。

    联军统帅格兰特很满意这支雇佣兵的进展,半个月的时间里,大连湾建起了几个临时码头、仓库,附近几个小山头开始修建阵地、挖掘壕沟,太平军甚至雇请了当地的百姓帮助他们修建这些工事。联军参谋部的法国上校布热瓦曾今不解的问过:“将军,这些太平军不是这个国家的叛军么?为什么这些民众会替他们干活?”

    格兰特冲着身后的印度籍雇佣兵努努嘴说道:“他们和印度人一样,国家的概念淡薄得很。”布热瓦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来拿破仑皇帝的话没有说中,中国是只沉睡的狮子,谁要是唤醒他,谁就会倒大霉,可现在我只看到了一群光着膀子的奴隶。”格兰特微笑着指了指那些西殿的青年近卫军官兵道:“上校,那些人就是已经开始苏醒的狮子,我总觉得和他们联合会存在很大的风险,或许我们正在做危险的事也说不定,不过在他们取得全国政权之前,我还是把他们看作是沉睡的狮子。”

    这天,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俄国人通过黑龙江航线继续向远东几个港口增兵,俄国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甚至放出话来,远东的俄国据点固若金汤,更有小道消息称,穆拉维约夫在尼布楚组织了一支一万两千人规模的骑兵部队。

    格兰特感到很为难,虽然英法联军的舰队很强大,俄国在远东的舰队根本不值一提,但要是陆上的形势得不到扭转,海军还是不可能完成对军港的占领。他第一时间觉得西王派出的兵团规模小了,随后询问了谭绍光的意见,是不是请西王增派些部队过来。谭绍光的回答很简单。他们青年近卫军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而只关心敌人在哪里!

    格兰特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太平军统领似乎太过草率,不过他们的参谋部运作得还是非常不错的,所以格兰特也不再说什么,反正出现死伤也是太平军的事,他是不会派英法联军的海军陆战队上岸冒险的。

    随后几天里,谭绍光开始集结部队,在岸上休整了半个月的官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英法舰队也开始准备北上。谭绍光留下一个营的部队守卫大连湾,英法联军也给这支留守部队配属了一支小型的舰队。相信清军的黑龙江马队是不可能突破太平军的防御阵地。

    三月二十五日,太平军的炮兵、辎重首先登船,花去了两天时间,骑兵团的马匹花去一天时间,士兵们花去了两天时间登船。主要还是临时码头的投送能力太差的缘故。三月三十一日,英法舰队完成装船。破晓时分在淡淡的迷雾之间。法军舰队首先起锚出发。

    舰队分为三支分舰队,成三路纵队,三支舰队指挥分别为巴热准将,乘首舰“复仇女神号”,卜罗德准将乘“山林女仙号”和布热瓦上校乘“穗子号”,两链(四百米)隔开各舰。格兰特将军在“福尔班号”上。沙内上将在大型舰艇“信息女神号”上,而葛罗男爵在“北舍拉号”上。

    格兰特留下自己的亲信海军内托上校带着一支分舰队驻守大连湾,协助岸上的太平军保护临时锚地。望着晨曦的骄阳渐渐冲破迷雾,大连湾美妙的海岸线渐渐消隐。格兰特长长的出了口气:“真是个美妙的海港,多么希望我能够在此长期留住,别了大连湾。”

    他身边的法国参谋久艾尔上校听了格兰特的赞诗,轻轻抚摸自己浓密的胡须,有些激动的说道:“当战舰巍峨的身躯蹒跚而动,朝着北边的俄国人开进之时,我们兴奋不已;而这又轻轻地刺痛着你的心,不禁令人感到此前的生活是多么轻松、愉快。等候我们的将是何种命运?我们会得胜吗?或将陷入人山人海的包围中,被那深不可测之处突现的大群哥萨克骑兵统统踩死?”

    听了久艾尔的诗句,格兰特身边的将官们都笑了起来,法国人一惯的浪漫气氛,让出征的紧张消弭了不少。但格兰特却发现身旁的谭绍光丝毫不动声色,这个年轻人听了通译的翻译后,只是嘟囔了一句英语,这句话让格兰特听到了:“上岸打仗的是我们太平军!法国人激动什么?!”

    十天之后四月十日早晨,英法两支舰队在鄂霍次克海的鞑靼海峡外海顺利会师,法国舰队惊叹于英军舰队的精良,他们蒸汽和风帆双动力舰船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法军舰队。英军舰队可以按船只速度自由航行,比法军舰队阵容气派,行进自如。法舰队按队列航行缓慢;最快的舰只被迫与最慢的汽艇同行,而汽船又拖着帆轮和许多从大连湾卖来的一些中国小船。

    这些小船上都装满了弹药和物资,谭绍光的话还是对的,能多带一些物资北上就多带一些,往返的运费也能剩下不少。特兰特很赞赏这个青年军官的经济头脑,但他并不觉得奇怪,他们的西王就是一个非常喜欢计较利益得失的人。

    法军舰队在英军舰队南面抛锚,英军舰队成两列队,法军舰队成一列队。两舰队同航线行驶后,一同在离俄国黑龙江出海口庙街要塞二十海里之处抛锚。百余艘舰艇船只分数列抛锚,景象蔚为壮观,桅樯林立,宛如冲天的教堂钟楼,这时候英法联军已经换掉了太平天国的旗帜,桅樯顶上五颜六色旗帜高高飘扬,好一派雄威场面。

    庙街要塞则是寂静无声,宛如一直沉睡的巨兽,经历过上次失败的英法海军陆战队士兵都还心有余悸。达到当日,成为英法联军统帅的格兰特命令休整一日,进行登陆战准备。当晚,每个联军士兵分发到了六天的口粮,一份葡萄酒和白酒,一份干焙咖啡,一块熟制猪肉和若干的新鲜水果。由于太平军官兵还是不习惯喝咖啡,格兰特命令给他们准备了茶叶。而太平军骑兵则还领到了三天的马匹草料,上岸后陆地上应该能找到更多的草料补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拭目以待

    第二天十五号,舰队驶进了十海里准备登陆,但是越来越凛冽的西北风吹起的大风浪,让格兰特被迫放弃了登陆计划。十六号一早,天气总算好转,格兰特下令开始登陆战役。庙街这个要塞联军是志在必得,虽然它名义上还是属于清朝,但去年俄国人制造了庙街惨案,将庙街的中**民屠戮一空,开始占据这里,兴建要塞、防御设施以及码头和港口。在这里穆拉维约夫纠结了数千名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罪犯、恶棍以及冒险者驻守此处,并有俄国西伯利亚总督府下属的西伯利亚第二步兵团一起固守。

    此时由于西伯利亚铁路还没有修建,俄国要往东面扩张的话,中国境内的几条河流是必须要控制住的,黑龙江乃是东北大江河,它的出海口也就更加的重要。

    现在地处黑龙江出海口上的庙街成了俄国从黑龙江运送兵力的重要据点,所以英法联军必须打下这个据点,阻止俄国人继续投放兵力到其他军港。

    英法联军前导舰队中的十艘战列舰、巡洋舰迅速驶出队列,在海面上两列排列,倚仗着超远的火炮射程开始对庙街要塞进行轰击。庙街要塞虽然称为要塞,但俄国人经营时间尚短,它仅仅是一个木头和石块垒砌而成的要塞,不过它的周围壕沟、尖木桩等防御工事非常多,格兰特不认为海军的炮火就完全能让要塞里的俄国人屈服。

    轰击进行了十多分钟后,格兰特在英军旗舰“福尔班号”上用望远镜观看了炮击效果,从望远镜上,他看到大约有数百俄国步兵被炮火从覆盖着树枝的预设阵地下赶了出来,这个预设阵地伪装得很好,不过它正好卡在登陆的必经之路上。格兰特和谭绍光都觉得应该先打上几炮看看,果然被他们猜中了,俄国人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那些被炮火驱赶出来的俄国人乱糟糟的挤在一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些俄国士兵掉头往后跑,一些则想往海滩上冲,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格兰特果断下令继续炮击。

    舰队的炮火没有停顿,定点清除了俄国几个炮位之后,转而开始炮击这些好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俄国士兵。虽然隔得很远,但格兰特还是看到他们中许多人被炸飞上天的情景。

    在确认所有可疑的目标都已经被炮击过后,格兰特下令谭绍光率领太平军的步兵、炮兵和骑兵诸兵种开始陆续登陆,首批登陆部队包括四百名太平军步兵,四个工兵排。两个排的救护兵。出于谨慎考虑,格兰特让大部队留在了船上。而谭绍光坚持下令让各兵种的高级将领必须跟着首批登陆部队上岸。他自己也在首批登陆部队之中。

    下午三点,谭绍光从登岸的舢板上下来,登上了庙街要塞外围的一处沙洲。在和先期登岸的几个军官会合后,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谭绍光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左翼的一个连队步兵正在和敌人进行交火,俄国人还是有一些埋伏没有暴露出来。而且还有些地方俄国人埋置了地雷

    谭绍光带着几个参谋部的将官走上一处制高点,跟着命令旗语兵向舰队打出旗语,要求舰队为步兵开路。接着工兵们开始在这处制高点修建共事,以作为登陆后的防御屏障。并建立起了一些临时设施,包括搭建起了一座帐篷作为临时指挥部。

    舰队根据旗语兵的指引,准确的把炮弹送到了俄国人头上,挡在太平军前面的俄军阵地上,枪炮声开始稀疏起来,随后各连队开始扩展登陆地域。

    格兰特是跟随第三批登陆部队登上庙街的土地,原本他是不用跟随太平军登岸的,但他还是来了,这多少让谭绍光感到有些惊奇。

    匆匆的敬了军礼后,格兰特举起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口中问道:“战况如何?”

    谭绍光指着右前方说道:“这个方向有敌人一千多的步兵正在发起冲锋,正好在要塞的侧后方,舰队的炮火不容易打到,我的人应该能够抵挡住。”

    谭绍光话音才落,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敬了个礼后大声禀报道:“三连和四连的左侧遭遇到老毛子的突袭,大约有数百人正在冲锋,三连和四连有些吃力,请求支援。”

    格兰特微微吃了一惊:“左翼还有俄国人的埋伏?看来这个穆拉维约夫一早就打算重创我们的登陆部队啊。”

    谭绍光从望远镜中看到登陆场左翼一大群俄国士兵正端着刺刀蜂拥而上,淡淡的说道:“不知道俄国人的刺刀技术怎么样。”说到这里他回头厉声喝道:“告诉三连和四连,老毛子想靠刺刀把他们赶回来,难道他们手中的步枪除了枪弹之外就没有刺刀了吗?!”

    那传令兵愣了一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大声领命,转头快步传令去了。

    格兰特耸耸肩说道:“谭,我觉得你应该慎重一些,左翼前来突袭的俄国人将近有五百人,你的三连和四连才两百多人,要应付两倍的敌人还是有些吃力了,更何况俄国人的刺刀就连精锐的法**队都有些发憷的。”

    谭绍光淡淡的说道:“我手下的士兵要是不敢迎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而上的话,我是不会带他们来这里的。”

    格兰特和他身边的几名英法军官都吃了一惊,俄国人的刺刀战术的确很厉害,这是他们通过克里米亚战争知道的,格兰特沉声说道:“谭,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但是登陆场的左翼是不能被突破的,否则我们今天的牺牲和付出都会白费了。”

    谭绍光没有出声,直到三连和四连的阵地上发出嘹亮的冲锋号声,他才缓缓说道:“格拉特将军,拭目以待吧。”

    格兰特举着望远镜看着,只见两百余名太平军穿着他们那奇异的草绿色迷彩军服排成一条直线,仿佛一条细细的绿色长线。在宽度上和蜂拥而上的俄国人等同,跟着他们手中的火枪打完最后一发枪弹,俄国人已经近在咫尺。随后灰色军服的俄国兵和那条细细的草绿色线条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雪亮的刺刀碰撞出的血花和光亮声瞬间夺目,格兰特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俄国人虽然长得高大,但太平军的刺刀技术似乎更加的快、狠、准,而且他们始终能保持两到三个人配合进行刺刀肉搏,让俄国人很是吃不消。格兰特也发现这些俄国人似乎不是俄国正规部队,仅仅只是穆拉维约夫纠结起来的临时部队,他们多是一些流放的罪犯、恶棍、无业者组成。是无法和俄国的精锐比较的。

    所以战况从一开始就倒向太平军一边,俄国人虽然有勇气,但太平军的勇气似乎更加强盛,那条细细的草绿色线条始终没有被突破,反而在向俄国冲锋线的两翼发展。太平军竟然是想吃掉这支俄军?

    格兰特的疑惑在半个小时后成为了现实,这支不到五百人的俄国敢死冲锋队被太平军歼灭殆尽。只有数十个人逃了回去。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跪地求饶做了俘虏。而太平军的损失似乎只是俄国人损失的零头,仅有数十个人伤亡。

    后续登陆部队的上岸让谭绍光的登陆场更加稳固和扩大,到了天黑之后,太平军已经完成了对庙街要塞的包围。

    直到这个时候,格兰特才轻松下来,他没有回到船上去。而是选择在谭绍光的帐篷里待着。

    谭绍光给格兰特到了一杯绿茶,茶叶是炒制过的,用热水一冲就能喝。茶杯送到格兰特面前,谭绍光笑了笑说道:“格兰特将军。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咖啡。”

    格兰特接过茶杯笑道:“绿茶也是我的最爱,不过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杯葡萄酒。”

    谭绍光说道:“你发给我们的葡萄酒和白酒我没有让军需官下发,你知道的,我们军规和教义都是不允许喝酒的,至少在战场上不能。”

    格兰特耸耸肩头道:“那太遗憾了,我觉得有时候士兵也需要喝点酒放松一下。不过我很佩服你们对上帝的虔诚,你们就好像清教徒一般的清心寡欲,看看我那几个随军的神父吧,昨天晚上他们还喝得酩酊大醉,真是不像话。”

    谭绍光笑了笑没有说话,格兰特问道:“那些酒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果你们不需要可以交还给联军的军需官,我会发给其他士兵。”

    谭绍光摸着下巴笑道:“格兰特将军,你还有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习惯吗?这些东西已经是我们的物资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格兰特也没有在意,既然都已经发出去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谭绍光好奇的问道:“格兰特将军,我很好奇你会什么也会登上岸来,我记得你登岸的时候,登陆场还不安全,我们随时可能被老毛子赶下海去的。”

    格兰特笑了笑说道:“我们是联军,作为联军统帅,我不习惯在后面指挥,同时我也信任你们的能力。”说道这里格兰特调侃的说道:“虽然英国人和法国人没有派陆战队登岸和你们并肩作战,但英国和法国的军官会跟着你们上岸,出发前久艾尔说的诗句是他的心声,我们都是军人,热爱战斗。所以我们几个军官就来了,陪着你们一起取得胜利,或者一起被那些哥萨克骑兵踩死。”

    说完之后,谭绍光和格兰特一起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之后,格兰特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已经见识过你们的勇气和能力,我衷心的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见面。但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会互相敬佩吗?”

    谭绍光沉默了片刻后,才笑了笑说道:“一定会的,军人之间的敬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攻陷庙街

    翌日,和风万里,天气好得出奇,春日的暖阳照耀下,气温也回升了不少,庙街要塞外联军的登陆场上仍是一片忙碌异常的景象。

    登陆的第一个夜晚,当天上岸的一千三百多名太平军士兵都是在高度紧张中渡过的,在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一会儿的时候,该死的骑兵团的马匹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冲出了临时马厩,害得整个军营极度混乱起来。弄妥马匹之后,太平军士兵好不容易可以躺下,前往庙街后方侦查的太平军骑兵又策马回来,喧嚣的奔驰在营地里,让太平军士兵彻底失眠了。不过他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没有俄军援兵的踪迹。

    谭绍光再三询问了细节之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太平军才登陆,对这里的地形、地理都不熟悉,当地的百姓又被屠戮一空,根本找不到向导,加上先前俄国人有一万两千名骑兵的消息太过骇人,谭绍光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行动上还是倍加小心的。

    他最当心的就是登陆当晚,如果俄国人派了大批的骑兵前来夜袭的话,势必给太平军带来巨大的损失,想不到俄国人丝毫没有增援庙街的迹象,这让谭绍光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对手仅仅是在虚张声势,还是西王说得对,俄国在远东根本没有大规模的作战部队。

    既然没有增援,谭绍光当然不会错过机会,天亮之后,他一边命令骑兵团继续担任北面和西面警戒和侦查任务,第一天登陆的部队和陆续登陆的后续部队不顾疲劳开始对庙街要塞发起攻击。

    步兵团的士兵们收到命令之后,在各级军官的大声呼喊声中,迅速的从线性阵列分离出来。他们猫着腰开始以非常独特的波浪形散兵线向要塞的第一道壕沟逼近。

    没有炮火准备,因为第一天联军舰队的炮火将能看到的目标都轰击了一遍,谭绍光和格兰特都相信再次炮击已经破破烂烂的第一道壕沟不会有什么战果。

    苏骥慢悠悠的走在第二排的散兵线上,他率领的第一营走在最前面。在进入第一道壕沟前果然没有遇上什么抵抗,整个庙街要塞仍旧是静悄悄的,让人不由得怀疑难道俄国人被昨天的炮火击退了?昨天那五百人的敢死队是俄国人最后的反击力量了?

    第一道壕沟后面是一大片开阔地,足足有三、四百米远的距离才会到达第二道壕沟以及进入要塞的通道口,虽然苏骥知道俄国人的滑膛枪在这个距离上不可能给散兵线带来多少伤亡,但他还是不大愿意暴露在空旷地带,因此他命令士兵们加快脚步冲过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庙街要塞的三个通道口上木制的大门忽然打开来,数百名俄军骑兵蜂拥而出,他们头戴灰色的卷绒帽,身上穿着灰色的军大衣,蓝色的马裤。铮亮的黑色牛皮马靴,肩头挎着马枪。胸前两条交叉的子弹带。腰间还有一把马刀,很多人都留着浓密的大胡子,杀气腾腾的直冲过来。

    看到这一幕后,谭绍光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对面的毛子指挥官是个蠢材,这支骑兵要是昨晚来偷袭我们,我们说不定就得退回海上去。”

    一旁的格兰特皱眉道:“他们是俄国的精锐哥萨克骑兵。虽然很厉害,但他们的人数不多,在远东就更少。这支骑兵只有三百多人,我看应该是穆拉维约夫手中的王牌或者是他的卫队也说不定。谭。你的步兵要吃亏了。”

    谭绍光明白格兰特的意思,此刻最前面的苏骥第一营距离那些骑兵不过两百米,后面的炮兵以及海面上的军舰是不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开炮的,他们担心误伤自己人,而两百米的距离足够骑兵策马冲起来,同时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骥的步兵是不可能从散兵线阵型收回成对抗骑兵的方阵的。他们的唯一机会就是掉头跑回第一道壕沟,然后据壕而守,但他们能跑得过骑兵么?第一线的太平军军官会怎么选择呢?格兰特已经做好接受失败的准备了。

    出人意料的是太平军的最前沿军官没有选择后退,最前方的第一排散兵线的百余名步兵停住脚步,跟着他们选择最近的伙伴开始五到十个人为一组,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方阵,明晃晃的刺刀已经竖了起来,跟着开始施放火枪。

    虽然第一排的散兵人数有限,但他们还是给冲锋的哥萨克骑兵造成了一些麻烦,他们专门打骑兵的坐骑,庞大的战马倒地后多少都会影响后面的骑兵冲锋,让哥萨克骑兵们不能全力提起速度来。

    与此同时,从第二排开始的散兵线飞快的聚拢在一起,形成两个较大的空心方阵,三排士兵的布置,第一排刺刀斜上高举,第二排刺刀平举,第三排士兵瞄准射击。

    当哥萨克骑兵冲到小型方阵面前时,那些太平军步兵们没有慌乱,而是选择了和骑兵直接对抗。不得不说哥萨克骑兵的马术和战刀都非常的厉害,第一个照面便有数十名太平军士兵被砍到或者撞到,但他们的刺刀也让哥萨克的骑兵损失不小。

    格兰特疑惑的看了看谭绍光道:“第一排的散兵都是弃卒?”

    谭绍光面无表情的说道:“必要的时候,排头兵就是拿来舍弃的。”

    格兰特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知道那个前沿太平军军官的选择已经是损失最小的选择了。

    果然因为第一排散兵的阻拦,哥萨克骑兵浪费了一些时间,后面的四百余名太平军已经组成了空心方阵,开始对他们施放火枪,跟着他们冲击方阵的时候遭到了更大的伤亡。

    哥萨克骑兵的崩溃来得稍晚一些,他们付出三分之二的伤亡之后,他们大多数人开始选择退却。少数冲到面前的蒙古哥萨克骑兵不是被步枪打死,就是被刺刀刺死。看到无法击溃眼前的敌人,哥萨克骑兵的指挥官下令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这支哥萨克骑兵依然剽悍。在火枪的欢送下,居然没有溃散,撤出射程的时候,哥萨克骑兵剩下的不足一百人了,而太平军也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伤亡,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排的散兵。

    当哥萨克骑兵退回要塞后,联军岸上的火炮和海上舰炮又开始喷射火焰,庙街要塞再一次被笼罩在火光和硝烟之中。这支骑兵或许是要塞最后的反击力量,亦或是俄国人已经没有勇气抵抗下去,随后攻陷这个相对简单的要塞就变得轻松了。一个时辰之后。庙街要塞上俄国的双头鹰旗帜被降了下来,数百名俄国人选择了投降。

    此刻已经日落西偏,黄昏的太阳无力的在海平上影射出波光粼粼的金黄色光彩,黑龙江出海口的联军船只如林的桅杆在余光的照射下依然直立挺拔,仿佛一尊尊不可战胜的战神一般。

    格兰特坐在制高点的一块石头上。脱掉皮鞋,将靴子里的泥沙倒了出来。看着海面上仍在忙碌的登陆小艇穿梭不停。巨大的沙滩上人声鼎沸、马嘶长鸣,太平军士兵们一队队的登上沙滩列队前往宿营地集结,印度人聚在一起享受着干了一天活之后的一点微薄食物,骑兵的战马不时的四处乱跑,随军神父忙着四处布道安抚,还有一些随军的记者架起了相机在拍照。一切显得那么混乱、杂乱,今夜俄国人会不会派兵来反扑?俄国人的远东舰队主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踪影?格兰特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管如何今夜他是无法入睡的。

    夜阑人静。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远在尼布楚的俄国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他是今天中午才接到庙街守军的消息,英法联军开始登陆对庙街进行围攻了。

    该死的通讯不畅,穆拉维约夫自信如果他知道联军昨天登陆,那昨晚他一定会派骑兵突袭联军的营地,把联军赶回海上去。但此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穆拉维约夫在庙街派驻了自己的一支哥萨克骑兵卫队,他现在只希望这支骑兵能发挥些作用,或者能够突围出来。

    英法联军要拿下庙街要塞封闭黑龙江出海口,穆拉维约夫不介意暂时放弃这里,他知道联军最终的目标还是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军港。

    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俄国远东最重要的军港,勘察加半岛的首府,也是勘察加半岛最大的城市,人口有五万多人,也是俄国远东地区历史最悠久的一座城市,建于1740年,名字来于白令舰队下的圣彼得号和圣保罗号。

    按照定下的计策,俄军还是应该在这里让联军铩羽而归,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建于山丘之上,四周被火山包围,故在城市任何角落都不能清楚看到地平线,四周的屏障能很好的阻碍联军海军的发挥,穆拉维约夫相信在这里能够阻挡英法联军的脚步。所以他不介意放弃庙街和其他一些港口,只要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还在,远东就还是俄国的。

    同时他也深感忧虑,来报的消息称,敌人是一支黄种人的军队,规模上千人,还陆续从船上登陆上岸。穆拉维约夫非常奇怪,英法两国从哪里征募到的这支军队,假如联军的人数在三千以上,那对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到的确是个威胁。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他要马上启程前往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他要亲自镇守那里,他仅仅给庙街的俄军去了死守的命令。不过穆拉维约夫知道,庙街那边仅有的两千人部队是挡不住联军的,除了那只哥萨克骑兵之外,他们大部分只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兵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偶然接触

    在前往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途中,穆拉维约夫得到了黑龙江口庙街要塞失守的消息,在得知这一次英法联合舰队中至少有数千人的步骑军队后,穆拉维约夫当即下令防守库页岛以及勘察加半岛其他地方的俄军部队全部撤回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防守。

    库页岛位于位于黑龙江出海口的东部,东面和北面临鄂霍次克海,西隔鞑靼海峡及涅韦尔斯科伊海峡,南隔宗谷海峡与日本北海道宗谷岬相对。1853年4月,沙皇尼古拉一世命令俄美公司立即占领库页岛,并命令涅维尔斯科伊在库页岛东西两岸各建立一个哨所。同年8月,涅维尔斯科伊在库页岛东岸登陆,建立了以沙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命名的哨所。并且公然宣布“库页岛属俄国所有”。沙俄在库页岛北端升起俄国国旗,宣布占有该地,并派兵袭击久春古丹。沙俄派使节普查钦赴日,商讨库页岛的归属问题,结果没有成功。

    在俄国人离开库页岛三天之后,英法太平联军登上了该岛,占领了原来属于俄国的占领区。谭绍光上岸后便命令开始扩建码头、港口,俄国人在岛上原来修建的不少房屋和设施都被太平军占领。

    而格兰特则给太平军留下一支分舰队后,他自己率领大部分舰只北上去寻找俄国舰队去了。格兰特始终觉得要先打掉俄国舰队,才能保证己方运输船队和运兵舰队的安全。但他不知道穆拉维约夫命令所有的俄国舰船撤退进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军港去了。

    而库页岛南方却是被日本江户幕府视为自己的领土,隶属松前藩。谭绍光驻兵北库页岛,由于他此刻的兵力不足,是以暂时没有南下。在登岸后的第七天,一群日本人前来求见谭绍光。

    谭绍光很是奇怪为什么日本人会派人前来。要知道日本虽然自称库页岛属于松前藩,但该岛上的日本人却很少。

    在原来的俄军营地里,谭绍光见到了日本人的代表、时任日本江户幕府勘定奉行兼海防挂的川路圣谟。谭绍光军队中没有会日语的人,但好在川路圣谟的随从里有会中文的人,双方经过详细交谈后,谭绍光才弄明白日本人的来意。

    日本人虽然一直认为南库页岛是属于日本的,但在1785年,江户幕府派遣工部吏山口铁五郎等5人及随从人员分两路勘察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得出结论:“库页岛的北部是隶属于中国清朝的”,直到此刻日本人还是认为北库页岛属于中国。

    在去年俄国发兵占领北库页岛之后。就一直不断的侵入库页岛南部,并在去年年底时占领全岛。随后俄国向日本派出使者商谈库页岛的归属,意思很明白,就是强逼着日本承认库页岛全部属于俄国。

    当时川路圣谟作为接待员和简井政宪、荒尾成允、古贺增一同到长崎,按照上述方针和我国使者理廷查谈判。川路的外交手腕极其高明。结果关于千岛、库页岛的国境问题决定现场调查以后再协商,对开港及通商问题不给确切答复。仅仅准许最惠国的条款。

    随后俄国疲于应付克里米亚战争。也没有继续逼迫日本,但川路圣谟还是请求幕府派他亲自到库页岛堪行。川路圣谟一行人来到库页岛的时候,正好就遇上了俄国人撤退。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英法太平天国的联军打来了。

    川路倒也有所耳闻在中国的南方一支起义军建立了一个叫太平天国的国家。川路等日本人其实一直认为这只是昙花一现的地方割据反叛势力,是敌不过强大的清朝的,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却会遇上和英法联手的太平军。川路担心俄国人走后,太平军会侵入南库页岛。所以就前来进行接触。

    听完川路的叙述后,谭绍光淡淡一笑说道:“我们太平天国这次北征主要是打击俄国老毛子的,南库页岛的事我们暂时不会去过问,不过原来属于清妖朝廷的北库页岛此刻便是属于我们太平天国的了。”

    此次北上。谭绍光所见所闻自觉非常奇异,且不说这荒凉的库页岛,就是中国的东北大地那也是非常的地广人稀。就像偌大的库页岛,俄国人派了几百人前来,建了几个哨所就敢宣布这个岛归俄国了。看到这种情景,谭绍光忍不住便动了为太平天国开疆拓土的心思。

    他在库页岛上的几天时间里,和参谋部的将官详细商议了一个方略,回报给苏州的西王,谭绍光等人一致认为,太平天国其实可以再派出数千人的部队,并召集数万人的流民移居东北或是库页岛,相对于地不够分的苏南来说,东北这片土地真的是可以抢先下手霸占的。谭绍光等人觉得既然俄国人能不远千里前来霸占,为什么太平天国不能呢?

    所以谭绍光并没有把话说死,也并没有承认南库页岛和千岛群岛是属于日本的,他只是说暂时不会管而已。

    但川路圣谟也是外交好手,也听出了谭绍光话语的暧昧,当下大皱其眉。日本自从黑船事件之后,国门就陆续被列强敲开,随着美国、法国、英国、俄国等国逼迫日本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之后,川路等少壮的江户幕臣开始觉醒,他们开始觉得长此以往下去,日本迟早会被列强瓜分。

    1854年2月,美国舰队司令佩里鉴于英国璞鼎查到日本取得的各种好处,又带领美**舰到浦贺港。这次有七艘兵舰,配备大炮一二百门,水兵1000多人,以武力逼迫幕府谈判。结果同年3月签订了《日美友好条约》。川路在那一次谈判中,也见识过列强的军舰。此时他开始惊异于列强居然会和太平天国这么一个叛贼割据势力联手,在谭绍光的军营里,川路见到了不少上岸的英法海军军官,他们居然对谭绍光很是客气。

    作为同是亚洲黄种人的川路内心被深深的刺痛,南库页岛被俄国人侵占。日本国内虽然愤慨,但没有勇气说发兵夺回失地的。但此刻他见到中国人居然出兵了,而且还是一直被他们认为只是一支农民起义军的太平天国,并且听说太平军在黑龙江口一战就干掉了两三千俄国人。

    这个事实让川路非常惊讶,大和族是个非常奇特的民族,他们崇敬强者,是以这次前来,川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太平军到底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此时他听出谭绍光话语中的暧昧,不禁担心起来。假如太平天国得到英法等列强支持,在对俄战争结束之后,太平天国强行占领该岛,日本又能如何呢?

    刚才走进军营的时候,川路见识到了这支军队的强悍。太平军的士兵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个个人高马大、强壮精悍。人人都配备了火枪。那种肃杀的军人气质令川路赞叹不已,对太平军的强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而谭绍光对这次和日本人的接触也是没有什么准备的,临来时西王也没交代过遇上日本人该怎么样对待,但他本着只占便宜不吃亏和不能堕了天国威风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来,更让川路感到了畏惧。但川路不敢把话挑明了说。也只能暂时认同谭绍光的含糊其辞,他不敢刺激对方。

    最后川路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了谭绍光,这些礼物本来是准备给岛上的俄国人,现在却变成了给太平军的礼物。

    谭绍光也不推辞。赠送了五十只滑膛枪给川路一行人,算是回礼。这些军火都是在庙街之战中从俄国人手中缴获的,太平军兵卒都有了线膛枪,也没法再使用这种枪支,大部分缴获的枪支被谭绍光带到了库页岛上。不过要是萧云贵知道谭绍光居然还给日本人回礼,必定会大大的臭骂他一顿,和日本人客气什么呢?

    收到精良的滑膛枪回礼后,川路非常高兴,开始询问还有没有这种枪支,他们可以出钱购买。而谭绍光正发愁如何处置这些军火,要说丢了吧,怪可惜的,要说运回上海去,千里迢迢的,而且这些滑膛枪在太平军中慢慢的会被淘汰掉,运回去说不定会亏了运费。想不到川路有意购进军火,谭绍光当即大喜,和川路商谈起出售军火的事来。

    日本也曾向英法等国求购军火,但英法的军火非常昂贵,而且数量有限(因为大部分都被清军和太平军买走了),所以难得遇上这么一批价格是中的军火。很快谭绍光和川路谈妥了价格,太平军将缴获的一千两百余支滑膛枪等军火出售给日本,川路则答应以十万三千两白银购进这批军火。

    谭绍光非常高兴,总算是处理掉这批军火了,他根本没想过知会英法盟友,其实照理来说,这批军火应该算是联军的共同缴获,但在格兰特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批军火就被谭绍光卖掉了。也不知道格兰特回来后,会不会大发雷霆。不过谭绍光不在乎,之前他把分发给太平军士兵的葡萄酒和白酒全部收拢之后,又出售给了英法舰队的水兵们,大赚了一笔,这件事就让格兰特很不高兴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双方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因为这次接触双方其实都没有什么准备,只是谭绍光处理掉了那批滑膛枪而已。但随后川路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回去向幕府报告这件事,并派人到太平天国的地盘上去看看,学习他人一直是日本人的好习惯,这次川路觉得日本应该在亚洲寻找能够帮助自己国家的盟友了,但他却不知道他这次回去向江户幕府奉上的《库页岛堪行书》中大力鼓吹寻找的盟友,日后会成为日本的灾星,而这个给日本后来带来数十年苦难历程的书状也被历史学家称为《川路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粤省借兵

    正当西殿太平军在北面和福建大打出手的时候,中国南面的广州也处在一种紧张的氛围当中。广东天地会蠢蠢欲动,香港的英人逼迫甚急,朝廷却还一味的催促广东再一次组建水师北上江南,五口通商大臣叶名琛只觉得自己坐在一个火山口上,稍有一丁点火星,就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虽然叶名琛苦苦支撑,但坏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太平军发动了南征,台州防线在短短半个月内告破。广西巡抚劳崇光传来消息,广西天地会义军胡有禄、朱红英、何苟贱等部已经会师一处,集兵七、八万之众,已然改旗易帜,接受太平天国的官职,劳崇光能做的只是继续围困义军而已。随着广西天地会的改旗易帜,广东天地会更加蠢蠢欲动起来,东莞、佛山等地都传来天地会在暗暗集中人手的消息。

    叶名琛能做什么呢?除了号召乡绅富户们踊跃纳粮捐饷、组织团练之外,他似乎也不能做什么。想要出钱找洋人借兵,却被广州领事巴夏礼生硬的拒绝了,需要得到英国的支持,清国必须先把换约的事定下来。叶名琛也知道他和洋人玩了不少太极,这时候再要洋人来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叶名琛能做的事很少。

    这天午后,叶名琛正在处理公务,门外亲卫禀报说湖南来人。叶名琛当即停下公务道:“快请。”这湖南来的人他知道是谁,湖南的帮办团练大臣荣禄,自从湘军攻克衡阳之后,荣禄就打通了湖南通往广东的商路,内地的茶叶、生丝等物才得以运到广州交易。叶名琛和荣禄不但是一殿之臣,更是生意上的伙伴。

    过了片刻。亲卫引着两人进了叶名琛的书房,两人都是叶名琛的熟人,荣禄和李重。荣禄只是见过一面,就是湘军打通商道后,他亲自到广州和叶名琛见过一面,商定过交易的细节,而李重则是长期往返于湖南和广州两地的人。

    叶名琛年近五十,须发都有些花白,但对年仅十八的荣禄却丝毫不摆架子。早在去年见面的时候,荣禄就让叶名琛刮目相看。这年青人表现出来的才智可不是四九城里那些只会斗鸡遛狗的满人可比,而且他和洋人的关系还不错,和怡和洋行、宝顺洋行等几家大洋行关系居然还不错。所以叶名琛并不把他当不懂事的人年轻人来看,况且他还是曾国藩的未来女婿。

    双方都是老熟人,寒暄几句后分宾主坐定。叶名琛急切的问道:“仲华,上月信函中老夫提到的借湘勇如粤助剿之事。曾帅那边如何说了?”

    鉴于广东形势的恶化。叶名琛多方求借兵力助剿,广东历来武风极盛,民间多有武馆收徒,而这些武馆背后其实多数都是天地会的势力,而且天地会在广东民间势力极大,广东组建的那些团练在叶名琛看来也很不可靠。说不定哪天真的有事,这些团练一股脑的改旗易帜也不奇怪,所以他起了借兵助剿的念头。

    叶名琛除了是五口通商大臣之外,还是两广总督。但广西的兵不能动,那边要紧紧的围住胡有禄、朱红英、何苟贱等人的义军,要是这支义军窜入广东和广东天地会连成一气,只怕两广都要收不住。

    广西的兵不能借,福建的王懿德、李廷钰也不会借兵,他们福建北面直接和长毛接邻,自保都还有问题,哪有兵借给叶名琛?江西的江忠源也是如此,虽然南昌一战大败太平军,但几支太平军依旧在江西到处游走骚扰,让江忠源头痛不已。同时听闻太平军还在准备二打南昌,因此江忠源也不会借兵。

    叶名琛算了算也只有湖南可以借兵了,虽说湖南也和长毛接邻,但湖南的清军极多,清廷的战略一直都是打算扼守住长江中上游以及荆襄之地,自古要打下江南凭借长江天险而守的割据势力,必须先控制长江中上游,因此清廷在湖南集中几支重兵。山西、陕西、河南等地的兵力集中在荆襄之地和太平天国翼王部对峙,四川兵和湖南北面、湖北一部的兵力在湖南巡抚张亮基手中,在湖南北面和太平军对峙,而最后一支就是曾国藩和荣禄的连兵。

    曾国藩手中有新编练的三万湘勇,荣禄手中则汇集了贵州兵的精锐,两人坐镇衡阳还在编练水师。因为荣禄和曾国藩都极善经营,因此湘勇也算财大气粗,不缺钱粮。最要紧的是,长沙的太平军暂时无力南下,长毛国舅赖汉英只能坚守长沙、湘潭等地,等到太平军解决了江西的江忠源,彻底拔掉背后的钉子,他才敢南下。

    所以叶名琛算来算去,也只有向曾国藩借兵了,而他与荣禄相熟,又是生意上的伙伴,想来让荣禄这个女婿去向老丈人提一提这件事或许能有奇效。待两家商定之后,叶名琛自会上书咸丰,奏请调兵的旨意。

    听了叶名琛的话后,荣禄微微一笑说道:“粤省近来暗流涌动,曾帅也是知道的,制台大人无需担忧,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还是明白的,湘勇克日之内便可准备好南下,只需制台大人请得兵部的调令。”

    叶名琛大喜道:“此事易尔,早先老夫就曾今给皇上上过折子,提过此事,皇上也有意先绥靖两广,只是当时南昌战事正急,所以此事就暂时放了下来。如此老夫即可便草拟奏折去。”

    荣禄笑了笑说道:“制台大人莫急,也不急于这片刻功夫,咱们还没商量好出兵细节呢。”

    叶名琛一拍脑袋笑道:“这倒是,湘勇来多少人,两广要承担多少军费粮饷,这些可都是要先说好才是。”叶名琛也知道要人家出兵自然要先把价钱说好,曾国藩的团练不同于绿营兵,那可都是人家自筹钱粮办起来的团练兵马,说白了也就是曾家的私军,没说好钱粮之事,人家凭什么来广东替你卖命?虽说朝廷的旨意也可以让曾国藩出兵,但那样子的出兵就完全不同,湘勇完全可以出工不出力的。

    要知道历史上清廷让曾国藩出湖南征剿太平军,可是用两广总督和总督五省军政大事的实权换来的。叶名琛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才如此说。

    荣禄笑了笑,看着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海上苏武,这人倒的确不是糊涂人。叶名琛在历史上对待洋人的入侵时,搞了个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最后被英人囚禁死在印度孟加拉。因此有人认为叶名琛是个糊涂官,但其实在荣禄看来,一个糊涂的人又怎么会官至两广总督?

    而且当时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在广州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广东一省当时又是全国唯一还能算殷实的省份,没有被大的兵灾侵扰,因此广东一省成了全国钱粮的来源要地。开春之后,咸丰一道旨意下来,广东就一次性调拨了一百万两白银给陕西,足见广东一省的钱粮丰厚。所以叶名琛当时是在用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保存清朝这个唯一还能赚钱的省份,不希望广东被英法占据。最后他一个人背下了这个黑锅,六不总督的名号虽然可耻,但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他的位置,能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么?

    因此荣禄丝毫没有看不起叶名琛的地方,相反倒是极为敬重这个老家伙,当下荣禄点点头说道:“既然制台大人都直话直说了,晚辈也就直说,这次曾帅打算派五千兵马出省,五千兵马的钱粮、所需物资、用度、战死伤的抚恤,希望都由粤省承担。”

    叶名琛皱眉道:“只有五千兵马?会不会太少了?须知广东天地会势力极大,传闻会众便有六、七万人,若是**起事,必有依附之人,再裹挟一些,只怕会有二、三十万的**闹将起来,湘勇的五千人来,只怕不济事。”

    荣禄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湘勇五千已经足够了,这五千湘勇南来,主要是为制台大人清扫内院的。”

    叶名琛眯起眼睛道:“仲华的意思是?”

    荣禄道:“当年上海道治下闹小刀会的时候,情形也同现在的广东差不多。五千湘勇南下是让大人有一支可靠的兵马可用,随后大人便可以雷霆手段肃清广东团练之中的**。**都是一盘散沙,没有了主心骨便闹不起来。而且团练之内也不是人人都乃天地会贼党,只要大人善加运用,相信五千兵足够大人制住广东的团练。”

    叶名琛喜道:“确是如此,只消将广东团练之内的天地会贼人去除,那些团练兵马还是能为老夫所用的。”

    荣禄点点头接着笑道:“还有广西那边大人也可以抽调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前来助阵,相信此事就更有把握了。”

    叶名琛皱眉道:“广西那边胡有禄、朱红英、何苟贱等贼寇才聚在一起,贼势很盛,只怕不能抽兵回来。”

    荣禄眯着眼睛笑道:“大人,几股贼寇原本是互不统属的,现在聚在一起,你说听谁的?”

    叶名琛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仲华的意思是挑拨他们内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十三行街

    两广总督府叶名琛的书房内,荣禄闻言之后笑了笑说道:“胡有禄、朱红英、何苟贱等人从前各自为战,尚有些唇亡齿寒的心思,如今聚在一起,自然会起了吞并他人之心。况且天地会一直自诩复明,朱红英更是以明宗室后裔自居,胡有禄乃是天地会老人,但与长毛贼伪西王手下大将罗大纲亲厚,此次改旗易帜听闻便是胡有禄得了罗大纲书信才一力促成。而那何苟贱听闻却是长毛伪东王放在广西的一枚棋子。这支义军中夹杂了三股势力,其实只需让劳巡抚放缓进逼脚步,贼子们有些宽松日子,必定会祸起萧墙,自起一番内讧。等到内讧之后,再行进剿必定轻松许多。但如若劳巡抚逼迫太紧,贼子们必定抱成一团,反而不易下手了。”

    叶名琛典着肥大的肚子抚掌笑道:“仲华不愧是再世诸葛,寥寥数语便理清了主次,令老夫拨云见日啊。”

    荣禄谦逊了几句,随后两人商定了湘勇出兵粤省的细节,叶名琛掌管两广,有兼五口通商大臣,加上广州商贸繁荣富庶,是以湘勇的军费由两广一力承担,同时荣禄更多得了茶丝等几种商品的专营权,正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正说话间,叶名琛幕僚近前来送上一份公文,叶名琛一看却是紧急公文,展开一看失声道:“温州失陷了?!”

    荣禄面色微变和身旁的李重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暗道:“长毛贼攻势尽然如此犀利?!”

    叶名琛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又看了几眼细节后,将公文传给荣禄细看,他自己站起身来烦躁不安的踱了几步道:“伪西王此獠兵威如此猖獗,仲华可有制敌之策?”

    荣禄没有答话。细看那公文,原来西殿南征的李开芳部在攻陷台州之后,便迅疾南下,没有理会处州。李廷钰亲自坐镇温州守御,但李开芳却连结了浙南天地会红巾军首领瞿振汉、金佩铨等势力,竟然三日之内便攻陷了温州,李廷钰仅带了百余人突围逃走。

    瞿振汉原名振海,字振潢,号碧泉,乐清人。粗通文义。且富膂力,和弟振山同习拳术,好交游,挥金结客,以纳赀为监生。太平天**起之时。瞿振汉等一早便准备响应。但当时西王萧云贵正忙着进行苏福新政,无暇发兵南征。便派了白泽堂的人南下联络瞿振汉。让他们等待太平军南征之时再发动起事。

    早在1853年,西殿太平军席卷江南之时,浙南连年灾荒,盗贼丛生,随后太平军攻陷宁波,李廷钰出兵镇守温台。便郡邑议行团练。瞿振汉等人便乘机设团练局于孝顺桥,节制附近各地团练,众达五百多人。

    李廷钰在温台的时候便多有地方豪强富户兴办团练、连寨自保的,李廷钰也知道此时仅靠清军是难以和太平军对抗。因此地方团练在浙南相当的多。李廷钰也曾查放过这些团练首脑的底细,瞿振汉之前并无什么劣迹,而且手下兵马不多,因此被李廷钰忽略了。

    随后瞿振汉得了西王的秘密支持,多方筹划后,将部曲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余人人,分前、中、后三营,每营五哨,哨百人,每哨十棚,棚各十人。副帅倪廷模,振汉兼中营主将。

    历史上浙南红巾军起义其实也是因为有人告密,不得已提前起事,最后数日内便失败。但这一次西王派遣了不少白泽堂好手南下帮助,这些白泽堂的人干惯了这些勾当,因此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但凡想出首告密之人都被白泽堂一一灭掉,因此李廷钰一直不知道温州附近有这么一支伏兵埋伏着。

    李开芳兵马南下之时,以雷霆手段扫荡附近的团练势力,李廷钰便号令周边的团练入温州城,以免这些团练势力被太平军一一剿灭,同时也算是给温州城多增加一些兵力。只因李廷钰增援台州的兵马被歼灭,温州城内兵力不足,所以这些团练进城的时候,李廷钰也没有多加鉴别。

    太平军到达温州的第二天,瞿振汉等人便即起事,他们头裹红巾以为区别,猛攻温州北门,和李开芳里应外合占据了北门,随后太平军和清军巷战两日,最终拿下了温州。

    温州本是李廷钰经营的重镇,李廷钰原本想着再不济也能坚守旬月,王懿德组织的援兵旬月后便能到达温州,同时李廷钰还向江西的江忠源求援,江忠源和李廷钰当年虽然因为救援杭州之时有些嫌隙,但江忠源此人对满清极为忠心,是以也同意出兵救援。而且处州还在太平军身后,李廷钰便是打算坚守温州城一段时间后,待各路救援兵马到齐,仿照南昌之战,在城下拖垮太平军,处州的兵马也可在背后侧击,如此一来便能重创太平军。

    可没想到温州三日之内便失陷,李廷钰差点都身死,最后仅以身免,只得退守福建。而各路救援清军见状也只得按兵不动,孤悬太平军身后的处州随后也没能坚持多久,在温州失陷后的第十天上开城投降。

    荣禄看完公文上的细节战况之后,沉吟道:“长毛贼攻势凌厉,想必福建的李廷钰和王懿德支撑不了不多,观长毛进兵方略,还是善于利用民间反贼势力,广东境内肃清天地会反贼势力便要加快了。至于平长毛之策嘛,晚辈没有更好的方略。”

    叶名琛轻叹一声道:“想不到长毛贼子短短时日内便如此兴盛起来,朝廷内有反贼,外有洋人逼迫,仲华啊,说句诛心的话,难道真是要变天了?”

    看到叶名琛有些灰心,荣禄笑了笑说道:“制台大人宽心,虽然咱们没有更好的方略,但晚辈想,这长毛占的地方越多,金陵城那边就会越加安稳。一旦安稳下来,长毛贼内部也必将不稳起来。”

    叶名琛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长毛几个伪王之间会有一场争斗?”

    荣禄微微颔首道:“不错。洪贼虽然自号伪天王,乃是几王共主,但长毛中枢实权却是在伪东王手中,而如今伪西王兵锋正盛,也势必为洪杨二贼所忌。伪西王如今攻入福建,伪东王正攻略江西,伪北王攻略淮上。晚辈料想一旦长毛占据淮上、福建、江西之后,金陵暂无强敌威胁,长毛几王必将大起内讧,到那时我们坐山观虎斗便可。”

    叶名琛皱眉道:“长毛的几个伪王真的会自相残杀么?”

    荣禄淡淡的说道:“长毛以神权立国。政教合一,而洪贼并未称帝,只为共主,如此最忌的便是政教大权旁落。杨贼怪力乱神,假托天父下凡。掌控教权,又以教权独揽大政。久而久之势必引来洪贼猜忌。两个伪王之间必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到时候伪西王、伪北王、伪翼王等王势必不可能独善其身,长毛必将会分为两派恶斗一场。要么是洪贼杀掉杨贼,要么是杨贼独大,反正到时候长毛必定是元气大伤。”

    听到这里,叶名琛才略略打起些精神来,苦笑道:“希望如仲华所言吧。”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政事之后。看着已经快到傍晚时分,叶名琛便命人设宴给荣禄接风洗尘。席间广州一干文武官员都前来作陪,荣禄此刻实职虽然只是个总兵,但挂了提督衔。在席上倒也不显得官小,加上他还是曾国藩的女婿和朝廷之内的忠良之后,也是咸丰帝召见过的红人,是以广州官员也都有意结交,是以荣禄收到了不少礼物。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荣禄便起身告辞,叶名琛拉着荣禄想让他到自己府上歇宿,但荣禄想借着机会查看一下这边生意上的一些事,便婉言谢绝了。

    出了总督府后,荣禄命手下将礼物送回洋行,自己和李重带了几名亲卫往十三洋行而去。

    十三洋行早已有之,此处比邻广州城的码头,江宁条约签订之后,广州算是正式开埠,各国洋商清楚地看到,拥有四亿人口的东方大国蕴藏着无限商机,广州是进入中国市场的最南端的桥头堡,也是对华交易圈的一个老地方,他们像蜜蜂闻到花蜜似地一涌而至,在珠江畔扩建商馆、办洋行、筑道路、修仓库,此时的十三洋行比之从前更加兴旺起来。

    此时虽然已经是入夜时分,但珠江畔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少船只还在卸货和装货。荣禄看了看,只觉得此处比上次自己前来时更加的繁茂了,正是商业贸易让珠江畔的变化日新月异。

    只见此处一些宏规巨制的大码头大船坞大货栈还未完工,却已逞现出鳞次栉比的势态,码头一家挨一家,每个码头都能停靠载重千吨以上的跨海船只,码头后面是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大栈房,每天吞吐着成千上万吨货物。华商经营的几个码头等只能停靠载货数百石的平底船和渡船,与洋码头相比,这些码头就像大山旁连的土丘,又小又寒碜。

    洋码头上堆满了行将外销的生丝、白丝、黄丝、木棉、茶叶、瓷器、古董,和即将销往内陆的大宗洋布、洋铁、洋钉、洋蜡、玻璃、五金器具和煤炭。人们在码头和货栈附近随处都能看见高鼻蓝目奇装异服的洋人和受雇于他们的印度人、马尼拉人和黑人,若不是一伙伙一群群拖着辫子的苦力在洋轮旁边扛大件,人们难免要问这儿是不是中国的土地。

    步入晚间的十三行街区,这里左右两边林立的商铺、店家仍旧灯火通明,不时有洋人出入其间,广州天气到了晚间依旧很是温暖,因此晚间的广州仍旧很热闹。

    十三行街,从康熙年间开始,便是对外夷贸易的集中地,从前全国只有广州十三行能和外夷贸易,所以这里洋人很多,因此这里的建筑样式也多是西洋的风格。走在其间,荣禄有种回到现代的感觉。

    从前十三行是乾隆年间洋商潘振成等九家向官府请求成立的公行,该行有亦官亦商的职能。十三行对官府负有承保和缴纳外洋船货税饷、规礼、传达官府政令、代递外商公文、管理外洋商船人员等义务,在清政府与外商交涉中起中间人作用。另一方面,十三行享有对外贸易特权,所有进出口商货都要经它买卖。《江宁条约》规定开放五口通商,现在已经废止十三行独揽对外贸易的特权。虽然真正的十三行已经趋没落,但十三行街区却更加的繁荣起来,倒还是兴盛不衰的。

    来到一家西洋餐厅门口,荣禄抬眼看去,这是一间明显的西式巴洛克式建筑,它圆形屋顶,柱子很多,在不同的光线下产生各种明暗变幻。色彩运用也十分大胆,以红色和白色为主调。更值得注意的是窗子,不仅式样多,而且呈现波浪式曲线,使整个建筑物充满了活力。招牌上写着大大的法兰西文字“法兰西餐馆”。

    荣禄淡淡一笑对李重说道:“咱们进去开开洋荤。”(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华夷大防

    这家餐厅是个法兰西老水手开的,老板叫吉尔.勒布雷,看到荣禄和李重带着几个亲随进来,倒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在广州虽然洋人很多,但国人一般还是很少会和洋人有其他接触,这包括了到洋人的地盘用餐,荣禄等几个拖着辫子、长袍马褂的清国人走了进来,很让勒布雷感到惊讶。

    像在上海等地的租界,华洋双方都生怕国人和洋人接触太深之后闹出事端来,所以租界里都不允许国人轻易进入。原来的清廷是担心百姓和洋人接触滋事,而洋人则是担心野蛮的清国人根本不**理,加上双方东西文化的分歧很深,因此才会有这种条规。

    上海和宁波的租界在太平军取得城市控制权后,由于西殿的政策开明,租界不允许国人进入这一条逐渐的废止。当然这种接触过多之后,东西文化的差距必定会带来纠纷和事端。由于美英法等国都有领事裁判权,在华洋纠纷案中,往往吃亏的都是华人,很多洋人得到领事裁判权的庇护有恃无恐。随后西王出面和几个国家的公使、领事进行了谈判,谈判的结果就是,太平军还是承认领事裁判权,也同意用各国自己的法律对犯罪的洋人进行审判,但是若有案件涉及华人的,就必须由华洋双方组成联合法庭对案件进行更加公正的审判,并且参与审判的人员包括律师、陪审团都必须有半数的华人担任,以示公允。

    目前收回领事裁判权是很不现实的事情,萧云贵也不大觉得国人习惯的那种升堂审案更符合法制精神,太平天国自己的律法和司法系统都还需要完善和学习,因此,组成联合法庭进行这类案件的审判比较符合实际情况。

    而英法等国公使一开始很不同意这种做法。他们想要的是完全领事裁判权,英国人甚至说野蛮的国人根本不知道何为法治精神。但最后英法还是同意了西殿太平军的这个提议,将这个条款作为附粘条款加了上去。原因很简单,萧云贵联合上海、宁波等地的华商和百姓们进行了一场抵制洋货的运动。虽然之前鸦片战争的时候,清廷也曾今号召百姓们抵制洋人,但毫无国家观念的国人们依旧驾着小船和洋人们交易,所以洋人还没见识过这种真正的抵制运动。

    这场抵制运动和广州抵制洋人入城不同,广州的社学抵制洋人入城虽然轰轰烈烈,但商人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和洋人的交易。西殿在上海和宁波的抵制运动却给洋人非常大的震撼,加上太平军并不像清廷那样软弱。列强们也认识到太平军的强硬,在双方都没有突破对方底限的情况下,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列强的底限就是太平天国必须遵守之前清廷签订的条约,而对于领事裁判权的修改尚没有突破列强的底限,有些开明的西方人甚至认为让华人更多的接触西方的法律和法制精神。能给这个落后愚昧的国度带来文明的气息,能更有利于西方文化的入侵。

    所以在上海和宁波。华洋的接触在吵闹打斗和不断的案件纠纷中。开始变得习以为常了。而在广州,在清廷控制下的广州,华洋的接触却还属于一种禁忌,特别是在夜幕降临之后。

    勒布雷虽然觉得几个清国人进入自己的餐厅感到很突兀,但法国人的热情和一个餐馆老板出于生意的需要,他还是很友好的上前询问来意。

    勒布雷的中文不是很好。但荣禄还是听懂了,勒布雷是询问他们的来意。荣禄的法语还算可以,他虽然比不上洪韵儿那种天才,但他从前很勤奋。还是多学了法语这一门外语,他笑了笑用法语说道:“我们是来用餐的。”

    勒布雷见他会说法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还是能把意思表达清楚,当下还是客气的说道:“先生们,你们确定要在我这里用餐么?”

    荣禄晒然一笑说道:“法兰西的美食还是非常可口的,再说了,难道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要把顾客拒之门外么?”

    勒布雷还是有些狐疑,一个清国人能说法语不奇怪,但据他所知,很多国人都不习惯西餐的,他们自诩天朝上国,只会认为自己国家的食物才是美食,从没听一个清国人称赞过法兰西美食的,当下勒布雷说道:“当然不会,几位先生先坐吧,我把菜单给你们拿过来。”说罢让一名印度服务生招呼他们入座。

    荣禄和李重入座,其他几名亲随不敢和他两人同席,另坐了一桌。片刻后勒布雷亲自拿了菜单过来,荣禄看了菜单之后,和勒布雷简单的说了几句,点了几个菜,并指着另一桌说那一桌上同样的菜。老板勒布雷很是奇怪中国人的习惯,一起来的人却要分开坐,但也不好询问,就转身去安排食点了。

    看到李重还有些拘束的样子,荣禄淡淡的说道:“今后你到广州,就带上通译,多多和这些洋人打打交道,难道你在广州这么久,还没来这种西洋餐厅吃过饭么?”

    李重有些为难的说道:“爷,广州此地虽为通商口岸,但华夷大防甚重,有时候个别百姓和洋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被人打骂一顿,所以……”

    荣禄冷笑道:“华夷大防?你是朝廷命官,又有两广总督府的关防文案,谁敢打你?我看你只是心头的华夷大防过不去罢了。你记住了,任何时候,洋人未必比人低一等,华人也未必比人高一等,大家平等结交便罢了。”

    说话间,勒布雷已经把餐点端了上来,因为才在总督府用饭不久,荣禄也没点什么大菜,只是点了个栗子蛋糕、法兰西松子酒,还有他很久没吃到的冰淇淋,也就是雪糕。

    那印度服务生将栗子蛋糕切开分到每个人面前的盘子里,给每个人倒上松子酒,就下去了。李重等人看着眼前的刀叉不知道怎么使用,荣禄微微一笑,就教三人怎么使用刀叉。虽然前世荣禄也没有吃过西餐,但电影、电视上见得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蛋糕是甜食,李重等人不大吃得惯,松子酒倒是喝了不少,这时候冰淇淋来了,李重看着冒着气的冰淇淋说道:“此物还冒着热气呢,难道很烫?”

    荣禄笑道:“是冷的,很好吃,你尝尝。”李重也不怀疑,但送到嘴边时还是下意识的吹了吹,才放到嘴中,一尝之下果然是冰凉可口。

    几人正吃着,餐厅吧台边上做了三个英国水兵,喝得很醉,适才荣禄等人进来,荣禄就注意到他们了。这时候却见餐厅左侧的包厢之内走出一名华人女子,这女子明眸善睐,虽然穿了一身西洋服饰,但一眼望去就知道她是纯正的华人女子。那女子似乎是要去餐厅的厕所,当走过吧台的时候,其中一个水兵便打着酒嗝,醉眼稀松的拦住她,不怀好意的笑道:“漂亮的姑娘,你要上哪里去?来陪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荣禄听得此话,扭头看去,只见那少女不过二十岁上下,长得极是美艳动人,只是荣禄想不到在广州还会有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穿着西洋女子的服饰。

    几人说的都是英语,李重等人听不懂也还罢了,但李重看到荣禄的目光,也扭头看去,一望之下,李重忽然面色大变。

    那少女似乎也听得懂英语,当下怒目而视:“让开!我不认识你!”英国水兵很是惊讶,想不到这个美貌的少女也听得懂英语,旁边一个水兵吹着口哨说道:“乔纳森,小姑娘说不认识你,哈哈”

    那叫乔纳森的英国水兵马上收起笑容,正式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我叫乔纳森,是英国海军上士,美丽的小姐,我想请你喝一杯。”

    这边李重看到那少女被几个洋人拦住,马上站起身冲了过去,荣禄微感奇怪,李重平素为人小心谨慎,今日怎么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出头?当下一声招呼,荣禄带着几名亲随也跟了过去。

    还没到跟前,只听那少女冷着脸道:“乔纳森先生,你的话让我未婚夫听到了,他会很生气的。”

    那乔纳森哦了一声,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几个清国人冲了过来,指着李重问道:“美丽的小姐,这个东方小子就是你的未婚夫吗?”

    那少女顺着乔纳森的眼光回头看去,看到快步走来的李重时,俏丽的脸庞瞬间脸色大变,跟着晶莹的泪水慢慢充满了眼眶,娇躯颤抖不已。

    那乔纳森见她这个样子只道李重定然是她的未婚夫,当下上前拦在李重身前哈哈大笑说道:“东方小子,我要和你决斗,谁赢了就可以和这美丽的小姐接吻,怎么样?敢不敢?”

    李重听不懂,荣禄将他的话翻译了一遍,完了之后,李重恶狠狠的盯着那乔纳森,跟着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愤怒的冲上去,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那乔纳森的脸上。

    乔纳森有些醉了,没想到李重说打就打,李重这一拳很重,打得他半天爬不起来。

    荣禄有些奇怪的看着李重和那少女,看情形,两人一定是认识的,难道是李重在广州认识的马子?但跟着李重的一声叫喊,让荣禄感到有些羞愧,他完全想歪了。

    李重在打到乔纳森后,上前抓住那少女的香肩,大声道:“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兄妹重逢

    勒布雷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餐厅里闹事,马上就上去想劝开双方,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看到一个强壮的英国水兵会被一个看似瘦小的清国人打到在地。

    另外两名水兵见自己的同伴被打倒,怪叫着打算冲上去,却被勒布雷死死拦住:“该死的英国佬,滚出我的餐厅,否则我就到你们领事馆告你们。”勒布雷还是有些眼色,他发现这几个清国人都不简单,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到,至少不要在自己的餐馆里把事情闹大。

    而荣禄则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李重和那洋装女子,这女子竟然是李重的妹妹?而李重则是一脸激动的死死抓住那女子的香肩,张大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洋装女子则是呆呆的看着李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候乔纳森挣扎着爬起来愤怒的看着李重,低声吼道:“你这个该死的,敢打我,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罢抄起一把椅子便向李重砸去。

    荣禄一直站在李重身旁,见他心神激荡,只怕他躲不开这一击,飞快的从餐厅的吧台上,起一个酒瓶,直接砸在了乔纳森的头上,登时乔纳森一头鲜血,哼了一声之后便晕了过去。

    勒布雷惊呆了,他以为拉住两个水兵,这架应该就打不起来了,却想不到乔纳森忽然发难,他也阻拦不及,他更加想不到看似文质彬彬的荣禄出手会这么狠。

    当下勒布雷怔住了,那两名英国水兵趁机躲开勒布雷的控制。两名水兵虎吼一声,冲向荣禄。两人的身形才一动,荣禄身边的几名亲随向猎豹一般冲了上去,一名亲随顶膝锁喉,将一个水兵放到在地。跟着另一个反手擒拿,将另一个水兵按在地上,动作快如闪电,行云流水一般,毫无阻滞。

    勒布雷呆呆的看着几个人,果然这几个清国人都不是好惹的。勒布雷在广州时候颇久,他知道广州一直以来社会秩序都很混乱,因为这里华洋杂处,清朝政府管理混乱,各种打着抗拒洋人的义民四起。中间不乏浑水摸鱼的盗匪,打着保家园的旗号四处作恶。这些人绑架勒索、杀人劫财那是不问华人还是洋人的,是以广州等地武馆众多,很多人都会一两手武艺自保。

    那名被放倒在地的英国水兵挣扎着站起身来,竟然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对这几人大声吼道:“该死的,你们全部把手举起来。不要动。”因为紧张。他的手抖得很厉害。

    荣禄眯着眼睛看了看,这真的是一把左轮手枪,但样子上还有点粗糙,好像是个半成品,但看那个样子绝对打得死人的。看样子这转轮手枪应该是是美国人塞缪尔.柯尔特于一八三五年发明的转轮手枪,这种手枪为火帽击发式。使用口径十点一六毫米的纸弹壳锥形弹头,与后世的左轮手枪已经相差无几了。

    勒布雷已经麻木了,他只能祈祷上帝,不要在他的餐厅里发生枪战。

    那水兵看到一屋子的人一时间都不动了。以为都怕了自己的手枪,不禁胆子大了几分,不想这个时候,餐厅吧台旁边包间的门开了,一个沙哑低冷的声音用标准英语的伦敦口音说道:“够了,上士,把你的枪收起来,这里是法国人的餐厅。”

    只见一个脸型消瘦,下巴略尖,唇上留了两撇胡须的四十多岁洋人男子走了出来,一副英国标准绅士的打扮。跟着他身后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说道:“包令爵士,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洋人青年,他一头金发,一双眼眸是蓝色的,长得很是英俊,一身黑色的燕尾礼服,浑身上下散发着那种浓浓的贵族气质。他从那包令爵士身后走到前来,指着几名水兵接着说道:“包令爵士,我对您统御下属的能力感到失望,希望您能解决好。我的未婚妻居然受到英国水兵的欺负,还是几个清国人帮忙才得到保护,我感到很羞愧和震惊!”

    那名水兵见到那包令爵士,马上立正敬礼,也把手枪收了起来,但他看那年青人的眼神却是非常的不屑,这小子是什么人?

    荣禄眼睛眯了起来,英国的总督?现在在远东,似乎只有任职香港总督的人,才称得上总督,而且这个人叫包令,难道是这个人就是香港第四任总督、兼在华公使包令爵士?

    那人正是香港总督兼在华全权公使包令爵士,因为英国一直是以香港总督为在华公使,所以他经常在上海和香港两地奔波。

    包令黑着脸,听了自己身旁那年青人的指责后,却并不辩驳什么,他只是踱着方步来到荣禄面前用英文说道:“请原谅我的士兵那些粗鲁之举,呃,可以让你的伙伴先把我的士兵放开吗?”包令眼光还是很独到的,他一眼就看出荣禄才是这几个人的首领。

    只见荣禄微微一笑点点头,他身后几名亲随便站起身来,放开了身下压着的英国水兵。两名英国水兵连忙上去把昏倒了的乔纳森扶了起来。

    跟着包令冷冷的看着三名英国水兵呵斥道:“先生们,你们的做法让我们大英帝国蒙羞,你们要向这位女士道歉,而且是最有诚意的道歉!”包令说的女士自然是那位穿着洋装的华人女子,两个英国水兵愣住了,他们最尊敬的总督阁下居然要让他们向一个华人女子道歉?

    但两名水兵低着头不敢违拗总督的命令,向那洋装女子鞠躬道歉。荣禄仍旧眯着眼睛,目光一直看着包令身旁那名洋人青年,英国人自然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绅士风度去向一个华人女子道歉,主要原因还是他身旁的这个年青人,这个年青人似乎身份很不寻常,就连包令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荣禄更加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了。

    道过歉之后。三名英国水兵就被包令喝令退走,两名英国水兵扶着昏晕的乔纳森灰溜溜的离开了餐馆。跟着包令来到勒布雷面前,沉声说道:“非常抱歉先生,砸坏了你餐馆的东西,明天你把账单送到英国领事馆,我们会照价赔偿的。”勒布雷连忙表示谢意。

    包令在和勒布雷说话的时候,那金发年青人已经走上前来,大手挽住那洋装女子的纤腰。李重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放开手,没有再抓住那女子的香肩,但见那金发洋人居然揽住自己妹妹的纤腰。双眼登时迸出火来,上前厉声喝道:“放开她!”跟着右手一探,便要将那洋人的手扭开。

    还好荣禄出手很快,他拉住李重,淡淡的说道:“你没看出来么?这洋人是你妹夫。”

    李重的眼睛瞪得向牛眼睛一般的圆。一副惊愕的样子望向那洋装女子,那女子俏脸微微一红。略略一侧身。让开那金发青年的手,素首略略低垂,用中文先说道:“大哥,这人是我的未婚夫克利福德。”跟着用英文对那克利福德说道:“克利福德,这位是我的大哥李重。”

    那克利福德也能听得懂一些中文,李重那句放开她明显是带着不友好的。本想发怒呵斥,但听了那洋装女子的话后,马上转怒为喜,原来是未婚妻的哥哥。难怪会有这种反应。当下克利福德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想要和李重握手,口中说道:“您好,我叫克利福德,是您妹妹李璇玑的未婚夫。”

    李重冷冷的看了看克利福德,并没有和他握手,而是一侧身看着素首低垂、脸色红晕的李璇玑问道:“小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这个洋人私定终身的?”

    李璇玑脸色由红转白,抬起头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荣禄上前替她解了围,荣禄拉住李重,淡淡的说道:“看来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了,你不是找你小妹几年了么?怎么一见面就这般嘴脸?”

    李重也不敢违拗荣禄的话,看了看李璇玑,沉声道:“小妹,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说罢一扭头,先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李璇玑双眼含泪,脸色发白,娇躯微微颤抖,她寻找这个兄长几年了,虽然一直没找到,身边的人也劝过她,说不定她的兄长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李璇玑还是非常笃定的认为兄长还活着,而且脑海中想过上百种重逢的场景,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重逢。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和一个洋人成婚,对于一个华人女子来说是要经受多大的考验,国人还认为洋人都是蛮夷,一个女子嫁给洋人就是不知羞耻,辱没门楣之事,而且李重那句私定终身更加的把这种羞耻感加深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纤手,克利福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亲爱的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就算是你哥哥也不行。”

    李璇玑微微一怔,心头微感温暖,但马上摇头道:“克利福德,待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我来和大哥说,好吗?”

    克利福德温颜一笑道:“都听你的。”说完克利福德拉着李璇玑来到李重和荣禄的那张桌子边。

    李重见那洋人居然还拉着自己的妹子,忍不住怒道:“放开她,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这几句话克利福德还是听懂了,正待反唇相讥,却见李璇玑瞪了自己一眼,笑了笑松开手,很绅士的替李璇玑拉开座椅,让李璇玑坐下,自己坐在李璇玑身边。

    荣禄皱眉看了李重一眼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她是你亲妹子,不是你手下!”

    李重忍下这口气,沉声道:“小妹,你这些年去哪里了?家里怎么样?”

    李重和李璇玑的家乡一直被太平军占据,李重也曾今派过一些细作前去打听消息,但得到的消息是家乡所在之地清军和太平军反复争夺,已经没有人烟,最后李重只得放弃打探。

    李璇玑泪珠滚滚而下,泣道:“大哥,母亲被清军害死,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李重闻言脸色大变,一口气上不来,昏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何乐不为

    李重醒来的时候,发现李璇玑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这里是勒布雷的客房,专门给那些喝醉的客人休息的地方。荣禄不在屋内,他在外面和包令、克利福德聊天。

    从李璇玑那里弄清楚状况后,李重坐起身来,胸口还是郁结难舒,家里的人竟然被清军害死,自己却还在清廷为官,这算什么事?李重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小妹,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李璇玑坐在他身边,眼眶还是红红的,低声道:“大哥,是真的,冬青妹子她家也和我们一样,全家就剩下她一个了。”

    李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拳捏得很紧,问道:“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李璇玑一听李重的问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面貌粗豪的人来,幽幽叹道:“我被太平军所救,这些年一直在太平军中。”

    李重猛然挣开眼睛,凌厉的目光瞪着眼前的玉人,右手竟然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腰间,想不到摸了个空,自己的腰间没有了兵刃。再看李璇玑那娇柔的容颜,李重蓦然惊醒过来,她是自己的妹子,不是长毛贼。李重苦笑了起来,和长毛对着干了那么多年,他潜意识都是想要制每一个反贼于死地,这时候听李璇玑说她自己是太平天国的人,他竟然动了杀机。

    李重很是羞愧的低下头,转个话题问道:“那洋人怎么会是你未婚夫?”

    李璇玑丝毫没有察觉李重的杀机,还只道他乍闻噩耗伤心,又听他问起克利福德之事,当下便把怎么和克利福德认识之事说了,只是没说克利福德的身份,也没说她乃是西殿的重要人物。只是说她在上海和克利福德认识,克利福德醉心艺术,李璇玑又是太平军派来给克利福德做艺术交流的,一来二去便认识、熟悉,后来克利福德向自己求婚,李璇玑便答应了,就跟着他来到了广州,准备回英国去。

    李重听了之后如释重负,他轻叹一声道:“小妹,是大哥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身陷贼手,不过现下好了,你已经来到了广州,就跟着大哥吧。那克利福德救你出来。咱们很承他的情,但他始终是个外夷。咱们李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我李重再不济也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妹子委身外夷。”

    李璇玑微微苦笑,她也知道李重会反对自己和克利福德的婚事,就算在开明的太平军中,很多人还是不看好自己嫁给克利福德的,就连李璇玑的闺蜜好友杨冬青听闻此事后,都曾今专程到上海劝说李璇玑。平素里李璇玑被人在背后议论、指指点点的不在少数。前番李璇玑一直没答应克利福德的求婚除了她喜欢的另有其人之外,人言可畏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后来因为西王娘的逼迫,李璇玑知道自己和西王有缘无分,便下定决心离开西王。所以才答应了克利福德的求婚,准备和他一起回英国完婚,希望能够彻底躲开西王,见不到慢慢也就不会思念了。

    李璇玑目光闪着泪光,淡淡的苦笑道:“大哥,克利福德是个好人,他很喜欢我,我也答应跟他成婚了……”

    李重烦躁的打断她:“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做主,家里只剩下咱们兄妹两,长兄如父,你听我的,这门婚事就退了吧,今后大哥来照顾你,再给你找个好婆家,如今大哥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定然不会教你吃亏的。”

    李璇玑面色大变,俏脸变得煞白,颤声问道:“大哥,你说什么有权有势?难道你还在为清廷效力?”

    李重面色微微尴尬,避开李璇玑灼灼的目光,低声道:“不错,我现在荣禄荣军门手下任参将之职……”

    话还没说完,李璇玑嚯的一声站起,冷冷的看着李重说道:“大哥,我们李家上下都是死在清军手中,你竟然还为清廷卖命?”

    李重低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的,妹子,你不能怪我。”

    李璇玑听闻此言,面色稍缓,正色说道:“好,先前大哥你不知道我不怪你,现在你知道了,就该马上辞官,北上去投太平军,为母报仇,要是你担心不能北上,我会让克利福德安排你去上海,他还能推荐你到太平军中任个要职……”

    李重烦躁的打断道:“我的事稍后再说,还是先说你到婚事……”

    李璇玑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道:“大哥,我的婚事乃是儿女私情,乃是小节,你在仇家为官,乃是大节,我不想看到你继续糊涂下去,真的就成了不忠不孝的人!”

    李重怒道:“你这是和大哥说话的口气么?我看你是在长毛贼那边呆久了,就连三纲五常都不要了,不然也不会不顾礼义廉耻要去嫁个洋鬼子!”

    李璇玑面色变得惨白,怔怔的后退了几步,呆呆的看着李重,她没想到从前那个和颜悦色的兄长今日居然会变得这般不堪,泪水潸然而下,她咬了咬红唇,怒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嫁给洋人也不会忘记,克利福德一直都在帮着我们对付清廷,想不到你居然还要助纣为虐,我没有你这种大哥!”说完掩面哭泣着离开了客房。

    李重哑然无语,站起身想要叫住李璇玑,但手臂抬起,口中却哽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过了半晌,他才颓然坐了下去,双手抱头也是痛哭起来。

    “你哭什么?”荣禄的声音传了过来,李重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荣禄走了进来,淡淡的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还是男子汉大丈夫么?”

    李重闻言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心头很是混乱,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军门,小弟有负您的知遇之恩,小弟家人被官军乱兵所害,就再也不能为军门效力了,小弟只求辞官归去,军门放心,小弟也不会去投太平,只想找一个地方隐居。”

    荣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走到李重身旁坐下,温言道:“凡是有因必有果,你家人被官军乱兵所害没错,你久在军中也该知道,但凡战事一起,地方过兵必遭荼毒,时下已经是乱世,乱世之内受苦的一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寻根朔源,若是没有这场战事,你家人不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吗?你只想着是官军害死你的家人,难道就没想过是谁造反起事,才惹来兵连祸结的?”

    李重闻言一怔,跟着咬牙切齿的说道:“是长毛贼子!”

    荣禄点点头,阴测测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不错,正是那些长毛贼,他们引洋教迷惑百姓,四处流窜,惹得兵连祸结,才会让你的家乡浏阳遭了兵灾,这不是朝廷的错,错在那些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你忘了当年我和你说的,我们征战就是为了平定乱世,把乱臣贼子杀光,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这才是大节所在。”

    李重呼吸有些沉重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荣禄知道他脑中正在天人交战,接着惑道:“当年纵兵为祸浏阳的是塔齐布部官军,他现下在湖南巡抚张亮基手下,近日听闻会调他道曾帅手下,你放心只要他到了衡阳,我保证你能手刃此人替家人报仇,也算你给家中之人报仇了。当年浏阳之事,都是塔齐布一人之过,你岂能因为他而把整个朝廷都恨上了呢?李重啊,正所谓国仇家恨,这些都是长毛反贼造下的孽,你好好想想吧,我想大义是非你还是能分得清楚的。难道你真的甘愿放弃辛苦这些年得来的权势?若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拦你,我会送你一笔银两,你就此去吧。”

    李重脸色铁青,张大口道:“军门,我、我……”

    荣禄冷冷的笑道:“大丈夫做就做,不做就不做,婆婆妈妈的算什么?你到底如何选择?”

    李重垂首半晌后,缓缓站起身跪在荣禄面前,抬起头道:“军门,您说得对,小弟不该为了家很而望了国仇,小弟愿意一直追随军门!”

    荣禄满意的笑着点点头上前将他扶起,两人重新坐定后,荣禄低声说道:“你那妹子怎么办?适才我听道她说自己是太平天国的人。”

    还算李重良心未泯,低声说道:“小妹少不更事,被长毛贼蛊惑,才会犯下糊涂,只求军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小弟一定将她带回家中严加看管。”

    荣禄呵呵一笑说道:“你这话不大对,长毛贼横行千里,强掳而去的百姓不下百万,你小妹弱质女流,由如何能反抗?她这不算是反叛,顶多是从贼,况且她嫁给那克利福德,就是英人了,本国的律法也管不了她的。”

    李重有些醒过味来,微微皱眉道:“军门的意思是……”

    荣禄淡淡的说道:“你这妹子嫁了个好人啊,那克利福德可不是普通人物,你李重能攀上人家的高枝,该当庆幸才是。你家妹子虽说从贼是迫于形势,但若是将来有人故意揪住此事不放,就算是我只怕也保不住你家妹子,说不定还会影响你的仕途。所以为今之计,你这妹子还是嫁出去的好啊。”说到这里荣禄顿了顿,接着灼灼的目光盯着李重缓缓说道:“如今长毛得了洋人之势坐大,你有个妹子能嫁给英人贵族为妻,你将来的成就也不会就止于此,为国为湘军为了你自己,这门亲事何乐而不为呢?”

    李重这个才明白过来,低声道:“小弟明白该如何做了。”跟着荣禄笑了起来,却是笑得那么的阴险。(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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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