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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六章 放虎归山

    萧云贵是哼着小曲离开的兵部衙门,他的心情非常之好,可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被一群清军将校恶狠狠的痛骂着。

    广西灵川彭玉麟部清军大营之内,彭玉麟一脸阴沉的端坐在帅营主位之上,看着麾下一群清军将校轮流喃喃咒骂着那位凶残狡猾的长毛西王,但那些都只是泄愤的骂词而已,翻来覆去都是在诅咒丝毫没有什么意义。

    面对属下的急躁,彭玉麟心头也是烦躁起来。李重部湘勇近万人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尽数断送在兴安镇,当自己派出去的援兵还在半路就遇上从兴安镇侥幸逃出来的一些溃兵,带来的消息就是兴安镇已经完了。最后清军援兵只得迅速返回灵川固守,他们也知道太平军很多时候喜欢玩围城打援,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在路上被神出鬼没的太平军吃掉。

    太平军大范围的穿插了一支万人精兵到自己的后路,彭玉麟非常无奈,太平军卡在兴安镇,不但掐断了北上的官道大路,就连水路沟通湘江、漓江的灵渠运河也被太平军掐断了,陈玉成再一次向彭玉麟显示了他率领的太平军是非常善于打这种迂回和穿插的运动战。

    彭玉麟知道这些都是长毛贼寇的光荣传统,当年他们能跳出广西,从赛尚阿十余万清军的包围圈中跳出去,靠的就是这种运动战,长毛在这方面可是行家里手了。而此刻自己的对手陈玉成,他似乎把这种战术运用到了进攻当中。再也不是当年被迫而为之的战略转移了,彭玉麟有些悲哀的发现,太平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在新式武器的帮助下大大提高之后。哪怕长毛只是运动一支小部队到自己大队的侧后,也会令清军非常难受。

    如今彭玉麟带领的清军被困在了灵川,前面有围攻桂林的陈阿林部太平军阻挡,后路被张文祥部太平军切断,自己手中的三万人马时刻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更令彭玉麟恼怒的是太平军非常喜欢宣传心理战,张文祥的部队甚至将俘获的湘勇兵卒和旗帜送到了大营外耀武扬威的炫耀,上百人将兴安之战编成顺口溜整天在清军营地外反复念叨。清军忍不住出队攻打,招来的必定是一阵枪炮。

    兴安镇之战过去了十余天,彭玉麟不敢分兵。数次突围都被太平军给挡了回去,而桂林方向的枪炮声却越来越浓密,彭玉麟知道了陈玉成的打算,自己这三万人就是他盘里的菜。只等着打下桂林之后。便可以慢慢的享用了。

    “都给我住口!”彭玉麟再也忍不住部下们毫无目的的咒骂,猛然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你们也就只有背后骂人的能耐了吗?!”

    整个营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彭玉麟冷冷的望着湖南布政使李孟群问道:“军中粮草还有多少?”

    李孟群适才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才缓缓苦涩的开口道:“不足七天了。”

    湖南提督清咳一声,苍老的声音悲凉的说道:“雪帅,粮草将断,而李重部被歼灭之后,估摸着湖南再也不会派援兵前来了。我等便是瓮中之鳖了啊。”

    彭玉麟沉吟了起来,就在此时帐外一名亲卫匆匆进帐禀报道:“大帅。大营外有长毛放回的镇筸兵参将李德安求见。”

    彭玉麟哦了一声道:“带他进来!”李孟群皱眉奇道:“长毛这个时候放他回来做什么?难道是派来送信劝降的?”

    彭玉麟淡淡一笑说道:“本帅也是如此所料,只不过四眼狗想劝降本帅那是痴心妄想了。”

    李孟群道:“即是如此那边不必见这个败军之将了,免得长毛那些大逆不道之语污了大帅耳目,日后若是御史言官知道了参奏一本,也是极为不利的。”

    彭玉麟抬手止住道:“那些大逆不道之语自然不会让他出口,这李德安既然是被长毛放回的,也一定知道些长毛的虚实,询问一二还是可以的。”

    过不多时,那李德安被带进大帐来,只见他虽然衣甲尽去,只穿了寻常的平民衣袍,但整个人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似乎被俘之后并未遭到虐待。

    李德安见了彭玉麟后纳头便拜,跪伏于地口称死罪,彭玉麟淡淡的挥挥手道:“李参戎并非本帅属下,也不必说此等请罪之话,既然回来了就安心跟着本帅,等回到湘地之后,你的罪责自有朝廷公断。长毛放你回来,是有什么言语么?若是劝降之类的话语,那便不用说了。”

    可没想到李德安跪在地上,抬起头抱拳苦笑道:“启禀雪帅,是长毛主帅陈玉成放属下回来的,临来时陈玉成亲自见了属下,他言道素问雪帅忠于清廷,这次放属下回来传话也不会提劝降之语。”

    彭玉麟微微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四眼狗还挺有些知人之明的啊。”跟着问道:“那他放你回来做什么?只是想带话羞辱我等么?”

    李德安摇摇头说道:“非也,陈玉成说愿意放开一条路让雪帅带着兵马能安然回到湘地去。”

    此言一出,大帐之内清军诸将一起惊呼起来,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彭玉麟也是惊讶万分,疑惑的说道:“什么?四眼狗愿意放开一条路让我们回湘地去?”

    李德安点点头道:“正是,陈玉成言道,只要我们约束属下,退出广西之地回到永州去,不再南下救援桂林,他可以放开兴安官道让雪帅大军北还。”

    李孟群冷笑道:“四眼狗这是想让我们离开硬寨,他好在半路截杀我们,端的就没安什么好心,雪帅不可上当。”

    李德安急忙道:“陈玉成说了,放虎归山这种事他本不想办的,他很乐意先将雪帅大军困住,等到雪帅大军弹尽粮绝之时,再一举歼灭雪帅的三万大军,只可惜他的西王萧朝贵给了他密令,让他放雪帅大军离去!”

    彭玉麟这次动容道:“这是伪西王的意思?”李德安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陈玉成转交的萧朝贵亲笔书信,让属下一定带给大帅。”

    火漆密封的信函放在彭玉麟的案头,那火漆还是完好的表明无论是陈玉成还是李德安都没有看过这封信,当下彭玉麟拿着那封信函沉吟片刻后对李孟群、余万清二人道:“两位可近前与本帅一同观看此信。”

    李孟群和余万清对望一眼,知道彭玉麟这是避嫌疑,该部清军官职最大的三人一同观看此信,就算有什么事也是三人一同知道,彭玉麟自然可以显示他与萧朝贵并无什么联系,日后御史言官知道了,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当下两人走近彭玉麟的帅位,彭玉麟拆开信函,三人一起观看起来。三人看了之后都是面色大变,李孟群低声道:“雪帅,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还是先让众人退下吧。”余万清也点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彭玉麟嗯了一声便挥退帐内诸人,只留下李德安一人。清军诸将虽然很是不解,但帐内都是李孟群、余万清以及彭玉麟三人的亲信将领,李孟群和余万清一直不对付,难得两人这次意见一致,诸将都知道这次一定事关重大,当下便一起退了出去。

    诸将离去之后,李孟群亟不可待的皱眉道:“雪帅,这长毛伪西王信中所说也未必是真的,或许是长毛的离间之计也未可知。”

    余万清咳嗽两声,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气道:“此事若不是真的,那长毛伪西王信中为何会把我等这次行军路线、兵力几何讲得如此清楚?此信看日期,乃是兴安之战前便写下的了,那时候咱们不是正好与李重约定了聚齐南下,也把行军路线通报了湘勇这帮龟孙子,曾国藩小儿包藏祸心,便是想要让我等尽丧于贼手,好削弱常德军的势力啊!”

    彭玉麟缓缓将信函收好,口中淡淡的说道:“此信中说的是真的。”没等李孟群再说话,彭玉麟接着说道:“先不论此信上伪西王所说的我军机密都一一言中,就说李重部先前借故不按约定会师,而让我们在前,他们在后的行军方式来看,湘勇便是想借刀杀人。”

    李孟群很是泄气,他觉得曾国藩虽然颇有野心,但还不至于这般坑陷湖南绿营友军,可他实在无法为李重部湘勇的古怪行为辩解什么。沉默片刻后,李孟群才道:“雪帅,或许我等该反过来想想,长毛为何要这般做,放我们回去,对长毛他们有什么好处?”

    彭玉麟手指反复的敲击着桌案,缓缓说道:“这也是我看完信函之后一直在思索之事,长毛伪西王此獠素以奸险狡诈著称,他白白放过我们三万人马而没有一点好处是不可能的,他到底为什么要放过我们呢?难道他就是想挑起我们和湘勇的矛盾,他好从中渔利么?可就算如此,我等回去也暂时不会对湘勇起刀兵,最多也就是将此事密奏两宫知晓,此事在没有定论之前,就连我等都不敢拿在明处来说的啊。他伪西王想看我们和湘勇火拼只怕是不可能的了。密奏两宫?难道他仅仅只是想让湘勇之中有不臣之心这件事让两宫知晓?”(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 桂林城破

    彭玉麟等人再三猜想也参不透那位西王为何要放过自己这部人马,最后彭玉麟手指扣着桌案道:“不用再猜了,我等还是先商议一下走还是不走吧。”

    余万清急忙说道:“当然是走了,前有长毛的硬寨拦路,我们连日出队攻打,他们的火炮、火枪犀利,寨前还布有许多的地雷,根本就突不进去,打不下当前的硬寨也就不能前往桂林府解围,既然不能解围而我军又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当然是尽早走为上策了啊。”

    李孟群冷笑一声道:“余老将军当真是一说到走便亟不可待,果然还有当年见长毛大旗便一日退五十里地的风采!”

    余万清涨红了脸,当年他提督湖南之时,曾在赛尚阿麾下集兵与太平军在全州等地作战,但他连战连败,最后一次见太平军大旗便吓得退兵五十里地,曾今被引为笑柄,此刻被李孟群翻出来说当然恼羞成怒,大声道:“此刻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走便是保存兵力,将来才好与长毛周旋,难道李大人你有能耐打下面前的长毛硬寨去救援桂林么?!”

    李孟群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只是转头对彭玉麟道:“雪帅,属下还是觉得此中有诈,事出无常必有妖,若是我等离开此间北返,长毛在路上击其暮归,我等该当如何?”

    彭玉麟沉思片刻后,望向帐内还立于其下的李德安问道:“李参戎。你是如何被长毛所俘?被执之后可曾目睹过长毛内部情状?长毛兵员、士气如何?”

    李德安急忙说道:“回禀雪帅,属下当日带领一支亲卫队守护在李帅身边,由于我军炮阵被毁多处。仅剩下的劈山炮拦不住长毛,长毛分多路突入镇内,士卒各自为战,几不成军,到得天明时分,只剩下我等护着李帅困于兴安镇湖广会馆之内。随后长毛以火药炸毁会馆院墙多处,突入会馆之内。我等且战且退,最后只剩下数十人护着李帅在会馆大堂之上,最后李帅见长毛势大。便令我等器械保命,因此才被长毛生俘。并非我等不想死战,而是因为李帅有命,所以……”

    彭玉麟摆摆手。他知道李德安这番说辞定是将责任推给李重的。否则他的罪责更重,当下问道:“那你们被俘之后,李帅人等呢?”

    李德安面露愧色低头说道:“我等大小将官十余人被俘之后便分开关押,到得属下被人从水路送往桂林府后,见到了长毛的陈玉成,他便让我给雪帅来送信。一直到属下离开长毛大营都未曾再见过李帅他们,但属下也曾问过看守,看守的长毛兵卒只说李帅等人应该是被送往金陵城献俘了。”

    彭玉麟轻叹一声道:“这李重再怎么无信都好。也算是朝廷的一员干将,镇筸兵当年袭衡阳、破长沙、救武昌何等威风。想不到最后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那你回来时可曾见桂林府长毛情状?”

    李德安道:“属下离开桂林府时也曾今远远见过桂林府情状,长毛围壕数重将桂林府围住,战兵数万,又占据各处要隘高地营建硬寨,更裹挟附近青壮百姓不下十万人,将桂林府围得密不透风。当时属下是白天离开,长毛正在发炮轰击桂林府,真是万炮齐发,整个桂林府城都笼罩在浓浓的烟尘之中,声震数里,根本看不见桂林府全貌。”

    余万清皱眉道:“雪帅,你看桂林府长毛如此势大,只怕撑不了多久,留在这里只是为长毛送三万条性命而已,不如暂退留下有用之身,再图报朝廷。”

    李孟群这次也不说话了,虽然李德安的话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灵川当前便有长毛数千人结成的硬寨拦路,其中配置的火炮、火枪数量之多便是自己这部人马全部的火器加起来也比不上的,根据传回的消息,桂林府是长毛主力兵马围困,自然势大也不足为奇。

    彭玉麟也有些为难的说道:“朝廷命我等救援桂林江忠源部,假若我等就此北撤,只恐朝廷怪罪。”

    余万清见李孟群也不言语了,趁热打铁道:“雪帅明鉴,我等两路兵马前来救援,如今后队李重部镇筸兵、湘勇被歼灭,我部后路被断,被长毛围困于灵川。而就在此时雪帅审时度势,挥兵突围,经历数次苦战才从长毛包围中突围而出,保存了大部分的兵马,事后查知正是长毛围城打援的毒计,还好雪帅一早识破,否则三万人马也将尽墨。如此说法,想来我等非但不会有罪,说不定还会得到朝廷褒奖才是啊。”

    李孟群和李德安对望一眼,都觉得余万清不愧是逃跑老手,就连逃走也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果然是老奸巨猾之辈。但李孟群还是咬牙道:“可是雪帅,大军离开此地北撤还是有风险,要是长毛不守信用当真追击我们,只怕我们也是大难临头。”

    李德安急忙说道:“雪帅,这次是长毛主帅陈玉成亲自见的属下,而且还有他们西王的亲笔信函,可见长毛还是有诚意的。虽然我等不能参透长毛用意所在,但长毛若想歼灭我等,他们只需断了我们粮道,等着我军弹尽粮绝自然便可一网成擒,大可不必如此费力搞什么献书撞骗的伎俩。”

    彭玉麟沉吟片刻后道:“长毛四眼狗虽然用兵歹毒,喜欢赶尽杀绝,但也是个磊落君子,从没用过卑鄙的诈骗之计,本帅也相信长毛放路北归这件事不会有诈。”说到这里他起身道:“好吧,号令三军今日整装,明日引兵北归!”

    李孟群等三人急忙大声领命,随后各自告退安排去了,大帐内只剩下彭玉麟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帐内的地图,喃喃的说道:“岷樵公啊岷樵公,并非我不想救你,实在是事不可为啊……”

    与此同时,数十里之外的桂林府东镇门上,江忠源一身破旧的戎服,手执宝剑立于其上,宛如一尊雕塑般凝望着不远处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太平军一动也不动。

    东镇门是宋代便留下的古城门,也是明代桂林外城十二城门之一,又名镇南峰,在铁封山东南麓。铁封山雄踞城北入口,构成天然屏障,铁封分东西两峰,西峰高于东峰,呈马鞍形。两峰间在绝壁处筑有城墙,依势南伸,直通东镇门。可如今铁封山落入太平军之手,东西两峰之间的城墙也在今早被太平军攻克,现下太平军占据城墙配合着城外的太平军正在猛攻东镇门。

    江忠源的布防不可谓不紧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平军会从最难攻打的东镇门下手,而其他几门原来都是佯攻而已。铁封山上原本有江忠源派遣的千余将士镇守,但昨日大雾,太平军居然趁势攻山,在火炮的掩护下拿下了铁封山,继而强攻铁封山下的城墙,看来东直门便也再难守住了。

    “兄长,退往内城吧,这里马上就要失守了!”江忠浚一脸血污的奔至近前大声道:“长毛马上便要杀过来了,儿郎们阻拦不住了。”

    江忠源知道这次可不比在肇庆府,这次长毛围壕数重,结寨垒壕广布,根本无法突围,而城内平民百姓也都不是安分守己之辈,广西民风彪悍,清军为了守城在城内收集粮食、强征壮丁,若非清军强势压制,只怕早已经反了,江忠源相信一旦城破,清军根本没有条件打巷战,城内阖城百姓只怕都要开门迎接太平军了。

    “内城?外城破了内城还能守得住么?”江忠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那神情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余岁一般。

    江忠浚跺跺脚,喝命亲卫架起江忠源便下了东镇门,才下得东镇门,只见一队守城的青壮不顾一切的打开东镇门,放城外的太平军入城。

    江忠浚大怒,带人上前接连砍死十余名城内青壮,但很快太平军如潮水般涌入,江忠浚只得带人护着江忠源往城内退走,想要退入内城继续镇守。

    桂林城内城便是靖江王城,也就是靖江王府,靖江王城始建于明洪武五年,普通老百姓不能入内。王府内的主要建筑严格按照朝廷对藩王府所作的规定构筑,沿中轴线一路排开,前为承运门、中为承运殿, 后为寝宫, 最后是御苑;左建宗庙,右筑社坛,构成一个金碧辉煌、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内城城墙周长约3里,高7.92米,厚5.5米,内外以巨型方青石砌筑,比外城更加坚固,此刻内城还有清军数千人把守,只要逃进内城便还能守上几日。

    转过几条街道,四处都是喊杀声四起,前面的枪声和厮杀声也越来越密集,还不时有炮弹往头上飞过,看来太平军已经将火炮运上了铁封山,占据了高处往城内发炮。

    昨日铁封山虽然失守,但因为山势太高太平军尚来不及运炮上去,想不到只一日功夫太平军应是肩扛人拉把火炮搬上铁封山,如此一来整个桂林城只怕都在太平军火炮覆盖之下,就连内城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章 重游故地

    桂林城外象鼻山山麓西南云峰寺内,陈玉成一身戎装仗剑立于庙堂之上,环顾庙堂之后,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本帅还有重游故地的一天啊。”

    一旁陈阿林哦了一声问道:“陈帅难道当年来过这云峰寺?”

    陈玉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说道:“陈师长乃是在苏浙加入天国的,不知道也不奇怪,当年我们和西王打先锋攻打桂林之时,这云峰寺便是大军的总帅营。”

    陈阿林恍然大悟,他加入太平军后,也曾今听说过太平军之前的战史,当年太平军起兵在永安建制之后,经历龙寮岭、大桐等战役血战后才跳出了清军包围圈,继而便是攻打桂林,只是他想不到当年太平军攻打桂林的总帅营也是设在这云峰寺。

    陈玉成看着庙堂上的一砖一木似乎回到了旧时的回忆之中,“记得当年我军在桂林城下血战三十三天,当时我还只是一名尾牌,桂林城地势险要,漓江环东部,以南奔阳江,绕西城而东注象鼻,斗鸡绾毂水口风气凝聚,局势回环,山川奇甲天下。城墙坚固且高大,地下坚石遍布,根本无法穴地攻城,大小二十四战都是用人命再填。到了最后就连我们这些尾牌童子兵都举着木板上阵攻打城池,那血火般的场面令我至今无法忘怀啊。”

    陈阿林亲自指挥了桂林之战,对桂林城的地险城坚有着深刻的印象,当下微微颔首道:“不错。桂林城据水环山、城高墙坚,当年我军火器又不犀利,果然是不占地势的。”

    陈玉成缓缓说道:“何止是不占地势。当时正值雨季,漓江等河水暴涨,也是不占天时的。而且当时我军才兴起,宣传不多,天王那时又在永安搞了洗礼,令广西一省缙绅尽皆恐惧,他们编撰诋毁我军的四字俚言,刊印数千纸,广布各邑各乡,使人人可以传诵。导致我军在桂林内外失了人和,甚至贫苦的平民百姓见了我们就跑。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如何能攻城克敌?”

    陈阿林微微一笑说道:“可如今全都倒了过来。如今深冬时节,桂林环水枯竭,天气虽冷了些,但还好天天都是暖日。正好攻城。就连雾气天色也很少,天时在我。我们到了桂林之后经历十余日苦战,接连攻克象鼻山、牯牛山、铁封山等桂林城外高点,将火炮运到山上轰击桂林城。如今我军火炮再也不是当年自制或缴获清军的那种土炮了,我军之炮皆能极远,整个桂林城便皆在我军炮口之下,便是占了地势。至于人和嘛,清妖为了抵挡我军东进。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强征民夫壮丁。勒索饷银捐输,已然民心尽丧,就连乡村之间的缙绅之士也多多襄助我们,清妖如何不败?”

    陈玉成哈哈一笑,从往日的感怀中脱离出来,笑着说道:“是啊,如今时移势易,昨日取下铁封山,桂林城便是旦夕可破了。”

    话音才落,一名参谋官快步走入禀报道:“启禀陈帅,镇东门被城内青壮打开,我军顺利突入城内,其余各处外城城门也相继攻克,大军正在向城内攻击前进,清妖似乎再向内城收缩兵力。”

    陈玉成和陈阿林对望一眼,一起笑了起来,陈阿林道:“听闻桂林内城乃是当年的靖江王府,没有什么百姓居住,既然清妖想退入内城顽抗,我们不妨追慢些,让他们进了城内之后,再一举歼灭之。”

    陈玉成点头笑道:“正是,刚巧我们还可以试试新运到的新式火器威力如何。”

    陈阿林哦了一声,微微皱眉道:“陈帅说的是新运到的1856式火箭?”

    陈玉成微微颔首道:“不错,这种火箭乃是江南军械局仿制英国人的康格里夫火箭,不过稍有改进,采用了新式的发射火药,最大射程可达三里之远,火箭弹头可配引燃火药或是爆破火药,最主要的是这种火箭加入了铜质的尾翼定位,比英国人的火箭可是精确了不少,更难得的是这种火箭比火炮轻便,发射也不需要太多人手,非常适合用来山地作战。”

    陈阿林摸着颌下胡须笑道:“军械局这些人仿制起他人的武器来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隔一段时日便有一种新火器面世,想来清妖拍马也赶不上我们了。”

    陈玉成也笑着说道:“正是,这还是西王独具慧眼之故,当年苏福新政,大小各种工厂、作坊如林而起,如今我们这些当兵的身上每一样东西可都是出自这些工厂作坊之手了啊。”

    陈阿林笑道:“清妖有苦头吃了,我们就试试这种火箭的威力如何吧。”

    当下二人便传令让进城各路大军放缓脚步,故意让清军能够撤回内城聚集,而大军便缓慢的前进巩固阵地,交替前进,绝对不让清军有突围的机会,而排出千余人护送新式的1856式太平火箭入城,准备第一次用于实战。

    当日陈玉成接到萧朝贵的信函之后,便与张文祥商议定策,陈玉成留下三个骑兵团配合何苟贱部万余义军部队继续围困柳州,而张文祥则带领步兵师走山路奔袭兴安镇,围歼镇筸兵,自己则带领数百名亲卫赶往桂林坐镇指挥。

    到了桂林之后,陈玉成并未太过插手陈阿林部署攻打桂林的战事,只是安排了兵马阻挡彭玉麟部清军。昨日攻克铁封山之后,有一批新式装备到了桂林前线,一共是八千枚新式的1856式太平火箭,同时陈玉成接到西王的信函,让他善加运用这种火箭,于是陈玉成便想到试试火箭在实战中的威力。

    跟随火箭一起来到前线的还有一批援军和其他人员,援军不多。只有五百余人,都是熟悉火箭操作的兵士,他们自然是来教导第一军炮兵部队如何使用火箭的。而其他随行人员的成员很复杂。有慰问团的,有战地记者,甚至还有刚委任的广西郡郡守费成礼等一干文官。

    费成礼乃是东殿旧部,当年在外公干躲过了天京事变,此人便是桂林人,又经过吏部的文官培训之后,非常熟悉苏福新政的要旨。同时在对国家工农商学等政务上另有高明见解,非常得萧朝贵的赏识,广西克复在即。于是命他带着一干吏部新培训出来的官吏尽快到广西就任,一旦战事结束,便要开始对广西的建设和巩固了。

    旁晚时分,陈玉成、陈阿林等军中将领便在云峰寺内宴请费成礼等一行人。席间还有跟随费成礼等人一同到来的苏浙各大商号代表。他们是来考察广西商贸市场的。还有先期到来的天京四大才女之一的蒋恩美率领的慰问团,她们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乃是战宣司第一批派往前线的人。

    席间自然是热闹非凡,只是云峰寺乃是寺庙,不宜酒肉,于是安排的素宴,但宾主之间依旧是热闹非凡,席间蒋恩美等慰问团还表演了新排演的昆剧剧目《打渔杀家》。更是将宴席的气氛推到了高点。

    这《打渔杀家》的剧目全剧揭露了封建官府剥削的残酷和封建政治官官相护、官绅勾结的黑暗,表现了“惩恶”的主题。歌颂了被压迫人民的反抗斗争,赢得了不少喝彩和掌声。

    到得剧目演出完毕,蒋恩美扮演的桂英角色不卸衣装,笑嘻嘻的走到陈玉成面前道:“陈大帅,我们这剧目表演完了,稍后便会在各部军营中演出,陈大帅觉着如何?”

    陈玉成哈哈一笑调侃道:“这剧目是好的,只不过我们军营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女兵,只怕我手下这些大头兵整天就往你们表演台下钻了,到时候就怕吓坏你们。”

    蒋恩美丝毫不以为忤,只是甜甜的笑道:“陈帅,能得前线将士喜欢,我们的差事便算办成了。都是自家子弟兵,又怕他们什么呢?”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道:“倒是我们女兵演了一出剧目,听闻陈帅在讲武学堂之时便有昆曲表演的传闻,不如陈帅给我们来一段如何?”

    话音才落,费成礼便鼓掌笑道:“陈帅年轻有为,在讲武堂时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兵女将,手下自然有惊人业艺,不妨露一手给大家看看。”

    陈玉成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这蒋恩美不但人美才高,而且言辞锋利,果然不愧是天京四大才女之一,看来今晚自己出言过了,有些得罪她了,所以她才如此挤兑自己,而这个费成礼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看来是喜欢看热闹的。

    陈玉成干笑两声,正想推脱之时,一名参谋官进来匆匆在陈玉成耳边耳语几句后,陈玉成眼前一亮,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蒋姑娘既然想看我们当兵的表演,那本帅就安排一出戏码供人观赏,大家请移步随本帅前来。”

    费成礼和蒋恩美等人都不知道陈玉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众人便跟着陈玉成、陈阿林等将领一起出了云峰寺,走着山路上了象鼻山。

    山道两边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太平军将士手执火把照亮,一路上去倒也不如和难走,到了半山腰一处太平军的炮兵观察哨前,只见十余名炮兵参谋、步兵参谋围在这里,都冲着远处的桂林城指指点点的。

    陈玉成到了之后,淡淡的一笑,对左右参谋说道:“发信号让他们开始吧!”一名参谋大声领命,转身让几名士兵放起礼花响箭。

    只见三枚礼花响箭飞至半空爆炸开来,跟着只见桂林城内几处城门都燃起篝火,跟着便是嗖嗖的尖利啸声大起,几处城门之上,只见一条条拖着长长火焰的火龙如利箭般,铺天盖地的直飞桂林内城而去,跟着整个桂林内城便都被火光和爆炸升腾而起的烈焰给笼罩在了其间,场面动人心魄而且震撼人心。

    这些如利箭般的火龙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停歇下来,蒋恩美小脸有些苍白的指着已经化为一团烈火的桂林内城道:“那里面还会有人活下来么?”

    陈玉成也不大清楚火箭的实战效果,于是一次性安排了三千枚火箭的齐射,他也没想到各一千五百枚的燃烧弹头和爆炸弹头带来的效果会是这样的,当下怔怔的说道:“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全军覆没

    “苏上校,象鼻山大营发出信号了!”镇东门城楼上,一名炮兵中尉指着半空中绽放的三朵黄色礼花大声说道。

    “我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一名年仅十八、九岁的太平军年青军官没好气的大声喝道:“点起篝火发出信号!各炮位注意,按照下午我们演练的步骤准备发射火箭,各炮位注意,三轮急射!记住步骤!遇到没有发射出去的火箭记住要马上浇水熄灭!小心被火箭尾焰烫伤!”

    篝火点亮,另外两处城楼上的篝火也点亮起来,跟着镇东门城墙上大小十余处火箭炮位在那苏上校大声口令下一起按步骤点燃了一排排木架上的火箭。

    尖利的啸声嗖嗖不绝于耳的开始响起,无数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数里外的桂林内城,整个城门楼子上顿时被弥漫的硝烟所笼罩,呛人的火药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检查发射木架!清理未发射出去的火箭!记得浇水!不要出错!我可不想被自己的火箭炸死!检查完毕后马上再排放好火箭!记得调整火箭尾翼定位铜片!”弥漫的硝烟中,苏上校大声吼叫着,火箭架子旁一队队太平军迅速而有序的重新准备好火箭,很快第二轮火箭射出。

    第二轮发射完毕之后,接着又是第三轮,当第三轮火箭全部发射出去之后,那名炮兵中尉大声喝道:“各炮位详细报告发射情况!”

    “一号炮位发射爆炸弹头火箭二十九枚,哑弹一枚。发射燃烧弹头三十枚,无哑弹!”“二号炮位发射爆炸弹头二十八枚,哑弹两枚。燃烧弹头三十枚,无哑弹!”从一号炮位一直到十七号炮位全部报完之后,那炮兵中尉停下手中的炭笔,向那苏上校大声道:“报告上校!镇东门火箭发射阵地一共发射两种弹头火箭1020枚,哑弹十八枚,无人员伤亡!”

    那苏上校手按腰间佩剑看着面前列队的各炮位队长嗯了一声,缓缓说道:“很好。总算没有发射失误,但我们的准备时间太长!而且发射前检查的也不够细致!每次发射之前要仔细检查火箭引信,你们做的还不够好!马上安排人手将哑弹进行爆破处理!务必要求安全!任务完成后。各队解散回阵地!”

    各炮队队长大声领命后便各自带着手下兵卒忙碌去了,那苏上校和炮兵中尉依旧带着几名亲卫巡视着各处炮位,不时指导炮兵们的动作。

    “唉,这苏上校什么来头?不就是个毛头小伙子吗?怎么就做了上校了?”一号炮位上。一名大胡子太平军炮兵看着刚刚巡视过去的苏上校背影。低声问身边的同伴道。

    “这家伙你都不认识么?他叫苏冀,别看他年纪轻轻啊,可是好几年的老兵了,听闻当年西王打长沙的时候他就跟着西王了。当年他还是青年军的时候,打金陵城一战中,他带着十几个青年军干掉了清妖两江总督陆建瀛,你说厉不厉害?”一名整理火箭架子的太平军炮兵低声说道:“后来他在讲武学堂主修炮科,听闻他带领的炮队至今保持着讲武堂三十二磅重炮的最快发射记录!”

    那大胡子嗤之以鼻的道:“我们陆军又不会装备那么重的火炮。重炮再快对我们野战陆军炮队来说又有何用?”

    不知道是不是那苏冀上校耳朵好还是两人说话大声了一些,那苏冀上校似乎听见了。只见他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缓步又折回一号炮位前,两名炮兵被他那凌厉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起来,手上的动作有些缓慢了下来。

    “作为一名天国炮兵,不管是三十二磅重炮还是六磅小炮,不管是加农炮还是榴弹炮,不管是前装炮还是后装炮,都是必须操演精熟的,在我的操典里面,没有海军炮兵还是陆军炮兵之分,只有军种之分,那就是天国炮兵!有朝一日或许我们会被调到海防部队,也许会被调到海军炮兵部队,不管是什么炮,在我们手里都要玩得转!懂了吗?下士!”苏冀的语气并不急促,音量也不算大,但周围的炮兵都听得清楚,天国炮兵这四个字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和魔力一般,让一众炮兵眼睛里都燃起了一团团火焰。

    “我看你们第一军的炮兵还不够格做天国炮兵!只会玩十八磅以下的炮兵就不是合格的天国炮兵!”苏冀的语气渐渐的严厉了起来,让不少人低下了头去。

    “我们一开始就装备的是野战炮,最大的炮就是十八磅的榴弹炮,再大的炮我们也没机会摆弄啊。”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声。

    苏冀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会有机会的,稍后各部队炮兵将会轮流回讲武堂深造,到时候就能摆弄那些重炮了。”

    众炮兵听了心头都是一喜,这些兵卒平素都喜欢操弄火炮,对火炮自然有另一种热情,听了苏冀的话后都兴致高涨起来,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苏上校,真的吗?真的会轮流回讲武堂再训练么?”“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式火炮出现了?”“我早就想摆弄一回那些大个头的重炮了,以前一直都是只听说过,连见都没见过!”

    苏冀双手虚按几下,淡淡的笑着说道:“先别想其他的,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先把火箭发射给练得更加精熟,我的要求是令到即发,不得延误!不过先说好了,哪个炮队能在这次操演中脱颖而出,我便会将这个炮队成员作为第一批返回讲武堂深造的人员。”

    欢呼声四起之后,各队炮兵的干劲更加的热烈了起来。苏冀嘴角挂着微笑负手继续前行,身后那炮兵中尉跟了上来,低声说道:“苏上校,另外两处火箭炮兵阵地的发射情况也报过来了,情况和我们这边差不多,只是西前门火箭阵地一个兵卒被火箭尾焰烫伤,其余无伤亡。”

    苏冀松了口气道:“还好,第一军不愧是天国的第一军,炮兵的素质果然首屈一指,一个下午便学会了火箭的发射,而且首次试射也没出太大的纰漏,接下来就是让大家操练得更加熟练的课题了。西南之地多山,火炮、弹药搬运不便,今后这种火箭将会成为我们炮兵提供火力支援的另一种重要手段,所以一定要运用操练得如臂使指一般才行。哦,派传令兵向大营通报发射情况,再派出一队人跟随前线步兵团进入内城,查勘火箭炮战果,还有统计火箭落点,计算射角偏差……”

    苏冀林林总总的交代了不少事,那中尉用炭笔记在随身携带的小书册上,随后敬了个军礼急忙去办了。

    苏冀站在城墙边的城垛上,呆呆的望着兀自燃着冲天大火的内城,喃喃说道:“西王曾今言道,当年法国皇帝曾推崇炮兵,直言道:炮兵乃是战争之神。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我就是要做主宰战场的那尊战神!”

    桂林内城靖江王府内的熊熊烈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清军似乎在内城还储存了大量的火药,燃烧的时候还不时发生剧烈的爆炸,好在内城高大的城墙挡住了火势的蔓延,太平军也及时拆除了靠近内城城墙的民居,是以火势被控制在内城之内。

    逃入内城的清军大部分都是跟随江忠源的楚勇,可怜这些兵卒没有想到,数月之前他们在肇庆放火焚城,而数月之后他们也被同样的方式在桂林内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了第三天上,桂林上空彤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场冬雨,这场大火才逐渐熄灭了下去。当太平军士兵想要打开厚厚的内城铁城门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如何都推不动城门,最后只得用炸药炸到了城门。

    可当厚厚的城门倒下之时,在场的数百名太平军士兵被铁门后的景象惊呆了。铁门后面的城门洞内密密层层的挤满了清军士卒的尸体,他们一个个龇牙咧嘴,死不瞑目的神态依旧如故,他们很多人不是被烧死的,反而是互相踩踏而死,或是被浓浊的烟气熏死的。

    几个城门洞口的尸体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清理完毕,进入内城随处可见被烧成一堆焦炭的清军士卒尸体,粗略估算便有上万清军被活活烧死在桂林内城里。

    陈玉成第一次下令封锁了通往内城的通道,除了运送尸体和清理内城的民夫之外,不允许其他闲杂人员进入。当他站在内城城门楼上观看城内的惨况时,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缓缓说道:“当年诸葛孔明火烧三万藤甲军,以为太过残忍以致折了自己的寿算,今日我陈玉成桂林火烧楚勇,只怕也是如此了。”

    数天之后,内城的清军尸体才清理完毕,都拉到城外几个大坑中掩埋。随后费成礼发动城内平民百姓继续清理废墟,由于传言靖江王府中有不少金珠宝贝,引得数以千计的百姓每日里都来到内城里面清理废墟。直到第九天上,几名百姓才在靖江王府承运殿下挖出一间密室,起初人们以为是藏宝室,打开一看后才发现乃是一众清军将官躲避的密室。

    这间密室修建在地下,内里有食水,足够让数十人存活半个月,可惜这群清军将官却算漏了空气。由于外面烈火焚烧,早就将氧气耗尽,接过数十名清军将领官吏悉数闷死于密室之内,但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尸体未被焚烧,面目仍然可以辨认。

    最后太平军找来先前被俘的清军辨认这些尸体,其中便包括了太平军的宿敌江忠源,他的几个兄弟,以及楚勇的十余名宿将,桂林一役曾今令太平军差点全军覆灭的楚勇,在这一仗中全军覆没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铩羽北归

    天空阴霾一片,淅淅沥沥的下着寒冷的冬雨,到了入夜之后,寒风又刮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之后,兴安镇内外道路上满是冻雨下过之后形成的冰晶,倒是把整个兴安镇都裹在一层薄薄的冰晶之内,道路、枝头、屋顶到处都是。

    张文祥穿着脚底裹了茅草的军鞋,走在结了冰层的道路上勉强才没有滑到,但他看着满眼的冰晶甚是担忧的对身边的参谋官李德嗣说道:“想不到一夜之间冬雨变成了冬雨,不但天气冷了不少,而且出行甚为不便,让各部集中解决道路上的结冰问题,同时也要注意防寒保暖。”

    第三师训导员郑岩驮补充道:“同时还要让部队注意收集茅草用于鞋底防滑,今日应该会有敌情出现,让一线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参谋官李德嗣大声领命后带着各部参谋分头办理去了,等几名参谋官走后,张文祥嗤之以鼻的说道:“老郑,这一夜冻雨下来,你以为清妖还会按照原来的行军速度前进吗?他们不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个几天就算不错的了。”

    郑岩驮微微一笑说道:“可别小看了彭玉麟此人,虽然他属下的常德清军没有镇筸兵精锐,但彭玉麟此人能在常德挡住翼王的几次攻势,也足见此人的能耐,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虽然西王让我们放常德清军北归,但我们也要做好战斗准备。”

    张文祥嗯了一声,但老脸还是拉得老长。一拳狠狠的打在身旁树干之上,树干颤动上面的冰晶叮叮当当的往下只掉,“也不知道西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万清军啊,我们这是在放跑敌人!”

    郑岩驮皱眉扫掉肩头的冰晶碎屑道:“你冥思苦想了几天还没理解这道命令的真实用意么?我昨天就告诉你了,打仗一定要结合政治因素来考虑,不能一味的只想着消灭敌人。”

    张文祥揉了揉太阳穴道:“得了吧,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想不出这弯弯绕绕的政治因素来,你也别绕弯子了。快给我说说吧,否则我要憋疯了。”

    郑岩驮拉了拉猩红的披风,手按在佩剑之上。缓缓拔出佩剑,用剑尖在结了冰的地面上画了几下,不多时长江武昌、常德等几个地名出现在地上,郑岩驮指着武昌道:“如今翼王大本营在这里是吧。”

    张文祥有些摸不着头脑。点了点了头道:“翼王在武昌和我们放彭玉麟回常德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面色微变。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郑岩驮饱含深意的点点头低声道:“如今翼王在武昌,北面清妖胡林翼已经出任湖北巡抚,坐镇荆州府,南面是曾国藩的湘勇,而这西面便是常德的张亮基和彭玉麟。假若彭玉麟这三万人吗在广西全军覆没,翼王便可以趁势攻打常德府,打破三面被围的局面。”

    张文祥若有所思的说道:“曾国藩的水军去岁全军尽墨,如今我军控制了长江的水权。翼王出兵打常德,曾国藩必定不敢出兵救援。而荆州胡林翼刚刚到任,能出兵救援的能力也有限,一旦翼王突破了常德,可以北上包围荆州,也可以南下湘地宝庆等各州府,战略空间便大大的松活起来了。”

    郑岩驮嗯了一声道:“西王是不希望见到翼王继续扩大他的地盘啊,最好的结果就是翼王和三面包围的清军保持一种均势,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今年先打两广云贵,不打湖南的原因啊。”

    张文祥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就你说的政治因素啊。”郑岩驮手上佩剑又画了几下后道:“两广之地在桂林克复之后,我军已经是志在必得了,但西王似乎也怕彭玉麟部被消灭之后,假如翼王没有出兵,那湘地便是曾国藩一家独大,西王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张文祥点点头道:“的确眼下我们消化两广之地颇有些吃力,要是曾国藩或是翼王不论是谁占了张亮基的地盘,都是给潜在的对手趁机扩大地盘的机会啊,将来无论是翼王还是曾国藩都是一个很难办的对手。”

    “其次彭玉麟这三万人马虽然战斗力较弱,但我们一个师的步兵团一万余人要解决他们还是要花费些功夫的,假如我们围了三万清军在桂北,清廷不顾一切又发兵来救,那广西的战事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所以放他们回去利大于弊啊。”

    听完郑岩驮的话后,张文祥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西王不愧是西王,走一步看十余步,还是老郑你猜得到西王的心思。”

    郑岩驮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只是猜到了一些而已,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西王或许还有另外的用意也说不定啊……”

    兴安镇外太平军前沿阵地上,三团二营三连长曹福安正在看着手中的军中宣传纸页,只见上面写了天京慰问团到前线看望将士,今后将深入各个部队进行慰问云云。正在心头纳闷,这慰问团是来慰问谢什么呢?

    “连长,侦察班的人回来了,清妖前锋已经到了三里之外!”一名连队参谋跑过来低声说道。

    曹福安急忙收起那宣传纸大声道:“兄弟们,准备战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记着,清妖没有攻击我们,谁也不许还击!”

    军号声、吆喝声四起,整个阵地的太平军将士们顿时开始了战斗前的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只见一队清军出现在视野之内,他们距离太平军的阵地大约有一千余步,正步履瞒珊的艰难行走在被冻雨冻住的官道上。

    “连长,要不让我们的炮兵打上几炮吧,你看清军队形密集,一炮下去一定炸死十几个的!”副连长凑过来低声说道。

    曹福安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今天的军令是戒备,没有战斗任务,参谋官反复交代了,没有命令擅自开火的一律枪毙!你小子嫌命长么?”

    那副连长被噎了一口,趴在战壕上有些不甘心的望着排着队列前行的清军咬牙道:“我们这是在放走敌人!”

    曹福安怒道:“谁他娘的不知道是在放走敌人,你有本事找营参谋官说去,别来烦老子!”

    很快彭玉麟的帅旗出现在太平军将士们的眼前,那副连长喜道:“连长,打一炮吧,就打一炮,咱们营的炮手还是瞄得挺准的,一炮下去一定能打死这个清妖将领!”

    曹福安大怒道:“你还有没有军纪军令了?都说了没命令不许放一枪一炮!”

    似乎对面的行进的清军也注意到了太平军这边阵地上是有大量太平军的,也有些紧张的戒备着前进,但很快疑虑就被打消了,都过去了数千清军,太平军还是没有开枪放炮。

    渐渐的清军们胆子开始大了起来,他们中一些嗓门大的开始朝着太平军阵地这边嘲笑谩骂起来,甚至还有十几名清军走到官道边朝着太平军阵地这边撒尿。

    那副连长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大声对着清军嘶声喝骂道:“狗清妖,快滚回湖南吃辣椒去吧!”跟着对战壕里的太平军将士们喊道:“都他娘的起来,咱们也尿回去!”

    于是两边开始了尿战和骂战,双方的骂词也开始逐渐升级起来,“狗长毛!躲在战壕里做鼠辈吧!”“狗清妖!滚回去继续做清狗的奴才吧!”“你们陈玉成才是四眼狗!”“放屁!彭玉麟才是夹着尾巴往回逃的走狗!”

    这场荒唐的骂战逐渐开始升级,从十余人的规模开始变成数十、上百人的规模,开始力求在音量上压过对方,跟着又因为辱及双方主将便开始了无节操的升级。

    “你们的狗西王只会躲在天京玩女人!”“你们京城的两名小寡妇整天就会勾引太监!”“仙人板板,有种过来打一架!”“吊那妈!有种你过来!”曹福安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精力旺盛的大兵们嘶声力竭的喝骂,似乎这也能宣泄心中怒气。

    过了片刻后,曹福安这个秀才出身的学生兵实在听不下去了,当真有辱斯文,于是起来大声喝道:“骂个求,咱们是仁义之师,不是满嘴脏字的丘八!来,我们一起唱军歌!让那些狗清妖看看我们的军威!”

    众将士一起大声应好,跟着三连的阵地上首先传出了西殿太平军歌的歌声:“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民族的子弟,我们是民族的武装,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敌人消灭干净,天国的旗帜高高飘扬……”一首威武雄壮的军歌唱了出来,越来越多的太平军放下骂词,加入到合唱的队伍中来,嘹亮铿锵的军歌很快把清军的骂声给压了下去。

    彭字帅旗之下,彭玉麟骑在马上呆呆的听完了整曲的太平军军歌,久久不能言语,过了片刻之后才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太平军不可战胜的原因所在,他们自诩是民族的子弟兵啊……”

    跟着彭玉麟黯然传令道:“让各部快速前进,不许再与长毛纠缠骂战!”三万清军就这样在骂战中铩羽北归而去了。

    过了几日之后,彭玉麟带兵回到了永安州,手下三万兵卒先就地休整,彭玉麟和余万清、李孟群等将急忙将战况写成奏折、公文,分别发往京城和常德,等待京城和常德的将令。

    又过了几日,没等到京城和常德的将令,却等来了太平军放回的十几名清军俘虏,他们带回了江忠源等几名清军官吏的尸首……(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开禁之议

    与江忠源等人的尸首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封陈玉成的亲笔信函,上面写道:“清将江忠源不是天命,抗拒天兵,如今已被我天兵击杀,特送还尸首以告诫湘地诸公,当看清大势,切勿效仿江忠源,以免落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彭玉麟看了信函之后大怒,当即将信函扯得粉碎,愤怒之余又对江忠源大怀歉意,于是急忙命人寻了几口上号的柳州棺木将江忠源等人尸首殓盛,便在府衙之内办了灵堂供人凭吊,并亲自书写了奏折,将江忠源等人殉国之事细说备至,派了八百里加急报往京城去了……

    南方下了冻雨,而紫禁城中却早已经是皑皑白雪覆盖着了,入冬以来,北方各省喜降瑞雪,河南、河北、山东、山西、陕西等北方各省种下的冬小麦有了这较为丰沛的降雪,来年五、六月收成之时,当可以有较大的收获了。

    各省报来的冬麦降雪情况让杏贞稍稍有了些喜色,随着广东丢失,江南战事越来越紧之时,江北的经济越来越窘迫了起来,原本江北各省土地除了一些耕种小麦、高粱等粮食作物之外,大多都是种棉花等经济作物,如今漕运断绝数年,很多棉田早已经被勒令恢复成麦田了。而新疆、甘肃等地多产棉,当年林则徐流放新疆之时,带领当地军民治理水患、开垦农田,并发明了林公井,开垦荒地兴修水利,令新疆达库车、乌什、阿克苏、和阗等九座边城多开垦田地八十余万亩之多。各处屯兵戍边的屯所每年除了缴纳钱粮和自用之外,还能剩余数千石的余粮充作经费。而且新疆甘肃等地物产丰富,所产棉花乃是全国最好的。自然也是收入颇丰。

    虽然北方各省物产也有但一直以来满清长期依靠漕运,一来乃是北地有上百万不事生产等着拿禄米的八旗子弟,二来北地自从明清交际小冰河之期以来,田地多有荒芜或改种棉花、大豆等其他经济作物,三来便是北地各省交通很多都不及江南漕运便利,各省将粮食汇集到京师所花费损耗的粮食太大,是以满清一直极为重视漕运。

    但如今太平军占据江南沿海之地。最后的漕运、海运也断绝了,满清只得重新调整北地的粮食结构。其实在隋朝未开大运河之前,江北是不需要依靠漕运的。秦汉之时,北地汉人依然是依靠北边的耕地就能够满足自己所需,并且创造了盛世强国,那为何到了清朝就必须依靠漕运呢?

    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之内。杏贞看着屋内坐着的桂良、文祥、宝鋆、沈兆霖、曹毓英等几名军机大臣。口中缓缓说道:“漕运断绝之后,江北日益困顿,此次沈兆霖沈爱卿上了《陕甘新疆各省屯田折》,各位以为如何?”

    桂良乃是此时军机处的领班大臣,当下道:“沈大人此折奴才也事先看过,自觉沈大人折中所言西北诸省兴修水利、开垦屯田之事切中时弊,非常之好,太后可照此折颁旨令各省督抚行事。以富足国库。”

    其余几人也都是出言附和,杏贞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西北之地虽然经过兴修水利、开垦屯田之后,或许可以富足地方,但西北各地交通不便,钱粮运到京城之后,火号折色、沿途损耗等甚大,且西北之地回蒙汉等族杂处,情势复杂,此事办起来须得数年之后方见成效。沈爱卿的这个折子虽好,但在本宫看来还不够大好。”

    桂良等人有些面面相觑起来,桂良微微欠身道:“奴才等愚钝,还请太后示下。”

    杏贞缓缓说道:“关外之地,沃野千里,明末之时便是我大清龙兴之地,自圣祖康熙年间以来,便多有活不下去的汉民越界出关外讨生活,仅盛京一地,康熙年间不过数千丁口,如今已经有十余万丁口,圣祖康熙之后,这百余年间汉民越界之事都未曾停止过,本宫考虑的是既然关外地广人稀,何不开放关外,让汉民出关屯垦?”

    此言一出,几名汉大臣还稍好一些,而桂良、文祥、宝鋆等满大臣则是一起变色,桂良急忙道:“太后,关外之地都是我满人之地,乃是自世祖时便留下并分给各旗子弟的了,万万不可开放关外,否则汉民一入,数年之后关外之地便不再是我各旗子弟的了啊。”

    文祥也道:“太后明鉴,此举万万不可,关外乃是大清龙兴之地,放那些汉民出关,假若惊扰了祖宗陵寝,我等便是万死之罪啊。”

    几名满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开口祖制,闭口陵寝,而几名汉大臣则是默不作声,他们都不知该如何说话。杏贞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起来,最后抬手打断,冷冷的说道:“长毛占据了大连湾,几年之间并没有能够剿灭,反而将大连湾越建越牢实,难道这就不惊扰祖宗陵寝了吗?!”

    桂良等人心头都是一惊,一起离座伏地跪下口称死罪。几人都知道大连湾的事,自从几年前长毛与英法联合出兵占据了大连湾之后,英法的舰队倒是一早便南撤了,可长毛却赖着不走,而且地盘越来越大,不但占据了大连湾附近所有的岛屿,甚至将所筑营垒推进至长兴岛、复州一带,整个大连湾南角彻底成了太平军的地盘。在哪里太平军兴修炮台、堡垒、港口、码头,常驻兵马就有三万余人,而且太平军有海军,随时可以威胁山东、锦州、甚至是大沽口等要地。

    杏贞轻叹一声,她也知道太平军当年乃是趁着英法与俄国开战之时抢了先手,自己那时还在深宫中生孩子,根本无力改变什么,更何况这些丝毫没有海权意识的满清大臣?而且当年桂良等人也都说不上话,朝政在肃顺这帮人手中把持着呢。

    当下杏贞摆摆手道:“罢了,都起来吧。”几人谢罪后起身坐下,杏贞缓缓说道:“开关外之地势在必行,关外大连湾的长毛人数越来越多,我等再坐视不理,将来长毛便会将整个关外占了去,那时候我们才是万死之罪。”

    说到这里,桂良等人都是苦了脸,须知道关外之地都是满清入关之后分封给了各旗子弟的,原本是预备满清在关内站不住脚退出关外之后,满人还能有土地依靠,历朝禁关虽然不能完全杜绝,但好歹那些地名义上还是满人的,太后一心要开关,那可是大大不妙。

    杏贞看了几人脸色后,话锋一转道:“康乾等几代先帝禁关,本宫也知道其大概要旨,关外土地如今多是各旗子弟、勋贵之后招了不少包衣奴才在屯垦,但关外人数实在太少。桂良、文祥,你们都是瓜尔佳氏的人,听闻瓜尔佳氏在关外的土地有近七成的田亩至今是荒芜的,可有此事?”

    桂良和文祥对望一眼,一起跪下请罪,杏贞很是无奈的挥挥手道:“罢了,本宫现下也不是怪罪谁来,当年圣祖禁关的几策之中,咱们还是不变太多,只是关外之地不许汉民屯垦这一条须得改一改。其实如今在关外屯垦的旗民包衣,也不全是正经的满人,本宫如今就想着放开这一条,但凡关外各旗子弟、勋贵招到汉民屯垦的,这些汉民都可以登记造册之后抬籍入旗,也就算是各旗下的旗民包衣,如此一来也就不违背祖制了。同时各旗子弟对自己关外的土地要花大力气去管治,本宫给他们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若分给他们的关外土地还有荒芜没有耕种的,一律都收回来归朝廷所有,由朝廷自己招人开垦!”

    桂良等人都是面色微变,桂良急忙道:“太后,这一年时间是不是太过仓促了?关外土地太多,这……”

    杏贞抬手止住道:“本宫知道,招汉民出关屯垦,一开始需要大量的粮食、农具、良种,你们大多都拿不出什么钱来办这个事儿,本宫日前已经与晋商八大家商议过了,本宫作保与晋商借贷了一笔银子,用作办这事儿的经费。但这笔银子也不是白送给你们,各旗子弟、勋贵领了这笔银子之后,在户部办个具结手续,算是借给他们的,分三年还清,而怎么还呢?自然是让他们用这笔银子招汉民出关开垦种地,用所出的粮食来还,而且还粮食可以由晋商亲自到关外收取,你们还可以免了运粮交粮的损耗,可是一本万利之事啊。这是办理此事的章程,你们好好看看,如果没有异议便照此办理吧。”

    桂良等人结果李莲英送过来的章程,凑在一起看了一会儿,都觉得此事或许可以办一办,但文祥等人总觉得太多汉民出关之后,迟早关外之地便将不再是满人的了,心下还是有些踌躇着。桂良更是大着胆子的问了句:“太后,不知此事母后皇太后是否知晓?”

    杏贞正在品茶,闻言之后手上动作顿了顿,但随即便恢复如常,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姐姐那边已经知晓了,她也是极为赞成的,你们只管办差便了,此事要紧便由桂良、文祥你二人主持,特别是文祥,你们瓜尔佳氏须得带个头才好。嗯,文祥你也不能在京城带着,等这件事一开始办理,朝廷会开设一个辽东总督的职位,你便先到关外上任三年,一来主持关外召民开垦之事,二来提督关外军务,务必在三年内逐步肃清大连湾的长毛。而桂良你便在京城坐镇,四九城里头这些个老少爷们也需要你这个领头人多多的劝解,只有这样只怕才能把事情办成的。”

    桂良等人无奈之下只得躬身领命,宝鋆叩拜在地的时候,口中却低声嘀咕了句:“只怕此事没有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朝堂之上

    翌日,天色依旧黑暗之时,紫禁城已经热闹了起来。太和殿外东面摆具黄案,天色微明,各亲王、贝勒、贝子集太和门,须臾鸿胪卿引亲王、贝勒等立丹陛。鸣赞官引群臣暨进表官入两掖门,序立丹墀,朝鲜、蒙古诸臣自西掖门入,立西班末。纠仪御史立西檐下东乡者二人,丹陛、丹墀东西相乡者各四人,东西班末八人,鸣赞官立殿檐者四人,陛、墀皆如之,丹陛南阶三级,銮仪卫官六人司鸣鞭。

    跟着钦天监报时,两宫太后凤驾护着同治小皇帝出御中和殿,执事官行礼毕,趋外朝视事,小皇帝驾出,前导、后扈如仪,午门鸣钟鼓,中和乐作,两宫携小皇帝御驾到了太和殿,乐止。

    内大臣分立前后,侍卫又次其后护守之,起居注官四人立西旁金柱后,御前大臣,大学士,学士,讲、读学士,正、少詹事立东檐下。御史、副佥都御史立西檐下。

    銮仪卫官扯开喉咙高声赞道:“鸣鞭”,鸣赞官赞“排班”,王公百官就拜位立跪,宣表官奉表出,至殿下正中北乡跪,大学士二人展表,宣表官宣讫,置原案,丹陛乐作,群臣皆三跪九叩。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小端坐正大光明匾额之下,两宫垂帘于后,太监李莲英谕阶下群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御前大臣、户部尚书瑞麟出班奏道:“启奏皇上,奴才奉旨缴查各地因黄河水患而免除赋税仍在缴收之况。查实计有河南、河北府道官员十一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已交吏部、刑部、大理寺议处。”

    小皇帝同治坐在龙椅之上自顾自的看着杏贞给他绘画的小人书,连正眼也没看瑞麟一眼。反倒是帘后的杏贞缓缓说道:“不必再议,但凡罪证确凿的,全部斩决!这些人良心让狗吃了!圣贤之书白念了!宫中东拼西凑,苦苦支撑,好不容易能有空额让数省免税,这些狗奴才,明知故犯。仍在压榨百姓,他们是嫌依附长毛的乱匪不够多么?非要把良善百姓逼到长毛一党里去才能罢休么!杀!查到一个杀一个!大行皇帝驾崩之后,长毛反乱不平。外夷逼迫甚急,两宫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整饬吏治,前面户部出了那么大的案子,严办之后还道这些宵小会有所收敛。想不到如今越演越烈!他们要自绝于祖宗、自绝于天下。本宫就成全他们!”

    两宫震怒,群臣一起跪下,跟着杏贞朗声说道:“各地多收的赋税粮饷,户部着人点算清楚,发还各地百姓,一分一毫也不许截留,否则让朝廷如何取信于天下?”

    众臣皆是俯首领命,其余大臣又奏报了几件琐事。两宫圣裁之后,礼部尚书奕湘出班奏道:“启奏皇上。昨日礼部收到英法照会,言辞颇为不敬,具言如若我朝再不答应五方会谈,便要…便要…”

    帘后杏贞目光一寒,冷声道:“便要怎样?”

    奕湘颤声道:“便要将提兵上京议约。”

    杏贞尚未答话,反倒是她身旁的慈安太后重重的一拍扶手,怒喝道:“让他们尽管来,我堂堂大清还能被小小蛮夷欺负了不成?!礼部按照之前议定的章程办理,不必再议!本宫倒要看看这些个蛮夷能把我们孤儿寡母怎么着了!”

    跟着便是众臣们一片请罪之声,杏贞却秀眉微蹙,低声道:“姐姐,长毛与外夷勾结并非一日两日了,今番弄出个五方会谈的幺蛾子之事来,便是想断了我们与洋夷的联系,借洋夷之手击我北边沿海之地,令我北边十数万大军不能南下救援南边各省。依小妹看来,此事还是交由恭王爷前去周旋,不必给什么旨意为好。”

    慈安听了之后,缓缓点点头说道:“也罢,此事还是交由恭王爷断处,礼部将外夷照会原封不动送至天津给恭王便是了。”

    殿上奕湘领命,杏贞却有意无意的瞟了慈安一眼,平素上朝都是无甚主见的慈安,今日为何会忽然大发雷霆?难道有人给她说了什么吗?

    但杏贞无暇多想,跟着拿出一本奏折交给李莲英向群臣展示后说道:“黑龙江将军日前有封不起眼的奏报,上面说道去岁至今,又拿获数百余口山东、河南等地闯入关东就食的流民。本宫也着人翻查了旧案,发现自圣祖年间开始,出奔关外的流民百姓,被官府拿住的就在十余万之众,还有没被拿住的呢?”

    众大臣都是面面相觑,除了桂良等人之外,都不知杏贞所言何意,流民闯出关外谋生,每年不知凡几,当地官府能抓就抓,抓不到也就作罢,大都见怪不怪,此刻说起来,却不知道两宫打的什么主意。

    兵部尚书麟魁接口说道:“启奏皇上,这些个流民每年都有窜至关外的,关外人口稀疏,守边披甲人兵数较少,也缉拿不尽,奴才觉着是不是该当扩编关外黑龙江马队,多多缉拿流民,以保我龙兴之地安宁?”

    杏贞哼了一声反问道:“扩编所需几何?又能拿得住多少流民?”

    麟魁张大口无言以对,满清宗室大臣、辅国公载龄接口说道:“启奏皇上,若不想扩编关外军丁,大可着令关内各省督抚道,重新编制户籍,每十户一保,一户出逃,其余九户连坐,想来如此出逃关外的流民可大大减少。”

    众大臣闻言都是吸了口凉气,载龄这一手端的歹毒无比,几个正直的大臣正要出言反驳,杏贞笑了笑说道:“你这是嫌关内百姓跑得不够快,如此一来,说不定整个十户百姓一起出逃也未可知。”跟着杏贞问道:“众位臣工可有想过,百姓为何要视朝廷严令如无物。铤而走险闯关东?”

    军机大臣沈兆霖出班答道:“回皇上的话,出奔关外的,大体都是失却了土地的穷苦百姓。关外无主之地甚多,又地广人稀,所以铤而走险。”

    载龄冷笑道:“沈大人,你这话可不对了,关外之地乃是咱们满人的土地,怎就成了无主之地?”

    沈兆霖心头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臣失言,臣所言乃是流民所想,百姓无知。只道关外沃野乃是无主之地,臣明白关外乃龙兴之地,一草一木都是八旗之地。”

    杏贞笑了笑说道:“沈卿说的是实话,这人到了绝境。可不会理会那么多。况且百姓无知,也不知道那些地是谁的。”跟着缓缓说道:“关外沃野,乃是当初咱们先祖入关之后颁下禁令封关的,只是那时候怕咱们满人坐不久这江山,留下一块地也好给后世子孙,在不能坐江山之后退回关外之用。你们说,时至今日,咱们会退回关外去吗?”

    载龄闻言皱起了眉头。奕湘却抢着说道:“皇上说哪里话来,如今咱们这江山可是稳得很。咱们八旗子弟可都惯了这关内的水土,谁也不愿回关外那酷寒之地去受罪的。”

    杏贞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虽不中听,倒也是大实话,本宫看了这奏折,便在琢磨着,关外和罗刹国接壤,土地众多,山水也有不少,可养活多少百姓?反观关内,人多地少,百姓多是无地赤贫者,白白放着关外千里沃野荒芜,却是可惜了。”

    载龄闻言大惊道:“皇上言下之意是想开禁将关外土地让给关内百姓垦殖?”

    此言一出,汉大臣们都是面有喜色,满大臣们却多有不满之色,奕湘也醒悟过来,更是大声道:“太后,此事需三思而后行啊,是,咱们满人如今是不用退回关外去,可这些地都是老祖宗留给咱们满人的,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些泥腿子去?咱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关外之地也有咱的一份不是?从老毛子手里抢来的北疆酷寒之地也还罢了,分了就分了,反正也是抢来的,可这关外之地却是万万分不得的。”

    奕湘一番话说完,一众满大臣纷纷出言劝谏,都言祖宗成法,万不可变,否则动摇国本云云。杏贞安坐其位,脸上似笑非笑的听着下面大臣们一一陈言,却不置可否,只是偷眼看了看慈安的脸色,只见她神态如常,此事之前并未于她说过,但见她丝毫不惊异的样子,杏贞便知道有人向慈安事先说起过了,当下杏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点破。

    说了一阵众满大臣也没什么新意的谏言发出,慢慢的静了下来,一起说道:“奴才等恳请皇上三思,万不可开禁。”跟着众满大臣都看了看身边的汉大臣,一众汉大臣无奈,也只得跟着一起说不可开禁。

    杏贞忽然问道:“长毛为何作乱?”

    此问一出,大殿上鸦雀无声,过了片刻,载龄回奏道:“起初乃是洪逆习夷人邪教,据查此人屡次落第,因而愤然暗中组织邪教,密谋造反。”

    杏贞又问道:“从先帝继位开始,这长毛便开始造反,尝听闻奏报中说道,长毛军中多有老弱妇孺?”

    载龄答道:“此乃长毛裹挟之民。”

    杏贞笑道:“造反乃是杀头诛九族的重罪,自古叛逆者,无妇女并掳者,亦未闻行军以千万妇女随行者。这次两广之役上,江忠源也有数次擒获长毛逆贼乱兵的,这些人供词中说到过,长毛起初反乱,乃是散尽家财、举家入教,是以长毛军中有妇营、少年营。本宫观览后,也常反思,如若不是举家皆不可活,徒然发乱呼?广西山多地贫,百姓民众多,长毛逆贼供词中也有此番供述,言处之深山,每夫耕田不过半亩,常做工于矿洞之内,略有薄资度日,但自与夷人战后,朝廷税负亦重,愚民不可自活,偏信洪逆妖言,才附逆作乱。半亩地?能种得出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瑞麟,你该管户部,你也说说,一亩地能种多少粮食?”

    瑞麟怔怔的答道:“广西巡抚也多有钱粮奏报,广西就算是膏腴之地亩产也不过四百余斤。半亩就是两百余斤。”

    杏贞点点头说道:“两百余斤,本宫也问过,就算每日喝稀的。两百余斤粮食也只够一个人吃一年的,如何养妻活儿?半亩地,这人还算是有自己的半亩地,这逆贼供词中还提到,此刻长毛军中首逆萧朝贵,可是家中没地的主,他从前和杨秀清一样是给人家烧炭的。”

    辅国公载龄闻言笑道:“太后。原来这伪西王从前是个卖炭的啊。”

    杏贞正色温言道:“本宫可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萧朝贵出生低贱,却能伙同他人攻城掠地。却是为何?真是他有天大的本事?若无他人臂助,如何能成此大势?广西每夫不过半亩耕地?江南如苏浙等鱼米之乡呢?本宫也问过,不过两、三亩勉强糊口,可想而知山东、直隶、河南等地是何样子。乾隆爷时候。也曾在关外仅奉天旗一地。召集旗民就开垦了四千万亩耕地,多是分了给有功之臣做了赏地,载龄,本宫记得乾隆爷好像就赏赐过你们家吧,如今怎么样?”

    载龄啊了一声,低头道:“前年卖了几万亩,剩下有个数千亩的地,几个包衣奴才寻了些关外旗民种些粮食。其余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杏贞笑道:“你到也老实,本宫问过了。你剩下的那些地大多都荒芜了,狗尾巴草长得比你还高。”

    众臣闻言都轻笑起来,载龄怒道:“笑什么笑?早朝呢,大殿之上!大伙肃静!”

    杏贞忍住笑,接着说道:“如今天下人口近四万万,农者占了近九成,这边是有人无地,那边是有地无人,确是何道理?大清蒙上天恩顾,领受天下疆域,当恩育天下百姓,关外之地既然咱们满人不会回去了,倒不如将关外荒芜之地分与天下百姓,何必捂着抱着烂在怀里?到让天下活不下去的百姓屡屡起事?”

    麟魁上前说道:“皇上,道理是如此,只是关外、北疆酷寒,招流民北垦,只怕多有不从者,到时只怕也是会有纷乱。”

    杏贞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流民北上,苦寒之地,开垦荒地,那是谁也不乐意的。但如若关外之地开垦出来之后,官府可以提供农具、粮种,可以抬其入籍,田赋也只是收取关内田赋的一半,那会如何?”

    此言一出,太和殿上像炸开了锅一般,群臣议论纷纷,想不到此刻杏贞忽然又扔下这么个主意,到让众大臣一时都没缓过劲来。

    载龄皱眉说道:“皇上,关外乃三位先帝陵寝所在,恐有流民滋扰。”

    杏贞反问道:“关内也有几位先帝的陵寝,受到滋扰了么?关外守陵大臣是干什么吃的?”

    跟着众满大臣一一上前说了些担忧的事,被杏贞一一驳斥,倒是众汉大臣都是一片赞同之声,跟着杏贞乾刚独断,掷下严旨,将此事定下让各地督抚晓谕天下,但凡愿意自行北上出关的流民、百姓,着令关外当地官府接收,就近划给土地,每户人家可分到十亩荒地,自行垦殖,开垦之地仍为满洲贵胄所有,按十税一纳缴当地官府,其余满洲贵胄收取两成作为地租,其余归农人所有,开垦之后所有流民皆可入旗籍为包衣奴才。

    又着令桂良、文祥带领户部、工部、兵部诸官员商议,采购调集谷物良种、车马耕牛北上,让桂良于京城坐镇,文祥到关外坐镇,令当地官府接收,重新编制户籍、造册呈报,百姓所分之地不可买卖,假若满清贵胄划分之地一年内不进行垦殖,由当地官府收回。

    末了,载龄又嘟囔了句:“太后,关外之地据闻乃是皇室之地最多,是否也一般办理?”载龄心直口快,关外除了分出去的土地之外,其实最大的拥有者便是皇帝,也就是两宫和小皇帝手上土地最多,他这般问便是想看看两宫是否也乐意将自己手上的关外土地拿出来租给流民垦种。

    杏贞大笑道:“当然一般办理,皇室之内的关外土地自有宗人府和内务府去办,本宫也愁着关外的地荒废太久,有人垦种便能多收些租子,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杏贞身边的慈安重重的放下手中茶盏,跟着很不悦的说道:“本宫乏了,皇上也要读书去了,就跟本宫先行回宫去!”说罢竟然先行带着小皇帝起驾回宫去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散朝之后

    散朝后,杏贞又单独接见了桂良、文祥、沈兆霖、麟魁等几位军机大臣,反复交代关外的开禁必须重申一点的就是土地的地主还是满清贵胄们,又命人召来乔致庸等晋商八大家,将借款之事议定。乔致庸等人倒是将借款、还款、收粮章程都一一定好,桂良等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平心而论,桂良、文祥等瓜尔佳氏也在关外有大片无人垦种的荒地,朝廷能放开禁制,答应让满清贵胄们招汉民为旗民出关开垦种地,满清贵胄能多一笔地租,朝廷能多一分钱粮可征,关内少些流民造反,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只是禁关始终是祖制,而且满人也担忧汉民们一旦出关开垦,人口繁衍之后,迟早会在关外占住脚跟,人口一多难免不会出什么乱事来。但杏贞似乎已经定下此事,桂良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章程议定之后,乔致庸等人告退而去,杏贞又对沈兆霖道:“沈爱卿上的折子说起陕甘之事,虽然陕甘粮食转运不便,但塞上河套之地历来便是西北膏腴之地,近年来那边汉蒙回各族杂处,情势颇为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是第二个云南的回乱,本宫想派你出任陕甘总督,希望你能解决好陕甘之事。”

    沈兆霖躬身领命道:“臣必定安定陕甘之地,不负朝廷重托。”

    杏贞嗯了一声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淡淡的说道:“西北民风彪悍。听闻各族见仇隙已久,沈爱卿此去不必理会什么宗族仇隙,只用朝廷律法断事。对错一眼分明,对于那些不服王法的宵小之徒,不管是哪族人,须得用雷霆手段震慑方能成事,必要是你可临机决断,总之该杀的就杀,不可心慈手软!”

    这几句话说得杀气腾腾。沈兆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细细品来沈兆霖心头一阵明亮,陕甘的蒙人不多。多是旅居的商贾,而汉回两族最多,汉人历来遵循王化,也没有什么不服王法的举动。倒是剩下的那一大族历来不服王化。从前康雍乾几朝时候就多次和朝廷作战,沈兆霖听完之后已经知道杏贞是要他在陕甘行雷霆万钧手段震慑,当下躬身领命。

    跟着杏贞拿出张亮基和彭玉麟的奏折说道:“桂林日前失陷,江忠源等人战死,广西已经群龙无首,广西的局势该当如何处理?这次湘勇、镇筸兵被歼灭,彭玉麟部却安然回到湘地,到底是湘勇出卖彭玉麟。还是彭玉麟和长毛有勾结,彭玉麟和曾国藩各执一词。此事也搅扰得本宫头痛,你们都说一说吧。”说到这里杏贞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有时候她很气恼,自问她的历史经验和学识不在萧云贵之下,她自信假如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她未必会输给萧云贵去,可惜她掌权的日子还是太短了,不像萧云贵那样一上来就执了先手,让出南京去让几个王爷狗咬狗,他自己躲在苏浙上海专心经营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而她到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做,况且萧云贵这混蛋还整天给她找些麻烦事做。

    她想与英法谈判,就算到时候英法要求得过分些,她也可以答应,无非就是开放天津为通商口岸,割让九龙半岛给英国或是让出越南的一些利益给法国,这些完全都可以答应,只要让英法倾向满清,她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可这时候萧云贵却偏偏不知用了什么外交手段,居然让英法答应了荒唐的五方会谈,谁见过一个国家和另外两个侵略者加上本国叛军一起坐下来谈判的?

    她好不容易让张亮基和曾国藩都出兵救援广西,想不到萧云贵玩了一手无间道,他打掉了湘地兵力强大的湘勇援兵,却放过彭玉麟部,既保持了湘地的兵力均势,又让张亮基和曾国藩更加水火不容,这场官司还要她杏贞来决断,真是气闷得紧。

    然后便是还在淮上和林凤祥纠缠的京城新军,这支新军从杏贞夺了荣禄的兵权之后,这支兵马一半由承恩掌握,一半兵马和京城护军一起在七王爷奕環手中掌握,两只兵马便和僧格林沁部蒙古骑兵一样是她杏贞和恭亲王手上最大的兵权保障。本来剿平了捻匪之后,杏贞可以将其中一支兵马腾出手来,调往南方作战,可萧云贵又让林凤祥在苏北、淮南发起了局部战役,承恩无法脱身,僧格林沁要防备还在大沽口外转悠的英法联军,也无法抽出手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云贵逐步蚕食西南之地了。

    自从知晓对方身份之后,杏贞总觉得自己处处落在萧云贵的圈套里,而且一次比一次阴险毒辣,有时候杏贞还真想在给萧云贵的信函上洒些毒药,把这个混蛋毒死算了。

    听了杏贞的话后,桂良等人都是一阵沉默,桂良乃是恭王爷的岳父,文祥、沈兆霖、麟魁等人也是杏贞一手提拔的,都是杏贞、奕?一党的首脑人物,平素论事也不会避忌什么,但今日一起沉默了,的确这次的事太过棘手。

    过了片刻后,桂良才缓缓说道:“太后,湖南援兵兵败,桂林失陷,云贵尚有乱民造反,自顾不暇,四川、陕甘、荆襄之地援兵远水解不了近渴,广西已经成了死局,奴才以为当前该筹划的乃是如何维持云贵等地,以防长毛再趁势入云贵两省,一旦云贵再丢失,蜀中震动,关中也会不稳了。”

    杏贞揉了揉太阳穴道:“如何维持云贵之地?”

    桂良此人老谋深算,缓缓说道:“可调彭玉麟去云南出任云南巡抚。这次张亮基、彭玉麟和曾国藩的官司,不论谁对谁错,朝廷都不可能处置任何一方,曾国藩要交待,彭玉麟也要面子,那就让彭玉麟去云南抵挡长毛,也算是一种惩处手段了。至于说彭玉麟和长毛有勾结之流言,奴才是一百个不信,彭玉麟此人和长毛征战多年,当年长毛贼寇左宗棠曾多次写信招募他,他都置之不理,如何到了今日才有所勾结?既然是勾结,那便带兵投了长毛便了,为何又回到湘地来?”

    文祥也道:“老中堂所言甚是,彭玉麟此人才干不在江忠源之下,有他坐镇云贵,必可保万无一失,将他调离湘地对曾国藩也有个交代,不过曾国藩此次出兵拖延,而且李重部出兵行军诡异之事只怕也是这只老狐狸交待的,也该当敲打一番。”

    杏贞嗯了一声道:“那就按这样办吧。”

    商议妥当之后,桂良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这开禁的章程已然完备,只需两宫加盖御印,再让皇上用印之后便可颁行天下了,只是……”

    杏贞嗯了一声,她手上玩弄着戴在手指上的景泰蓝指甲套,淡淡的说道:“你是担心姐姐她不肯用印?”

    桂良点点头说道:“开禁之事恭王爷也是赞成的,只是恭王爷担心宗室中那些个老少爷们跑去向母后皇太后哭诉,咱们都知道母后皇太后耳根子软,就怕她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不肯用印。”

    杏贞摆摆手道:“姐姐那边我自会去说,桂良你只需盯紧京城里头的风声,必要时候还有七爷的步军统领衙门在,我就不信那些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关外的事也极为重要,文祥你出关之后先要整理已经在关外的人口户籍,清查人口,就怕他们当中有长毛细作,必要时候本宫会让黑龙江将军、宗室大臣奕山助你一臂之力。文祥,此次到关外,除了办好开禁的差事之外,你还得多多提防罗刹人。”

    文祥微微一怔道:“罗刹人?”

    杏贞轻轻嗯了一声道:“罗刹人觊觎我东北之地久矣,前番长毛虽然将他们打了回去,朝廷也加大了黑龙江驻军,但关外毕竟地广人稀,你此去除了办开禁之事外,还要将戍边之事放在心上,开禁迁移百姓出关,便是充实关外人口,屯垦戍边是一件事,定要一起办才好。”

    文祥躬身领命,暗想原来太后开禁不光是为了钱粮之事,还有提防罗刹人的意思在里面,还好太后提点了几句,否则这趟他去关外只怕将差事办得乱了主次。

    杏贞又道:“奕山老将军在道光朝就和外夷打过交道,咸丰元年的时候,奕山老将军还同罗刹人签订过《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虽然当时老将军多有对罗刹人妥协退让,但总算能稳定住局势。你此去要谨记一点,关外是要稳定,但绝不能因此而割让一寸土地出去,就算罗刹人因此而开战,我等也要不惜一战!”

    文祥愣了一愣道:“可是太后,关外还有长毛占据了库页岛、大连湾等地,就怕我们一旦和罗刹人有衅而开战,长毛会趁机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杏贞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轻叹一声道:“你们照本宫的意思去办吧,本宫相信在对罗刹人这件事上,长毛是不会拖我们的后腿的,相反他们甚至可能还会一道打击罗刹人。”

    桂良、文祥等人互望一眼,都不知道杏贞为何会如此笃定,沈兆霖倒是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他皱了皱眉,心头想道:“难道我们和长毛之争乃是兄弟萧墙之事,一旦罗刹人来了,长毛还是会摒弃恩怨一致对外的?那为何英法这边他们又走得如此之近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中风前症

    桂良等人告退各自办差去了,杏贞闭目养神片刻后正想提笔批阅奏折时,李莲英蹑手蹑脚的走进前来低声道:“主子,安德海在外面求见,说有机密事禀报。”

    杏贞哦了一声,不置可否,李莲英又道:“主子,安公公虽然上次犯过错,但一片赤诚之心还是向着主子的,听听他说什么也好啊。”

    自从上次她发落了安德海之后,这个人便被杏贞削去了大部分的权柄,只负责宫里一些杂役太监的管理,想来他还是想着再立些功劳的吧。看了看李莲英,不自觉有些好奇,自己发落了安德海,李莲英应该最为高兴的,为何这时候会替他说起话来?当下道:“让他进来吧。”

    李莲英转身离去,片刻后带着安德海挑帘子进了暖阁,安德海刚进屋就噗通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膝行而前,口中呜咽道:“主子,主子身体康健,女才就放心了。主子,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奴才无时无刻不在祈求主子身子康健……”

    一大堆肉麻的废话说将出来,杏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你这个猴崽子,废话就别说了,你的心意本宫知道就是了,起来说话吧。”

    见杏贞展开愁容笑了起来,安德海也松了口气,知道杏贞已经没生自己的气了,当下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垂手躬身道:“主子,奴才自从上次被罚之后,一直安分守己的做人。昨夜偶然之下看到了一件怪事,奴才想着事关重大,特来报给主子。”

    杏贞嗯了一声道:“什么怪事。说来听听。”

    安德海道:“奴才昨夜已经睡下了,后来属下两个不知好歹的浣衣局狗奴才打架,奴才又只得起来前去劝解,劝解完了之后正打算回自己的狗窝睡觉,却在浣衣局外的宫中甬道上看见钟粹宫的陈德芳陈公公带着一个人悄悄的进宫来。只是天色黯淡,奴才也没看清楚是谁来,只不过觉着那背影很熟。”

    杏贞凤眼一寒。那一抹阴寒随即消散,沉下脸来淡淡的说道:“你这个狗奴才,上次给你的教训是不是不够?乱嚼什么舌根子?钟粹宫的人怎么会胡乱带人入宫?李莲英把他给本宫轰出去!再打三十棍子!”

    安德海吓得连连求饶。但很快便被几名太监拖了下去,一路上仍旧惨呼不止。

    杏贞抿了口茶,回头看见李莲英面色有些难堪,淡淡的说道:“回头给小安子送些伤药过去。记着告诉他最近本宫不会见他。让他忍耐片刻。”

    李莲英这时候才总算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应道:“奴才知道主子的心意了。”

    杏贞摆弄着景泰蓝甲套,淡淡的说道:“你让尚虞备用处查一查,看看昨夜是什么人进宫来,这件事秘密查探,千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另外小李子啊,你也该多用些心思在宫里的人事上,小安子虽然从前飞扬跋扈。但他有他的能耐,他在的时候。这些事可都是尚虞备用处一早便查知的了,你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李莲英面色有些发白起来,噗通跪下道:“奴才粗心大意,这就下去彻查一番。”

    杏贞淡淡的说道:“这尚虞备用处乃是宫中第一大眼线,最为要紧之处,你去仔细查查是不是有什么人办事不力或者有了别的什么心思,总之你手下的人可要自己管好咯。”

    李莲英连连磕头,没口子的答应了,杏贞又道:“你下去办事吧,让程灵秀来见本宫。”

    李莲英叩首告退去了,过了片刻后,程灵秀带着药箱来到了暖阁之内。见礼完毕之后,杏贞笑着让她搬张杌子坐到自己跟前,问道:“灵秀,最近有没有去见你的李丁大哥啊?”

    程灵秀脸嫩,面色微红道:“太后取消了,灵秀最近没出宫。”杏贞哦了一声道:“上次本宫让你留意一下钟粹宫在太医院开出的药方,你有何发现没有?”

    程灵秀道:“太后,母后皇太后的用药由太医院院士孙白杨亲自办理,药方是看不到的。其实太后大可召孙院士一问便知。”

    杏贞摇摇头道:“本宫也问过他了,但孙白杨只说姐姐是一般的虚寒受感之症。”

    程灵秀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道:“不对啊,虽然我见不到药方,但孙院士那边的药吏最近采购的多是上好的川穹、丹参、牛膝、红花、桃仁等几味药,加上前次大量购进的天麻、地龙、全蝎等几味药,从这些药来看,灵秀觉得母后皇太后的病多半是中风前症。”

    杏贞眉头皱得更紧道:“中风不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的么?姐姐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怎么可能得此症?”

    程灵秀道:“中风虽多发于四十岁以上之人,但早年间灵秀查看过爷爷的一些病例手札,也记载过一些年青人也会有此症,这些人要么是先天不足,要么是家族之内多有患此症之人,是以也不排除年青力壮之人也会得此症。”

    杏贞哦了一声,思忖片刻后淡淡的说道:“灵秀,最近你也辛苦了,明日本宫让李莲英带你出宫去,你就陪着你的李丁大哥小住一段日子吧。”

    程灵秀俏脸微红道:“太后,灵秀和李丁大哥没什么的,而且我们还没成婚,住一起成什么话?”

    杏贞抿嘴吃吃笑道:“傻丫头,只是小住几天,又不是让你和他住一个屋,他那里地方大着呢。记着啊,没成婚前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他要是不老实,你只管拿本宫名号去吓唬他!”

    程灵秀羞得垂下头去,杏贞又拉着程灵秀闲话几句,然后程灵秀又替杏贞用了一次针灸,然后才告退回去。

    用过午膳后,杏贞命人摆驾钟粹宫,到了钟粹宫内,钟粹宫太监总管陈德芳亲自出来迎接。

    到了钟粹宫东暖阁内,只见慈安正在看书,桌案上放着一碗浓浓的汤药。

    杏贞上前行了礼后道:“姐姐,这几日身子可有起色?”

    慈安放下书道:“还是老样子,这事情一想多了,就很是头晕,所以朝中大小的事务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连累妹妹受苦了。”说着拉着杏贞让她坐在身旁说话。

    杏贞坐下后微微笑道:“姐姐说哪里话?这宫里也只有我们娘仨相依相靠了,姐姐保重身子最要紧。”跟着她顿了顿又道:“开禁关外的事桂良他们前去理清章程了,稍后妹妹会带着过来让姐姐用印。这事怪妹妹思虑不周,只想着让姐姐你少辛苦些,所以事前没和姐姐商量。”

    慈安眼神微微闪烁,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妹妹思虑周到,关外那些土地的确不用起来可惜了,你斟酌着办理便是了。只不过今早散朝之后,便有几位宗室王公进宫见哀家,都说什么开禁违反祖制,搞得哀家头痛不已。”

    杏贞微微蹙眉道:“这些个王公大臣,平素让他们想办法对付长毛,一个个都没话说,这时候有了办法,倒出来挑毛病。姐姐,下次他们再来哭诉什么,你让小妹来对付他们,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慈安笑了笑道:“哀家就是不能像妹妹这样拉下脸来,所以啊人人都觉得哀家好欺负来着。”

    杏贞摇摇头说道:“姐姐历来身子就不大好,像妹妹我这样整天动怒是非常伤身的。这中风前症可大可小,姐姐还是少思少虑少忧,切忌不要动怒的为好。”

    慈安抬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晃,随即缓缓的道:“妹妹是听谁胡说的?姐姐年纪比你还小一些,怎么会有这种病?”

    杏贞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孙白杨孙院士说的,姐姐你也是的,你是怕小妹担忧才让孙白杨瞒着小妹的吧。”

    慈安虽然还在笑,但笑容有些僵硬起来,淡淡的说道:“也没孙白杨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偶尔头晕手麻而已,妹妹不必担心。”

    杏贞笑道:“那小妹就放心了,姐姐安心养病,小妹先回去批阅奏折了,明日再来探望姐姐。”说完便行礼告退。

    杏贞走后,慈安面色一沉,愤怒的将桌案上的药碗扔到地上摔得粉碎,钟粹宫太监陈德芳急忙劝道:“主子,切勿动怒,保重身子!”

    慈安怒道:“你让哀家怎么不动怒?这贱人越来越放肆了,她先前放出个安德海来耀武扬威不说,现在还和鬼子六眉来眼去,就连孙白杨也被她收买,竟然将哀家的病情探问得一清二楚,着实可恶!要不是哀家有这个病,还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陈德芳又劝解了几句,慈安略略平息怒火后道:“让孙白杨离宫,本宫不想再见他,你另找放心的太医来为哀家诊治。”

    陈德芳劝道:“太后,切不可听信人言,孙院士是忠臣,不会乱说的,其中可能有什么其他情由。”

    慈安忍下这口气道:“好吧,你去告诉孙白杨,让他留心些,说不定是有人偷看了他的药方。”

    陈德芳答应了,慈安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叹道:“看来荣禄荣卿家说得是对的,再让这贱人这般下去,大清江山迟早败在她手上。徳芳,你再替哀家带封信出去给荣禄,让他加快行事,这贱人盯得甚紧,要是醒过味来便棘手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用人之道

    北方风雪飘飞,南方却是个冬日暖照的好日头,趁着午后的慵懒,洪韵儿在西王府银杏苑的小院内放上躺椅,娇慵的偎依在上面享受着暖暖的日光,玉手轻抚着越来越大的小腹,脸上满是慈爱之意。

    她和萧云贵的第二胎倒也没怎么折磨她,可能是这副身体已经算是第三胎的缘故,自打又怀孕以来,没怎么受罪,反倒是让她有了一段清闲安逸的日子。银杏苑乃是西王府内洪韵儿最喜欢的一处别院,天京的西王府坐落于原清廷布政使衙门,也就是后来的瞻园,景致是极美的。

    一阵豪迈的笑声传来,萧云贵的身影已经从门廊之处显现出来,他快步走到洪韵儿身边笑道:“让我听听小孩的动静。”说罢便要将大脑袋往洪韵儿的小腹上凑,引得周遭女官吃吃的笑了起来。

    洪韵儿涨红了小脸,一把推开他的大脑袋道:“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怕下到孩子!一边去!”

    萧云贵哈哈一笑,也不以为忤,自有唐二牛搬了张椅子过来,他便坐在一旁,坐下后萧云贵吩咐众人退下,夫妻俩想说些体己的话。

    众人退下后,洪韵儿眨眨眼睛道:“看你春风满面的,莫不是相中了哪家姑娘?”

    萧云贵连忙摇摇头道:“哪有的事。”

    洪韵儿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少诓我,李璇玑到了上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萧云贵笑容一僵。有些黯然的说道:“她已经嫁为人妇,你还提起做什么?”

    洪韵儿小嘴哦了一声道:“你就不想去上海走走?听闻英法联军舰队因为渤海出现封冻,全都返回上海了。你就不想去真实的看看英法舰队的阵容?”

    萧云贵讪讪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英法舰队在上海进出几次,情报司和白泽堂早已经把英法整个舰队的资料弄得一清二楚放在我桌上了。”

    洪韵儿又道:“对了,李璇玑的大哥李重不是已经押解至天京了么?一直没有对他进行处置,倒不如让璇玑妹子见见吧。”

    萧云贵奇道:“你今天怎么了?老是提起璇玑。”

    洪韵儿干笑两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该去上海视察一下了,新五军、新六军已经成军,讲武堂那边不也希望你去亲自主持两军的授旗仪式么?”

    萧云贵思忖片刻后缓缓点头道:“好吧。过几天我去一趟上海,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洪韵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于李璇玑她始终觉得有些别扭。一方面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另一方面又始终觉得她是小三,但她知道李璇玑一定没有忘记萧云贵,而萧云贵也不会忘记李璇玑。让两人见见面说清楚也好吧。

    “好了。说正经事吧,你这么高兴是为了什么?”洪韵儿转移了话题,萧云贵呵呵一笑说道:“广西那边打得顺风顺水的,二十多天的时日里,陈玉成相继攻占了柳州府、思恩府、庆远府、南宁府,估摸着到年底前,广西全省便可以光复了。”

    洪韵儿瘪瘪嘴道:“年初制定的目标是今年最少要光复两广、云南的,如今广西才算完成。还有云南呢,有什么可高兴的?”

    萧云贵摸着下巴道:“向来制定目标就要比现实高一点点才对。太容易完成的计划就不是好计划。其实我最高兴的还是训政部的成立章程已经得到群臣的一致同意,训政部将由童强胜出任部长。”

    洪韵儿微微有些意外的说道:“童强胜?那白泽堂由谁接替?”

    萧云贵缓缓说道:“白泽堂由钱江接任,情报司由白泽堂的何滨接任。”

    洪韵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轻叹一声道:“你还是谁都不相信啊。”

    萧云贵摇摇头笑道:“不,我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在新的岗位上能更好的发挥其才能。”

    洪韵儿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就是净说瞎话。”

    萧云贵摸着鼻子讪讪的说道:“这是用人之道,正所谓疑人不用,无人可用,用人不疑,必死无疑。适当的升迁和岗位调整能防止很多事情的发生,童强胜不挪窝,下面的人无法升上来,钱江掌管情报司太久,也该轮换岗位,就这么简单。”

    洪韵儿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道:“你成立训政部是想更好的控制军队,也是一种不相信李开芳他们兵部的意思吧。”

    萧云贵耸耸肩头道:“你也可以这么说,兵者,凶器也,虽然户部该管了军队后勤,工部该管了军队的装备,但军队思想工作这一块还没人管。一支军队不但需要好的装备、粮饷,更重要的就是思想建设。一支军队有了思想,才有了灵魂,才有军魂,才能把军魂传承下去。同时兵部改为国防部更加能专注于军事国防,训政部就是分了兵部原来的权力,权力需要关在制度的笼子里才不会出问题,只有这样我才能大胆的放权下去。”

    洪韵儿疑惑的眼光看着萧云贵道:“阿贵,你真的变了,变得好像我都不认识你了。”

    萧云贵淡淡的笑道:“在这种环境下,人自然是会变的,我最近看了不少关于帝王心术的书册,结合咱们后世的历史经验,颇有所得啊。”

    “帝王心术、帝王心术……”洪韵儿反复念叨了几遍后道:“听闻群臣最近准备又再一次联名上疏,想要你称帝?”

    萧云贵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已经和左相商议过这件事,总觉得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时候,我打算一天没有把清廷驱逐出北京城,我就一天不称帝!”

    洪韵儿微微颔首道:“也是,还有个翼王在,首义六王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但你要是称帝了,不知道翼王会如何反应。”

    萧云贵轻叹一声道:“是啊,翼王这个人德才兼备,颇有人望,不好弄啊。除非我发动北伐,将清廷赶出北京,彻底定鼎中原,挟驱逐鞑虏之不世之威建国定都称帝,方才能够成事,眼下的确早了点。”

    洪韵儿笑了笑道:“果然变得老谋深算了,对了,最近清韵有没有来信?”

    萧云贵摇摇头说道:“没有,她应该是生气了,我搞了几件事让她非常的头痛,所以她应该是赌气没再来信了。”

    洪韵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清韵已经是太后的身份,怕没有你说的那么幼稚。我猜她一定是很忙,无暇和你啰嗦。”

    萧云贵道:“起初我玩了一手离间计,搞得她和陆思玄反目,跟着就是五方会谈,发起苏北战役什么的,也是够她忙的。不过我觉着最诡异的还是这次湘勇、常德清军救援桂林的事。一开始我们只是收到消息,湘勇和常德清军都有兵马开赴广西救援,后来我又收到清军故意泄露过来的情报,将彭玉麟详细的进军路线都细说备至,我便引起了警觉。”

    洪韵儿微微颔首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我们的手铲除彭玉麟部常德清军?”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不错,我怀疑是陆思玄的主意,要是常德清军力量被削弱,湘军在湖南的势力就会更加的强大,我怀疑陆思玄一定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清韵给弄下去,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洪韵儿眉头微蹙道:“他已经没有了兵权,还能有什么诡计?”

    萧云贵道:“你别以为没了兵权陆思玄就不可怕了,这人已经不是当年我们认识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同学了,为了他自己,这人可是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的。加上最近他在广州的商号有一个奇怪的举措,他把商号的股份分了不少给一个人。”

    洪韵儿问道:“分给谁了?”萧云贵沉声道:“龚橙龚半伦,英国领事阿礼国的通译秘书。”

    洪韵儿有些惊讶的说道:“陆思玄不会是想投靠英国人吧。”

    萧云贵浓眉紧蹙道:“我暂时还猜不透他的全盘计划,但计划中有湘军,有英国人这是必然的,但我想他最终的目的是要拿回被清韵剥夺的一切。”

    洪韵儿道:“那清韵不是还蒙在鼓里?你要不要写信提醒一下她?”

    萧云贵摸了摸洪韵儿的额头奇道:“韵儿,你没病吧,他们清廷内部斗争对我们最有利,提醒他们做什么?”

    洪韵儿板下脸来,萧云贵急忙说道:“其实我也暗示过她了,我把彭玉麟放走,一来是维持湘地的军事力量对比,二来就是借彭玉麟的口提醒她,有人在玩花样。至于清韵能不能领会,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洪韵儿嗤之以鼻的道:“三来,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把彭玉麟放回去给清廷内部制造更多的矛盾吧。”

    萧云贵干笑两声道:“总之比简单的把彭玉麟消灭在广西得到的好处要多,这次陆思玄想借我的刀杀人,反被我咬了一口,一定更加的恨我了吧,哈哈哈。”

    看到萧云贵得以的样子,洪韵儿没好气的取笑道:“你反咬人家一口?你是狗么?”

    萧云贵无赖的凑上前道:“是啊,我是狗,我来咬你了。”说罢便向洪韵儿的樱唇吻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授旗仪式

    两广前线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广东虽然所有的大城市都已经光复,但太平天国的政权根须是一定要深入到乡村的,所以广东地方驻守的各部乡兵团仍然在进行着地方武装势力的清剿战斗,这其中包括清军的散兵游勇、落草为寇的盗匪、借抗清为名却行祸害百姓之事的所谓义军、还有地方豪强和宗族势力。

    广西之战已经基本定局,陈玉成的第一军开始从东向西横扫广西,而广东的地方清剿战斗也并不轻松,一些盗匪豪强依靠着地方民众以及熟悉地形等先天优势,一度令太平军的乡兵团吃了几次败仗。

    当年太平军第一军驻守福建之时,也花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进剿福建的地方武装势力,太平军将地方上不服王化,不尊西王,反对天国的一切武装势力统统称之为匪。以第一军的兵力和战斗力解决福建的地方问题依然花了五个月的时间,可以想象广东乡兵团承担的任务有多重。

    太平军的四个主力军,第一军在两广打仗,第二军在林凤祥麾下,正在淮上和江北清军打局部战役,第三军驻守天京一线,第四军在李秀成麾下驻守江西,也在干着清剿江西地方势力的战斗,同时还要防备湘军。兵部一度曾经建议从驻守天京、芜湖一线的第三军中抽调一、两个步兵师投入广东的剿匪战役,但被萧云贵否决了。第三军在天京不仅仅是军事意义,而且更多的是政治意义。他需要有一支兵马在天京,一来作为北线和南线的总预备队,二来可以保证天京的兵权在自己手中。三来便是让武昌的翼王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于是四个指头按得死死的,哪一个都挪不开,还好新编第五军和第六军已经成军,只等着领取装备后便可投入战场,萧云贵赶往上海便是给第五军、第六军授旗的。

    从第一军整编开始,太平军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军成军之时都有军团旗受赠仪式。军团旗是由西王亲自颁给,代表着军中最高的荣誉,军团旗在表示这支军队在。若是军团旗失去,则这支军队可能被取消建制。从第一军开始,萧云贵授予的军团旗是采用四象作为图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第一军军团旗是青龙旗。而像第一军第三师号称赵子龙师。师团旗则是根据师团战绩来命名授旗,师团旗由军中自行呈报,兵部授旗颁给,自然不及西王亲自颁给的军团旗荣耀。

    太平军的第五、第六军大部分官兵是由天王、东王、北王旧部组成,大部分军官则是由其他军团抽调的军官组成,经过将近一年的整编和重新操训才得以成军,从第五军开始,军团旗以二十八星宿为图案。

    第五军的军团旗是角木蛟。第六军的军团旗是亢金龙,蛟是古代传说中能发水的龙。蛟头上无角,或只有一只角,角是直而短,没有分岔。亢金龙则是独角龙兽,因此两军的军旗略有相似又略有不同。

    授旗仪式进行了一天,讲武学堂外、虹口以北的一大片平原之上都是讲武学堂的操训营地,只有这里才能安排下两个军将近九万多人的阵列。太平军的一个军编制包含三个步兵师,每个步兵师含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团、一个骑兵团,加上师部直属的一些部队,总计近一万三千人。三个师的兵力,加上军部直属部队以及军部直属的野战拯危司救护人员,一个军差不多是四万五千人之多。

    授旗当天却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着实寒冷,但第五、第六军的官兵们依旧按照计划进行了阅兵式和分列式。

    西王萧云贵到达上海的第二天,便开始了授旗仪式。一大早,第五、第六军大部分官兵早早的列队等候在操训营地之内,参加阅兵式和分列式的万余官兵作为受阅方阵,一队队排好阵势静静等候着命令。

    军阵中,上好刺刀的火枪整齐的在烈日下绽放着寒光,新式的迷彩军装加上威武的羽翎钢盔,腰肩上是武装绶带,显得极是英武。背上背着帆布野战背包,里面有每个单兵所必须的毛毯、水壶、急救包、干粮、鞋袜等,都是绑定得整整齐齐的,后面还绑了一把制式的工兵铲。

    每个方阵前,代表着每个连队的战旗在海风中烈烈作响,整个队伍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都是静静的等候着命令,肃杀之气让人不敢仰视。

    不远处的一座木制的高台之上,太平天国西王及上海军政要员悉数在座,同时还有英法美等国领事馆主要成员也在高台上就坐,此外还有不少的国内外记者在场。

    高台两侧都是新军的官兵们把守,高台左侧还有讲武学堂的军乐队,准备在操演前阅兵方阵通过的时候奏乐。而高台另一侧却是上海的名士乡绅、各界名流,也被邀请了前来观看阅兵授旗仪式。这些乡绅们携家带口的在高台左侧,说笑的、不时指着台上洋人们发笑的,磕着瓜子的、总之是乱哄哄的。

    萧云贵看了看皱了皱眉头,低声向身边的林启荣说道:“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了笑话。”林启荣看了看那些名士乡绅,笑了笑说道:“殿下安心,待会儿操演开始,定会安静下去的。”

    萧云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又看了看英法美三国公使,额尔金爵士端坐的笔直,神色严峻的看着远处静静列队的数万太平军,面色由开始的惊讶转为了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身边的海军少将裴洛,也是一脸的严肃,手上一直按着腰间的佩剑,浓密的海狮胡须不时一抽一抽的。而麦华佗则是一脸的轻松,一边喝着茶水。还一边享用着面前的水果。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他的舰队指挥官,法国海军少将卜罗德,两人很是好笑。不顾大冷的天气,戎装盛典的穿了个华丽,但是却不保暖,冷得面色发白之余,却保持了法国的优雅和浪漫风度。

    这时候只听高台不远处,护卫队列之外,一片嘈杂大作起来。过了一会儿,一名中尉连长回报说是不少附近的百姓也想来凑热闹,观看太平军操演。

    林启荣征询的目光看向萧云贵。问道:“殿下,您看……”萧云贵摆摆手笑道:“我们都让洋人看了,本国百姓还有什么好避讳的?让他们尽管来看,只要不闹事就行。”林启荣领命。让手下士兵将百姓放了过来。但仍是将高台护卫住,不让百姓靠近。

    一众百姓拥上前来,有席地而坐的,有将孩子放到肩头的,有蹲在地上的,也有自己带了小马扎的,嬉笑怒骂更加炽烈起来,更有甚者吆喝着买起凉扇或是遮蔽烈日的油纸伞来。或是贩卖起水果、瓜子等零食来。太平军官兵怒喝几句,人群稍稍后退一些。但过了一会儿,又复热闹起来,场面到不像是观看官军操演,反而像是赶集或是看大戏般的热闹。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看了摸了摸唇上的八字须,笑了笑和身边的额尔金说道:“阁下,看了吗?真是些有趣的中国人,他们似乎不在意自己国家军队的威严。”

    额尔金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当下淡淡的一笑用法语说道:“一支军队的威严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靠自己的英勇去获得的,我们拭目以待这支即将亮相的太平军精锐是什么样的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获准观看太平军的阅兵式,我可不想错过些什么。”

    看看时辰已到,林启荣冲着两名指挥官大声喝道:“开始吧!”两名指挥官马上站起身抱拳领命。两人一个是第五军军长陈炳文,一个是第六军军长潘启亮,两人都是一身戎装,跨列站在高台台阶之上,一起拔出佩刀,寒光一闪之下,两刀成四十五度下指,整齐划一甚是威严。众人看了都是暗暗喝彩,好威严的两名将军。

    两人一起向着身边传令兵喝道:“奉西王令,阅兵开始!”传令兵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后世军礼,跟着拿出一支黄铜军号,昂起头向天吹了起来,一阵嘹亮的军号声登时响彻四野。

    高台之内,英法等国武官明白了,这支军队是通过军号声下达作战命令的。裴洛忍不住站起身来,看向不远处列队的太平军士兵,只见刚才还寂静如林的军阵听到这声军号声之后,开始在阵前两名武官的口令下,一起举枪、托枪、靠枪、将上号了刺刀的火枪一起靠在肩头,每支方阵兵士都是整齐如一的将火枪举靠到肩头上,跟着一队队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高台缓步走来,每一队都是整齐如一人,甚是雄壮。高台内不论是中方文事官员还是英法等国使节,看到如此雄壮威武的气势,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都站起身来。

    高台左侧的军乐队也是开始演奏了起来,那曲调甚是威武雄壮,让人听了之后热血沸腾起来。这曲子乃是萧云贵根据解放军进行曲谱曲而成的太平军军歌,这曲调铿锵有力,催人奋进,令人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当想到写军歌的时候,萧云贵想也不想就写下了这首歌来。

    台下杂乱的乡绅名士、百姓们听到这曲调,开始沉寂下来,都是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远处一队队的太平军士兵踏着雄壮的乐曲声,迈着整齐的步法开始走了过来,一起轰然叫起好来,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是开始变得肃穆和崇敬。

    太平军操演部队中,走在最前面的却是讲武学堂的三军仪仗队,这支仪仗队是讲武学堂成军之时,按照萧云贵所写步兵操典中的记述,从太平军精锐之中挑选出的五百人组成,但今天出现在方阵中的只有一百五十九人,除去前面的一名擎旗手和两名护旗手,后面的阵列排成了十三列、十二排的仪仗队方阵。

    整个方阵的士兵高矮都是一般无二,所迈出的步伐都是一般长短,好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般。全部士兵都是将手中的火枪举靠在肩头,火枪上一排排泛着寒光的刺刀高度都是一般,加下长筒皮革马靴好像是钉了铁蹄马掌,走起来轰然有声,声音节奏感很强,远远看来整个仪仗队威武雄壮之势直冲云霄。

    仪仗队阵前六名旗手带队分两排前行,中间的擎旗手举着一面黄色的旗帜,扛在自己肩头,因为没有展开,却不知道旗子上是什么。六人的穿戴和后面士兵有所不同,六人都是穿了军官戎装,两名护旗手腰间配了修长的恰克西军刀。

    堪堪走进高台军乐队的范围之内,六人之中的两名擎旗手将手中的大旗向前一抖,两面旗帜轰然展开,向前成四十五度角,这时候才看清楚,上面却是黄底面料,上面各绣了一支飞扬的亢金龙和蛟龙,两人这个动作干净利落、浑然天成,令人为之一振。跟着只听他身边两名护旗手一起高声嘶声喝道:“向前――进!”

    身后方阵的士兵一起大声嘶吼起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接着手中上着刺刀的火枪向前一个劈刀动作,整个方阵只听到一个声响,却见整个方阵的刺刀都是向前成四十五度挺举着,几乎都要刺到前面的战友了,跟着整个方阵步伐一变,全部都是变成了后世著名的正步走。而站在高台台阶上的陈炳文、潘启亮两名太平军主帅,也是马上立正,斜指的军刀唰的一声,举刀立在胸口。

    这时候步伐更加整齐,每个士兵抬腿的高度都是一般无二,真是横看是一条线,侧看、斜看都是一条线。马靴踏在土地上,轰然有声,伴着雄浑的乐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激动不已,每个国人心底里那涌动着的豪情壮志被激发了出来,上海的士绅、百姓们都是激动的高声喝起彩来,与以往听戏看曲凑热闹发出的喝彩声不同,这次他们是彻底被太平军整肃威仪的军容所震撼了,发出的是来自内心由衷的赞叹。

    即便是后世的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只要是黄皮肤的中国人,在看了阅兵式之后,都会有一种自豪而又激昂的情绪产生,这就是民族之魂、爱国之情。此时观看操演的士绅、百姓们也是如此,埋藏在他们心底里的那股民族之魂、爱国之情被彻底点燃了。人们心口和喉间总觉得有一股气在涌动,似催人泪下,又似激人奋进,这时候人们似乎明白了何谓军魂――树立民族自信心,震慑我们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英法盘算

    自从阅兵开始之后,萧云贵一身戎装便站在礼台前面,一直注视着每一个走过的受阅方阵。当太平军操演的第一个受阅方阵,仪仗队的一百五十九名官兵整齐的走过高台时,台上台下观看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头先鼓起掌来,仿佛受了传染一般,中外观看的人员都是起立鼓掌。与前两次授旗仪式不同,这一次萧云贵特意让中外各阶层的人氏参加,一来便是让他们感受天**事力量的强盛,二来也是在鼓舞士兵们,他们的军威足以让人感到骄傲。

    仪仗队通过高台之后,变为齐步走的步伐,转而走到高台正对面站立等候。后面第二个方阵缓缓的走了过来,只见这个方阵人数比仪仗队人数要多,横排十四人,纵列二十五人,为首的两名中尉军衔武官身穿军官戎服,带队踏着激昂的乐曲走了过来,堪堪走进高台军乐队的范围之内,两名中尉一起高声嘶声喝道:“向前――进!”

    身后方阵的三百五十名士兵一起大声嘶吼起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接着手中上着刺刀的火枪向前一个劈刀动作,整个方阵只听到唰的一个声响,却见整个方阵的刺刀都是向前成四十五度挺举着,全部方正的士兵都是侧头望向高台,整个方阵步伐一变,也都是变成了正步走。而站在高台台阶上萧云贵在内的几名太平军主帅,也是马上立正敬礼。

    这一声嘶吼,激荡人心让人热血澎湃。最难得的是每个方阵的士兵动作都是整齐如一,步伐整齐,一股凌厉非常、舍我其谁的气势。令在场的英法两国使节成员面色从呆滞变成了担忧。

    额尔金忍不住低声向身边的布尔布隆道:“公使先生,您对这有什么想法呢?”

    布尔布隆脸色有些铁青,但仍是嘴硬的说道:“他们很有纪律,也很整齐,看来是练习了很久,但我不觉得这些用在战场上有什么用,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还是我们法兰西的陆军。”

    额尔金哦了一声。笑着说道:“我不是问谁的陆军最强大,我是问您对太平天国人安排这个阅兵,有什么想法。”

    布尔布隆微微一怔。说道:“这是在挑衅我们两国。”

    一旁的麦华佗忽然接口说道:“我不觉得这是挑衅,公使先生,他们只是在展示一种力量而已。毕竟我们大量从印度赶来的远征军正在香港集结,太平天国这位西王一定也很忌惮我们。他让双方都彼此认识到对方的实力。对于政治博弈很有好处。”

    额尔金嗯了一声。又看着裴洛问道:“我的少将,你有什么高见?”

    裴洛皱眉说道:“他们使用的都是卡曼莱尔德步枪,射程五百码左右,射速每分钟五到六发,依靠士兵轮射完全可以达到弹幕徐进,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换装更新式的恩菲尔德式和兰开斯特式后装线膛步枪,射程五百码,射速每分钟十到十五发。在射速上可以完全压制他们。而且一个有着漫长海岸线的国家,只有陆军是不行的。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了一种优势。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纪律和坚忍令人敬佩。”裴洛似乎没有注意到太平军手中这款制式武器一些细小的变化,第五、第六军装备的已经是全新的太平1856式步枪,它采用了统一的制式纸弹,射速已经可以达到每分钟十到十一发。

    额尔金说道:“少将给我们解说了一次陆军装备,也对这支陆军的精神面貌给予了评价,对华武器输出上,我们可以控制,所以不需要担心太平天国人的装备会优于我们。我更想知道的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裴洛摸了摸胡须只说了一句话:“如果开战,我们需要大量增兵,在香港集结的两万远征军是远远不够的。阁下,我们应该考虑再增加三到五万远征军。”

    麦华佗轻笑一声说道:“少将阁下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高傲,清晰的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啊。太平天国这样的陆军有多少人?听说加上眼前这两支部队,他们一共有六个军,二十多万人,他们又是本土作战,我们现在的兵力远远不够,而且议会还给了我们另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必要时候打击满清政府。假如我们真的同时和中国两大军事集团开战,我想议会是绝不会同意的,特别是对太平军开战,我们的商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额尔金点点头说道:“年青的领事分析的很对,为了避免和太平天**队发生不必要的摩擦,我们必须让香港的军队和舰队保持克制。看了太平天国陆军的表现,我忽然有个建议,不知道太平天国会不会答应。”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一直在一边倾听、沉思,听到这里他接口说道:“总督阁下难道是想让太平天国加入到我们对满清的战争之中?”

    麦华佗和裴洛听了都是吃了一惊,看着额尔金,只听额尔金说道:“一个月前,太平天国的那位西王听从我们的建议,在北方满清防线之前展开了有效的局部攻势,对北方的清军进行了有效的牵制,而让大沽口方向的清军没有得到更加有效的增援。从满清那位亲王的言谈来看,满清是不会参加有太平天国参加的五方会谈,所以战争一定会在明年年初大沽口封冻解除之后打响。而我们不需要和太平军有敌对行动,我们需要的是强有力的盟友,甚至我们完全可以支持太平军推翻腐朽而保守的满清政府。”

    布尔布隆听完之后,首先说道:“总督阁下的建议很具有建设性,不过我对太平天国能出兵的可能性表示怀疑,要知道现在他们南边还有大量清军没有解决。同时。满清那边不是有高官与我们接触,希望能与我们合作么?假如太平军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战胜之后。满清将不复存在,太平天国势必成为继承者,他们是不会为我们的战争赔偿款买单的,我想到那时候或许我们根本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额尔金、麦华佗和裴洛听完布尔布隆的话,也是陷入了沉思,只见太平军的五个步兵方阵陆续通过高台,每一个方阵都是威武雄壮。高台旁边的中国百姓士绅们,都是喝彩声不断。

    看到英法几个使节在那里一边观看,一边窃窃私语。萧云贵心中微微冷笑,一旁观看的上海军政司司长王闿运也看到了,低声问道:“殿下,夷人好像在商议对策。要不要让通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萧云贵摆摆手淡淡一笑说道:“不用。他们在打什么算盘本王清楚得很。步兵军阵已经过去了,你看骑兵军阵来了。”

    王闿运连忙转头看去,生怕错过了一睹太平军骑兵风采的机会,只见高台下太平军骑兵方阵行了过来,此时军乐队乐曲一变,变成了更加铿锵有力的乐曲,是后世著名的骑兵进行曲。

    这个方阵的骑兵胯下都是白色骏马,难得的是每个骑兵和他的坐骑。都是一般高矮,而且踏着乐曲行进。每一排、每一列都是快慢如一,骑兵笔直的坐在马匹之上,雪亮的恰克西军刀靠在肩头。看看到了高台范围内,阵前的两名骑兵中尉一起将靠在肩头的军刀挽了个刀花,跟着直指向前,大声嘶吼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身后三百五十名白马骑兵也是跟着一挽刀花,三百五十把军刀指向前,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寒光之中,冲天的呐喊声响起:“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白色战马如雪,手中刀光如雪,羽翎头盔一条线,马头一条线,刀口一条线,就好像用刀整齐的切出来一般,也不知道这些骑兵是如何练出来的。高台上下人等都是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如连珠炮般的喝彩声才迸发出来。更难得的是,高台上下呐喊喝彩声吵闹至极,但方阵之中骑兵们一手举刀,一手握紧缰绳,腿夹紧马腹,马匹丝毫不受杂乱声影的影响,布尔布隆看到这里忍不住鼓掌说道:“这支骑兵真是精锐,是我看过的最完美的骑兵队列了,不过他们的马匹普遍没有我们的战马高大。”

    士绅百姓们尤为高兴,这般难得一见的盛况,居然能亲眼看到,不少老人开始跪在地上膜拜起来,口中都是喃喃的念叨着“王师啊,王师,这才是咱们威武的王师!”“真乃神威之军,今生有幸得见,死亦无憾。”更有人念起了诗句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白马骑兵方阵过去之后,跟着的是红马骑兵方阵,这个方阵的骑兵服饰和马匹都是红色的,远远看去仿佛一片红云滚滚而来,和前面白马方阵一样,也是整齐如一,气势雄浑的走了过来,一片红云之中,挽出雪白的刀光,更是醒目好看。高台边上的拜师士绅们喝彩的声音都喊哑了,人人都是站着身,伸长了脖子,只怕自己错过了某个细节。

    红马方阵过去接着的是黑马方阵,黑马方阵都是黑甲黑马,肃杀之意更加浓烈,做为最后一个方阵,他们的气势更加霸道无匹。

    至此九个方阵,三千余名官兵的阅兵结束,三千官兵方阵都到了高台前列队,此时军乐队的乐器停止了,百姓士绅们的喝彩声也渐渐平复,只见陈炳文、潘启亮两人收起军刀,都上前一步冲着台下数万将士高声喝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八万官兵整齐的呐喊声响了起来:“保家卫国!舍我其谁!”这数万人一起呐喊起来,那声势是何等的动人心魄,百姓士绅中胆子小的,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声断喝,吓得坐倒在地,更有些没见过这种架势的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呐喊完之后,讲武学堂校长林启荣点点头对两人说道:“开始授旗!”命令传了下去,只见六名护旗手各护送一面军旗上到台前来站定,西王迈开大步走上前去,两边互相敬礼之后,萧云贵接过护旗手中的军旗,将两面军旗分别依次交给陈炳文、潘启亮两名军长。

    “第五军整编结束,特授予天国第五军番号,受军旗角木蛟旗号,望你部奋勇杀敌,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保家卫国!”西王的话音才落,陈炳文敬了军礼之后接过军旗,大声回应道:“誓死报效天国!人在旗在!”随后潘启亮也是这般接过了亢金龙军旗。

    随后林启荣命令军队会操开始,传令兵军号声嘹亮的响了起来,只见九个方阵士兵退到两边站定,一个方阵士兵迅速的将身上的装备、火枪放在地上,跟着列队走到高台对面的空地上,开始走出了后世的分列式,横排走完之后,转身为竖列行走,整个方阵散开距离来,在阵前两名中尉的口令声之下,三百五十名士兵打起了擒敌拳来。仍旧是整齐如一,呐喊声也是好像一个人喊出来的一般,场边又是喝彩声连天阶的响起。之后又进行了刺刀操演和马术操演,直看得人们如痴如醉,嗓子都喊哑了。

    日近中午,整个操演结束,太平军兵马退场,依旧队伍整齐,毫无凌乱之相。众百姓乡绅们有些想上去送些食水给士兵们吃喝,却被值守的将士们拦住,而太平军士兵也只是和百姓们挥挥手,无一人上前拿百姓的东西。一名中尉起了个号子,众太平军官兵不顾操演半天滴水未进,嗓子干哑,扯开喉咙一起高声唱起歌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操练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踏着歌声往自己的营地而去。烈日当空,众百姓乡绅们恋恋不舍,久久不愿散去。

    高台之上,萧云贵走到英法两国使节身边,笑着说道:“操演已毕,不知两位公使先生有何高见?”

    额尔金站起身缓缓的说道:“真是很壮观的阅兵。西王殿下,关于香港远征军集结的事,我们将专门派出一个武官团随时向贵方进行通报,以示诚意。”

    萧云贵摸了摸胡须呵呵笑道:“这是自然,稍后远征军还要到上海和联军的庞大舰队会合,我们也不希望联军在上海驻扎期间和我们的守兵有什么不必要的摩擦和冲突发生,双方还是坦诚和相互信任更好。”

    布尔布隆也是站起身说道:“可是西王殿下,关于舰队和远征军在上海转运以及物资补给的相关费用是不是考虑再降低一些,看在上帝的面上。”

    萧云贵哈哈笑道:“自古欧陆便有这样的话,上帝的归上帝的,君王的归君王的,这些转运、港口停靠使用等费用可是我这个君王该收取的,就算是教会和教皇也不能说什么的吧,上帝也不会因为这个不给本王面子。再说了,前几次上海港口提供给联军使用,也收取的是这个价格,我们并未涨价,只不过这次有陆军到来,我们只是每人每天征收靠岸费一两银子而已,已经很便宜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礼查饭店

    关于英法远征军使用上海、大连湾等几处港口的问题从年初开始,一直就在磋商之中,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英法联军在另一个时空里是夺取了广州、上海、大连湾等几处港口、临时锚地作为远征军的前进基地的,可现在它们都在太平军的手中,于是英法联军要使用这些港口就必须先就港口使用问题进行谈判。

    当太平军进军广州进行登陆战之时与英军发生的摩擦并非只是简单的冲突,萧云贵知道那是英法在向他施加压力,好在后面太平军顶住了压力,同时萧云贵也庆幸自己对广州抢先发起了战役,否则被英法攻占了去会很麻烦。

    以太平天国现在二十多万野战部队和五、六十万乡兵团预备役部队的规模,英法联军早就熄灭了武力夺取这些港口的念头,与满清和太平军同时开战是非常不明智的,这与克里米亚战争不同,远东距离英法本土还是太遥远了。

    “西王阁下,你这是在讹诈!我们也可以使用基隆港和长崎港的!”额尔金爵士很是不满意军事人员每人每天一两银子的上岸费用,他很是愤怒的说道。

    英国分舰队提督费尔特伍德.裴洛也愤怒的说道:“西王阁下,请您明白当前的局势,假如我们英法联军单独和满清媾和,然后与清军联手对付太平军,到那时候我们的舰队将会封锁所有的太平军港口,相信西王阁下也不会感到愉快吧。”

    萧云贵不怒反笑。果然政治外交谈判就是一种通过自身实力来进行博弈,在讹诈和反讹诈中达到一种利益上的妥协,英法果然可以单独与满清媾和。但那样损失的利益似乎就不只是那一笔登岸费用了吧。现在局面是萧云贵拿了一副好牌,而英法的底牌不怎么好,只能是诈唬一下而已,但萧云贵也有些担心英法最后会不顾一切的梭哈,和他赌全部身家,英法输了仅仅只是局部失利,而太平军要是输了就是搭上了全部。

    但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可不能有半分的退让,萧云贵清咳一声淡淡的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对我们太平军来说同样适用!”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英法两国的使节们愣在那里。

    麦华陀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难道太平军会和满清联合与我们对抗么?”

    美国公使列卫廉起身弹了弹礼帽,然后优雅的戴上,手上文明杖重重的杵在地上,轻咳一声后道:“先生们。希望大家谨慎考虑我们的走向。这个时候卷入中国的内战绝对不是个好主意,这里不是克里米亚,中国也不是俄国。”说完列卫廉微微躬身致歉后迈步离开了。

    几天之后,经过反复的磋商和争执,英法联军在美国的斡旋之下,和太平天国还是达成了一系列港口驻扎、转运大量军队的临时协议,英法联军远征军可以使用上海、大连湾等太平军控制下的港口,而与后世出卖港口租界不同的是。这次英法联军使用港口是按人头、按天计费的。虽然计费方式不同,但萧云贵感觉自己还是出卖了国家的主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英法最后的底限就在这里,超过了这个底限,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梭哈,和萧云贵对赌远东的全部身家,而现在萧云贵暂时赌不起,仅此而已。

    英美公共租界外滩黄浦江畔,一座维多利亚时期巴洛克式建筑格外引人注目,这就是上海第一座外国人经营的饭店——礼查饭店。礼查饭店始建于1846年,当时上海开埠只有三年时间。英国商人阿斯脱豪夫?礼查在英租界与上海县城之间,兴建了一座以他名字命名的旅馆,名为礼查饭店,这是上海最早的一所现代化旅馆。

    太平军占领上海之后,租界内一切照旧,太平天国上海军政司又大力发展上海的经商贸易的缘故,礼查饭店不但没有衰退下去,反而越来越繁荣起来。如今的礼查饭店在去年进行了扩建之后,内有客房一百五十六间,此外还有酒吧、舞厅、扑克室等等娱乐设施,楼下大厅内常有歌剧、舞剧演出,因此饭店客似云来,成了中外豪商旅居上海首选的居住地之一。

    就在英法与太平天国关于上海等港口使用临时约定签订后的第二天,礼查饭店大堂内来了几名华服中国客人,饭店大堂经理是一名英国人,名唤史密斯,他一看这几个人就不像是来入住饭店的。

    看到一个华服中国男人在饭店大堂内的沙发上坐下,另外几名华服男子紧随其后站在他身边,史密斯看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一看此人的气度和架势便是非富则贵之人,于是史密斯很有礼貌上前来打招呼:“先生们,需要点什么吗?”

    史密斯从前很不喜欢拖着辫子、一脸奴相的清国人,但他喜欢剪了辫子的太平天国人,他们直率、诚恳而且信奉上帝,并且太平天国占领上海之后,带来了大量的商机,才让饭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如今礼查饭店有一半的房间是中国商人、豪客入住的,他们是史密斯的客人。由于去年也就是1856年中外合资的韦尔斯桥在苏州河上建成之后,饭店老板礼查看好韦尔斯桥北侧河边一块地,想要与上海军政司商谈购地新建饭店,然后将礼查饭店搬过去。所以所以史密斯这里没有什么族群歧视,相反非常欢迎中国商业界的客人们。

    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的华服男子轻轻点点头,他一副国字脸,满脸的横肉其上还有不少的疤痕,虽然面相凶恶,但却挂着一丝笑意,一身如今上海流行的汉服冬袍是用上号的面料织成,史密斯认得上面的绣面图案是鼎鼎有名的苏绣手工,能穿这种衣服的人不会太多,传闻苏绣手工制作的成品是专供太平天国高层使用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李璇玑女士在吗?”华服男子是用流利的英语发问的,让史密斯有些意外,因为他刚才是用汉语发问的。

    李璇玑女士是礼查饭店另一位尊贵的客人,她虽然是东方人,但她高贵、大方、美丽,她的丈夫是英国赫赫有名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小儿子克利福德,这次来上海据说是和丈夫一起来考察广东铁路的投资项目。

    “哦,您是说罗斯柴尔德夫人啊,她和几位夫人出去了。”罗斯柴尔德夫人在史密斯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带着无比的敬意,丝毫不敢有亵渎的意思。这也难怪,作为19世纪金融巨人,罗斯柴尔德这几个字在西方世界就是一种荣耀,甚至在后世自然界中就有多达153种昆虫、58种鸟类、18种哺乳动物、14种植物、3种鱼类、3种蜘蛛和两种爬行动物顶着“罗斯柴尔德”这个名字,在南极洲,甚至有一个岛也叫做“罗斯柴尔德”。

    华服男子听到罗斯柴尔德夫人几个字的时候,表情明显的僵硬了起来,嘴角抽动了几下之后还是艰难的吐出几个英文单词来:“好的,我在这里等她。”

    史密斯没敢怠慢这几名华服男子,来找李璇玑的一定是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有关,这次克利福德夫妇来沪没几个人知道,能知道的一定关系匪浅,说不定是谈大生意的中国豪商,于是史密斯给几名客人沏上了最好的福建大红袍茶,随后史密斯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一个小时之后,史密斯巡房回来,看到那华服男子仍旧呆坐在那里,面前的茶水并没有动过,他没动身后的几名随从也就没动,史密斯觉得那茶可惜了,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贵的茶招待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女士爽朗的笑声自饭店的旋转门处传来,史密斯循眼望去,只见罗斯柴尔德夫人和她的几名女伴一道回来了,他马上迎上去微微躬身道:“夫人,有几位先生找您,他们在那边等着。”

    罗斯柴尔德夫人穿了一袭黄丝绒领边的细毛面料礼服大衣,但褶裙并未使用裙撑,反而看起来更加的时尚,紧致的礼服腰身凸显出夫人的纤细小腰,头上的紫色圆边礼帽更加让夫人显得高贵大方。

    “谢谢,我这就去见他们,是什么人呢?”夫人的英语口音软糯柔美,史密斯接过夫人手上今天采购的一些中国民间工艺品道:“都是华人,应该认识夫人。这些东西我会亲自送到夫人房间去。”

    夫人温婉的一笑很是迷人:“谢谢你,史密斯先生。”史密斯微微颔首后便转身送东西到屋子里去,才到楼梯口却听到夫人一声惊喜的惊呼声,史密斯马上回头看去,只见夫人站在大堂沙发旁,双手捂着她自己的樱桃小嘴,娇躯因为激动而不停的颤抖起来,似乎夫人的泪水流了下来。史密斯耸耸肩头,暗想难道那些人是夫人的亲人?想到这里他还是走过去问道:“夫人,没事吧。”

    “没事,史密斯先生,我是见到一位老朋友太激动了,麻烦您我需要一间单独的会客室。”夫人果然是哭了。

    史密斯马上答应了,正打算离开是,那男子忽然说道:“史密斯先生是吧,这大红袍茶叶第一泡是需要洗茶的,否则会有杂质……”(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亲人团聚

    千百次两人都曾今幻想过重逢时的场景,但都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看到史密斯有些错愕的表情,李璇玑破涕为笑道:“史密斯先生,你忙去吧,我想和这位先生单独聊一聊。”

    史密斯应了一声,吩咐一名服务生将两人带到专门的会客室去,然后便走还边想:“难道是我们冲泡茶叶的方法真的不对,所以那位先生才没有喝大红袍的?”

    礼查饭店的会客室很奢华,一应家具都是欧洲货,其内还有小小的自助酒吧。站在酒吧柜台边,李璇玑压抑下内心的冲动,柔声问道:“殿下,您想喝点什么?”

    萧云贵走近柜台,李璇玑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萧云贵却拿了两个高脚酒杯和一瓶白兰地,口中淡淡的说道:“你就这么怕我么?罗斯柴尔德夫人。”

    李璇玑听到罗斯柴尔德夫人几个字,娇躯微微一颤,转过身幽幽的说道:“我怕离你太近控制不住自己,西王殿下。”

    萧云贵坐回沙发上,到了两杯白兰地后,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跟着轻叹一声问道:“他对你好么?”

    李璇玑也坐在他的对面,却没有抬那酒杯,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他对我很好。”

    跟着就是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萧云贵鼓起勇气打断了沉默:“璇玑,我想你回到我身边来!”

    “不可能的,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可你不爱他对吗?”

    “他是我丈夫!”

    “你在欺骗自己!”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

    两人一段激烈的自顾自说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又是萧云贵打破了沉默:“你的兄长被我们俘虏了,现在就在上海。我想你可以见他一面。”

    “谢谢……”李璇玑低着头柔声道:“我只能见见他,其他不能再有什么要求了,是吗?”

    萧云贵嗯了一声道:“他身为汉人却助纣为虐,做了很多错事,我不能徇私放过他,他会接受法庭的审判。”

    李璇玑松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你若当真徇私,我倒还不知该如何还你这个人情。”

    萧云贵猛然站起身来,拉住李璇玑的玉手大声道:“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徇私,我可以放过你哥哥!”

    李璇玑有些惊慌的往后缩了缩,但却睁不开萧云贵的大手,凄苦的看着他道:“身居高位岂可因私废公?身为帝王。不可因怒兴兵。亦不可受困于情,我不要你徇私,须知覆水难收,你何苦自寻烦恼?”

    萧云贵将李璇玑拉入怀中,淡淡的说道:“我日后君临天下,大地在我脚下,风云因我变色,世间一切都由我说了算。所以我会让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身边!”

    “正因为你是太平天国的西王,正因为你日后要君临天下。正因为将来你要掌控天下,所以我才永远不可能留在你身边!”李璇玑猛然挣脱开来,含着泪说道:“帝王何来真爱?现在克利福德至少是一心一意待我,你能给我什么?西王娘呢?她怎么办?天国呢?你会为了我彻底得罪克利福德的家族么?天国会因此陷入困境的!你是天国的西王,不是孤身一人!当初我离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还是因为这个原因,除非你放弃西王的权位,我可以跟你远走高飞!你能放弃西王之位么?!”

    萧云贵怔怔的松开了手,颓然坐回到沙发上,木然的看着李璇玑半晌后才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李璇玑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这里是我的故土,我当然想回来看看,西王殿下,不是这也要您的批准吧。”

    萧云贵很是郁闷的点上一根小刀牌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后道:“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李璇玑缓缓摇了摇头道:“你能让我见兄长一面我很高兴了,谢谢你。”

    萧云贵猛的掐灭烟蒂,还是心有不甘的说道:“璇玑,真的就无法挽回了么?”

    李璇玑明眸中粲然的泪珠仿佛闪光的珍珠一般,她含泪嫣然一笑道:“你继续做你的西王,我做我的罗斯柴尔德夫人,既然命运已经这么安排了,何苦庸人自扰?就算日后身居高位,你也会发现很多事并不能真的随心所欲,既然如此何不就此罢手?彼此将对方深藏心底不是更好么?”

    大口的白兰地喝下,萧云贵这一刻才觉得酒的作用是这般的美好,大杯的白兰地喝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道:“夫人,我会尽快安排让你和你兄长见面,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祝你幸福。”说罢转身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李璇玑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泪水彷如泉涌而下,贝齿紧咬红唇却见嫣红的鲜血流了下来。

    离开礼查饭店后,萧云贵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上海西王别院的,然后他大醉了一场,醒来之后大冷天的洗了个冷水澡,随后清醒过来,暗自嘲笑起来:“萧云贵啊萧云贵,你不是情圣何苦有情圣的烦恼?正如璇玑所说的,你放不下权势如何能得到情爱?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如此么?”

    第三天上,萧云贵安排人接李璇玑到上海战俘营见了李重,李璇玑欣然前往。上海战俘营关押着数十名清军高级将官,其余还有数百名清军普通战俘,都是不愿意投降的死硬分子,自从太平天国开始征伐两广,太平天国便下令不得再杀害、虐待俘虏,战俘营在各地都有建立,为的就是便于集中管理,便于集中转化。

    在战俘营的会客室内。李璇玑见到了一身囚服的李重,他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辫子也被剪掉了。前脑门许久不剃开始长出寸许的头发来,胡须也是很久没刮,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很是憔悴,但至少还是四肢健全,也没被虐打的迹象。

    “阿哥,你还好吗?”李璇玑看到兄长这副模样,心里对兄长再有什么气也全消了。

    李重苦笑一声。抬起手上的重镣铐道:“阶下之囚,能好到哪去?只等着什么时候拉出去砍头而已。”

    李璇玑忍不住流下泪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爹娘都是清军害死的。你助纣为虐,难怪会有这种下场。”

    李重昂起头,依旧桀骜不驯的冷笑道:“你来这里便是嘲笑于我的么?你孝顺爹娘?孝顺爹娘就不会嫁给一个洋鬼子!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被长毛砍头!然后咱们李家就此绝后!”

    李璇玑只是垂泪道:“你这般说便是至今都没有悔过,你以为你落得如斯下场。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又会好过吗?”

    李重冷笑道:“你巴不得你大哥去死。反正这个世上你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想干什么都成。”

    李璇玑有些恼怒的道:“大哥,你怎么能如此说?!”

    李重哼了一声道:“不这么说该怎么说?你还会救我出去不成?不行的话,就少在这里教训为兄!”

    李璇玑怔怔的看着李重说不出话来,从前温文尔雅的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隔了半天李璇玑才轻叹一声道:“我没办法救你出来,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便要走,李重急道:“妹子,大哥刚才的话是重了些。你别走。”

    李璇玑淡淡的说道:“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可以替你去办。”

    李重哭丧着脸道:“大妹。你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阿哥去死吗?”跟着李重面上满是期盼祈求之色的道:“大妹,听闻你相公是英国的大人物,你让他救救阿哥,实在不行那太平西王不也是你的旧相好么?你去求求他,实在不行你就陪他几晚,或许可以……”

    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李璇玑愤怒的给了李重一个耳光,而后大声怒道:“你还是不是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没有你这个兄长!”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战俘营来,李璇玑走到墙脚再也支持不住,扶着墙壁掩面哭泣了起来,对西王的余情苦恼、对大哥的失望,一起涌上心头,泪水奔涌而出,好像要把这几天的悲伤都哭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道边,一个人走了下来,递过一块丝绢,跟着柔声道:“有什么委屈吗?”

    李璇玑抬起头来,微微一惊,这人却是自己的丈夫克利福德,女人在这种时候总想找个肩膀,于是她靠在丈夫的臂膀之内,放声大哭了起来。

    克利福德轻轻搂着妻子,并不劝解什么,只是安静的搂着她,等她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才柔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的哥哥成了太平军的俘虏,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李璇玑轻轻啊了一声,抽泣着道:“克利福德,太平天国不会答应的,你不必……”

    克利福德微微一笑说道:“太平天国的西王已经答应了,我会缴纳一笔赎款的,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办理一些手续,你先坐车回去,我稍后便会带着你的哥哥回来。”

    李璇玑虽然痛恨自己的大哥,但那人毕竟还是自己的大哥,犹疑片刻后点点头,这时候李璇玑才发现克利福德身旁还站了一个人,却是英国领事馆的阿礼国领事。

    阿礼国向李璇玑微微颔首示意,李璇玑红着脸回了一个淑女礼,然后先上了马车回礼查饭店去了。

    看着马车离开,阿礼国站在克利福德身边低声道:“没想到北边那位请求我们救的人是夫人的亲哥哥,只是我想不通一个哥哥是清国人,一个妹妹却参加了太平军。”

    克利福德微微一笑说道:“用中国人的话来讲,这就是顺水人情,至于派系不同很正常,听闻领事夫人不也是信奉伊斯兰而非基督徒的么?”

    阿礼国哑然失笑道:“走吧,替我们的李先生办理出狱手续去吧,您的夫人还在等着亲人团聚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初级阶段

    王闿运有些不理解西王的做法,等阿礼国和克利福德走后,上前低声问道:“西王殿下,为何忽然答应阿礼国用钱赎人的提议?”

    萧云贵一脸阴鹜的冷冷说道:“一个李重丢光了镇筸兵精锐,已经是死狗一只,审判之后杀了,除了赚几声吆喝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你不觉得阿礼国送来十万银元就为了赎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么?”

    王闿运略一思索点点头道:“的确很令人费解,就算像当年上海道吴建章与洋人交情也是匪浅,但最后洋人也没有用钱来赎人的举动,此事必定另有内情。”

    萧云贵呵呵一笑说道:“正是如此,假如我不答应,如何让戏演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李重出去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世间之事,藏于地下反而不容易让人察觉,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事情表露出来,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掉。”

    王闿运也笑道:“更何况还能多得十万枚银元?”说罢两人都是相视一笑。

    笑罢萧云贵看了看桌案上的文案道:“第五军调两广前线,第六军驻守上海,两边所需的粮弹被服等一应物资都已经调配妥当了吧。”

    王闿运微微躬身道:“第六军就近补给,物资倒是充裕,只是第五军南下物资还是走海路补给,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略有阻滞,物资还没南下。”

    萧云贵微微不悦的道:“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划的事,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征集齐船只?第五军马上就要开拔南下。物资一定要按期到达广州,海运物资是哪几家船运公司承运的?”

    王闿运道:“这趟是郁家船行和怡和洋行船运公司一同承运,只是最近两家船行都有码头工人因不满待遇而闹事。有好几处码头因为工人罢工而陷于停滞,所以……”

    萧云贵哦了一声,皱眉道:“既然出现了问题,为何不上报?”

    王闿运微微有些错愕的道:“工人闹事都是寻常之事,上海此处工厂、航运、码头、大小商号林立,每月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平素都是军政司商务大臣出面调停双方解决这些争端。这次虽然码头工人罢工有些势大,但相信很快就会解决,而且距离物资运抵南方的最后期限时限还长。是以没有上报。”

    萧云贵轻轻嗯了一声,他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内心开始有些坎坷不安起来。此时的太平天国正在他的主导下,开始走上资本主义工业国家的转型之路。苏浙等地是最早开始新政的地方。大量失去土地的民众进入了工厂、码头,失业的漕运兵丁成了航运公司的工人、雇员,虽然减缓了土地矛盾,但事物总是在矛盾之中运转变化,一种矛盾减退,另一种矛盾又会出现。

    苏浙一些工业发达地区土地矛盾是缓和了,但资本主义国家特有的工人和资本家矛盾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苏浙地区有着迈向资本主义的优先条件,其一。这里人口稠密,同样有大量失去土地的人口。同时由于战乱,大量流民涌来富庶地方讨生活,于是苏浙地区有大量可以进入工厂成为工人的劳动力。

    其二就是资本,西方国家的资本是通过初期野蛮掠夺而积累的,而苏浙地区原本就是富庶地方,身家千万的富豪比比皆是,太平天国新政抬高了土地买卖的门槛,从而限制了土地与资本之间的转化,逼迫着这些民间资本另寻出路,加上太平军前期大量从战争掠夺中获得的资本,苏浙地区的资本足够发展资本主义所需的了。

    其三就是时机,苏浙地区历来就是全国工商最为发达的地区,没有之一,而且苏浙地区原本就有很多的民间手工作坊,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萌芽,但由于满清的重农抑商导致这些民间作坊组织松散,毫无竞争力,于是当洋人的廉价货到来之后,大量的手工作坊破产,破坏了当地的小农商品经济,也给苏浙地区出现转型提供了契机。

    其四便是市场,资本主义兴起需要原料市场和消费市场,原料市场不用说,国内地大物博,苏浙地区又是原料集中出口的地方,原料来源极为方便,加上太平军取消了厘金关卡税等满清时代地方限制性的苛捐杂税,让原料来源更加的畅顺,也提供便利。消费市场主要还是在国内,战争就是直接的消费市场,太平军通过战争夺取敌方大量的官僚资本支持战争,同时依靠发展起来的商业税收支持战争,因此战争为苏浙资本主义兴起提供了最直接的消费市场。加上日本、美国以及攻克广州之后东南亚等地方市场的开拓,苏浙地方的商品也有了比较稳定的市场。

    于是苏浙工商业资本主义就这样开始了爆发式的发展,就如同洋务运动之后雨后春笋般兴起的苏浙财团资本势力,在历史上正是这些财团势力支持了蒋介石的上台和执政。不过萧云贵知道资本主义发展到一定时候会出现什么矛盾,工人阶级的兴起将会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貌似这个时期,马克思也开始撰写他著名的《资本论》了吧,可别自己这边革命未成,到先搞出无产阶级革命来。

    虽然知道资本主义的弊端,但萧云贵还是要走这条路,原因很简单,利大于弊。同时萧云贵也做了一些预防措施,比如提出了工人工资最低保障制度等等,但这些制度比起资本家们钻营取巧的伎俩来说,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你有制度,资本家们也有对策,比如这次码头工人罢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资本家要求工人们加班,而加班工资只是按平时工资发放,于是工人们就开始了谋求保护自己正当权益的道路。

    萧云贵耐心的听完王闿运对这次工人罢工的汇报之后,缓缓说道:“这件事军政司打算如何介入解决?”

    王闿运道:“商务司已经派出几名协调官员到场进行协调,工人正在推举几名代表出来,但他们人多嘴杂,到现在也没有选出人来。”

    萧云贵微微一笑,果然现阶段工人组织还处于蒙昧状态,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但现在他们只是刚刚从田地里洗干净脚上岸的乡下人而已,还不懂得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也不懂得组织,更加不懂工会什么的,一切都还是初级阶段。但萧云贵知道,正是这种一次次徒劳无功的抗争积累了经验之后,工人阶级终将成为一支不可侮的力量登上历史舞台,但在此之前,他们必须交纳足够的学费。

    嗯了一声之后,萧云贵道:“那你关注一下就好了,但不管如何不能耽误了第五军物资转运,同时兵部、工部、户部以及地方军政司也要吸取这次事件的教训,这次还没有造成贻误战机的恶劣事件发生,但本王不希望因为小小的事故导致军事物资不能按期到达前线,必要的时候必须拿出政府干预手段来,从严从重从快的解决事件!”

    王闿运自然是点头答应,他也给了几名商务司官员最后的一个期限时间,加入下午酉时之前工人们还没有推举出人来,也没有一致、统一的要求的话,军政司将出动地方警察强行驱散码头工人,恢复码头的秩序。而郁家船运和怡和洋行也已经准备了一批打手,随时准备上去动武的。

    萧云贵没有再过问这些事,事物的发展总有它的过程,苏浙地方的资本主义工商业虽然已经有一定规模了,但它有它自己的必由之路要走,强行扭曲的改变一些东西反而会画蛇添足,而且现在太平天国的资本主义萌芽还很脆弱,如果一味的压制资本家的嗜血性会打击和阻碍它的发展,保障了工人的利益,那资本家破产之后,谁来保证资本家的利益?资本家不靠剥削来起家,又靠什么呢?

    萧云贵觉得自己禁锢了一种吃人的猛兽而放出了另一只猛兽伤人,但似乎受伤害总是贫苦大众,而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似乎从远古时代社会分工开始,就注定了人类社会总会充满了剥削和不公平啊。

    “第五军南下的细节差事你们还要多加注意,其余的也没什么大事了。另外就是第六军驻扎上海主要是为了防备即将到来的英法远征军。洋人军队一共两、三万人,他们会短暂在上海停留,等待明年开春之后接着北上,这次洋人一定会动用武力迫使满清屈服。虽然洋人的目的不是我们,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所以第六军驻扎上海期间,要多和你们军政司下属的海岸防卫乡兵团、地方警察武装配合好,密切关注洋人的动向。最好第六军和你们军政司的地方部队能搞几次联合演习,配合熟练之后,一旦有事发生才不会手忙脚乱。”

    王闿运道:“联合演练属下觉得最好联合海军一起进行,再过几天,第一批前往英国训练的海军官兵即将归国,连同我们在法国订购五艘战舰一起回到上海,属下觉得可以进行联合演练。”

    萧云贵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具体如何操作你去找罗大纲他们商议吧,商议好之后报详细的章程到兵部,没什么问题就执行。第六军还要准备一批物资,等明年开春洋人的远征军北上之后,第六军也要马上开拔北上加入苏北战场,所以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办的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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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