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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章 攻克浔州

    广西藤县,在杀败江忠源的追兵之后,陈玉成率领骑兵部队迅速赶到了藤县。为了巩固梧州、罗定州、德庆州等地防线,藤县等广西后方城池清军主力、青壮民夫被抽调一空,如今藤县内只有一名游击率领五百清军并地方士绅编练的团练兵马两千余人镇守。

    陈玉成利用缴获的江忠淑部清军装束、旗帜命一部骑兵装扮成清军模样,赚开了藤县的城门,随后太平军骑兵抢占城门,随后赶到的太平军迅速跟进,藤县当日便告破。

    陈玉成乃是藤县人,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时,陈玉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早年他父母双亡,是由叔父陈承瑢带大,也是跟着叔父参加了太平军,想不到七年之后回到藤县,自己已经是手绾数万大军的一方大将了。

    藤县之战歼灭清军及团练两千余人,其余的都做了俘虏。陈玉成占据藤县后,释放了被强征的青壮民夫,开仓放粮赈济百姓,并留下一个骑兵营四百多人,组织藤县百姓守城,跟着与那留守的骑兵营长单独交代了一番。随后陈玉成便率领大部队补充了粮食和一些物资之后,迅速往浔州府而去。

    留在藤县镇守的骑兵营长名唤张朝栋,也是一名老广西太平军,也是藤县人,在他的号召下藤县百姓自然是一呼百应,用广西百姓的话来讲就是早就盼着圣兵打回来了。

    藤县乃是广西后方转运物资的必经之路,这里储备了大量的兵器、火药、粮食。甚至还有八门三千斤大炮,虽然在张朝栋等新军将士看来,这些大炮、火枪、火药都是过时之物。但好歹守城能用。于是太平军迅速的武装城内的青壮,安置大炮守城。

    在动员百姓参与守城的同时,张朝栋对城内帮助清军编练团练兵马的士绅富豪进行了毫不留情的镇压,十余大户被公审然后斩首示众,财产、田产尽数充公。

    江忠源在梧州得知藤县失守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江忠源在梧州还有两万人马,按道理是不能坐视陈玉成在自己后方大闹天宫的。但江忠淑的死告诉江忠源,清军和太平军打野战还是不行,特别是陈玉成率领的骑兵。这厮神出鬼没的骑兵战法令江忠源深感忌惮。

    到得第五日上,陆续有最新消息传来,先是派去藤县的侦骑九死一生的逃了回来,说陈玉成率领大军继续往西而去。藤县还有太平军驻守。但具体兵力不祥,不过从陈玉成带走的人马来看,城内太平军人数不会太多。

    江忠源还在犹豫不决,他生怕这又是陈玉成给他设下的一个陷阱,但浔州府又不能不救,一旦陈玉成拿下浔州府,往北可以攻击柳州广西巡抚劳崇光的兵马,劳崇光正率领三万余名清军在象州一带围攻当地义军何苟贱部。往南可以南下郁林州。在这里广西提督奚应龙正率领两万清军和胡有禄、朱红英等部义军周旋。所以一旦陈玉成拿下浔州府,极有可能迅速打击或南或北的清军。从而与何苟贱、朱红英、胡有禄等部义军合兵一处,那整个广西的局势就将变得不可收拾。

    就当江忠源还在犹豫是否出兵追击的时候,从藤县逃出来的几名士绅前来求见。江忠源当即召见了他们,原来这几名士绅比较机灵,一看太平军入城便装扮成老百姓,就连家宅产业也不要了,混在百姓之中逃出了藤县。江忠源问起城内情形时,几名士绅都说留在藤县的真长毛不多,只有数百人,如今太平军正在城内到处蛊惑、拉拢青壮百姓从贼。

    于是江忠源不再迟疑,翌日早晨他便亲率万余名清军赶往藤县,打算扯一扯陈玉成的后腿。

    江忠源这边起兵出队离开梧州,藤县张朝栋派出了一队骑兵监视梧州清军动向,见江忠源大军开出,马上回报。当藤县的张朝栋得知江忠源离开梧州后,大喜过望,马上命人出城往浔州府而去,向陈玉成禀报。

    原来陈玉成留下少量兵马守藤县便是想引诱梧州的清军前来攻打,他率领大队骑兵到了藤县以西六十余里外的武林埠便停了下来。等到张朝栋传来消息后,陈玉成当即率领大队骑兵又准备杀一个回马枪。

    江忠源翌日午后赶到藤县,用过午饭之后,江忠源便即集兵攻打藤县。张朝栋指挥城内百姓青壮乡兵守御,加上城内几门三千斤大炮助威,数千清军攻打了两个时辰,藤县已然巍然不动。

    江忠源气急败坏,他知道在城外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因为他派出去往西面侦查的侦骑一个都没回来,老奸巨猾的他已经感觉不妙了,但此刻他不能退,要是此刻退兵极有可能会在半路被陈玉成的骑兵追上,为今之计只有迅速攻克藤县,凭借藤县拒守或有转机。

    江忠源提剑亲自督阵,指挥清军不计伤亡的轮番攻城,藤县临时组织起来的乡兵人少而且根本没有训练,守御两个时辰已经是极限,眼看就要崩溃之时,张朝栋命手下三名骑兵连长率领各自的骑兵部队从北门杀出,绕道城东从侧翼袭击了江忠源的攻城部队。

    清军最凶猛的攻势被打断了,攻城讲究一鼓作气,此时清军已经是一而衰、再而竭,士气已经提不起来,江忠源连续砍了五名把总,但清军还是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却软绵绵的被打了回来。

    江忠源见此情景长叹一声道:“事不济矣,中四眼狗之计了。”果然傍晚时分,陈玉成的骑兵大队赶了回来,趁清军用晚饭的时候突袭了清军藤县城外的营垒,陈玉成连破江忠源七座大营,清军全面崩溃。

    好在天色很快黑了下来,虽然太平军和藤县城内的乡兵整晚都打着火把四处截杀清军溃兵,但还是让江忠源这老狐狸跑了。江忠源带着几名幕僚、亲卫逃到西江边上,好在抢到了一艘小渔船,江忠源这才带着五个人逃回了梧州。

    江忠源用兵善守不善攻,而且历来防守方便要比进攻方占便宜,是以清军没能打下不足三千青壮百姓守卫的藤县,而太平军的军官们紧紧是起到了指挥和安定人心的作用。

    是役陈玉成的回马枪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万余清军被歼灭六千余人,投降三千余人,还有千余人趁黑四散逃走,杀死清军参将以下将领十余人之多。至此梧州的清军再也不敢出兵西进救援,陈玉成跳板战略获得了成功。

    藤县战役结束后第三天上,陈玉成率领骑兵大队并藤县和附近招募的青壮乡兵三千人来到浔州府,他们运来了藤县缴获的三千斤大炮。陈玉成部骑兵虽然夜战凶狠,但由于都是轻装前进,根本没有攻城火炮,好在藤县清军给他们准备了八门。

    随后陈玉成炮击浔州府,整个浔州府清军不足两千人,都是人心惶惶。陈玉成本来以为浔州府还会抵挡些时日,但没想到开始炮击浔州府的第二天,浔州知府顾元凯、桂平知县王烈等便开城投降。

    陈玉成兵不血刃占领了浔州府,随后留下一个团的骑兵连同乡兵团镇守浔州府,而地方民政陈玉成还是委任顾元凯、王烈等人管治。

    顾元凯、王烈两人本来在浔州府上任干得不错,但在江忠源到来之后,他要固守梧州等地,于是催逼顾元凯、王烈多缴纳钱粮、组织青壮随军出征,将浔州府折腾得鸡飞狗跳。而且江忠源很不待见两人,经常挑刺、甚至辱骂两人,是以太平军到了浔州府开始炮击城池之后,两人一合计还是保命要紧,加上太平天国如今的威势便已经是改朝换代的局面,两人便聪明的选择了投降。

    其实在后世太平天国起义的历史中,清军和太平军两边都有互相投降的例子,而且不在少数。最著名的人物当属苗霈霖,这哥们朝三暮四到了极致,太平军强大时,他便是太平天国的奏王,清军势大时,他便是清廷的团练大臣。

    陈玉成攻克浔州府后,休整两日后便率领两个骑兵团马不停蹄的赶往柳州府象州地界,在那里还有广西巡抚劳崇光率领的三万清军正在围攻象州的何苟贱部义军。

    何苟贱当年在长沙奉命回广西联络义军,他出身天地会,回到广西后联络上一些天地会的人物,并成功的举行了起义,随后与胡有禄、朱红英等部义军会师,这支义军一度发展到十余万人马,并攻占浔州府。

    但占领浔州府之后,朱红英便想祭出天地会那老一套,搞反清复明,他姓朱便自称是明朝朱氏后人,自封定南王,准备开国立号。何苟贱乃是太平军指派南下的人物,自然不答应另立国号,便要义军遥奉太平天国号令。朱红英野心极大,自然也不答应,胡有禄却是个老好人,便活个稀泥,建议立个升平天国的国号,年号太平天德,算是挨上太平天国一等。

    何苟贱大怒,便带领自己的人马北上,自此两支义军分道扬镳,广西大好的局面也自此改变。清军趁着义军分裂的当口,分头兜剿义军,到今年年初,何苟贱人马只剩下不到一万,被围困在象州一带的山区,而胡有禄、朱红英等部倒还占据着郁林州的几个州县,人马倒还有数万,但都是老弱居多。(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主客之争

    广西象州城外清军大营。此刻已经是深夜,但广西巡抚劳崇光的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大帐内劳崇光坐于帅位之上,诸将分立两侧,人人面上都是凝重之色。

    “长毛四眼狗率精锐轻骑突入桂中腹地,近日袭破浔州府,不日必将北上,如今我部环攻贼匪何苟贱眼见大功即成,长毛袭来势必分我军势,如之奈何?”沉默半晌之后劳崇光忍不住发问道。

    柳庆镇总兵邓贺明抱拳道:“抚台大人,长毛突入浔州府便是想寻机接应象州贼匪,四眼狗提轻骑前来,野地浪战颇有章法,吾等不宜与之正面争锋。但四眼狗骑兵虽多,但步卒稀少,必定不善攻坚。而象州贼寇被围数月于大明山之内,缺衣少食旦夕可破。但若象州贼寇得长毛四眼狗接应,两军合于一处,则四眼狗便有步卒,形势便大大于我不利。”

    邓贺明的话说了等于没说,眼下陈玉成想接应何苟贱,两军会师这个道理说不知道?劳崇光接着问道:“那以邓总兵之见,该当如何呢?”

    邓贺明本想说几句话便糊弄过去,但没想到劳崇光会追问下来,他原本乃是京营武将,算是荣禄的亲信部将,但慈禧命奕翾接掌京营兵权之后,邓贺明便被明升暗降调到广西柳庆镇出任总兵了。此人才到任不久,还不大清楚劳崇光的脾气,这劳崇光巡抚广西多年,当年曾跟随赛尚阿等人围剿太平天国。其后又与天地会、艇匪、太平军残部等等多如牛毛的义军作战,可谓是剿匪的一把好手,岂是几句话就能糊弄得了的?

    “抚台大人。属下以为四眼狗要接应被围大明山的贼匪,必定涉渡柳江之后取道狼村隘,当全军尽数南下,沿柳江北岸白虎山、三帽山、盘龙山、屋脊山等处修建寨垒营堡,阻挡四眼狗过河,并在狼村隘口设重兵埋伏,一旦四山寨垒失守。便可引四眼狗退往狼村隘口,四眼狗骑兵于狼村隘口四面山丘之地便无用武之地,吾重兵可伏而尽歼之。”邓贺明不愧是跟随荣禄已久的战将。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可惜他少算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玉成乃是广西人氏,当年在浔州、柳州、象州等地厮杀多时。此间地理地貌如何不熟?陈玉成之所以不让陈阿林率队前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福建人氏陈阿林没有自己熟悉广西地形和乡土人情。

    闻言劳崇光老部下广西按察使蒋溢灃道:“邓总兵此策虽然可行,但若我等尽撤大明山各处隘口之围,大明山中贼匪势必流窜四处,抚台大人两年心血必将白费,兵不可尽撤,军不可全动。”

    邓贺明急道:“何苟贱部贼匪被困山中半年之久,人困马乏缺衣少食,就算出了大明山。各地团练谨守城池便可,待大军击败四眼狗。吾等回师便可一举荡平何苟贱!四眼狗才是心腹大患!”

    蒋溢灃此人原本乃是湘军悍将,咸丰五年时荣禄借湘军南下广东镇压天地会起义,随后大部分湘军都回湘地去了,而蒋溢灃却被派往广西。原因很简单,劳崇光这边也有广东天地会一个分支艇匪滋扰,加上何苟贱、朱红英等人闹得厉害,劳巡抚便上奏清廷请求调兵增援。于是蒋溢灃带领他的一营数百人马来到了广西,和劳崇光一起剿匪。两年多下来,蒋溢灃果然帮着劳巡抚打垮了艇匪,把何苟贱、朱红英等部义军打散,逼入了角落里,他也就没回湘地,升任了广西按察使。

    邓贺明的意见虽然是对的,但蒋溢灃作为广西老资格的官吏自然看不惯他,于是蒋溢灃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何苟贱在此地颇有人望,一旦出了大明山,难免一呼百应,复有数万乱匪依附,且长毛四眼狗精悍,未必能一鼓而破。吾等当以稳字为上,遣一将领率数千兵马守住柳江北岸,拖住四眼狗的脚步便可。”

    邓贺明大急,数千兵守柳江北岸还不如不守,陈玉成部都是骑兵,虽然广西山丘地形颇多,但河谷平地也不少,骑兵运动受限并不太明显,要是陈玉成集兵攻一点,数千兵分散之后都是人家的一盘菜啊。

    邓贺明当下还想再说,劳崇光抬手止住道:“不必再争,本抚决意分七千兵马南下拒敌,其余兵马继续稳守各处隘口,按步进剿。”

    邓贺明有些垂头丧气,劳崇光看了看他说道:“邓总兵新上任,听闻你在京营新军之中号称新军五虎上将之一,可否担此南下拒敌重任?”

    邓贺明闻言心头大怒,这任务便是败多胜少,你这劳崇光不是摆明了欺负新来的么?但邓贺明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原因也很简单,最近荣禄荣大红人失势了,原本跟随他混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牵连,调任、贬官甚至查出有贪腐而下狱的不在少数,他能够从京营参将升到总兵一职外调也算不错的了。当下邓贺明权衡片刻后,咬牙抱拳道:“属下愿意出队南下,但请抚台大人在军器粮草之上多多照顾。”

    劳崇光老奸巨猾的一笑道:“这个自然。”当下劳崇光便调配将领,邓贺明等诸将便各自回营安排出队之事去了。

    邓贺明等人走后,帐内只剩下劳崇光、蒋溢灃两人,蒋溢灃上前低声道:“大人,这邓贺明不知天高地厚,此去必败。”劳崇光冷笑道:“此等京营客将难与我等一条心意,还是尽早除去为好,况且上峰的意思便是好好敲打敲打这些荣党之人一番,什么五虎上将,我看也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说罢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

    陈玉成领兵出浔州府之后,连克东乡、金田村等地,太平军轮回数年之后,总算回到了他们心目中的圣地,太平天国起义的金田村。在金田村陈玉成扫荡了盘踞于此勾结清军的士绅富豪之后,开仓放粮给贫苦百姓,对于那些也受官府欺压的士绅富豪,太平军则是秋毫无犯。

    在金田村等地,太平天国声望还是颇隆,原来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加了太平军的,此刻听闻圣兵回来了,都上前打听亲人下落,呼爹唤郎找儿子的络绎不绝,场面颇为感人,但人多了让太平军都有些寸步难行。

    最后陈玉成不得不贴出告示,告知大家本部乃是先锋兵马,大军还在后面,过个几日大军到来之后,可向军中有司查问亲人下落,并称广东已经打下来,太平天国不日将收复广西,之后便不再走,但凡亲人还在人世的便可见面云云。

    随后陈玉成命附近士绅大户出面组建太平天国的乡兵,将金田村等地防务移交给当地人自己,并留下数名军士指导,同时充当联络浔州府守军的联络人,一旦金田村等地再遭清军进犯,浔州府尚有一个团的骑兵,便可来救援。陈阿林的大部队虽然进展缓慢,但梧州的江忠源已经无力西顾,陈阿林用兵稳字当头,但也速度不慢,想必旬月之内便可突破梧州进入广西,是以陈玉成安排完事务之后,便领兵继续北上象州。

    这日陈玉成领兵过了猪仔峡,连克古蓬、庙旺等地之后,柳江便近在咫尺了。但侦骑回报以及附近百姓村民来报信说,柳江对岸有数千清军镇守,直接北上不能渡江,而象州有清军大队镇守,也不可轻取。

    随后陈玉成亲自到柳江岸边沿岸看了清军部署后,忍不住笑道:“这清将倒是知晓兵力不足只守几个渡口要隘,但却不知这柳江有几处江面虽宽,但入秋之后水势减小便可涉渡,今日傍晚全军拔营涉渡柳江。还有一处可偷过小部人马,嗯,也可以这样……”

    当日傍晚,陈玉成骑兵部队在柳江大仁村附近涉渡柳江,过了柳江之后挥兵进袭清军守军侧后。邓贺明猝不及防,但他事前也有做过预计,若不能抵挡,还是全军退往狼村隘口,那里山势险要,利于步兵防守,于是邓贺明率领本部千余人马突围而出,趁黑逃往狼村隘口,而把剩下的六千人马留下给太平军抓俘虏。

    当邓贺明气喘吁吁的跑到狼村隘口之时,却没发现这里驻守的百余清军踪影,待转入隘口之后却听一声军号声响起,数百骑兵前后左右蜂拥而出。原来陈玉成派了一营骑兵从上游偷渡过江,在陈玉成突袭邓贺明部之前便夺取了狼村隘口。事实证明,当地人要过一条江有无数的办法,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啊,太平军很多军官都是广西人,在自己家乡作战还会迷路吗?邓贺明心胆俱裂,但还是挥兵顽抗起来。

    两军战至天明,陈玉成部大队扫完柳江北岸之后赶到了狼村隘口,见清军负隅顽抗,虽然处于下风,但排出的拒马叠阵颇有章法,而且兵卒死战不退。本来要是有大炮,这种密集的叠阵几炮就可以轰垮它,但偏偏太平军骑兵没有炮。

    陈玉成命人围住残余清军后,命人上前劝降,却被邓贺明以弓箭招呼了几下,被迫退了回来。陈玉成大怒,命骑兵敢死之士策马上前向叠阵中投掷手雷破阵。在阵亡十余名骑兵之后,太平军终于依靠手雷炸开叠阵的几个缺口,最后太平军的马刀让这股清军彻底崩溃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江塘之战

    邓贺明没有战死也没有自杀殉国,当手持马刀气势汹汹的太平军骑兵冲到面前时,他平静的对惊慌失措的部下说道:“大势已去,再战无益,为死而死,非大丈夫所为。”于是清军柳庆镇总兵邓贺明及十余名亲卫束手就缚,至此整个劳崇光派往南面阻挡太平军的清军部队全军覆没。

    陈玉成自突入广西腹地之后,两次回马枪杀败江忠源,破浔州、克柳江,四战四捷,广西全省震动,四战下来歼灭清军四万余人,令广西清军元气大伤,江忠源不得不向湖南曾国藩求援,看在朝廷的面上,拉兄弟一把吧。

    江忠源倒也光棍,他老辣的看出陈玉成的战术乃是四处进袭,在运动战中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到最后就算清军城池寨垒修得再坚固也无人把守。于是他在向曾国藩求援的同时,向广西全省清军下令,放弃围剿何苟贱、朱红英、胡有禄等义军的计划,放弃一些偏小的城镇,全力固守州县大城。他自己也主动放弃梧州,退守平乐府、永安州等地,劳崇光放弃象州,退守柳州府,广西提督奚应龙退守郁林州,左江镇总兵郑史节镇守浔州府西面的武宣,右江镇总兵祁旺年提兵镇守浔州府西南贵县,意图收缩兵力固守要点,将太平军限制在梧州、浔州府两州的范围之内,等待援兵增援后再大举反攻。

    江忠源跑得快,陈阿林也不慢。陈阿林稳扎稳打。大炮火枪加刺刀战术稳步推进之下,在十余日内扫平罗定、德庆二州的残敌,是役歼灭清军两万余人。广东提督、江忠源老部将刘长佑战死,广东按察使、江忠源之弟江忠义自杀。

    十月二十一日,陈阿林将防务移交后续跟进的乡兵团后,率领大队突入梧州府,正好江忠源刚领兵离开,留下一队人马准备放火焚烧梧州公私仓廪、府库城垒。好在陈阿林前锋部队是张文祥指挥,他率领的第三师步兵善于奔袭。来得极快,清军见太平军旗号到来,便吓得落荒而逃。点起的几处火头也很快被城内百姓和先期达到的太平军将士联合扑灭。

    梧州府囤积了大量的军器粮食物资,江忠源带走了一半,剩余实在带不走的本打算一把火烧了,让太平军到了梧州之后没有粮食物资补充。还要照养梧州十余万嗷嗷待脯的百姓。自然会首尾难顾。但他却没料到太平军来的如此快,最后剩下的物资除小部分被焚毁之外,大部分物资还是抢救出来,落入了陈阿林手中。

    得知江忠源的歹毒计策之后,陈阿林大怒,当即命令张文祥率领第三师继续往北追击江忠源部。张文祥指挥第三师在桂江马江塘追上江忠源的后卫部队,双方爆发了一场大战。江忠源这厮撤退还是能够顾头顾尾的,后卫兵马占据江塘地势拼死抵抗。最后千余兵勇竟然全军覆没也没人逃走、投降!

    张文祥大为惊讶,这群兵勇忍住火枪、手雷的打击。最后誓死发起反冲锋,虽然很快被第三师的士兵以娴熟的刺刀阵压了回去,但退后重整队伍复战,直至阵地上没有一个人能站起。而且这群清军有个很奇怪的特征,他们都是穿了白色的号衣。

    当太平军打扫战场之时,救出十余名重伤不能动弹的清军,拿掉清军的凉帽一看却都是戴着白帽的,张文祥和几名军官走上前查看,一名广西老兵出身的军官惊呼道:“他们是回家外小!”外小是老太平军对不信奉原来拜上帝教教义之人的称谓,虽然此时他们的教义已经变了很多,但他们的一些称谓还是改不过来。

    张文祥皱了皱眉头,那军官名唤杨吉金,柳州府人氏,当下道:“广西之地回家人有三处最多,桂林、柳州、南宁。当年西王率领我们打桂林之时,桂林的回家外小还帮我们造了许多云车,为何这里会有这许多回家兵?而且和我们有仇一样,死战不退!”

    一名白帽兵腿被炸断,虽然止了血但兀自用广西客家话骂个不停,杨吉金上前对答了几句,张文祥安徽人也听不大懂,然后杨吉金上前说道:“他们都是柳州府的回家人,从前我们起兵之时,他们也出过人手帮我们,可后来在永安封王之后,天王不是搞过信教洗礼,强迫大家伙都入教,后来他们的人都跑了回去。他说他们是信奉真神安拉的,宁死不会改信别的教派。”

    张文祥有些无语了,他大声喝道:“传令兵!让马成福马连长过来一下!”当下传令兵奉命快步去了,过不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军官跑了过来,向张文祥等人敬礼后大声说道:“报告长官!二团三营一连长马成福前来听命!”

    张文祥嗯了一声道:“稍息。”跟着指着那清军伤兵道:“他们都是信仰真神的回家人,和你一样,你上去和他们好好说说我军的教义信仰政策,他们还以为我们要强迫他们改变信仰。”

    马成福大声领命,随后走上前去,那清军身边一名卫生兵正在替他包扎止血,口中兀自骂个不停。马成福是福建回家人,在第三师进入福建后参加的太平军,和军中大多数的回家士兵一样,他也是虔诚的安拉信徒。可惜他听不大明白那清军的话,杨吉金上前做翻译,三人说了半天之后,那清军忽然掩面放声大哭起来,哭得甚是凄凉。

    张文祥不明所以,马成福回来说道:“他说早知道太平军允许信仰自由他们绝对不会跟清妖来和太平军作战,当年太平军离开广西之后,清妖就反复的宣传说咱们是不问信仰,一律要强迫改变信仰的,所以他们就跟随清军作战了。”

    张文祥奇道:“记得从前参谋司有过敌后宣传计划的啊。白泽堂、情报司在广西也该做过宣传,为何他们不知道?”

    马成福道:“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当年永安信教是天王亲自下的诏旨。对他们来说印象太过深刻,而且清妖跟他们说这些都是我们骗人的伎俩,直到现在他见到我才明白上当了。”

    张文祥沉默了片刻后道:“马成福,你跟着杨副参谋长把战场上没死的清军回家兵都救起来,能救的都要救活,然后你带一个连的兵力送他们回家,向当地的回家人宣传我们的政策!”

    马成福大声领命。当即便跟着杨吉金招呼上几名卫生兵到处搜救清军伤兵去了。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师教导员郑岩驮从一名战死清军的尸身上翻出一本带血的带血的书册,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第一天条崇拜独一真神。第二天条不可拜邪神,第三天条不可妄题独一真神之名......”张文祥走过来看了几眼,忍不住道:“把这真神换成天父,不就是当年我们的十大天条吗?”

    郑岩驮轻叹一声说道:“还好西王和西王娘改变了天国的信仰政策。否则我们的敌人可不知道会有几多!”

    张文祥淡淡一笑说道:“包括你我?我记得你是信道家的。”

    郑岩驮笑道:“佛道不分家。的确包括你我。”两人相视一笑后,郑岩驮道:“被这些回家兵阻击之后,看样子是追不上江忠源这狗贼了,我们就暂时收兵吧。”

    张文祥点头道:“我同意,就地驻扎,等候命令吧。”郑岩驮蹲下身将那本书册放回那具死尸怀中,对张文祥道:“还要下一道军令,不得乱取这些清军身上找到的教义书册或者别的信仰之物。这些都是他们的信仰所在,而且他们的战斗意志值得我们尊敬。”

    张文祥点点头道:“要是从广州一路打来的城池之内的清军都是如此誓死抵抗。我们哪里能到得了这里?”

    郑岩驮摸着下巴说道:“看来我们之前的宣传力度还是不够,可能是因为白泽堂、情报司的人搞的地下活动受限太多,加上天王在位之时搞的那一套非常不得人心,给人印象太深,要想改变局面,还得多在舆论宣传上下下功夫才是。”

    张文祥笑道:“郑教导,这就是你的差事了,我就不掺和了,包括让部队注意尊重当地百姓的民风民俗就靠你了,我还是继续想想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好了。”

    郑岩驮无所谓的耸耸肩头道:“本来就是我该干的差事,我还会将此事上报陈将军,甚至是直接上报兵部有司,那是几个没死的回家兵要好好做做工作,今后有他们为我们宣传会轻松很多。”

    马江塘之战虽然歼灭的清军不多,但此战对之后太平军的政策和宣传攻势有较大的影响,之前虽然白泽堂和情报司潜伏在清军占领区的人员也做过大量的宣传,但都忽略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天国之前的不良影响力以及宣传之后的效果如何。远在天京的萧云贵和左宗棠在几天之后就接到了马江塘之战的详细战报以及郑岩驮的建议,这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最后西王拍板决定将加大宣传力度,又广发一道《征南光复檄文》,文中不但明确了太平军将在近期内大举征伐南九省清军,彻底光复江南故土,并且在檄文中再一次重申了太平军对待士绅大户以及信仰问题的政策,劝诫各地依附清军的士绅大户尽早和清军划清界限,只要不支持清军对抗太平军,财产土地是可以保全的,而信仰自由更是太平军一贯坚持的原则,不会改变云云。

    虽然后来曾国藩、江忠源等人也发布了几道檄文反驳太平军的这道檄文,但随着两广越来越多的土地被光复,太平军的真实面貌越来越为人所知,清军的谣言越来越没人相信,于是清军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西王任务

    天京西王府元狩堂,此处原本是西王府一处雅致的庭院,原本的西王书房较小,处理政务不便,萧云贵便命人重新将此处粉饰一新,当做书房。书房落成之日,适逢前方陈玉成重新克复广西金田村,萧云贵便将书房取名为元狩堂。元狩乃是汉武帝的第四个年号。远硕六年十月,汉武帝在一次狩猎时获得一只“一角而足有五蹄”的兽(即一角兽)。因此改年号为“元狩”。取此名的另一个原因是汉朝开始对匈奴大规模反击,狩,有征伐的意思。

    苏北兵团总指挥、太平军四大上将之一、静胡侯林凤祥静静伫立在元狩堂上,看着堂上元狩二字久久不语。

    “林兄弟,觉得元狩二字如何?”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萧云贵迈步进了元狩堂。

    林凤祥回过神来,急忙回身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萧云贵摆摆手笑道:“此处没有外人,我又没有以军职称呼,凤祥大可不必如此。”

    林凤祥一脸严肃的说道:“礼不可废,无规矩何以成方圆?殿下与卑职私交再厚,也不可偏废礼节,否则卑职只恐将来会恃宠生娇。”

    萧云贵走到主位上一拉长袍下摆,安坐下去,口中笑着说道:“算你说的有理,唉,你们几个老兄弟都是越来越生分了。”跟着指了指左手上位道:“坐下说吧。”

    林凤祥规规矩矩的坐下,口中说道:“西王将书房取名元狩堂。便是有大举征伐清妖之意。”当下林凤祥便将汉武帝元狩年号的典故说了,他说着话,依旧是坐得笔直。一派军人仪容威仪堂堂,萧云贵点点头道:“看来你在上海讲武堂是花了功夫去学习的啊,元狩的典故也知道。”

    林凤祥虽然执掌苏北兵事,但数年之间他还是屡次抽时间到上海讲武堂进修学习,倒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去学的,除了军事之外,历史也多有涉猎。林凤祥闻言稍有愧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再不多学些东西,就怕被后学晚辈们给超过了。”

    萧云贵抿了口茶道:“你是说的陈玉成?”林凤祥坦然笑道:“正是,想当年四眼牙仔还只有十六岁。如今已经是战功赫赫的一方大将,清妖闻其名而尽皆丧胆,军功不在我和开芳、秀成之下,更难得的是他年纪尚轻。将来成就必定在我等之上。”

    西殿将星云集。宿将之内,人们最为推崇的便是林陈二李四大将,林便是林凤祥,二李便是李开芳和李秀成,陈便是陈玉成。四人之中,陈玉成年纪最幼,但征战四方,军功上升得最快。如今更是势如破竹的攻入两广之地,威名震惊中外。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怎么?有些嫉妒了?觉得要是将南面的兵员、钱粮、物资投入苏北,你会比陈玉成取得更大成就?”萧云贵玩味的一笑问道。

    林凤祥正色道:“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为将者谁不想建立赫赫战功流传后世?但昔年定策先南后北,如今平定南九省在即,此乃国策,卑职就算再有什么不甘心,也一定会先按国策而动。”

    萧云贵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四大将中,有比你有智谋的,有比你能打的,有比你更能用兵的,但你林凤祥永远都是四大将之首,就因为你有他们没有的更加沉稳的大局观!”

    萧云贵抿了口茶接着说道:“这次召你回来述职,除了许久不见你,想听听你对苏北当前敌情的直观讲述之外,还有便是想安排新的任务给你。”

    林凤祥立刻站起道:“殿下但有任务,苏北兵团一定完成!”这句话声音洪亮,铿锵有力,更让萧云贵觉得林凤祥越来越有现代军人的风范。

    萧云贵摆摆手说道;“你先坐下,任务呢稍后再说,你且说说苏北、淮北战场有清妖京城新军加入之后,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触。”

    萧云贵召林凤祥回来直接述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林凤祥从来不说大话,也不会刻意贬低对方,果然林凤祥缓缓说道:“清妖新军火器比之其他清军更为犀利,战法与湘军有异曲同工之妙,每到一处必定是先结硬寨,稳住己方阵脚,不过也有些不同的是他们结下的营寨多置壕沟,沟内必有防炮之洞。”

    听到这里萧云贵皱眉插话道:“据本王所知,清军所购火器多为前膛燧发枪,此种枪械射程近,且无膛线要保证火力准头,必定要排列紧密队形方能发扬火力,难道他们从不野战?”

    林凤祥道:“苏北兵团和清妖新军小队人马打过几仗,他们的确极少打野战,多以壕沟硬寨为遮护与我军周旋,清妖士卒在我军炮击之前多藏于寨垒壕沟之内避炮,等我军压上靠近之时,他们才从壕沟内出来,在营寨垒壕后排成队列射击。”

    萧云贵淡淡冷笑道:“果然清妖新军战法与湘军雷同,只懂打呆仗,此种战法局限甚大,机动不足,那便不足为惧。”

    林凤祥点头道:“不错,但清妖的这种战法对付一般义军和我们的乡兵团却是足够了。捻军和东殿赖文光、陈得才部便是败于此等战法之下。”

    萧云贵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坊间有传言,说本王这次派遣东殿旧部北上,乃是借刀杀人,铲除东王旧部,这话你信么?”

    林凤祥摇摇头道:“西殿新军兵力虽然有十余万之众,但要投入数个方向对抗清妖,且要发起两广这样的大战役,兵力自然不够用。且新军纯火器作战,依赖大量钱粮枪弹,两广战役乃是今年重中之重,自然不可能派西殿新军出战。坊间无知小民妄加猜测,做不得准。殿下大可不必理会。”

    萧云贵笑了笑说道:“做不得准这个自然,但却不可不去理会。罢了,此事你不必再管。本王自会处理,还是接着说清妖的新军吧。”

    林凤祥心头微微一惊,难道西王觉得这些谣言乃是别有用心之人作怪?免不了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也听闻一些东殿老兄弟对西王厚此薄彼还是有些微词的,但西王有话在先,还是先不作理会,当下接着将清妖新军的一些作战特点说了。

    清妖新军与清妖其他军队最大的不同便是首重纪律。也很善于拼刺肉搏,在这点上与太平军新军颇有相似的地方。此外清妖新军也是依赖后勤补给,炮术也尤为精良。足见清妖编练这部兵马是花了大力气去训练的。

    听完之后萧云贵才道:“果然与本王打听到的差不许多。”接着萧云贵取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道:“陈玉成在广西俘虏了一名清妖总兵,此人名唤邓贺明,原本乃是清妖新军的四大营将之一。后来押解至天京,本王亲自审问后。他写了些清妖练兵的法则。便是这本小册子。”

    林凤祥接过粗略一看后道:“清妖新军操训之法倒是与我军颇多雷同,只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真意。”

    萧云贵微微颔首道:“正是,既然你对清妖新军有所了解,接下来本王派你任务也就心里有数了。”

    林凤祥急忙起身立正道:“请西王将令!”

    萧云贵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后才道:“近日英国人派了阿礼国来商谈换约之事,清妖坚辞不肯让我军参与谈判,英法意欲和清妖在大沽口打一战,但他们希望太平军也能出兵打一打江北清妖,以为牵制。此事本王答应了。”

    林凤祥皱眉道:“其实最好便是让夷人与清妖拼个两败俱伤,我等不必插手。”

    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夷人并非蠢蛋。我们能想到要坐收渔人之利,他们何尝不能想到?要让他们在大沽口和清妖卖力恶战,我们也要做一些动作才能显示我们的诚意。”说罢萧云贵指着淮北地图道:“本王要苏北兵团第二军大部为主力,大举攻打淮北清妖,既然清妖新军喜欢结硬寨、打呆仗,那就围住他们一部,吸引清妖援兵前来,歼灭清妖新军一部,一来挫挫他们的锐气,二来也算为东殿旧部报仇。”

    跟着萧云贵顿了顿又道:“但你要注意掌握节奏,也不能把清妖新军打得伤了元气,等大沽口那边打得热火朝天之时,你大可以钱粮弹药不足为由主动后撤,让清妖腾出手来北上增援。”

    林凤祥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此战开始要真打,后面便放开清妖让其留有余力转头去和夷人拼命。”

    萧云贵哈哈笑道:“正是如此,你明白的话,在京城的事办完之后,就尽快回去准备战役发起吧,但还有一点要注意,本王能给这次战役提供的后勤钱粮物资当真不多,你需得计划着点花用。”

    林凤祥点头答应,又说了些苏北军政之事后,萧云贵便准备和林凤祥告别。萧云贵送林凤祥到元狩堂园中之时,林凤祥还是忍不住回头说道:“殿下,听闻四眼牙仔克复金田村之后,附近很多乡亲父老都来寻找自己的亲人?”

    萧云贵点点头笑道:“是有此事,本王已经命人办这件事了,先让老兄弟们给家里回个书信,将领以上级别的老兄弟们还可到请洋人来专门照相然后先寄回去,等有机会再让他们分批回乡探亲。凤祥,你也想回去看看吗?”

    林凤祥微微一笑说道:“属下亲人都跟随大队到了天京,不回去也罢。只是东殿那些老兄弟虽然有些怨怼之言,但当年都是一同从金田村打出来的老兄弟了,只望西王不要牵连太广,不要让他们在金田的亲人收到的都是抚恤金啊。”

    萧云贵知道林凤祥是在劝自己对淮上兵败谣言的事宽大处理,当下淡淡的说道:“此事我知道了,但军人不问政治,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了。”

    林凤祥闻言,心头轻叹,知道西王如今也不再是当年的西王,当下规规矩矩的敬了个军礼后,一言不发的便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文艺复兴

    林凤祥走后不久,左宗棠便即到来。自从西殿主政天京之后,天国主要政务都压在了左宗棠的肩上,虽然有六部尚书三十六司司长分担其事,但左宗棠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左宗棠向萧云贵见礼后,萧云贵让他坐下后说道:“左相,所来有何事?”

    左宗棠不紧不慢的说道:“殿下,苏北兵团出兵所需的物资已经拟好章程,请殿下批示后便可调集。”

    萧云贵听完后嗯了一声,接过左宗棠递过来的章程看了看便大笔一挥批了,然后交给一旁办公的西殿薄书用印,口中奇怪的道:“左相,只是物资调集章程批阅,你差人送来便可,何必亲自跑一趟呢?难道还有别的事?”

    左宗棠笑道:“正是。”说到这里看了看书房内办公的几名薄书,后又抿起茶来,却不言语。

    萧云贵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事情机密,当下挥退几名薄书后道:“说吧。”

    左宗棠踌躇半晌才道:“殿下,属下听闻殿下与北边的一位显贵之人有书信来往?”

    萧云贵面色微变,跟着淡淡一笑道:“左相从何处听来的?”

    左宗棠坦然道:“殿下,当年属下只是一介布衣,屡试不第,蹉跎乡里,殿下识我于微时,托付兴汉大事于属下,实有知遇之恩。属下以忠义报效殿下,也希望殿下以诚待之。虽不知殿下与北面何人往来书信,但事关家国。希望殿下能据实以告,属下虽不才,但也可以为殿下筹划一二。而非如今妄自猜测。”

    萧云贵干笑两声道:“本王的确是和北面一位佳人有书信来往,但这人只是本王旧时红颜,书信中只说些昔日旧事,无关国事。”

    左宗棠面色一板,淡淡的说道:“殿下休要诓骗,殿下素来杀伐果断,白泽堂出了李丁这等叛徒。早已经应该正法,就因为他为北边人送信,至今仍然逍遥法外。殿下不是一个为了红颜罔顾国法之人啊。此话戏言尔。”

    萧云贵皱眉道:“白泽堂的事你如何得知?”

    左宗棠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萧云贵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左宗棠也有情报司和白泽堂的奏事闻报权,两边的情报在送萧云贵和洪韵儿之后,还是会有一份给左宗棠传阅的。

    李丁送信的事萧云贵虽然下了封口令。但京城白泽堂分舵被捣毁。此等大事还是给左宗棠传阅了的。左宗棠知晓京城分舵之事后,偶然之下问了童强胜叛徒是否清除,童强胜只是支支吾吾以对,最后逼问紧了,童强胜才说叛徒李丁另有送信的任务,暂不清除。左宗棠何等人物,一看童强胜为难的样子,便猜到只有西王才能让他三缄其口。略作推想便猜到一二。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道:“左相,此人真是本王旧时红颜。此事西王娘也知道,总之并不涉及家国大事,也就无需告诉左相了。”虽然左宗棠猜到一些事情,但宋清韵现在是慈禧,萧云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左宗棠解释这件事,索性还是不说为好。

    左宗棠沉吟片刻后道:“殿下既然不肯说,那属下也不强求,但若殿下觉得事不可抉之时,可与属下商议。”

    萧云贵松了口气,嗯了一声之后尽快转移话题道:“科举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左宗棠道:“礼部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将这次考试的几科试卷送来殿下这里审阅。”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这次科举分时政、策论、德艺三门必考科目,另有选考科一门,考生可选择一门杂学参考,杂学涉及农艺、工商、政务、教学、刑名、天文、地理等等不限,乃是我天国甚至是千百年来科举第一次改革,一定要把它办好。”

    左宗棠重重的点头应了,他当年几次参加满清科举,虽然满腹才学,但却总是落地,对满清科举的八股取士非常痛恨,因此他非常支持新科举考试的改革。而天国治下自从西殿大肆宣扬复兴汉家儒学以来,正在逐渐屏弃满清阉割后的儒学,尽复明末之前的儒学。而洪韵儿提出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与儒学的经世致用之说又颇为契合,是以此时西殿提倡的儒学又很有心学的影子。

    萧云贵抿了口茶接着说道:“想我汉家数千年来称雄东方,早已经站立在世界之巅,但如今却开始没落,已然沦落到洋夷欺压上门的境地。本王总在想,为何昔日辉煌一时的中华文明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这些日子和几名西洋传教士谈论过此事,问起西洋科学文明是如何崛起的,左相可知他们是如何与我说的?”

    左宗棠微微一笑道:“殿下知道我不信教的。”

    萧云贵摆摆手笑道:“不是说教义的事,那些传教士和我说了一个西洋诸国文明变革的重要时期,他们称之为文艺复兴时期。”

    左宗棠哦了一声道:“愿闻其详。”

    萧云贵道:“泰西诸国皆是信奉基督教、天主教等等上帝教义,自古以来便是以神权为至上,说句笑话,这些泰西诸国从前可是比我们落后太多了,就因为他们被神权禁锢了思想。到了元末明初之时,西面的奥斯曼帝国出兵攻打东罗马帝国,东罗马平民百姓大量逃亡至亚平宁半岛,给泰西诸国带去了大量古代希腊、古罗马的文献、著作。此时的泰西诸国已然开始了大兴商贸之事,随着商贸繁盛,一批新兴的商贸贵族兴起,他们中的一些有学识之人便助研究古希腊、古罗马的艺术文化,通过文艺创作来宣传人文精神。”

    说到这里左宗棠问道:“何谓人文精神?”

    萧云贵道:“人文精神便是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神为中心,肯定人的价值和尊严。主张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现实生活中的幸福,倡导个性解放,反对愚昧迷信的神学思想,认为人是现实生活的创造者和主人。”

    左宗棠闻言微微颔首道:“这倒是与心学左派泰州学支颇有些相似,只不过泰西诸国打破的是神权,泰州学派打破的是理学。”说到这里左宗棠顿了顿,若有所思的道:“当年西王娘提出兴复汉家儒学,虽然是如此说来,但在做法上却偏向于经世致用之学说颇多,难道西王娘的用意也是想在中华兴起文艺复兴?”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当年宣娇提出尽复明末之前的儒学,并大力扶植心学支派,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想满清之前的儒学虽然也有儒家理学这等旧锢,但并未压制其他学派的发展,明朝时有王阳明的心学,其后又有王氏学派发展而来的各家支派显学,就算被传统儒学视为极端的泰州学派也有众多人物入朝为官,可谓是百家齐鸣、百花齐放的时期。可惜满清入关之后,大兴文字狱,禁锢思想,如今已经两百余年,满清儒学可有什么发展没有?因此,当时宣娇便准备着手兴复汉儒。”

    左宗棠点点头道:“如今天国广开言路,新办学社、报纸,民间出书立说,思潮煌煌而开,各学科都有发展,的确有一番新气象。可殿下,这思想放开了,会不会有朝纲动荡之虞?”

    萧云贵知道左宗棠一时间还是走不出满清儒家愚民的政策,当下说道:“左相知道普鲁士这个国家吧。”左宗棠微微颔首,萧云贵接着说道:“这个普鲁士国家在乾隆年间国土不过排在泰西诸国第十位上,可就是这个国家在乾隆年间联合英国与当时几个强国如奥地利、法国、俄国、瑞典等国进行了长达七年的战争。当时普鲁士人口不过五百余万,军队不过十余万,诸国联军则多达数十万,英国虽然当时是其盟友,但投入兵力不多。而且普鲁士弹丸小国,还多线作战,但最后普鲁士居然没有亡国,还战而胜之,左相以为如何?”

    左宗棠不太清楚这段历史,当下沉默了片刻后道:“难道与人文精神、思想开放有关?”

    萧云贵点点头说道:“普鲁士能够胜利原因很多,但本王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普鲁士兴办了教育、荟萃国内精英,重铸民族精神。早在七年战争开始前数十年出了一位君王,名唤弗雷德里希.威廉一世,这位君王颁布了一项《义务教育规定》,其中列明,所有未成年人,不分男女和贵贱,都必须接受教育。普鲁士屏弃当时的旧有思想,让国民接受教育,识字知理,花了数十年时间兴办教育,最后国内民众识字率远高于泰西诸国。普鲁士国民接受了教育,识字读书,接受了各种思想,但就是这样识字明理之后,他们更加明白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国民,更加有国家民族意识,而不是像我们历朝历代这样,一家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民不知国,国不识民。”

    “我太平天国既然以兴汉为己任,便要建立一个永固的汉家国度,这个国度并不会因为君王更替而灭亡,也不会因为朝代更迭而没落。我们不但要建立这样一个国家,还要让这个国家强盛起来,恢复昔日汉唐荣光,那我们便需要有自己的文艺复兴,有自己的解放思想令国民不在只是麻木不仁的愚民看客,他们同样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和维系者,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复兴之路

    左宗棠是一副深思状离开的,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儒家文化中的人文精神这个提法,但他无法否认假如心学中的泰州学派这个分支发展不被满清入关打断的话,会不会演化出所谓的人文精神。

    这一点萧云贵也不知道,其实儒家自从诞生那天起就不断的在发展完善,正如孔子说过的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萧云贵和洪韵儿谈论过复兴汉家究竟要复兴什么的问题,单纯的统治权力争夺似乎并不是复兴汉家真正精义所在,再被满清压抑禁锢两百多年后,国人的奴性和劣根性益发乖张,阉割后的儒学只剩下了传统的三纲五常,只剩下教人做奴才的儒学,只剩下了压制学术发展的禁锢。所以复兴汉家不但需要夺回统治权,还需要夺回精神控制权,打破心中那根无形的辫子。

    洪韵儿的精神康复选择的还是儒学,她和萧云贵来自后世,她始终认为国学儒术并不像后世人们所说的那么不堪,儒学并不全都是糟粕,相反儒学的兼容性和继承发展性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儒学从春秋战国时期的创建,到秦朝的焚书坑儒,经历了一段暗淡的时光,随后汉代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让儒学得以发扬,董仲舒在其中揉入了道家、阴阳五行家的思想,是为儒学的一次大发展变革。其后是唐代的又一次发展,唐朝的儒学发展更加令人瞠目结舌。三教并存,儒为根本,八个字便可概括唐代儒学的兴盛。也是在唐代儒学真正意义上与佛家、道家悲天悯人的教义关怀与国家治世纲领完美的实现了对接,至此儒释道形成了某种割不断的联系。随后便是宋代的朱程理学,提出了理气学、提出了格物致知,又是一次儒学的重大变革。

    接着便是明代王阳明的心学发展,这一次是儒学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的一次自我否定和破茧重生,在心学、显学的发展下,儒学似乎就要迎来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蜕变了。可惜这一切都被随之而来的满清入关打破,徐光启等人带来的蒙昧科学理性儒学就此中断。

    所以,萧云贵认同洪韵儿的做法。他们需要复兴的不光只是汉家故土,还有汉家的人文精神,汉家的文艺复兴便是另一处看不见、没有硝烟的战场。两人来自后世,他们面对过那些对儒学一知半解便大加鞭笞的现代人。也经历过本国儒术式微而在他国修建儒家学堂的尴尬。甚至对中华五千年文明的彻底自我否定,他们一度迷茫了。好在他们是学文科的,他们读过儒家经典,有国内国术名师指点,特别是洪韵儿知道真正的儒学该是什么样的。

    “你在想什么?”洪韵儿带着笑声的问话打断了萧云贵的思绪,只见洪韵儿一身宽松的锦袍在身,施施然的走了进来,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鸡汤。

    萧云贵急忙上前接过汤碗。看着洪韵儿微微隆起的腹部,微微一笑说道:“我刚才和左宗棠说了汉家文艺复兴的概念。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也不知道他理解了没有。”

    洪韵儿仍由他扶着坐到一旁,嫣然一笑说道:“就算左先生再才高八斗,要他改变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过说句实话,我们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啊。”

    萧云贵点点头道:“老左就是有些担心搞这个文艺复兴会让咱们的统治不稳固。”

    洪韵儿浅浅一笑道:“我和你说个事吧,前些日子咱们天国的娘子军不是吵嚷着要搞什么妇女解放吗?要搞什么妇女权益保护协会吗?”

    萧云贵喝了口热鸡汤嗯了一声道:“记得,我没准你去掺和。”跟着疑惑的说道:“难道你还是去掺和了?”

    洪韵儿狡黠的一笑道:“我没掺和,只是去旁听了一下。你先别急,听我说下去。”见萧云贵要发作,洪韵儿急忙开了嘴炮说道:“我只去了一次,也就是她们集会的第一次,你猜怎么着?”没等萧云贵的黑脸变化,洪韵儿接着说道:“来的女性同胞倒是不少,也都是天京城有名的人物,除了咱们天**政界的娘子军外,还有天京纺纱厂的巧手林大妹、诏书衙的巧笔陈七巧、天京日报第一美女记者蒋恩美等等,可以说是群美荟萃。大家一开始说的很热闹,但很快就变味了,成了大家申讨自己相公,诉说家庭不美满和谐的诉苦大会。”

    说到这里萧云贵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洪韵儿苦着小脸道:“她们根本还没弄明白什么是妇女权益,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说的倒是热闹,最后到了日头偏西,一个个都急急忙忙的赶回去了,大多都是说相公要回来了,还要回去烧饭做菜料理家务什么的,把我气坏了。”

    萧云贵忍俊不禁的说道:“露馅了吧,你去旁听而已,值得生气吗?”

    洪韵儿嘴硬,兀自不肯承认,嘟起小嘴道:“什么嘛,我是替她们着急,你又不许我掺和,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萧云贵将鸡汤一饮而尽道:“嗯,汤不错,你接着说。”

    洪韵儿扁扁嘴道:“最气人的是苏三娘,她是大家推选出来的协会会长嘛,结果她也是走得最快的人之一,说什么要回去把那双千层底的棉鞋弄好,明早要送给水师南下的战船,带给罗大纲去,真是不负责任。”

    萧云贵嘿嘿笑了几声道:“我知道了,你举这个例子给我听是想告诉我,也不必太过担心思潮解放会带来什么巨变是吗?”

    洪韵儿点点头道:“是啊,毕竟是几千年的习惯了,法国当年虽然闹了愅命,但后来不也觉着没皇帝不行吗?你放心吧,就算现在我们赶着鸭子上架去让他们变革,收效也不会太好的。现在的妇女权益保护协会就是最好的例子,男尊女卑的世界观看来还是要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

    萧云贵嗯了一声,忍住笑道:“嗯,我明白了,就像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一样,我们这场文艺复兴之路和统一天下之路一样,也是充满了荆棘和艰辛的,甚至它会比武力夺取天下更为困难。或许数十年、甚至百年之后我们才能迎来复兴的曙光,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洪韵儿道:“正是,欧洲从十三世纪开始文艺复兴,到了十七世纪才有大成,随后十七世纪到现在,他们又在经历启蒙运动,而后才最终迎来了现代文明的曙光,你觉得我们可能短短十几二十年间就达到巨变的高度吗?而且我认为思想变化是随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变化而变化的,欧洲现在是工业发展的时期,是资本主义时期,他们就需要思想的更加解放,像后世那些穿越小说在封建时代搞什么民主那完全就是胡扯。我们现在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还没有发生大的变化,所以我们的思想发展变化也只能是一步步的来,太过超前反而不能适应。”

    萧云贵若有所思的道:“我有些明白了,现在我们只是踏出了第一步而已。”

    洪韵儿点点头说道:“不错,虽然过程有些漫长,但这一步我们必须要走,不走的话我们永远不可能变强,你认为有可能一个国内百分之九十都是文盲的国家会成为世界强国吗?”

    萧云贵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的确没有这样的可能,愚民只是封建时期的统治手段,我们要做强国就要让国家的主体——国民百姓开启明智,后世那些网络小说胡说八道,说什么担心明智开启会危及统治,他们这种想法才是千百年来满清的愚民遗毒影响啊。”

    洪韵儿摇摇头道:“不过呢也要因势利导,让这种发展控制在我们手中才行,也别出现什么义和团那些跳大神的胡思乱想才好。”

    萧云贵甩甩头道:“这些伤脑筋的思想问题还是你在行,你继续研究好了,我还是管好军政大事,想太多伤脑细胞啊。”

    洪韵儿笑眯眯的说道:“知道了,我的大王爷。”跟着洪韵儿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对了,听说清韵又给你来信了?”

    萧云贵戏谑的一笑道:“好大的醋味。”话音才落只见洪韵儿横眉冷对,萧云贵急忙干笑几声道:“信在这里,老婆大人请过目。”

    洪韵儿接过萧云贵从书柜密匣子里取出的信函打开看了起来,看了几眼后皱眉道:“怎么她净和你说些陈年旧事?还在问我的情况。”

    萧云贵微微一笑说道:“清韵的心机比你可深沉多了,明明我和她现在是死对头,但她只字不提军政之事,只说当年之事,足见她很沉得住气啊。”跟着他踱了几步道:“最近传来新的情报,荣禄被慈禧罢黜,也就是说陆思玄被宋清韵弃用了。我还在想是什么原因能让清韵二话不说忽然就把陆思玄给罢黜了,难道是陆思玄对她的权力有威胁?”

    洪韵儿哼了一声道:“你只会腹黑乱猜,我们女人啊最讨厌被人骗,记得当年见到陆思玄时,他骗我们没见过清韵吗?我猜想啊,他一早就知道清韵的身份,瞒着我们。同时他也瞒着清韵知道我们下落的事,现在穿帮了,清韵当然要惩治他了。”

    萧云贵恍然大悟的看了洪韵儿一眼,长叹一声道:“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性生物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独当抚局

    萧云贵和洪韵儿其实都只猜对了一半,就在两人猜测的时候,千里之外的紫禁城养心殿暖阁内,慈禧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李莲英急忙上前道:“主子,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

    慈禧淡淡一笑说道:“不用,许是有人背后念叨了。”说罢又接着看起了奏折。

    就在此时,门外太监禀报道:“启禀太后,恭亲王到了。”慈禧嗯了一声道:“快请。”

    片刻后恭亲王奕?大步走了进来,不及见礼便忍不住大声说道:“皇嫂,那些洋人真是失心疯了,非要拉着长毛和我们一道商谈条约,他们难道不知道长毛乃是一群叛逆么?我大清誓不与叛逆坐而论道!这些洋人当真无耻,口口声声什么要保证南北贸易利益统一,他们一直说中立、中立,结果还不是和长毛做军火买卖?还有美国人,原本明明是叶名琛订购的枪械制造机器,却被长毛买了去,总值一百二十万两的设备,他们只赔偿了定金二十万两的双倍,传闻长毛给了一百四十万两他们就卖了,真是无耻之尤!”

    慈禧不紧不慢的批好手上的一份奏折放到一边,饶有兴致的抬起茶碗抿了一口后,奕?才发觉一进屋就吵吵嚷嚷的有些不妥,讪讪的住了口。慈禧这才放下茶碗淡淡的说道:“怎么?长毛一点点的外交手段就让六爷您乱了分寸了?”

    奕?涨红了脸,讪讪的打了个千道:“臣弟失仪了。”

    慈禧拿起一本照会道:“其实六爷也不必专程回京城一趟。长毛想参加这次的换约谈判,你不是已经发了八百里加急送回来了么?”

    奕?有些发急:“皇嫂,照会是十七天前就到京里的了。这些日子都不见两宫有任何谕旨,臣弟在大沽口和洋人磋商几次,洋人都是态度坚决。”

    慈禧不慌不忙的命李莲英搬了张杌子道:“六爷坐下说话。”奕?谢了坐下后,慈禧才说道:“谈判这种事本来就是要有耐性,洋人打算一次就把南北的商贸都谈定下来,便是想一口吃一个胖子,拿准了我们软弱急于谈判的心理。而长毛呢?他们明显只是想搅局。不愿让我们和洋人就此达成和议,难道六爷看不出来么?”

    奕?忍住气道:“臣弟也看出长毛的狼子野心,只是咱们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况且洋人多次以武力相胁,气焰嚣张着实气人。”

    慈禧嗯了一声道:“这是自然,听闻英国人在印度已然完成了镇压之举,英法联军不日便可赶赴远东。洋人腰板自然硬了。不过呢。我们也不必示之以弱,千万不可松口,否则长毛一旦牵扯进谈判来,那便后患无穷,朝中反对议和的势力便会更加张目。”

    奕?颔首道:“这是自然,只是臣弟就怕如此僵持下去,便会有开战之虞。”

    慈禧拿出另一份照会道:“六爷你看看这个。”奕?接过李莲英传来的照会,仔细看了起来。须臾看罢有些惊讶的说道:“我们要先和罗刹人商谈新约?”

    慈禧淡淡一笑说道:“既然英法美自持武力,长毛又想浑水摸鱼。那我们也要得找一位强援才是。罗刹人虽然狼子野心,但用来做个样子,虚张声势一下也还算极为好用的。”

    奕?皱眉道:“罗刹人狼子野心,由于我大清接壤,东北处可直接骚扰我大清龙兴之地,与之商约无异于与虎谋皮,先前太后也说了的。”

    慈禧淡淡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不也没有长毛来搅局之事么?若然真的被英法美长毛联手逼迫,咱们还真的只有靠向罗刹国了。”

    奕?恨恨的说道:“想不到我大清沦落到如斯境地,真是可恼也。”

    慈禧摆摆手道:“就这般办吧,不过此事本宫一直为把照会发出,一则是想看看英法美的反应,顺道让洋人心急片刻;二则实乃担心朝中主战派又上书上奏的,你也知道先前为开总理衙门和再办英法抚局,本宫已经和朝中主战一派多有争执,最后也是两宫乾纲独断的。姐姐她耳根子软,就怕那些个王公大臣再念叨几次,她便要改口风了。如此一来,你我辛苦筹划的抚局必将付之流水。”

    奕?叹道:“朝中煌煌自大者不知凡几,殊不知如今大清内忧外患,长毛在南面攻势凌厉,北面切不可在与英法开战,倘若一战大沽口丢失,京津震动,便是危及社稷的大祸。母后皇太后那边的确有些耳根子软,现下咱们若再开与罗刹国商约之事,还真怕那些个老顽固们一起跑到跟前去乞骸骨。”

    说到这里奕?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后站定脚步道:“皇嫂,要不这样吧,既然是由臣弟总览抚局,那罗刹国这份照会便由总理衙门来办,先与罗刹国使者虚与委蛇一番,成与不成那是后话。此事算臣弟自作主张,皇嫂并不知情,这样皇嫂也可免去一番麻烦。”

    慈禧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可这事总归还是会被揭穿,到那时候只怕满朝都是参劾你的人,你又要让本宫怎么办?”

    奕?躬身道:“皇嫂,兴办洋务千头万绪,也是千难万难之事,当时臣弟接手总理衙门之时,便做好了千夫所指的准备。但臣弟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断不可眼睁睁的看着祖宗传下来的江山就此断送,臣弟自会周旋下去。况且兴办洋务乃是臣弟的夙愿,臣弟愿一力承担。若到时候真的东窗事发,臣弟在朝中也有人说话,真到了势不可为之时,只盼皇嫂能替臣弟说几句公道话。要最后真是不成,臣弟大不了做回闲散王爷,也不会让皇嫂受半点委屈。”

    慈禧微微动容,轻叹一声道:“六爷你有心了,此事还是本宫扛下来吧,那些个老顽固要来哭闹,就让他们哭闹,姐姐那边我自会去说,不必把你逼上绝路。”

    奕?摇头道:“不,皇嫂,臣弟可以走上绝路,但皇嫂你不行。只要皇嫂你还掌朝政一天,臣弟就算被投闲置散一些时候,也总还有复出的时候。但若是皇嫂你也……那咱们的大计可真就无疾而终了。所以宁可臣弟做弃子,皇嫂也不能损了分毫的。”看到慈禧还想再说,奕?抬手止住道:“皇嫂,不必多言,臣弟心意已决。再者此事若是操办得快当些,兴许没等朝堂上群情汹涌起来,英法那边就已经有了变化,抚局能速成也说不定。”

    慈禧看了奕?半晌最后才道:“那只好委屈六爷你了。”

    奕?躬身垂手道:“此乃臣弟分内之事。”

    随后两人又商量了几句与俄国商约之事,咸丰还在朝时,俄国人就不断侵入中国的唐鲁乌梁海、蒙古、新疆等地,还多次要求清廷开放西北商贸,在与英法开战之时,更是侵入黑龙江,占据黑龙江出海口和库页岛等地。后来俄国兵败,庙街和库页岛也被太平军占领,清军为了防备太平军在庙街和库页岛的驻军,也加强了关外的兵力,如今的东北到不似历史上那样兵力空虚,让俄国人倒也不敢掉以轻心。

    慈禧打算拉出俄国进行商约,摆出一副与俄国亲善的样子,便是想刺激英法,英法始终视俄国为大敌,若清廷倒向俄国,英法必定会很是惊慌,慈禧便是打算利用这一点来做做文章。至于俄国最后真的用不上了也没关系,还是可以与俄国商谈一下,主要还是互开蒙古、新疆几处商贸口岸,西北地区也需要打通到俄国的商路,特别是山西晋商们,他们一直对西北商路的开放抱着极大的期望。可能到了最后大清不会全面倒向俄国,也就是与俄国签订一个关于西北商贸的条约罢了,向来那边不是英法的控制范围,对他们的刺激还不算太大,这样大清两头都能将就。

    说完谈判之事后,奕?忽然说道:“皇嫂,如今乃是用人之际,荣禄不知所犯何错,被皇嫂处置了,臣弟斗胆请皇嫂看在当年合力斗到肃顺的功劳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慈禧淡淡的说道:“此事六爷不清楚个中细节就不必插手了,荣禄如今不过二十余岁,甚是年青,而且升官太快,欠缺了磨砺,对他也不好。先圈在家中好好反省一下,将来才能更加有担当。而且这次湘军对出兵救援广西总是推三阻四的,本宫就偏偏发落了荣禄,让曾国藩也清醒一点!”

    奕?道:“就是曾国藩出兵广西推三阻四,臣弟才担心广西江忠源已经撑不住了,所以才斗胆请皇嫂赦免了荣禄,这样曾国藩才会出兵。”

    慈禧冷笑道:“曾国藩要出兵早就出了,他是在等着看朝廷和洋人商谈换约之事的结果,这只老狐狸很有自己的一本帐,他知道如果朝廷不能安抚住洋人,北面再打起来,他在湖南一省之地自保都难,还谈什么救援广西?不过若是朝廷能化解英法之厄,北兵可以压住苏淮的长毛,他救援广西也才有把握,与荣禄被罢黜是没有关系的。”

    奕?微微颔首道:“臣弟原本也这么想过,只是臣弟还以为是曾国藩和荣禄乃是翁婿,一南一北手握兵权太重才被皇嫂发落的呢。”

    慈禧淡淡一笑道:“这原因也有些……”(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留条活路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湖南岳州府知府衙门之内,曾国藩也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一旁的郭嵩焘道:“曾帅,最近天气多变,还须多加保重啊。”

    曾国藩取出汗巾略作擦拭,三角眼精光淡淡一放随即又灰蒙下去,口中苦笑道:“多事之秋,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郭嵩焘尚未接口,书房门外曾国荃的大嗓门便喊道:“兄长,荣禄来信了!”说话间只见曾国荃与湘军另一位重要人物罗泽南一同到来。

    曾国藩三角眼一番,狠狠瞪了曾国荃一眼怒道:“你是怕人不知道是么?讲不听、讲不听,现下我们和仲华还有联系的事须得隐秘!”

    曾国荃讪讪的道:“怕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

    曾国藩冷冷的说道:“我那女婿不也是自以为手下都是信得过的人么?转眼就被自己的拜把兄弟给出卖了!这岳州府不比衡阳,只怕隔墙有耳!”说罢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道:“把信拿来。”

    曾国藩展信看了之后,面色凝重起来,把信函交给曾国荃、郭嵩焘、罗泽南等人传阅。

    曾国荃第一个看完,口中说道:“兄长,你看连仲华都说了,让我们提兵增援广西江忠源,我们是不是分兵南下?”

    曾国藩已然思虑了一番后,淡淡的说道:“仲华这是一家之言,他毕竟还年轻了一些,不知个中凶险。”

    曾国荃急道:“兄长,广西若失。我们湘勇便三面受敌了,北有石达开、南有陈玉成、东面是李秀成和林启荣,湖南便要不保了啊。”

    罗泽南也道:“是啊曾帅。正所谓唇亡齿寒,湖广本就是一体,广东已经失守,若广西再失守,湘勇也恐难支撑下去。”

    曾国藩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后,缓缓问道:“诸公观现时之太平天国气象如何?”

    众人都是奇怪的对望一眼,为何曾国藩忽然改口不称长毛了。最后郭嵩焘道:“曾帅,长毛自从洪逆和杨逆火拼一场之后,被西贼趁势入主了金陵。如今长毛便是西贼一家当政。西贼此獠颇有手段,长毛火拼得如此激烈,他居然能将局面稳定住,不过逾年时间。长毛不弱反强。攻势更加凌厉了起来。”

    曾国藩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太平西王的能耐的确非常了得,先前长毛诸王各自为阵,迟早便有祸事,当年仲华也说过,长毛内部必将有一场厮杀。可这场变乱被此人压住,更加一统长毛内部,如今的长毛已经是铁板一块。再难撼动了。”

    曾国荃皱眉道:“那又怎样?咱们与长毛厮杀多时,有不共戴天之仇。兄长今日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曾国藩沉声问道:“我问你们,若长毛没打两广,而是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并长毛水军罗大纲等部一起来攻湖南会如何?”

    曾国荃登时有些傻眼,罗泽南、郭嵩焘两人对望一眼也是默然不语。

    曾国藩轻叹一声道:“你们还记得去岁我们得到长毛内讧消息之时,湘勇水陆两军重兵北上攻打武昌的事吧。”

    罗泽南有些苦涩的说道:“当然记得,开始咱们的确占了优势,但随后石达开率兵返回武昌,又有罗大纲的水师襄助,长毛那几艘西洋新式战船耀武长江之上,我们的水师不是对手,最后只得退回了岳州。”

    郭嵩焘也叹道:“是啊,那次败得惨了些,好在后来我们稳住了阵脚,守住了岳州。”

    曾国藩摇摇头冷然道:“当时本帅也是这么想的,好在我们自己守住了。可现在回想起来,若长毛真的趁胜追击,水陆两师会攻岳州,以石达开、罗大纲等人的兵力和能耐,我们当真能守住岳州么?岳州守不住,后面的湘阴、长沙一样的守不住!”

    曾国荃笑了笑说道:“兄长,那意思是长毛放了我们一马?”

    曾国藩瞪了他一眼道:“不,长毛没有一日不想攻灭我们湘勇的!”

    曾国荃不理解的道:“那他们为何不趁势攻打我们?”

    曾国藩沉声道:“那位西王的眼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等,湘勇在他眼中已经并非整个棋局所在,而仅仅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曾国藩站起身走了两步接着说道:“但凡弈棋,能看一步想三步的便是高手,咱们的这位死敌西王,他当时的目光已经放到了后面十几步行事上了。”

    曾国荃不服气的说道:“西贼哪有兄长你说的那么神?要真是这样,我们湘勇早就被他剿灭了,咱们还能在这里说笑么?”

    曾国藩冷笑道:“你也就是一个见招拆招的人,比人家差远了。虽然咱们湘勇兵力上比不过长毛,但咱们都是湘人子弟,就算长毛能攻破长沙、岳州等地,但他们并不能完全控制乡间的士绅宗族势力,那些人还是支持我们的。长毛当时若真的突入湘中腹地,虽能占据几个大城,但最终还是不能控制整个湖南,反而会将大批兵力陷在湖南之地。所以这位西王非常狡猾的选择了将我们堵在岳州、常德一线,而他的重兵却绕道去了打两广。广东不必说,在没失陷之前,还是我们湘勇唯一的通商之地,也是江南几个省份赋税财源之地,广东一失,局势便会立刻扭转。而广西便是我们的后背,长毛若是占领这里,将对我们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若长毛再联络云贵那边起事作乱的义军,云贵只怕也要守不住,旦夕之间我们变成了瓮中之鳖。”

    曾国荃急道:“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出兵救广西了啊。”

    郭嵩焘乃是聪明之人,没等曾国藩说话,他便道:“九爷稍安勿躁,出兵我们未必能救下广西,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且听曾帅说下去。”

    曾国藩点点头说道:“不错,湘勇乃是我们的心血,湘勇自守湘地,出兵救广西一则未必能救下,二则就算救下了与我们有何好处?那位西王摆出四面楚歌的架势,便是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我们自动归降!”

    曾国荃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道:“让我们投降?没门!我们湘中子弟和长毛厮杀多年,都有血仇,他们这是痴心妄想!”

    曾国藩轻叹一声反问道:“若真的届时广西、云贵尽皆失陷,我们四面受敌,你说该如何应对?难道真要让湘地变成血火炼狱吗?”

    曾国荃也说不出话来,曾国藩接着说道:“我还觉着这位西王打广西就没安好心,他想把湘勇诱出湘地,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加以歼灭,当真是用心歹毒啊。”

    “除了对两广用兵的好处多于进兵湖南之外,当时长毛也需要消化新占领之地,他们不再是当年流窜数省的流寇,而已经是稳扎稳打的一方霸主了。当时他们打下湖南代价太大,反而广东、福建、广西等地有天地会等义军起事,那些地方的平民百姓也不似我们湘中百姓这般齐心,占据那些地方缓缓站稳脚跟反而更加容易,是以当时长毛放了我们一马。”

    曾国藩接着说道:“占据广东也把最后一处通商口岸给关上了,这一手最为歹毒,这让朝廷无法与洋人商贸,而且洋人还与朝廷宣战,这样势必让洋人也急于北上再打开与朝廷的商贸口岸,便是祸水东引的险恶用心。只要朝廷一日没有和洋人关系缓和,朝廷在江北的兵马就一日不敢南下,他西王便可从容的先图定南九省,效仿当年明太祖一般,定鼎江南之后,再发动北伐。所以我说这位西王是走一步便看到了十余步之后。”

    曾国荃有些丧气,话都说不出来,罗泽南皱眉道:“这长毛看样子是摆出了一副死棋的样子,无论我们如何走,都无法跳出他的阴谋之地啊。”

    曾国藩点点头说道:“他这一手玩得漂亮,本帅甚至有些后悔,当年要是让出岳州,把长毛引入湘地之内,或许局面也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糟糕。广西有长毛重兵,无论我们派多少兵马去救都很困难,而且长毛起于广西,便是乡土作战,反观我们若是出兵,湘中子弟必定不肯力战,多半还是输多赢少的局面。若是不救,就眼睁睁的看着长毛完成四面楚歌的布局,到那时我们真的只有投降一条路了。”

    郭嵩焘略一思索道:“大帅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按兵不动,不救广西?”

    曾国藩缓缓点头道:“倘若朝廷与洋人的抚局能尽快促成,江北的朝廷兵马能南下,我们救广西还有一线希望。但若是抚局不成,朝廷就不敢派京畿新军及僧格林沁的兵马南下,那我们就无法阻挡长毛的攻势,所以与其浪费兵力救援,倒不如留下兵马,最后长毛真的要四面楚歌,我们也还能留下些与之叫板的本钱。”

    曾国藩最后缓缓说道:“太平的气象已经隐隐有坐拥天下之势了,若真是大厦将倾,我们考虑的就不再是什么忠心报国,而是该考虑给这些跟着我们的湘中子弟留条活路。天下重定之前,手中有兵有粮,你才有说话的权力,否则我们就连最后与长毛讲条件的本钱也会失去了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出兵援桂

    听完曾国藩的话之后屋内几人都沉默了,过了半晌后曾国荃才道:“那我们如何回复朝廷呢?”

    曾国藩尚未答话,只听屋外门吏禀报道:“大帅,镇筸镇总兵李重求见大帅。”

    曾国藩哦了一声,荣禄属下大将李重自从荣禄调任京师之后,此人便担任了镇筸镇总兵之职,算是接替了荣禄留在湘地的一支兵马。镇筸兵素来骁勇,多和湘勇配合作战,比常德湖南巡抚的绿营兵更加亲近一些。当下曾国藩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李重大步走了进来,向屋内曾国藩等人见礼之后,迫不及待的说道:“曾帅,属下收到了荣帅的信函,他想让末将提带镇筸兵入广西救援江总督。”

    曾国藩和屋内几人对望一眼后,嗯了一声淡淡的笑道:“仲华的来信本帅也收到了,只是如今武昌、长江之上的长毛石达开部也是蠢蠢欲动的,本帅实在无法令派援兵赴桂啊。”

    李重似乎早已经料到曾国藩会如此说,当下抱拳道:“荣帅信上告诉末将,若曾帅不愿出兵,那就由镇筸兵单独前往广西,只是还是打出湘兵的旗号,如此曾帅也向朝廷有个交代了。”

    曾国藩三角眼微微一扬,冷冷的说道:“仲华这是何意?”

    李重坦然道:“荣帅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荣帅与曾帅乃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帅信中言道,如今朝廷虽然将荣帅投闲置散。但太后过些日子便会复起荣帅,荣帅不愿意那时候看到湘军在朝中被人诟病太多,难以替曾帅在朝中周圆。听闻常德那边也派了援兵往广西而去。若湘军不发一兵一卒,便当真无法交代了。”

    曾国藩淡淡一笑道:“仲华有心了,既然镇筸兵出队,那本帅在衡阳还有几营新募之兵,你自然可以一同带往,湘勇的旗号你打出来便是了。”跟着曾国藩回头对罗泽南道:“稍后带李总镇办一下衡阳的提兵虎符,再从府库中调集一批旗帜、钱粮若干给李总镇。作为出兵之用。”

    李重得到曾国藩的首肯之后,当下便抱拳告辞而去。

    李重走后,曾国荃皱眉道:“这个荣禄玩的什么花样?他已经不是湖南团练大臣了。镇筸兵动不动哪由他说了算?他跳过兄长你直接让李重带兵前去救援,明摆了就是在挤兑咱们!”

    曾国藩三角眼微微一颤,淡淡的笑道:“这个仲华也慢慢的成熟起来了啊,他给李重的书信和给本帅的书信都是普通书信。根本不是公文往来。但刚才本帅给李重下的将令却是正式的出兵将令了。他这么做无非是在告诉本帅和朝廷,他在湘地还是有影响力的。朝廷那边越是削他的兵权,他就越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朝廷,他荣禄虽然身处江湖之远,但依然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曾国荃笑骂道:“兄长,你这个女婿还真是胆大,敢挤兑你这个岳丈。但我们就这么听仲华的,让镇筸兵前去救援广西么?镇筸兵虽然不是我们湘勇直系。但也能打仗,若是损失了也极为可惜。”

    曾国藩笑而不语。抿了口茶看了郭嵩焘一眼,郭嵩焘沉吟道:“曾帅的意思有几层,适才李重说的对,常德已经出了援兵南下,若湘勇不发一兵一卒也说不过去,这第一层意思咱们还是要出些援兵南下。而镇筸兵虽然与我湘勇配合作战,但他们的钱粮都是靠荣禄经营的商号提供,李重此人又是个死脑筋,从未真正融入湘勇,因此这第二层意思便是将镇筸兵调去救援广西,无论其胜败如何,咱们湘勇内部才算侧卧之榻无人酣睡了。其三便是让荣禄安心,我们湘勇还是支持他的。”

    曾国荃皱眉道:“就一个出兵救援广西还有这么多门道?”

    曾国藩点点头道:“仲华这样做无非是自保之道而已,他始终是曾家的女婿,朝廷这次发落他便是不把我们湘勇看在眼里,也是时候让朝廷知道我们的态度了。稍后本帅还会专门上一道折子,回复朝廷湘勇出兵救援之事,折子里本帅会专门提到仲华来信劝说出兵,也让朝廷知晓此事。”

    曾国荃奇道:“适才兄长你还怪我大声吵吵,就怕别人知道我们和仲华还有联系。”

    曾国藩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李重这般大模大样的来求将令出兵,看来仲华便是已经有了安排布置。出兵救援广西对仲华来说有助于他复起,那我们就拉他一把,他在朝中失势对湘勇来说没有一点好处,他若是能复起才是好事。他既然要找人声援,那本帅就为他声援!”

    曾国荃嗯了一声笑道:“兄长对我就呼呼骂骂的,对仲华就这般维护。”说到这里只见曾国藩眼光又凌厉起来,后面的话连忙咽下,转个话题道:“也不知道李重此去能否原身而退?”

    曾国藩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别小看了仲华和李重,仲华能让李重领兵前去,自然有办法自保,常德的援兵看来是要吃大苦头了。”

    ……

    数日之后,镇筸兵出兵广西救援江忠源的消息便来到了萧云贵的案头,同时他的案头放了一份常德清军出兵的路线、兵力等等部署的详细情报。

    萧云贵看完之后皱着眉头反复思量了许久后,才提笔给广西的陈玉成写了一封长信,随后交给白泽堂用信鸽接力传递发往广西前线。

    ……

    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的天气,虽然广西地处南疆,但几次北风吹临之后,气温还是降了下来。虽然不似北国那般严寒,但在广西前线的太平军还是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广西柳州府城外,太平军围城营地之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将近三万名征集来的民夫正在热火朝天的挖着围城壕沟,十余门大炮已经竖立在营地内修建的土台之上,正时不时的朝着柳州城开炮。

    陈玉成站在不远处观看土台上的大炮发炮,跟着皱眉说道:“这些从浔州府弄过来的清妖大炮也太不好用了,打得慢不说,还要垒上土台才能够得着柳州府外围的清妖营垒,亏得还花费了不少人力畜力才运过来。”

    他身旁的张文祥道:“也怪属下是轻装前来,第三师的火炮没能运到。”

    陈玉成摆摆手笑道:“我也就是抱怨两句,你若是不轻装过来,又要多等一段时日才能赶到了。陈师长就是小心,担心我这里兵力单薄,让第三师轻装过来。不过也好,你们来了之后,才能真正的准备打一打这柳州府了。”

    张文祥道:“陈师长这次在桂林围住了江忠源,第一师和第二师上下都憋了口气,一定要血上一次被此獠逃脱的耻辱,是以大量征发民夫青壮修建围城营垒。有了营垒围困,也才能抽出第三师西来增援。”

    陈玉成嗯了一声,道:“这次陈师长一定会解决了江忠源此獠,不过收到情报,清妖常德、衡阳都有援兵南下,估计一路会来解柳州之围,一路会去解桂林之围。”

    一旁的柳州义军大将何苟贱躬身道:“陈帅,既然清妖有援兵南下,就让末将带领柳州义军去会会他们吧。”

    陈玉成微微一笑说道:“柳州义军在大明山与清妖周旋逾年,还是多将养些时候为好,清妖无论哪路援兵前来救援柳州,都由骑兵前去解决,你们还是和第三师一道把柳州府围好便是了。这次兵进广西,西王便交代了,但有清妖援兵前来,定要围城打援,消灭清妖有生兵力为目的之一。”

    正说话间,一名参谋官快步赶来禀报道:“长官,有天京西王信函到。”

    陈玉成哦了一声,急忙接过拆开来看,看完之后陈玉成眉头紧皱起来。

    张文祥问道:“难道西王有什么新任务么?”

    陈玉成缓缓说道:“西王给我们出了个不小的难题,白泽堂得到确切消息,常德清妖和衡州清妖全都往桂林而去,没有援兵来柳州府,西王要我们定要全歼这两股清妖援兵,特别是衡阳来的湘勇,这支湘勇虽然打着湘勇的旗号,但却是湘地精锐镇筸兵。”

    张文祥一拍手道:“那有什么为难的?属下请求带领骑兵团前去桂林围歼这两股清妖援兵。”

    一旁第三师师迅导官郑岩驮笑道:“这两股援兵兵力多少你都不知道,就叫嚷着带骑兵团前去围歼人家么?”

    张文祥道:“第一军的骑兵部队从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

    陈玉成微微皱眉道:“这种有我无敌的精神很好,但各级指挥官千万不能轻敌,特别是你这个级别的,头脑给我清楚一点。”当下接着说道:“西王的要求是全歼这两股清妖,而清妖镇筸兵也多是走惯了山道的苗兵出身,桂林那边山地颇多,不适合骑兵大范围机动,要是打成击溃战便不是西王的初衷了。”

    张文祥也不担忧道:“那就让第三师的步兵团前去,我们第三师的步兵也是走惯了山道的,当年在福建追剿福建清妖的时候那就是有全军铁脚板之称了的,不然这次陈师长也不会派我们赶来柳州。咱们再跑回桂林去,那也是等闲之事。”

    陈玉成道:“第三师三个步兵团打完平乐府战役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桂林,然后又来柳州,士兵疲累固然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们走了之后,柳州府这边怎么办?”说到这里几个太平军首脑也发觉,真要完成西王的任务,是有些勉强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章 蹚道跟随

    广西全州城外常德清军大营。瑟瑟北风吹临,大营之内一片肃杀之气,营地中央高高竖着一杆帅旗,上面却是一个斗大的“彭”字。

    帅旗不远处便是常德来援广西两万清军的帅帐,帅帐之中聚集了十余名清军将校,安坐主帅位置上的正是湖南团练帮办大臣、加按察使衔的彭玉麟。

    彭玉麟一脸肃然的看着帐内诸将,他那清瘦的面容甚是憔悴,显示满腹心事一般。彭玉麟很不喜欢现在湖南的清军格局,自从曾国藩的湘军克复长沙、岳州等地之后,湘军和常德清军便以洞庭湖为界,东面是湘军的地盘,西面才是湖南巡抚的地盘。

    江西、福建、江苏、湖北、广东等地省府失陷于太平军手中,这几个地方清廷照样还是设了巡抚,像福建巡抚现在就退到了台湾岛、广东巡抚退到海南岛上办公,虽然窘迫但情有可原。而湖南巡抚张亮基也算是清廷之内最为可怜的一位巡抚了,湖南的省府长沙明明在清廷手中,但他却只能在常德驻节,甚为尴尬。

    张亮基屡次上书请求将巡抚衙门搬回长沙,但朝廷也不知为什么总是不许,后来张亮基也想通了,朝廷需要湘军在前面抵挡太平军。

    而胡林翼和彭玉麟两人自从咸丰二年起跟随张亮基以来,升官也还算快,胡林翼今年更是升任了湖北巡抚,已经北上荆州府赴任去了。彭玉麟也崭露头角,成了湖南常德清军的二号人物。人称雪帅,多次与石达开部太平军作战。

    彭玉麟不喜欢的便是如今湘军和常德清军互不统属、互不协调的格局,两边总是在暗暗较劲。互相下套子,互相扯后腿。就连坊间都有笑话流传,说湖南两巡抚,一个东巡抚姓曾,一个西巡抚姓张。

    这次朝廷下旨意让湖南的兵马救援广西江忠源,两边还是在互相计较。张亮基一开始认为湖南衡阳乃是湘军老巢,离桂林府较近。湘军发兵便是在情理之中。可没想到一连拖了两个月,曾国藩还在和朝廷打嘴皮官司,张亮基不由得火起。当即命彭玉麟率领常德两万清军南下赴援,好歹也要羞一羞曾国藩那张老驴脸。

    可彭玉麟兵马南下过了宝庆府后,湘军那边却传来了消息,说湘军也派出了万余兵马赴援广西。相约两军在全州聚齐后一道前往桂林府解围。

    彭玉麟虽然也是湘人。但他是跟着张亮基发迹的,也不受曾国藩待见,但他还是一心为了公事,接到湘军李重的公文后便按约定前来全州会师。可常德清军已经到了全州五日了,湘军还是连个鬼影也没有,常德清军上下皆是羞怒万分。

    湖南布政使李孟群朗声打破了帐内的寂静:“雪帅,湘勇迟迟不至,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下去么?”李孟群自从太平军在广西时就和太平军作战了。后来隶胡林翼手下将领,此时已经升任湖南布政使之职。也算是太平军的一名老冤家了。

    湖南提督余万清苍老的声音咳嗽两声道:“长毛此次入寇广西,声势浩大,老夫以为还是等齐湘勇一道进兵方为上上之策。”这余万清咸丰初年便是湖南提督之职,后来屡败于太平军之手,被发配到云南鹤丽镇出任总兵,今岁积功又升任湖南提督,算是官复原职。此人已经六十岁年纪,已然进取不足,只想着守成而已。

    帐内诸将也是纷纷发表意见,一班人支持李孟群的意见,一半人站在余万清这边,都是各说各的道理,一时间吵嚷不休起来。

    彭玉麟忍无可忍,重重的拍了桌案一下,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彭玉麟根本不去纠缠这个话题,问道:“前去联络湘勇的人回来没有?”

    余万清道:“尚未归来。”彭玉麟怒道:“干什么吃的?!湘勇已经到了永州府,此去永州府来回要三日的么?!”

    余万清有些尴尬的说道:“兴许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雪帅您也知道的,最近湘桂交界一带,长毛的细作、暗桩多有出没,就怕有什么意外。”

    彭玉麟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再派人去,明日日落之前还没有消息回来,后天一早便拔营南下,尽快南下桂林府赴援!这是军令,不必再议!散帐!”当下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彭玉麟出了帅帐,带着数名戈什哈亲卫巡视各营兵马,到了一处土丘之上,只见东面营地内一队清军正在操练兵马,而领队的将佐却是一员身着猩红战袍的女将。

    彭玉麟看了一会儿,只见这女将操演阵仗颇有章法,火器、弓箭、刀枪兵马布置多有进退层次,顿时大为感慨,谓左右道:“长毛当年有洪宣娇统领广西大脚蛮婆为锦绣营,营中皆为女兵,身着五彩衣,出入阵仗之间,官军为之炫目气夺。想不到今时今日,我官军之内也有此等骁勇女将。可知此女将乃是哪部人马?”

    左右尚未回答,李孟群的声音却飘了过来:“雪帅,这是舍妹李素贞。”

    彭玉麟回头望去,只见李孟群一身戎装腰悬宝剑缓步走了过来,彭玉麟哦了一声道:“鹤公舍妹也精通领兵之法?”李孟群号鹤人,彭玉麟等人一直唤他鹤公。

    李孟群笑道:“舍妹自小知书,工骑射,熟孙吴兵法,于天文占验之学,也是靡不穷究,当年家父便甚为奇之。当年我征战广西之时,她便吵嚷着要从军了。今岁她偷偷来到我这里,赶也赶不走,最后禀明了胡制台,便允准她留下,如今也只是让她统带本家三百亲卫。”

    彭玉麟捻着胡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既然是润公允准入营之人。自当有过人之处,巾帼不让须眉,这次也让长毛知道我军中也有巾帼女将。”

    李孟群轻轻嗯了一声道:“小妹也一直想和长毛那些个传言中的女将交交手。但似乎近年来长毛那支女营兵马已经销声匿迹了,阵仗中也不见有女兵了。”

    彭玉麟淡淡一笑说道:“长毛如今已经是家大业大人口多了,不再是当年长途征战兵源不足的窘境,自然就不需女兵上阵了。”

    李孟群哦了一声道:“那小妹的愿望也只能落空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雪帅,余老将军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老成持重,见识还是有几分的。湘勇爽约不来。曾国藩自然没安好心,他便是想我们冲头里去,但有长毛兵马埋伏便是我们先中招。”

    彭玉麟轻叹一声道:“长毛为何会有今日之声势?便是我等一步步的放纵出来的。当年江忠源在蓑衣渡伏击长毛大队,他兵力只有两千余人,却能打得长毛裹足不前,要是当时附近数万官军能够迅疾而至一道扑杀。何至有今日之祸?”彭玉麟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桂林府被长毛重兵围困。长毛四眼狗用兵飘忽歹毒,我等前去应援,长毛必定是有后招的,我也知道也去甚是凶险。但如今半壁江山即将沦丧贼手,难道我们还要再坐壁上观么?所以本帅决定,就算桂林府那边有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也不算辜负了朝廷的恩典。”

    李孟群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道:“那湘勇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后面占我们便宜么?”

    彭玉麟淡淡的说道:“既然他们畏畏缩缩。我们便自己走自己的,本帅想来。只要我们一走,湘勇定然会随后跟上来的。曾国藩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让他赴援的兵马连桂地都没踏上就回去吧。”

    李孟群叹口气道:“那我等也只有小心为上,每到一地也要结下硬寨,提防长毛突袭,四眼狗可是出了名的善于回马枪千里奔袭的。”

    第二天黄昏,派去的信使总算回来了,但带来的消息确实湘军在永州整肃军纪,李重推说衡阳新募的数千湘勇闹饷,没钱没粮就不开拔,他正在处理此事云云。彭玉麟冷笑不止,当下便号令各军准备第二天一早便拔营继续南下。

    翌日常德清军拔营南下,行了三、五十里便不再多走,彭玉麟四处派出侦骑打探,大军就地扎下硬寨。如此沿着湘江边的官道走走停停的,走了数日才到兴安。

    这天在兴安扎营,彭玉麟连后路也派了侦骑打探,最后四面的侦骑回报说都没有长毛的踪影,但后路侦骑却来报说湘勇跟了上来,已经到了全州府。

    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彭玉麟和李孟群都是摇头苦笑,看来湘勇真是无耻之尤,当真把常德军当成蹚道的了。彭玉麟当下也懒得再派人去责问,只是按部就班的指挥兵马一步步的南下前往桂林。

    不一日到了桂林府以北,漓江西岸的重镇灵川,这里有三千余太平军的新军驻守,彭玉麟的大军被挡住了去路。彭玉麟当即号令大军就地扎营,和灵川的太平军对峙起来。

    扎营后的第二天,彭玉麟派李孟群带领数千清军做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结果便是太平军那边也是扎下了硬寨,仗着火器、火炮优势轻松击退了清军的攻势。清军留下数百具尸体之外,毫无所获。

    彭玉麟大为恼火,桂林府就在不足五十里之外,自己两万大军却被三千余人挡在这里动惮不得,但想绕过灵川东渡漓江继续南下救援,又怕被陈玉成那来去如风的骑兵半渡而击,同时也怕自己的后路被断,或者到了东岸后又进了长毛的口袋阵。

    正当彭玉麟在大帐内为该如何击破当前之敌心烦之时,李孟群快步走了进口,半喜半忧的道:“雪帅,湘勇派来了求援的使者,只说湘勇在兴安被长毛给围住了,情势忧急,请我们速派援兵!”

    彭玉麟张大了口惊道:“什么?长毛何时绕道我们身后去的?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章 突击任务

    此时此刻,镇筸兵的强悍才开始体现出来,虽然白天开始和太平军交手便一直被对手压着打,而且损兵折将,但这支兵马却是越挫越勇,要换做是其他的清军早就已经士气尽散,溃不成军了,可他们在饱餐一顿之后,士气大振,反而开始对镇外的太平军叫战不休。

    镇筸兵不仅仅是叫战,他们还拉出几门劈山炮朝着镇外的太平军阵地时不时的打上几炮,清军劈山炮是八百斤的野战火炮,射程可达三、四里,太平军的膛线火枪取型于挪威卡曼莱尔德m1842型,虽然这种后装膛线枪火力优势和准度非常明显,但它的标准型射程仅有500米,太平军的火枪无法打到镇内的几尊劈山炮,是以清军开炮轰击而无法还击,让太平军阵地上的士兵们愤怒不已。

    杨成明手握着自己心爱的太平1855式后装膛线步枪,蹲在最前沿的壕沟防炮洞内,头顶上是不是飞过的劈山炮发射的碎石铅子,让杨成明心中暗暗咒骂不止。

    太平1855式步枪是位于上海的太平军江南制造局生产的太平军制式步枪,现在太平军列装的都是这种型号的步枪,它的原型就是挪威的卡曼莱尔德m1842型步枪。卡曼莱尔德步枪在欧洲受到了冷遇,主要原因就是当时的军人普遍使用的还是前膛枪,很多人认为后装枪是粗俗的。甚至一个瑞士军事代表团访问普鲁士时,检阅了普鲁士后装枪部队的瑞士将军边走边嚷嚷道:“用嘴吃东西才是高贵的(指前装枪)。瑞士射手从来不会卑贱到使用从尾部装填的‘灌肠枪’(指后装枪)来射击。”。

    后装枪被冷遇,而卡曼莱尔德步枪在后装枪家族中更是不出名,它没有普鲁士的德莱赛后装步枪出名。德莱赛步枪不但是后装枪而且还是针发枪,至少普鲁士在1848年就开始列装部队了,而卡曼莱尔德步枪仅仅装备了挪威海陆军和瑞典海军,到最后停产也只生产了可怜的四万只。

    但萧云贵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他花费重金收购了卡曼莱尔德步枪的专利和生产线,并且做了一个小小的改变,那就是让卡曼莱尔德步枪使用米涅弹。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让这种步枪更加精准、射程更加的远。和著名的恩菲尔德1853式步枪几乎不相上下,西殿太平军在1855年就开始列装这种步枪,因此萧云贵将其命名为太平1855式步枪。

    而杨成明手中的这把步枪与其他的标准型太平1855式步枪又略有不同。它是标准型之外的狙击型,射程比标准型远很多,射程能达到九百多米。

    “杨成明!连长让你过去一下!”一名传令兵猫着腰从壕沟另一头赶过来大声道。

    杨成明向壕沟内同排的战友点点头后,便猫着腰跟着那传令兵去了。经过他们排长身旁时。那排长拍了拍杨成明的肩头道:“好好干小兔崽子,就你眼力好使,上去教训一下这些狗清妖!”

    杨成明有些糊涂起来,自己虽然是排里唯一的狙击手,但手中的枪是打不到三里开外的清军的,连长叫自己去有什么用呢?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但他脚步没有停下,片刻之后来到了连部。这里一样的是在壕沟里,只是这里挖的宽敞许多。白天第二步兵团赶到这里后。一营和二营就展开了短促突击战,想一举突破清军的防线,但清军很顽强,前队抵抗,后队筑垒,他们用八百多条人命换来了稳住阵脚。而太平军这边杨成明所在的三营并没有在一旁休息观看,他们的任务也是挖壕沟修垒墙,构筑阵地,这是太平军步兵操典中最基础的规定,部队每到一处必须考虑的首先就是布置阵地。

    于是,当一营和二营突击失效之后,团长果断命令后撤到第三营的背后构筑阵地,三营就在构筑好的阵地上监视敌军,结果三营不但仗没打上,留下来吃完晚饭后就开始被清军炮击,全营上下都瞥了一肚子火。

    杨成明到了连部,只见这里已经蹲满了人,连训导员也在,旁边还有五个士兵也扛了枪蹲在地上,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连里的狙击手。

    “好了,人到齐了,布置一下任务,今晚后半夜有夜袭任务,但今天下午一营和二营突击战后发现能突入到镇里的道路只有这一条。”连长蹲在地上,指着地上一块用泥土、石块堆起来的简易沙盘,在代表兴安镇的大石块前面划了一条线后说道:“这条路适合展开兵力,但唯一的麻烦就是清妖的八门劈山炮被清军部署在镇里几处高地上,若是一旦开始夜袭,八门劈山炮封锁这条路会造成很大伤亡。”

    劈山炮发射都是碎石铅子等散弹,杨成明很清楚一旦团里开始夜袭,大部分士兵将会通过这条道路攻击前进,而劈山炮的散弹将给他们带来非常惨重的伤亡。

    连长接着在兴安镇的石块后面摆出三个小石块道:“清妖三个炮兵阵地,一个在东面的土丘上,一个在西面的老台阁,还有一个在镇中央的祠堂后山上,团里命令我们营出动突击队把这几门炮给搞掉。”

    几名狙击手都有些面露难色,连训导员是个秀才出身,开口便文绉绉的道:“弟兄们,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突击队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能救下更多兄弟的性命,还是值得的,万万不可有畏难之情,须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连长忍住笑道:“李秀才,你的书文待会儿再背给他们听吧,要是他们能活着回来。”那连训导员李秀才脸上微微一红,便先闭上了嘴巴。

    “这次突击任务你们几个担任掩护和狙击任务,担任突击主力的是侦察排的弟兄,这位是侦察排的二班班长,他们有八个人和你们一道负责镇中央祠堂后山的三门劈山炮,下面他来给大家说说任务。”连长说完之后,指了指身后斜靠在壕沟壁上的一人。

    那人半边脸上满是鸟枪铁砂打出来的伤痕,密密麻麻的就像一个蜂窝,目露凶光,让杨成明看了便一阵害怕。那人清清嗓子道:“老子叫周旺财!侦察排二班的班长,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侦察排的疯狗旺财就是我了,跟着我打仗你们几个都机灵点,老子没空照顾你们几个!”

    跟着扔过来几件清军的号衣后,周旺财道:“今天下午的战斗中,一营的一个班从兴安镇水街的一处木桥突入了镇内,差点端掉了清妖的帅营,今晚我们还是从水街突入,不过会朝木桥下一点,那里有处河水不是很深,可以涉渡,我们换上清妖的号衣,胳膊上缠着白布,穿过水街之后,直奔祠堂后山。”

    杨成明忍不住举手道:“后山有多少敌人?沿路过去需要战斗吗?”

    周旺财怪眼一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小子,咱们师从不问有多少敌人,只问敌人在哪!你小子新来的?”

    杨成明面色一囧,连长笑道:“这小子是福建乡兵团的补充兵,猎户出身,枪打得准,在肇庆之役后补充进来的。他也不是胆小,只是随口问问。”

    太平军的乡兵团平时跟随正规军打仗,是辅兵的作用,但一直都接受一些军事训练,技能出众的人则被集中起来组成补充团进行更加严苛的训练,而乡兵补充团的作用就是在正规军遭受伤亡之后进行补充之用。肇庆一战,第三师损失不小,于是在肇庆之战后,杨成明就跟随补充团进了第三师,而他是福建山区猎户出身,眼力极好,枪打得也很准,还有猎户天生对危险的察觉和警惕性,因此没多久就成了连里的一名狙击手。

    周旺财冷哼一声道:“小子,我告诉你,在战场上你越是害怕枪弹越是咬你,每次上战场记着你就是个死人,这样才能放下所有的惦记,才不会犯错,也才会活下来!记着,我们师是赵子龙师,赵子龙知道吧,长坂坡七进七出的人物,可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的人物!”

    杨成明没在说什么,他作为补充兵到了这里之后已经被很多人教训过了,也不差周旺财这一个。

    “好了,废话不多说,把身上没用的东西都扔掉,每人带五枚手雷,枪支刺刀带好,弹药带够两个基数,在阵地北角集合,天一擦黑咱们就上去,为了吸引清妖的注意,营里会组织一次佯攻,抓紧时间准备吧!”周旺财说完之后便猫着腰走了。

    杨成明回到排里拿好自己的装备,把行军毯、背包、铲子等杂物都仍在自己的防炮洞里,带齐了弹药,拿上清军号衣便往阵地北角而去。

    到了阵地北角后,周旺财带着八名侦查班的战士已经在哪里等候了,杨成明等五名狙击手逐渐聚齐,众人默默的换上清军号衣后,便跟着周旺财摸出了阵地,往兴安镇的水街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章 后山夜战

    镇中央的先贤祠堂位于湖广会馆之旁,与湖广会馆一样都是清初时修建。李重部清军退入兴安镇后,李重便把帅营设在了湖广会馆之内。李重部此次南下共调集了五千镇筸兵和四千余人的衡阳湘勇新募之兵,白天一场恶战之后,镇筸兵损失一千八百多人,湘勇新兵损失一千余人,在随后的前队抵抗、后队筑垒之战中又损失了千余湘勇,一仗下来李重部差不多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

    进入兴安镇后,虽然清军还剩下五千余兵马,但正面需要防备太平军的进攻,精锐的镇筸兵大多都被部署在正面,侧后多是由湘勇兵防守。虽然李重在傍晚重新调整了防线兵力,但兴安镇中间有灵渠支流穿过,河道、小路民居庐舍遍布,可谓是四通八达,李重怎么布防都觉着到处都是漏洞,原因就是兴安镇没有修建城墙。

    无奈之下,李重只得选择了正面几处宽阔的大路、桥道作为防守要地,侧后几处小路、小桥则小股兵马监视,在镇子里安排一支机动兵马,若是何处吃紧便紧急赴援。在李重看来,太平军大股兵马要进攻还是会选择正面几处广阔的大路、桥道,所以李重还特意安排将仅剩下的八门劈山炮部署后对准了这些地方。

    杨成明跟着周旺财走着,一行人在夜色下悄悄涉过了灵渠的支流,跟着踏上了水街的街道。一路上,杨成明反复默念着自己的任务:“到了镇子里。迅速占住会馆外一处较高的民居,制造混乱吸引清妖的注意,黑灯瞎火的只管朝着光亮火把射击。反正突入镇子里的友军是不会点火把的,只有清妖才点着火把!”

    周旺财等八个人身手极为了得,一路上解决了七、八个清军的巡逻队,都是用徒手或是利刃,很大程度上他们身上的湘勇号衣让清军放松了警惕,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楚,等周旺财这些危险分子靠近清军之后。这些清军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遇上大队的清军调动之时,他们就隐入小巷、民居内暂避。

    就这样是一行人很快接近了湖广会馆,杨成明等人选择了一间粮油店作为他们几个狙击手的藏身之地。因为这里是三层木楼。而周旺财等人则继续抹黑往祠堂后山而去,他们约定动手的信号便是周旺财的哨声。

    当杨成明等人进入粮油店的时候,里面粮油店老板和两个伙计齐刷刷的跪地求饶,并哀求着放过他们。在那里杨成明看到被清军洗劫之后的狼藉。

    领头的老兵只是淡淡的警告一家子不要出声。很快这老板等人就在这伙人浓烈的血腥味威胁之下收了声。毕竟这伙人只是在屋子里躲着,并没有其他进一步的行动。

    杨成明和另外三人迅速往楼上奔去,那老板忽然又开始哀求起来,甚至大了胆子上前去拉住杨成明的衣角。领头的老兵连声喝止,却都无法劝住,最后老兵拔出了刺刀,那老板才哭哭啼啼的收了声。

    杨成明甩开那老板的手,快步跑上三楼之后。他明白了一切。在三楼堆放杂物的顶阁之上,杂乱的竹篾筐之内。躲着两个女人,看起来一个是粮油店老板的婆娘,而另一个少女应该是他的女儿。

    原来那老板阻拦他们上楼是以为几位清军总爷是要侵犯他的家小,白天粮油店只是被洗劫了,而镇子里有好几户人家的女子就遭了毒手,所以这老板很是担心。

    杨成明看了看两个女人,他看到了她们目光中的惊恐之意,当下对着楼下说道:“有两个女人,招呼下去,马上要开打了。”

    可那老板上楼来后只是抱着娘俩哭,还不断的磕头求饶,就是不动身,杨成明说了几遍,甚至亮出他们是太平军的身份,但几人就是无动于衷,最后杨成明和其他两人对望一眼,无奈的说道:“他们要在这待着就待着吧,待会儿打起来也就会跑开了。”

    三人清除顶阁天窗旁的杂物之后,杨成明看了看外面,这里视界很好,还能看到两百步之外湖广会馆之内的情形。跟着三人准备好枪械,杨成明在顶阁窗边做主射手,另外两人专门负责装弹,而楼下两人负责对付街道上赶来的清军,楼下的老兵将大件家具都搬了过来将楼下的门窗都堵上,以防有清军发现位置之后突入屋内。

    杨成明瞄准了湖广会馆之内来回走动着的几点亮光,他知道那是打着火把巡视的清军。很快后山传来了周旺财的一声尖厉的哨声,会馆内和街道上的清军都被这声哨声吓了一跳,几乎同时杨成明对着他的第一个目标扣下了扳机,

    枪响过后,湖广会馆内一个亮点抖动了一下便即不动,其余亮点跟着慌乱起来,杨成明迅速接过身边同伴递过来的枪,跟着便开了第二枪。顶楼上粮油店一家三口被枪声吓坏了,都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几枪之后,湖广会馆那边的清军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清军点起火把开始寻找打黑枪的人,火把越多,杨成明的目标就越多,很快另外两人也开始加入了射击的行列。

    夜色中清军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觉得身旁不时有同伴倒下,很快便乱作一团。李重在会馆内听得动静,出来查看,他站在廊下一名手持火把的清军亲卫身边,正想呵斥士卒,没想到一颗子弹飞来,正中他的肩头,而这颗子弹正是杨成明看着他身后的亮点而发,想不到却打中了李重。

    清军见主帅负伤倒地,更是混乱起来,跟着后山的劈山炮阵地也开始一片枪声大作,跟着喊杀声不断,湖广会馆内的清军都不知道是该先找打黑枪的还是先增援后山。

    就在犹豫的时候。几名清军参将赶来呵斥士卒,一名参将大声喝道:“先熄了火把,敌人就是看着亮光在打枪!”很快火把都熄灭了。跟着清军参将整队,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去后山,一路从附近的民居开始搜查。

    就在这个时候,后山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跟着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杨成明也看了了,当下兴奋的道:“周长官他们成了!”几声脚步声传来。楼下老兵飞奔上来大声喝道:“快下楼,清妖往这边过来了,咱们马上离开这里。出去后多点几处火头,让清妖更乱,随后总攻也要开始了。”

    话音才落,东面和西面也传来了爆炸声。看来东面土丘和西面老台阁上的清军炮阵也被端掉。杨成明等人都是兴奋不已。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杨成明看了看还在角落缩着的粮油店老板一家,便上前低声说道:“你们还是快走吧,清妖很快会到这里来,看不见我们,他们会杀了你们泄愤的。”

    那老板磕头如蒜的道:“军爷,你让我们去哪里啊,外面到处都是兵头。白日里官军总爷就警告过,随便上街的就地斩杀。我们根本不敢出去啊。”

    杨成明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他们几个要不是选中这里,这一家人或许就不会置身险境了,当下一咬牙道:“你们三个还有店里的两个伙计就跟着我们,但不要落下,出去后生死各安一半,总好过在这里等死,要跟着我们来么?”

    那老板见他们几个都是太平军,也知道最近广西风传太平军不日便要克复广西全境,跟着他们总好过留在这里被清军杀死,而且白天家里被清军洗劫一空,根本就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可带了,当下那老板一咬牙便答应了。

    当下杨成明带着粮油店的一家三口并两个伙计出了店子,在门口那老兵见了皱眉道:“带着他们做什么?还嫌我们不够慢么?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

    杨成明反唇相讥道:“难道留下他们让清妖杀死么?”那老板急忙打躬作揖的说道:“我们跟着总爷逃出镇子就好,不会给几位添麻烦的。”

    那老兵无奈的道:“没工夫闲扯,他们要是跟不上别怪我们害了他们!走!”说罢带着几人当先便走。

    一路上,几人一边四处点起火头,一边往来时的路往回走,转过街角遇上数十名清军蜂拥而来,那老兵大喝一声撤掉号衣道:“哥几个,把枪打空!上刺刀招呼!”

    几人将号衣撕掉,跟着打空了枪膛里的子弹,上号刺刀,五个人结成阵势,势若猛虎般不退反进冲入迎面而来的数十名清军阵中。

    迎面赶来的是一队湘勇新兵巡逻队,这支湘勇虽然也是曾国藩在衡阳新编练的兵马,但毕竟操训时间不长,而且还是第一次上阵,被杨成明几人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跟着对上几人娴熟的刺刀拼死战法,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刺刀中很快便崩溃了。

    杨成明冲杀一阵,转身只见几名清军绕过几人,朝他们身后粮油店一家人而去,他马上大喝一声,返身便是一个突刺,狠狠的将刺刀扎进一名清军的脊背,跟着拔出来又刺到一名清军,其余几人见状便四散逃了,这样才救了粮油店一家人。

    那老板正待相谢,杨成明厉声喝道:“快走!快走!清妖只会越聚越多,这里不安全!”说罢当先跟着老兵等人开路,赶往水街口。

    来到他们涉渡的地方,恰好赶上周旺财带着三个人回到这里,周旺财额头上鲜血淋漓,似乎受了伤,他喘着粗气道:“攻后山的时候,那边是镇筸兵守着,死了四个弟兄,你么这边没折损人手吧。”

    老兵道:“杀退了一群湘勇,没折损人手,还救了几个百姓。”周旺财看了看也没说什么,一挥手道:“送他们过河,留下几人先守在这里,清妖咬得很紧!”话音才落,不远处街道上便是一片喊杀声传了过来,似乎有上百的清军往这边而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章 决死而战

    周旺财话音才落,兴安镇外太平军前沿阵地上冲天飞起三枚礼花响箭,飞至半空碰碰三声炸响开来,跟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冲杀声大作起来。

    杨成明喜出望外大声道:“是我们发起夜袭的信号!夜袭发动了!”

    周旺财白了他一眼大声道:“还不快走,干愣着干什么?”

    还没等杨成明答话,老兵却道:“清妖似乎退了!”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那群百余人清军的火把长龙缓缓的往镇内退去。

    周旺财吐了口浓痰骂道:“一群无胆匪类,见我们大军发动夜袭便缩了回去,真是没胆量!”跟着回头招呼众人道:“走吧,过了河便安全了,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参与突击任务的士兵们都是神情一松,虽然折损了四名兄弟,但他们端掉了清军的炮阵,已经完成了任务,当下众人各自交替掩护着,不自觉的将粮油店老板一家护在当中往河对岸而去。

    刚走了一半,只听身后湖广会馆台阁之上轰轰几声炮响,周旺财立时占住身子,回头望去跟着大骂道:“他娘的狗清妖,还有几门炮藏在会馆之内!”

    杨成明、老兵等人一起回头望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炮声起码还有四门劈山炮在开火,清军虽然是在黑夜中开炮,但他们一定在白日里便调好了炮口,对准镇外的那条大道轰击,一定会对冲锋的太平军造成很大的杀伤。

    周旺财毫不迟疑对着剩下的几人厉声道:“跟我回去!拼了我们这几条命也要端掉湖广会馆的清妖炮阵!”老兵等人轰然称是,各自翻身往回奔去。

    周旺财一把将杨成明揪过来厉声道:“小子!你留下。安全的把这几个平民百姓送回去,然后告诉咱们的人。要是我们几个不成,再多派点人来!”

    杨成明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当下大声喝道:“我也是太平圣兵,我也不怕死的!”

    周旺财被杨成明一声断喝,不怒反笑,淡淡的笑着说道:“闽娃仔也是有种的,不过你才补充进来不满两个月,还是回去吧,我命令你护送他们安全离开!”说罢转身扭动着身子在齐腰深的水中往回去了。

    杨成明呆了一会儿,回头对粮油店老板等人道:“走!快走!”当下杨成明护着一家人涉过齐腰深的河水,总算来到了岸上。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周旺财等人的踪影。

    杨成明一咬牙,将身上的绣在上衣口袋内的身份布条扯下来交给粮油店老板,喘着粗气大声道:“你们沿着河边这条路往西走便会到我们的阵地了,把这个交给我们的人,告诉他们派人来这里支援!”

    粮油店老板胆小怕事,正想开口拒绝,没想到自己女儿却低声说道:“你不护着我们一起去了?”老板点头如捣蒜的道:“正是,小兄弟。你跟我们走吧,你们总爷也让你跟我们走的。”

    杨成明忽然裂开嘴笑了笑说道:“咱们这些人自从进了太平军当上圣兵那天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们看到刚才我们队长的笑容了吧,咱们当兵的都听老兵的招呼。但凡出任务,不怕老兵哭,就怕老兵笑。当这个任务十死无生的时候,老兵才会笑。因为他们也知道此去必死无疑,反不如笑得洒脱些坦然面对。我知道跟你们回去能活。但我不能走,我和他们是一起来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说到这里,杨成明不容分说将布条塞在粮油店老板手中,大声道:“就交给你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迅速回头飞奔而去,转眼间便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东家,我们怎么办?”一名伙计小声问道,老板很为难的样子,却说不出话来,却想不到自家女儿淡淡的说道:“阿爹,他们救过我们的性命,帮他们做事是应该的。”当下粮油店老板打起精神道:“好,我们往西走。”

    往回走的路似乎不是很顺畅,杨成明躲躲藏藏的艰难靠近湖广会馆,转过巷子口,便听到激烈的枪声和喊杀声。杨成明从小巷子里探出头来,只见百余名清军围着一间屋子不停的放着弓箭和鸟枪,屋内周旺财的喝骂声越来越大。

    杨成明不及细想,解下身上的两枚手雷往清军密集的人群中投了过去。轰轰两声之后,杨成明端着刺刀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寒光一闪之间,他刺到了迎面奔来的一名清军,跟着顺势一枪托砸到了另一个,拔出刺刀后,对着面前的人就是一枪,瞬间三人被他打倒在地,加上手雷炸开死伤的清军,这百余人的阵势顿时混乱了起来。

    周旺财等人听得动静,也从屋内冲杀出来,见是杨成明,周旺财怒道:“混小子!你回来做什么?”

    杨成明大声道:“要死就死在一块!”周旺财嘟囔了几句,广西客家话,杨成明没听大懂,但很快周旺财道:“往会馆冲!”

    越往会馆而去,清军越多,成片的梭镖、弓箭飞来,冲杀了一阵之后,这队太平军小队就只剩下周旺财和杨成明两人了。

    周旺财咬牙折断肩头的羽箭,退到街角的墙边靠着,杨成明的刺刀已经折断,抢了一柄大刀砍到两人之后,回到周旺财身边。

    周旺财惨然一笑说道:“不成了,他们人太多,攻不进去了,小子,我在这里挡着,你自己跑吧!”

    杨成明浑身是血,汗水血腥一头一脸的怒道:“你让我往哪里跑?你们全都战死了,死后能进先烈祠,难道要我一个人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吗?!”

    周旺财接连好了两声,最后道:“那咱们就一起战死吧,临死也要多拉几个清妖垫背!”说罢挺起刺刀又冲杀过去。杨成明不甘示弱挥刀跟上。

    片刻之后,杨成明单刀杵在地上。口中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适才他一刀砍到一名清军。但腹中却中了一刀,略退一步跪倒在地上。

    周围的清军皆是呼喝道:“这长毛不行了!”“上去乱刀分尸!”

    杨成明仰起头来,冷冷的目光一扫,众清军忍不住退了半步,杨成明侧头看时,只见周旺财已经倒在地上,周身十余名清军正刀枪齐施,还在不断的戮尸泄愤,周旺财眼睛瞪得极大。在火光映照下却是那么的余威犹在!

    杨成明嘶吼一声,奋起最后的余力将流出腹外的肠子塞了回去,跟着一拉一摆紧紧的系住腹部,大吼一声再一次冲杀上去……

    一整夜的厮杀把原本宁静的兴安古镇搅得天翻地覆,直到东边泛起鱼肚白,镇上的厮杀声才渐渐停歇了下来。太平军新一军第三师经过一昼夜的厮杀,终于将清军南下应援的湘军歼灭在兴安镇内。是役,太平军阵亡一千余人,伤两千余人。清军镇筸兵及湘勇九千余人被歼灭,死伤五千余人,三千余人投降,连同李重在内的大批清军将官被生俘。

    天亮后。张文祥来到清军帅营所在的湖广会馆外不远处的街道上,只看到这里一处街角上倒毙了将近六十余名清军,数名太平军将士残缺不全的遗体也在其中。而当中一具遗体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数十只梭镖和羽箭,而这具遗体靠着街角的石墙兀自不倒。屹立在那里,双目还睁得犹如铜铃一般。

    张文祥眼中顿时湿润了起来。回头问道:“这几名战士是不是昨夜执行突击任务的?”

    郑岩驮早已经流下泪来,点点头很是悲伤的说道:“昨夜三团他们派出的三个小队没有一人回来,李重在会馆内还单独留下了四门劈山炮,这是我们没想到的。但当炮声一响之时,三个小队的战士全都返身往会馆强攻,想要毁掉这个炮阵,虽然最后全部牺牲,但他们的战斗直接扰乱了清军的指挥,要不是他们的拼死力战,大队也不能很快突进镇里。”

    张文祥轻叹一声道:“将他们的遗体妥善收敛,参与突击任务的战士单独上一份请功奏疏,请求让这些战士都能入先烈祠。”

    说到这里,一名传令兵引着一名商人模样的人到来,那人见了张文祥便要下跪,张文祥急忙扶住道:“这位先生无需多礼,咱们太平军不兴跪拜。”

    那人战战兢兢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道:“小人乃是镇里大兴粮油店的老板,昨夜幸得天兵相救才免于一死,昨夜与贵部天兵分别时,一位天兵让小人给他们的总爷带个话,让总爷尽快带兵去救援他们。”

    这人正是昨夜杨成明等人救下的粮油店老板,他们一家沿着河边道路往西走,途中倒是遇上一队队往兴安镇突进的太平军,但那些队伍都是各有任务的,都是让他们往后面去,找后面的人。最后老板一家倒是安全的到了太平军的阵地,但接待他们的后勤兵不清楚三团的突击任务,只是看了递来的布条后说,三团的人都冲上去了,后面没三团的人了,最后让一名传令兵带他来找张文祥师长直接传话。就这样兜兜转转的,直到此刻老板才将话带到。

    说完之后,那老板忽然鄙见街角那具屹立不倒的尸体,惊呼道:“是昨晚的小兄弟!”跟着悲从中来,老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小兄弟,小老儿没用啊,没用……”

    张文祥和郑岩驮对望一眼,都知道就算昨夜收到消息再派出援兵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要是他们知道能等到援兵来,也就不必势孤力弱之下还要发起强攻了。张文祥默默的展开布条,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最后缓缓说道:“这个杨成明是个好样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章 国事私事

    已经是初更时分,柳瑄还在整理着桌案上满满的文案,清秀的脸颊上因为寒冷而微微显得有些苍白。

    “柳姑娘,炭火熄了怎么也不叫人重新送来?”太平天国新闻司报业股股长陈辉宗迈步走了进来,此人乃是杭州人氏,道光二十九年中过举人,但随后就没再更进一步考得功名,太平军攻克杭州之后,因太平军救治瘟疫而让陈辉宗一家幸免于难,随后此人便和兄弟陈辉祖加入了太平军。陈辉宗颇有学识,也喜欢西洋科学,曾今在华蘅芳的墨海书馆待过一段时间,因此开始便在舆宣司担任薄书。几年之后,因太平军管治之地新闻业蓬勃发展,天国单独将新闻司从舆宣司中分离出来,王利宾出任了司长,而陈辉宗便担任了旗下报业股的股长。

    柳瑄乃是天国第一次科举之时女子应考者中的第三名,也是有名的金陵才女,曾今在北王府任事。在北王府之乱时,柳瑄恰好因乡下母亲病逝回家奔丧躲过了一劫,归来后便被陈辉宗招入报业股担任了报业股旗下《国闻报》的主编。

    柳瑄抬眼,目光中犹有泪痕,破涕微微一笑说道:“股长,这几篇文案太感人,看得有些入迷,没顾得上。”

    陈辉宗哦了一声,回头对跟着他的一名侍从道:“让厨房再送些炭火过来,已经十二月的天气了,估摸着后半夜兴许会下雪,冷得紧。”

    那侍从应声去了。陈辉宗走到案边随手拿起一份文案看了起来,口中道:“哦,这些都是歌颂桂林之役涌现出来的战斗烈士之文案。难怪你会看得流泪了啊。”

    柳瑄微微颔首,轻轻拭泪道:“是啊,像这几篇文案中提到的杨成明、王思苟这些人都是为了战阵胜利而面对数十倍强敌仍旧奋战不休,直至战死沙场。像杨成明这位烈士,身中数十只羽箭、梭镖,身子仍旧不肯倒下,极为令人敬佩。”

    陈辉宗嗯了一声道:“这些烈士的先进事迹要尽快见报。咱们国闻报近期都在长篇累牍的刊载西南战事,除了报道胜利的消息之外,这些以死报国的光辉事迹也更能鼓舞人心。更能激起大家对清妖的同仇敌忾之气啊。”

    柳瑄点点头道:“属下明白,这几篇前线同僚发回来的文案写得很是详实,有地点、有人物、有事迹、还有平民百姓的证言,已经很好了。只需在稍加润色。并在结尾画龙点睛,指出国有死士,清妖必败的道理,并号召全民积极支持西南战事,必定能有奇效。”

    陈辉宗微微颔首道:“你的文笔和见识我是放心的,按你的意思办便是了,最要紧的就是尽快见报,同时也要把兵部和西王为这些烈士的抚恤和追赠一并发出来。以示天国没有这些忘记战死疆场的烈士。哦,还有西王为杨成明题写的‘英勇不屈’几个题字一定要让刊印股找人原笔刻印下来。以便报纸排版之后能迅速见报。”

    柳瑄轻声应了,陈辉宗巡视编辑室一圈之后道:“对了,之后你再给前线的同僚记者们写封信,告诉他们多写些战士们平日里行军生活的故事,让广大平民百姓也了解一下军营的生活,当然涉及军事机密的让他们就不必写了。还有后勤司、参谋司这些并非直接参战的部门,也让他们多去走访采录其事迹,这次西南之战,为了保障大军的后勤,福建、江西、广东等地动员超过二十万的民夫,一定也有很多感人的故事,一定要让前线的人多多挖掘才是。”

    柳瑄微微一笑说道:“昨天我就给他们去了信函,已经告知他们要这样做了。”陈辉宗满意的呵呵一笑道:“柳姑娘办事就是心细,国闻报有你在,我很放心。”

    柳瑄谦逊了几句,陈辉宗坐在一旁接着道:“对了,今日兵部的韦志俊韦侯爷又来新闻司衙门,再次说起想将你调往兵部新成立的战宣司去,让我又来问问你的意思。”

    柳瑄俏脸一板,跟着垂下头道:“属下不愿意去。”

    陈辉宗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是因为涉及你的私事。当年你在北王府的时候就和韦侯爷相识,坊间多有传言,韦侯爷属意于你,而你不愿意做他的小老婆,所以回到天京之后一直躲着他。其实当年也多亏了他,你才没有被北王纳为王娘,不然你看当年第一届科举中试的巾帼才女之中,很多都被各王侯纳为王娘妻妾。当时北王将你调入北王府,便是有纳你之意,若非韦侯爷相护,而北王看在兄弟面上,才没有强纳,否则你一个势孤力弱的女子哪能躲得过去?”

    柳瑄苍白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跟着又坚定的摇摇头说道:“股长,现时不同往日,韦侯爷的恩德我都记得,但现在有西王主政,再也不会发生强纳之事。他已经有了五房妻妾,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陈辉宗微微颔首笑道:“不愧是巾帼才女,难怪你能和傅善祥、陈七巧、蒋恩美并称金陵四大才女啊,果然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尾,都不愿意做人家小老婆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嫁给韦侯爷,而且现时也不会发生强纳之事,那你为何还怕去兵部任事呢?只是生怕见了韦侯爷尴尬么?”

    柳瑄面色更是一红,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陈辉宗淡淡一笑,捻着胡须道:“其实你心中是有侯爷的,真的只是怕见面尴尬罢了。”

    说到这里陈辉宗起身轻叹一声道:“其实兵部来要人,我也不想放你过去,但战宣司乃是兵部自己下属的文化部门,肩负着兵士们在战时的文娱宣传等职司,对鼓舞士气也是极为重要,西王这些日子反复强调各部现阶段要以服务前线战事为第一要务,此乃国事、公事、大事!想到前线将士为了胜利,连命都可以不要,难道我们后方这些人就连小小的尴尬都放不下么?”

    柳瑄俏脸涨得通红,吃吃的说道:“股长,我、我……”陈辉宗抬手止住道:“你不必现在回答我,西王曾今言道,天国发展至今日,我等皆是国民,然后才是天国的王侯官吏,当先享有国民的权利,方才有官吏的义务,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是去是留,我都欢迎。不过呢,战宣司那边新成立,只有天京日报的蒋恩美一人独撑大局,就怕战宣司把第一次随军慰问给弄砸了,若是国闻报的柳瑄也能加入,你二人一道主持此事,方才能让人放心。记着,虽然我们享受了国民的权利,但国之大事,有公才有私,仅仅是因为小小的尴尬,可不是一个立志复兴汉家的天国战士该有的啊。”

    说罢陈辉宗便离开了,温暖的炭火也送了进来,柳瑄愁肠百结,一时间却不能自已起来。

    果然当晚后半夜金陵城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细如琼花碎玉般的小雪湿润了天京的大街小巷。天色还不曾发亮,位于天王府旧址旁的兵部衙门便早早的打开了大门,太平天国兵部侍郎、昭信侯韦志俊的马车早早的来到了衙门内,因为今日他是值日官,还要负责监督兵部众多官员们的点卯。

    太平天国的官吏有很严格的点卯制度,各司部都有自己的点卯典官,而各司部、各股正副长官们则必须轮流担任值日官,值日官除了要办好自己的事外,当日还要监督官员们的点卯、请休、仪容等等琐事,所以值日官值日当天是必须早到的。

    韦志俊最近非常的忙,他已经接连三个月没有休沐过了,自从西南战事开始,他就和其他官员一样一直处于高速运转之中。兵部的事情更多,每日前线、后方、地方往来的各种公文多达数百份,其中有调兵、参谋、后勤、补充、协调地方等等杂事,也有出兵方略、地势军情等等兵科之事,加上最近苏北也要打开一场局部战役,韦志俊这些兵部大员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换上天国的官服之后,韦志俊便在堂上看起了公文,点卯官自在一旁桌案后等候官员们前来应卯,时辰还早,韦志俊觉得自己可以先处理今早送来的几份公文。

    头一份公文便是福建乡兵团的调配问题,当初陈开等数万天地会义军编入福建乡兵团后,出征广东之时是配合主力部队进行了粤东地区的几次战役,歼灭了福建清军最后的主力,随后主力部队撤走,乡兵团分拔了一部分兵马跟随主力继续征战外,留下了三万人来做后续的清剿工作。如今前线战线越拉越长,新克复的地方都需要乡兵团进驻,主力部队要继续往前推进,粤东的清剿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乡间地主豪强的地方团练势力也基本平定,是时候可以调集一部分粤东乡兵团西进的了。

    韦志俊思考片刻后,写下了自己的意见,乡兵团承担的任务也很重要,他们除了是主力部队的补充兵团外,还要担负地方治安和乡间清剿任务,福建、江西几处调集的乡兵团虽然暂时够用,但随着战事推进,迟早也会捉襟见肘,所以韦志俊建议将转化清军俘虏兵进入乡兵团提到日程上来。虽然转化俘虏为己用需要做很多的工作,但好处也是很多的,并提出新成立的战宣司可否承担此任务。

    韦志俊思考片刻写上几句,但总觉得依靠战宣司现在那些女娃娃很不靠谱,还是需要多补充人手才是。正在写着,门外的点卯典官进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国闻报的主编柳瑄求见。”(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章 心头隐患

    柳瑄一夜没睡,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将《国闻报》连续刊载的《战事纪略》版块稿件润色好后交给排版的同僚,又略作梳洗之后,还是打定主意到兵部衙门一趟,亲自见见韦侯爷。

    韦志俊年初时归附了西王,被封为昭信伯,后因为编练东王、北王旧部有功,刚刚升了侯爵,按太平天国的官制,侯爵可娶八位王娘,但韦志俊除了先前的五位夫人之外,就再也没有新纳夫人了,柳瑄知道他在等什么,但自己绝对不会容忍做别人的小老婆。

    跟随兵部的吏员进了兵部大堂,只见韦志俊喜出望外的走下兵部正堂主位,甚是关切的问道:“天色这般寒冷,为何一大早便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柳瑄低着头不大敢看他,只说道:“战宣司真的很需要人手么?”

    见柳瑄说起公事来,韦志俊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的说道:“日前西王诏命兵部成立战宣司,负责编排一些诗歌曲目到前线丰富战士们的生活,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来可以舒缓战士们的心理压力,三来战宣司走到哪里便可将我军事迹宣传到哪里。其四呢还是我的一个想法,如今前方俘虏的清妖将士颇多,他们大多都是汉人,虽然误入妖邪歧途,但很多人还是可以拯救的,所以我想让战宣司能够肩负起感化他们的责任来。天京日报的才女蒋恩美与你文笔一般的犀利,而且都是见多识广。你们俩对于编写诗歌曲目应该都十分擅长,因此才想着将你从国闻报调过来。”

    柳瑄略略思索后,终于抬起头看着韦志俊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韦志俊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侧过头望着窗外的碎雪低声道:“国闻报的差事乃是文职,而兵部战宣司乃是有军职的,我只想着你能到战宣司来做事,对你将来的仕途颇有裨益,若说我有私心也就只是这一点。”

    柳瑄微微一愕,低下头柔声说道:“韦侯爷,我不值得你这般维护。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

    韦志俊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的你还是和初见时的你一般,记得那时候你被选入北王府,似乎也知道可能会被纳为王娘。居然随身带了短刃,便是想着一旦有什么强纳之事发生便一死了之,可见你的性子是如何的刚烈。”

    柳瑄默然片刻后道:“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侯爷当时相护。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韦志俊摆摆手轻叹一声道:“我是敬重你的才学和人品。不忍心看你一个如此好的女子香消玉殒。”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笑道:“现下不是很好了?你的才能总算能一展所长了,天国女官之中你已经相当有名了。怎样?你决定了么?来战宣司吧,虽然可能要上战场,但战宣司在战地和野战拯危馆一样会受到极好的保护,也没什么危险,如今还是战争时期,有军职在身升官也快些。”

    柳瑄摇摇头道:“我答应调动的事,但不是为了升职。我想上战场去。”韦志俊微微一愕,只见晨曦的初阳总算冲破了阴霾的天空。丝丝金光照进兵部大堂来,柳瑄一身黄团风帽的太平天国官服被笼罩其间,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气质,只听她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用自己手中的笔杆子去和清妖作战!”

    啪啪啪,只听几声掌声从兵部大堂门口传了过来,两人回头望时,只见却是天国的西王一身黄龙团袍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口中笑着说道:“好一个用自己的笔杆子去和清妖作战,不愧是天京四大才女之一,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啊。”

    韦志俊和柳瑄急忙上前行礼,西王豁达的笑着扶起二人,韦志俊奇道:“殿下为何会在此地?”西王入主天京之后,每日都要召集朝会商议国家大事,一般都是各部衙门点卯完毕之后由堂部正官一般就是各部尚书带领各自属下上朝,而有资格上朝议事的一般都是各司司长以上的官吏。

    西王自从剃了胡须之后,颌下一直就光溜溜的,只见他摸着下巴淡淡一笑道:“昨夜一宿没睡,看看时辰离朝会还有段时光,便到各部衙门随便走走看看。”

    西王是韦志俊早在金田村团营时候便相识的了,那时候西王留着部威风的大胡子,给人很威猛的感觉,但眼下的西王虽然没有了胡须,但总给韦志俊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只听西王接着说道:“战宣司是新成立的司部,柳姑娘能加入便是一大力助,当然战宣司不可能就靠柳姑娘和蒋姑娘两位,自然还有其他有才学之士加入。只不过呢,这战宣司多配置些女兵,多表演些大众喜闻乐见的曲目、舞蹈,可以鼓舞前线的士兵。素问柳姑娘的金陵白局曲风得金陵白局名家真传,而蒋姑娘的昆曲也有多年的造诣,所以本王需要你们编写一些鼓舞战士作战的歌词曲目加入这些传统曲目中,然后教会广大女兵,到前线去表演给战士们看,运用文艺的形式慰问一线部队,以达到提升士气,舒缓士兵心理压力的效果。”

    说到这里西王顿了顿接着说道:“战宣司就先在兵部属下吧,稍后战事稍定还会做出调整的,战宣司除了文艺宣传之外,韦侯爷所说的转化俘虏之事也是可以考虑的,不过目前呢,战宣司还是先专心把文艺慰问表演做起来,其余的职司稍后再有别的司部负责为好。做事呢,一件件的做起来最好,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点,不可能一口气吃一个饱的。”

    韦志俊顿时微微有些冒汗,难道自己刚才和柳瑄讲的话都让西王听去了?当下有些战战兢兢的道:“西王,只是如今江西、福建乡兵团入桂之后,大片的占领区需要乡兵团维持治安,只怕过些时日乡兵团便人手不足,还是需要尽快转化清妖俘虏方能够敷用。”

    西王点点头道:“本王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此前清军的俘虏多是各部队自己消化吸收,存在很多问题,也容易让奸细混入,而且转化上速度很慢,导致大部分俘虏还是被移交后方来管理,也给地方造成了一些困难。战地转化俘虏呢,原来西殿的军队也经常做,但这一次你能想到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管这件事呢,想法很好,但不宜挂在战宣司的职司之下。”

    韦志俊哦了一声道:“难道西王还想再成立一个司部?”

    西王摇摇头说道:“一个司部容不下本王心中所想的这个部门,本王打算在六部之外单独开设一部,叫做训政部,下面要有战宣司、组织司、提调司、内卫司、军法司、军官司等等司部,而这个组织司就应该是专门负责战俘问题的司部。今后的兵部应该改作国防部,而训政部就是专门管理军队和地方其他武装部队的。至于这个训政部的其他司部有什么功用,本王稍后会整理成章程交给大家议议,等有了共识之后再做改变。”

    韦志俊心头一阵惊骇,自己只是想到了转化俘虏问题,没想到西王想得更为深远,他最近也老感觉到兵部的事务多而且杂乱,如此专设一部单独管理军队的确有很多好处。他不知道的是,西王所讲的这个训政部其实乃是脱胎于后世那支现代军队的总政治部,是政权指挥军队的一个重要举措,有了这个部门,可以完全掌控军队,让国防部更能专注于国防问题,而两者又能有机的联系到一起去。

    西王看了看韦志俊和柳瑄二人,语重心长的对韦志俊说道:“这番话本王只是一个腹稿,等有了全盘计划再知晓他人,你二人听过就算了。”韦志俊和柳瑄急忙答应,跟着西王又耐人寻味的看着韦志俊道:“先说与你听,便是想让你多往这方面琢磨琢磨,毕竟这个新成立的部门也是需要一个本王信得过的人担纲领衔的啊。”

    韦志俊心头一震,知道西王这是提点自己,将来自己是有希望坐上一部尚书这个实权位置的,一想到这个部门是掌控军队的实权部门,韦志俊便心头一阵火热,当即重重的点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效死以报。”

    西王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本王回去准备一下就上朝会了,你们兵部也别迟到了哦。”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柳瑄躬身一礼,直到西王离去才直起身子来,转眼间只见韦志俊满面红光,犹自还沉寂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心头暗想:“西王这御下手段当真厉害,只是几句话便让韦侯爷精气神都是大变,而且这几句话也就让韦侯爷不会泄露了他的打算,更让韦侯爷的忠心大增,当真是厉害。”跟着转念一想,“那为何西王不担心自己泄露出去呢?”

    萧云贵大步走出兵部衙门,淡淡的一笑,心头暗想:“韦志俊野心官瘾极大,果然画个饼便让他能更加出力。至于那个小丫头柳瑄嘛,热血愤青的女子一个,自然会守口如瓶。兵部这一群人迟早还是应该分开一些,全国的兵马都是令从此间而出,李开芳要是把兵部弄成铁板一块,对本王也是不大有利的。国防部、训政部,哈哈哈,等时机成熟就一劳永逸的解决心头这个隐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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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