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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太平血txt下载     太平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适合人选

    李重在第二天获释,但被勒令不得在太平天国的地盘逗留,于是克利福德将他带往英美公共租界,也同样下榻在礼查饭店。

    李重当年曾经和自己这个洋人大舅哥在广州有过一面之缘,其后克利福德便带着李璇玑回了英国,当年他对拐走自己小妹的洋人非常痛恨,但后来在荣禄的开解下,他才慢慢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哥是何等人物,虽然心底里还是有一丝愤懑之情,但也觉得只有克利福德这样身份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随后李重通过荣禄在广州的商号得知消息,妹妹在英国伦敦和克利福德举办了婚礼,原本稍稍平和的心情又一次羞怒起来,小妹成婚这么大的事都没知会自己,也没有邀请自己参加,真是女生外向!李重是旧式的读书人,满脑子都是三纲五常,自觉长兄如父,李璇玑这么做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于是顺带着他也把自己的大舅哥记恨上了。

    但他今年流年不利,兵败被俘之后,他被押解往天京献俘,受尽了屈辱,曾今他想过自杀,但事到临头总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心底里还抱着一份天国会招降他的希望。那次在广州,那艘连克利福德都无法轻易上去的商船最后还是被荣禄查探出来,原来船上的大人物正是太平天国的西王,事后荣禄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顾一切带兵往上冲,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这个生平大敌。而李重得知之后。却是在暗骂自己的小妹不知廉耻,已经勾引了一个洋人,却又去招惹那伪西王。弄得伪西王居然不顾身份的千里追来,当真是丢尽了李家的颜面,因此他也知道那伪西王曾今是小妹的相好。

    是以在他被俘受辱之后,总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可以不死,那就寄希望于西王会看在小妹的面上不杀自己了。似乎事情也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前进,半个月后他被送往上海战俘营拘押,跟着就见到了自己的小妹。

    为了活命。李重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当他发现小妹似乎无意营救他时,便什么恶毒的话都说出口来。气走了小妹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活路断了。

    可偏偏天无绝人之路,午后便有狱卒来说,已经有人在帮他办理出狱手续。明日便可离开了。这让李重又惊又喜。最后离开监狱,他才知道是妹夫克利福德救了他。

    坐在克利福德豪华的马车上,李重自然对克利福德千恩万谢,极尽奴相,这便是满清儒学教导出来的读书人,大多都是失掉了反抗精神的思想阉割者,毫无骨气可言。

    阿礼国也坐在马车上,看到李重亲热的一口一个好妹夫的喊着。皱眉用英语对克利福德说道:“这家伙当真值十万银元?”

    克利福德也是极为看不惯李重,只是笑着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东方人的思维都是异于常人的,你永远猜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阿礼国笑了笑问道:“也包括您的夫人?”

    提起李璇玑,克利福德脸上微微一抽,虽然西方思想开放,婚后男女找情人的事件多不胜数,当年法国皇帝拿破仑的妻子就曾今给这个科西嘉人带过绿帽子,而拿破仑皇帝也有情人,虽然最后两人离婚,但在西方世界大家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阿礼国和克利福德在来战俘营之前,去过礼查饭店,从史密斯口中得知曾今有位华人来探访过夫人,后来夫人似乎还哭过。从样貌描述中克利福德确认,这个人就是昔日的情敌西王萧朝贵,是以这个时候阿礼国说来略有取笑的意思。

    克利福德阴沉着脸,记得和妻子新婚之夜,他便发现妻子并非完璧之身,这在西方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克利福德却猜到妻子的第一次一定是给了自己的情敌,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每当夜深人静入睡之后,妻子都会独自坐在阳台上呆呆的望着东方,他知道在她心里始终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克利福德热爱艺术,艺术家或多或少都有追求完美的强迫症,于是这种观念也带到了婚姻生活中来,他开始逐渐嫉妒和不满。他曾今在家族会议中动议终止与太平天国的合作,终止在远东的投资,但在实际利益面前,他无力回天,远东太平天国治下开始大量引进外资开采矿石、修建铁路、修建各种工厂、桥梁、电报线路之后,罗斯柴尔德家族意识到这又是一次发财的绝佳机会,于是克利福德的动议压根就没能得到投票表决的机会,大家都觉得克利福德一定是疯了。

    这次克利福德和妻子回远东也是因为家族事业的需要,福建修建铁路的投资权被家族代理的怡和洋行拿到了,但在工程开始之后,双方开始有了分歧。福建是多山省份,施工难度也比苏浙地区修建铁路要大,修建工程开始之后,遇到了很多难题,英方工程师最后要求增加预算,也就是增加日后投资回报收益权,可中方不同意,在当时开标前双方可是谈好的,这样英国人不是反悔么?

    谈了几次谈不拢之后,家族便让克利福德和妻子到远东来,原因就是他俩和太平天国高层交情匪浅,希望通过这些手段能够解决福建铁路修建停滞事件。

    克利福德到了上海之后,在阿礼国的帮助下,找到王闿运陈述了英方需要追加投资预算的理由,而中方这个时候也多次派出李善兰主持的科学院下属地质人员前往福建核实情况,也发现事实与英国人说的相符,其实也只能怪这个时候的科技还不够高明,对地下一些地质情况估计不足,造成福建在修建铁路时候需要修建的几处桥梁涵洞需要大大增加投资。中方清楚情况之后,也明白不可能让英国人亏本干下去,最后克利福德来了,双方反复磋商之后,最终确定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追加投资预算方案,才把事情解决了,也算给了克利福德一个面子。

    克利福德办成了事情,为罗斯柴尔德家族取得了福建铁路沿线50%的矿产开采权,同时他们拥有福建铁路将来运营的50%收益权,这样意味着福建铁路修建完成之后,将成为福建茶叶出口的必要通道,加上福建矿产丰富,罗斯柴尔德家族又大赚了一笔。

    而太平天国得到的便是基础设施建设和矿产的开发,以及矿场开发之后兴建的工厂以及附属行业可以解决一大批人口的生计问题,而且他们也有另外一半的矿产开采权和铁路收益权,总体来说也算做到了双赢。

    事情办妥之后,阿礼国给克利福德引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秘书龚橙,而龚橙则带来了北方一位大人物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这位大人物将在明年举行一场大的政变,只要英法联军能够在适当的时机出兵襄助,相信成功的机会更大,而成功之后,北方各省、特别是平坦的中原地区铁路修建权以及铁路沿线矿产开采权将全部交给罗斯柴尔德家族进行投资开发。

    如此大手笔的条件让英国人非常心动,这样中国北方将成为第二个印度,成为英国的廉价原料掠夺基地,然后在英国工厂变成产品再销往世界各地,甚至英国人可以在中国北方修建各种工厂,就地生产产品,那位大人物大方的划定了天津、青岛等等几个地方作为开放口岸,并且允诺可以让洋人租借地方,允诺可以在租界港口停靠军舰、驻扎军队等等。

    额尔金爵士和克利福德都非常感兴趣,额尔金发觉加入北方中国能够提供这么多的优厚条件,在南方没有大的变化情况下,中国南北维持现状似乎对英国最为有利。而克利福德则是出于商业利益考虑,英国要是在北方占住脚跟,甚至可以开辟到日本、加拿大、美国东海岸的航线也说不定。

    于是英国人开始重视这位大人物的提议,并反复研究了清廷当前的政治格局以及军事力量部署,随后他们发现如果英法联军加入的话,这场政变或是兵变的胜算将达到七成以上,七成胜算的风险对比百分之几百的利润收益来说,英国人那充满了冒险精神的气概再一次爆发,这次冒险绝对值得!

    于是大沽口的联军舰队后撤,一则是麻痹清廷谈判大臣恭亲王,二来是躲避渤海的封冻期,三来就是准备和香港的联军远征军部队汇合,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但满清那位恭王爷还在为英法撤回舰队表示出的善意和谈判诚意感到沾沾自喜,殊不知道一场阴谋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而李重并不知道,救出自己只是这些计划步骤当中的一个插曲而已,十万银元也不是由克利福德出的,而是那位北方的大人物所出,他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而且这个人和英国人有一定的关系,同时懂得军事的人来充当未来和英法联军协调的联络官,而李重无疑是最为适合的人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元旦曲宴

    已经是元旦日头,北京城的雪也停了,内外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对于北京城的老百姓们来说,同治二年似乎这个元旦日的好天气象征着一年的风调雨顺,而圆明园奉三无私殿内,满清宗室皇族们正享用着元旦日的曲宴,可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曲宴即小宴,类似今天通常说的“便宴”,菜肴比较简单,行动比较随便。设此宴均在每年的元旦和正月十五日,多在紫禁城的乾清宫和圆明园的奉三无私殿内办理。十余日前,母后皇太后慈安以养病为由,搬出紫禁城,便准备长期居住在圆明园内,是以杏贞只得迁就慈安,将元旦日的一切活动都安排在了圆明园之内。

    曲宴参加者都是宗室的成员,即由皇帝“钦点”的皇子、皇孙等及近支的王、公、贝勒,这儿的“公”,是指宗室中的长者。菜肴放在高椅上,每二人一席,按俗行礼后,赋诗饮酒,欢度佳节。除了曲宴之外,还有宴请主要大臣的廷臣宴和宴请外藩的筵宴。

    除了宴会等一系列活动之外,祭祀、祭祖、焚香、踩岁、守岁等等活动自然也是不可免的。但南边太平军似乎并不在乎什么元旦日,依旧凶猛的发起着他们所谓的冬季攻势,清军连连战败,给元旦日的庆祝活动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广西全省已经在二十余天前彻底丢了,自从广西清军精锐在桂林、柳州等战役中彻底覆灭以后,广西剩下的清军没有做太大的抵抗。要么投降,要么归顺太平军,等彭玉麟请旨将广西残部收归云南该管之时。他只从百色厅接应出来不足万余清军,整个广西十一万清军差不多彻底被剿灭。

    广西清军并没有拖慢陈玉成的脚步,反倒是在郁林州盘踞的朱红英所部天地会义军给太平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原因很简单,朱红英不同意交出所部接受整编,他提出投靠太平军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保持自己军队的独立性和完整性。这自然是西王无法容忍的,于是太平军不得不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来对付朱红英所部。

    手握三万兵马的朱红英还自以为有些实力可以与太平天国谈谈条件。接过在太平军最后通牒过去后的一周之内,他的三万人马遭到了太平军毁灭性的打击。太平军在另一部广西义军何苟贱部的配合下,出手极为迅速。何苟贱与朱红英在广西分分合合共同对抗清军数年。自然对他知根知底,就连朱红英手下不少将领也是何苟贱的老熟人,于是军事打击和拉拢分化双管齐下。最后朱红英也被手下人出卖,将他杀死之后。余部尽皆投靠了太平军。

    彭玉麟接手的是个棘手的烂摊子。大理起兵反清的杜文秀正式传檄天下,接受太平天国的指挥,受职云南军政司司长,封平南侯爵位。杜文秀发动十万兵马自大理往东猛攻,目标便是云南省会昆明。而陈玉成打下广西之后,得到了新编第五军的支援,于是他下令第一军驻扎广西休整,第五军则迅速挥师西进。响应杜文秀的攻势,准备给昆明来个东西对进夹攻。

    苏北、淮南战局也是焦头烂额。在这里太平军似乎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他们更在乎歼灭清军的有生力量。林凤祥蛰伏多年之后,出手就是在宿州打了个大战。

    宿州战役一开始,林凤祥以第一军一个师的部队包围了宿州,城内只有清军万余兵马,自然不敢出城与太平军野战。求援之后,徐州、颍州、毫州、河南、河北的清军大批来援,加上各地团练兵马,汇集在宿州的差不多有八万清军,其中包括了承恩部一万清军精锐新军。

    战斗的历时两个多月,从九月底一直打到年底结束,林凤祥用兵神出鬼没,总是看准了清军的薄弱部分先行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围歼。第二军在宿州、蒙城、淮北等地连续运动转战,在运动中歼灭数批来援清军,最后致使各路清军猬集,不敢再前进。最后调头与赶到宿州的一万承恩部清军精锐决战,一战之下,清军还是采用旧式的排枪阵列,结果自然是被战术更加灵活多变,武器射程、精准度更高的太平军击溃,最后太平军三个骑兵团出击,一举在宿州覆灭了此部清军。

    宿州一战,淮上、苏北、河南清军大伤元气,还是僧格林沁派遣了三万蒙古骑兵南下才堪堪稳定了战线,宿州被攻克之后,林凤祥在清军徐州防线上打下了一颗楔子,令清军极为难受。

    如果说前线战事的失败还只是士气上的打击,而开禁关外以及与洋人议和则是满清宗室们的切肤之痛了。关外沃野千里,此时接近小冰河时期完结,虽然有时候气候还会有些反复,但已经不再是明末清初那时候的严酷模样,关外气候也稳定了下来,开始适合耕种。

    满清宗室元老等等贵胄们或多或少在关外都有分地,虽然说朝廷的指令是让自家召集家奴或者流民出关开垦,有了成效之后,这些人可以抬籍入旗,而且朝廷还同晋商八大家借贷了不少银子用作开垦之费,只等收获之后用谷物粮食分期还款,并且晋商八大家可以直接派人到关外收取粮食。

    杏贞的这个法子的确是好处极多,但她却忽略了满清时代的保守思想之顽固。自从政令颁下后,慈安那边便天天有宗室元老前去哭诉,毕竟开垦费是要还给朝廷的,一旦开垦不顺或失收,又或因关外太远,宗室元老们看顾不及,被家奴们贪墨粮食去,说来说去都是怕当担责任,更怕家奴们一旦在关外站住土地,人口繁衍之后,要是退回关外去,还不知道那些土地是谁说了算。至于什么风水、龙脉、惊动祖宗陵寝等等借口,更是多不胜数,慈安搬去圆明园其实也有躲避的意思。

    洋人议和的事乃是鬼子六办的,自从奕?担任军机大臣领班以来,俨然便是朝中第一亲王大臣,他大肆兴办洋务,宗室们都骂他是假洋鬼子,简称鬼子六。兴办洋务也就罢了,与洋人议和,准备答应开放北边的港口作为通商口岸,却是触动了北方地方守旧势力的痛处,于是乎指责、谩骂、卖国等等骂词,一时喧嚣尘上,不绝于耳。

    可说也奇怪,弹劾恭王爷的奏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到最后都如同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探听消息后群臣们才得知都被西边那位留中了。众人慢慢才醒过味来,敢情恭王爷背后是西边那位在撑腰啊,于是众人矛头开始慢慢对准了西边那位。可惜西边那位外有曾格林沁等掌握兵权的武将支持,内有恭王党、西后党桂良、翁同龢、沈兆霖等人撑腰,就连京城新军火器营、步军统领衙门、京畿丰台、锐健等兵马也在这位手里控制着,慈安又不太任事,是以宫里宫外无人能够与之抗衡,便如蜉蚍撼树般无能为力。

    但人有一张嘴,也有五窍心思,斗不过却可以说个过瘾,于是什么叔嫂把持朝政,什么牝鸡司晨便是家常便饭的流言,更有甚者什么叔叔把嫂子睡了等等恶毒言语更是时有耳闻。

    对于这些鬼蜮伎俩,杏贞自然是不可能无动于衷,尚虞备用处的侍卫四处侦缉,一旦查到传播、散布流言之人,便关入大牢,丝毫不手软。但结果不是很好,流言并未禁绝,反而令西边那位多了条罪名,便是以言获罪云云。

    杏贞得知后不禁冷笑,清朝何时不是以言获罪的?这文字狱还少了?只是她这次更进一步,说说也不行!但她也明白过来,这些流言屡禁不止,背后乃是宗室元老中那些守旧之人的杰作,尚虞备用处的侍卫虽然可以抓人,但却不敢动那些贵胄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啊。于是杏贞暂时忍下了这口气,而宗室们除了动动嘴皮子抹黑之外,也暂时没有什么更加出格的举动,双方都在等着对手犯错误。

    这场曲宴便是在这种情形下举行的,宴会虽然保持着表面上的欢愉,但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凭着大沽口议和,令洋人舰队南退的功劳,恭亲王奕?可谓是宴会上最为春风得意的人物了,他举杯四处频频敬酒,很是出了风头。

    载龄、奕湘等人自然是不忿,载龄身旁坐的是宗室大将军、惠亲王绵愉,看到奕?得意的模样,载龄忍不住道:“叔爷,你瞧着鬼子六的得意劲,要不是西边那位给他撑腰,搁着先帝道光爷那会儿,这小子早被下宗人府圈着了。”

    绵愉老辣深沉,不置可否的淡淡说道:“但如今朝局危难又岂是前番可比的?”

    载龄被噎了一口,不死心的道:“您瞧西边那位也是满面春风的,就这席上还和鬼子六眉来眼去的,民间都将他们的丑事传开了。”

    绵愉目光一寒,淡淡的说道:“你我和恭王一样都是臣子,注意自己的言辞!坊间流言岂可尽信?”

    载龄干笑两声,奕湘在隔壁桌,凑过来道:“您老不知,民间那传得可是有鼻子有脸的,您老还不知道吧。在这般下去,我看啊,这朝廷就这对男女说了算了。”

    绵愉乃是咸丰钦免除了朝会大典之外免跪拜之人,对皇室极为忠心,冷冷的说道:“本王觉着先帝托付重任之人是不会看错的,你二人是不是吃醉了?早先回去歇着吧!”二人讨了个没趣,也不敢再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 初次冲突

    看着绵愉阴沉沉的脸色,载龄和奕湘都是心头惴惴不安,是谁说的老王爷对西边那位也有诸多不满的?看样子老王爷也是人家那边的人啊,自己今日多喝几杯,酒壮怂人胆后,多说了几句,只怕老王爷告他一状,只怕自己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载龄和奕湘两人都如坐针毡,酒也醒了大半,好在此时先是一名太监匆匆来到,在慈安太后耳边耳语几句之后,慈安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先行离场,一炷香之后,也是一般的有人来传话后,西边那位交代了几句后,请老王爷绵愉代为主持场面,便也形色匆匆的离开。

    宫里两位正主带着小皇帝走后,载龄和奕湘也起身向绵愉告罪后请退,绵愉轻轻的哼了一声后,挥挥手不耐烦的道:“回去后自己好好想想,别自找不痛快!”听得绵愉带着饶恕的斥责之后,两人如释重负,夹着尾巴急匆匆的离宫而去。

    睿亲王仁寿在一旁看到,笑着走近低声道:“这表叔侄俩是怎么了?”

    绵愉兀自怒气不消:“不成器的东西,吃几杯酒就胡言乱语!”说完才看到是仁寿,心中一突,想起仁寿也是西边那位的亲近之人,当年捉拿肃顺一党便是仁寿和奕譞办理的,当下便淡淡的说道:“不用理会,本王已经斥责他俩了。”

    仁寿笑眯眯的哦了一声后,拍绵愉马屁道:“老王爷秉中持正乃是朝廷之福。我等晚辈自然以老王爷马首是瞻了。”

    绵愉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仁寿苦着脸抱怨道:“只是如今朝廷诏命开禁关外。我家中也有关外的分地,要找人手出关,又要派人盯着,家中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也吃不得苦,都不知道派谁去关外盯着,就怕这差事办不好。分地被收了回去啊。老王爷,您老觉着这件事朝廷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绵愉看了他一眼,暗想此人又是来套话的。当下淡淡的说道:“于国有利,便刻不容缓,咱们身为奴才的,就当竭尽全力办差。为主子分忧。更何况开禁这件事,宗室贵胄们也并非全无好处。”

    仁寿哦了一声,规规矩矩的躬身一礼道:“还是老王爷有见识,晚辈记住了。”

    绵愉此人老辣,他敏锐的感觉到最近朝局波诡云谲,每个人和你说话甚至都是有目的的,是以任何时候说话都不着痕迹。

    仁寿赞了几句后又低声道:“想不到今日曲宴,两宫都行色匆匆的先行还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绵愉微微一笑,爬满皱纹的脸上笑纹突出。淡淡的说道:“有事两宫自然会吩咐办差,无事也不必妄加猜测,仁寿啊,咱们接着吃酒吧。”两人都是老奸巨猾的相视一笑,继续虚情假意的互相敬起酒来。

    另一边杏贞是得了宫中心腹宫女康琪派来的人密报,才急匆匆的带着李莲英等人赶往慈安所住的澄心堂,因为有人密报,慈安拿住了安德海,意欲将其仗毙。

    到了澄心堂外,果然只见院中数名孔武有力的太监手持大棒正没头没脑的狠打地上一个人,那人已经没了动静,像滩烂泥一般堆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杏贞到了跟前,身旁李莲英知道主子心意,急忙喝止道:“住手,太后在此。”几名太监不敢造次,急忙跪下磕头行礼,一名首领太监道:“奴才奉懿旨行刑……”

    杏贞皱眉道:“不用说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先停下,一切带本宫见了太后再说。”跟着命李莲英上前去看安德海,只见安德海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了进气。

    杏贞跺跺脚,带着康琪等人进到澄心堂暖阁之内,只见慈安正在其内奉茶,已经是掌灯的深夜,屋内却灯火通明的。

    看到杏贞进来,待她行了一礼之后,慈安淡淡的说道:“妹妹不等曲宴结束就过来,还真是有心了。”

    杏贞压住心头怒火,微微一笑道:“也没姐姐有心思,放着王公宗室们不款待,巴巴的赶回来发落一个奴才。”

    慈安一拍桌案,怒道:“你看看你这没规矩的奴才,窥伺宫中私隐,到处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本宫头上来了,今日竟然大了狗胆,偷入本宫内院,本宫自然要亲自前来发落!”

    杏贞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安德海入宫也有十年了吧,宫里的规矩还是知道的,也不会做出这种没规矩之事。至于打探消息什么的,姐姐啊,这宫里谁不在打探消息?谁不在窥伺他人呢?”

    慈安指着杏贞怒道:“你……果然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从前我怎么就没发现?”

    杏贞道:“姐姐,小妹有什么不是,现在这里给您陪个罪,但万事都要讲个理字,安德海此事还是要询问清楚为好,小妹相信他不会做这般出格之事来。但这狗奴才真要做了,小妹亲自要了他的狗命。还有啊姐姐,今日可是元旦,喜庆的日子里也不好出人命的吧。”

    慈安闻言有理,她心肠本来就软,当下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罢了罢了,反正也打了一顿棍子,看在你的面上就饶过他这一次。”

    杏贞谢了一回之后,轻叹一声道:“姐姐,小妹有些话想单独和姐姐说说。”慈安嗯了一声,杏贞挥挥手命众人退下,随后走近前去,柔声说道:“姐姐,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妹妹有什么事惹姐姐不高兴了大可摊开来说,也不必整日如此。”

    慈安点头道:“好,我来问你,你和六爷到底怎么回事?坊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杏贞举起右手竖起三个手指,正色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叶赫那拉杏贞和恭亲王绝对没有苟且之事,若有便让我死后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先人泉下永世不得安宁,后世子孙日日唾骂于我!”

    听得杏贞发了毒誓后,慈安面色才微微好看些,跟着又道:“开禁和洋人议和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朝中有不少王公宗室大为不满了。六爷办洋务是该办,但是不是也该走慢些?六爷这般急功近利,你又护着他,迟早是要出事的。”

    杏贞耐心的解释了当前的局势后道:“长毛开办洋务已然多年,如今仗着快枪利炮屡败我军,再不求变便事情晚矣,姐姐也不想先帝交托在我们俩手上的江山给长毛占了去吧。小妹也不想这么急迫的,但已然是事急马行田,不得已而为之啊。”

    慈安默不作声,杏贞又道:“姐姐您的病体需要静养,是以很多事小妹都擅自做主了,就是怕让姐姐您太过操劳对身子不好……”

    说到这里慈安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日后有什么事先知会一声便是,本宫乏了,你回去吧。”

    杏贞心头一凉,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许多,看来还是不能扭转慈安心里对自己的成见,当下只得告退了出来,带着奄奄一息的安德海先行回自己的住所。

    回到自己所住的天地一家春,急命李莲英找来太医看视安德海,但太医来了之后都只是说伤势太重,过不了今晚。最后杏贞想起程灵秀来,便命李莲英找来程灵秀。

    程灵秀到来之后看了安德海伤势,也说救不活了,但可以施针让他多活些时候,杏贞这才想起当年程铁樵就是用这个法子令咸丰续命两日的。当下杏贞便允了,程灵秀施针片刻之后,安德海才悠悠醒转过来。

    杏贞看着奄奄一息的安德海,想起当年自己和康琪还有他三人在冷宫寒室中的日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

    安德海勉强开口道:“主子别哭,奴才今日是太笨了些,小德子说有机密情报给我,奴才便急匆匆的去了,谁也想不到会被人打晕了仍在太后寝室之内,被人发现后百口莫辩,奴才是上了狗贼的当了。”

    杏贞垂泪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于你的。”

    安德海微微一笑,黯然的说道:“主子,奴才是不成了,但最近奴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那晚进宫见母后皇太后的人极有可能是荣禄,只是奴才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而已。”

    杏贞泪珠挂在脸上,怔怔的说道:“荣禄?他要做什么?”

    安德海咳嗽几声后道:“奴才还没查到荣禄进宫做什么,但主子要小心了,既然太后能找荣禄,也能找更多的人,今日要奴才的狗命,便是向主子示威来着,太后已经铁了心要对付主子您了。”

    杏贞轻轻的抚着安德海的额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过几日便好了,你看有程姑娘医术高超之人在,你是不会有事的。”

    安德海苦笑道:“奴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成了就是不成了,为主子而死也死而无憾了,主子,您要记着,尚虞备用处定是有叛徒,否则奴才不会遭人算计……”

    这一个元旦夜杏贞彻夜不眠看着安德海,但他伤势太重,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还是吐血而亡,杏贞这时候反而没有了泪水,目光也渐渐阴寒起来,看着安德海带着笑意的面容,心头暗道:“敢动我的人,便要你们知道我叶赫那拉杏贞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引蛇出洞

    已经是深夜了,李丁正在收拾行装,明天是大年初二,本来是不该出门的,但宫里那位来了密信,要他明早动身送往江南去。李丁不敢怠慢,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活着,完全就是因为自己还有这么一点用处,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被人灭口一点都不稀奇。

    李丁做梦也想不到大清的太后会给西王写信,但更加想不到的是西王也会回信给大清太后。太平军白泽堂那边早已经把他当成叛徒,虽然他们知道李丁在为满清那边某位大人物送信,但绝对不知道这个大人物会是大清的太后。童强胜曾今套过他的话,但李丁守口如瓶,他知道要想活得更久,这个秘密就要保守下去。

    来回送了几次信之后,李丁在满清这边越加得到了优待,他有自己的四合院住,锦衣美服,华食重金,什么都不缺,时不时的程灵秀还能出宫来看望自己,李丁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所以他很珍视送信这个机会,同时也在悄悄的存钱,他打算有朝一日不需要他送信了,他也能拿着一大笔银子带程灵秀远走他方。

    密信是用火漆封好的,李丁将它缝在裤腿之内,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程灵秀忽然来了,还带来了他最喜欢吃的银耳雪梨膏。

    李丁喜出望外,拉着程灵秀的手坐下后,吃了几口程灵秀端到面前的银耳雪梨膏后笑道:“阿秀,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丁笑着说话。却发现程灵秀眉头深锁,便问道:“有什么事么?”

    程灵秀垂下头,低声道:“李大哥。我觉得我们似乎越陷越深了,有时候我好害怕。今日安公公伤重去世了,太后单独问我中风之症如何能诱发。”

    李丁心头一惊,低声道:“上次你说母后皇太后有中风之症的前兆,今日西太后问你如何诱发中风之症,难道西太后想谋害于她?”

    程灵秀微微颔首,李丁默然片刻后道:“此事太过凶险。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们俩乔装出城,南下上海。然后坐船去美利坚国。我存了一笔银子,应该够我们生活的了。”

    程灵秀摇摇头道:“太后在你身边派了不少密探盯梢,我们跑不了的。”

    两人默然相对,都知道此刻说走只是一种奢望而已。他们已经身陷其中。如何能走?就算到了上海,白泽堂也不会放过他俩的。

    片刻后李丁轻叹一声道:“那我还是先去把这趟差事办完好了,至于太后要你办的事你大可推辞,想来太后宠信于你,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难为你。”

    程灵秀嗯了一声道:“医者是救人而不是害人,我不帮她害人就是了,况且天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懂医术的。”她顿了顿又道:“李大哥,这趟你千万要小心。我总觉得最近很不对劲,无论是宫里宫外都透着一股子杀戮之气。你独自远行千万保重。”

    李丁点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程灵秀才离开。李丁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临到天明是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一大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便匆匆骑马上路了。

    出了京城之后,李丁打马往天津赶去,他要在那里搭乘一艘商船南下,这艘商船是南方一个商号的商船,英法联军舰队撤出渤海之后,恭王爷为了以示诚意,特许一些洋人商船靠岸交换货物,而这艘商船和太平军关系密切,同样有白泽堂的人接应。

    到了天津上船之后,与船上接头的白泽堂之人对了暗号,李丁用的是童强胜专门为他定制的暗语,来人名唤蒋卯,知道是要紧情报,于是将他安排到船尾一间小舱内。

    船沿着海河出海,离开了塘沽,驶向渤海,李丁松了口气,昨夜没有睡好,便和衣而卧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舱外忽然一片嘈杂之声,李丁立时醒了过来,从行囊中拿出短铳和匕首暗自戒备,只听舱门外蒋卯急切的道:“李兄,有清妖水师战船来了,说要上船巡检,我送你到另一处躲躲!”

    李丁打开舱门奇道:“这艘船不是有清廷的商贸特许证么?为何清妖还要来检查?”

    蒋卯急道:“清妖水师打旗号让我们停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以防万一,我带你到船长那里躲避。”

    闻言李丁只得跟着蒋卯来到船长室,船长是个英国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全都白了,笑容可掬的样子,见到两人后连连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不用惊慌,清国人不敢乱来的。”

    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英国船长的预料,清军水师一上船便将所有船上的中国人扣下,包括英国船长的中国买办和几名船员,还要搜查每一个船舱。船上的英国人愤怒的准备拔枪自卫,但清军上船的水师官兵都个个全副武装,人数也极多,很快英国船员们便被威逼着卸下了武装。

    李丁心头暗叫不好,他隐隐察觉这群清军水师是在寻找自己,急切之下他从裤腿里取出密信,交给那英国船长马丁道:“船长,请你把这封信亲手送到太平天国西王的手中,看在上帝的份上,求您了!”

    李丁将身上全部的财物拿出来,马丁船长是个不错的人,最后便答应了下来。就在李丁将信函交给马丁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枪声,跟着便是蒋卯的惨叫声。

    李丁心头突突直跳,马丁大声对舱门外喊道:“别开枪,我们投降!我是船长,我是英国人,你们不能胡乱杀人!”

    舱门被粗暴的踢开,一群虎狼似乎的清军冲了进来,李丁首先被按翻在地,随后马丁船长也被揍了几拳。在绝对的武力下,英国人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上所有的华人被清军带走,马丁船长蒙着乌青的眼眶喃喃咒骂着这群异教徒全都下地狱,并发誓一定会让清国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在清军水师战船之上,李丁很快被人带到一间密室之内,里面有三个身穿宫中侍卫官服的人,当中一人看着李丁道:“你就是李丁吧,太后交给你的信函在哪里?”

    李丁暗道不好,果然是冲着信函来的,当下假作不知。那侍卫很不耐烦,便喝令手下毒打李丁,并动用了一些酷刑,很快李丁一个精壮汉子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到了大沽口下船之后,李丁咬紧牙关还是抵死不说,上次他出卖了白泽堂是因为心里有所牵挂,牵挂着程灵秀,但现在他知道程灵秀是安全的,所以一直咬牙不说,到了最后已经是奄奄一息昏死过去。

    一桶凉水将李丁泼醒,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出现那侍卫狰狞的面容,“好小子,看不出还是个硬骨头,我就不信了,还没我德惠撬不开的嘴!来人,再用大刑!”

    话音才落,一名侍卫急匆匆的进来大声道:“大人,我们被僧格林沁的兵马包围了,领头的还有福庆这小子!”

    那德惠面色一变道:“不好,快走,定是西边那位知道了我们已经另投他人,大家快走!”

    “那这人怎么办?”德惠没好气的说道:“一刀了结了,还用问么?”

    刀锋划过咽喉,李丁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飞快的朝着伤口往外流失,渐渐的便再也感觉不到痛苦,周身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去了。

    一天之后,李丁的尸身被送回了京城,还是那个小四合院内,李莲英看着李丁的尸体,轻叹一声道:“可惜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会走海路兜截,想不到大沽口水师守将也有人被他们收买了。”

    一旁大清铁帽子王僧格林沁面有惭色的道:“是本王一时不察,没想到陈东林这小子也投靠了他人,竟然率领三艘战船拦截。”

    李莲英急忙谦道:“怪不得大人,太后布下此局便是想多引出一些不忠之人,德惠这个尚虞备用处的叛徒一早得悉了这位信差大哥的路线,便处处算计,咱们是守势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这趟揪出了德惠,还有大沽水师里的叛将,王爷功不可没。”

    僧格林沁也谦让道:“全赖太后运筹帷幄,这招引蛇出洞才能凑效,这趟功劳也有李公公的一份啊。”说到这里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正说话间,又来了一名太监道:“李公公,太后让您先回宫,王爷请往恭王府一趟,恭王爷在那里等您议事。”

    李莲英应了一声,和僧格林沁作别后出了四合院,却见程灵秀一身白衣,泪眼婆娑的下了马车,失魂落魄的往里走去,哀叹一声后低声对程灵秀道:“程姑娘节哀。”

    程灵秀似乎没听到一般,径直往里走去,李莲英摇摇头,轻叹一声喃喃道:“也是个可怜之人呐。”

    看到李丁的尸首,程灵秀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想放声大哭,却在喉头哽住,只是泪水悄然而下,最后她缓缓跪在李丁身边,拉着李丁已经僵硬的手在脸颊摩挲着,口中喃喃的说道:“李大哥,我跟你去上海,我跟你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五章 无字密信

    几天之后,萧云贵在上海接见了英国领事馆阿礼国引见的马丁船长,收到了那封密信,萧云贵赏了马丁船长一百枚银币,并且耐心的听马丁船长义愤填膺的讲述了满清水师的野蛮行径,最后安慰了马丁几句,同时也表示出了对清政府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极大的愤慨。

    马丁船长走后,阿礼国还能表现得极为绅士,并没有像马丁船长那样激愤,“尊贵的西王殿下,这次渤海湾事件相信您已经知道了,我们与法国人已经商议过,鉴于清国这种无视条约和遵守条约的行径,英法将照会清国,终止五方谈判,我们相信只有战争才能让清国政府知道该如何信守承诺。”

    萧云贵摆弄着手中的密信,火漆还是密封得很好,西方人历来重视承诺,马丁船长没有打开过这封密信,阿礼国也没有看过,西方人这点优点还是值得赞赏的。所以马丁船长极为愤怒的情绪也值得原谅,但阿礼国的表现就似乎太过平静了,萧云贵略略思忖后道:“领事先生,我想知道除了不用再参与五方会谈之外,还有什么是你们想要我们做的?”

    阿礼国微微颔首道:“西王阁下果然睿智,我们当然是希望太平军能够再次和我们组成联军共同对付我们的敌人,清**队和他们那无知的领导者!”

    萧云贵摸着鼻子微微一笑后道:“西方普鲁士军事学家克劳塞维茨有句话,叫做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英法对清国的战争是打算灭亡这个政权呢?还是对这个政权采取有限的打击。而令其屈服?我相信你们一定是选择的后者。而我们太平军则是打算彻底覆灭清政府的统治,两者的政治目的不同,注定我们不能成为联军。否则我们太平军的手脚将会被限制在联军的制约之下。”

    阿礼国似乎并不意外西王会这么说,耸耸肩头道:“您这是第三次拒绝对满清形成军事打击联盟了,您要知道虽然太平军占领了江西、浙江、福建、广西、广东;江苏、安徽、湖南、湖北各一部分,但在中国的版图上来看,满清还是占据着大部分的领土,蒙古、西藏、新疆、朝鲜等地方还是支持着满清,人口和军队数量还是倍于太平军的。您需要这一次联盟。”

    萧云贵摇摇头说道:“我们的军队已经兵临云南,省会昆明很快就会攻克,云南和贵州历来都是多民族地区。一旦将清政府在这里的首要势力瓦解,相信很快就会收复这两个省,整个南中国将在我太平军的治下,接着我们会发动北伐。就像元末明朝驱逐蒙古人那样。再一次光复我们汉人的天下。我们要发动的是全面的军事行动,而不是局限于联军津塘一带的军事行动,况且我们没兴趣过早的对北京做出更进一步的行动。”

    阿礼国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的西王阁下,既然我们军事目的存在很严重的分歧,那么联合行动只得作罢。但我们还是想和太平军达成一个临时战争约定,太平军在我们与满清进行战争的时候,必须互相保持中立。同时给予互相人道主义的救助,比如遇我们互相遇到贵方受伤或者迷路的士兵。必须给予对方帮助。并且在对满清的军事方面进行情报共享等等。”说着阿礼国呈上一份照会,里面把这个临时战争约定的条款一一列明,可以说这个条约涵盖了除了军事联合行动之外一切可以联合的东西,包括战场医疗救护、情报共享、战争资源付费获得,甚至包括租用上海军械局作为联军武器保养、维修地都有列明。

    当然英法很识时务的提出了对等条件,太平军同样享有联军的军事资源,甚至包括可以使用联军的战舰运送士兵等等。这个临时条约在联军撤出中国后会自动终止,可以说英法联军和太平军虽然不进行共同作战,但这个条约一旦签订,就已经最大限度的达成了军事合作与谅解。

    萧云贵看了看后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领事先生,我很好奇这次渤海湾事件的发生,按理说马丁船长的飞剪式商船铁汉号航速是清军老式福船的几倍,为何会被三艘清军战船在海上拦截?”

    阿礼国脸上闪过一丝略略的惊讶,随即笑着说道:“我想马丁船长没想到清国水师会这么野蛮,要知道马丁船长是一个好人,他很遵守法律,对于清军水师要求停船检查的要求,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由就这样开船逃跑吧。”

    萧云贵嗤之以鼻,一个好人会远赴万里之外用飞剪船来运送鸦片去中国北方走私?但他也不点破,玩味的一笑,哦了一声后道:“可我这里得到的另一份情报却不是这样描述的,当时马丁船长在船长室休息,马丁船长患了严重的发烧病症,无法指挥商船,指挥权是在大副罗宾逊先生手中,不知道这位罗宾逊先生出于什么考虑,他下令放慢了船速,最后甚至还命令船上的船员们放下自卫的武器。”

    阿礼国耸耸肩头说道:“当时清军水师人数众多,我们英国人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就算当时是马丁船长在指挥,我想他也会做出和罗宾逊一样的选择。”

    萧云贵淡淡一笑说道:“这可不是马丁船长的风格,这位船长和他的铁汉号飞剪船在上海海关有一份长长的劣迹记录,包括武力对抗太平军的缉私船只,逃脱追捕等等。虽然被他逃了我们没能取得证据,但我相信只要他真正被缉私船队逮住一次,我会让他终身难忘。”

    阿礼国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知道马丁船长有这么多的劣迹,西王阁下,您该知道我不可能清楚每个在华英国人都干过些些什么。但我也要提醒西王阁下,英国人在上海是有外交豁免权的,如果马丁船长被抓住了,还请按照条约移交给我们来处理。”

    萧云贵嘿嘿一笑说道:“在上海我们当然绝对遵守豁免权条约,可惜你知道马丁船长喜欢往外海海域跑,如果他是被海盗抓住,自然会按照海盗的方式来处理!”

    闻言阿礼国不禁一阵头痛,西王夫妇钻南京条约、望厦条约等条约的漏洞和文字游戏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不按常理出牌,太平军在外海的缉私船队前身就是宁波海域的海盗,天知道他们在没人管束的外海会对被抓获的走私船只做出些什么来。

    但出于维护大英帝国的颜面,阿礼国还是马上大声抗议道:“西王阁下,请注意您的身份和信用,您这是在讹诈和威胁!”

    萧云贵马上反唇相讥道:“我会不遗余力的打击走私,所有想要逃脱税收的走私船只会遭到无情的打击,领事先生请告诉你们在华的所有商船和商人们收敛一些,不要挑战本王的底限!”这次巡视上海萧云贵发现这几年走私情况依然严重,缉私船队虽然也装备了一些新式船只,但英美等国商人的新式飞剪船船速非常快,经常是追之不及,萧云贵也下令让造船厂研制自己的飞剪船或提高船只的航速,要知道走私一旦泛滥,遭受损失的一定是海关关税。

    阿礼国被萧云贵的气势所摄,只得道:“我一定会转告我们的商人,但请西王阁下务必遵守条约规定!在适当时候,我会严令商人遵守海关的约定。”

    萧云贵哼了一声跟着说道:“说回渤海湾事件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好,我只希望英法不是故意挑起战争,特别是为了抢先攻入北京而故意挑起战争!”

    阿礼国面色一滞道:“西王阁下,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萧云贵缓缓说道:“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兄弟祸起萧墙,便关上门自己解决,我不希望我们对清国的战争因为英法的介入而出现什么变化!同时我很怀疑英法对清国的政策是不是有错误?”

    阿礼国默然无语片刻后才道:“西王阁下您多虑了,我们对北方没有领土要求,这点请您放心,你们倒是应该关注野心勃勃想要东扩的俄国人。”

    萧云贵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嗯,这份照会我会提交礼部给群臣商议后再作答复,过几天会有回复的。”阿礼国起身恭恭敬敬的微微鞠躬道:“希望是好消息,我先告辞了。”

    送走阿礼国之后,萧云贵才拆开那封密信,却发现里面是几张白纸,根本就没有一个字。萧云贵百思不得其解,招来白泽堂的专业人士来研究这封信,那白泽堂的人乃是写密信的高手,曾今用各种方法写过隐形的信件,对这种隐形信件颇有研究。

    但那人用了各种方法、火烤、药水浸泡等等各种方法都没能让几张白纸显出字迹来,最后他无奈的说道:“殿下,要么是这几张纸用了属下从未见过的方法书写,要么就是上面根本没有字,也没有隐形字,它就是几张白纸。”

    萧云贵很是纳闷了半晌,最后猛然一惊,喃喃自语道:“无字密信和送信的人遇害一定有什么关联,难道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 长短之痛

    翌日,新任白泽堂堂主的钱江被萧云贵召到上海西王府内,在会客厅内,萧云贵开门见山的问起此次渤海湾事件之后白泽堂情报人员对综合情报的分析情况。

    白泽堂和情报司历来都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钱江却想不到有一天他会执掌白泽堂,但他还是兢兢业业的办着自己的差事,好在平素白泽堂和情报司多有交集,两边的首要人物大多都认识,钱江为人也还不错,是以白泽堂的人也很配合,上任不到一个月,钱江已经很快接手童强胜的差事。

    萧云贵设立的白泽堂和情报司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这两个机构不仅仅是收集情报的部门,它们还下辖着情报分析的科组,专门从事收集得来的情报分析。

    搞情报差事不同于军队派出侦察兵进行侦查情报,它的消息来源很多,有暗桩内线得来的消息,有线人提供的消息,有听民间流传来的消息,总之是多而繁杂。同时也不是每个消息都准确,也不是每个消息都是真的,更不是每个消息都会有用,情报分析就是要将所有得来的消息进行分析,判断真伪、剔除无用的消息,并根据情报显示的事情,推测或是推演事情背后的内幕或者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说情报工作是复杂而且繁重的,从事的人必须精于分析和判断,总之就是头脑要灵活。

    听了萧云贵的话后,钱江松了口气。这次洋人和满清在渤海湾发生的铁汉号事件引起了钱江的极度重视,虽然太平天国现在正发动云贵战役,但北边满清和洋人的关系进展一直是白泽堂和情报司重点关注的。早在童强胜还在之时,就成立了一个二十多名白泽堂精英组成的临时科组专门负责满清和洋人关系情报分析。在得知铁汉号事件之后,昨天钱江一直都在和这个科组的人一起分析情报,是以萧云贵问起他并不惊慌,他是有备而来的。

    “殿下,经过几轮的分析,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次事件是满清内部的人勾结洋人自导自演出来的,目的就是破坏清妖头恭亲王与英法暂时达成和议,不让双方促成五方会谈。”钱江简明扼要的说道。他知道萧云贵不喜欢长篇大论。

    萧云贵点点头很是满意,白泽堂能很快判断出这次事件是有人故意安排,足见钱江是胜任的,微微颔首后又问道:“那对我们的利弊呢?”

    钱江得到西王的首肯。信心大振。清清嗓子继续道:“在政治上,我们原本参与到满清和英法的谈判中去,就是为了破坏和搅局,五方会谈是把双刃剑,假如满清当真答应我们参与谈判,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可假如真的答应了,我们在政治上会很被动。因为我们和满清是根本不可能坐下来谈判的,必须通过军事来解决问题。还好现在出现了铁汉号事件。我们达到了破坏英法和满清和谈的目的,同时不用承担五方会谈的弊端,在政治上自然是利大于弊。”

    萧云贵微微笑了起来,在他和西方人的影响下,太平天国的官员将校们也开始分清政治和军事,很多新词汇开始大量运用,作为一个新兴政权,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本来就很强,加上萧云贵主政之后,打破了洪秀全的那种崇拜式的迷信,加上复兴儒学的风潮和学以致用、经世致用等提法的出现,太平天国国民的思想开始了一些改变,虽然大多数平民百姓还是旧有的封建思想,但像钱江这些官员将校们,他们作为一个政权的领导集体和天国高层精英,自然思想要走得更加靠前一些,大量新词汇的运用就是一个明证。

    “接着说。”再一次得到萧云贵的肯定后,钱江也放开了,当下娓娓道来:“政治上是利大于弊,但军事上恰恰相反,既然和谈不成,英法必定将香港屯驻的远征军派往北方和满清开战,战场极有可能是津塘地区,这里可以直接威胁满清的京城,对英法来说是本小利大的事,所以他们一定会这样干。一旦英法联军的军队加入北方战场,虽然可以牵制一部分满清兵力,对我们军事有利,但一支强大军队加入战局本来就是一件不可预知的事,可能出现的变化太多,对我们的军队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原本我军意图取云贵之后,明年五、六月份可以光复四川,其后便是兵出陕甘,同时集结海军船只运送大规模的兵力登陆山海关、宁锦一线,然后迅速朝西攻击,与陕甘兵团形成大范围的战略机动钳形攻势,将北方清军主力彻底围在直隶、山东、河南、山西等地域内,最后进行战略决战,就可以完成北伐大业。可英法一旦提前攻击满清的心腹地带,极有可能让满清首脑机构提前往西或是往北逃窜,对我们的战略是不极为不利的。同时假如满清被逼迫太甚,极有可能与北方的俄国联手对抗英法,前门驱狼、后门进虎,这样在我们的国土上极有可能演变成三方六**政势力对峙的复杂局面。俄国人最近加强了尼布楚等地的屯驻军力,谭绍光和俄国人一直没有间断过的小规模战役来看,俄国人的军力在东北有所加强,极有可能会增援满清,而满清为了寻找盟友,一定会出卖一些利益换取俄国支持,将来我们要想收回这些利益势必要和俄国爆发更大的战事,所以说在军事上是不利的。”

    钱江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后,萧云贵笑着亲手给他斟了杯茶递过去,钱江受宠若惊的谢了接过,萧云贵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道:“你考虑的不错,我担心的也正是会把满清的首脑人物吓跑了。其实按照我们现在的军力,全力发动北伐。从苏北鄂皖豫等地组成三路大军侵略中原,直取北京是胜算极高的,但那样做极有可能让北方的俄国人趁火打劫。同时也可能把清妖的两个娘们和小皇帝吓跑了,她们不论是跑到西北、蒙古、还是逃出关外,对我们接下来的军事行动都是不利的,所以我更想大范围的进行战略合围,这样更加有利。”

    钱江抿了口茶笑道:“其实殿下还有两个好处没说出来,像我们现在这样一点点的蚕食满清,从南九省开始。最后进行战略合围,像江南、云贵等地可以通过军事行动扫清一些地方势力,为将来巩固我们天国的统治是极为有利的。像两广经过战争和剿匪等战役。地方大势力基本清除,天国的乡官制度下到了乡村之内,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创举,为我们天国更好的统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萧云贵干笑两声。这个好处被钱江说中了。他就是这样打算的,一个旧的政权倒下了,但旧势力不一定就此倒下,作为顽固的封建残余势必蛰伏在广袤的国土之上,最大的就是那些地方豪强富绅们。要铲除这些地方势力,最好也是最直接、快捷的做法就是战争。战争可以毁掉一切然后重建,萧云贵现在做的就是毁掉一切旧势力然后重建秩序、重建势力、达到重新洗牌的目的。将来在太平天国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将是大资本家,而中间地位的将是中产阶级。所以必须要除掉现在凌驾于国法之上的这些地方势力。

    同时战争将会带来人员伤亡,也会造成大量的土地变成无主之地。也会造成大量因为战乱而变成难民的平民百姓。战争可以改变地方的土地结构,让苏福新政能够在这些经过战争洗礼的地方迅速推行,无主土地可以重新分配解决土地矛盾,大量的难民无疑是进入工厂的廉价劳动力,被破坏的生产关系无疑给资本进入提供了无限的良机。现在的广东就在进行着这样的改变,卢贤拔领导的广东军政司一边清剿地方“残匪”,一边推行新政,乡官乡兵制度下到乡镇一级,将满清以前数千年王令不下乡的局面改变,同时上海、宁波、苏浙等地的新兴本土资本家和外国资本蜂拥而至,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战争之后的重建,而当中损失利益的就是旧有势力和那些可怜的老百姓。

    萧云贵干笑两声后问道:“还有一个好处是什么?”

    钱江更加放得开了,继续说道:“假如我们直接经略中原发动北伐,一旦满清北京被占领,其余我们没有动过刀兵的省份必定会纷纷举旗自立,又或是投靠我们。无论是自立还是投靠,想必西王都不会开心,自立的势必还是要征讨,投靠的也不好明刀明枪的动,这将对整个国家的重新整合带来巨大的弊端,是以我们还不如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三到五年内实现全国光复,这样才对国家是最有利的。虽然说这对天下百姓可能是残酷了些,但这也是走向太平的唯一血路,与其长痛不如来个三到五年的短痛还好些。”

    萧云贵这次没有笑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钱江完全都说对了。在和洪韵儿讨论天下大略的时候,两人就以后世民国时期发生的北伐作为借鉴,直接进行北伐是不可取的,没有巩固的地盘,没有绝对的势力,地方没能完全掌控,武昌起义之后发动北伐,清朝的确是亡了,但却留下了一个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给整个国家和百姓带来了更加惨烈的代价。虽然现在太平军一个省一个省的进行战争,看起来是对国家的伤害,但这种伤害却是短暂的,一旦光复之后将不再有战争,不会像出现军阀割据那样,被战争反复蹂躏着。

    相较之下,明太祖朱元璋的做法就比较妥当,他先打败了陈友谅等南方割据势力,巩固了后方之后,才发动北伐,当时朱元璋也和陈友谅在江西、湖南等江南之地恶战,对地方也造成了极大破坏,但打败陈友谅之后,江南不再有战争,最后发展成明朝的财赋之地。可见钱江说的是对的,长痛不如短痛,而任何时期,面临重大变革的时代,受苦的永远是弱者平民百姓们,这是无法避免的,萧云贵能做的也仅仅是长痛不如短痛而已。(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破而后立

    看到萧云贵的面色慢慢阴沉下来,钱江心里打了个突,他是个聪明人,又跟着西王多年,在西殿中宦海沉浮多年,慢慢的也懂得了揣摩这位上司的心思,见萧云贵脸色不好看,钱江暗自惴惴不安起来,暗骂自己多话,西王没提的事自然是不能多嘴的。太平天国大的口号是复兴汉家江山,但很多小的口号和做法都是本着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自然是不能公然说刚才那些话的,自己说出了西王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只怕不妥。

    历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这位西王就是一只真老虎,苏福新政、天京主政的时候辣手干掉了多少人,钱江可是心里有数的,向来揣摩君王心思最容易被君王所忌,看来自己犯了大忌了。

    当下钱江越想越怕,在西王越来越阴厉的目光下,他再也不迟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告罪道:“属下胡言乱语,请西王恕罪。”

    太平天国在西王主政之后,已经废除了三拜九叩之礼,取而代之的是恢复汉礼。汉礼之中行礼包括揖礼、拱手、拜礼等等,虽然也有拜礼,但跪拜的对象仅仅只是拜天拜地拜父母先祖而已,还有儒释道等跪拜神灵等等。虽有拜礼但不会再向他人而行,可钱江惊慌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自然跪下拜伏于下求饶起来。

    萧云贵虽然很不爽钱江把自己内心里最阴暗的想法说了出来,此刻的社会矛盾除了土地矛盾之外。还有就是落后的生产力和庞大人口之间的矛盾,历史上所谓的同治中兴是建立在太平天国运动和西北乱事死亡大量人口的基础之上,一定程度上讲正是人口锐减减少了土地矛盾和生产力矛盾才带来了鼓吹的同治中兴。虽然萧云贵不需要用这种办法来减少社会矛盾。但他要发展生产力就必须革新思想,而革新必须铲除守旧势力,战争就是最好的隐蔽手段和借口。所以他必须发动对几个省份的战争,而战争带来平民伤亡自然是无可避免的,这与一直标榜自己是仁心爱民的西王形象自然是格格不入的。

    萧云贵很满意钱江的反应,一个知道畏惧的人就是可用之人,因为这种人知道进退。当下淡淡的说道:“这种话你我两人的时候说说就好了,你应该知道国政大的宣传方向是什么吧。”

    钱江心里落了一大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如捣蒜。萧云贵又道:“进军云贵川,你们也要配合舆宣司、诏书衙、新闻司等部门的宣传工作,战争要继续下去,战争的热情要燃烧起来。宣传是必不可少的。同时对战后重建的宣传也要加强,这样才能让人看到希望,明白了吗?”

    钱江应了之后,萧云贵淡淡的说道:“起来说话吧。”顿了顿之后他又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心里自然以为我是假仁假义,但这些都是振兴国家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个现实社会中没有十全十美的举政之法,破而后立才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啊。”

    钱江连连颔首称是,也知道历来改朝换代必定是消灭原来的统治阶级另外兴起一批统治阶级。而这个过程中百姓受苦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啊。

    萧云贵接着问道:“刚才的话是你自己的分析和判断?”钱江心里又是一突,急忙说道:“是属下自己胡思乱想的。属下今日才说与殿下一人知晓。”

    萧云贵微微一笑道:“你手下那个分析满清和洋人关系的科组人员不错,都很能干,我再给你们兼个差事,将来就算满清灭亡了,他们也不用解散。”

    钱江心里微微一愣,听西王话里意思还是不相信那些分析是自己一个人的杰作,但也的确如此,这些事都是他们那个科组集体讨论得出的,西王这个时候说要再给他们职衔是什么意思呢?

    萧云贵接着说道:“我要成立一个西王外事顾问团,专门研究和推敲对外的关系分析,你们那个科组就兼起这个顾问团的职责来,你兼任团长,每人的职衔都加一级。但事关机密,不可靠的人你自己提前处理掉,我不希望机密泄露,明白了吗?”

    钱江闻言,又是冷汗直冒,西王这御下之术可谓是炉火纯青了,把他们这些精明的人拉拢为己用,给个甜枣然后让自己出面清理不可靠的人,如此一来谁不是心服口服的跟着他干?

    钱江自然是满口答应,跟着萧云贵又道:“其余的你们还分析到什么?”

    钱江战战兢兢的答道:“事发突然,得到的情报显示之后我们科组暂时只分析到这些,还有一个值得再收集情报加以分析的就是满清那边配合洋人搞出这个事件的幕后之人是谁。”

    萧云贵一拍大腿道:“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跟着他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后道:“满清那边有人想要破坏与洋人的议和,而这个人能说动洋人与他联手,想必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本王担心他们的图谋不止局限于此,要是此人用北边国土利益换取洋人的支持,而洋人进兵津塘也不是仅仅为了换约,那样就比较棘手了。本王最担心的就是洋人和这个人联手之后,在北边扶植起一个傀儡政权来,将来就算满清到了,我们又会多出一个敌人来。”

    萧云贵的思维有些跳跃,钱江听了之后略作思忖才明白过来,心里也暗自佩服西王的眼光毒辣,自己这边二十几个人一起想到的事也没他一个人想到的多,难怪他能做西王了。当下钱江微微颔首道:“西王所言极是,洋人与满清议和假若失败,在满清朝局之中,恭亲王的势力将受到打击,而恭亲王背后的人是满清西太后,那么得利的人应该是……”说到这里钱江惊呼道:“难道满清垂帘听政的两宫不和?”

    萧云贵淡淡一笑说道:“那个多病太后不是西太后的对手,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对象,在她背后还有高人支招,这个人就是被贬谪在家赋闲的荣禄,你们白泽堂要加大力气收集关于他和他认识之人的情报,还有李重这个人原本是荣禄属下,如今被英国人重金赎走,也一定有后话,都要给我盯住了。”说道这里萧云贵面色一黯,顿了顿之后还是说道:“还有李重的妹子和妹夫,你们也要派人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侦缉清楚。”

    钱江微微一愣道:“那李重的妹子不就是李璇玑李姑娘么……”

    萧云贵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如今已经没有李姑娘了,只有罗斯柴尔德夫人,她和她夫婿克利福德也是要紧人物,不可因为从前罗斯柴尔德夫人和我们天国有些关系你们就畏手畏脚的,我特意嘱咐你就是给了你权力。”

    钱江应了之后,萧云贵又说了些细节之事后,才让钱江回去,跟着王闿运便到来,只见他喜滋滋的拿着一份军报到了书房内道:“殿下,陈玉成的急报,第五军先头部队克复晋宁州、太平关等地,已经抵达昆明外围州县呈贡,已经与杜文秀部联系上了。”

    萧云贵二话不说走到书房内悬挂着的大地图前看了看后问道:“这军报应该是三天前的吧。”如今广西克复之后,军情传递都是信鸽逐级传递,特别是军报都是优先传递,陈玉成的军报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达上海。

    王闿运点点头道:“正是岁日发出的。”萧云贵沉吟片刻后道:“让陈玉成一定要围歼昆明的清军,并再次重申入云贵川作战的原则,提醒陈玉成主意尊重云贵川各民族习惯,不能因为一些细节之事和地方义军造成隔阂,云贵川的义军和朱红英这些义军不同,他们在地方上都是有根的,而且都是敢于起来反抗满清和地方土司、藩司欺压的人,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同时对待地方土司和藩司也要主意区别,那些和满清勾结的坚决镇压下去,解放他们手下的奴隶们,云贵川很多地方还是原始的奴隶制土司制度,陈玉成他们只要把握好原则,对一些开明的人氏进行拉拢,重点打击顽固之人,收复云贵川并不是难事。”

    王闿运微微一笑说道:“我还建议让陈玉成看看《沐英传》,让他学学沐英的做法。”

    萧云贵点点头道:“沐英镇守西南十年才换来南疆太平,中间也是打打停停的,究其原因就是地方这个土司制度,但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啊……”他嘴上说着,思绪却想到了后世,土司制度虽然从清朝雍正年间就开始了改土归流,但一直没有完全消灭,清军几乎每隔几年就要在西南动一次刀兵,一直到民国都没能彻底解决土司制度,直到后来全国解放了,经历了大规模剿匪、土地改革、民族区域自治等等阶段之后,土司制度才逐渐消失,萧云贵可不认为陈玉成能够办到,他也不可能办到,至少在他剩下的生命时间之内是不容易办到的。破而后立在云贵川并不适用,因为那些土司都是各族的世袭头人,无人敢于反抗他们的。

    思忖片刻后,萧云贵缓缓轻叹一声道:“要是我们做不到就让后继之人继续办吧,给陈玉成回信,让他按原来的方略进行,拿下昆明后,迅速招降云南各地土司,不服者击之,多与杜文秀合作,他是本土之人,熟悉地理民风,可以少很多麻烦,云南平定之后,迅速北上川贵,争取半年内彻底平定南九省。”(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云南会师

    云南府昆明城,这座城市的历史就如同她那巍峨的城墙般厚重,明朝灭元后,明洪武十四年,明将付友德、蓝玉和沐英率师进入昆明,结束了元朝梁王在云南的统治,留沐英镇守云南。次年,沐英在昆明废弃历代土城,修筑砖城墙,并将圆通山圈入城内。

    有民谚道:“昆明城内三山一水。”三山即圆通山、五华山、祖遍山和翠湖。明朝修筑城墙总长九里三分,高二丈九尺二寸,城墙共开六门,并修建六座城楼。明代云南昆明城墙,环城有河,可行舟船。外通重关,跨隘衢市,城外街道宽一丈有余,分为三道,行走其道,视人而分,仕官行左,商族行右,王公贵人行中,等级分明。

    吴三桂镇守云南之时花了大力气修建昆明城墙,吴三桂灭亡之后,清朝收复昆明城,先后对昆明城墙修葺过23次,并对城内外街道进行了较大改扩建,城郊设3坊24铺,街道150多条,巷道 400多条。

    其时,清以昆明为云南省会,称云南府城为省城或会城。云南府辖四州八县,即晋宁、安宁、昆阳、嵩明四州,昆阳、宜良、嵩明、富民、呈贡、易门、禄丰、罗茨八县。

    杜文秀大理义军与太平军陈玉成部东西对进,向云南省会昆明猛攻,而此时新任云南巡抚的彭玉麟接手之后也是千方百计死守昆明四周各处要隘。但无奈大理义军和太平军攻势凶猛,清军节节败退。四州八县相继失守。大理义军和太平军各一部于元旦日在呈贡县顺利会师。

    两天后,杜文秀亲自赶到呈贡府衙内与太平军大将陈玉成见面,双方各自带领亲信将领欢聚一堂。分宾主坐定后。杜文秀在陈玉成下首位上抱拳致歉道:“陈帅明鉴,属下之前不识得天国官署职分,擅自封兵马大元帅之名号,如今在吕先生提点之下,已然知晓大元帅之职在天国乃尊荣无比,在出兵东征之前,属下已经接受天国封诰。自去了大元帅头衔,还请陈帅代为向西王呈明请罪。如今两军会师,属下甘愿领麾下大理义军以供驱策。”

    陈玉成微微一笑还未开口。杜文秀身旁一名白衣秀才模样的人开口道:“陈帅,大理义军起事之初百事维艰,杜帅自领大元帅之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事职下已经代为禀明西王了。义军从大理东征之前。西王已然亲封杜帅为平南侯。杜帅便去了大元帅之职,现下两军会师,一切便听陈帅的统一指挥便了”

    陈玉成又笑了笑,这秀才应该便是太平天国白泽堂云南分舵的舵主吕潘,当年他受命西入云南,不但顺利的撺掇杜文秀等人起义反清,而且杜文秀起兵之时,以他有学识计谋便拜为军师。对他言听计从,两军会盟、杜文秀义军归附便是吕潘一手促成。为太平军入云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实在是功不可没。

    眼下两军会师之后,如何统一指挥的确是个问题,杜文秀一上来就表明态度,显然是吕潘已经说服了杜文秀,当下陈玉成看着那秀才后,对杜文秀笑道:“杜帅也不必请罪,此事临来时西王已经交代了,前因后果本帅已然知晓。大理义军初期打得艰苦,若无杜帅高举大旗,只怕无法拢合各路义军,何罪之有?既然西王已经封了平南侯的爵位,杜帅也就是天国的平南侯了,至于杜帅手下将校,自然也一并有天国的爵位官职。”

    杜文秀和属下马如龙等将校对望一眼后,都是喜出望外。如今太平军横扫西南之地,兵锋锐不可当,先前朱红英部天地会义军便是不肯依附,结果被太平军摧枯拉朽般解决了,此事大理义军已然耳闻,加上有军师吕潘这位太平天国之人劝说,大理义军诸将自然是都希望归附太平军的。

    就职衔之事说定之后,陈玉成赞道:“入云南之前,就听闻杜帅仁心仁德,当年杜帅是因回事起义,虽然回军势大但却并无报复他族平民百姓之事发生,气度的确令人击节赞叹。”

    杜文秀谦逊几句,陈玉成看着自己手下几位太平军将领笑道:“跟你们说说杜帅的一件小事,这几件事都是真的,杜帅大军据有大理之后,大理城的猪几乎已被斩尽杀绝,汉、白、彝族只好改吃羊肉。杜帅挂帅掌军之后,他下令在南门、东门等处开辟了专供买卖猪肉的市场。据说,有几次,有汉民买了猪肉从帅府门前过,被帅府士兵狠狠地揍了一顿。往后,别说买猪肉的人不敢再过,其他人怕挨打也绕道而行了。一时间,帅府门前冷冷清清。杜帅得知此事,很是气愤,把打人的士兵狠狠训了一顿,命令他们每人拿面锣,上街宣传,帅府门前准许通行,有再阻行者严加惩处。很快帅府门又人来人往,热闹了起来。杜帅等义军将领能够尊重其他教派,兼納他族百姓,将大理以西等地五十三县各族百姓团结一体,殊为不易啊。”

    大理义军主体乃是回军,太平军中也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士兵也是信奉阿拉真主的,因此也都知道信此教义的习惯,当下都很是佩服杜文秀的气度。

    杜文秀想不到这等小事陈玉成也知道了,当下感激的说道:“陈帅谬赞了,我只想着三教一体,以杀止杀并非上策,族分三教,各有根本,各行其是。均宜一视同仁,不准互相欺虐,这样大家才能安居乐业,才能碾成一个拳头,一起反清。”

    陈玉成鼓掌笑道:“杜帅说得好,不愧是云南义军第一人。”跟着对几位师长说道:“如今咱们与义军已然会师,当号令属下将士严守各地民风习惯,各军之内也都有他族、他教的将士,各有什么禁忌、习惯,当一早告知将士们严格遵守,不得触犯他人禁忌,违者军法严处!”

    几名太平军将领一起起身领命,杜文秀等义军将领见太平军尊重各自教义、风俗,也都是笑逐颜开起来,互相闲话几句后,越发的熟络了起来。

    陈玉成将会师之后第一件要注意的事情说完之后,便话锋一转,说起当前军事来,“两军已经会师,义军有十万人马,我第五军有八万人马,虽然人数远较清军为多,但各军攻占四州八县之地,分去不少兵力,如今参与围攻云南府城的两军兵力加起来只有八万之众,大部义军还被阻挡在碧鸡关以西。清军号称十五万守城,虽然是清军的谎称,但本帅估计十万还是有的,精锐清军不会超过三万,其余应该都是团练兵马或是与清军关系密切的土司之兵,陈军长,你先说说清军是如何布防的。”

    第五军军长陈炳文站起身向各人敬了一礼后道:“根据情报显示,彭玉麟沿盘龙江筑起长垒,长垒后都派兵把守,垒上加有沙袋、泥藩、铁丝网,用于避我军枪弹,又有万余清军扼守险要碧鸡关,万余人马守长虫山,还有八千水军守各滇池要口,城内清军分四路分别由小东门、大东门、小南门、得胜桥、沿城墙筑垒修壕,并在各路口布置密集泥泞路障,城内五华、圆通等山头都有清军炮阵,火炮阵地四周是密集的火铳队和弓箭队、大刀队、梭镖队。防御还是极为严密的,彭玉麟此人善守不在江忠源之下啊。”

    陈玉成微微一笑说道:“他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既然如此,就算云南府是个硬骨头,咱们也要把他啃下来,从明日开始,各部按照参谋部方略分片包干,在限定时日之内,先扫清云南府城外围清军。”

    众将一起领命,杜文秀有些着急的问道:“陈帅,那我们是要打哪里?可不能就把我们晾在一边啊。”

    陈玉成知道杜文秀心急,耐心解释道:“杜帅安心,义军大部被阻挡在碧鸡关以西,兵力难以展开,这几天请贵部就地先进行休整,稍后会有一批新式枪械运到,虽然不能武装全部的义军,但可以先让贵部熟悉这些枪械的使用。等到休整完毕之后,你部另有任务。”

    杜文秀见识过太平军的枪炮犀利,想不到太平军很大方的提供给义军,当下大喜过望道:“有什么任务,陈帅但讲无妨。”

    陈玉成指着云南地图说道:“大理义军占据了省城以西五十三县,但西、南、北三面尚有清军藩篱州县。清军守昆明府城严密,并且有滇池与外界相通,清军与一些地方土司仍就可以通过滇池水路向府城之内运送兵员、器械、粮弹等物资,清军虽被围困,但各地方一些顽固的土司仍不变心,时常会有偷袭我军的举动。我军虽围府城,但府城围而不困。据此长期下去,清军不困,而我军困也。因此,还请杜帅带领麾下兵马迅速扫荡西、南、北等地各处州县,对于那些不肯归附的地方土司,还需杜帅击之。府城自有我太平军担纲主攻,而府城打下之后,两军一同进城。”

    杜文秀思忖片刻后,果断起身抱拳道:“属下领命,明日我就先派一部兵马北上攻打东川府、曲靖府等地,斩断北面清军南援之路,等大部休整之后,马上分兵几路,向南攻略楚雄、普洱、元江等地。”

    陈玉成抚掌笑道:“正是如此,详细的方略稍后本帅自会派参谋官与贵部接洽。”(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五华梅花

    与杜文秀等义军将领商议完军事之后,杜文秀便带领诸将先行回去准备了,只因双方饮食习惯不同,且又是在行军打仗,陈玉成也没有太多功夫准备清真膳食,是以讲明之后,杜文秀大度的笑了笑说道:“改日我请陈帅到我们营中吃饭好了,你们牛肉也是吃的吧。”言罢,双方将领都是一起笑了,跟着拱手作别。

    看着杜文秀等人远去的背影,陈玉成竖起大拇指道:“滇中第一人,明有马三保,今有杜文秀,滇黔之地有此人在,回人与汉人可相安无事矣。”

    一旁陈炳文不甚明了的问道:“陈帅似乎对此人评价太过了些吧,其功绩也不过与刘丽川、瞿振汉、黄威、陈开、李文茂等人相若罢了。”

    陈玉成缓缓摇摇头说道:“正如西王所言,滇黔之地,多族杂处,情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是族群间内斗,也影响天国在此处扎根。而杜文秀不同,你看他手下回、汉、彝、白、傣等各族将士都有,足见其多得滇中各族百姓支持。滇中多瘴气,道路崎岖难行,多族杂处,同样是横扫滇地,相信他领兵前去,阻力会比我们前去要小上很多。而且我猜想西王用杜文秀征滇,将来还会用杜文秀镇滇。”

    陈炳文有些恍然大悟,跟着又不解的低声说道:“就算杜文秀在滇地大有人望,可就是太有人望,而且又是他族,西王就不怕他有贰心?”

    陈玉成笑着对陈炳文道:“看来你这个人真像你讲武学堂毕业成绩反映的那样。军事满分,政治不合格。”跟着陈玉成耐心的解释道:“西王从杜文秀所作所为中已经看出来了,此人有自知之明。且为人宽厚,野心不大。你看他咸丰四年便即举事至今,领大理以西五十三县,百余万人口,手下各族兵马十余万之众,此等势力比朱红英直流强上不知多少倍,可他一直只称兵马大元帅。不似朱红英直流,当年就自称平南王,还建号升平天国。可见杜文秀与朱红英等人有本质的区别。适才见面,又见他谦逊随和,我想西王是不会看错人的,况且他身边还有吕潘在。吕潘此人可也是白泽堂的厉害人物啊。”

    陈炳文似乎对吕潘也颇为感兴趣:“想不到杜文秀身边第一军师却是我们天国的人。可真是出人意表。”

    陈玉成点点头说道:“本帅也是入滇之后得西王知会,才知晓吕潘此人的身份。当年白泽堂成立之后,何滨、周兆耀、吕潘、何苟贱等一大批白泽堂好手便被西王秘密派往各地联络当地反清势力,当年吕潘孤身一人入滇,硬是凭着他一身本事,撺掇着杜文秀高举了义旗反清。起义之后,杜文秀很多施政之法也多是出自吕潘手笔,他还能让杜文秀对他言听计从。足见他能耐不小。我料想将来滇地平定之后,杜文秀领兵镇守云南。吕潘一定会是主政云南之人的。云南有这两人在,可保无虞。”

    陈炳文哦了一声,陈玉成沉声对诸将说道:“滇黔之地山多林密,本就不适宜大兵团作战,而且地处西南,也并非是对满清的战略要冲之地,因此我军不可在此处过多浪费人力物力还有时光。一定要团结好滇黔各部义军,除非他们实有不臣之举,否则其余的皆是小事。让这些义军帮我们迅速光复两省,接下来我们便出兵蜀中,继而北上陕甘,截断满清西逃路线,完成西王战略大包围的构想!”

    陈炳文等第五军将领都是一起大声领命,跟着便分头各自忙碌去了,虽然第五军自从入滇以来便三令五申,要士兵们尊重当地民俗民风,但需知数万人的大军,还有不少于两万的民夫军队,想不出一点岔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各级军官不停的努力统御军队了。

    与此同时,三十余里之外的昆明城五华山北麓五华书院之内,彭玉麟双目通红的望着山门前一株开得正好的梅花,心神有些激荡起来,口中喃喃念道:“前机多为因循误,后悔皆以决断迟。”

    不远处云南提督满人惠庆有些好奇的低声询问身边的信任云南布政使李孟群道:“李大人,这彭抚台为何独爱这梅花?我发觉但有这梅花的地方,他必定是要驻足出神片刻的,而且啊都要念上这一句诗,我都听过几次了。”

    李孟群与彭玉麟一同调任云南,只因去岁救援广西之役他也是主要将领之一,为了平息湘军的怒气,李孟群也被发配边疆了。听了惠庆的话后,李孟群微微一笑说道:“雪帅这是痴心情坚,个中情由非雪帅自己才清楚,军门要是好奇何不亲自请教雪帅?”

    惠庆略显尴尬的一笑道:“原来是儿女情长之事,这倒是不便多问了。”跟着惠庆转个话题,才略将尴尬气氛化解:“对了李大人,长毛与大理回军已经会师,贼势甚大,也不知这省府能否守住。”

    李孟群又是笑了笑说道:“我等据有城内三座高山之巅,布以炮阵,外有盘龙、滇池之水为凭,内有各处险要隘口,就连各处街道通路都布满了泥沼障碍,这长毛不来攻打便了,要是敢来攻打,管教他留下数万条性命才能走脱。”

    惠庆缓缓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也见了雪帅带领我等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确是固若金汤,外有滇池水道为我们源源不绝的提供兵员粮草弹药,长毛与回军在滇地都没有水师,雪帅一早也将滇池内外船只搜罗一空,长毛就是想临时找一艘舢板下水都没有,更别提短时日内建水师来封锁滇池水道了。咱们这省府就有点像那《水浒传》里八百里梁山泊似的,可不是固若金汤么?”

    李孟群哑然失笑道:“军门慎言。梁山贼寇可是反贼,我们乃是官军。”

    惠庆轻轻啊了一声,又是尴尬的一笑道:“我也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便是比喻做梁山泊也没什么。”两人说话的当口。彭玉麟浑厚儒雅的声音飘了过来,只见他迈步走上前来沉声说道:“我等要是能有梁山好汉那种本事,能打退长毛数次攻击,那我们便不负朝廷所托了。梁山贼寇又如何?不照样让他们的敌人拿他们没办法?本抚台就是要把省府打造成水泊梁山那样的固若金汤!”

    惠庆、李孟群两人连忙称是,彭玉麟看了看五华书院后叹道:“这五华书院建于前明,兴盛于本朝,位于五华山北麓。本来是个读书的清静之地,但如今兵火逐鹿于此,也就免不了要受兵灾之苦了。”

    惠庆微微一愣道:“抚台大人的意思是……”

    彭玉麟指着北面说道:“此处扼守北面要冲。可为北门提供炮火呼应,因此五华书院之内需要增设炮阵一处,内置新采购到的西洋火炮五门,八千斤大将军炮十门。其余小炮若干。就算北门被突破了,从北教场之处到城内这一路上也都在此处炮阵的炮击之内,亦可大量击杀长毛贼寇,是以必须增设炮阵于此处。”

    李孟群微微颔首,惠庆却微有些别词:“可雪帅,这五华书院山长多次求告,只望不要打扰学子念书求学……”

    李孟群摇摇头打断他的话道:“军门此言差矣,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是长毛攻入府城,这些学子可还有书念来?我看就不必多说了。属下立刻命秦副将去办理。山长那边要是觉得不妥,咱们大可答应等战事结束之后,一定出钱重修书院,一定比现在更大更气派!”

    惠庆无奈的心头暗想道:“我才是滇地一军之长,都没你们两管政务的凶狠,想征用哪里便征用哪里,我还能说什么来?”但嘴上还是笑道:“既然如此,相比山长也会欣然应允的吧。”

    彭玉麟踱了几步又道:“陆上战事我倒是心有成算,但我反倒是担心滇池水道。”

    李孟群哑然失笑道:“雪帅多虑了,长毛征集不到片舟寸板,如何能筹建水师与我滇池水军一战?”

    彭玉麟轻叹一声道:“你把四眼狗想得太简单了,我滇池水军也有软肋的。”当下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碧鸡山道:“碧鸡山此处横卧滇池水域之畔,西山龙门之上便可俯视滇池大半水域,一旦碧鸡关失守,长毛在此处设立炮阵,便可封锁我军大半水道,假如再加上路上炮阵的封锁,我们的水道可也不是那么的牢靠了。滇池水军并无大船,多是些长船快蟹,无法运载太大的火炮,如何能与陆上炮阵抗衡?是以一旦碧鸡关失守,省府必定将受困矣。”

    李孟群思虑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雪帅,属下自愿请命亲自镇守碧鸡关。”

    彭玉麟思忖片刻后长叹一声道:“也只有如此了,但你要记住,一旦事不可为,一定要将军马撤回城内固守,多守一天便是一天吧。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前去吧。”

    当下李孟群领命告辞而去,惠庆看着李孟群的背影捻着胡须笑道:“李大人也是个国之干臣啊。”

    彭玉麟看了惠庆一眼后,淡淡的说道:“他这人的好处就是从不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军门似乎对在下私事颇有兴趣啊。”

    惠庆面色大窘,一定是彭玉麟听到了刚才的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彭玉麟大手一摆道:“不必多言,彭某无事不可对人言,我对梅花钟意乃是睹物思人,思念一位心仪之人,但我对她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躲躲藏藏的。”

    惠庆只得尴尬的干笑称是,最后彭玉麟看着惠庆道:“军门大人,我对你推心置腹,就连私事也不吝相告,希望我们一同守好省府,让四眼狗这只疯狗在此处崩掉几颗门牙才好!”

    惠庆赔笑道:“雪帅自然比陈逆高明得多,本将一定为抚台马首是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士无战心

    战事的发展便如同彭玉麟预料的那样,太平军与大理义军会师之后,太平军主攻东南两面,大理义军主攻西北。西北面的团山、大普吉、夏家窑一带相继失陷,大理义军猛攻碧鸡关、梁家河、高峣、普坪村等地。紧接着太平军南路军攻陷易门,两天后南路军打下了晋宁等地。李孟群部死守碧鸡关已经是摇摇欲坠,太平军各部从三个方向包围省府昆明城。

    元月十八日,李孟群部被迫放弃碧鸡关,率领残部三千余人退入城内,碧鸡关、梁家河、高峣、普坪村等地相继落入太平军之手。随后几天内,太平军又相继攻陷北面的大石坝、小石坝、大板桥、小板桥、官渡等地,接下来又攻占了昆明城郊的金马寺、大树营等地,北面的退路被彻底封死。跟着大理义军抽兵北上攻占宜良,曲靖方向的清军自身难保,无力南援。至此,太平军实现了对昆明城的合围,城内清军除了滇池水道尚可利用之外,已经没有了退路。

    外围战斗没有只得可提的地方,唯一的亮点便是太平军利用火炮与轻便的康格列夫火箭对清军外围各处阵地实施了饱和式的炮击。在这一仗中,康格列夫火箭被太平军步兵们广泛运用,临时由炮兵团分配到连队的火箭炮班,配合步兵连队发动进攻。各处战场上随时可见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清军阵地,燃烧的火焰与爆裂的火箭战斗部上四散飞溅的铅弹随处可见。火箭成了清军的噩梦。

    攻陷碧鸡关之后,太平军果然抢占了西山龙门,在山上架设了炮兵阵地。当日便击毁往来滇池水域运送粮弹的清军水师船只五十余艘,令清军水师不敢妄动。

    次日夜晚,太平军一部又趁夜袭击了位于盘龙江尾、滇池边上的清军水师营地螺蛳湾,太平军利用轻便的火箭炮对水师营地进行了毁灭性的的焚化洗礼,大火借着风势将整个水师营地付之一炬。清军水师的船只只逃出来一半,其余的都化作了一堆堆燃着余烬的黒木。

    清军的败势比彭玉麟预计的更加糟糕,彭玉麟很是悲哀的发现太平军在炮术一项上已经玩得炉火纯青。远程、中程、近程太平军都有相对应的火炮以及补充火器,加上太平军步枪的射程和精度优势,大量装备鸟枪、抬枪的清军有种被完虐的感觉。

    外无援兵。内无粮弹,被断绝了水路通道的昆明城清军士气一落千丈,除了跟随彭玉麟、李孟群过来的数千湖南兵之外,城内云南地方清军以及团练、土司兵马无不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虽然彭玉麟可以摆出坚固的城防。可以想方设法对道路、桥梁进行破坏。可以将街道布置成巷战的理想环境,但他却无法改变清军的颓势。

    元月二十一日,大理义军正式开始分兵向其他地州征讨,整个昆明城交由太平军进攻攻打。太平军新编第五军虽然是新成立的部队,但将士都是原来东殿、北殿等部精锐,也都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整训只是操训新式战法和新式操典以及新兵器运用,第五军的战斗力与补充了大量乡兵的第一军竟然不相上下。

    二十二日早晨。太平军开始攻打昆明城,在万炮齐发的隆隆声中。守城的清军一触即溃,镇守东门的云南提督惠庆首先带着人往回跑,从城墙防线上撤下来的清军拥塞在往城内的各条街道上,反而将彭玉麟的巷战障碍给破坏得不成样子,溃散的清军如同潮水,就连彭玉麟的执法队都拦不住。

    在五华山顶上坐镇的彭玉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长叹一声道:“没有攻不破的坚城,唯有攻不破的人心啊,士无死战之心,再坚固的城防也是无用的,大事去矣。”

    李孟群吊着一直胳膊,还能动的右臂执刀在手,愤怒的看着惠庆的溃兵怒道:“这个惠庆炮一响就跑,整个防线溃散都是他一人之过,待我带兵前去弹压,他要是再跑,我便一刀杀了他!”

    彭玉麟无力的摇摇头道:“事已至此,多杀无益,由得他去,收拢兵马,准备死守五华山吧。”

    清军逃兵大部分向攻入外城的太平军投降,只有数千人跑回五华山等山顶据点,据险死守。太平军控制了各处城门之后,在几个制高点也架起火炮与山顶的清军进行炮战,同时派出数十个连队逐片区域清理街巷内的残敌。

    攻入城内的第二天上午,太平军一支搜索连队在金马坊附近一处街巷内找到了惠庆,这位提督大人正化妆成道士准备出逃,但被太平军细心的将士发现他还穿着官用的马靴,当场就被拿获。被抓获的惠庆连连求饶,被带到金马寺陈玉成大本营面见陈玉成。

    才见到陈玉成,惠庆便跪地求饶不止,口称知道一条小路可上五华山与圆通山,便可顺利攻下两座山头,他愿意给太平军带路云云。

    陈玉成颇为看不起惠庆,这时候太平军已经开始准备席卷全国,对于拿获的满清官员将士也不再是严厉对待,除了有大罪之人要杀也都是需要经过军事法庭审判,是以他没有为难惠庆,只是命人将他带下去看押,至于惠庆所说的小道可通山顶,陈玉成丝毫不感兴趣,城已经破了,城内知道小道的平民百姓不知多少,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就知道了,何必要惠庆来邀功?

    经过一天的炮战之后,清军炮兵逐渐不被压制,到了第二天,大部分火炮被毁,剩下的火炮也因为没有弹药而熄了火。太平军也不着急攻山,时不时的向山顶打上几炮,其余步兵则加紧控制剩下的街巷。

    到得第四日上,城内各处清军基本肃清,只有五华山和圆通山还在清军手中。山上的清军凄惨非常,粮食不多,饮水也成问题,伤兵没有医药,只能在惨嚎声中慢慢死去。

    彭玉麟穿着破败的戎服带着李孟群等将官巡山,到了五华书院前时,只见书院外那株梅花已经被太平军的炮火所毁,彭玉麟面容惨淡的说道:“看来此处便是彭某埋骨之地了啊。”

    李孟群咬牙道:“雪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夜雪帅可带人乔装百姓下山,混出城去,属下死守此处,吸引长毛兵力,将来雪帅兴兵为我等报仇便可。”

    彭玉麟摇摇头道:“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此话休要再提!”

    正说话间,书院内几声磔磔怪叫声中,一名清军伤兵双臂皆失,发了疯似的跑了出来,口中嘶喊道:“给老子来个痛快吧!老子眼下生不如死!长毛贼!给爷爷来个痛快!”

    彭玉麟等都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清兵冲到书院山间山崖边,纵身便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周身同伴都不急阻拦。待得彭玉麟等人赶过去看时,已看不见那清军的踪影了。

    彭玉麟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却见围在周身的清军残兵们个个都是一脸的麻木之色,眼神中丝毫没有生机,彭玉麟心头一震,知道各人心头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唯独不同的是各人有各人的死法,仅此而已。

    “拉着这数千将士一同去死,就为了成全我俩人忠义之名,是否太过残忍了?”彭玉麟没有对那些清军将士说什么,走出十余步后低声问身边的李孟群道:“如今只是为死而死了啊。”

    李孟群咬牙道:“雪帅,以身殉国、马革裹尸便是军人最好的归宿,我宁死不做长毛的阶下之囚!”

    彭玉麟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隔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差人将伤兵送下山去,希望长毛还有些人性能收治他们。”

    李孟群大急道:“长毛毫无人性,必定会残杀伤兵,雪帅万不可如此。”

    彭玉麟还待再说时,一名亲卫气急败坏的跑来报道:“启禀雪帅、李大人,李大人之妹李素贞李姑娘带着十余名女兵下山单独找长毛搦战去了!”

    李孟群大惊失色,顿足道:“这死丫头这时候添什么乱?她这不是去找死么?”

    那亲兵急道:“姑娘下山时,小人苦拦不住,她说与其在山上饿死、渴死、不慎被炮打死,还不如能动的时候下山杀个痛苦。”

    彭玉麟急忙说道:“马上带人点起一千人马下山把李姑娘抢回来!”

    李孟群痛苦的闭上眼睛,大声道:“雪帅,不必了,由得她去,她们女营剩下的人落入长毛手中也是免不了受辱,还不如就此死在阵仗之上倒也干净。”说罢扭头便走,只是走了几步,失魂落魄的绊了脚下,摔在地上最后由亲兵搀扶着下去了。

    彭玉麟心下不忍,只得扭头不去看李孟群那萧索、佝偻的背影,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株被烧得漆黑的梅花喃喃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光了,过些时候或许黄泉之下便可再见。”

    彭玉麟呆立在书院门口许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身旁一名亲兵上前禀报道:“雪帅,前山程参将来报,有长毛使者上山,求见雪帅,说是活捉了李姑娘,求见雪帅一面,李姑娘是死是活便看雪帅见不见他了。”

    彭玉麟微微苦笑,喃喃说道:“看来是劝降的来了。”跟着脸色一寒大声道:“带他上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实现夙愿

    韩宝英终于实现了重回战场的夙愿,经过大半年的讲武学堂系统学习,她获得了少校军衔,但因为是女性的缘故,一度被分配到天京卫戍部队之中担任参谋官。上次回到天京任职后不久,韩宝英发现留守天京的卫戍部队基本上与战事是绝缘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参谋室各种枯燥乏味的训练计划、演习计划编制以及各种资料的整理,韩宝英发现自己实在不适合在卫戍司令部里坐办公室,所以一直强烈要求要上战场。

    可惜她的调职申请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其间她也找了洪韵儿,希望西王娘能出面帮忙。可没想到西王娘正准备当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正是母性爆棚的时候,是以反过来到劝韩宝英别整天想着上战场了,安安心心在天京待着,等有合适人选给她物色一个如玉郎君,甚至洪韵儿有意撮合她与天国当前尚未娶妻的两位名将,一个是陈玉成,一个便是谭绍光。

    韩宝英一度绝望了,最后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直接去找了天国当下最有权势的人,西王萧朝贵。见到萧朝贵之后,西王耐心的听完韩宝英的讲述,最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义父同意你上战场么?”

    韩宝英这时候才明白症结所在,当下向远在武昌的义父石达开去了一封长信,在她的哀求下,石达开最后同意了韩宝英的请求。接着西王也同意了她的请求,过了几天。调令下来,她与周秀英一同调入第五军,准备一道开赴前线。

    周秀英的遭遇和韩宝英差不多。甚至周秀英更为憋屈些,她是在上海军政司卫戍部队里任职,顶头上司便是她父亲周立春,除了不能上战场厮杀、每天面对文案工作之外,周秀英每天还要忍受父亲的严厉管教,也早已经想要脱离苦海。

    西王到上海之时,周秀英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西王。之前西王在上海期间。就多次和周秀英传出绯闻,但后来因为避嫌,又因为李璇玑的事。两人开始刻意疏远。对于周秀英的到来,萧云贵有些意外,但还是有些欣喜的,可没想到周秀英劈头第一句话便是要上战场。

    萧云贵很是头痛。照例也来了一句:“你父亲同意吗?”这厮知道周秀英的死穴就是周立春。是以搬出这尊大神来。果然周秀英一听要父亲同意才能上战场,果然一下子就蔫了。萧云贵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周秀英,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可没想到片刻之后,周秀英竟然就在书房内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虽然书房内没有其他人,但萧云贵还是被周秀英的这个大胆举动吓了一跳,只见周秀英泪眼婆娑的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我把身子给你,就是你的人了。出嫁从夫,就不必听父亲的话了!”

    这一下换成萧云贵傻眼了。但美色当前,而且又是美人主动,加上这厮自从洪韵儿有孕之后几个月未近女色,把持不定之下,就这样在书房里把周秀英给办了。

    **之后,萧云贵有些歉意的搂着周秀英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个名分的。”

    周秀英却摇摇头说道:“现在不行,我要先上战场去,你再让我上一次战场,回来之后我就嫁给你!”

    周秀英的话语甚是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萧云贵又劝了半天,周秀英就只是哭,于是萧云贵又一次败在女人的眼泪里,最后只得答应周秀英上战场的请求。

    于是周秀英与韩宝英就这样一起跟随第五军南下了,职位上萧云贵可是动了一番脑筋,两个一个是上校军部参谋官,一个是少校军部机要秘书,都是在军部的职位,并且给陈炳文下了死命令,要是这两个女将出了什么事,陈炳文提头来见。

    是以周秀英和韩宝英虽然上了战场,但一直都是跟随军部行动,似乎只是把卫戍司令部办公室换到了野战军司令部一样,两女出行将近有一个连的警卫跟随,令两女苦恼不已。

    从上海开拔到了广西之后,陈玉成直接指挥第五军,对两女的看管有增无减,一个警卫连变成了两个,这个举动让韩宝英对陈玉成深怀不满。两女多次申诉,但好脾气的陈玉成都是笑嘻嘻的说是西王严令,都让两女无功而返。

    第五军打进云南之后,战事开始频密起来,陈玉成和陈炳文的事情忙了起来,对两女的看管松懈了下来,两女开始尝试着一步步向战场迈进。一开始她们两带着警卫连的跟班到野战拯危馆看望伤病员,警卫连连长觉得没什么,没有过分阻拦,跟着是到军部后勤补给站检查物资补给,虽然这些补给点距离军部较远,但也还是后方比较安全,于是那连长没有阻拦。结果两女越来越过分,一天之内,从视察炮兵阵地最后发展到跑到前沿阵地去视察战况,最后直接到了城内钱局街包围圆通山清军的最前沿阵地去了。

    钱局街在五华山了圆通山清军两部之间拦腰斩了一刀,这个阵地把清军两部隔开,两面都会受到清军亡命之徒的冲击,是以最为危险,那警卫连连长阻拦不住两位女士,最后只得派人飞报陈玉成和陈炳文,自己带人紧紧跟随保护着。

    钱局街一处残垣断壁下是守卫钱局街的一个连队临时指挥部,连长林保通是广西老兵,但他的年纪却不大,因为他是东殿童营的尾牌出身,虽然参加太平军很早,但今年才二十岁年纪。他这个连队攻占钱局街之后,接到的命令就是就地防御,等候后续部队支援以及物资补充。

    打到这里之后,连队里的伤亡并不是很大,但物资消耗得很快,特别是随身干粮基本散给了城内的百姓。清军为了集中城内的钱粮,普通百姓家里几乎家家都没有了余粮,每日只靠清军发放的一点点口粮过活,太平军打进城来之后,百姓那唯一的口粮也就断了。

    原本林保通不想发放随身干粮给百姓们的,但手下几名士兵擅自将随身三天的军粮给发了出去,结果引来一大群百姓的围堵和索要,把前进的道路都给堵了,最后林保通只得下令发完军粮后马上追击,并让百姓往城外撤退,说城外有粮食,这样才得以让出一条通道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剩下的干粮只够挨到天黑了,林保通把几个士兵臭骂了一顿后,率部攻占钱局街,占领了街道两边的屋舍,在道路中间设置了街垒,准备守御。

    等到下午日头偏西也不见后续部队到来,清军连续冲击了几次,想要打通两部清军的联系,林保通的连队都靠着火力优势将清军击退,但弹药也开始不足,清军要是再冲击几次,林保通就只得带着人上去拼刺刀了。

    好在这个时候后卫班的一名副班长喜滋滋的跑来说上来了一个连队的援兵,正往这边过来了。林保通心头一喜,站起身远远一望只见这个连队将两个女兵死死的护在当中,摆出防御阵型往前走,不禁皱眉道:“这是增援的架势么?怎么来两个女的领兵?”

    当援兵到了跟前之后,林保通提着步枪上前道:“你们总算来了,你们是那部分的?好像不是我们团的吧。”

    警卫连长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是军部直属警卫连的。”

    林保通有些傻眼:“啥?军部连警卫连都派上来了?似乎外围战斗也该结束了吧,兵力真这么紧张么?”

    周秀英不等警卫连长回话,大大方方的一笑说道:“中尉,我们是来军部派来最前沿视察防御的。”

    林保通脸色一沉,也没好气的说道:“军部的人都发昏了吗?我要的是援兵和物资,派人来视察个屁!视察能守住这里么?!”

    那警卫连长怒道:“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

    林保通火气也被点起来了:“老子就这个脾气!也不打听打听,二师三团一营一连的名声!”

    韩宝英见两人要吵起来,急忙喝止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军纪?!中尉!在你面前的是一位上校、一位少校和一名上尉!”

    林保通勉强敬了个军礼,口里喋喋不休的怒道:“摆什么官架子?来增援的就接手防线,来视察的本人不奉陪!”

    那警卫连长大怒,正想教训林保通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说道:“山上又有敌人下来了!”林保通也不理会几人,马上喝道:“准备战斗,弹药不多,放近些打!”跟着回头撇了几人一人道:“要打战了,几位军官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伤着了。”

    韩宝英哼了一声,拔出腰间左轮手枪道:“我们上来既然遇上敌人哪有回头的道理?警卫连,跟我上!”说罢便和周秀英抢头里向前奔去。

    林保通竖起大拇指赞道:“是个巾帼英雄!”那警卫连长顿足道:“你瞎起什么哄!”说罢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林保通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到了街垒之后,林保通猫着腰蹲在一辆装满泥沙的大车之后问道:“什么情况?”前沿班长道:“很是奇怪,这次清军就下来了十几个人,而且听喊声都是女的!”

    林保通哀叹一声道:“今儿什么日子,我们太平军头晕,清军也头晕了?怎么这时候都派女兵上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雪帅之约

    从前的林保通是东殿的童营尾牌小兵,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一直跟随东殿兵马作战。太平军一直有着使用童营少年军的传统,童营的小兵们信仰狂热、作战勇猛,很得东殿将领们的喜爱。那时候的林保通一直认为上阵杀敌,最重要的就是打熬力气、练好武艺,于是他一直保持着东殿童营武艺第一的名号。

    可惜他的武艺在进入上海讲武学堂之后就很少有用武之地了,作为讲武堂校考科目,武术只是其中的一个项目而已,颠覆了林保通传统作战观念的是教官们传授的火器使用理念,因为他即将加入的是一支纯火器使用的热兵器部队。

    虽然林保通没有想明白,也不大认同那种缺乏武道精神的密集火力大规模使用火器的战法,他认为一个力弱胆小的人都可以用步枪杀死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这是对武道的亵渎。但他还是完成了全部的讲武堂步兵科目的学习,最后成为了一名中尉连长,带着疑惑和矛盾,他与第五军的战友们一起上了前线。

    林保通的连队第一次作战是在靠近云南的广南府,他一个连队一百多号人遭遇了一个清军和地方团练兵马组成的军伍,对方差不多八百多号人,他严格按照步兵操典对敌方进行了火力密集射击,结果敌方伤亡三分之一的人手之后,迅速被击溃,而林保通的连队除了一名士兵因为紧张误伤战友之外,全连没有其他伤亡。

    第一战的战果给林保通很大的震撼。要是以往东殿兵马的冷热兵器混用,火枪和弓箭一样只是远程辅助攻击,等敌人冲到面前势必还要上去肉搏。肉搏战的伤亡率可是极高的。可现下他的连队靠着先进的火器优势击溃八倍的敌人,而自己却是零伤亡,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林保通不知道的是西王花重金打造热兵器部队就是为了达到这种目的,就如同历史上英法联军打败数万满清北方军队,自己的伤亡仅有数百人一样,这个时代就是热兵器逐渐取代冷热兵器混用的年代。随后林保通逐渐接受了这种战法,他逐渐明白了教官所说的话。武道精神在战场上并不适用,战场上只有死人和活人的区别。

    而今天林保通再一次看到了所谓的武道精神,清军十余名女兵锦衣秀甲。只带了刀枪站在钱局街阵地前叫阵,也因为清军来的都是女兵,而且只有十余人,阵地上的太平军没有连长的命令都没有开枪。而是好奇的看着这群女兵娇声叫阵。让太平军带种的男人出来肉搏单挑。

    林保通看了有些傻眼,要是一群清军老爷们来叫阵,手下士兵会毫不留情的射杀他们,可面对一群女流之辈,他们这些很久没见过女人的士兵们还真是下不去手。

    “林连长,对方在叫阵,你是阵地指挥官,你说该怎么办?”适才教训自己的军部女参谋官打断了林保通的呆滞。他挠挠头道:“难道乱枪打死她们么?她们都是女的,而且我们一群老爷们欺负几个女流之辈也说不过去啊。”

    周秀英脸色一沉。微微愠道:“首先她们是敌人!”跟着拔出腰间校官佩剑,跳出街垒便往前走,边走边道:“我也是女流之辈,我去会会她,清妖还有女将?真是新鲜!”

    韩宝英也抽出佩剑跟了上去,两女这个举动把警卫连连长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正要阻拦时,周秀英大声道:“你们在后面掠阵,谁也不许靠近,这是军令!”说完便快步疾奔上前。

    对面叫阵的就是清军大将李孟群的妹子李素贞,太平军封锁了五华山和圆通山的下山之路,清军冲突不出去,而太平军又不急着攻山,只是不停的打冷枪冷炮,令清军士气大沮,李素贞按耐不住便带着十余名女兵下山叫阵。原本她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只希望太平军能应战,靠着自己的武艺杀伤几人,也算是拉个垫背的。

    适才到了钱局街街口一番叫阵之后,李素贞本以为太平军不敢出来应战,此刻却见出来几人,当先两人靠近之后一看却也是女将。

    李素贞手持长枪指着,还似戏文里的模样,先报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大声喊来将通名,周秀英忍住笑大声娇叱道:“等做了俘虏就知道了。”李素贞闻言大怒,两女飞快掠近后便厮杀在一起,韩宝英与警卫连连长、林保通等几人带了十余名太平军在一旁掠阵。

    长枪和利剑的刀光剑影之中,周秀英找回了许久没有过的淋漓痛快之感,以前在上海等地与清军厮杀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武艺本就精熟,李素贞虽然也是将门武女,但始终及不上周秀英武艺高强,十几个会合之后便被周秀英长剑刺中手腕,长枪落地之后,周秀英的长剑便横在李素贞的玉颈之上。

    见主将被擒,十几名女兵想要抢上来争夺,韩宝英拔出长剑娇叱一声道:“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啊!”林保通等人才回过神来,一起上前厮杀。那群女兵自然不是对手,被杀死几人之后,其余人等尽皆受伤被擒。

    山上的清军似乎都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下来救援这十几名女兵,周秀英一看清军稳守山间狭窄的道路,也就不打算攻山,带着俘虏撤回了街垒之后。

    刚回到街垒之后,就见第五军军长陈炳文带着一队亲卫急匆匆的赶来,见面后劈头第一句话便是:“两位小姑奶奶,求求你们别闹了好吗?快点回去吧,陈帅都发火了。”

    周秀英性子爽朗,也痛快的厮杀了一阵,心情很好便点头答应,韩宝英却嘟着小嘴低声骂道:“他还敢发火?回去之后他要是敢骂我一句,我扭头就走!”

    回到陈玉成的大本营指挥部,陈玉成果然劈头便是一顿数落,周秀英他倒是不敢如何说,大半的还是在数落韩宝英,韩宝英初时还能忍耐,但陈玉成又说了几句之后,韩宝英哼了声扭头便走,倒是把陈玉成晾在那里。

    陈玉成也是大怒:“把这个目无军纪的韩少校给我关禁闭!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周秀英本想劝几句,但看着人多也不好说话,韩宝英又哼了一声,也不辩解什么,扭头就跟着第五军的军纪宪兵走了。周秀英见状也只得请罪之后,追着韩宝英去了。

    陈玉成看着韩宝英娇弱不训的背影轻叹道:“翼王千金真是被宠坏了。”陈炳文忍不住笑道:“陈帅,似乎她也只会在你面前这样啊。”

    陈玉成微微一愕,急忙道:“别胡说,我有晚妹了。”陈玉成说的晚妹便是曾天养的孙女曾晚妹,曾晚妹如今在天京卫戍部队第四军中任职,两人经常书信来往,算算也有许久没见了。

    陈炳文嗯了一声,怕陈玉成尴尬也就不再提此事,随后陈玉成审问了被擒的几名女兵,得知被擒的清军女将李素贞是清军大将李孟群的妹子,于是召集几名参谋官分析利用李素贞劝降山上清军的可能性。

    清军统帅彭玉麟、李孟群会否因为李素贞投降,几个参谋的一致意见是希望微乎其微,但陈玉成还是力主试一试,要是彭玉麟能投降,云南巡抚投降之后,对整个云南的战事推进有极大的帮助,值得一试。

    最后陈玉成命人带来一名清军被俘的副将,命他带着自己的亲笔信上山去劝降彭玉麟。

    那清军副将带着陈玉成的亲笔信回到了山上,彭玉麟还是接见了他。那副将是惠庆的部将,跟随惠庆一道逃跑的,本来还战战兢兢的担心彭玉麟会问罪与他,但没想到见到彭玉麟的时候,却觉得雪帅似乎一夜之间老了不少。

    看完陈玉成的信函之后,彭玉麟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可就只言片语的书信而决事,我想约陈玉成单独见面,你可与我回去传话?”

    那副江自然满口答应,当下领了彭玉麟的回信之后返回了太平军这边。

    看了彭玉麟的信函之后,陈玉成沉默了起来,陈炳文接过信函看了之后,哼了一声道:“要降就降,不降就打,还要见什么面?我看这个彭玉麟就是在耍花招,想骗陈帅您上当。”

    陈玉成思忖片刻后缓缓说道:“他彭玉麟与我前面曾今有过一次约定,在桂林之役中我们放他们北归,双方都遵守了互不攻打的诺言,足见彭玉麟是个守信君子,况且他提出是到钱局街见面,此处乃我军辖地,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不去倒是让这位雪帅小瞧了。”

    陈炳文见陈玉成主意已定,当下便在钱局街布置大量兵马护卫,随后让那副将带回信函,双方约定晚间戌时在钱局街太平军阵地前会面。

    那副将赶回山上将信函带到后,彭玉麟便准备命人安排下山会面之事,那副将忍不住劝道:“雪帅,在长毛的阵前见面太过凶险了。”

    彭玉麟淡淡一笑说道:“我与陈玉成曾有君子之约,这位陈帅也是可信之人。”于是不听左右劝阻,酉时末刻安排停当之后,彭玉麟便准备带着几名亲卫下山去。

    来到山前垒口,只见李孟群站在此处,远远的便大声喝道:“雪帅!你不可下山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意义不同

    省府钱局街,位于翠湖西侧,是条北高南低的坡形街道,在昆明百余年的历史,是昆明最古老的街道之一。早在清顺治十七年清廷命云南开局制钱,在此设宝云钱局,故名钱局街。

    陈玉成与彭玉麟会面的地点选在钱局街的三迤会馆,三迤乃是云南府的代称,清朝雍正年间先后在云南设置迤东道、迤西道和迤南道,是以三迤会馆也做云南会馆之意。

    陈玉成早早的就到了此处,林保通的连队已经撤换下去休整,另有五个连队新布防在此处,另有一个炮营将炮口对准了下山的道口,就算清军想要趁机突进也是不可能的。

    在三迤会馆内陈玉成与陈炳文喝茶闲聊,已经是第三冲茶水了,彭玉麟等人却还没来。陈炳文几次拿出怀表来看时间,最后忍不住抱怨道:“想不到这堂堂的雪帅也是个失信之人,看来咱们是白等一场了。”

    陈玉成品了口茶笑道:“都是一军主将,统带数万兵马的人了,还是如此性急,没听过好事多磨这句话么?”

    陈炳文咧嘴一笑道:“军人就应该雷厉风行嘛。”

    两人说笑几句又等了一刻钟之后,会馆外的亲兵才来通禀,只道彭玉麟与李孟群带了数名亲随到了。陈玉成和陈炳文相视一笑,起身到门口迎接,各自都让亲兵在会馆大堂外等候,堂内只有陈玉成、彭玉麟、陈炳文、李孟群四人独坐密话。

    分宾主坐定后,陈玉成端起茶杯笑道:“雪帅请用此茶,上好的云南普洱。”

    彭玉麟并不举杯。只是有些奇怪的问道:“陈帅难道不问我为何晚到?”

    陈玉成微微一笑道:“雪帅晚到自有原由,想说雪帅自然会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彭玉麟看了李孟群一眼,他晚到的原由便是在山道口被李孟群拦住。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

    一个时辰之前,李孟群在道口拦住彭玉麟,面色激愤的道:“雪帅,你不可下山!”

    彭玉麟只见李孟群带了数十名心腹挡在道口,有些剑拔弩张之势,自己身后的一众亲随也马上暗自戒备,见状彭玉麟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给我放下兵器!”

    彭玉麟威名素著,李孟群手下也不禁缓缓放下了兵器,彭玉麟指着李孟群愠道:“你跟我来!”李孟群随后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山崖边,此处只有他两人。

    “雪山下山是打算去约降么?”李孟群毫不客气劈头便问。

    彭玉麟回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看着李孟群反问道:“你打算让两山数千将士就这样困死此处么?”

    “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拿朝廷粮饷,就该为朝廷尽忠!”

    “失地亡人便是尽忠么?”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取死之道,便是如此!”

    “孔孟乃是汉人!”

    李孟群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彭玉麟。彭玉麟毫不理会李孟群的目光,负手看着日落的余晖缓缓说道:“天下兴衰大势,民心人心所向,如今已然开始明了。少樵。你是决意尽忠朝廷还是像孔孟说的那样,以国家社稷为重?”

    李孟群垂首淡淡的说道:“朝廷便是国家社稷。”彭玉麟苦笑道:“既然少樵一直是如此想来,你我都说服不了对方我们也不必谈论下去。但今日之事并非你我虚名之事。两山数千将士不应只有死路一条,用我一人性命换数千将士性命还是划算的。”

    李孟群抬起头有些惊愕的说道:“难道雪帅只是为了救下这些将士的性命?”

    彭玉麟苦笑道:“我若降。还能逃过一死不成?我们手上有多少长毛血债,除死方休而已。约降便是用我一人性命换数千人命啊。”

    李孟群沉默片刻后道:“雪帅。算上我一个,就用我两人性命换取山上将士性命好了。”

    ……

    在另一个时空,当石达开被困大渡河的时候,也曾经选择了彭玉麟和李孟群两人的道路,可惜他遇上的是不守信用的骆秉章,而如今彭玉麟和李孟群幸运的是,他们遇上的是陈玉成。

    彭玉麟还是没有说明晚到的原因,他与陈玉成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是以两人对饮一杯茶后,便一笑而过。

    随后陈玉成开门见山的道:“雪帅、李大人,二位想必也清楚当前局面,我军已经攻取省府各门,街道市面也被我完全占据,两山清军受困,也无法得脱,山上缺衣少食少药,每日里还要承受我军炮击,与其为死而死,倒不如放下兵刃归降我军。”

    彭玉麟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李孟群在一旁冷笑道:“山上粮草足以支撑数月,山道口易守难攻,说让我们归降便归降的么?”

    陈炳文哑然失笑,插口道:“那二位来此为何?难道只是为了来此喝杯茶?”

    李孟群大怒,但却无言以对,彭玉麟微微一笑说道:“陈帅,朝廷命我二人守云南之地,省城即破自然全无幸理。虽然如今优势在你,但我们要是死守两山,不敢说数月,起码一两个月还是可以支撑,若陈帅要强攻两山,也必定需要付出数千甚至更多的人命方能成事。”

    陈炳文忍不住冷笑道:“我就不信山上清军能挡得住我们的火炮和枪弹,我天国之兵百万之众,攻省府之兵十余万,岂会在乎数千人的伤亡?”说到这里顿了顿会后陈炳文接着冷笑道:“攻克省府外围及城墙各处街道,歼灭、俘获清军三万余人,我军伤亡不过千余人,雪帅以为如何?两山能换我军数千性命么?”

    李孟群马上反唇相讥道:“若是不信,明日大可攻山试试,不要想缩头乌龟一般,只会在山下放炮!”

    陈炳文不甘示弱:“若不是我们摧毁了你们的山上炮阵,你们还不是一般的只会放炮,要是够胆的,明日下山堂堂正正的一战!”

    见两人越说越火,都站起身来大声争执,陈玉成温言道:“两军交战岂是意气之争?!”闻言陈炳文愤愤不平的坐下身,李孟群也按下火气坐了下去。

    陈玉成看着彭玉麟微微一笑说道:“雪帅在湖广与翼王据战多时,也曾经叱咤一时,只不过今日真是到了穷途之时,也只剩下归降这一条路了。我也不必攻山,也不必放炮,只需稳守几个下山道口,不出一个月,必定可破两山,雪帅以为如何。”

    彭玉麟苦笑一声道:“的确如此。”陈玉成赞道:“雪帅诚信君子,事情已然已经不可为,就该考虑将士的生命,成就仁义有时候并非只取大义,对待下属也要有仁心才行。”

    彭玉麟目光一闪,只是淡淡的问道:“陈帅守信也是一般的,我与少樵的性命大可不论,要我等归降可以,但属下将士必定要保留性命,愿意回到朝廷那边的,请务必放行,不愿继续当兵吃粮的也请发给路费。”

    陈炳文忍不住冷笑道:“归降还有这许多条件?”

    陈玉成摆摆手,跟着对彭玉麟说道:“不愿当兵的自然可以放其回乡,但要想回到北面清军那边去,就恕难从命,况且他们也无法回去,昨日传来消息,曲靖府也已经在我军手中,省府此去北面数百余里土地尽皆归天国所有,他们如何能回去?”

    彭玉麟和李孟群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想不到太平军重兵攻打省府之余,尚有余力攻掠曲靖府,看来云南一省之地陷落也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无奈之下彭玉麟只得说道:“那好吧,陈帅,加入不愿当兵的,就放他们回乡吧。断不可强拉他们加入太平军,也不可役使他们!”

    陈玉成抚掌笑道:“好!我便答应雪帅,但凡不愿意加入我太平军的,必定都放其回乡,绝不会滥杀一人,也不会强拉壮丁,更不会役使归降将士!”

    彭玉麟和李孟群对望一眼,两人相望都是微微颔首之后,双方两军主将便约定了归降之期,跟着在堂上击掌为誓,定下约定。

    末了,陈玉成看着彭玉麟微微笑道:“两位一句都不问问自身出路么?”

    彭玉麟苦笑道:“除死而已,也不必多问。”

    陈玉成微微笑道:“两位可知镇筸总兵李重后来如何?”

    彭玉麟心中隐隐觉得对不起李重此人,虽然当时李重用心险恶让常德清军在前蹚道,但后来彭玉麟撤军的时候,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重部被歼灭,是以有愧。

    见彭玉麟默然无语的样子,陈玉成接着说道:“李重在牢狱之内关了两个月之后,已经被人重金赎走,如今听闻在上海英国领事馆内逍遥快活呢。”

    彭玉麟和李孟群两人皆是一阵愕然,陈玉成又道:“两位的生死不由我来定,西王很有兴趣见见两位的。”

    彭玉麟嗯了一声,也听不出喜怒来,过了片刻后,彭玉麟和李孟群起身告辞,送到会馆门口时,彭玉麟忽然问道:“陈帅,冒昧问一句,假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太平军会降否?”

    陈玉成笑得还是那么的和煦,但语气却无比坚定的道:“雪帅今降乃是大势所迫,若我二人易地而处,我定然只是死战方休,盖因我乃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战,死得其所,雪帅死战只为满清尽忠,死后未必会有民族大义之节名,同样为死而死,意义不同,自然所选也就不同了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严父爱儿

    戊午年二月初一日,五华山与圆通山上的清军放下武器向山下的太平军投降,彭玉麟并不是第一个向太平军投降的封疆大吏,许乃钊在苏州投降得更早。至此昆明战役结束,是役太平军歼灭云南清军八万余人,其中大部分人做了俘虏,自云南巡抚彭玉麟以下大批清军将官被俘,相比之下太平军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

    看到战报的萧云贵大大的松了口气,相比昆明的收复而言,他更加在意与清军的战损比,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在追求前线军队降低伤亡率,以作为衡量自己的军队与西洋军队战斗力的标准。他始终忌惮着英法联军的战斗力,另一个时空八里桥战役留给萧云贵的印象是在是太深了。

    同样是清军,假如太平军做不到以较小伤亡率战胜对手的话,那对上英法联军,损失将会更加的巨大。还好陈玉成等将领通过实战开始调整战术,同时基层军官也开始从实战中学会如何降低士兵伤亡率,这些都是不能从军校训练那里得来的宝贵经验。一支军队并不是在训练场上成为铁军、钢军的,而是通过实战,反复的实战之下才能真正练就一支铁军出来。

    看完详细的战报之后,萧云贵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他的西王戎服,他今天早晨要参加讲武学堂的授勋仪式,完了之后就是视察上海海关,下午还要会见上海、苏浙一大批民族工商业的人士,晚餐时还要宴请英法领事。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自从到了上海之后,萧云贵发现自己的事务比在天京更多,虽然很累但萧云贵觉得很充实。这是一种权力带给他的满足感。

    步入武宣楼圣武殿内,一百余名等候授勋的军官已经整整齐齐的列队等候在这里,当萧云贵步入大殿时,都一齐向他敬礼。萧云贵回了一个军礼之后,一一同每个军官握手,并顺口亲切的与军官简单交谈几句。

    每个军官都非常激动,西王就是天国的战神。天国太平军之内传扬着西王的各种经典战事,包括奔袭长沙、攻克武昌、千里取金陵等等,在他们心中西王就如同基督转世般的存在。

    每个军官与萧云贵握手前都会敬礼然后报出自己的军衔。当萧云贵走到第八十三位军官身前时,那军官身材矮小,脸上稚气未脱,只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也大声的报道:“少年军官团见习少尉萧和参见西王殿下!”

    萧云贵微微一愣。伸出去的右手微微有些僵硬,这个萧和正是自己在讲武学堂学习的便宜大儿子萧有和,萧和是他的化名。讲武学堂有少年军官团和青年军官团,战乱制造了很多孤儿,太平军内也有很多战死将士的遗孤,这些孩子中大部分人都送进了不同的学校由天国照养着,但其中有一部分孩子希望加入军队,所以在讲武学堂内有着人数不少于一千余人的十岁至十六岁的青少年。这些人培养出来之后就是西王的绝对死忠者。

    而萧有和自从天京事变之后就一直在讲武学堂的少年军官团内参与军事训练和学习,先前上报授勋名单的时候萧云贵并没有细看。特别是青少年军官团,他们还不具备上战场领兵的能力,所以萧云贵并没有过多注意,没想到此时此刻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的便宜儿子见面。

    见萧云贵有些愣神,一旁陪同的讲武学堂校长林启荣急忙介绍道:“此次接受勋章的少年军官团和青年军官团一共有五人,都是去年在训练中有骄人成绩之人,他们中还有几名立有功勋,像眼前这位萧和,年纪轻轻的,在一次训练实弹投掷科目时候,一名学员失误,他奋不顾身将落在身边的手雷扔出,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加上他步炮两科成绩是军官团内第一,因此得获三等岳武穆勋章。”

    萧云贵微微有些惊讶,跟着和颜悦色的点点头,伸出手去和萧有和握了手,勉励了几句后,替自己的便宜儿子戴上勋章,跟着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下接见其他军官。

    完了之后一众军官便在圣武殿内与西王合影,此时照相技术已经引入,凡是太平天国的重大事件场面都会有摄影师在场记录下影像来。

    就这样西王端坐中央,百余名授勋军官众星拱月般分列站在西王身边,后面的人站在临时搭建的站台,大家一起照了一张全家福。

    萧有和很开心,今天终于得到父亲的亲手授勋,而且和自己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同时还是第一次和父亲合影,虽然人有些多,但他就站在父亲身边,萧有和觉得很知足了。

    散场之后,其他军官都陆续离开了,萧有和与少年军官团的其他四人一道走出了宣武楼准备回自己的营地,在宣武楼长长的台阶口处,他们被西王的亲卫队长唐二牛拦住了。

    唐二牛向几个人点点头后,只对着萧有和说道:“萧少尉,请跟我来,有人要见你,其他几位可以先行回去。”

    萧有和微微一愕,但随即想到可能是父亲要单独见自己,心头更是激动不已,当下和几位少年军团作别,跟着唐二牛便走。

    讲武堂很大,唐二牛带着萧有和来到宣武楼对面的马路上,这里大批的西王亲卫在这里护卫着,数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唐二牛带着萧有和上了当中一辆。

    果然,坐在车厢里的就是西王,萧有和上车之后,唐二牛轻轻将车门关上,车内就只剩下父子两。

    单独见到威严的父亲,萧有和激动之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坐姿还是保持着军人的坐姿,但双腿微微有些发颤。萧云贵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的沙发上,手中用高脚玻璃杯端着一杯雪梨酒,看着萧有和温言道:“为什么要不顾自己性命去救别人?”

    萧有和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敢看父亲的目光,垂首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别伤着人。”

    萧云贵对这个回答只是嗯了一声,听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看着萧有和胸前戴着的三等岳武穆勋章道:“这勋章是你应得的。”

    萧有和却摇摇头说道:“不,父亲,我觉得这勋章是父亲给的。”

    萧云贵哦了一声,似乎略微有些意外,跟着问道:“谁教你这么说的?李左车么?”

    萧有和还是规规矩矩的说道:“不是,李叔叔没教过我这些,是我自己想的,父亲给的东西才是好的。”

    萧云贵嗯了一声:“你李叔叔现在在第六军做师长,没他在身边还习惯吗?”

    这时候萧有和总算抬起头,咧嘴笑了笑说道:“习惯,少年军官团那边我有很多好朋友,大家互相照应,都是一般的军伍生活,很习惯。”

    萧云贵目光凌厉的看着萧有和,将萧有和看得低下了头去,跟着萧云贵缓缓说道:“多结交朋友是好事,但你要记住,正如你自己说的,父亲给的你才能要,其他东西也是一样,就如同这勋章一样,父亲不给,你不能抢!”

    萧有和连忙点头答应道:“孩儿明白,孩儿绝对不会有其他念头。”

    萧云贵略微惊讶于萧有和的早熟,或许他懂事得早,又在军队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看来这个便宜儿子还是有可塑性的。

    之后父子两沉默了很长时间,萧云贵有些为难起来,虽然他和洪韵儿都不喜这个儿子,但改变不了现在他们的父子身份,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考虑给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一条路走。

    正思索间,萧有和忽然问道:“母亲身体还好吗?弟弟身体好吗?母亲又有了身孕,应该快生了吧。”

    萧云贵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跟着看着萧有和,目光中有了几分柔和之意,说道:“都好,他们都好,你萧爷爷和蒋爷爷两家人都好。”

    萧有和纯真的一笑说道:“那就好了。”

    “你不想家么?”萧云贵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二的问题。

    萧有和重重的点头道:“想啊,当然想,特别想母亲。”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啊,萧云贵心头忽然觉得微微有些发酸,跟着轻叹一声道:“快两年了,你也是有假期的,五天后我便回天京,你向军校请假跟我回去看看吧。”

    萧有和兴奋的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萧云贵点点头道:“去吧,五天后我会派马车来接你。”

    萧有和敬了个军礼,欢快的下了车,在车门边又回头朝着萧云贵长长的一拜,萧云贵忍不住低声道:“不过你记着,下次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没这么幸运,救人之前要先估量自己的能力!”

    萧有和热泪盈眶,重重的嗯了一声,萧云贵微微一笑挥挥手,两人就此作别。

    在马车上,略微颠簸的马车让萧云贵思绪不宁,唐二牛坐在对面问道:“西王,还是去上海海关视察吗?”

    萧云贵回过神来,嗯了一声,随后问道:“二牛,你觉不觉得我对有和太不近人情了?”

    唐二牛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听说苍鹰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早日展翅高飞,通常会很残忍的将雏鸟推出鸟巢,西王这是为了锻炼大世子的能力,否则将来如何能展翅高飞?”

    唐二牛也变得聪明了,他没有明说,但萧云贵知道他的意思,可唐二牛并不明白萧云贵对萧有和的严厉并非有意传位于他,萧云贵苦笑起来,自己在唐二牛眼中就变成了另一种类型的严父爱儿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视察海关

    站在位于洋泾浜北面、也就是上海外滩的上海海关衙门前,萧云贵的思绪回到了政务之上。这里本是满清江海关原址,道光二十五年英国领事巴富尔,负责征收外商进出口税务办理的机构迁移到县城北门外头坝,即江海北关,俗称“新关”,由江苏省苏松太道兼管,此处原址海关,仅办理本国海船进出口税务。

    当年太平军进占上海之后,经过艰苦的谈判与各国达成一致最后出台了《太平天国上海海关关税细则》以及《太平天国关税章程》,太平军的上海海关正式成立,上海军政司以海关原址作为海关衙门,位于城北租界区内的新关则被放弃了。

    出来迎接萧云贵的有上海海关司司长李泰国等人,李泰国是英国人,当年第一任海关司司长本是魏鹤林,当时李泰国仅仅是海关顾问,后来魏鹤林调任天京,加入了中国国籍的李泰国便成为了海关司的第二任司长,一直任职到现在。

    李泰国带着手下华洋官员在衙门口接住西王的马车队,西王下车之后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李泰国等一众洋人,在太平天国之内三个地方洋人最多,一个是军队里,一个是工部下属的各个司部、科研所、工厂,一个便是各通商口岸的海关部门。

    没有满清条条框框的守旧思想加上西王主政天京之后,外国移民被吸纳为太平天国合法国民成为了顺理成章之事,大量有一技之长的洋兄弟们加入了太平军。

    军队里有大量的洋人教官、军官和士兵。甚至在新成立的第六军里有两个外籍士兵组成的连队。这些士兵多是远赴重洋的冒险者,到了中国之后对于太平军报以支持和同情的态度,于是很多人选择了加入太平军。他们在太平军中一同与清军作战。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余人战死沙场,目前活跃在太平军中的军官人物便是以英国人奥古斯塔斯?弗雷德里克?呤唎和美国人白齐文。

    工部下属的司部、科研所和工厂内,充斥着大量的洋人工程师和技术人员,他们是提供技术的宝贵人才,特别是上海和苏州两处的科研工作室内,集中了像路易斯.巴斯德等一大批国外化学家、科学家和技术人员。他们也是很早就来到了中国,特别是巴斯德。他的化学和生物研究为太平军的军火和新式商品提供了重要的科学技术研究。

    最后就是海关部门,这里每天都要和洋人打交道,入关、报关、验货、缴税等等繁琐的程序很多。自然也会有很多洋人加入这个部门。这个时代的洋人是非常遵守约定和信用的,而且洋人并没有国人所谓的人情可讲,总之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就会专注和细致的做好这个岗位的工作。因此,海关这个在满清时代原本充斥着**和糜烂气息的地方。如今是焕然一新。

    站在海关衙门进门口照壁前。萧云贵看着上面写着的“公平、廉洁、高效”几个字,心头有些百感交集,李泰国等洋人的差事无疑是办得极为出色的,仅上海海关如今每年缴入国库的税收就达到了九百余万两白银,可谓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财源收入,要知道满清一年的全部收入也才四千余万两白银。

    衙门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前来报关的中外商人、船长,整个海关并没有因为西王驾临视察而停止工作,她依旧有条不紊的继续着运转。

    “这里每天要办理多少事务?一艘船货入关又要等多少天?”萧云贵忽然问道。一旁的李泰国用流利的中文答道:“西王阁下,每天这里要办理三百到五百项不等的入关、出关事务。一艘船货办理入关需要等待两天左右的时间,基本上不会超过三天,每艘船的货物我们都会派人员进行现场清点,以防夹带和鱼目混杂。”

    萧云贵点点头又问道:“那如何防止手下人收受他人贿赂徇私舞弊呢?”

    李泰国答道:“我们采取的是相互监督和零容忍制度,每次外出验货、缉私等等都是采取临时抽签配对,同时也会随机抽取复查,一旦发现舞弊行为一律送交法办。在海关工作的人员薪水都颇高,去岁我们普通的工作人员年终花红都是三千两白银,也没有谁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放弃高薪厚职的工作。”

    说到这里李泰国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里也要感谢海岸缉私船队和情报司等部门的配合,他们一有什么情报总会提前、准确的告知我们,所以我们海关内极少出现舞弊行为。”

    萧云贵嗯了一声,李泰国说起差事来就收不住口,他接着说道:“可是最近海上走私行为很是猖獗,各国都有走私船参与,他们大多都是采用了新式的飞剪船,这种船船速很快,海岸缉私船队的船只追不上他们,所以除非线人情报非常准确,否则我们很难抓住他们。这些走私船大量走私鸦片和其他军火货物,危害非常大,我想要是能遏制住这股走私风气,我们海关税收能突破一千万两的大关。”

    萧云贵呵呵笑道:“这个是必然的,不久海军将会有新式舰艇加入,同时本王也专门拨款给海岸缉私船队,我们也可以购买一些飞剪船用于缉私的。”

    与李泰国等人在海关衙门一道用了午饭,吃的是海关的普通伙食,李泰国并没有特意为西王准备什么,唯一特别之处就是李泰国拿了自己私人珍藏的一瓶朗姆酒招待西王。这让陪同西王视察的上海军政司官员颇为不满,但固执的英国人认为,西王到来就要搞特殊么?最后萧云贵狼吞虎咽的吃完海关的普通饭食,还脸带笑意的赞许李泰国,这下那些官员才没话说了。

    离开上海海关,萧云贵坐马车赶往同样位于外滩的上海工商总会大楼,他下午要在这里与上海工商业界的人士见面。上海工商总会是在两年前成立的,是由民间自发组织,其目的起初是为了让华商们能够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洋货的倾销,而上海军政司也暗中对其提供了支持。

    对于太平天国眼下还很弱小的民间资本萌芽来说,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有廉价的原料来源和廉价的劳动力,国外依靠的是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两边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要发展民族自己的工业,让更多的士绅转化成资本家,从而让整个国家开始从农业国向工业国转变,其中就需要牺牲一些东西,而可悲的是除了有限的技术之外,唯一能与国外产品竞争的就是本国廉价的原料和劳动力了,于是廉价的劳动力成了牺牲品,成为太平天国资本家兴起的踏脚石。

    萧云贵知道自己正在驯养着一只怪兽,这只怪兽可以令国家的生产力得到发展,能逐渐改变一个落后农业国的面貌,但其后来隐藏的风险也同样巨大,大量的农业人口变为工业人口之后,工人阶级的力量将会迅速发展,迟早有一天不可避免的,这支力量将会登上历史舞台。

    虽然现在的马克思还在恩格斯的资助下苦苦支撑着撰写《资本论》,但萧云贵早已经可以预料到太平天国后来工人阶级的发展,他并不觉得需要提前预防或者改变什么,因为现在中国的资本萌芽仅仅还在发展中,他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个国家能够实现提前的转化,而不是到五十年后才开始向工业国逐渐进行转化。

    国内的矛盾变化总是会不断演化、出现,后面的事就让后继之人去操心吧,萧云贵并不会像秦始皇那样,妄想着打造一个长久的帝国,可能你千方百计的算计历史,到了最后发现被算计的却是你自己,总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历史是由人创造的,而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和控制的。

    萧云贵也不觉得提前在太平天国实行共产可行,首先国内并没有接受先进思想的土壤,这个国度的人口九成以上还是文盲,平民百姓们并没有经历后世百年屈辱和民国思潮开放的阶段,共产是没有前途的,强行共产共和,只会让天国分崩离析,很难想象萧云贵手下已经拥有私产的将士们会支持这个举动,其实一开始萧云贵实行保护私产就已经决定了走向。

    其次,现在的平民百姓们还不习惯头顶上没有一个皇帝,自从萧云贵主政天京以来,每个月都有劝进的表章和奏疏,天国上下的臣民都在关心一个问题,西王何时称帝,他们希望能有圣主明君领导他们,而从根本上没有人会想过要建立一个内阁或是议会来领导国家。真有这种想法的人会被人认为是异端,而可能成为内阁或议会的人,大家会鄙夷的看着他们,“你们何德何能,能够代表我们?”

    在没有形成真正的统一社会阶级和民智开化之前,共产也好,民主也好并没有广泛生存的空间,就算强行推进这种进程,所花费的时间和资源或许比消灭满清需要的时间和资源更多,这些事也交给后继之人来完成吧,改进和发展国家是需要时间的,萧云贵并不认为他有生之年能够做到,他能够将国家代入一个工业兴旺的时代已经是其最大能力了。

    而称帝是必然的,但萧云贵需要将更多的人绑架在他称帝的这艘战舰上,现在他要去见的这一批人就是他已经或是即将绑架的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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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血介绍:
四个原本是同班的大学生,因为奇怪的闪电导致灵魂穿越回到了清末,分别附身在四个命运迥异而又相互关联的人身上,身份的变化,让四个人经历了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会像各自的命运屈服吗?他们的到来又会改变清末这个苦难的时代么?他们不但要同自己的命运抗争,还要背负整个民族的命运抗争,只因一经穿越,你便是历史的一部分! 1852年,这是个多姿多彩的年代。 这一年,年青的满清贵族荣禄十六岁,仍在为龙寮岭之役死于长毛之手的父亲守孝,他送走了心爱的人进宫。 这一年,年芳十八的叶赫那拉杏贞选秀入宫,她便是日后的慈禧太后,宫中一切的未知在等着她。 这一年,天王义妹洪宣娇正在郴州统领女营兵马,天王的密令让她陷入了两难。 这一年,太平天国前军主将西王萧朝贵正率领两千广西狼兵从郴州出发,奔袭湖南省会长沙…… 本书书友群:105998808太平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平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平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