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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五章 如何选择

    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紧紧只是隔了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萧云贵和洪韵儿这夫妻俩为了天京事变苦苦筹谋两年之后,事情总算按着他们预想的那样在一步步的往好的方向发展。当年开始筹划应对天京事变如何令西殿掌控天京大权的时候,翼王石达开就是被夫妻俩放在最后图谋的一个对象。虽然他俩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在天京事变的时候借韦昌辉的刀把这个麻烦一劳永逸的解除掉,但最后两人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无可否认历史上翼王出走天京给太平天国带来的巨大打击不亚于第二场天京事变,李秀成在后来的天国十误也说到过翼王出走,把阖朝好文武带走大半,此乃大误。但在萧云贵和洪韵儿看来,石达开的出走是逼于无奈,洪秀全平定了北王之乱后,对任何外姓人都是堤防之心甚重,他只肯封石达开为义王,而不肯给他实权,也就是加上军师头衔,反而更加倚重自己的两个哥哥,洪仁达和洪仁发。

    在这种情形下,石达开手中没有权力,做事缚手缚脚的,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换做是萧云贵选择,他也会出走的。同时也正是因为石达开在历史上被逼无奈出走的例子,让夫妻俩彻底明白洪秀全此人是坚决不能留下的,夺权就要夺得彻彻底底,石达开虽然在历史上也起兵勤王,但他被忠义之名所累,放不开手脚,也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让洪教主继续领着天**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导致了天国的失败。究其原因便是石达开当时没有借着天京事变的东风夺得大权的缘故,事后他又放弃了争取。选择另行开辟战场,最后在大渡河全军覆没。

    有鉴于此,夫妻俩的最终目标就是彻底将洪秀全拉下宝座,夺取天国大权,只有这样之后的事情才能按本该有的样子去发展。而夺取天国大权,首先要解决洪秀全,洪秀全已经有了安排,剩下的就是解决好韦昌辉、杨辅清和石达开等人。其他几个王侯,萧云贵都有信心能够处理好,就像杨辅清一样。虽然手握数十万重兵,但他终究根基不稳,虽然解决起来会费一些功夫,但不算太难。而韦昌辉、秦日刚之流已经是走投无路之人,就更好解决。若不是萧云贵需要他们做些事,这两人也是早就可以去天堂的了。

    最后就是眼前的这个翼王石达开。他有人望。有能力,有一批死忠,是挡在他西王面前最大的绊脚石,萧云贵当时的计划便是先救石达开,示之以恩;接着就是起兵勤王,以西王之名号令翼王。在声威上压住翼王;然后便是逼迫石达开走入绝境,武昌之围也好,东殿水军易帜也好,翼殿大军缺粮也好。其实这一切萧云贵都算计过,翼殿身陷绝境并非偶然,湘军的攻势萧云贵当然知道,他那位老同学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最后就是以西殿强悍的实力向石达开摊牌,和石达开这种聪明人摊牌,你不需要什么花言巧语的游说,更不能以高官厚禄打动他(他已经是翼王,你拿什么封他?),只能以推心置腹的国家民族大义去打动他。

    是以当石达开等人看到蓝水号后,萧云贵和洪韵儿的一番言语的确做得很成功。这些话并不是什么煽情的话,而是两人作为学习历史的大学生在后世经常会思考的一些东西。是啊,当年中国还是世界强国的时候,老祖宗们为什么没有把辉煌延续下去?中国的积弱便是在内耗和满清变态的统治下,慢慢沉淀下来,最后积弱百年,任人欺凌,当年汉唐盛世不在,只剩下东亚病夫的诟病。一百多年前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了今时今日,国家还在为生存空间苦苦挣扎着,大国复兴和重新崛起的任务还落在了后代的肩头。

    学习历史的这夫妻俩从前思考过这些问题,当他们穿越回来之后,这些思考和质问变成了对两人的鞭策和鼓励,要是他们做的不好,后代子孙真的会像他们当年一样,发出一声声的质问,令他们在地下不得安寝。

    所以两人的话都是出自真心和推心置腹的,从效果上看,对石达开等人的确震动很大,至少说完之后,三人之中就连似乎是最沉不住气的韩宝英都没有出来斥骂西王是乱臣贼子,他们的话虽然不忠,但对国家民族来说却是热诚的。

    石达开静静的站在那里,心里却在做着天人之争,萧云贵适时的做了最后一次补刀,“不计生前名,不论身后评。达胞,你我相识多年,对一人之忠就比不上对千万人之责任吗?我们此刻虽然看起来不忠不义,但百年之后,也不会被后人骂为乱国之贼。但要是因为我们内耗,让国家民族一蹶不振,那我们便是国家民族的千古罪人!达胞,你是要做千古罪人,还是把握命运的英雄?你自己考虑清楚吧,我在船上的会客厅等你,想好答案后上来告诉我!”说罢萧云贵一摆衣袍,大步流星的登上蓝水号甲板。

    洪韵儿望了望兀自面色阴晴不定的石达开,微微一笑说道:“蓝水号马上要前往武昌,翼王别考虑太久耽误了水军出征。”说罢像张遂谋和韩宝英略略点头后,便跟着西王上了蓝水号。

    这也许是世上最为奇妙的一次政治游说,没有许以种种好处,没有利益上的分配,更没有尔虞我诈的欺瞒,有的仅仅是对国家民族未来的展望,或许对两个心胸同样装得下田地的男人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了。

    罗大纲却没有跟上去,他走到石达开身旁道:“翼王殿下,属下在此等候,翼王要登船时,属下引路。”

    石达开没有望向罗大纲,却反问道:“罗兄弟,你跟随西王时日最久,当年你为何不跟东王而选择跟了西王?”

    罗大纲没想到石达开会忽然这么问。想也不想的说道:“因为西王是真心在为天下做事。”

    石达开有些奇怪的看向罗大纲道:“难道天王和东王就不是么?”

    罗大纲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回答石达开的问题,只是说道:“殿下,属下和苏三娘已经准备成亲了,原本打算等回来之后再邀请殿下的,但看来还是先和殿下说了吧。”

    石达开轻轻咦了一声道:“你和苏三娘要成婚了?她、她可是嫁过人的……”

    罗大纲威猛的国字脸难得微微一红,跟着爽快的一笑说道:“是西王做的媒人,西王娘牵的红线,西王说得对,我们这种当兵打仗的。连死都不怕,还怕娶个嫁过人的女子么?喜欢就娶回家去,总好过日后死在战场上,心里还留下遗憾。”

    石达开看着罗大纲笑得温馨,也报以一笑道:“那先恭喜你了。”跟着问道:“可是你先前是在苏北前线的。为何这次会调回水军来?你在苏北打得僧格林沁可是不敢南下一步的啊。”

    罗大纲毫不隐瞒的说道:“西王说过,西殿的每个人都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待下去。每个人只会出现在最适合他的地方。东殿水军这边很多人都是我的老部下。这次来解围武昌是一桩事,更重要的便是收拢东殿这些老部下,整个西殿之中,我最适合办这件事,所以我就来了。苏北那边僧格林沁已经回直隶去了,所以我不在清妖也不敢南下。”

    石达开默然无语。罗大纲裂开大嘴笑着说道:“翼王殿下,属下还是在一旁等你吧。”说完罗大纲走到一旁和几名属下聊起天来,还互相发着香烟吸了起来,几人小声说大声笑。似乎关系极为融洽。

    罗大纲虽然没有回答石达开的问题,但石达开已然只道了答案,罗大纲对西王已经死心塌地,西殿军民上下也是这样,西王能握有军民、民心其实也就是他真心为国为民做事的明证,其他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张遂谋走上前来,他也不知道如何措辞,勉强挤出一句:“殿下,要不我们回武昌去吧。”

    石达开心头一阵苦涩,张遂谋的话意思很明白,他是让石达开不要趟这一趟浑水,既然西王准备接过天国大权,以西殿的势力那是势不可挡的,而石达开又不愿意夹在中间难做,两难之下或许回武昌置身事外便是上上之策。将来不论是天王掌权还是西王掌权,翼王还是天国的翼王,总好过在这里受着煎熬的好。

    石达开若有所失的喃喃道:“回去吗?”张遂谋微微颔首道:“武昌吃紧,那边也需要翼王坐镇才是,翼王可以向西王请求跟随水军回武昌去,翼王不在这里,便表示我们翼殿放弃争夺之心,将来天京一旦定主,不论是何人入主天京,我们都奉天京之令行事便可。回武昌,也是西王能够接受的答案。”

    韩宝英轻咬红唇道:“义父,还是先回去的好,既然在这里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回去杀清妖来得痛快!”

    石达开走到码头边上,望着滔滔不绝的江水许久不语,过了半晌回头道:“好!我们回武昌,将来奉天京号令便可,本部之内的东殿、北殿兵马尽数交给西王统带!但我翼殿的大仇需要西殿替我们去报!”

    张遂谋微微颔首道:“不错,用韦昌辉和秦日刚的人头来换翼殿的承诺,相信西王还是能够答应的。”

    商议已定,石达开忽然觉得心头无比的轻松,准备登船时,韩宝英忽然涨红了小脸拉着石达开的袍角道:“义父,能不能和西王说一声,我想留在西殿。”

    石达开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张遂谋道:“殿下,有个人在西殿看顾着也好,四姑娘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石达开嗯了一声,便是答应了,韩宝英心头很是高兴,望着高大的船舷心中暗想,西王啊西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翼王献美

    萧云贵在蓝水号的会客厅中没有等待多久,他和洪韵儿在会客厅的酒吧边上共饮了一杯雪梨酒后,石达开等三人便跟着罗大纲走了进来。蓝水号前身是哈米尔士号,在船上有不小的会客厅,这艘船曾今是文翰勋爵搭乘过的舰船,因此在会客厅上英国人改造了一个小小的酒吧。蓝水号移交之后,萧云贵并没有让人拆除酒吧,他还是挺喜欢这个酒吧的,而且将来海军远洋作战之时,寂寞的海上航行时,这酒吧也可以给船员们提供一些放松的方式。

    看到石达开三人进来,萧云贵笑着倒了一杯酒给石达开,跟着对洪韵儿道:“让张丞相和四姑娘也尝尝洋酒。”洪韵儿微微一笑说道:“张丞相可以喝这雪梨酒,韩姑娘年纪还小,喝点法国香槟吧。”

    石达开也不矫情,双手接过高脚玻璃酒杯便和萧云贵对饮了一口,原本他就对东王禁酒令很不以为然,须知这酒文化的历史似乎比茶道更加久远,如何能禁得住呢?是以翼殿对于天国的禁酒令也是向来不怎么严格。

    放下酒杯,石达开抱拳缓缓说道:“兄长,如今武昌吃紧,清妖趁我天国内乱兴兵来犯,小弟请命自回武昌镇守,以保天国西面无恙。此去打退清妖之后,小弟就在武昌等候天京将令便可。”

    萧云贵愣了一愣后,随即明白了石达开的意思,石达开以下属自居请命便是一种归附的信号,同时他翼王回武昌去,天京这边的事他也不再过问,只在那边等着天京之事尘埃落定后,遵奉天京新主人的号令便可。

    虽然石达开不肯留下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但萧云贵还是很高兴。在他看来翼王留下来也会令他很头痛,毕竟他是翼王,留在天京还是有很大的变数,如今他避走武昌也好,自己在天京便可放开手脚整合东殿和北殿势力了。

    当下萧云贵微微颔首道:“达胞能如此为天国尽力,为兄深感欣慰,有达胞坐镇武昌想来天国西面无忧矣。”

    石达开又道:“但小弟希望兄长答应小弟两件事。”

    萧云贵微微一笑,果然还是有条件的,当下便道:“达胞但说无妨。”

    “韦昌辉这狗贼杀人无数,而且还害了小弟全家。小弟恳请兄长能将此獠明正典刑,替天国及小弟家小报此血海深仇!”石达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足见他对韦昌辉的恨意至深。

    萧云贵想也不想便道:“本王起兵勤王便是为了诛除北奸,这是理所当然,他日擒住韦昌辉等首犯必定明正典刑。事后会将他们的首级送往武昌。”

    石达开欣慰的点点头,跟着向韩宝英招招手。韩宝英第一次喝香槟酒。只觉得好喝,忍不住多喝了两口,双颊绯红之下,更显可爱,见石达开召唤自己,韩宝英红着小脸低头走到石达开身边。

    石达开看了看韩宝英回头道:“兄长。小弟这义女久仰西殿军马雄姿,她也敬佩西王娘的飒爽英姿,便想留在天京跟随西殿效力,也算我翼殿继续留人参与勤王之事。”

    萧云贵原本以为石达开第二个条件会开口要权要钱粮或是要新式西洋武器。却绝对想不到石达开会提出让韩宝英留下来的请求,他愕然之下回头看了看洪韵儿,只见洪韵儿也是一脸的惊愕,跟着素眉微皱之下,还是微微颔首,示意萧云贵答应。

    萧云贵哦了一声跟着笑了起来:“达胞这个请求古怪得很,不过本王答应了,就让四姑娘跟着宣教吧。”

    石达开松了口气道:“马浩成等三人还是会跟着小弟出征武昌,石镇吉会统领投入小弟麾下的东殿、北殿兵马留下来,代表翼殿继续共襄义举,小弟和遂谋想带领其他兵马搭乘水师战船回武昌。”

    萧云贵沉思片刻道:“此次罗大纲部水军西进多是战舰,运输船只较少,要运送翼殿两三万人马还是很困难的。”跟着萧云贵向罗大纲道:“把东殿水军之中大的沙船、运粮船全都调出来,配合你部水军一起运送翼殿兵马回武昌,这样应该可行吧。”

    罗大纲稍微默算了一下船只数量,跟着点头道:“是可行的,属下这就下去和参谋部马上调整行军方案。”说罢雷厉风行的朝萧云贵行了一个军礼后便转身下去了。

    “令行禁止,行事如风,西殿能一直打胜仗原来并非是侥幸啊。”张遂谋看着罗大纲和萧云贵简单的几句对话后,一件大事便定了下来,而且罗大纲马上便召集人手准备实施这个计划,足见西殿在军事上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

    萧云贵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得色,典着肚子道:“兵贵神速,咱们早一日打回武昌,武昌的兄弟们就少吃一天的苦啊。”

    石达开点点头抱拳道:“兄长所言极是,那小弟和遂谋也告辞了,我们这便回去准备拔营起兵西归。宝英就留在这里,稍后石镇吉派人把宝英的行装送来,就拜托兄长弗照这丫头了。石镇吉还是会驻兵大胜关,兄长但有差遣直接下令便可。”

    萧云贵只说了一个好字,两人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约定好的事便不会再有什么反复,短短几句话之中,两人便把韦昌辉的生死给定了,萧云贵毫不犹豫把韦昌辉给出卖了,韦昌辉是必须要死的,他不死真的是没有天理。

    石达开走后,萧云贵看了看在一旁把玩高脚玻璃杯的韩宝英,还是没闹明白石达开这唱的是哪一出戏,疑惑的看着洪韵儿。

    洪韵儿微微一笑,唤来两名女亲卫带韩宝英下去梳洗、休息片刻,待会儿准备和西王一道回孝陵卫大营。

    韩宝英跟着亲卫走后,萧云贵马上问道:“这石达开搞什么鬼?他把韩宝英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洪韵儿笑着说道:“取信于你的人质,还有另一层意思便是献美。”

    萧云贵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道:“翼王石达开只怕不会玩美人计吧。”

    洪韵儿掩口笑着说道:“怎么不可能?越是自诩忠义的人越会玩这手,当年三国的王允不就是汉朝的大忠臣。貂蝉的美人计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萧云贵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石达开把我当成即将入京的董卓了?”

    洪韵儿点头道:“咱们的翼王这一手应对得漂亮,留下来处处掣肘,回武昌一下子便盘活了翼殿的局面,他远在武昌统兵,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还可远走云贵川,无论天京如何,他都可以左右逢源,这一手真是高明啊。”

    萧云贵闷闷的说道:“我还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洪韵儿淡淡一笑说道:“身居我们这个位子的人就算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或许也会身不由己,因为你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群体。翼王代表的便是翼殿,他一个人想明白又如何?翼殿的众多将领也不会想明白的。”

    萧云贵颓然坐到沙发上道:“那我们一番口舌和部署不是白费了?”

    洪韵儿摇头道:“不,我们做的事达到了很好的效果。石达开肯奉令行事便是最好的结果。翼殿可不像一盘散沙的东殿那么好收整的,要彻底解决翼殿。还要等我们完全掌控天京大权之后。”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也对。我们现在先专心一致把天京剩下的事做完,翼殿也飞不出我的手心。”跟着犹疑的问道:“那韩宝英怎么办?”

    洪韵儿吃吃的笑道:“既然是翼王献美,那你就笑纳了吧,娶了翼王的义女,和翼殿结成联姻,这样对西殿和翼殿都好。将来收服翼殿也是有好处的。”

    萧云贵皱眉看着笑得像一只小狐狸的洪韵儿,这小娘皮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啊,笑得那么诡异,要是自己一口答应只怕小命不保啊。当下萧云贵这厮一脸正气的说道:“这叫什么话。我这具身体都快四十岁了,人家小姑娘才十五、六岁,纳了人家像话吗?”

    洪韵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反而继续笑着劝道:“咱们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好几年了,所谓入乡随俗,这个时代十二三岁女子就嫁人的多了去了,韩姑娘十五六岁嫁人正好啊。你不过三十五六岁,正当壮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娶了正好。”

    萧云贵疑惑的看了洪韵儿一会儿,跟着上前摸着她的俏脸厉声道:“你是谁?你附体在我的韵儿身上做什么?我的韵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快点出来!”

    洪韵儿嗔怪的打掉在自己脸上乱捏的大手,怒道:“胡闹什么?我什么时候被人附体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萧云贵一把搂住洪韵儿柔声道:“韵儿,韵儿,咱们不闹了,我真的不会娶别人的,有你一个就够了。”

    洪韵儿轻轻抚上萧云贵的背脊,素首靠在他的胸膛上,也柔声道:“阿贵,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经过上一次璇玑的事之后,我知道了一件事,想要独守一个优秀的男人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你的身边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而且当你身处高位之后,以联姻的方式来笼络一些人是无可避免的。还有一点很重要……”说到这里洪韵儿有些说不出口来,萧云贵低声问道:“什么?”

    洪韵儿有些羞恼的说道:“我这个西王娘白天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还要分心照顾福娃,晚上回去还要被你折腾,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补药,越来越厉害,我再不找人分担一下,只怕会身心具疲,心力交瘁!”

    萧云贵呆了一呆,拦腰将她抱起笑道:“可是每晚你还是很快活的啊。”

    洪韵儿一拧萧云贵腰里肉怒道:“滚!每晚完事你倒是倒头大睡,我还要起来看情报司的公文,前几日福娃病了,我还要起来看顾他,累得要死,今后我打算分房睡,没我许可不许过来找我!”

    萧云贵苦着脸道:“那我怎么办?我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啊。”

    洪韵儿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解决吧,再不然就按我说的纳了韩宝英。”

    萧云贵想了想正色道:“韵儿,要不然你把差事都辞了,专心在家里照顾我和福娃就得了,这样你也不会太累。”

    洪韵儿挥舞着粉拳恶狠狠的说道:“你休想,我手里的权力你别想夺走,这是我的事业!”说罢挣开萧云贵的怀抱便走,临到门口回头说道:“阿贵,我是一个不能没有事做的女人,你和福娃很重要,但我想做的事也很重要,所以不要把我唯一的喜好都给剥夺了好吗?”说罢便飘然而去,只留下呆愣的萧云贵,忍不住苦笑起来,自言自语的道:“这叫什么事?原来严防死守我纳妾,现在倒好鼓励起我来,难道真是生了孩子之后性情大变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士气军心

    由于水军要重新调集东殿水师船只运送翼殿兵马,因此耽搁了一日,到第二日午后时分,罗大纲部水军才开始开拔,八百余艘大小战船浩浩荡荡的往武昌而去。

    虽然萧云贵记得后世长江武昌至南京段水道之上能够通航数千吨的船只,但他也不大确定会不会有特别狭窄的弯道或是浅滩地段,因此水师前部是由平底沙船十余艘组成,它们都装备了航道定深标尺,在船头和船尾绑上长竹竿做的标尺放到水中航行,确定水道深度,为蓝水号和紫火号开道,同时船上搭乘的水纹人员也开始对长江武昌段航道开始进行一些水纹测量。

    人类的悲哀就在这里,几乎每次大的技术进步和科学创造都是为了服务战争。西殿也不例外,有了海军和水军之后,相应的一些海洋学、水纹学开始在苏褔省出现,就是为了满足战争的需要。就这样长江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系统进行科学的水纹测量便是如此开始的。

    送走水军之后,萧云贵丝毫不担心武昌的战事,有蓝水号和紫火号坐镇,阵容中还有十二艘红单船,其余商船、沙船、福船组成的护航队,不论是中远近三个距离上都可以完败湘军水师。一旦湘军水师败了,没有了水路的补给,相信陆上湘军硬寨的乌龟壳再硬,也会被活活围死,所以一旦湘军水师败了,曾国藩这个老狐狸一定会选择退兵的。

    石达开走后,萧云贵的注意力转回到杨辅清这边来,淳化镇被西殿占据之后,杨辅清部被困在湖熟镇外围方圆十余里的范围之内,西殿陈玉成部、李秀成部两部兵马三万余人扼住湖熟镇及各处要道,令杨辅清部进退不得。

    杨辅清屡次派人前往求见西王。得到的答复都是东殿兵马无故自相残杀,兵马已乱,必须放下武器接受西殿的整编,否则当做叛乱兵马剿灭。

    湖熟镇外,莲花村祠堂之内,这里此刻已经成为杨辅清的临时驻地,东殿首脑将领都聚集在这里。祠堂院内正中央,杨辅清面色铁青的听回来的使者将西殿的答复说了之后,大怒之下一脚将一旁的花盆踢碎,大声怒喝道:“萧朝贵欺人太甚!他这是要干什么?我东殿自己收拾几个不听号令的乱军。难道这也是自相残杀?他萧朝贵说我们是叛军我们就是叛军了?真是岂有此理!”

    院内一干将领心中都暗自腹诽,花旗军可不是几个人而是数万人啊。这次花旗军的事件处处透着蹊跷,他们劫了翼殿的粮草,还敢主动来淳化镇大营叫屈闹事,本来就不合乎常理。混乱中。虽然是花旗军先开火枪伤人,但随后杨辅清的处理也太过草率。竟然发动大军要剿灭花旗军。结果便是事情越闹越大,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虽然西殿的借口有些牵强,但西王作为这次勤王军会盟的领头人,而且他还是有天兄附体代言的西王,如今天王身陷天京,令不得出。东王又已经身死,按照天国规矩,西王的话的确就是最大的。西王一开始便派人来劝说罢斗,杨辅清并不理会。说大了这便是抗命,抗命的军队当然便是叛军,人家还和你客气什么?

    一旁东殿左三检点陈兆平沉声道:“国宗,现下不是发怒的时候,东殿危如累卵,稍有不慎便有覆灭之祸,我们当细作打算才是。西王已经是留了一线希望了,要是他忽然有天兄下凡降旨,说我们变草为妖,号令天国上下剿灭我们,我们还有退路吗?”

    杨辅清打了个激灵,稍稍回过神来,的确如陈兆平所说,现在萧朝贵还是留了一些退路的,只是以西王的号令命令东殿放下武器、接受整编,要是他跳个大神,请了天兄下凡来降旨,那自己这些人便再无退路,一定会被剿灭的。

    陈兆平见杨辅清慢慢又坐回交椅上,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前来剿花旗军出队仓促,士卒随身所带干粮不多,附近村寨又因为被花旗军骚扰过,是以百姓们大多都逃到西殿治下去了,村寨里能够找到的粮食极少。虽然属下已经命人将粮食全都收上来,重新定额发放,但还是不敷用度,估摸明日便要断粮了。无粮不聚兵,我们在这里不可能久守下去。”

    杨辅清恶狠狠的道:“那我们就突围出去,回江西,什么勤王锄奸,就是萧朝贵摆下的鸿门宴,他就是想吞并我们东殿!我们突围回江西去!我倒要看看西殿兵敢不敢真的和我们打硬仗!”杨辅清部被围后,西殿军只是扼守险要之地,拦住去路,倒还没有主动进攻,东殿兵卒靠近,西殿兵只是远远的放枪发炮把东殿军吓退,双方还没有爆发更严重的冲突,是以杨辅清还有底气想要突围。

    陈兆平轻叹一声,这位国宗爷可是一错再错,先前东殿兵马只是试探前进,人家也只是打几枪、放几炮吓唬一下,要真是打起来,西殿兵是不会客气的。当年东殿和西殿在广德就爆发过非常严重的冲突,当时胡以晃统帅东殿军突袭西殿治下广德,西殿可是毫不客气的狠狠揍了东殿军。也是那一仗下来,东王杨秀清看清了西殿的真正实力,杨秀清自忖以当时东殿的实力对付西王只怕得不到好处,是以才调整策略,先降服北翼二王再做打算,可没想到就引发了天京事变。天京事变的根源其实并不是杨秀清逼封万岁,而是他打算收拾北殿和翼殿,这才激起了北王和翼王与天王联手发动事变的局面。

    虽然天京事变杨秀清败了,但他的大略方针没有问题,先吞并弱小的对手,最后再对付最强大的敌人,这才有胜算。杨秀清能够审时度势,迅速看清西殿的厉害之处而选择暂时退避,说明杨秀清的才智和城府气度都极高,而现在的杨辅清呢?真是难望东王项背啊。

    但陈兆平还是忍下这口气,忠实履行他谋士的职责劝道:“国宗,西殿如今还能克制招降,我们万不可主动攻打西殿,否则口实坐实了,便再无转圜余地,如今士气低落,突围乃是万难之事,还请国宗三思。”

    杨辅清冷冷的盯着陈兆平道:“你三番五次劝我投靠萧朝贵,你是不是也被萧朝贵收买了?!嗯?!”

    陈兆平闻言,一颗心彷如堕入了冰窟之内,自己一直是在为杨辅清打算,没想到却被杨辅清误解,此人的气量狭窄,当真不是可扶之主啊。但陈兆平还是急忙跪下道:“属下对国宗和东殿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意!”

    杨辅清冷哼一声道:“好,今夜三更突围,你带领前部往南突进,以示忠心!”

    陈兆平面色很是难看,但见杨辅清脸上已经浮现起杀意来,只得勉强应声领命。

    杨辅清大声喝道:“萧朝贵不仁不义,意图吞并我东殿,勤王锄奸也只是借口,我看他是想取代天王的位置,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我们东殿誓与其抗争到底,今夜二更造饭,三更大军分四路突围,咱们先回江西,再起大军前来讨伐!”

    众将面面相觑,但还是起身领命,只是听声音便是参差不齐,似乎也没有什么斗志。

    ……

    “这叫打的什么鸟仗,原本是来替东王报仇打北奸的,这可倒好,北奸兵一个没见到,倒是杀了不少自己人,现在又要去打西王,我们天国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是二更天色,天上月隐星稀,杨辅清部南面营地内,几个小兵端着饭食席地而坐,一名浓眉大眼的兵卒一边吃一边愤愤不平的道:“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怎么打来打去都是打自己人。”

    一名削瘦的兵卒叹道:“天上大龙打架,城门鱼虾遭殃啊。我听说西殿兵那可叫厉害,连北边的老毛子兵都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我们和西殿打不就是送死去么?”

    大眼兵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听说西殿兵人手一支火枪,还有不少西洋火炮,就我们这点鸟枪火炮能打得过么?”跟着他犹疑的问道:“三哥,你说我们这样打自己人死了,死后能进天堂么?”

    那削瘦兵卒愣了一愣,跟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原本是想着多杀清妖,就算死了也能上天堂,如今杀自己人还真不知道死了之后去哪。”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一顿鞭子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几个小兵顿时吓得跪地求饶,却是巡营的军法队典官听到这些动摇军心的话后,一顿鞭子抽打下来。

    “住手!”军法队的典官正想将这几个小兵明正典刑时,却听背后一人出声阻拦,回头看时却是检点陈兆平带着几名牌刀手走了过来。

    “陈检点,这几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惑乱军心,属下正要执行军法!”

    陈兆平看了一眼几个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兵卒,轻叹一声道:“还有片刻便要出队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留着他们几个吧。”

    典官有些为难起来,陈兆平手一挥道:“你们也去准备吧,待会儿有谁后退你们便可杀!那才是你们该做的!”典官闻言后也不再说什么,只得行了一礼便退下。

    陈兆平看着几个小兵,忍不住自言自语叹道:“如此士气军心,如何能战?呵呵,看来东殿覆灭便在今夜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失掉信仰

    晚秋的夜晚格外的寒凉了起来,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在夜雾笼罩下,那轮新月彷如在梦境之中一般。西殿新编三军前卫部队的一个连队堵在了湖熟镇东南十二里处的一个小山岗上,在他们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连队当道驻扎,在过去便是一条小河,三个连队将湖熟镇通往东南的道路给封住了,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连队的纵深防御工事。

    “好冷啊班长,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班最倒霉?”一名战士跺了跺脚,拉了拉背上的步枪,对着身边的人抱怨道:“每次轮到我们班值夜,要么就是下雨,要么就是刮风,我发觉天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嫌弃我们班里信上帝的少了?所以天父上帝恨我们班?”

    这名战士的话把几名值夜的士兵都逗乐了,一名满脸麻子的壮硕士兵沉声道:“小广西,天父不恨我们班,他只恨你一个,因为你作为一个虔诚的儒家基督教徒,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做过礼拜了,所以他恨你。”

    此话一出班上的战士们在战壕里都低声笑了起来,小广西不服气的说道:“圣经和十字架我都随身带着,虽然以为行军打仗错过了礼拜,但我每天都有祷告的。”

    “拉倒吧你,小广西,圣经上面的字你都认全了?别以为你拿本圣经就可以像随军典官牧师那样亲近上帝了,班长说得对,上帝恨你一个人。”一个瘦高个士兵笑呵呵的打趣道,接着挖苦小广西。

    小广西很不服气:“不好意思啊,到前天为止,圣经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全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曹典官,他还夸我是我们班认字最多的一个。”

    “曹典官是不是这样的口气和你说?孩子。全能的上帝赐予你的天赋让你领悟很多,现在、将来的你一直都是你们班当中最棒的。”瘦高个吃吃笑着说道。

    小广西有些底气不足了:“差不多吧。”

    壮硕的班长拍拍小广西的肩头道:“曹典官和我们每一个人都这样说过,虽然我们班有一半的人不信教,但曹典官从不会挖苦哪一个人,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老好人。”

    小广西有些泄气,瘦高个却笑道:“曹典官是个好人,大家都很敬重他。回想几年前我还在给我们村里的张大户家种地,当时一个道士就和我说过,我这人啊将来一定会出将入相。后来我问过曹典官这事,曹典官也说我的成就不止这样。你们瞧着吧,再过几年,我就会做到上校。”

    “拉倒吧你,你这个北方佬,要不是谭绍光将军在北面招募了一批兵送回上海训练。你小子也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着呢。”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班长的麻脸一颤。做了个手势之后。众人迅速的端起枪来,趴在战壕边往山岗下的小路望去,但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

    班长缓缓身手到战壕里点燃着的篝火堆中拿起一块燃烧着的木柴,随后猛的往下一扔,木柴带着火光一明一暗中已经往山下坠去,明暗之间众人都看清山下的山道上黑压压的扑满了人!

    “他大爷的。东殿这班孙子想偷偷溜过去!”“敌人迫近!”“来了好多人!”四下里示警的声音传了开来,山岗上驻守的西殿兵马察觉了山下想要偷过去的东殿兵,一排排的枪械端到了战壕前面。

    “不好,山上的西殿兵发现我们了!”“和他们拼了。冲过去!”东殿兵也知道偷过小路袭击西殿后路的战术被发现,山下原本窝着的东殿兵一刹那见嘶声呐喊起来,各举兵刃开始朝山上攻来,山下端着鸟枪的东殿兵也开始盲目的朝山上开枪。

    “他奶奶的,东殿这次玩真的了!小广西,快去禀报连长,请求开火还击!”

    小广西还没走出战壕,已经有传令兵滚进了战壕,气急败坏的大声喝道:“三班,你们在干什么?连长问你们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把前沿的火沟子点燃?”

    那班长麻脸一阵通红,马上喝道:“点燃火沟子,开始还击!”火沟子是西殿步兵操典中夜间扎营必须要设置的一种共事,就是沿着阵地前沿挖一道一尺深、两尺宽的浅沟,里面放上干草枯枝以及些许火油,等到夜战的时候,可以点燃,有这一道火沟子便可把阵地前沿照亮,方便西殿兵射击。

    小广西滚出战壕举着火把爬到火沟子便,将火把扔了进去,一条火带迅速的蔓延开来,将整个阵地前面照得通亮。跟着小广西便没命的往回跑,身后不是传来几声巨响,小广西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东殿兵踏上了阵地前沿布置的地雷。

    巨响之后,小广西只觉得天上忽然下了雨一般,跟着一件东西狠狠的砸在自己肩头,定睛一看却是一条血淋淋的人腿,伸手一摸刚才也不是下雨,而是飞溅到天空的鲜血!

    小广西忍不住大声的呕吐起来,边爬边回头看时,战壕上的枪声已经响起,火沟子那边一个个东殿兵的身影伴着血雾到底,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彷如野兽临死的惨嚎,巨响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后面的几门火炮开始轰击,爆炸带来的热量和火光让小广西看到越来越多的东殿兵消失了,变成残肢断臂,变成粉末烂肉,变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三个东殿兵满身血污的冲过了火沟子,他们看到了在地上趴着的小广西,三人目露凶光,发出一声声犹如夜枭般的怪叫,手提大刀飞快的向小广西冲了过来!

    小广西慌忙转过身来将步枪对准三人,口中大声叫道:“你们退回去,我们都是杀清妖的,你们不过来我们就不打你们了!别过来!”

    三人恍如不闻,雪亮的刀锋就朝着小广西砍过来,那一瞬间小广西心头一阵空明。他们是一定会要了自己性命的,他们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数声枪响过后,三人栽倒在小广西面前,惊魂未定的小广西被一只大手拽住衣领给拖回了战壕,滚进战壕之后,小广西摔了个七晕八素,还没回过神来,便是班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小子发什么呆?手里的枪为什么不打?讲不听,讲不听,已经告诉你们。对面现在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西殿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他妈的,你想死,你想让上帝感化他们,你他妈的就去死,但是别死在老子的班里!”

    跟着左腿被踢了一下。小广西龇牙咧嘴的,班长厉声喝道:“伤着没?”小广西摇摇头。“没事就起来给老子打枪杀人。山下总有好几百人,拦不住二连就要上来了!”

    小广西颤颤巍巍的爬到战壕边上,瘦高个皱眉看了他一眼,对刚开了一枪的班长说道:“班长,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平时看着像个没事人,怎么一开战就怂了?”

    班长没好气的骂道:“管好你自己。手上别停下,保持火力!”跟着咬开纸弹放入弹药,合上后膛枪栓,口中道:“我哪里知道。我们班第一次接收补充新兵,我看他认识的字多才要的他,想不到是个傻秀才。”

    小广西咬着嘴唇颤抖的手总算扣动扳机,扳机击发火帽,火帽瞬间将药粉点燃,狭窄空间内产生的剧烈氧化反应产生了巨大的动能,动能推动圆锥形的弹丸沿着枪管内的膛线高速旋转起来,跟着以突破音速的速度飞了出去。他总算完成了实战中的第一枪发射,只是这一枪他不知道打哪里去了。

    打了一枪之后,小广西脑海里那些在训练中重复过不知多少次的动作习惯的开始发挥作用,他熟练扳开枪栓,倒掉残渣,咬破纸弹,上药、上弹丸、上火帽、合起枪栓,然后瞄准、击发。动作越来越熟练起来。

    终于第三枪上,一个刚刚跨过火沟子的东殿兵被小广西一枪打到在地,班长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错,还不算太怂,一会儿要冲下去白刃战了,检查刺刀,记着白刃战的时候把枪打了,别顶着门上,会误伤自己人的!”

    小广西惨白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潮,火药味和血腥味刺激着他,杀戮的原始**将他从一个虔诚的圣徒变成了一部血腥的杀人机器,转变在真实血腥的战场上只是如此的简单,不是你杀了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简单而暴力的法则践踏了一切的信仰,在战场上只有生死法则,而上帝、佛祖、道长们在这一刻似乎都闭上了眼睛。

    “上刺刀!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赶回去!记得喊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班长大声下令,基层军官们努力照顾好每一个士兵,努力发挥出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通过他们的努力,整个连队乃是营团才能高效而有序的进行着杀戮和破坏。

    冲锋号凄厉的划破了夜空,山岗上和左右两边的连队三百余名士兵几乎同时越出战壕,三百余柄明晃晃的刺刀在火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寒芒,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过去,杂乱的呼喊声四起,“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湖熟镇东南十二里处小山岗旁爆发的仅仅是一次战斗,在围绕湖熟镇布下的数十里宽度上,东殿的突围带来了数十次大小战斗,就在这个夜晚,东殿徒劳的突围战开始得毫无征兆,同样的也结束的毫无征兆。

    等到天色蒙蒙发亮时,小广西发觉自己和班长已经与班里其他人走散了,两人冲到了山岗下五里之外的地方,而他们周身蹲满了放下武器的东殿兵。小广西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有些不确定的问班长道:“班长,就我们俩能带回去这四、五十号的俘虏吗?”

    班长也有些担忧起来,四、五十个人啊,要是他们反抗起来,他们两人会被撕成碎片的。

    好在随后的事情出奇的顺利,他们让投降的东殿兵排好队往山岗方向走去,东殿兵们没有反抗,他们顺从的服从了命令。

    到了山脚下,小广西和班长看到这里黑压压的蹲满了东殿投降的兵卒。

    瘦高个满脸血污的跑过来笑道:“班长,你们怎么才抓到这么点人?我和二愣子他们三个人带回来八十多个,连长让我们打着牌子再去绕一圈,把散着的兵再带点回来。”

    班长哦了一声,看着千余人的俘虏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喃喃的说道:“东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经打了?”

    “因为他们心中的神祗和信仰已经倒了。”班长回头看时,却是曹典官,他穿着典官服,手上拿着十字架和圣经,淡淡一笑说道:“孩子,继续你的战斗吧,但记住,任何时候不要失掉自己所信仰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投降免死

    一夜的纷乱之后,待得天色大亮时,以湖熟镇为圆心的方圆十余里之内,零星的战斗还在持续,而更大规模的却是一种解脱式的投降。

    数万东殿兵马在昨夜突围之战中的表现就如同得了早泄毛病的人一样,开始突围很坚定,但西殿那密集而浑厚的火力发扬出来之后,东殿的士气迅速瓦解,当满山偏野的投降免死呐喊声出来之后,这种崩溃来得更加猛烈,简直就是一溃千里。

    假如东殿兵对面的敌人是清军,或许他们还会拼死抵抗一下,但打过来的偏偏是天国的兄弟们,而且还是天国西王率领的兵马,于是乎溃败式的投降愈演愈烈。

    班长带着小广西和瘦高个等人开始了他们的搜捕行动,参加战役的西殿兵虽然也有数万,但他们分散在方圆十余里的地域之内就显得兵力稀薄,所以陈玉成果断下令化整为零最大限度的收拢东殿的败兵们。

    小广西高举着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的木牌,高昂着头走在第一个,班长走在后面,瘦高个不时和身旁的东殿俘虏兵说笑着。跟着他们三个走的共有十三个东殿兵,虽然做了俘虏,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沮丧,瘦高个这个东北佬也是个爱唠嗑的主,那张嘴就闲不住。

    “大哥,听说你是来自东北的?”

    “是啊,老家大连湾子沟旁,去岁参加的太平军,最早跟的是谭绍光谭将军。其实听祖上说老家是山东的,乾隆年间活不下去了,祖上跟着背井离乡的闯了关东。”

    “东北不是让清妖给封了吗?那怎么闯得过去?”

    “咱们东北那旮旯真正的地广人稀,清妖人再多也封不住整个东北吧,其实听姥爷讲从康熙年开始。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人跑东北去,开始人数还少,几十几百的,到了道光年每年就是上千上万的,察哈尔的马队拦都拦不过来。清妖也真是作孽,关内人多地少,关外人少地多,可偏偏就不让人过去讨生活。咱们那边那黑土地可肥了,种啥收啥,林子也多。猎物也多。”

    “唉,大哥,你当兵了家里怎么办?”

    “俺家老大在谭绍光将军麾下去了庙街驻守,老二就在大连干活,那边开始建军港了。人手急缺。一家子都还住在老家,我们兄弟三人的军饷、工钱寄回家去可都过得很好了。”

    “你们还有军饷啊?”

    “废话。人家西殿那边早就开始拿饷过日子了。哪像我们还领着那份圣库米粮过活。”

    “唉,大哥,要是我给你们西殿当兵成吗?”

    “那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个二等兵,上面听班长的。”

    班长这时候回头说道:“你们归附我们之后,上面自然有安排。不过我猜想你们还要重新整编训练之后才能当上西殿的兵。”

    “我这么强壮,当年在南昌杀清妖时我都砍死过两个清妖的,这都还要重新训练?”一个颇为健硕的东殿兵大声嚷嚷道。

    班长皱眉道:“吵吵什么?这玩意你会玩么?这叫后装线膛步枪,知道吗?是西边挪威国造的。现在我们西殿兵都在用它,你会玩吗?这家伙和你们那种前面上药的鸟枪可不一样。”

    东殿兵们围拢过来看着班长摆弄手中的步枪,班长娴熟的操控然后击发,枪声很响,把东殿兵都吓了一跳,“这玩意可以打四百余步远,你们的鸟枪只能打一百五十步,如何是这玩意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一支羽箭嗖的一声飞来,正好插在小广西高举的木牌之上,只见那羽箭深入木牌两寸,羽尾兀自震颤不已,众人愣了一下,片刻后班长才厉声喝道:“趴下,有敌人!”

    三人急忙卧倒在地,果然数只羽箭又从不远处的林中飞出,一名东殿兵卧倒不及被羽箭射中肩头,倒在地上大声惨叫起来。

    班长回头对几名东殿兵喝道:“你们带着他退下去,自己小心点。”

    那颇为健壮的东殿兵道:“大哥,林子里的或许是我们东殿的人,我去叫他们出来降了便是。”

    班长摇头道:“要是他们要降,看到木牌就降了。”

    “或许他们不识字,咱们识字的人可不多啊。”健硕的东殿兵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大声呼喊着向前走去,班长急道:“你小心点……”

    话音还没落下,一支羽箭飞来正中那东殿兵的咽喉,那兵直挺挺的往后倒下,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小广西大怒道:“他娘的,自己人都杀。”说罢举枪便往林子里射击,班长和瘦高个也开始还击,林子里的羽箭稀稀拉拉,并没有给三人造成什么威胁,但三人的步枪却打得树木木屑纷飞。

    对射了一阵之后,枪声引来了一个排的西殿兵,为首指挥的是个少尉排长,他立刻命令士兵呈战斗队形突进树林。班长让几个东殿兵自己留在原地,一声招呼三人便跟着那个排冲了上去。

    进到密林中只见三具尸体倒在树后,身上都是中了枪伤,也不知道是谁打死的,看衣饰都是东殿参护的服饰。

    那少尉排长蹲在尸体旁看了看后说道:“他们都是东殿大将的亲卫参护,看来林子里有大鱼,咱们分散追。”跟着看了看班长他们三个道:“你们是三连的人吧,执行你们的任务去,这边我们来便可。”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班长他们三人参与进来,班长也没多说什么,向那少尉排长敬了个礼招呼小广西两人转身出林子。瘦高个在身后嘟囔道:“二连这帮孙子真是狡猾,一看有大鱼便不让我们上了。”

    班长嘿嘿一笑说道:“他们在后面撵着,我们向前包抄,说不定能抓到大鱼。”

    小广西有些担心的说道:“就我们三个?要不要多叫些人来?”

    班长整理着身上的弹药道:“二愣子他们留在营地,一个来回要费时不少,来不及了。就我们三个上!怕个求!”说罢班长交代几个东殿俘虏兵原地等他们回来,要是遇上别的西殿兵就跟着走,交代完后,三人沿着林子边的小路往南边包抄而去。

    走了一炷香时分,只听林子那边忽然枪声大作起来,班长招呼两人迅速躲到林边小路旁的乱石堆中,果然不多时只见十余名东殿参护簇拥着几个人从林子里退了出来。

    三人毫不犹豫,班长一声令下,三人一起开枪,顿时撂倒了两个。那群东殿参护一起惊呼道:“这边也有埋伏!”“杨检点死求了!”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班长一边重新装填弹药,一边分散东殿参护的注意力,他们三个人虽然能熟练装填弹药,但也只能保证每分钟四发左右,三支步枪就算齐射火力也不足以保证能拦下十多人的冲锋。

    果然那些东殿参护们犹豫了一会儿。他们簇拥在当中的一人忽然大声道:“事已至此,多杀无益。大家降了吧。”

    那十余名参护都是一呆。跟着一起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国宗,咱们还能护着你冲杀出去的。”“就算剩下最后一个人,咱们也不能投降了啊。”

    那人分开众人走上前来,却是一身红袍黄巾装扮。一看便是东殿的大官。那人虽然是在逃亡,但还努力保持着威仪和风度,他一摆猩红披风苦笑道:“大势已去,陈兆平临阵倒戈。士卒无战心,如何还能突围而去?罢了,罢了,咱们也不能就在北奸前面死了,还是降了吧。”

    十余名参护还在哭着苦劝,林子里那少尉排长已经带人追了出来,班长等三人也从乱石堆中站起身来,西殿兵隐隐成扇形包围了东殿这十余人。

    那少尉排长看了班长三人一眼,回头对那人道:“放下武器,投降免死,西殿不害兄弟的性命!”

    那人冷笑几声,还端着那架子道:“带我去见你们西王!”

    小广西呸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说要见西王就能见的了?”

    那人走上前,昂起头来大声说道:“我便是杨辅清,带我去见你们西王!”

    那少尉微微一愣,跟着沉声问道:“你真的是杨辅清么?”

    那人哼了一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杨辅清!”

    那少尉点点头,后退几步跟着朝身旁一名中士使了个眼色,那中士抬起手来,那一个排的士兵居然把枪都抬了起来。班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以问,只见那少尉大声喝道:“开火!”

    数十名士兵包围着杨辅清等十余人,数十只步枪一齐开火,距离又近之下,一阵乱枪过后,围在当中的人已经俱都被乱枪打死。

    那少尉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十余名士兵端着刺刀上前,在尸体上补刀。

    班长等三人吓了一大跳,那少尉收起自己的左轮短枪,走上前来,面无表情的掏出一包香烟发给三人,口中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班长心头突突直跳,他知道这个少尉排长一定是接受了什么密令,要当场直接格杀杨辅清这个东殿最大的首脑,当下颤声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那少尉冷冷的说道:“跟我们回去,路上不许和别人说话,你们放心,你们三个只需要在情报司待上一段时间便可以回连队了,你们的战功上面也会从优议续,相信你们也不会乱说什么的吧。”

    班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道:“一切听长官的命令!”

    那少尉满意的点点头,跟着挥挥手手下的士兵开始收敛尸体,一名中士跑过来大声禀报道:“报告排长,我部奉命搜索前进时,遇到十多名东殿顽固残敌袭击,我部被迫反击,当场击毙十余名残敌,据查东殿国宗杨辅清便在其中……”

    后面的话班长没有再听下去,他拉过小广西等两人交代道:“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就按刚才那个中士说的给我记住喽!”

    小广西颤抖的手拿着香烟,忍不住低声问道:“班长,不是说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的么?”

    班长轻叹一声,低声道:“有些人是不能放下武器的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大势在手

    陈兆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从他踏入西王的中军大帐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失过,帅位上那位天国的西王虽然面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从未消失。

    “兆平看起来很拘束啊,本王其实为人很随和的。”西王似乎注意到了陈兆平的局促,笑着说道:“兆平这次率部临阵倒戈,实乃是立下了大功的。”

    陈兆平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前一天他还是东殿的忠臣,但此刻他已经是西王座上客,心头很不是滋味,当下站起身不敢面对西王,低头抱拳道:“殿下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属下本乃东殿部将,未能尽心扶主,最后背主投降,实乃不忠不义之人,只望西王殿下允准属下解甲归田。”

    西王笑了笑说道:“人生一世匆匆如白驹过隙,世间忠义又岂能长存?天下大势随运而生,势在我,忠义便在我,势不在我,我便造势成就忠义。当年楚汉交锋,定下鸿沟之盟,但刘汉却背信弃义,追击楚军,击其暮归,随后才有大汉数百年基业。当时刘汉阵营之中有忠如樊哙、磊落如萧何等人同在,但仍旧不免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其实也并非个人忠信义之心的缘故,而是大势已经不在楚项,忠义自然随之而散。今日你虽然背弃东殿投本王,于东殿来看你的确不忠不义,但对天国乃至整个国家民族来看,你并无过错,反而是有大功的。”

    陈兆平闻言,心中一阵感激,想不到西王居然能讲出这般道理来替自己宽解,当下跪倒在地深深一拜道:“属下五内铭感西王大恩。”

    萧云贵起身离座扶起陈兆平。跟着环视帐内诸将道:“大家也记住本王今日所说的话,有大势在手,我西殿便可不败,纵使他日对上强敌也不必惊慌,只要大势在手,我等终将战胜强敌。”跟着他顿了顿语重心长的道:“但假若有一天我等失了大势,也不必等敌人来攻,或许我等自己便会自取灭亡,所以慎之又慎啊。”

    “西王,这大势到底是什么?西殿的大势在哪里?”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却是站在西王娘身畔的韩宝英忍不住贝齿轻启问道,她留在西王身边,对西王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好奇。本来她对陈兆平这种临阵背主的人极为唾弃,但听了西王的一席话不禁有些迷糊起来,是以开口发问。

    萧云贵回头略看韩宝英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势者,威望、权柄、民心、名声四者之和也。本王累战不败。治理苏福得宜。恩赏分明,治民以法,便慢慢积累有威望。本王乃是天国西王,首义六王位居第三,顶天扶朝纲右弼又正军师,基督太子托言附体之人。便是此刻天国最有权柄之人。本王善待苏福百姓,善名远播,治下事事以百姓民生为先,便坐有民心。本王千里救义军脱险。北击犯我国境的罗刹人,举义旗,复汉儒,便是有四海之名。四者合一便是我西殿之势,有了此势,麾下虎狼之师再以顺讨逆,如何不能成功?”

    韩宝英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言的男人,他和义父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义父睿智内敛,从不会在人前夸耀自己的功绩,更不会如此大言不惭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而这个男人却偏偏大义凛然般的说了自己的大势,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功绩,就算要说功绩也该是下面的人拍马屁的时候歌功颂德才对,但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谦逊。

    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的夸大。以现下西王的威望、名声、权柄、民心来看,四者合一,天国之内的确无出其右者,天王比不上,就连义父也比不上。难道真是这四样合一成就的大势便能令西殿无往不利了吗?至少在目前来看的确是如此,韩宝英这时候才隐隐明白过来,义父一直忌惮的并不是西王的什么阴谋诡计,西王对翼殿从未用过什么阴谋诡计,一切都是阳谋明断当面来,偏偏这些阳谋又令翼殿无法反抗,原来是因为西王已经握有天国大势了啊。

    看到韩宝英有些呆傻的样子,萧云贵呵呵笑了起来,又环视众将一眼,大声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做错的事要认,做得漂亮的事当然也要拿出来吹嘘一番,更何况本王并无半分夸大其词的地方。大家记住了,在本王麾下,功便是功,过便是过,不需以谦逊饰功,不能以权势掩过。谦逊是一种美德,但在本王这里不需要谦逊,战功不是用谦逊换来的,本王需要的是骄傲而敢于藐视一切的将士!而不是畏畏缩缩连肯定自己话都不敢讲的属下!”

    帐内一众西殿诸将一起起身大声应是,自陈玉成以下的这些将领个个昂首挺胸,面上并无丝毫的惊异,看来西王一直都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在西殿诸将身上看不到翼殿将官那种唯唯诺诺谦逊的样子,给人一种很自信、很肃穆的感觉。韩宝英微微皱起秀眉来,难怪西殿兵马个个都如狼似虎一般的善战,原来西王一直是这么调教的。

    跟着西王开始和诸将议事,昨夜东殿大军突围,开始攻击西殿兵马,西殿军反击之下,经过一夜激战,到得天明各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东殿数万兵马大部投降,小部分被就地歼灭,经过十余天的谋划,东殿十万勤王大军竟然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了。

    听了各部将领报上来的战果之后,西王命信任西殿薄书的卢贤拔开始宣读东殿兵将的安置及整编计划,整个整编计划面面俱到,大到东殿将领任事安排,小到普通兵卒的鞋袜配发,居然毫无遗漏。

    韩宝英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西王真乃是神人也,居然能想得如此周全,但韩宝英很是奇怪,从留下来那天开始,自己一直跟随西王,虽然他很多时候都在批阅公文,但从未提笔写过这个安置计划,难道他一早就准备好了?心思缜密之上,韩宝英又给西王加了一条评语,料事如神。

    东殿数万将士大多都安排重新回上海整编,一部分将领就地先补充进各部兵马之内任副职,从实战中开始学习新式战法,一部分转为文官,一部分回上海讲武学堂进修。同时对他们也都有封赏,虽然韩宝英对西殿将校尉的职衔还不太明了,但听到他们所能享受的待遇之时也不免暗自心惊。虽然早就听闻西殿的文官武将待遇极好,但此时亲耳听到还是不免感叹西王对待属下果然是极为用心的。当然这一切都和战功挂钩,难怪西殿打起仗来将士如此用命,就算身死,一家老小也再无后顾之忧。

    刚刚议事完毕,钱江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西王殿下,前方传来消息,杨辅清死于乱军之中,尸体已经在运送过来的途中了。”

    此言一出,帐内诸将都是面露喜色,而东殿诸将却都有悲戚之色,陈兆平更是忍不住掩面而泣。韩宝英见帐内喜哀两色,心头也满不是滋味,她也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想到或许翼殿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时候,心下更是有些惴惴不安起来。望着萧云贵的背影心头暗想,自己一定要尽量劝服这个男人,对翼殿手下留情,这便是她留在西殿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了。

    萧云贵面色古井不波,淡淡的看了面色悲戚的东殿诸将,看了钱江一眼后道:“按天国国宗规格安葬杨辅清,东殿诸将可以前往观看。”

    太平天国的葬礼并不隆重,而且他们严禁偶像崇拜,是以并不为死者设什么灵堂祭拜,而且认为人死乃是上天堂,宜欢不宜哭,严禁用棺木,死者也只是绸布裹身便下葬,但还是要备牲馔茶饭敬告上帝。

    东殿诸将闻言起身谢过,西王见左右之事都安排妥当便让诸将退下各自办差去了。

    已经时近午间,一直端坐的洪韵儿起身吩咐韩宝英下去准备饭食,韩宝英走后,萧云贵皱眉看着洪韵儿道:“让钱江盯紧这些东殿降将,只怕有人想不通来找本王报仇。”

    洪韵儿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不用你安排,我已经早早布置了,当年三国时候许贡的门客都能悍不畏死杀了孙策替主子报仇,我也早就担心这些东殿将士之中会有人刺杀报仇,一早便安排下去了。”

    萧云贵点点头道:“回头我也让白泽堂挑一批人手过来,我估摸着东殿这些人里头还是会有贰心之人,查到一个解决一个,绝对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洪韵儿轻轻嗯了一声,玉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道:“杨辅清也已经解决了,福建的第一军开始进入江西,有林启荣坐镇江西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现在我们要收网了,天京已经瓜熟蒂落,就等着我们去摘。”

    萧云贵见她眼角含媚,忍不住一把紧紧搂住她的纤腰,笑道:“我看你也想要我来摘了。”

    洪韵儿嘤咛一声,还未挣扎,萧云贵已经低头霸道的吻了上去,跟着手上渐渐不规矩起来。

    就在两人情浓之时,韩宝英掀开帐帘走进来道:“西王、西王娘,午饭准备好了……”说到这里韩宝英看清了亲人的两人,跟着哎哟一声,俏脸羞得通红,跟着掩面便跑了出去。

    洪韵儿也是大羞,虽然和他做夫妻已久,但还没被人撞破亲热场面的,当下狠狠跺了萧云贵一脚,嗔怪一声:“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说罢也飘然追了出去,萧云贵见洪韵儿那更增风致的嗔怪,舔着嘴唇忍不住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坐以待毙

    杨辅清的葬礼之后,西王及李秀成部一起回到了孝陵卫大营,陈玉成部则留在湖熟镇继续做好整编俘虏的事。留下陈玉成是有考虑的,当年陈玉成在江西统领两万西殿军同东殿军并肩作战多时,东殿很多将士都承他的情,留他下来便于行事。

    才回到孝陵卫大营,左宗棠等留守大营的将官便在大营门口迎接,萧云贵一看左宗棠面带忧色,知道他有机密事禀报,当下便让洪韵儿带着韩宝英先下去安排居住的营帐,自己拉着左宗棠转入帐内密议。

    左宗棠跟在萧云贵身后进入大帐后,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西王,你不应该放石达开回武昌的啊。”

    萧云贵解下披风挂在铜质衣架上,愣了一愣回头笑道:“左相是担心放虎归山?”

    左宗棠见萧云贵不以为然的样子,急道:“石达开当世英雄,便与当年刘备一般,三国时曹操也是大意之下,放刘备去了豫州,最后便如同龙归大海。如今石达开回了武昌,进他可提兵顺流而下威逼天京,退他可以北上荆襄、西进四川、南下云贵,便是进退自如的境地,西王这一下你可是大大的失策啊。”

    萧云贵坐下身捏着下巴的胡须思忖起来,左宗棠接着说道:“翼殿本来就铁板一块极难渗透,如今又远离天京,将来势必尾大不掉,就算我们拿下了天京,夺得大位,将来还是要面对如何解决翼殿。本想着困石达开于天京之地,他便是龙困浅滩,这下倒好殿下放他西去,只怕将来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萧云贵摇摇头道:“左相,我们留着石达开在天京同样有风险。我们随后还要解决北王和天王府的那位,石达开在天京变数太多,他走了我们刚好可以专心对付其他人。而且武昌吃紧,曾国藩这个人可不是一般角色,赖汉英等天国名将尽数死于他手,盘算了一下,还是只有石达开回武昌坐镇才能稳住局面。否则就算我们拿下天京而丢了武昌,将来再打回去就非常被动。况且真到了把石达开逼得狗急跳墙,他扔下在大胜关的数万兵马,独自一人乔装回武昌的话。我们也是防不胜防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回去。”

    左宗棠呆愣了片刻,轻叹一声道:“只愿是老夫多想了,石达开此人素有人望,天国之内仅在西王之下。放走这样一个大敌始终是个隐忧。”

    萧云贵哈哈笑道:“石达开不会是刘备,本王也不会是曹操。因为刘备以汉室正统自居。他石达开有什么?本王这次进天京便是要登大位、掌大权,本王才不干曹操那种下天子以令诸侯的事。现在的天国已经没几个诸侯了,我还令谁去?石达开虽然回了武昌,但本王掌了天京大权之后,他还能以一隅之地抗命整个天国不成?”

    左宗棠嗯了一声跟着问道:“听闻翼王将他的义女韩宝英留在西王身边了?”

    萧云贵呵呵一笑,喝了口茶道:“左相八卦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是有这么件事。”

    左宗棠表情肃穆的说道:“西王,此女看来便翼王伏下的棋子,不可不防啊。”

    萧云贵不以为然的说道:“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本王还不会放在眼里。左相放心,本王自会留心。”

    左宗棠见萧云贵嘴上虽然说会留心,但却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轻叹一声道:“西王殿下,咱们如今成功在望,可千万不能骄傲起来,历史上多少英雄便是因为骄傲自大而败亡的。”

    萧云贵闻言呆了一呆,跟着郑重的起身向左宗棠一揖道:“左相金石良言本王铭记于心,左相便是本王的魏征,但凡本王有什么做的不对之处,左相尽管提点,本王一定虚心受教。”

    左宗棠急忙扶住西王道:“西王以国士待我,宗棠又岂能不尽心待西王?”说完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罢萧云贵问道:“天京那边情形如何?韦昌辉准备动手了么?”

    左宗棠道:“这个贼子倒也奸猾,说什么也不肯领兵攻打天王府。”

    萧云贵皱眉道:“他还不算愚蠢,也能想到这是本王的借刀杀人之计。”思忖片刻后接着说道:“那还是按第二个计策开始吧,杨辅清已经解决,石达开也离开天京,左近再无强敌,我们可以放心进天京了。”

    左宗棠微微颔首道:“也好,韦昌辉不愿借这个刀,我们就逼着他借,要是他知道天王府的人打算联合燕王对付他,只怕他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再起刀兵,等天王府、燕王府和北王府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我西王府在天京的数百精锐参护便可乔装北殿兵趁势攻打天王府,到那时天京三王便没一个能善终的了。”

    萧云贵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跟着说道:“左相,我们是不是太奸险了?”

    左宗棠摇头道:“但凡上位者,必然不择手段,若今日我们和天京里面几位易地而处,只怕他们会比我们阴险一百倍。”

    萧云贵抚掌笑道:“好,那我们就阴他一回,就定在明晚发动,让城里的童强胜、李左车他们按计划行事!”

    ……

    北王府内院,虽然满满一桌子的美食佳肴,身旁又有美貌女官相伴,但韦昌辉却还是苦着脸,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口中不停的唉声叹气。

    一旁陪同的北殿尚书张春厚道:“殿下为何唉声叹气?”

    韦昌辉苦笑道:“也不知道这种快活日子还能过多久,西王府打不下,天王府不能打,突围又突不出去,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了。”

    张春厚忍不住低声道:“殿下,其实西王提出的条件还是可以考虑的,我们出头,有精锐西殿兵参与,打下金龙城还是有把握的。只要按着西王的吩咐,除掉天王府那位。相信西王还是会放我们一马。”

    韦昌辉嗤之以鼻的冷笑道:“西王这一手摆明了就是要借刀杀人,他当我是傻子啊。要是我真的杀了天王,他正好可以把一切罪名推倒我的身上,他大摇大摆进天京坐龙椅,老子才没那么蠢呢!”跟着醉眼朦胧的盯着张春厚道:“你老是劝我动手,是何居心?”

    张春厚吓得面如土色,急忙离席跪倒大声道:“属下忠心耿耿,绝无贰心,只是担忧北王才献策的。”

    韦昌辉这个时候也不敢再胡乱杀人,摆摆手道:“先起来吧。咱们现在不能妄动,只能等局势有变再做打算。”

    正说话间,谋士刘乃新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面带忧色,神情慌张的上前急道:“殿下。有大事要发生!”

    韦昌辉哦了一声,挥退左右服侍的女官后问道:“什么大事?难道是萧朝贵打进来了?他早就能打进来了。可他就是不进来。打算看着我和天王府那位一起同归于尽才肯进来。说罢,还能有什么大事?”

    刘乃新眉头紧蹙道:“天王府那边的眼线传来消息,昨夜燕王秦日刚、国宗洪仁达、洪仁发等聚集到天王府密议。他们打算明日晚间突袭我们!”

    韦昌辉手中的酒杯跌落,失声道:“什么?洪秀全想要动我?”

    张春厚皱眉道:“天王怎么忽然会想到要突袭我们?”

    刘乃新摇头道:“当中细节内应并不太清楚,只是探知明晚天王府和燕王府都会出兵,似乎西王府的精锐兵马也会参与。”

    韦昌辉眉头紧锁起来。张春厚急道:“殿下,天王定是不甘心坐以待毙,打算放手一搏,既然西王不打算攻入天京。那他便联合天京城内能够联合的兵马对付我们,只要除掉我们,西王也就没了借口再带兵入天京。”

    韦昌辉冷笑道:“这个洪秀全啊还是明白过来了,只不过要是他一早联合翼王他们动手,或许本王就真的危险了,而西王也就没有起兵勤王的借口,但现在动手似乎还不算晚。”

    刘乃新道:“殿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要是毫无准备的话,我们真的会被天王府赶尽杀绝的。”

    韦昌辉盘算片刻道:“不,我们不主动出击,命令各部守好城门,我们北王府严加戒备,死守北王府,我们绝不主动出击。这也可能是西殿的阴谋,一旦我们出击先下手攻打天王府,说不定西殿又会耍什么手段,一旦事态失控,我们攻打之下真的打进天王府去,又不小心害了天王,那弑主这个罪名我便是背定了。天王府要来打就让他打,我们死守北王府,料想他们见我们有所准备,也就会退回去了。”

    刘乃新和张春厚不经意间对望了一眼,随后刘乃新道:“殿下果然足智多谋,属下等这便安排妥当,只等明晚厮杀。”

    张春厚也附和一声随后告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院,张春厚赶上两步低声道:“这家伙打算当乌龟缩在北王府不出去怎么办?”

    刘乃新冷笑道:“明晚乱战一起,无论他出不出现,必定有一支北殿兵马会去攻打天王府,他留在这里也好,到时候张尚书只需要放开一个口子让天王府带兵杀进来,咱们这位也就死于乱兵之中,这样便两全其美了。只不过打天王府的兵马还是要有一个北殿大将统带才是,张尚书有合适的人选么?”

    张春厚沉吟片刻道:“北殿右二检点郑国成可以信任,而且此人也是急于立功的,可以利用。”

    刘乃新点点头道:“那就去准备吧。”

    张春厚犹疑的道:“刘兄,咱们这样真的不怕西王杀我们灭口么?”

    刘乃新不耐烦的道:“西王亲笔来信许诺我们事后会安排我们北上库页岛去躲避风头,你怕什么?只要能保住家小和性命,到库页岛重头开始也不算什么。难道你真要跟着北殿一起殉葬么?”

    张春厚摇摇头道:“我只是怕西王不守信。”

    刘乃新道:“你不用担心,西王既然亲笔来信便不会反悔,我已经命人将信函带出城去,要是我们被人灭口,自然有人将信函公诸于世,相信西王不会做这么愚蠢之事。西王也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打算收买我们,就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他亲笔来信便是给我们一颗定心丸吃,咱们按计划行事便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聊表心意

    翌日傍晚,沉寂已久的孝陵卫大营又开始热闹起来。晚饭就很丰盛,猪肉、白菜加大白米饭,还有新鲜的蜜桔。饭后新编第四军各部兵卒开始领取三天的口粮和弹药补充,命令下达后,整个军营开始沸腾起来,大家都知道有行动了。

    在孝陵卫窝了许多天之后,终于有任务了,冯子材松了口气,新编第四军第二师总算要开始她的第一场厮杀,前面虽然在开进到天京城下时,和北殿兵也有过小规模的战斗,但北殿兵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根本没有经受多大考验。对于冯子材统帅的第二师来说,其实很多士兵还是第一次走上战场。

    望着远处天京城高大的城墙,冯子材点了一支香烟,参谋长张明景笑着说道:“第一场战就是夜战啊,你是在担心咱们的新兵不能打好夜战?”

    新编第四军的组成很奇怪,他们当中只有班排以上军官是西殿老兵,其余普通战士都是新征募的兵卒,甚至有来自北边的兵卒。新编第四军并不像其他军团那样,西殿老兵在普通兵卒当中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比例。西殿六个新编军团中,就唯独第四军是这样的情况,或许这和当时第四军整编时遇上内部整风有关系吧。

    冯子材点点头道:“记得我第一次夜战其实也很害怕,四周黑漆漆的,不知什么地方会砍来一刀,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忽然射来一箭,黑暗永远会让人充满畏惧。”

    张明景摸着鼻子笑了笑说道:“参谋部原来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西王否决了李秀成部作为主攻的提议,西王只说第四军要是经不起锤炼最好尽快解散,新军之中没有护犊子的习惯!”

    冯子材嘴角微微一抽道:“西王的激将法当真老辣,这一仗再难也要打下去。”

    张明景轻叹一声道:“是啊。只希望下级军官们能保持队伍的控制,也不知道北殿军的垂死一拼能有多大的战力。”

    话音才落,一名护卫快步来报道:“师长、参谋长,西王殿下到了。”

    冯子材和张明景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西王在百余名参护簇拥之下策马往这边而来,西王大旗也出现在了第二师最前沿的阵地之上。

    西王大笑着下了马,冯子材、张明景两人急忙上前敬礼,两人注意到西王身旁这次跟随的并不是西王娘,而是一个年芳十六、七岁的少女。

    “部队准备的怎么样?后勤补充跟得上吗?”西王还是一惯的作风。并不说什么废话,直接回了一礼后便开口询问。

    冯子材昂首挺胸立正答道:“回禀西王,士兵们士气很高,前卫突击营也已经准备好,部队补充很充分。没有任何问题。”

    西王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的一笑说道:“我在参谋作战会议上听到一些关于第四军的说法。说你们新兵太多。第一次大战就遇上夜战,就怕你们难以完成任务。二师又是作为这次第四军突前的部队,你们有什么想法?”

    张明景接话道:“说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我和冯师长是有些担心士兵在黑暗之中会慌乱,慌乱之下平时训练的东西可能就会忘记,而做出一些蠢事来。”说到这里张明景话锋一转:“但我们两人的想法一致。只有让士兵去适应战场,而不没有战场适应士兵的。第四军要想尽快成长起来,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当然下午的时候我们已经和连长一级的军官开过会了,部队里低级军官将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也有信心完成任务。”

    西王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张明景的回答,冯子材却直接问道:“西王殿下,这次参谋部并没有预判敌方的作战力度,属下还是想知道,有个心理准备。”

    西王耸耸肩头,双手一摊道:“本王也不知道,你们按照作战计划执行就好,但你们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有些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二人闻言之后都陷入了沉思,说完之后,西王便要四处转转,但坚决不允许冯子材和张明景跟随,这也是西王的习惯,他不喜欢一大群人跟着,搞得好像大家都没事做一样四处瞎逛。

    西王大旗依旧飘扬在阵地上,但西王人已经去了别的阵地,张明景摸着下巴还在琢磨西王的话,“西王这是什么意思?”

    冯子材微微笑道:“西王一定是在天京城部署好了什么计划,但他也不知道计划最后能否成功,所以才说不知道天京城的抵抗会到什么程度,但我们按最坏的打算准备吧。”

    ……

    韩宝英跟在萧云贵身后,只见他每到一处阵地,都不时像士兵们打招呼,就算是最普通的兵卒他都可以聊上几句,随后那名士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不已。韩宝英默默的跟着,心里却想,这人也没什么架子,到和义父是一般的平易近人。

    天色渐渐黑了,阵地上燃起了篝火,西殿军并不惧怕天京的火炮,他们的火炮是打不了那么远的,而西殿的火炮却可以轻易的打到天京城墙上。

    “这是本王第二次打天京了,上一次是从清妖手中夺过来,这次是从乱臣贼子手中夺过来,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啊。”西王的马鞭指着前面朦胧的天京城廓,回头看了看韩宝英道:“知道天京在本王心目中的价值么?”

    韩宝英茫然的摇摇头,西王笑了起来,豪迈的说道:“她在我心目中就是无价之宝!”顿了顿之后又道:“但她又毫无价值!”

    韩宝英听了很糊涂,美目更加茫然起来,西王面色凝重的说道:“天京城一场内乱,城内死伤无数,缺衣缺粮、人心不稳,本来就是个烂摊子,本王要花费大力气去收拾残局,所以她毫无价值。但天京落入我手,我便可名正言顺统御天国,她对我来说便是无价之宝。你明白了么?”

    韩宝英略略明白过来,但她心头很乱,从小受到忠义信仁教育的她,对于西王这种公然反叛的言语还是有些抵触,当下低声问道:“天王还在天京城内,西王这时候就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早了些?”

    萧云贵愣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脸笑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英迈之气,“天王?自从他下旨分封东西南北翼五王的时候开始,他便为天京之乱埋下了祸根。天国之乱在于封王太多,天王分权太多,各王得权太多,权力越大,野心越大,所以才有天京之乱。天京之乱一起,天王便已经不再是天王了,他手足相残,天父必定会招他回归天堂斥责,而本王将代替天王完成天父的意志!此事无关忠义,只在上天之道!”

    韩宝英心头一震,跟着问道:“封王太多,那西王下一步便是要对付我义父了?”

    萧云贵摸着鼻子沉声说道:“天国大乱之后,上下都只能出现一个声音,再也经不起内耗,翼王若是能遵从这个声音,倒也无妨。但若是翼王想要唱反调,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为了天道,本王可是不会顾虑太多的。”

    听了西王威胁的口吻,韩宝英忍不住气,反驳道:“难道西王你就一直会是对的吗?要是你做的是错的呢?你这般霸道,都不许别人有反对之声么?”

    萧云贵并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跟着一字一句不容反驳的大声道:“小事上的对错可以争辩,但大事上不容分辩!本王坚信我带你们走的这条路是对的!因为上天告诉我就该这样走下去!”

    韩宝英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自信,只见他威风凛凛的站在阵地的高处,四周的篝火映照出他那伟岸的身躯,竟然便像一尊神祗那般稳如泰山,他的坚毅似乎比紫金山还要坚定。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天京城那边忽然号炮声大作起来,负责警戒的二师前沿部队迅速进入了阵地。左右参护急忙上前来要护着西王下阵地,西王之时淡淡的说道:“不必惊慌,城里的内乱又开始了,本王有几个老朋友要送,虽然不能亲到跟前相送,但在这里遥望一下还是能聊表心意的。”

    号炮声过后,天京城内震天的厮杀声又响了起来,跟着火光冲天而来。木制瞭望塔上负责瞭望的士兵大声朝阵地上喊道:“北王府方向大火燃起,有兵马在攻打北王府!”

    韩宝英闻言大喜道:“一定是天王号令城内兵马诛除北奸了,西王咱们正好可以突进去。”

    萧云贵却不以为然的指着天京城墙说道:“韦昌辉奸诈似鬼,若是北王府真的被攻打,四处城门守卫的北殿兵为何没有慌乱?你看各处城门、城墙守兵依旧沉稳,韦昌辉应该是早有准备了。”

    韩宝英大急道:“难道韦昌辉又设下了陷阱?那攻打北王府的兄弟们就危险了,西王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萧云贵不动如山的缓缓说道:“一切按我们自己的计划行事,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堪一击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在下级军官们的大声命令下,前沿阵地的西殿太平军士兵们开始整队,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鱼贯走出阵地,在出发阵地上集结的时候,韩宝英一颗心开始觉得热血澎湃起来。

    她紧紧捏着玉手,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天京城强轮廓,暗想道:“义父,西殿兵马终于要攻打天京了,奸贼韦昌辉已经活不了多长时候,咱们翼殿的大仇就快可以报了!”

    想到这里,韩宝英忍不住按着腰间的绣刀一闪身跟在一队士兵的最后往出发阵地走去。那队士兵最后几名兵卒诧异的望着身后的韩宝英,还没等他们开口,几名西王亲卫参护已经上前来拦住韩宝英,为首的唐二牛道:“韩姑娘,请回来,不要影响队伍出发!”

    韩宝英本想混进队伍里去,然后跟着部队打进天京城,她只想亲手杀了韦昌辉替翼王府死难的数百条人命报仇,但没想到才一闪身就被人给揪了出来,当下她小脸涨得通红,大声道:“你们让开,我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天京城,我要亲手替翼王府死难的兄弟姐妹们报仇!”说完直挺挺的便要强行跟上去。

    唐二牛很是为难,虽然西王交待要留心韩宝英的一举一动,就怕她做出什么有损西殿的事来,但这下她要跟着攻击部队进天京,似乎没有损害西殿什么,也不大好用强。当下唐二牛等几人只得跟随而进,一边走一边劝道:“韩姑娘,请你停步,没有西王的命令,你不能离开。”

    “你要去哪里?”好在这时候萧云贵那沉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唐二牛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时只见萧云贵从前沿阵地一处临时指挥所走了出来,他身旁跟了几名营连将校。

    韩宝英还是有些忌惮这个西王的,当下不自觉的听了脚步。萧云贵回头对几名营连将官道:“你们准备的很充分,开始行动吧,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逞匹夫之勇,你们的职责是指挥好一线部队,而不是拿起刀枪和敌人拼命,营连一级的军官将来都是军队的宝贵财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你们出现在冲锋的第一线!去吧!”

    几名营连将校一起应诺。然后齐刷刷的向西王敬了个军礼,随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当走过韩宝英身畔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昂首挺胸,然后带着惊异的目光看了看韩宝英。

    韩宝英一直觉得西殿的这种奇怪军礼很有气势。上下级之间有足够的尊卑礼仪的同时,又尽量保证了公平。下级给上级行礼之后。上级一定是会回礼的,不管他是谁。

    看到西王向这些军官们回礼之后,韩宝英脸上更有些泛红,逞匹夫之勇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听的么?当那些军官们趾高气昂的走过自己身边,韩宝英不知为什么感到了自己的卑微。这些军官最大的也不过就是翼殿军中旅帅级别的将校,但他们的那种自信和骄傲却比翼殿的检点还要牛气。真不知道西王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你想亲自去给翼王府报仇?”西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旁,韩宝英轻咬红唇跟着仰起头和西王凌厉的目光对视着,口中道:“是,我是想要跟着大军进城厮杀。亲手为翼王府的人报仇!”

    西王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接着的话深深刺激了韩宝英,“自从当年湘阴沙婆岭一战,梁立泰母亲胡大妹等以下男女将士共二百多人战死,随后清妖用极其屈辱的手段凌辱了他们的尸体,特别是对待女兵的尸体更加酷烈。所以从那以后,我便立下一条规矩,西殿之内除非能打战的男人都死光了,女营兵马才会出动!在我西殿之中,女兵是有不少,但她们都不会直接上阵厮杀,西殿还没到要女人上阵杀敌的地步!”

    韩宝英不服气的大声道:“你看不起我们女兵!”

    萧云贵又哼了一声,冷然道:“你能打得过我,就让你去,否则就乖乖的待在本王身边!”

    韩宝英早就对这个西王整天趾高气昂的样子非常不满,见他如此说来,当下娇叱一声,腰间绣刀抽出,挥刀砍向萧云贵。这一刀力道不足,看得出韩宝英虽然倔强性子驱使下敢于对西王动刀,但还是保留了几分力道,只怕拿捏不住伤了西王。

    萧云贵轻松的闪过,猿臂轻舒之下,一只手牢牢捏住韩宝英拿刀的右手,跟着左手一探,紧紧的揽住她的纤腰,脚下一绊,韩宝英立足不稳,便跌入西王的怀中。

    韩宝英大惊之下花容失色,自己的武艺得了石达开的真传,虽然留了几分力道,但西王的反击迅如闪电,自己却是半分反抗之力也没有。她却不知道,这厮平日里和刀法更加出众的西王娘可是演练多时,每次夫妻俩都要关上门搞一搞对练,以保持自己的身手。每次萧云贵这厮都是使出不同的招数夺下洪韵儿的双刀,然后将她揽入怀中。萧云贵并不一定能完全止住洪韵儿,但洪韵儿每次都还是让他能抱到自己,这也成了夫妻间的闺房之乐。这次对手虽然变成了韩宝英,但这厮却下意识的还是使出了这暧昧的招数,韩宝英的身手比不上洪韵儿,萧云贵却是练得极熟,是以一招过后,韩宝英的娇躯便陷入了萧云贵的怀抱之中。

    温软的身躯在怀,萧云贵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自从李璇玑的事之后,这厮略有收敛色心,他唯恐再次伤害到别的女子,是以很多时候都暗自克制。但这几天韩宝英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出现让他本来如死灰的色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姑娘真的很像当年无知而无畏的洪韵儿啊。

    韩宝英闻到西王身上的男人味,忍不住俏脸一红,急忙挣脱开来,却不想一挣之下却不能挣脱,西王力大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两人的身躯紧紧的贴在一起。

    萧云贵感觉到了怀中佳人的挣扎。忍不住调笑道:“你可真是胆大,你是除了宣娇之外第一个朝本王挥刀的女子。”

    韩宝英脸上更红,低声急道:“是你让我和你动手的,你放开我。”

    话音才落,天京城方向大报恩寺塔上一朵烟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嘭的一声炸开,绚烂的烟花一下子映亮了夜空。这是城内白泽堂再向城外的大军发信号,意思便是可以开始攻城。

    便如同齿齿咬合分毫不差的齿轮运作一般,烟花绚烂的光影还未完全消散,前沿阵地后面的炮兵阵地便山呼海啸的开始了炮击!

    猛烈的轰鸣声中。数百门大炮一起怒吼起来,韩宝英何时听过这种大规模集中使用火炮而发出炮声?只觉得巨大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她小脸由红转白。在这种粉碎一切的力量面前,她也开始害怕起来。萧云贵发觉了她的害怕。手上加力更加紧密的将她抱住。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有本王在。”

    韩宝英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只觉得在他怀中很安全,在铺天盖地的炮弹打过去之后,绚烂的火光映亮了半边的天空,开花弹炸开的火焰似乎便是地狱之火一般。只会将死亡带来人间。

    天京的城门在第一轮炮击中顿时被硝烟、火焰笼罩,人类发明的火药便是城墙的天敌,在这种巨大的破坏力面前,天京城墙那巍峨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城头上的北殿军毫无准备之下。被这一轮齐射的炮火打得哭天喊地,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天父降下来的惩罚,火光之中通过望远镜依稀可见城头上飞舞的人体残肢和四散奔逃的北殿士兵。

    炮火准备过后,西殿的步兵开始了冲锋,他们扛着攻城梯开始了他们的攻城之战。海啸般从出发阵地蜂拥而出的西殿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却是暗暗成作战队形在向前突进,朝着各自分好的攻击地段前进。

    城头上的反击软弱无力,北殿军稀稀拉拉的鸟枪和羽箭没有给攻城的西殿军带来太大的伤亡。北殿军早就已经失掉了信仰和士气,刚才的炮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少数悍勇顽固之徒,城头上的北殿军已经开始了溃败,他们宁可被督战队砍死,也不要向那种被炸弹撕得粉碎的死无全尸。

    炮火开始延伸,堵在城墙后面街道上的督战队也遭受到了炮火的洗礼,西殿这次运用火炮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天京城对于西殿来说并不是什么神秘之地,他们有天京城完整的地图,最近半年来,西殿在天京的人员甚至将天京城高差都测绘标明在地图上,西殿炮兵手中有完整的天京地图。对于夜晚的炮战,炮兵参谋部精心计算和评估了炮击的损害,他们轰击的目标就是城墙、城楼和相邻的主要可以集结兵力的街道。

    督战队被炮火袭击之后,北殿军的崩溃如同滚雪球一般再也制止不住。当西殿军炸开城门蜂拥而入,当西殿军用攻城梯爬上城墙时,西殿的炮兵终于停止了炮火延伸,后面的事就交给步兵们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停住之后,韩宝英这才回过神来,她发觉纤腰上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住,想到自己还在西王怀中,更是羞红了脸,低声正色道:“西王伯父,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萧云贵这厮本来还在享受着娇躯的柔软,这种在炮火中享受温柔有一番别样的刺激,但没想到炮声停了之后,韩宝英的这句话深深打击了他。但想了想,他和翼王是兄弟论交,韩宝英这句西王伯父似乎也没喊错,这小妞还真是聪慧,一言一语就拿住双方身份的诧异,妄图打消自己的欲念。

    当下萧云贵讪讪的松开手,跟着也是一本正经的大手一挥,大声道:“北殿军不堪一击,我们回营,准备入城!”(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大限已至

    天王府是天国最为宏伟的建筑,此处规模极大,周围十余里,重墙两道,每道围墙都高达二丈多高。天王府明朝时曾为汉王府,清朝时为两江总督衙门所在地。1853年初,西殿太平军攻占南京之后,萧云贵特意留出两江总督府衙旧址供洪秀全修建宫室,作为天王的王府。

    经过两年多的扩建,到得天京事变前夕,天王府已经规模宏大,和历史上那座天王府并无二致了。天王府分外城、内城两部分,两城分别名为“太阳城”和“金龙城”。太阳城的正门是天朝门,门前边有御沟,沟宽、深各两丈,沟上有桥,桥前面有一块镌刻着“天朝”的石坊。金龙城的正门是圣天门,门内东西两侧有三层高的“朝房”,正面为金龙殿,金龙殿后有二殿、三殿、后宫林苑。金龙殿十分宏伟高大,瓦顶重檐、雕梁画栋,殿内四壁有彩绘的龙虎狮像,十分富丽堂皇,金龙殿的东西两侧有东西花园。

    若在平时,天王府内必定天天焚香纶音,洪秀全最喜欢在花园内做天父诗,最喜欢在金龙殿内畅谈拜上帝教教义,最喜欢在众多美貌王娘、女官的侍奉下酒醉迷离。而此时的天王府却是一片的混乱,大批的天王府参护手持利刃护着金龙殿左右,四散奔逃而来未及进殿躲避的女官们被拦在殿外,一片娇弱的哭喊之声令人不由的心酸。

    洪秀全因提倡太平之教义,是以并不仍用自残身体的太监充作天王府内侍,但要真男人服侍宫里这些王娘们,洪秀全又真担心出什么乱子,所以他启用了大批的女官充作内侍。后世传言洪秀全坐拥美女无数,倒也并非根据。算上这些服侍的女官,天王府的女人总有一、两千人之多,虽然不一定洪天王个个都临幸过,但她们在天王府内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服侍洪天王一个人。

    殿外女人们的哭喊声让殿内来回烦躁不安走动的洪秀全更加暴躁起来,他一头长发齐齐的束在脑后,也不戴冠帽,一身团龙马褂长袍在身,脚上黄龙鞋用力在金龙殿的青石地板上一跺,厉声吼道:“让外面的人闭嘴!北奸还没杀进来嘛!哭哭啼啼做什么?!再有出声哭喊者!云中雪!”

    在天王府内,天王拥有着绝对的权威。云中雪也就是杀头的意思,这个看似高雅的名称在这几年间其实也让不少人死于非命,女官们伴君如伴虎,洪教主很多时候都会一怒而杀人,是以他的谕令一下。殿外的女官们也都不敢在哭泣了。

    但才安静不久,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太阳城那边传了过来。虽隔了数里之远。但这一声巨大的声响还是把殿内、殿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洪秀全面如土色,急命人前去打探,片刻后一队天王府参护拥着洪仁达、洪仁发两兄弟狼狈的来到金龙殿外,他们一个个都浑身都灰头土脸的,其上还夹杂着暗褐色的血迹,一双双白眼仁无不都透出惊恐来。

    洪氏兄弟两在一众金龙殿参护惊异的目光中分开众人直上大殿。来到殿内匆匆行了半礼,洪仁达就急忙说道:“兄长,不成了,狗杂碎的北殿兵用红药炸开天朝门。正往里面猛攻,内城我估摸着也受不了多少时候,要不我们突围出去,和正在攻打北王府的秦日刚、陈承瑢他们会合,他们手上还是有数千人马的。”

    洪秀全哪里肯走?摇摇头后,他大袖一挥昂然道:“区区北奸跳梁小妖何足挂齿?让秦日刚、陈承瑢他们先回来保天王府!朕哪也不去!”

    洪仁发哭丧着脸道:“兄长,我们连续派了数批死士冲杀出去找秦日刚和陈承瑢,但都没有音讯,派去西王府求援的人也一样没有消息,估摸北奸这次是把天王府四周围死了,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啊。不知道留下来只怕是坐以待毙,趁咱们手上还有千余精锐参护,一鼓作气突围出去,先去西王府暂避也好,去同秦日刚、陈承瑢会合也好,都比在这里留着强。”

    说话间,一阵火光带着巨大的轰鸣声从孝陵卫那边传了过来,天王府碉楼上的士卒大喜过望朝下面大喊道:“孝陵卫那边西王的兵马开始攻城了,那炮火放个不停,整个东面城段都在火光之中!”

    当听到一连串炮声的时候,洪仁发就抢出殿来观望,听得殿前碉楼上参护的喊话后,又大声问了一遍:“肯定是西王开始发兵攻城了吗?”虽然一连串巨大的炮声袭来前所未有,但洪仁发还是要再问一遍。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面带喜色的回到殿上禀报道:“大喜啊兄长,西王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西殿军向来精兵强将,现在这不断的炮声便是西殿军发炮攻城,这么多的大炮一起用上了,看来西王这次是要破城。”

    洪仁达也喜道:“是啊兄长,西王大军一入城,北奸兵马必定望风而逃,咱们也不必冒险突围,就死守此处,估摸西殿军打北奸军那就跟切西瓜一样容易。只怕现下围攻天王府的贼兵听得炮声,早就自乱而逃了吧。”

    洪秀全紧绷的面皮稍稍一松,又迈开不疾不徐的步伐,稳稳的走回御座安坐,但跟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了看挤在殿内瑟瑟发抖的一众王娘道:“你们不必惊慌,西王乃朕手足,又有基督太子附体临凡,大军破城锄奸,天王府必定安如泰山,你们先到内殿休息吧。”

    一众王娘这才告退暂退内殿休息,洪秀全跟着喝命参护守住大殿门口,殿内只剩下三兄弟,洪秀全眉头大皱道:“胡以晃、蒙得恩身死,石达开、杨辅清不在天京,能不能跟着西王大军入城还不得而知,秦日刚、陈承瑢摇摆不定的小人,天国之内忠于朕的贤官良将所甚无几。西王这次回京,权势滔天甚至比杨秀清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真要干那谋逆之事,如之奈何?原本朕还想着出其不意借秦日刚、陈承瑢之手除掉韦昌辉,只要掌控天京,除了北奸,西王也就没有借口入天京了,没想到今夜之事会变成这样。”

    洪仁发摇头道:“兄长多虑了,西王向来就比杨秀清忠心,虽然当年也曾和杨秀清同流合污,以天威欺压兄长,但后来宣娇妹子调停之下,西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宣娇乃是兄长义妹,天国第一巾帼,素来也是忠义之人,有她在西王不会行大逆不道之事。大不了也就是让西王做当年的东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必西王也会接受的。”

    洪仁达点头附和道:“正是,西王要是真敢行谋逆之事,其外还有无数的天国将士,翼王、杨辅清他们也不会答应的。”

    洪秀全沉吟片刻道:“既然事情有变,咱们也得跟着应变,西王入城后,当以平乱第一人赏赐,取代东王的位子也不是不行,还有宣娇也要好好赏赐,以安其心,待得翼王、杨辅清回京之后,再作打算便了。”

    洪氏两兄弟一起大赞天王英明,正阿谀奉承间,殿外一名参护气急败坏的大声道:“启禀天王,北奸兵攻陷外城之后继攻内城,又有一批生力兵马加入,个个都是火枪在手,贼势更盛,内城也快守不住了!”

    “什么?!”殿内洪氏三人一起惊呼起来,洪仁达一把将那参护官拉了进来厉声喝问道:“适才西王大军已经开始攻城,北奸军难道还在死拼?他们就一点慌乱也无?西殿军就快破城,他们不谋出路,怎么还会攻势更甚?”

    那参护苦着脸道:“属下不知何故,那顿炮声一响之后,贼兵攻打得更厉害了,又有一批手持火枪的生力军加入,更加厉害,而且那些火枪能打极远,兄弟们都不敢上墙头守御,估摸着贼兵又要炸开城门了。”

    话音才落又是一阵轰然巨响,这次就连金龙殿都震颤不已,殿内横梁上的灰尘噗噗之下,众人都是脸上面色大变。

    洪秀全大怒道:“把北奸军给朕打回去!让天王府上下人等都给朕上去打!只要支撑些许时候,西殿军就能来解救了!”

    清脆的枪声开始在殿外响起,女官们的哭喊声、惨叫声、尖叫声四下响起,天王府的参护们极力上前厮杀阻拦,但终究人数不及,对方又有犀利火枪助阵,节节败退之下,金龙殿外面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数十名参护涌入殿内将殿门关好,内殿中以洪秀全原配赖氏为首的一众王娘哭哭啼啼的赶了出来,赖氏拉着洪秀全急问道:“天王,这可如何是好?贼兵就要打进来了。”

    洪秀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北殿军会这么快攻破看似固若金汤的天王府,天王府的精锐参护个个都视死如归,竟然还是阻拦不住北殿军,慌乱之下他已经没空去想那些火枪是哪里来的。眼见一众哭得娇滴滴的王娘们,把心一横,拔出腰间宝剑,厉声对一众王娘喝道:“贼兵已至,大限已到,哭有何益?此乃天父召唤,你们先上天堂,朕杀贼后便来与你们团聚!左右送她们先上路!”

    拜上帝教教义不许人轻易自杀,众王娘殉节也只有参护们代劳,当洪秀全严令之后,金龙殿上便是一阵血雨腥风夹杂着女子们凄厉的叫喊声,昔日光辉祥和的金龙殿如今却如同炼狱一般。(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可怜之人

    天京西王府原是清廷布政使衙门,当年萧云贵攻陷南京之后,先是在总督衙门办公,随后西殿移师苏南,洪秀全等人进了南京,洪秀全和杨秀清都很满意萧云贵给他们选择的府邸,但询问之下西王府邸尚未选定,于是两人一商议便把布政使衙门赐给西王做府邸。虽然西王人在苏南很少回天京,但天京西王府仍旧规模不小,里面住了萧有和以下西王的一干亲眷、西王娘的生父家眷等。

    清廷布政使衙门在明代时原是徐达府邸,清顺治年间该园成为江南行省左布政使署。乾隆巡视江南,曾驻跸此园,并御题“瞻园”匾额,这布政使衙门其实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园之一的瞻园。

    西王府静妙堂旁两侧厢房之内,此时已经天色全黑,屋内点着煤油灯,数十名西殿参护聚集在这里,当中一人脸上满是肃穆之情,手按腰间宝剑,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屋内诸人一眼后缓缓说道:“在座诸位兄弟都是西殿参护队将,自从西王起兵时就跟随西王到了现在,当前情势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成败便在今夜一举,带好你们的属下,今夜要是有人失手被俘或是受伤不能回来,便自己了断,家小西王自会照顾!”数十名西殿参护一起起身大声应是,随后便鱼贯而出,各自准备去了。

    随后李左车开始更换衣饰,他换上了北殿兵卒的寻常服饰,随后在腰间戴了一块蓝巾,跟着用锅灰将自己的脸涂成黑色,在也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今夜一定是要动用火枪的,咱们这幅打扮有用么?”李左车头也不回,只听得身后响动便开口问道。

    “呵呵。不愧是西殿参护大将李左车,我走路稍微重了点你都听的到。”来人正是白泽堂堂主童强胜,他也换了北殿衣饰,斜靠在门边道:“这个问题就不用你操心了,当年西王进献过一批西洋快抢给东王,这批快抢后来在多宝楼内找到,杨秀清当它们是镇宅之宝都安放得很好,后来被北殿兵取去使用有什么奇怪的?”

    李左车整装停当,坐下身来拿起桌上的火枪擦拭起来,口中道:“世子这几天老是缠着我。想要我带他一同前去。”

    童强胜眉头皱起,双手交叉抱胸道:“世子一直在天京居住,我还真不太了解他,算来他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孩童,他知道什么?”

    李左车眼也不抬。自顾自的擦着火枪道:“世子自小聪慧,虽然在天京西王府这花花世界中居住。但最喜欢的便是跟着我们参护训练。”

    童强胜嗯了一声道:“记得前几年天王给世子找过几个老师?”

    李左车抬起枪口看了看道:“都是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教义的。还是府上的老书匠教得好。”

    “老书匠?”童强胜有些奇怪,李左车接着道:“西王娘当年在诏书衙招募了一批整策造典的书匠、雕版匠,后来西殿去了苏南,西殿的诏书衙也搬去无锡,府上这个老书匠故土难离,西王娘就特许他留在了西王府。府上的书房都一直是他打理。”

    童强胜摸着下巴道:“这老书匠有什么能耐,能教世子?”

    李左车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有些不自然起来,轻叹一声。:“世子这些年也算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萧家、蒋家、王家这几家人每天都只算着如何巴结东王、天王,世子年幼也少有人关怀,西王、西王娘仅仅回来看过他两次,世子虽然不说,但时常独自一个人在假山那边落泪,我们几个看不下去只能轮着带着世子。那老书匠也是其中一个,老人家嘛,喜欢孩子,经常一老一小就在书房内窝着,每次去看都是老书匠在教世子念书。你别看老书匠只是个书匠,其实若非读得懂书,他又如何能整策编书?这老家伙藏得深着呢。”

    童强胜心头一突,自己还是百密一疏,虽然在天京城内广布眼线,但却忽略了西王府这个自己的地盘,当下急问道:“那老书匠可有什么不妥?”

    李左车摇摇头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查过了,老头从前是个教书的,如今孤身一人,没什么亲人,也不是谁派来的,他教世子纯粹便是出于好心。”跟着他放下火枪,抽出刺刀接着擦拭道:“童兄弟,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有些话憋我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但这里说了咱们就忘。”

    童强胜微微一笑说道:“西王把你一个人丢在天京一丢就是几年,这天京西王府一直都是你在坐镇,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我帮你排解排解。”

    李左车摇摇头道:“我自己倒没什么怨言,在天京这几年的日子安稳得很,总比兄弟们在外面出生入死要好,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只是,你觉不觉得西王和西王娘好像不太喜欢世子?”

    童强胜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并没有接话,李左车接着擦拭刺刀,那刺刀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本来殿下的家事我们做属下的也不太好说什么,但这几年我算是看着世子长大,世子的确很是可怜。”

    童强胜轻叹一声道:“要怪就怪世子生在王侯之家了,当年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西王为了能让西殿避走苏南,自己开辟一片天地,不得已才将西王府阖家老小留在天京,其实世子也就是质子一般的身份,这些年西王也不知道将来世子还能不能留在最后,一旦西殿真的和天京有什么冲突,世子最有可能便是第一个牺牲的人……”

    李左车接着说道:“所以西王在内心里就已经放弃了世子?”

    童强胜脸色僵硬的微微颔首,李左车嗯了一声道:“明白了,西王也不可能将一个朝不保夕的质子当做传位之人培养,自从有了二世子之后,世子的地位就更加尴尬了。”

    童强胜清咳一声道:“左车,有些事咱们属下只能等。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传位这种事我们不能乱猜的。西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你不觉得说这些太早了么?”

    李左车不再言语,过了半晌缓缓将刺刀插回枪头道:“我只是想说世子是个好孩子,他很可怜。”

    童强胜默然无语,过了片刻后,门外有人喊道:“李检点、童堂主,已经准备好了!”

    李左车拿起火枪、短刃、子弹袋等东西当先便走,来到童强胜身旁时,童强胜拍拍他的肩头道:“世子也需要耐心等。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个道理世子应该明白。”

    李左车顿了顿脚步,侧头道:“他懂,打七岁那年起,世子就再也没在人前哭过!”说罢当先便走。童强胜心里也觉着不是滋味。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帝王之家向来便是最为无情的。

    西殿军三百参护换好了北殿军的衣饰后。统一在布政使衙门大院内集结,后院乃是萧家、蒋家、王家等家眷居住之地,李左车早早的将各处通道看守起来,不许内眷到前院来。自从天京之乱开始,西王府便是李左车坐镇指挥,直接便将西王府定成了军事管制。限制家眷的活动范围,并且不许他们外出。西王的养父、生父、岳父三人原本还想着以身份压一压李左车,但李左车掌握着西殿参护兵权,根本不理会三个老头子。而三个老头子其后听闻翼王府也被屠戮之时,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也担心西王府被屠戮,他们要仰仗李左车带着西殿参护保卫西王府。他们也只能成天躲在后花园内求告上帝保佑,同时念叨着朝贵怎么还不带兵回来。

    整装停当之后,李左车号令再检查一遍可有什么会证明身份的东西还戴在身上,检查一遍之后,李左车深吸一口气道:“今夜目标是天王府,府内之人格杀勿论!”

    没有人惊奇,也没有人多问什么,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西殿最为忠心的近卫参护和白泽堂的刺客杀手,没人会奇怪这道命令,他们心中只有西王,而天王是什么?一个人名而已。

    厮杀进行得很顺利,北殿那边的内应调了一批精锐来攻打天王府,西殿军混在其中,需要做的只是爆破和杀戮。当他们攻陷天王府外城的时候,童强胜打出信号命令在大报恩寺塔上的人向城外发信号。当西殿军攻城的炮火响起之时,他们已经攻下外城,开始往内城而去。

    金龙城的城门也顺利拿下,天王府的精锐参护虽然也是拼死抵抗,但北殿军和西殿军人数众多,个个也都杀红了眼,加上西殿火枪犀利,渐渐的天王府的人都被逼到了金龙殿内,残余的两百余名天王府参护死守此处,不再退后一步!

    “四处都查看过了,没有人走脱,很多女官投水自尽,也有被杀的,后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李左车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说道。

    童强胜嗯了一声道:“目标应该在金龙殿内,那些个王娘们也该在里面。”

    凄厉的女子惨叫声此起彼伏,童强胜皱眉道:“难道老家伙要亲手解决自己的女人?”

    李左车无所谓的耸耸肩头道:“省得我们下手,刚才杀了不少手无寸铁的女子,我都有些不忍心了,觉得这些无辜女子都很可怜。”

    童强胜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是北王的属下,杀个把人你还不忍心?她们是为天国大业献身的,后世子孙也会铭记于心。”李左车难得的笑了一笑,但却比哭还难看,天王府的人不死绝,西王的谋划难免败露,能守住秘密,西王便能顺利统御天国,天国大业便能得成。但转念一想,百年之后谁会记得这些以身殉天国的可怜女子们?她们都只是无辜可怜的牺牲品而已,但又不得不牺牲的一群可怜之人而已。

    片刻之后,金龙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洪秀全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浑身是血的大步走了出来,看着殿前台阶下黑压压的北殿兵大声喝道:“朕天王洪秀全在此,朕乃天父三子,受命管治人间,韦昌辉这小儿敢杀我么?你们犯上作乱就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几声凌厉的质问之下,天王数年来积压的余威发作,北殿兵开始有些胆怯起来,一起略略后退,就在此时只听呯的一声,北殿兵人群之中火光一闪,一枚子弹准确的飞入洪秀全的脑门……(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也都该死

    那尊昔日太平天国的神祗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了过去,洪秀全那具有些高瘦的身躯,在倒下去的时候,双臂自然而然的张开,面容带着微微的惊愕,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也还有一点从容的宁静,他的目光始终灼灼的望着前方,已然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但他倒地后呈大字形的仰面躺倒,却和耶稣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时的情景是多么的相像。

    隐在人群中的童强胜将还在冒着青烟的火枪背到背上,趁着大家都注意洪秀全的时候,转身便走,经过李左车身边时,淡淡的说了句:“不要留下天王府任何一个活口,特别是洪天贵福、洪天明那几个天王的儿子!”说完竟然昂起头大踏步的分开众人而去。

    李左车愕然回头看去,童强胜已经分开众人远去,周边的人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北殿军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看着童强胜的眼神都觉得像是在看地狱来的撒旦魔鬼一般。李左车嘴里有些发苦,暗暗轻叹道:“也只有你这个在长沙跟随西王的人才下得去手,我们这些西殿老人多少还是忌惮天王的身份,而你完全没有受过天王盛威的半分影响,当真不愧是西王手中最为锋利的刀!”

    “天王升天了!天王升天了!”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之后,天王府一众参护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愤怒,还是应该按天王说的,人死都是上天堂去了,宜喜不宜悲?

    洪仁达和洪仁发两人早已经腿脚发软,他们是跪着从殿内爬到殿外的,自从经历了殿内洪秀全下令杀戮众王娘的时候开始。那香艳而又血腥的一幕让两人的精神几乎崩溃。洪秀全那时候似乎已经疯了,杀自己人他从来不会手软,最后两兄弟跪在地上不敢再看。

    直到洪秀全直挺挺的死在金龙殿门口,两兄弟才挨了过来,当天王府残余的参护呼天抢地的喊出声来时,两人才明白过来,他们最大的靠山已经被人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们一直认为就算是北王韦昌辉真的打进天王府来,也不敢真的就杀了天王,对韦昌辉来说,他需要利用活着的天王来号令天国诸王诸将。可没想到杀进来的士卒根本不管这些。

    两兄弟本来就是两个草包,顿时没了主意,倒是天王府参护检点、天王女婿,大驸马钟万信长剑一挥厉声喝道:“杀光这些北奸兵,替天王报仇!”钟万信替天王府参护们找到了一个宣泄恐惧的方向。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害怕无助的时候反而更加容易激起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杀戮兽性。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金龙殿外。犹如野兽负伤后垂死的嚎叫一般。天王府的参护们开始了他们升入天堂前最后的死亡舞曲,他们用上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甚至是牙齿和指甲都成了杀人的利器,他们就这样一拥而上,根本没有什么阵势和配合,他们只看到对面的活物便上去致其死命。

    北殿军胆怯了。天王的死并没有激发他们的士气,拜上帝教长年累月在人们心目中留下的还是一尊尊的偶像神祗,从天王、东王到北王,这些寻常士卒心目中。他们都是能称千岁、最靠近天父上帝的人,可他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就如同当东王首级被北王拎着来到众人面前时候一样,很多人都腿软了。

    继东王这尊神祗倒塌之后,天国的主心骨,他们的天王也倒下了,都没有倒在清妖的刀下,而是以最卑微、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倒在自己人手上。而这一刻天地之间依旧风平浪静,根本看不出天父上帝的喜怒来,难道天父上帝真的已经放弃了他们这些卑微的人?还是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父上帝?

    迷茫的人群进行着盲目的杀戮,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了,两群信仰相同但各为其主的士兵们殊死搏杀着,或许这一刻他们不是在为各自的主子拼命,他们是在为自己能够活命而厮杀。天王的死让天王府的人明白对方是要赶尽杀绝,他们天王都敢杀,还有谁能放过?所以天王府的人拼斗得更加凶狠起来。

    北殿军遮拦不住,一直退到金龙城的城墙边上,靠着墙头上西殿的火枪手和一些弓箭手的帮助才堪堪稳住了阵脚。

    钟万信眼见冲不出去,只得翻身回来,这位天王亲选的驸马还是有几分胆色的,他似乎还是天王姐夫钟芳理的亲戚,历史上他曾今单独怀揣天王的旨意去北王府见韦昌辉,那份诏书就是致杨秀清于死地的诏书,足见此人还是有胆有识的。只不过他虽然贵为天二驸马,今年才和天王长金洪天姣成亲,但他却没有和天王长金圆房,因为天京事变洪天姣一直在天王府内居住。

    钟万信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来到洪氏兄弟面前,见两兄弟兀自脚手瘫软萎顿于地,不禁大怒上前提起洪仁达的胸襟厉声喝道:“事情危急,你们清醒点,快带洪天贵福、洪天明、还有天姣他们走!这里我来挡着!天王的血脉一定要保住!你们听到没有?!”

    被钟万信一顿嘶吼之后,两人才略略清醒过来。洪秀全虽然杀了自己的王娘们,但他没有杀自己的孩子,倒也不是他虎毒不食子,只是洪秀全心里还存了一丝侥幸,他只想着就算自己的命不能保住,但要用自己的命换儿女的平安似乎还是有些希望的,他想起历史上那些改朝换代的篡位者再怎么凶残,多数时候还是能放过没有威胁的儿女,运气好的话还能封个什么富贵侯之类的爵位,圈禁在天京,以昭示新上位者的仁慈。

    但洪秀全没有想过的是,他一手创立的天国乃是神权立国,他是天国的神祗,而他的儿女们也有着极大的神威。那个想上位的人是不会留下一丝半点令自己不痛快的东西,所以他的子女们也要死!

    洪仁达和洪仁发带着几名参护跌跌撞撞的抢入金龙殿内堂,只见内堂暖阁之内的床边,七岁的洪天贵福在姐姐洪天姣的辟护下瑟瑟发抖,洪天姣怀中抱着四岁的洪天明,身旁还有两名洪天姣的妹妹。

    “天王已经升天,叔叔带你们冲出去!”洪仁发大声说道,跟着接过洪天姣手中的洪天明,洪仁达则抱起洪天贵福,几名参护护着洪天姣便往外走。

    从殿后的侧门走出来。四面的火光依旧未熄,到处都是混乱的人杀人场面,洪天姣此时已经十六岁,虽然是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但她是女子。忍不住惊呼起来。

    转过金龙殿后的内廊,迎面赶来一队北殿兵。不问什么上来便杀。洪仁达将手中的孩子放下,拔出腰间长剑便和几名参护上前抵敌,还回头一边喊道:“兄弟,快走,护着孩子们逃出去,去找翼王、去找杨辅清都行。我们洪家就指望他们了!”

    洪仁达没有抵抗多久,几名参护很快被乱刀砍死当场,洪仁达只伤了三人,便被十多名北殿兵四面围住。乱刀交斩死于当场,而洪仁发却带着几个孩子才逃出不远去。

    几名北殿兵赶上,将落在后面的两名天王女儿砍死,洪天姣回头想要救时,却被洪仁发拉住,“别管了,救不了了!”

    “这几个好像就是洪秀全的儿女,全都杀了!”混乱中似乎有人认出了洪天姣和洪天贵福,洪天姣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他们是要赶尽杀绝啊。

    几名北殿兵杀了两名天王女儿后赶了上来,洪天姣只觉得背后被人推了一下,跌倒在地,回头看时一柄长刀从面前掠过,肩头中了一刀之后,洪天姣忍不住剧痛,昏晕了过去。

    钟万信带着几人赶来正好看到洪天姣中刀,他大喝一声带人杀了上去,但只杀得两人,便听得背后呯的一声,胸前一阵剧痛,低头看时胸前多了个核桃大的血洞,不知是哪里射来的子弹要了他的性命。钟万信慢慢跪倒在地,跟着便倒在洪天姣的身旁死去。

    被钟万信这么一阵厮杀,中刀倒地的洪天姣是生是死便再也无人理会,转而追杀其他洪氏之人去了。

    混乱的杀戮直到天色蒙蒙发亮才慢慢停了下来,因为西殿军的大旗已经到了天王府外,北殿军开始放下手中的屠戮之刀。带领北殿军实施屠戮的便是北殿谋士刘乃新和北殿检点张春贤,张春贤乃是北殿尚书张春厚的兄弟。一夜杀戮之后,张春贤颓然坐在金龙殿外血流成河的石阶上,茫然无语的看着满地的尸首,刘乃新也是面无人色的呆立一旁。

    “西殿会放过我们吗?”张春贤茫然的问了一句,为了活命他们实施了这场毕生难忘的杀戮,而最后能否换来活命的机会呢?先不说外面已经被西殿大军包围,就是天王府里的西殿参护们倒戈一击的话,他们也很难活下去了。

    刘乃新无力的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我们是该死的。”

    张春贤望了一眼满脸血污,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刘乃新点点头道:“好可怕的景象啊,这些都是我们干的,或许我们真的该死。”

    三千攻打天王府的北殿军最后连带伤的只剩下九百二十八人,这批人和攻打天王府的西殿参护们一样,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重创。这一夜他们亲手推倒了自己心目中的神祗,亲手造就了一场血腥的杀戮,最后很多人都想着自己也是该死的。

    但最后他们当中很多人还是活了下来,除了一百多人自杀之外,其余的八百多人最后都去了库页岛,终此一生他们都没有再回来,他们也不敢回来面对,他们不愿意再回想今夜的杀戮。而参战的三百西殿参护剩下一百九十二人,除了李左车之外,其余的人后来也到了库页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后来还移居去了阿拉斯加,几年后天国向俄罗斯买到了这块北美的土地,参加天王府之役的人大多都在阿拉斯加终老,最后埋骨异乡再没回到中土来。

    姚远皱着眉头看了看童强胜问道:“你让我们拯危馆来干收尸的事么?你们下了死手还会有活人么?”

    童强胜无所谓的耸耸肩头道:“这是必须要做的,我们西殿还是不会不理伤者。”

    姚远呸了一声,骂道:“假仁假义,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择手段了,你还是当初那个童强胜么?”

    童强胜面无表情的道:“我是杀手,你是医生,各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你管我的?!”说完扭头便走。

    姚远无奈的摇摇头,招呼手下进去检视伤者,整个天王府都是尸积如山,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不少重伤的,但大多都是北殿兵。

    “这里还有个女子活着!”姚远循声跑去,匆匆检视之后道:“她肩头中了一刀,还有气息,马上输血,包扎一下,应该能救过来!”

    当姚远将那女子用担架抬出来的时候,童强胜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你不能救她,她是洪秀全的长女洪天姣!”

    姚远怒道:“在我们医者眼中,没有身份,她现在是我的病患,我就要救她!”

    童强胜冷着脸拔出腰间长刀指向姚远,姚远挺起胸膛反而迎了上去:“好啊,你连我也杀了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西王的厉声嘶吼令两人都是一惊,一起回头看时,西王骑着马已经到了天王府外。

    童强胜简略的将事情说了,西王面色一顿,缓缓说道:“既然活着就施救吧,毕竟也算是宣教的侄女。”

    童强胜急忙上前低声道:“可是,西王,斩草要除根……”

    西王打断他的话,冷然低声道:“你还想杀她第二次么?”

    童强胜有些愕然,西王跟着坐直身躯,大声向四周的将士们喝道:“我萧朝贵已经到了天京,天京就不会再有杀戮,从此刻起,大家要做的是救人!救还活着的人!西王入城!封刀救人!”

    四周的将士们一起欢呼起来:“西王入城!封刀救人!”声音越传越广,最终整个天京城都欢呼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谁来接位

    封刀救人看似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但却是掌握实权上位者放出的一个强烈信号,天京的秩序要开始恢复了。自从天京事变以来,北殿军控制了天京城,韦昌辉担心城内军民变乱,便开始实行非常严格的军管,白天严禁百姓三人以上聚集,天黑之后实行宵禁。而且几次残酷而血腥的杀戮都是在大街上完成,北殿军四处搜杀东殿残余,更加令天京城人心惶惶,毫无秩序可言。

    很多百姓不敢出门,就怕被乱军杀害,是以很多人家要么就是断粮,要么就是断盐,要么就是断柴,总之天京城内什么都缺。

    当西王的安民告示出来之后,大街上的秩序慢慢开始恢复,虽然街上还是有不少荷枪实弹的西殿新军巡逻,但他们比见人就杀的北殿军好太多了,只要你遵守法令,他们就不会干涉你做什么,甚至还会主动帮你一些小忙,态度也极为和蔼可亲。在经历了地狱般的那段日子之后,忽然出现这样一群天使般的士兵,让天京城的百姓感到了巨大的欣慰,他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谁能保护他们、善待他们,他们就支持谁。

    进城的当天,萧云贵就见到了天王的尸体,在那一刻萧云贵忽然发现自己的演技可以比得上奥斯卡的那些影帝们。萧云贵跌跌撞撞的扑了上去,哭天喊地的热泪盈眶而出,这厮的大嗓门配上惊天动地的哭号声绝对能够震撼在场的所有人。

    “天王,兄长,小弟来晚了,小弟来晚了了啊,小弟救驾不力,这就随兄长去天堂……”萧云贵这厮大哭一阵。跟着便拉出佩剑准备抹脖子,一旁护卫的唐二牛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几个西王亲卫参护上去夺下佩剑,左右大臣将官急忙劝解,而这一切自然是在众多天京残余将官面前的生动表演了。

    大多数天京的将官们都被西王的情真意切而打动,但少数清醒的人却极为不齿西王的作为,西殿大军在孝陵卫磨蹭那么久为何要到昨晚才攻打进来?要是早一天攻城,天王或许也就不会升天。

    大多数清醒人的人都选择了低头沉默,但也有热血而冲动的二愣子,天王姐夫、秋官正丞相钟芳理便站了出来。指着萧云贵大声骂道:“西贼,你和东孽原本就是蛇鼠一窝,这次回京勤王说得倒好听,但大军却在孝陵卫耽搁二十余天,迟迟不肯发兵讨逆。如今北奸图穷匕见害得天王升天,你却在这里惺惺作态。实在令人作呕!”

    此话一出。西殿诸将都是手按剑柄怒目而视,钟芳理似乎也豁出去了,昂起头大声道:“今日我敢骂你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场的天国同僚们,你们都看清了,西贼包藏祸心。作壁上观,眼睁睁的看着天王升天,他便是想着干那谋朝篡位之事,我钟芳理今日便在此处把话放在这天王府金龙殿前。西贼是一定会谋朝篡位的!”

    “哈哈哈……”萧云贵早就知道一定还是会有脑残的天王死忠跳出来,但没想到钟芳理竟然当众就揭露,也算得上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了,萧云贵含泪大笑三声之后,脸色变得肃穆起来,他睁圆了眼睛瞪着钟芳理,走一步说一句,“好一个天国忠臣钟芳理!本王问你,东王何罪被诛?要称为东孽?本王起兵勤王何过之有?要称西贼?”

    钟芳理见萧云贵凶神恶煞的逼近,忍不住退了一步,萧云贵那眼神当真令人感到畏惧,当下强打起胆量大声道:“东孽逼封万岁,便是大逆不道之事,当然该死,而你托名起兵勤王,兵至孝陵卫却迟迟不肯发兵,自然也是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有人挑头骂个痛快,天京一干将官之内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似乎都认为钟芳理说得对。

    正所谓主辱臣死,西殿诸将均是拔剑怒目而视,一旁的李秀成再也忍不住,拔剑指着钟芳理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毫无廉耻的庸臣好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我问你们,北奸兵马在天京行凶杀害无辜军民百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痛骂他们?北奸屠戮翼王府老小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主持公理?既然西王率领大军到了城外,为何城内都没有一个人冒死出城联络的?!嗯?!”

    李秀成的几声质问令天京将官们顿时默然无语,是啊,天京事变的时候他们都在干什么呢?还不都是默不作声?西王勤王大军到了城外,就算北殿守御再严,也还是要派死士出城联络才是。

    左宗棠捻着胡须暗笑着看这些人的表演,并不插话,洪宣娇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韩宝英却是流泪不止,她想起当日翼王府被屠戮的时候,天王府并没有发一兵一卒前去相救,要不是自己率领女营前去救援,后来还有西王的内应接应,只怕翼王也要身死殒命了。而城内这些自命忠臣的天国文臣武将们却都是闭门自保,现在居然还有脸跳出来说西王的不是,韩宝英第一次觉得骂西王是西贼的确是大大的不该。

    萧云贵头也不回,大手一挥,示意西殿诸将后退,李秀成以下诸将纷纷还剑入鞘。萧云贵冷冷的环视天京诸人一眼后,大声喝道:“东王是逆贼么?天王明诏天国,自愿加封东王为万岁,东王日理万机,为天国大业尽心尽力,没有东王的功绩,天国能有如此兴盛的么?倒是北奸韦昌辉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天王诏旨诛除东王,为何本王没有见到这份诏旨?谁来回答本王?”

    天京诸人都是默然无语,洪秀全当时加封杨秀清为万岁的确是金口明诏的,而诛杀杨秀清的诏旨却是密诏,并未曾明发,甚至洪秀全忌惮萧云贵,就连西王也没有这份密诏。此刻摊开来一说,似乎杀东王的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就算最后北王拿出那份密诏来,也没人会相信一个杀人魔头的诏书是真的。还有一份密诏在翼王那里。但估摸着那份密诏早就被石达开销毁了,他自然不会承认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韦昌辉是自己的同谋。

    萧云贵此刻并不急于分辨自己的野心,而是先把东王的案子给翻过来,便是要为后面一系列自己的动作有合理的解释。

    当下萧云贵声情并茂的回忆起了杨秀清的功绩,从金田起义之前一直说到定都天京,杨秀清为太平天国的确是做了很多事,他的才能的确让天国强盛了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令人无法反驳和抹杀的。

    钟芳理面露愧色,一句话也反驳不了,跟着萧云贵又说了逼封万岁之事。既然东王是托天父之言请封万岁,天王都明诏允准之事,何来逼封一说?难不成是天父上帝在逼迫天王?就算如此该问罪的也是天父上帝,有东王什么事?

    萧云贵的诡辩之才净得洪韵儿的真传,一通诡辩之说下来。钟芳理再无言语。

    跟着萧云贵话锋一转,说到自己身上来。“我们在说说我这个西贼。你们心目中的西贼,本王也是跟着东王一道入的上帝教,那是……”萧云贵也毫不遮掩、毫不谦逊的把自己为天国征战四方、开疆拓土的功绩说了,随后目光凌厉的道:“我勤王大军是到了孝陵卫,但你们知道因为天国内乱,清妖趁机攻克湘阴、岳阳。进犯武昌么?你们知道翼王勤王军因为缺粮像本王借粮么?你们知道杨辅清部因为待属下不公导致军队哗变的事么?本王这二十多天就是在解决这些事!难道你们要让本王放弃武昌么?要让翼殿兵饿死么?要让杨辅清部兵卒自相残杀干净么?本王问你们,要你们是本王,你们会怎么做?嗯?!”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天京事变已经令天国元气大伤。要是武昌丢失、士卒再自相残杀,天国当真就大势已去了,孰轻孰重个人心中自有分辨。

    萧云贵说到这里毫不客气的看着钟芳理大声喝道:“你说本王要谋朝篡位,那本王问你,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谁来领导天国继续图霸?还是大家都觉得不需要有人做主,坐等着清妖来剿灭?”

    钟芳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时候卢贤拔快步走来,在西王耳边耳语几句,随后递上一份文书。萧云贵当即展开文书大声喝道:“天京事变之后,因为供应断绝,天京城缺盐缺粮缺布缺油,这是我西殿紧急从苏褔省调运过来的物资清单,本王这次回天京,考虑了很多,也为天京的百姓们准备了很多,本王问你们,你们谁人能扛下这副重担,本王马上就回苏褔省去,这副重担就交托给他,本王决不食言!”

    众天国将官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钟芳理也愣住了,静下心来细想,眼下天国之内还真没有人能比西王更有才势可做天国领导者这个位子的了。西殿从来都是自给自足,从没要过天京一分钱粮,反而每年还供应着天京不少物资,要是西王抽身离去,不论是谁得登大位,都不可能做得长久。

    钟芳理还是不死心的大声道:“天王虽已升天,但幼天王洪天贵福尚在,大可鼎扶幼主继续执掌天国大业!”

    西殿诸将闻言便吵嚷开了,“你让我们听命一个七岁黄口小儿的话么?”“洪天贵福有何功绩,能登大位?”“天王有遗命传位洪天贵福了么?”“洪天贵福人在何处?”

    天京诸人又再一次沉默了,天王的确没有留下哪怕是一句话的遗命,但历来父死子继乃是惯例,可眼下洪天贵福在昨晚的变乱中也不知所终,天国天王这个大位到底该怎么办呢?谁能来接?谁又能接呢?

    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都望向了西王,这个宛如一尊战神般直立当场的传奇男子,就连天京诸人都望向了他,却没有一个人理会钟芳理的跳梁小丑样。韩宝英心情很是复杂,在她心目中原本以为义父是最适合的人选,但经过这几日在这个男人身边的所见所闻之后,她内心里隐隐觉得义父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起码义父绝对不会想到攻陷天京的同时还考虑到天京的百姓缺了什么。

    钟芳理见众望所归的目光都集中到西王身上之时,他惶恐不安起来,他大声疾呼道:“各位同僚,你们难道真要背弃天王么?天王才是天国的真命之主啊,就算天王升天,也该由幼天王接位才是啊!”

    左宗棠忍不住淡淡的说了句:“这位钟丞相在天王升天之日,不思如何办好天王升天的祭天大事,一味蛊惑百官另令天王,还接连诋毁天国两位王爷,实在是令人发指,诸位以为此人还能继续在此叫嚣下去么?”

    左宗棠的话无疑是反戈一击,诸人看钟芳理的目光中多了鄙夷和厌恶,西殿诸将则大声喝道:“杀了他!杀了他!”

    但西王止住道:“今日天王升天,不再杀人,先关起来再说。”

    几名西殿参护便要上前抓人,钟芳理面色惨然,拔出腰间佩剑横在脖颈之上,厉声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了断!”跟着大声朝天喊道:“天父在上,小人不能匡扶天国社稷朝纲,愧对天父、天王,这便随天王上天堂来了。”说罢手中长剑狠狠一拉,鲜血便奔涌而出。

    钟芳理一时不死,慢慢跪倒在地,眼神死灰般瞪着萧云贵,萧云贵却淡淡一笑道:“你自刎而死,便是忘了天父上帝的教诲,你都未能诚心敬拜上帝,又如何能如得了天堂?真是可笑……”

    钟芳理还是听到了这话,眼神一下子变得不甘和惊愕起来,但随即便失去了光泽,扭曲的面容满是愤怒之情……(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冤也不冤

    西王命左宗棠为天王、东王以及天京事变之中死难的兄弟姐妹们筹备盛大的葬礼祭天仪式,后来更是钦定东王和天王逝世的那一天分别为天父升天节和天王升天节,于是后来定国之后,国人又多了两个可以放假的节日。

    随后西王移步到了北王府,北王府也是一片的尸山血海。昨夜燕王秦日刚、顶天侯陈承瑢率领天王府抽调的精锐参护突袭北王府,虽然没有西王府的兵马参与,但这里厮杀的惨烈程度也丝毫不逊色。

    北王府一早有了准备,韦昌辉本拟天王府的兵马碰了钉子之后便会缩回去,但没想到厮杀得最激烈的时候,北殿尚书张春厚镇守的北王府后门忽然门户大开,攻打后门的陈承瑢趁势引兵突入北王府后院,将北王韦氏一门杀了个干净,接着突入到北王府正殿,韦昌辉猝不及防之下,被陈承瑢等斩杀当场。韦昌辉身死,北殿兵军心大乱,西殿军也开始发炮攻城,士气更是大跌,随后便是天王府兵马对北殿兵的屠杀。

    这一刻上帝果然还是公平的,集中在北王府的兵马大多都是韦昌辉的心腹兵马,也是天京事变中杀人最多的,昨晚他们也遭到了屠杀,果然还是遭到了报应。

    秦日刚和陈承瑢也杀红了眼,甚至西殿大军突入到北王府一带的时候,他们还和西殿军打了一仗,结果便是被西殿军狠揍了一顿。随后秦日刚和陈承瑢才回过神来,急忙约束部下,派人与西殿军将领联络。

    之后西殿军带来了西王的命令,让他们就地等候,于是秦日刚、陈承瑢等人便带着人马一直在北王府等候,直到西王的大驾光临。

    萧云贵那张威风的国字脸肃穆非常。当看到秦日刚、陈承瑢献上的韦昌辉首级后,回头对韩宝英道:“翼殿的大仇人死了,本王没有食言吧。”

    韩宝英瞬间热泪盈眶,掩面痛哭起来,洪韵儿上前安慰了几句,萧云贵大手一挥道:“将北奸首级传视各门之后,派人送往武昌翼王处!然后为东王平反昭雪,将韦昌辉矫诏作乱、屠戮翼殿等事昭告天下!韦昌辉就是天国最大的罪人!”西王这一句话便是要替东王翻案,彻底为天京事变找一个替罪羊,虽然很多人知道杀东王是天王的意思。但天国很多军民百姓还是不知道内幕的,西王当然不能将罪名推倒天王身上,这样做东王逼封万岁的事也会牵扯出来,所以最好的官方定论就是北王韦昌辉犯上作乱,矫诏杀东王。谋害翼王,最后更攻打天王府杀害天王。这样所有的事都有了一个盖棺定论之说。虽然这样做不一定能掩盖全部事实的真相。但起码对大众有了一个交代。

    左宗棠在身后提醒道:“西王殿下,北殿国宗韦俊还在庐州拥兵十万的,是不是暂时不要对北殿逼迫太紧?只怕韦俊担心被韦昌辉牵连,情急之下投了满清。”

    萧云贵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会给韦俊一封亲笔信劝他归降,其实北殿很多人也是无辜的,但韦俊若是执迷不悟。本王会毫不犹豫发兵庐州,真正的忠诚之士不论遇上什么都会忠诚而不背叛,但要是心怀不轨之人,你再怎么厚待他。他还是会背叛你!”

    后面的话也只有洪韵儿听懂了,韦俊此人在历史上的确降了满清,被封为参将,驻守安徽池州,晚年隐居于安徽芜湖,死后葬于安徽宣城,一个背叛者倒是得了善终。历史上的韦俊降清虽然也有天京方面的逼迫,但总的来说天王还是对韦俊寄予了厚望,韦俊也是天国后期的名将之一,最后还是降清,足见他的意志并不坚定,是以萧云贵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假若韦俊接到亲笔信后还要犹豫和讲条件的话,萧云贵是会毫不犹豫的调集兵马收拾掉这个隐患。

    于是韦昌辉和历史上一样,做了替罪羊,说他冤枉也有点冤,毕竟想铲除东王的还是天王,若是没有天王的支持,借韦昌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诛杀东王的,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洪秀全自己。太平天国因为拜上帝教教义那可笑的避讳原因,洪秀全认为称皇帝的只能是天父上帝,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只称王,称王之后在永安又搞了五个王出来,本身这就有点共治的意思,洪秀全这个秀才却不明白共治放在和平时期或许还能有用些,但在战争时期却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历来造反者都是投机式的心态居多,饶是杨秀清这样还有些战略眼光的有才者在入了天京之后,也都免不了迅速的腐化堕落,跟着便是与自己人争权夺利。天国首义六王之中,天王洪秀全本来可以掌控大权节制诸王的,但他却常年隐居深宫不理政事,而让东王代为理事,这种权力的旁落之后势必造成政权与教权的冲突,加上各王之间的矛盾冲突加剧,天京事变就成了必然发生之事。

    韦昌辉说他不冤就是在他领了天王旨意之后发动事变过程中杀戮太多,扩大化的杀戮牵连太广之后,让他后来想收手都收不住。一切原因都是几个王爷过于分散的权力让各王都拥兵自重,韦昌辉杀了杨秀清自然害怕东殿兴兵报仇,自然要多杀人将隐患消除,杀到后来杀到了翼王头上,于是韦昌辉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都给赌了进去。

    看着满目疮痍的北王府,萧云贵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你的悲剧就是做了杀人的刀,有道是鸟尽弓藏,就算你最后没有杀戮太甚,洪秀全最后为了安抚东殿那些人还是会把你给推出来送死的。”

    左宗棠上前道:“殿下,二师冯子材来报,最后一座水西门也已经落入我们控制之中,天京城内的北殿军已经全部剿灭。”

    萧云贵嗯了一声,昨夜原本还担心北殿兵会拼死力战,但最后发现北殿军根本没有一战之心,除了北王府的北王心腹抵抗激烈外,其余各门守军无不都是望风而降,三万余名北殿兵马投降的就有两万多人,北殿将官中自北王韦昌辉以下战死十多人,北殿尚书张春厚、谋士刘乃新等数十人归降,天京的北殿势力已经不复存在。

    而天王府也是死伤惨重,洪氏一脉自洪秀全以下几乎被屠戮一空,除了洪仁发和幼天王洪天贵福不知所终之外,就连不少洪氏外戚也被屠杀,剩下像钟芳理等洪氏亲族在钟芳理被逼自刎之后,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秋后算账而闭门不出,自此天京城内的天王势力也是一蹶不振。

    加上之前已经被北殿屠戮太甚的东殿势力和翼殿势力,一场天京事变之后,人们惊奇的发现,天京城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而西王的强势回归似乎便是要填补这个真空。

    随后西殿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后续计划,恢复天京秩序,改善军民百姓民生,制造舆论态势,消除天京事变的影响等等。虽然每件事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但好在苏褔省有自己完整的行政体系和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保证,同时还有雄厚的资金作为后盾,一切事物都在按着事情该有的样子发展下去。

    西王进入天京城的第三天上,西王率领天国文武百官以及众多的军民百姓一共上万人在天王府外的广场上为天王和东王举行了隆重的祭天葬礼。随着洪秀全的落葬,天国似乎翻开了新的一页篇章。

    天京下关幕府山脚,这幕府山曾今见证了当年鸦片战争的耻辱,英军正是在这里实施了登陆,随后扬言要攻取南京,最后才逼迫满清签订了《南京条约》。

    天色已经渐晚,从幕府山远眺长江,落日余晖之下,一艘艘来往于上海、镇江和天京之间的货船络绎不绝,天京被西殿纳入怀中之后,还代表着西殿彻底打通了长江的黄金水道,从上海到内陆各地的商业、货运可以通过太平军掌控的长江上海至武昌段实现航运。在武昌的宝庆商会何元伦等内陆商号和朱昌龄、魏鹤林等在上海的商号终于实现了生意上的往来,是以长江水面上出现了如此繁忙的景象。

    紧靠幕府山脚下的江边水面上,一艘较小的乌篷船停在此处,天黑之后船上也没有灯火,船上两人正惊恐的望着江面上的来回巡弋的西殿武装哨船,这两人正是从天京城化妆走脱的洪仁发和洪天贵福。

    “阿叔,我们能到武昌去找翼王么?”

    “我不知道,翼王那边看样子是去不得了,杨辅清也被西王剿灭,我们好像没地方可去了。”洪仁发没了主意,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西殿的船都是开往武昌去的,难道翼王早就和西王有所勾结?而杨辅清部早已经烟消云散,这时候洪仁发才发现最可怕的其实就是西王,他把两人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那我们去哪里?”

    “不如我们去上海,转道香港,去投奔你另一个族叔洪仁轩!”

    “阿叔,我见这些天西王都在派人到处找我们,或许我们回去西王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洪仁发赤红着眼睛怒道:“幼天王,你清醒点,天无二日民无二主,那个西王是不会容许我们回去的,你别看这几日他假惺惺的发布文告寻找我们,只要我们一露面必遭杀身之祸!”

    “可是我们怎么到香港去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等到天黑顺流而下,先去上海,那边洋兄弟多,或许我们能混到香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九章 南丁格尔

    “莫佳娜,这些士兵要做什么?”英国商船波伽利号的甲板上,一位三十多岁的英国女子站在船头,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注视着正在登上甲板的一队西殿太平军士兵问道。她一身天鹅绒淡紫色的长裙面衣,其上不仅有面纱,而且相当的宽大,在背后垂于表层衣的衣襟附近,包住头部,还能包括覆盖整个上肩部分,类似于修女的头巾。

    “没什么,提灯女士,他们只是例行检查过往船只。”路易斯.莫佳娜一身淡红色圆领长袍却是中国特色的女装,她的头上也裹着红色头巾,在上海随处可见如此穿着的太平天国妇女。

    那提灯女士听到莫佳娜略带玩笑的话语后,微微有些气馁的说道:“莫佳娜,想不到你还是那样的开朗,你和你那中国未婚夫才是中国的提灯夫妇。”

    莫佳娜听到提及自己的未婚夫,并没有中国女子的羞涩,反而骄傲的抬起头道:“那是当然,我的姚远是中国最好的战场救护官,没有之一。南丁格尔,你为什么要来中国?你不是打算在伦敦办救护学校的么?”

    南丁格尔一双美目微微低垂下来道:“我还在克里米亚战场的时候就听闻东方这个神秘古老的国度,他们也爆发了内战,在战场上他们也同样有战场救护,但他们的战场救护做得很成功。回到伦敦后,我遇上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女子,恰好她曾今就在你们太平军中做过这些工作。她向我讲述了很多关于你们太平军战场救护的要领。”

    莫佳娜哦了一声道:“那个女子是不是叫璇玑.李?”

    南丁格尔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她经常出入伦敦的各大教会学校,她和她的丈夫不同,她信仰的是基督教。她丈夫是个犹太人。”

    莫佳娜点头道:“我知道,她丈夫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克利福德,璇玑的确也是一个很优秀的战场女救护,她曾今带领过一支三千女子组成的后勤部队,她们的工作就是为士兵提供干净的饮食、换洗的鞋袜、整洁的营地和战场的急救。后来上海太平军开始进行新军整编之后,战场救护被单独剥离出去,太平军现在已经有了专门的野战医院和野战救护。每个士兵都要懂得简单的救护知识,以便第一时间能够先进行自救。”

    南丁格尔羡慕的说道:“在英国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做救护工作的。”

    莫佳娜耸耸香肩道:“在太平军里没有人会认为救命还要分身份的,他们认为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个个都要保全,身边的人在同伴受伤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施救。”

    南丁格尔黯然道:“看来我要在英国推广医护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要改变的就是人们的观点。你知道的。之前在医院、战地做救护工作的都是些无知、粗鲁、酗酒、没有受过训练的女人,所以在克里米亚战场上士兵受伤后的死亡率高达50%。”

    莫佳娜摸着下巴说道:“在太平军这里,这个数字是10%左右,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推广一下输血的经验,很多士兵其实都是失血过多死亡的。”

    “补充体内营养液体我们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血液也能输入码?”

    “当然可以,我未婚夫和在上海的哥哥研究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发现如何合理的输血。你知道吗?最初提出这个设想的是西王的妻子。她还曾经预言过人体内的血液还有不同的型号,同血型的才能实现输血。否则将出现排斥反应。”

    南丁格尔吃惊的掩住小嘴道:“一路上听你讲了很多这对东方亲王的传奇故事,没想到他的夫人也是这般的出色啊。”

    莫佳娜嗯了一声说道:“西王夫人和你一样精通英、法、德等国语言,的确是个很神奇的女子。现在我哥哥正在听她的建议研究青霉菌,我们发现青霉菌能够很有效的杀死那些感染病菌,要是能提纯成药品,相信因为感染而死亡的人会更加少。”

    南丁格尔目光满是热切之色,望着茫茫的长江水叹道:“我就更加迫切的期望能够早一些见到你的未婚夫,我还想拜会一下你们的西王和夫人。”

    莫佳娜笑了笑说道:“很快了,过了镇江就到了天京段江面,不过半天时间。”

    “莫佳娜小姐请你过来,这位上士不让我们的船再前进了。”波伽利号商船的船长威尔默特在后面喊道,莫佳娜有些奇怪,当即走了过去,和威尔默特交涉的是一名太平军海军陆战队的上士,他们的军服明显的区别于陆军的草绿色迷彩,他们的服饰是蓝色的迷彩,看起来更加的帅气。

    “上士,我是总拯危馆的总护士长莫佳娜,我们有上海军政司颁发的通行执照,我们要运送药品去天京。”莫佳娜微微有些生气。

    那太平军上士依旧板着脸孔说道:“对不起,女士,我们今早接到的命令是外国船只近期内严禁前往天京,我建议你们到镇江港靠岸,在那里换中国的船只在过去,很多外国商船都在那边集中换船。”

    莫佳娜很是奇怪:“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那上士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女士,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说罢转身带着士兵下船,并告知威尔默特跟随太平军水军的引导船前往镇江港靠岸。

    南丁格尔失望的说道:“又要耽搁一天的时间了吗?”

    莫佳娜皱眉道:“我想那位西王是担心英法的势力趁乱深入内陆,毕竟天京还不是开放的港口城市,而且刚刚结束一场可怕的军事政变,听说死了很多人。”

    南丁格尔哦了一声问道:“发动政变的是西王阁下吗?”

    莫佳娜偏偏头道:“不太清楚,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并不太关心这些,你知道的。我这次去见西王其实更关心的是我们战场救护、医生的统一着装问题,我们现在的着装很杂乱,不容易区分,我想建议统一救护们的服装。”

    南丁格尔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看这些太平军士兵的服装很是奇特,但你们战场救护的服装却和平常民众没什么两样,的确不容易区分,你打算怎么设计服装样式?”

    莫佳娜道:“我打算采用白色作为服装的主色调,白色代表着纯洁和干净,同时给人安心的感觉,很适合战场救护,但你也知道的太平军非常奇怪的忌讳白色,我需要说服西王改变一下。”

    两女谈谈说说,话题都离不开医疗救护和生物科学,午后三点,波伽利号来到了镇江港,这里有不少英国和法国的商船在这里换船,太平军彻底封闭了进入内陆的航运,所有外国船只必须在这里将货物卸下,转由中国商船运送到内陆去。

    威尔默特船长并没有损失,他的船本来就是运送太平军军需部门采购的货物,在哪里下货都是一样的,他能少跑一段路反而更加划算。

    就在波伽利号卸完货的时候,船上水手在救生舢板里发现了两个中国人,一老一小,都是做平常中国居民的打扮。威尔默特很奇怪他们两是怎么到船上来的,当时就很不客气的请他们两人下船。但两人却不肯下船,一个劲的恳求威尔默特带他们到香港去,威尔默特是中国通,在广东很长时间,才听得懂两人带着广粤口音的中国话,对于两人的请求他坚持不肯答应,他不肯搭上这两个陌生人。

    吵闹的声音引来了南丁格尔和莫佳娜,两女由她们的侍从提着行李正准备换到那艘较小的中国福船继续前往天京,听得吵闹声两女停住脚步,莫佳娜上前询问之后奇怪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去香港做什么?”

    那年长的男人哭得很是伤心,他说他是从天京逃出来的普通百姓,在这次天京内乱中,家人都死于乱军,他和他儿子只能前往香港投奔那边的亲戚。

    两人很可怜的在那里又哭又磕头的,莫佳娜虽然在中国很长时间了,但她还是不习惯中国人这种求人的方式,他们经常用下跪的方式来逼着你答应一些事,不答应就不会站起来,这令莫佳娜很困扰。

    南丁格尔似乎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当即对威尔默特船长说道:“船长先生,他们两人这么可怜就请您返航的时候带上他们吧,船费由我来出。”

    威尔默特急道:“南丁格尔小姐,你不知道这些狡诈的东方人,他们很多时候都不会讲真话。”

    南丁格尔皱眉指着两人衣领处掉出来的十字架说道:“他们都是信仰上帝的,相信他们不会撒谎,而且你看他们哭得那么伤心,我想失去亲人的打击一定很大。”

    威尔默特轻叹一声道:“善良的小姐,希望你的善良没有被用心险恶的人利用,好吧,我带他们去香港。”莫佳娜却没有说什么,在她看来这两人也的确很可怜。

    于是,在南丁格尔的帮助下这两个一老一少从天京逃出来的难民坐上了波伽利号英国商船,一同驶往上海。随后波伽利号在上海装满了茶叶生丝等货物,又继续驶往香港。一周之后,威尔默特将两人送到瑞典巴色会教士韩文山在香港的布道堂,他看到一个自称洪仁轩的布道士出来迎接两人,直到这个时候威尔默特才放下心来,这两人还真是来投奔亲戚的,对自己的猜忌之心感到了羞愧,他觉得果然还是那位传说中的提灯女神更有宽广仁慈的心胸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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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