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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国师txt下载     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7章 张孚敬

    此时,刘同寿心里也全是问号。

    眼前这位老者jīng神还算矍铄,但从面相上来看,却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得多,满脸的皱纹如同纵横的沟壑一般,不似养尊处优的当朝首辅,倒是和他在府城见过的那些老童生倒有几分相象。

    不过,当朝首辅的身份毕竟非同一般,韩应龙等人都被震住了。

    张孚敬在民间、官场上,风评不佳,提及他的经历,人们或是语气酸溜溜的,或是一脸憧憬,就仿佛是后世提及某些中了大奖的幸运儿一样。

    但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他当年做的事到底有多难,明目张胆的和权倾朝野的杨廷和作对;而且在从未谋面的情况下,准确的把握住了嘉靖的心境,尤其是在被杨廷和一脚踹到南京后,他更是从零开始,组织起了皇党的势力,在朝中合纵连横,最终掀翻了杨首辅。

    魄力和洞察力,以及组织力,缺一不可。至于文才之类的东西,则不值一提。

    刘同寿和孙升的体会尤为深刻。

    小道士的特长跟嘉靖的爱好正对口,再加上他两世为人的见识,在他想来,想进京见驾,将嘉靖忽悠的死心塌地,服服帖帖,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

    结果却是一波三折,手段使了不少,却连根皇帝毛都没摸到,对他的自信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虽然他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但也只是解决了心理问题,而不是找到了对策。

    而孙升的父亲和王守仁有并肩作战的交情,孙燧殉国后,王守仁对他们三兄弟也是照拂有加,尤其对孙升这个小神童,更是待若己出。

    孙升的为人处事,受老师王守仁的影响很大,除了名声才学不如之外,某种程度上。他就是个翻版的王守仁。

    他的xìng格方正中带着机变。

    在张孚敬的经历中,世人多只看到了他的好运气,但孙升看到的却是一条做大事的道路。

    想利国利民也好。锄jiān荡寇也罢,终究都是要站在朝堂之上,在大明的最高峰顶指点江山的。而登山的途径有很多,张孚敬走过的这条。是最快捷的。

    眼下的形势比嘉靖初年更有利,朝中山头林立,派系驳杂;宫中邵元节垂垂老矣,新秀呼之yù出。所以,听到刘同寿的事迹。并在杭州有缘相遇时,孙升不避交浅言深,直接坦露了心声,将心底的计划合盘托出。

    幸运的是,他没看错人,小道士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对他的计划不但没有抵触或畏缩,反而大加赞叹。

    孙升感动啊。知己难求!他曾经与两位兄长商议这想法。结果都是被义正言辞的教训了一顿。

    他二哥孙墀书生气十足,为了让弟弟回归正途,把圣人经典引了又引,几乎把他的耳朵磨出了茧子来;他大哥孙堪是嘉靖五年的武状元,脾气那叫一个大,说不过弟弟。恼羞成怒了就要动拳头,孙升狼狈逃开后。也只能对天长叹了。

    终于得了知音,而且还是个可以互相照应的。孙升也是大有当年桂、张二人相逢,组成最佳搭档;或是刘关张相遇桃园,留下了千古佳话的感觉。借着刘同寿在江南掀起的浪头,他豪情万丈的开始了组建势力的工作。

    结果,他发现他的感觉是错觉,他这点能耐,在真正的官场老手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尽管还不确定某后黑手的身份,但毫无疑问,对方只是随便动用了点常规手段,就将他苦心经营了两个多月的局面,彻底摧毁了。

    他向刘同寿致歉,是真心诚意的。在他看来,小道士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能趁着东风将小道士的成果巩固下来,显然是自己的能力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张孚敬出现了。

    孙升又激动了。

    不像韩应龙只是对首辅这个身份表示敬重,对孙升来说,就像是扑街写手见到了大神本尊,没扑过,又怎么知道大神的伟大呢?想到能有机会当面向伟人讨教,他又如何能够淡定?

    孙升连张孚敬出现的理由都忽略了,一心只是用憧憬崇敬的目光盯着对方,要不是张孚敬久经历练,没准儿会被吓到也说不定。

    刘同寿能理解同伴的心情,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丢份儿,志高兄,你好歹长得志气好不好?还没搞清楚人家的来意呢,你就把情绪都摆在脸上了,这怎么行?谈判么,总要双方本着平等互利,互相尊重的原则才好,哪怕即将面对的对手块头过于庞大……

    但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

    从吴山通报开始,刘同寿就已经在琢磨老张的来意了,谢丕想到的那些,他也想到了,不过却不敢抱太高期望。把事情往好了想,容易失望,反倒是破罐子破摔,经常会绝处逢生。

    总结了一下自身的价值,刘同寿很怀疑,张孚敬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当做筹码丢出去了。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自己的对头主要就是邵元节和谢丕,后者属于私仇,前者则是竞争关系。

    谢丕的影响主要是在士林中,他可以造势、造舆论来攻击自己,但作用不是决定xìng的;邵元节那边却很麻烦,争宠也好,抢饭碗也罢,从龙虎山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自己的地盘看得非常紧,完全给外人涉足的机会。

    而张孚敬对邵元节还是相当忌惮的,所以,自己进京之后,上门拜见,对方也不搭理。现在亲自上门,嘿嘿,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勾当?

    刘同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sè,在形容各异的一众人等中,只有他和张孚敬这一老一少一派从容,倒也相映成趣。

    开客栈的老板,大多都是眉眼通透,反应机敏之辈,这间客栈的张老板也不例外。

    首辅大驾光临,张老板自然不敢怠慢,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将伙计们指使得团团乱转。自己也亲自上了阵。短时间内,他将客栈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

    香,点上了。是上好的檀香;茶也煮好了,是上好的毛尖;看着那位同宗的首辅大人携着小道士的手步入客厅,张老板心中念念叨叨的,将漫天神佛谢了个遍。

    早就看着这位小道长有福气。能让这么士子都憧憬如斯,不过,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福气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连阁老都给招来了,要是他再多住些rì子。会不会连皇上都会……

    张老板很欢喜,张老板很期待。

    当然,龙套的心情跟主角是没关系的,此时,刘同寿和张孚敬的眼中,都只有对方。

    落座奉茶,张孚敬微微抬了抬手,吴山会意。开始清场。连同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被清出去了,现场只剩下了两个人。

    来了,刘同寿的jǐng惕升到了最高点,他死死的盯着张孚敬的脸,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肯放过。他不介意当棋子或者筹码。只要入了局,棋子也未尝不能变身成为棋手。但他不想被蒙在鼓里,他必须对整个计划有所了解。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

    “恭川在信中盛赞,说刘观主生有夙慧,出类拔萃,老夫本还存有疑虑,今rì一见,此言却是不虚。老夫在刘观主这般年纪时,终rì懵懂,只会读书,待人处事,不及观主十一,真是惭愧啊。”

    恭川是李崧祥的字,以李崧祥的赞誉作为引子,张孚敬开口就是一番盛赞,换在普通人在刘同寿的位置上,恐怕当场就乐晕了。但刘同寿却一点都不觉得意,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礼数越足,人情就越大,接下来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张阁老言重了,道家讲究的就是修身养xìng,贫道不过是多修了几年道,对俗事不怎么挂怀,离阁老说的荣辱不惊,尚差得远呢。”刘同寿不软不硬的将对方的话头给顶了回去。

    这个时候可不能顺杆子往上爬,否则被人顺势一引一带,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京城中盛传,张孚敬要借着京察之际,扫清异己,力挽颓势。

    按照规制,京察大计由吏部都察院主持,采取向部院发出访单匿名考察的方式,完成后由内阁票拟去留,或者发还各部院重审议定是否恰当,然后造册奏请待皇帝裁决后,将察疏下发。

    京察结束后,言官对留用官员拾遗。因京察而免职的官员,政治生命就此终结,不得叙用。

    最初定下这项制度的时候,朱元璋应该是从整顿吏治的角度考虑的。在官员们头上悬一把利剑,让他们时时刻刻都jǐng惕着,不敢懈怠,不敢妄为。

    但开国一百五十年,这项制度早已经变了味,公正严明的味道渐弱,勾心斗角的势头渐起。六年一次的京察,成了大明朝堂党争的延续,代表着重新洗牌的机会,外间有这样的风传一点都不为过。

    以刘同寿对京察的了解,张孚敬要想成功,至少得满足几个条件:首先他要掌控住吏部和都察院,这是先决条件,满足不了的话,哪怕得到皇帝的支持,也没办法尽如己愿。

    当然,这不是说皇帝的支持不重要,那是一锤定音的力量,起到的是决定xìng的作用。

    具体来说,吏部和都察院是细节,属于实施范畴,皇帝的支持则是宏观上的,关乎政策是否能得到批准。

    所以在京察开始前很久,为了能在大计时占到一点先发优势,各方面已经开始发力了。张孚敬在吏部占了上风,但却达不到全控,左侍郎谢丕跟他从来就不是一条心;都察院则是各方势力混杂,很难说谁占到了上风。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意向就很关键了,而最能影响到嘉靖的,致一真人邵元节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不过老邵一向不掺和朝争,想要得到他的帮助,难度很高。

    刘同寿认为,张孚敬结好自己,想必是要在这方面打主意。

    也许他想来个先扬后抑,让自己搞个预言戏法之类的东西,动摇嘉靖,事后再跟邵元节达成默契,弄给罪名给自己,把用过的棋子抛弃;又或是造出假象,逼迫邵元节就范,反正来来去去应该不出这些套路。

    政治么,就是这么回事,将利益最大化才是王道。

    怨别人无情无义没用,关键是自己应该怎么应对,破局的契机又在哪里?

    也不知是不是洞察了刘同寿的心思,吃了个软钉子之后,张孚敬却是话锋一转,语出惊人:“刘观主聪明过人,心xìng也佳,对人情世故之洞察,尚在很多成年人之上,但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一直不待见你?”

第128章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刘同寿先前表现出的,是无yù则刚的一面,想借此掌握主动权,可张孚敬也是足够老辣,马上就很有针对xìng回敬了一招。饶是刘同寿做足了准备,可还是被这招突然袭击打乱了阵脚。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求人说〖答〗案吧,那主动权算是交代了,接下来只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说不要,嘿,说的倒是简单,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刘同寿都没有放弃那个〖答〗案的理由。

    往大了说,搞清楚原因,他将来就可以有的放矢,针对xìng的忽悠皇帝了;往小了说,这个悬念要是不解决了,他晚上都睡不好觉。

    看着好整以暇的老张,刘同寿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就是形势比人强了,人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底牌比自己多得太多。

    谁让自己老爹挂得那么早呢?要不然的话,现在自己可是当朝太子,首辅算啥,一样得上赶子巴结自己。

    等哥将来翻了身,看哥怎么收拾你这老家伙,不把你摆布成十八般摸样不算完!

    他心里发着狠,面上却是一派情真意切:“那就有劳张阁老指教了。唉,其实上次在杭州,熊大人也指点过几句,只是小道太过蠢笨,却是不得要领,白白辜负了熊大人的一番苦心,惭愧啊,惭愧。”

    “哈哈哈哈……”张孚敬闻言一愣,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极是畅快,把刘同寿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又是要闹什么玄虚。

    “好,好,好!”

    好半响,老张才止住了笑声,他抬手指点着刘同寿,笑意不减的说道:“好一个宁死不吃亏的上虞小仙师,难怪阅人无数的李恭川也琢磨你不透。老谋深算的谢以中也吃了大亏,rì静说的不错,你啊。天生就是个桀骜不驯,不甘于人下的,非常人所能用也!”

    尼玛,这些大人物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老是瞬移很有趣吗?这话题变来变去的,搞得人头都大了。

    先是虚情假意的夸我,然后又抛出个诱饵勾引我,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点评上了,我说张老爷子。你悠着点好不好?

    “咳咳,张阁老何出此言啊?”发现玩瞬移玩不过老张,刘同寿使出了装傻这个绝技。

    张孚敬依然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一摆手,直接把刘同寿给堵回去了:“罢了,老夫此来,目的非你所想,你且只管听着便是了。”

    成功无侥幸。张孚敬给刘同寿好好上了一课。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和好奇。越挫越勇,这才是天才魔术师的本sè。

    他不再试图在词锋上做文章,而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要看看张孚敬的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然后再给对方一个惊喜。

    “熊长盛跟你说的,是他自己的领悟。错,倒不能说是错了。但却失之笼统,不够细致。当今不喜欢张扬的臣子。只是表象,若真是不喜欢,当年老夫和子实又怎么可能邀天之宠?当年我们在南京闹出的动静,却也未必在你之下。”

    听张孚敬提起了旧事,刘同寿心中也是一动,对方表达的意思是其一,其中隐含着的诚意则是其二。

    老张似乎真的有点诚意,或者说准备下点本钱了吗?刘同寿犹疑着问道:“阁老的意思是,投其所好?”

    “不错。”张孚敬颔首微笑,肯定了刘同寿说法的同时,也对刘同寿的机灵表示了赞叹。

    他提起和桂萼的往事,显示诚意,刘同寿马上就换了称呼,借此拉近距离,小道士不跟人玩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可是……”刘同寿觉得老张一点都不可爱,说话老是藏着掖着的。

    张孚敬不答反问:“同寿,你认为陛下最喜欢,或者说最渴望的是什么?”

    〖答〗案就在嘴边上,刘同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长生不老,万寿无疆。”

    “嗯”张孚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长叹了一声:“雄才伟略如秦皇汉武,终究也怕了这生老病死,想寻求超脱之道,当今天子又岂能免俗?”

    他这话似是帮嘉靖开脱,又像是纯粹的叹息,不过,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只听他话锋又是一转:“但陛下如今最喜欢的,却不是这个,至少现在不是。”

    “怎么可能?”刘同寿差点蹦起来,别的自己能搞错,但这一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搞错。正德到底是怎么死的,对后世人来说,还有悬念;嘉靖想长生不老,那是板上钉钉,一点质疑的余地都没有的!

    “怎么不可能?”张孚敬直接反问道。

    “这……”刘同寿眨眨眼,有点愣神“皇上不是喜欢道士吗?”

    “呵”张孚敬似笑非笑的打趣道:“喜欢道士就是想长生不老?那同寿你既是道士,又起了这么个名字,看来,你也是很喜欢长生术的了?”

    “您说这个干嘛啊……贫道这道士是不作数的。”刘同寿挠挠头,哥原来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已经知道名字的来由了,但这事儿就不能随便给人说了,说完把你吓个好歹的咋整?

    “不说就不说,咱们接着拿秦皇汉武说事儿好了。”张孚敬笑得极为慈祥,倒像是东山镇的那些邻家老伯。

    “同寿你说说看,始皇帝是什么时候才琢磨起长生不老这件事的?是他跟吕不韦明争暗斗的时候?还是他横扫**,指挥大军东进的时候?汉武帝呢?是他在上林苑练兵的时候?还是他简拔卫霍,北击匈奴的时候?”

    “都不是……”刘同寿有点明白了。

    秦始皇和汉武帝年轻的时候,处境都相当不利。秦始皇身边有吕不韦、嫪毐这样的权臣,还有觊觎王位的兄弟;汉武帝则是一直被窦太后压得死死的,想练兵,都只能带着侍卫在上林苑折腾。

    这二人能够在逆境中奋起,成就伟业,当然不可能一边大喊着‘我要长生’这种不靠谱的口号,一边去拼搏,只有仙侠小说的主角,才会那么干。

    张孚敬悠然说道:“陛下如今chūn秋鼎盛,眼前的荣华尚且享受不过来,哪里又会考虑长生不老这种虚无缥缈之事?纵是想,只怕也要到二十年后,皇上才会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吧。”

    得,天下就没蠢人,哪有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天老琢磨老了之后的事儿啊?那个叫杞人忧天好吧!古人早就总结过了。嘉靖也不傻,他长生是晚年才有的事,至于后世的评价,则是盖棺定论的综合评述,根本就没划分时间段的。

    刘同寿拍拍脑门,他算是发现了,犯傻的是他自己,成也史书,败也史书,在嘉靖身上,他算是被史书给带到沟里去了。

    对了,还有他老爹正德的那桩公案,史书这玩意不能尽信啊!

    “那皇上崇道又是为了什么?”张孚敬敞开了说,刘同寿也敞开了问,反正这里又没别人,张孚敬想害他,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这个么……”张孚敬停顿了一下,不是因为迟疑,而是在总结归纳:“道士给陛下带去的好处很多,有些你也知道的,比如那龙虎诀,养生健体之道……陛下从小体弱多病,若非元节尽心调理,也许……”

    又是一桩史书上没有的秘闻,嘉靖和道教原来还有这种渊源,刘同寿恍然大悟。

    难怪汉家皇dì dū喜欢道士呢,道士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啊!和光会念经忽悠人的和尚全然不在一个档次上,这不,嘉靖同学就是由医入道,然后又爱上了双修,其间又不知历经了怎样的过程,最终才过渡到终极目标——长生不老的。

    刘同寿苦笑着摇摇头,自嘲道:“早知道这样,我在江南开一家名满天下的青楼就结了,倒是省事了,说不定……”

    “说不定?”在刘同寿发现说漏嘴之前,张孚敬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意思“说不定圣旨早就到了?恭川说你早有此意,老夫本还有些迟疑,现在看来,这话却是不错的。”

    我擦,这老头不会是故意麻痹哥,然后套哥的话吧?狡猾啊,灰常灰常地!

    张孚敬向刘同寿一摆手,打断了他的争辩“同寿,老夫说了,此番来意非你所想,你的消息来源,意图,老夫一概不会多问,你只管安心听着便是。”

    安抚过小道士,他也不等刘同寿反应,又继续说起了之前的话题:“你这想法其实是不错的。你初赴余姚进行的那个计划,虽然只是个圈套,但陛下听闻之后,却曾大为动心,若不是你后来又闹出了其他乱子,你早就如愿以偿了也未可知。”

    哈?原来如此,在嘉靖十三年,**情动作片的导演,远比做神棍有前途啊!

    张孚敬继续解释,或者说打击刘同寿:“陛下确实一直为宫中嫔妃不足之事而苦恼,选秀女牵涉多,huā费又大,这些难题被你一一言中,并且还很有针对xìng的提出了解决方案,据老夫所知,陛下将有关你这个计划的奏报看了不下数十遍,你想想……”

    我想,我想个头啦!教条主义害死人啊!刘同寿确实被打击得不轻,真是骑驴找驴,原来他早就已经把大门敲开了,然后又自己给关上了……对了,乱子,老张似乎意有所指啊。

    “阁老,您说的乱子是指……”

    “嗯,所以老夫问你,你知道陛下最喜欢的是什么吗?”张孚敬又把话题转回去了。

第129章 真相大白

    “不是美女吗?那……难道是银子,或者宝贝什么的?还不是……那就是金丹?也不是……”

    张孚敬和刘同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外面等着的人众纷纭,但没人想得到,小道士正在进行有奖问答。

    只是很可惜,他绞尽脑汁的猜了又猜,就是看不到张孚敬点头,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泄气。人都女人心海底针,可是在他看来,嘉靖同学的心思,比女人还复杂呢。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再有了提示的情况下,居然还猜不到答案,这叫朝中那些大臣们的rì子咋过啊。

    同时,他也更加佩服老张了。

    也许他从前想错了,最适合嘉靖朝的不是魔术师,而是心理学家,嗯,还得是顶尖的那种。

    阁老,张大爷,咱们不猜了行不,您直接公布答案呗,大不了奖品我不要了……我擦,你又摇头啊?以为自己是hellokitty吗?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错话了您可别怪。

    刘同寿一边绞尽脑汁,一边在心里胡乱吐着槽,最贴近的答案也被否决了之后,他开始胡扯了:“都不是,那就是陛下是个好皇帝,最想要的就是看见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们都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嘉靖是出了名的昏君,只顾自己,从来不理会民间疾苦。就是从嘉靖朝开始,大明朝彻底的由盛转衰,步入了深渊。与其关联的名词有:党争,不上朝,边患,军变,倭寇,天灾,等等等等,几乎全是负面形容词。

    刘同寿当然不会认为嘉靖是个好皇帝,他这么。实在是因为猜不到答案,索xìng用嘲讽的语气出来,看能不能将张孚敬激出点反应来。

    结果。他惊讶的看到,张孚敬居然不摇头了,从摇头猫变成了招财猫,他赞许的笑了起来。

    我靠。不可能吧?这不科学刘同寿这次真的要跳脚。

    终明一朝,好心办坏事的皇帝不是没有,崇祯就是最好的例子。但那是有特殊原因的,朱由校同学接手的摊子太烂了点,他的xìng格也有问题。而且还没受过正统的岗前培训,没有老爹的言传身教,他对于如何控制大臣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刘同寿很确定,嘉靖和他的曾孙果断不是一回事。他俩正好相反,嘉靖懂权术,而且相当jīng通,他只是没那个心思和勤奋劲罢了。

    正如张孚敬所,嘉靖少年时把jīng力都用在为老爹正名上面了;这几年则是勤奋的在女人们身上耕耘。而且光播种。没收成;晚年则是醉心于长生不老之术,从来就没把心思放在过朝政上。

    嘉靖和崇祯大概是最能互补的俩皇帝了,把他俩的优点结合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太祖转世懊吧,这么有点夸张,但意思是表达出来了。

    “你好像很惊讶?”张孚敬微微笑。

    “我不应该惊讶?”刘同寿磨磨牙。

    “骗你。对老夫有什么好处?”张孚敬一摊手。

    “耍着我玩,又有什么好处?”刘同寿豪不留情揭穿了老头的不良用心。

    张孚敬毫无愧意的回答道:“神童见得多了。有循规蹈矩的,也有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可象同寿你这样有趣的,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所以……”

    “……”刘同寿无语,好吧,小神棍遇见老流氓,这一阵算是哥输了。

    “同寿你着相了。”张孚敬不是来脱口秀的,他很快转回了正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陛下怎么可能不以天下为己任?不盼望着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刘同寿点点头,又摇摇头,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不是每个人对自己的财产都足够爱惜的,败家子这种生物从来就没有灭绝过。

    “当然,天下政事错综复杂,难以梳理,陛下以一己之身,当天下之事,无论如何也是忙不过来的,所以才需吾等臣工辅佐,共治天下。臣子不如天子圣明,做事难免有疏漏,疏漏的人多了,这天下的政事就不那么清明了,但无论如何,这不是天子所盼望的。”

    张孚敬一会儿天子,一会儿臣子,像是绕口令似的,但他的意思,刘同寿却已经听懂了。

    他看着张孚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也就是,皇上对过程并不在意,但他对结果还是有所期待的。而且过程太复杂,他没那么多jīng力去关注,也不想理会,谁拿出了好的成果,他就欣赏谁?”

    “孺子可教也。”张孚敬捻须微笑,眼神却变得深邃起来,饱含深意。

    “原来如此……”刘同寿彻底明白了,这就是报喜不报忧的灌水式法了。

    嘉靖想当圣君,可是又不喜欢干活儿,于是他就养成了只问结果,不理会过程的原因的习惯。很多上位者都有这个通病,外行不指挥内行,本也不无道理,可是,如果这种习惯继续发展下去,就会变成只爱听好话的偏执狂。

    这样引申下来,自己的问题就很容易解答了。

    穿越之初,自己就借着王老道的嘴,发布了水灾和地震的预jǐng;紧接着,豪强仗权势征地的事实也浮出了水面,传的沸沸扬扬,不可开交,进而更是引发了群体件;再然后,水灾就来了,自己胁迫地方官上疏求赈,强迫嘉靖面对现实……

    跟御史的那场交锋,不管将xìng质定为民与官斗,还是官官互斗,都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勾当;最后,临了临了,自己还搞出了个倭寇入侵的剧目出来。

    好吧,必须得承认,嘉靖伯父对侄子还是不错的。自己搞了这么多不和谐的东西出来,难得他还捏着鼻子把自己召进了京城,若不是先前展示的手段太过神奇,恐怕自己就跟那个沈淮一样下场了吧?

    想到这里,刘同寿也是一头冷汗。

    河蟹大神无处不在,明朝也有这个讲究啊为民做主这种事,只能,不能做,一边做一边喊更是忌讳中的忌讳,把这种内容写到里,都不受人待见,何况是表演给皇帝看?

    自己看似风光的江南之旅,原来不过是在刀尖上跳舞,惊险万状啊以后,咱们还是玩点意识流吧,比如带皇帝玩微服私访,找安排好的托儿问:你幸福吗?然后皇帝就能既轻松又幸福,疯狂的爱上自己了。

    “懂了?”张孚敬问道。

    “懂了。”

    “你做了这些事在先,又有元杰在旁蛊惑,陛下没有视你为灾星,你已经应该庆幸了。”张孚敬语重心长的道,要不是想给刘同寿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他也不用兜这么大圈子。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从宫中得来的消息,邵元节一度已经接近成功了。

    刘同寿的病愈伴随着水灾,以及地震的消息,固然可以是法力通天,同样也可以解释成妖孽转世,上天震怒,有异象显现。

    再加上后来的那些祸事……

    嘉靖十三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太平年景,内忧外患的层出不穷,以嘉靖喜欢委过于人的作风,他确实有理由相信这个法。也就是刘同寿的手段太神奇,太让嘉靖动心,否则他早就下旨杀人了。

    “那以后……”刘同寿下意识的问道:“阁老你今天来,会不会受到我的连累啊?”

    “这倒不用担心,陛下若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这些天陛下只是被其他事物分了神,宫中的乱子也暂时平息了,所以他把你忘在一旁了……”着,张孚敬向刘同寿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道:“老夫这一来,他就会想起你了。”

    “哦?”刘同寿眉头一挑,先是疑惑,但很快想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京城是什么地方?厂卫多如狗,探子满街走,张孚敬这么大的目标,又是大张旗鼓的冲过来,嘉靖不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才怪呢。

    他心中当即便是一暖,继而却是疑云四起。

    张孚敬此举比当面举荐更有效果。

    就如同他刚刚跟自己玩猜谜,不是老人有恶趣味,只是他想引导自己的思路罢了。对嘉靖来,张孚敬当面举荐,他未必愿意听,可若是他自己查到了疑点,他就会去质问张孚敬了,这一次,张首辅想不都不行。

    刘同寿很感激对方,而且张孚敬自现身开始,一直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善意。刘同寿的感觉相当敏锐,却始终都没感觉到对方的官威,做了这么多年首辅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官威?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孚敬在示好。

    可是,为什么呢?

    张孚敬若是有心要扶植自己,他大可以在自己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出手,他若是早些提醒自己,至少倭寇什么的,自己不会宣扬得那么来劲。

    就算他想观望一下,可杭州之行也足够他做决断了,熊荣不就是那么做的吗?结果他依然没有动作,反而选在了最不恰当的一个时机出手了,现在邵元节和陶仲文已经汇合,占据了全面的上风,自己想在宫中有所作为,难之又难。

    就算张孚敬存了熬鹰的心思,也不应该选在这么个时机,以这样的做法来行事,这不符合他的利益。

    犹豫再三,刘同寿最终还是选择了当面询问,而不是把谜底压在心底,因为今天的主题是开诚布公。(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RT

第130章 煮酒论英雄

    而卡斯蒂亚指的六百万,也就是艾丽莎和卡斯蒂亚的工资了。毕竟他们是熟人,发不发工资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这六亿当中就算刘杰不想挣一分钱,但是他也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已。也就是说,如果这六亿全变成了工资,那么那些所谓的公爵和伯爵,都将和刘杰一样,拿不到一分钱!

    按照卡斯蒂亚所说出的价钱,刘杰心中计算一下,脸上不由一阵抽搐。因为这六亿的奖金,此时将全成工资了!

    “恩?”卡斯蒂亚低头想了想,“一百个纯血统吸血鬼,三百个普通吸血鬼!”

    “看样子,我想它们应该不会很厉害吧!”艾丽莎撇了撇嘴。这戈尔族的摸样让艾丽莎有些失望,她先前还以为戈尔族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呢!

    刘杰听此,自然是惊住了,他甚至是有些结巴了,“卡,卡,卡斯蒂亚阁,阁下,招募这,么多,多的人,是不是,太,太多了点?”

    “哼,一分钱没挣,而且还要把我的工资发给他们!”艾丽莎撇了撇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卡斯蒂亚笑着点头,随后拿出几张照片,“这些是戈尔族的一些照片,你们先看一看吧!”

    “伯父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按照伯父你这样的计算,那我们家刘杰得赔多少钱啊!”艾丽莎撅了撅嘴,“我们家刘杰可才刚刚当上公爵,太多的钱,他可赔不起!”

    “这个?”刘杰和艾丽莎都摇了摇头。

    回到公爵府,刘杰考虑了一下招募人员的事情。不过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顿了顿,还是通知一下卡斯蒂亚那个家伙。毕竟他的经验可比自己多得多,这招募的事情,势必要请教他一下。

    “六百万?”刘杰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可是这六百万想搞定他们?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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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该怎么办?”艾丽莎撅了撅嘴。

    “这个数字已经是很少的了!”卡斯蒂亚却是摇头道:“据我上次的了解,这些戈尔族的数量肯定不会少于一百头,而且只会更多!而我们能够击杀它们的战士,却只有纯血统吸血鬼。那些普通吸血鬼在那里只能充当炮灰的角sè罢了!所以我们的纯血统吸血鬼要越多越好!”

    “也对!”刘杰点了点头,自己现在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管他们干什么?

    “这戈尔族的凶猛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吧!不过它们长什么样,你们知道吗?”卡斯蒂亚故弄玄虚。

    艾丽莎撅了撅嘴,不说话。

    “这不是没有白跑嘛!”卡斯蒂亚微微一笑,“这不是还有六百万美元吗?”笑了笑,“你拿这六百万美元给那些公爵或伯爵慢慢分吧!”

    见卡尔得意洋洋的样子,所有人都恨的咬牙切齿,毕竟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诱人了!

    “那希望刘杰阁下能够想到一个好的对策!”卡斯蒂亚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快天亮了!转头道:“好了,那在下告辞了!”

    卡斯蒂亚正和刘杰坐在客厅当中商量这招募的一些事情。而艾丽莎则坐在刘杰的旁边,探着小脑袋听着他们商讨,时不时找一两个叉子。

    听此,刘杰的额头上不由冒出了一些汗珠。毕竟,这一百头纯血统吸血鬼的价钱,可谓是很高啊。而这次任务的奖金却只有六亿!如果按照这样的成本,那肯定是会赔本的!

    看完一张,艾丽莎将照片递给刘杰。刘杰这才低头看去,笑着点头,“恩,的确很丑!”

    “不就是几头小小的翼龙?”卡尔很是不屑,“我看这次任务,叫两三个纯血统吸血鬼跟着我就行了!”笑了笑,“我就不信,这翼龙会比我们纯血统吸血鬼更强!”

    卡斯蒂亚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朝阳台走去,随之一个跃升跳了下去!见此,刘杰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情,还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卡尔伯爵,这个任务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到时候可被弄得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哦!”希尔曼笑着拍了拍卡尔的肩膀,随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厅。

    “不厉害?”卡斯蒂亚不屑一笑,“如果被这家伙攻击到,不死也要重伤!难道我上次损失了两个纯血统吸血鬼,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卡斯蒂亚看了刘杰一眼,自然知道刘杰在想什么,却是笑了,“刘杰阁下,这钱是必定要赔的。这次任务本来就是族长给你的一次考验,可不是让你去挣钱的哦!”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次任务成不成功,对于你来说,意义你应该懂吧!不管赔多少钱,只要完成了!我想对于你来说,都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按照我上次的经验,这次招募的人数势必要增加才行,不然这次任务想完成,只怕会很难完成!”卡斯蒂亚郑重道。

    刘杰的公爵府二楼。

    “没有!”卡斯蒂亚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不过始终是找不到一个好的对策。说实在,这些戈尔族虽然不聪明,但是却十分难对付!就像是狡猾的狐狸一样!”

    “你看这个家伙!”卡尔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很开心,“呵呵,嫉妒我了吧!”

    “好了,我们说正事吧!”刘杰笑了笑。

    “恩,这的确是一个难点!”刘杰点了点头,“那不知卡斯蒂亚阁下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顿了顿,刘杰摇头道:“不行,我白跑一趟是没问题,但是如果没有一分钱给那些人,我以后面子上可挂不住!”

    卡斯蒂亚说出的这个数字可很惊人,一百个纯血统吸血鬼,这在吸血鬼族的历史当中,还从来没有那一次任务出动过如此之多的纯血统吸血鬼!而且这一百个纯血统吸血鬼的价钱,更是让人有些不敢想象!

    “没事!”刘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恩!”

    “怎么样?”卡斯蒂亚问道。

    卡尔一脸无辜,“这是唱的哪一出?”

    “呵呵,这个由不得他们,毕竟你才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嘛!再说了,这样可要保证绝对的成功,总比他们赔钱强吧!”卡斯蒂亚摸着胡须一笑。

    “哼,瞧他那德xìng!”帝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挥衣袖,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好了,卡尔伯爵。这任务再好,你也不能这么炫耀吧!”奥克兰笑着摇了摇头。

    刘杰心中苦笑,这不是由不得他们的原因,毕竟奥克兰和卡尔那两个家伙还等着挣钱呢!不然他们也不会每人要刘杰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啊!而最重要的是,这可是刘杰答应给他们的酬劳!现在倒好,酬劳变成了零!这让刘杰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卡斯蒂亚见刘杰点头,摸了摸胡须,道:“好了,这招募的事情就算了。咱们谈一谈戈尔族的事情吧!”

    艾丽莎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孩,急忙抢了过去。看了看,柳眉却是皱了起来,“这戈尔族怎么长的这么丑?”

    “好了,人都走了,也该歇歇了吧!”奥克兰微微一笑,随后也走了出去。

    夜里,月sè已经被天上的乌云遮去了它原有的sè彩。

    “卡尔伯伯,希尔曼公爵说的有道理。”刘杰道:“虽然看上去这个任务很诱人,但是这些翼龙肯定也不是好对付的东西!不然,人类也不会托付我们吸血鬼了!所以,想抓它们回去,只怕很难!”拍了拍卡尔的肩膀,“我劝卡尔伯伯还是小心为妙。别像卡斯蒂亚公爵那样,大意了!”

    “好了,我想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刘杰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卡斯蒂亚阁下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其余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

    艾丽莎无话可说,只能撅嘴了。

    “恩,这个是一定的,毕竟我们并不知道戈尔族的数量。如果人手不够的话,那势必很难!所以这一点我们可不能忽视!”刘杰点了点头,“那卡斯蒂亚阁下,按照你的想法,这次我应该招募多少吸血鬼才合适呢?”

    “恩!”卡斯蒂亚点了点头,“这戈尔族并不是全居住在一个洞穴当中的生物,而他们是分为很多个洞穴的!这也是消灭它们的一个难点,当然也是一件好事!”继续道:“这戈尔族的每个洞穴当中,不会有太多的戈尔族,所以消灭起来也容易了一些。不过!”卡斯蒂亚突然厉声道:“不过千万别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我上次就是栽在这个办法里面的!”摇头苦笑,“这一个洞穴里面的戈尔族,虽然是少。但是这些戈尔族却很团结,只要一个洞穴遭到攻击,那么其它洞穴的戈尔族一定会前去帮助或是救援!所以需要消灭他们非常难,搞不好甚至会全军覆灭!这不是我说的严重,而是事实!”

    此时这里只剩下刘杰和卡尔了,不过刘杰却并没有嫉妒卡尔的样子。毕竟不管怎么样,这个任务也轮不到他!

    “什么意思?”卡尔皱了皱眉头,“看不起我?”

    刘杰苦笑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其余的那些公爵或是伯爵,他们会同意吗?”

    “就是!”艾丽莎撅了撅嘴,“再说了,我们家刘杰也不能白跑!”

    照片上的戈尔族,全身灰sè,身体上没有可见的毛发。圆圆的脑袋,不过面目却十分的狰狞,看上起就像是《魔戒》当中的咕噜一样。不过却是放大号的咕噜,因为这些戈尔族身体很大,丝毫不小于纯血统吸血鬼变身以后!

    “管他行不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为他们那些家伙着想干什么?”艾丽莎突然道。

    “呵呵!”卡斯蒂亚摸了摸胡子,“如果想请动一个纯血统吸血鬼的话,这价钱应该不能低于三百万美元吧!而那些普通的吸血鬼,想必也要一百万美元一个,才行吧!”

    一听,刘杰苦笑的摇了摇头,“我的好沙沙,这个任务本来如此,能不赔钱我就感觉万幸了!”

    “恩,慢走,我就不送了!”刘杰笑着点头。

    “好吧,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刘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第131章 孚敬传道

    这会儿老罗的三国演义还没怎么流行,张孚敬也不是模仿书中的典故,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就好这口,纵论古今,指点江山,是很时髦的休闲娱乐以及拉关系的方式。

    和后世的官员们喜欢一起去喝茶泡脚,是一个套路的,区别只在于事后要不要发票。

    看样子,老张将这些话积压了很久了。从他还没中进士那会儿,他就已经对杨廷和的施政方针不满,后来两人成了政敌,他也不好从这种角度攻击对方。

    朝争的时候翻旧账,或者进行人身攻击都没问题,不过当时的主题是要改礼制,他要提这个出来,会引起嘉靖的误会,怀疑他偏题什么的,而且还会惹得某些守旧派不满,凭空招惹敌人。

    等到杨廷和被搞掉之后,他这话也没法再说了,否则就有死缠烂打的嫌疑,显得气量不足,为人狭隘,容易惹起众怒。所以说,干啥也不容易,当首辅也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今天,在刘同寿面前,老张算是得了机会,一古脑的宣泄了出来,小道士感怀身世,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怕惹起老张的疑心,他恨不得跳起来击节喝彩。

    而且,他也搞懂张孚敬的用意了。

    他做的那些为普通百姓主持公道的事,看在嘉靖眼中很不和谐,对谢丕那些世家出身的士大夫来说,更是深恶痛绝。但对寒门出身的张孚敬来说。却可能有所触动。因此才对自己另眼相看。

    总而言之,又一个史书上形象崩塌了,刘同寿判定,这位以圆滑善逢迎而著称的大明首辅,骨子里其实是个老愤青。

    当然,张孚敬在演戏的可能xìng依然存在。

    他跟刘同寿说的这些东西都是秘闻,由旁人泄漏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只有从刘同寿这里说出去不要紧,至少老张能撇清干系。

    他是神仙弟子啊!本来就能掐会算的。在几千里之外的江南,都能了解到那么多宫中秘事,现在近水楼台,多掌握点信息算什么?

    尽管可以从情理上这么解释。刘同寿却更愿意相信,老人确实是带着一颗真心来的。这十多年来,他成功的站到了大明的巅峰,忍受了无数非议和骂名,但他的志向和抱负却不得施展,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最终是一事无成。

    就在他已经近乎心灰意冷的时候,自己出现了!

    这么想可能有点自恋,但这却是最符合情理的一个解释。至于张孚敬说的终极目标,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老人既然提了,他肯定就有所考量,不用急,后面还有下文呢,只管听着便是了。

    张孚敬说的兴起,刘同寿听得起劲,从杨廷和开始,毛纪、毛澄、袁宗皋、贾咏、蒋冕、杨一清,一个个煊赫一时的名字被提起,然后被张孚敬数落的一无是处。满身是洞。

    要说这大学士呢,口才都是不错的,明明是骂人,他说话也不带脏字,可能是为了照顾刘同寿的文化水平。偶尔引几个典故,也都是相对浅显的。

    刘同寿听得也是眉飞sè舞。听到那些仇人挨骂,很爽还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通过张孚敬的点评,他对嘉靖朝的朝局有了全新而深刻的认识。

    朝中的势力划分,各势力之间的矛盾与渊源,各势力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都通过张孚敬的点评,一一呈现了出来。

    这些东西实在太重要了!

    这是当朝首辅的切身体会,深刻认识。若是有哪个新科进士或者不得志的小官得知有这种机缘,说不定愿意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来换得旁听的机会,哪怕有时间限制都在所不惜。这是名符其实的金玉良言,是可以让人平步青云的秘籍!

    张孚敬说要传衣钵给刘同寿,半点假都没掺,因为,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刘同寿也没闲着,虽然不能记笔记,但他的记xìng倒也不差,张孚敬倾囊相授,他也执起了弟子礼,在端茶倒水,忙了个不亦乐乎。

    等到张孚敬终于点评到当朝人物时,满满一壶茶已经见了底。

    老人抬手阻止了刘同寿yù招呼人倒茶,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还没入门墙的弟子,缓声道:“适才老夫说的,你可都听懂了?”

    “弟子明白了。”刘同寿下意识的换了称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考校你一下,这当朝的人物,老夫身在局中,评的未必客观全面,所以,老夫只评一个,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xìng了。”张孚敬并不接茬,但眼中的欣慰之sè却难以遮掩。

    “夏言。”刘同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他对夏言了解甚少,但他知道,这人后来很是得势了些时rì,是张孚敬最为强劲的对手。此人跟严嵩貌似不怎么对付,然后被严嵩搞死了,后世对其人的评价也还不错。

    但那种评价不足以为信,因为古人给人定论的方式是一刀切的。

    在正德朝,跟刘瑾做过对的,就是忠臣,是好人;嘉靖朝则换成了严嵩,出于这个原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跟严嵩作对的就是好人,夏言这个跟严嵩打过对台的,当然就是大大的好人了。

    总之,经过了在老爹正德、以及伯父嘉靖的身上发生的种种颠覆,刘同寿是不会再尽信史书了,反正他记得的史料也不多。

    既然是张孚敬的对手,那就很有了解的必要,否则rì后被人打上门来,措手不及该如何是好?如果刘同寿记得不错,张孚敬的仕途已经到了尾声,也许二人联手之后,有可能挽回局面。但他习惯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做准备。

    “好。就是夏公谨。”张孚敬很满意的笑了。

    这个弟子没入过仕途,但对朝堂上这些事儿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之前的几次发问也都切中了要点,现在更是判断出了未来的形势。对一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官僚来说,这并不难,但放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身上,就难能可贵了。

    刘同寿则是在肚里嘀咕了几句,夏言的字居然跟周瑜一样,这老头要是故意的,那他的心气儿可是不低。

    “世人说及夏公谨。总是和正直敢言,堂堂君子分不开,可私下里,他却是另一番景象。煽风点火的诋毁老夫倒还罢了。可他一边骂老夫是幸进小人,另一边,却做着跟老夫同样的事,甚至比老夫做的还过分,这就算是正人君子所为了?”

    很显然,张孚敬对夏言的怨气比杨廷和更深,他直接从评价对方的为人开始。

    “夏公谨因何而骤贵?礼制!嘉靖九年,陛下yù修改分祀天地和改动宗庙典礼,众臣皆以为不可,独有夏公谨上疏盛赞。圣心大悦,一年之内,骤升数级,由一介言官,显贵至礼部尚书……同寿,这经历听起来是不是有些耳熟?”

    刘同寿点点头,却不答话。

    可不耳熟么,和你老人家当年几乎一模一样啊,嗯,应该说比你还快。

    “嘉靖十年。陛下以无所出为由,在南北直隶选拔秀女数十人充实宫禁,并仿古例册封了九嫔……世人多说先帝荒yín,可除了正德元年立后那一遭之外,先帝再没以选秀女惊动过民间。不过陛下的理由尚算充分。倒也无可厚非。”

    张孚敬一提正德,害的刘同寿又紧张了一把。好在老人不是特意提及,刘同寿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设九嫔的提议是元杰做出的,元杰不读周礼,又从何而知这些?其后,陛下令元杰主持祈祷求嗣,并称之为‘国家重典’,这时,夏公谨终于现身,他上了奏疏,奏请天子,请天子准许文武百官全体斋戒,以感动上苍……”

    张孚敬意犹未尽的说道:“单是这样的话,他顶多也就和老夫在伯仲之间,谁也不用笑话谁,可这还不算,为了邀宠,他竟是打起了无辜者的主意。昌国公兄弟乃是敬太后亲弟,虽然素有浪荡之评,但也无甚大过……”

    放在刚穿越那会儿,刘同寿也就是听个热闹,可现在,八卦中的人却是和他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之人。敬太后,就是正德的母亲张太后,是他的nǎinǎi,昌国公就是正德朝的寿宁侯张鹤龄。

    “陛下初掌大宝之时,陛下生母章圣太后入京,朝中多有不敬之词,敬太后也……”

    当年,杨廷和对张太后的说法是,嘉靖是来给他当儿子的。而嘉靖生母蒋氏的出身不高,只是普通民妇,张太后大家出身,又主宰了宫禁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傲气,这妯娌俩相处不甚愉快,嘉靖是个小心眼,这个仇他算是记下了。

    他当时的对手是杨廷和一党,没空也没那胆子再招惹张太后,否则两者联手,有可能把他废掉,另立新君。于是他忍辱负重,等搞掉了杨廷和之后,才夺了张太后的权,使其失去了在宫中的地位。

    不过,仅仅是这样,并不足以宣泄他的怨气,可身为天子,他也不能任意妄为,废太后这种事是说不得,更做不得的,他的怨气无从发泄。

    就在这个时候,贴心老秘书夏言站出来了,他将矛头指向了张鹤龄兄弟俩。

    这兄弟俩确实不算是啥好人,纨绔子弟会做的,他俩都做过,不过倒是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最严重的,就是弘治朝的时候,他们跟周太后的弟弟长宁伯抢庄田那事儿。

    这年头的勋贵子弟其实都是这个德xìng,不读书,就只能这么混着,想当官是不可能的,为恶也不算大。至少,比起谢丕一家抢夺别人田产强多了,周太后的弟弟,跟他俩是同一个重量级的,没有以强凌弱的味道。

    夏言找了个张家的逃奴,指证他们杀人,借此奏他们横行不法。

    嘉靖这下乐了,你轻慢我老娘,我对付不了你,却可以杀你弟弟。当即准奏,下旨就要杀人。

    这个时候,张孚敬站出来了。

第132章 逆天二人组

    不是张孚敬存心要跟皇帝对着干,而是这事儿确实做不得。嘉靖孤身入京,却能搞掉杨廷和,罢黜杨一清这样的权臣,他靠的不是张孚敬这些人的嘴皮子,而是宗室和勋贵的支持

    大礼仪之事,掌握京营的是谁?武定侯郭勋是勋贵之中的重要人物。

    要是没有这些勋贵和宗室在,权倾天下的杨廷和会束手待毙?开什么玩笑

    嘉靖要是敢对付太后,宗室、勋贵们立刻就会疑窦丛生,本来就很热闹的嘉靖朝,不定会变成啥德xìng呢。

    夏言敢这么做,因为他要往上爬,可以不管不顾;张孚敬不敢,因为他是首辅,他要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以便施政。

    这就是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了。

    通过张孚敬的描述,一个成熟老辣,魄力十足的政形象出现在了刘同寿的脑海里。盛名之下无虚士,能成为严嵩登顶的最后一道障碍,夏言也不是吃素的。

    夏言这一手,打得张孚敬极是狼狈。光是一个夏言没啥,关键是上面还有个拉偏架的。

    嘉靖擅长的权术,主要体现在对朝堂的控制上,他很推崇制衡之道。张孚敬登顶之后,他早就琢磨着要找个人来牵制了,夏言的应运而生,既有他主观上要上进的愿望,同时也符合了嘉靖的预期。

    而且,这一次,张孚敬起到的是阻挠作用,夏言才是贴心人,嘉靖会帮哪一边自不待言。

    当然,张孚敬是占着道理的,而且是一心为了嘉靖着想。但嘉靖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从来就不在乎形势什么的,尤其是在他成功掀翻并摆平了二杨之后,更是自信心暴涨,只觉天下事无不可为,一旦拿定了主意。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张太后哀求,他置若罔闻;

    张皇后请,他一脚将其踹入冷宫。寻个机会就给废了;

    张首辅劝谏,他理都不理,张孚敬自请致仕,以表示决心。他当即准奏估计嘉靖心里也很奇怪,他身边怎么这么多姓张的,而且还都跟他对着干?

    不过,事实证明,他错了。

    就在他挥刀前的一刻。勋贵们站出来了,为首的就是武定侯郭勋。

    嘉靖没脾气了。

    他不傻,张孚敬的那些东西他都知道,光凭一个皇帝的身份,就能让朝野上下凛然听命,这种事也就是给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听听罢了。

    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太祖又何必让儿子们镇守边疆?成祖又为何更愿意让勋贵们执掌兵权,更是重建了锦衣卫?他的堂兄朱厚照登基之初。对抗谢迁、刘健那些权臣的时候。又干嘛先让八虎掌控了京营,然后才动手?

    连他伯父弘治那么老实巴交的人,在驾崩前那几年,都惦记着重设西厂……没有实力,皇帝就是个摆设罢了

    当初掀翻杨廷和,正是依靠着二杨的内讧。以及勋贵的支持;后来对付杨一清,张孚敬是表面上的力量。主力依然是勋贵;现在他把勋贵给惹毛了,他背后就只有一帮露出贪婪觊觎目光的豺狼了。

    所以。他退缩了。只是为了面子,他也不能放人,只是把人关着,是侯差待审。又召回了张孚敬,让老张帮他搞定手尾,安抚勋贵的情绪,免得人家以为他要过河拆桥。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可怜张孚敬一把年纪,被这样折腾了一通,回温州老家的路才走了一半,就被一道圣旨给召回来了。回来后,还得面对一帮心存愤懑的勋贵老爷。

    嘉靖八年的时候,皇帝已经干过一回类似的事儿了,他取消了外戚袭爵的特权,当时就引起了不少疑虑。不过在女人方面,弘治和正德都不是多多益善的xìng子,这项政策波及不算大,所以倒也没惹出多大麻烦。

    可现在,皇帝显示出了不按规矩办事的一面,勋贵们开始不放心了,这位天子薄情寡义,最喜欢鸟尽弓藏,现在是张家兄弟,将来谁知道是哪个倒霉?

    好歹,张孚敬算是把这些人安抚下去了,他明里暗里的告诉这些人,皇上只是针对张家,而不是勋贵阶层。这个借口让勋贵们安了心,不过消息传出去后,老张又把嘉靖给得罪了。

    嘉靖好面子啊

    张孚敬这是他小肚鸡肠,恩将仇报呢

    虽然这是事实,可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能虚心接受意见的人,高举和谐大旗的嘉靖皇帝,怎么能忍受这种恶评?

    于是,老张第二年又致仕了……

    “朝野混乱,诸政皆息,众人或者忙着看风向,或者趁机清算前仇旧怨,或者噤若寒蝉,意图自保,就是没人做事;宫中也是大乱,单是被皇上杖毙宫女中官,就有数十之数,几乎每天都会有尸体被拖出来;唯一得利的就是夏公谨……”

    张孚敬语带沉痛的着:“你应该明白了吧?这就是为今的朝局,有时候,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你也得往里面跳,光是能了解圣意也没用,除非你毫无原则,不以江山社稷为念,仅以圣心为风向,否则,老夫就是你所能达到的极限。”

    刘同寿默然。

    事实如此,上面有个一个喜欢玩弄权术,心思难测的皇帝,背后有一群红着眼,不择手段的饿狼,嘉靖朝的首辅面临的就是这么艰难的处境。

    起来,后世的严嵩刚好就符合了张孚敬的那个‘除非’,老严就是毫无原则,一意奉上,所以才风光了二十年。可也就是二十年,就算是严嵩,最后一样被嘉靖给抛弃了。

    嘉靖朝真不是一般的难混啊想伺候好皇帝,还要做点实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同寿心中的轻松惬意一扫而空,他发现,从前他幻想的只要投其所好,就能一帆风顺的想法,不过是个肥皂泡,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用戳,自己就破了。

    听着最具权威的当事者的述和分析。他收起了游戏的心情,打足了全副jīng神。

    “子实在时,老夫在朝堂上全力周旋。他负责施政事宜,倒还有些希望,怎奈他被人挑唆,却是舍本逐末的跟王阳明较上了劲……老夫好容易将他劝回来。却不想……唉,这两年,老夫的jīng神越发不济了,心灰意冷,已是只待陛下施恩。让老夫全身而退,保全家小了。”

    老搭档桂萼的死,对张孚敬造成的打击尤为严重,此时谈起,他眼中也有光影闪烁。

    “老夫致仕,当然可以指定一人,将手中的资源转交过去,只是老夫在时。尚且左支右拙。老夫去后,谁又能对付得了夏公谨?”

    他自问自答道:“吴rì静资历既浅,又醉心权术,别不是对手,就算侥幸胜出,也不过是第二个夏言罢了……林敬夫惊才绝艳。也是个有志向的,却过于刚正。却不知刚不可久,他这xìng子做个言官已是极限。真要入了阁,恐怕想求个全身而退都不可得……”

    他没提汪鈜这些老辈人,这些人于他的烙印太深,他若下台,这些人也只能跟着一起闪人,连资源都算不上。反倒是李崧祥、熊荣这样的地方官,能保全下来,只不过到时候他们的立场如何,还要靠张孚敬指点的接班人自己争取。

    “只有你,同寿,才是最符合老夫期望的”张孚敬如是总结道。

    “我?”刘同寿指指自己的鼻子。

    “不错,在投其所好方面,你先前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情报有限,这才犯了忌讳,不过都是小节,却也无伤大雅,以你的聪敏机变,想要弥补应该不难。当然,老夫最看重的,还是你心怀黎民,有做实事的心思,更有做事的手段,比如你搞出来的那个共济社……”

    “大明太大了,很多地方,朝廷都是鞭长莫及,只能采取士绅、乡老自治的办法。此法有利亦有弊,所谓山高皇帝远,乡老在地方上一不二,相当于土皇帝,以至流弊丛生。单以税收而言,朝廷的田赋并不为重,但层层落下去,至少要翻上一倍,苛捐杂税皆由此而来。”

    “子实创一条鞭法,就是针对这项弊政,虽然不能全面约束地方衙门和乡老勾结,却可以减少百姓纳粮的损耗,老夫以为是良法……”

    “学生也这么想。”刘同寿附和道。一条鞭当然是良法,要不是张居正祭出了这个法宝,万历怎么禁得起三大征的消耗?

    张孚敬高声道:“一条鞭虽好,但却比不过你这共济社,若是子实泉下有知,必会拍案叫绝,全力支持老夫的决定”

    “不会吧?”刘同寿嘴张得老大,那个玩意只是他用来摆脱麻烦的,后来还差点被谢兰那些人当做了把柄,怎么到了张孚敬这里,就成了比一条鞭还牛的东西了?

    “所以老夫,同寿你资质过人,稍加雕琢之后,立刻会放出万丈光芒。”

    张孚敬对刘同寿的反应相当满意,老头一拂胡须,笑道:“你可能没考虑那么远,但此社一成,上情下达就再没有障碍,因为没有固定的主事者,地方官员也难以重施故技,与乡老勾结,即便一时得逞,很快也会原形毕现。姑且不朝廷对地方掌控力的加强,单这税收……”

    他笑得愈发畅快起来:“呵呵,朝廷的收入也许不会增加,但民间的负担却大为减少,相应的,对朝廷的向心力就会加强,藏富于民,朝廷应对灾祸的余地也大大增加……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桂子实追寻了一辈子的东西终于出现了,他又岂能不赞?”

    刘同寿也明白了,其实这就是基层组织的问题。共济社是刘同寿仿着后世的组织机构制订出来的,在村镇中,形成了一个相对mín zhǔ,又凝聚力十足的氛围。他的无心之举,看在致力寻求变革的张孚敬眼里,却如同新大陆一般。

    大明朝廷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对地方的掌控有限,导致朝廷越来越穷,百姓也越来越穷,中间的士绅却越来越富。长此以往,就会步入从前的封建王朝的老路,有鉴于此,桂萼搞出了个一条鞭。

    但是,一条鞭的推行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因为它损伤了士绅的利益,和王安石的变法一样,自上而下的推行变法,需要上层寄予极大的决心。

    桂、张同盟虽然得势,但嘉靖xìng情多变,对他们的支持有限得很,再加上竞争对手的掣肘,最终二人的变法甚至都没开始,就结束了,只留下了一条鞭这个名目。

    刘同寿的共济社则是反着来的,自下而上,虽然真正实施起来,阻力也不会小了,但实行xìng极强。至少不会因为反对的人多,就根本推行不下去。

    尤其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门道的,民间本来就有互相帮忙的传统,如果采取的推行方式隐蔽xìng足够强,很可能共济社已经形成了足够的规模,士绅才猛然惊觉,到时却是为时已晚。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的立场其实无足轻重,只要保持中立就好了。没有官方力量的插手,共济社本身就足以对抗士绅豪强。只要处理的足够好,手腕足够圆滑,几十年后,大明就会有一番新气象,迎来真正的中兴时代。

    张孚敬甚至连推行方式都想好了,刘同寿的身份是什么?道士啊就用宗教做掩护就行了,这件事只能,也只有刘同寿能够cāo作

    兴致勃勃的把这个构想描绘出来,张孚敬笑吟吟的道:“现在,你明白了吧?老夫只有你一个选择,助你登顶,就是帮助老夫自己,老夫还有桂子实,能不能得遂平生之志,就看你的了。”

    “……”刘同寿彻底确信了张孚敬的诚意,描绘这么个远景出来骗人,那得多蛋疼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不过他也很无语,自己根本就没想着跟救国救民扯上关系,但结果,却还是要走上这条路了。

    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这天下可是他家的,是万万千千华夏人的,怎么能看着其陨落,直至膻腥遮天,禽兽肆虐呢?

    何况,以他的xìng格,迟早也会跟夏言那些人起冲突的,有助力当然比没助力强,那个对手可不简单。

    “可是……”主观意愿倒是没问题,但技术上的问题却很大,刘同寿想提醒张孚敬,要先看看脚下再。

    “身份是吗?这个不是问题,这个老师,老夫也不能白当,时机到时,老夫自有安排,你只管见机行事便是。”张孚敬轻轻一笑,却是全不在意,仿佛这不是逆天之事,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淋漓畅快的了一通,又跟刘同寿达成了意向,老张也是心满意足,起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他拍拍额头,转身道:“看老夫这记xìng,差点忘了。同寿,你身边的隐患需早做料理,否则等见了驾,很可能会不可收拾。”

    “隐患?”刘同寿愣住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同寿谨慎着了。”张孚敬哈哈一笑,扬长而去。留给刘同寿的,又是一个哑谜。(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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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学以致用

    新老师留下的第一个谜题,说难不难,可是,即便以刘同寿的聪明劲,也想了好半天才想通,导致他都没来得及送老师出门。

    当然,这很可能也是在张孚敬的算计之中的,想明白了之后,刘同寿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了。他知道,这是张孚敬为了让他尽快进入角sè,适应官场设下的小考验,如果连这么简单的关口都过不去,还谈什么纵横朝堂,中兴大明?

    同时,他的紧迫感也更强烈了。

    张孚敬会这么做,最重要的原因是,老人觉得自己在朝堂上的时间已是时rì无多,就算有揠苗助长的嫌疑,他也只能这么做,至少要他离开之前,让刘同寿完全适应官场,最好能独挡一面。

    刘同寿也不是没提过,两人联手,内外呼应,是不是更好一些。可张孚敬的答复是,让他好好观摩,什么时候能领悟出,两人联手,不如一退一进的道理,他的大局观就基本合格了。

    这个道理,刘同寿还没想出来,其实他也没空去想,张孚敬带给他的信息量太大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难题。有的是张孚敬故意的,有些是无意的,故意的那些都是考验,有法而循,无意的那个则是真正的难题,近乎无解。

    饭要一口一口吃,刘同寿准备按部就班的先解决那些相对容易的考验,张孚敬走后,他将自己的小团队召集了起来。

    众人都是一扫先前的颓丧之气,露出了兴奋之sè,连最稳重的韩应龙都是如此。

    由不得他们不高兴,张孚敬的到来,本身就意味深远。而他和刘同寿又谈了快两个时辰,眼见着到了子夜时分方才离去,出门时那酣畅淋漓的笑声,更是远近可闻!

    就算迟钝如沈方卓,也能感受得到这里面的味道不一般了,相谈甚欢。把酒夜话,自己这一方由地狱到天堂的走了一遭,转机赫然已在眼前。众人又怎能不喜?他们都迫不及待的等刘同寿宣布好消息了,只不过,他们最先等来的,却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对共济社。各位怎么看?”

    “肯定是好事啊。”梁萧第一个做出了回答,他跟刘同寿的交情最好,顾忌也少,“不过,同寿你不是说过。这也容易招惹麻烦,所以要小心从事,不使其扩散开来么?”

    刘同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孙升和韩应龙。

    “梁兄有切身体会,上虞的反馈也是同样,愚兄当rì在杭州与贤弟所说,应该是不差的。”孙升缓缓说道:“不过,往深了想的话。确实需要谨慎。否则很容易就会成为口实,引起朝廷的jǐng惕。”

    在杭州,他也曾盛赞过一番这个组织。但和张孚敬的视角不一样,他仅仅是从仁义德信这方面来评价的,尚属书生意气的范畴。时隔数月,入京以来。又经历了不少事,他的思想也成熟了不少。旧事重提,他的态度也显得慎重了许多。

    “莫非贤弟与张阁老谈及了此事?”韩应龙想的更深。

    眼看着已经是三更了。刘同寿不会无聊到大半夜的跑来自卖自夸,显然意有所指。如果他猜的不错,那就是张孚敬谈到了此事,并表达了某种意向。

    “韩兄说的不错,孙兄顾忌的也有道理。”刘同寿做出了正面回答,并且第一次以上位者的心态分析起身边的人来。

    他身边可信赖的士子中,除了眼前三人,还有个苏子阳。不过后者是个书呆子,暂时派不上用场,以后么,若是能通过会试,倒是可以让他往御史方面发展。反正只要能接受简单的指令,并且遵照执行就可以了,言官只需要胆子大,敢说话就足够了。

    梁萧对自己异常崇拜,忠心毋庸置疑,不过这人的才学有限,乡试都是勉强过的,想通过会试只怕很难,就算通过了,用处也不是很大。

    想来应该是家庭的因素,导致此人xìng格偏软,没有什么主见,遇事时,虽能稳住立场,但却没有应变的能。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帮忙摇旗呐喊,效奔走之力最为合适,放出去的话,很可能不是助力,反而会成为破绽。

    孙升家学渊源,才情横溢,正气凛然,同时又不失机变之能,正是最适合独挡一面的好助手。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此人的忠诚度,以及冲劲会不会太足,以至于过了头。

    不过,今夜之后,这些顾虑基本上都可以打消了,如果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那刘同寿准备把孙升当做计划中的重要执行环节。

    而韩应龙则不愧是状元之才,他虑事周全,处变不惊,少了些锋芒,心xìng却足够沉稳,行事手段也圆润。这种人应该更适合在朝中发展,当个官僚,为自己抵挡各方面的明枪暗箭,互为应援。

    放出去独挡一面也不是不行,不过对那个开拓xìng计划来说,过于保守的执行人恐怕会事倍功半,属于浪费人才。

    这样评估着,刘同寿的构想由模糊转为清晰,渐渐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拢廓。

    “共济社的发展会引起朝廷的忌讳,但如果这组织的控制权是在朝廷手中呢?各位觉得,将会如何?”刘同寿又问。

    “这……是好事啊!”孙升猛的站起身,话语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意,“朝廷本来就是以乡老、士绅治理地方,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个法子,但控制的力度却增加了不少。举例来说,同寿你为了对抗谢兰,发动上虞百姓去县城助威,一呼百应,换了衙门,怎能有这样的效果?”

    “百姓们敬畏朝廷天威不假,可是,敬畏和衷心的拥护完全不是一回事啊!如果天下百姓都能以村镇为家,一体而同,不但能解决内地百姓的诸多难题,边患怕是也有迎刃而解的希望啊!”他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梁萧等人受他感染,也是兴奋莫名。

    只有韩应龙保持着镇定,他沉声问道:“这事得了张阁老首肯?那圣意又如何?朝议能通过吗?”

    刘同寿点点头。又摇摇头:“老师只是对我说及此事,并未对外宣扬,不过。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圣意难明,但朝议却定然是通不过的,反而会引起一番大乱。乱子一起。皇上就算持赞同意见,也会很快转变,和王安石当年变法的局势走向,应该是别无两样。”

    “怎么会……唉!”孙升错愕难当,本待发问。可仔细想想后,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了一声。

    变法这东西,就是调整利益分配方式,良法劫富济贫,恶法劫贫济富。后者施行不难,因为富的通常是权贵阶层,而前者要施行起来。却是难比登天。拗相公雄才大略,皇帝也是鼎力支持,可最后怎么样?

    当今天子xìng情难测,喜怒无常,张孚敬圣眷渐衰,已然rì暮西山。又如何能跟王安石相比?

    他学贯古今,经史典故都是烂熟于胸。如何不知道其中门道?只是一时激动,难以自已罢了。

    “孙兄也不必失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既然事情迟早都要做,那么,有人支持,总比没有强。”穿越以来,张孚敬应该是对刘同寿影响最深的人了。刚刚那场长谈中,老人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无法动摇的强大自信。

    哪怕谈到的是让一个小道士主宰朝堂,这样的逆天之事;或者自己被夏言打得落花流水,招架不能这种糗事;再或他心灰意冷,准备彻底放弃,张孚敬依然给刘同寿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挫折打不倒,难关难不住,消极情绪很快会得到调整,张孚敬现身说法的告诉刘同寿,上位者的基本功是什么。

    刘同寿其实能猜到,那个难题,张孚敬可能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但老人表现出了信心,也展示了能克服各种难题的能力,他就相信对方,或者说是愿意相信也可以。

    现在,就是他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贤弟说的是。”立竿见影,孙升的脸sè也是有所好转。

    “孙兄,如果你真的中了榜眼,你可愿屈就,外放去上虞做个知县?”刘同寿又问。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愚兄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而且……唔,原来如此!”孙升茫然回答,说到一半,却是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这个想法很好,只是很难实现啊。”

    见刘同寿露出了疑惑之sè,韩应龙赶忙解释道:“志高的意思是,翰林院的位置他可以不在意,但大明官制,官员不可以在家乡任职,志高是余姚人,想当这个上虞知县,恐怕……”

    “原来如此,那就麻烦了。”刘同寿拍拍额头,很是苦恼,看来自己的主宰朝堂之路,还很漫长啊。官场上的规矩或潜规则,他完全就搞不清楚。

    “也不麻烦。”孙升的反应极快,“既然同寿有把握说服张阁老帮忙,那进了翰林院反而更zì yóu。愚兄可以提出不修撰经史,直接去江南观风,上虞冯知县与贤弟的关系甚好,愚兄又有翰林庶吉士的身份,他应该会全力配合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有了东山的底子在,再借着贤弟的威望,施政愚兄未必在行,但仅仅是推广共济模式,却是不难,而且还能保证共济社不会为jiān人所用,牢牢控制在朝廷手中。唯可虑者,倒是愚兄才疏学浅,恐怕未必能……”

    在东林党大兴以前,明朝的进士分配还是比较宽松的,一般来说,至少也能捞着个县令的位置。而前三甲的待遇则是始终没变过,翰林院这个清贵之所会向他们敞开大门,其余的人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梁萧拍着孙升的肩膀,大咧咧道:“志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张阁老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孙翥那些小人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没有他们干扰,同寿的点评怎么可能落空?也就是梁某的学问确实不济,不然啊,我倒要跟你争争这个差事呢,哈哈。”

    “说的也是呢,也好,那咱们就好好商议一下,把细节也完善了,权当是提前庆祝了吧?”

    “好,孙志高说的不错,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俺沈某人也要与各位共进退。”

    房间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但是却并不显突兀,因为除夕夜的午夜已过,守岁人们都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远近可闻的爆竹声也在提醒着世人……

    新皇登基以来的,第十四个年头到了!

第134章 无解的难题

    等到会议终于结束,或者说大伙儿的热情终于消耗的差不多,疲倦占了上风的时候,丑时已过,眼瞅着就是象征rì夜交替的寅时了。

    这还是刘同寿穿越以来,第一次熬通宵呢。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早睡早起,夜生活只属于少数上层人,刘同寿身份虽然不低,但他那个道士身份阻碍了别人跟他用这种方式沟通,所以,他一直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习惯。

    但今天却不一样,散场之后,他仍然有事要做,而且不止一件。

    张孚敬提醒他的那个隐患是其一,还有就是张孚敬没意识到,但却很棘手的那个麻烦。隐患已经让他很头疼了,那个无解的麻烦更要命,偏偏他还不能搞集思广益那一套,不过万幸的是,他好歹还能和人商量一下。

    待众人退出后,刘同寿习惯xìng的转过身,往角落里看去,他如愿的找到了黑暗中的那个身影,哑仆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哑叔,黄齐贤那些人背后的,果然是谢丕么?”刘同寿仿佛忘了哑仆是个聋子,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但另一边,哑仆居然点了点头,然后比了几个手势,示意谢丕和黄齐贤见面后的去向。

    “顾鼎臣么?”刘同寿冷笑有声:“难怪老师说,顾鼎臣只是个书生,玩yīn谋都玩不出名堂来,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杨一清、谢迁之后。江南士党,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听张孚敬点评解说之前,刘同寿觉得谢丕这招釜底抽薪已经很厉害了,但跟夏言对付张孚敬的招数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

    夏言的招数都是动作看似不大,但牵连极广,偏偏他都算计周全了,让对手进退维谷,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踏进去,搞的遍体鳞伤。还无从喊冤。

    这是阳谋,比yīn谋什么的厉害得多,也有效得多。

    难怪谢丕的仕途止步于吏部侍郎,而顾鼎臣在内阁其间。也是碌碌无为,先是被夏言,然后被严嵩,一直压得死死的,气都喘不过来。他不是象后世评价的那样,xìng格偏软不yù争持,他根本斗不过那俩老狐狸。

    刘同寿也是庆幸,在张孚敬登门之前,夏言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自己身上,若是那个老狐狸出了手。也许自己要中了招才能察觉,别说招架,连跑都来不及。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就要打起十二分jīng神了,老师带来了助力的同时,也把夏言的仇恨吸引过来了。

    尽管他不是主要目标,但政治斗争本来就是从攻打对手的薄弱环节,削弱对手实力开始的,谁能保证夏老头不会抽冷子给他来一下?

    “不用理会他们了。老师既然提都不提此事,想必也是无关痛痒。”刘同寿本来还有后续计划,可现在看来,他的目标要换一换了,而且他也不能继续再跟人玩见招拆招的把戏。出动出击,直击要害才是王道。

    江南士党眼下正青黄不接。没有必要太过重视。当然,其中不是没有能人,给东林党奠基的徐阶就是松江人,只不过现在才是嘉靖十四年而已,严嵩尚且还在南京当尚书,徐阶还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当县令呢。

    反正,眼下是不用担心这个牛人的。

    另一边,哑仆又是点了点头,眼中还流露出了欣慰的神sè。

    为了保证忠诚,绝声卫都是聋哑人,但身为指挥使,哑仆比同伴多掌握了一门技能,那就是读唇术。所以,刘同寿才让他去盯梢并且刺探情报,以他的本事,黄齐贤和谢丕丝毫也察觉不到。

    “现在的问题是,太后的两个弟弟被关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我要不要去救他们?”

    按说刘同寿应该管张太后叫nǎinǎi,但这么称呼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好像有点奇怪,再说,万一说惯了嘴,一不小心说漏了怎么办?所以,刘同寿只以太后称之。

    那两个纨绔舅爷救与不救,与他关系不大,据说正德在世的时候,跟这俩舅舅关系也一般,还差点治过他们的罪。最后这俩人的下场,刘同寿是记不住了,但应该也不怎么样。

    刘同寿知道的就是,张太后是因为这俩家伙死的,伤心加失落,被种种负面情绪包围,老太太应该在几年后就郁郁而终了。

    张太后在与不在,跟刘同寿似乎同样关系不大,毕竟从来没见过,而且她又不是被人害死的,至少不是明面上害死的,谈不上拯救不拯救。

    不过,太后在不在,关系到他的身份有没有机会得到承认!这个关系就大了。

    不想当老板的打工仔,不是好打工仔,嘉靖朝这么难混,就算刘同寿天赋异禀,他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善始善终,毕竟他是知道严嵩的例子的。

    当不当皇帝还在其次,但多留条路,就多些回旋的余地,既然是这么个身份,有机会的话,干嘛不利用起来呢?

    张太后的身份是朝野公认的,她对嘉靖恐怕也早就恨之入骨了,如果她能确认自己有个嫡亲的孙子,哪怕拼了xìng命不要,老太太应该也愿意搏上一搏。若是刘同寿确实有如张孚敬期待的,掌握了相当的权力,谁能说他一定不能成事?

    前提就是,张太后得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事儿原本问题不大,张太后现在还没到六十岁,又没有什么隐疾,宫中生活条件也挺好,只要她没有心结,再活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

    她死的早,主要是因为嘉靖,直接原因就是她那俩弟弟。

    不过。要救人的难度可就高了。连张孚敬都失败了,并为此而两次致仕。刘同寿现在已经知道嘉靖那些乱七八糟的忌讳了,想救张氏兄弟,是他最大的逆鳞之一!是个大雷,谁踩谁死!

    至少目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单单为了这个,刘同寿对夏言已经有了足够的仇恨值,要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多此一举,哪有这些麻烦?

    他一时难以决断,想找人商量。也只有哑仆了。

    郝老刀那些人是军人,要是他筹划攻打尚书府,郝老刀倒是能帮他出谋划策,这种事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他们的老大江彬就是个政治白痴。带出来的军将也差不多一个德xìng。

    下一刻,刘同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哑仆,对方没打手势,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哑叔,你是说要我想办法救人?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吧?”真要救人,唯一一个有点可行xìng的办法就是劫狱了。这事儿当然很难,但凭借哑仆对宫禁的了解,以及他和沈方卓高来高去的本事,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不过。其中的风险也很大,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何况,人救出来了也不见得就有用。这俩人成了通缉犯,张太后的心情未必就能好得了多少。

    最关键的是,这个答复完全就不符合哑仆的行事风格。

    哑仆一直都是以刘同寿的安危为最高考量的,当年他奉命保护刘良女,发现生下来的是个皇子之后,他直接就放弃了原来的使命,而是将保护刘同寿当做了第一优先的选择。

    当然,他的做法也符合刘良女的期望。对当母亲的人来说,儿子的命比自己的更重要,所以双方倒是没因此产生什么嫌隙。

    发现刘同寿恢复了神智后,哑仆的第一行动准则又变成了刘同寿的指令,但是他也没疏忽刘同寿的安全问题。

    刘同寿要进京。他就苦劝过一次,前者好容易才将他安抚了。

    刘同寿还感叹过。无论干什么的,科班出身的都比野路子的强,这位三公公简直就跟科幻片里的终结者差不多。

    忠诚,还遵守着各种准则,武力值惊人,执行命令一丝不苟,除了不会说话,再找不到任何缺点。

    现在,哑仆突然支持他救人,让他有点发懵,这是……程序故障了?

    见他发呆,哑仆出手如风,一连串的手势比了下来,刘同寿这才算是搞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毕竟是内官,在诸多守则之上,让刘同寿重登大宝是三公公的终极任务!尽管这个任务难度很高,风险很大,但是,他的思路也很简单,反正刘同寿也已经进京了,冒的风险已经大得没了边,就算再增加一倍两倍的,也没啥。

    用博弈论的观点来说,这是最佳选择,三公公虽然没学过那个,但他无师自通了。

    所以,保住太后这个刘同寿复辟的最大希望,就是三公公最为期盼的。刘同寿不问,他当然不会强行提出建议,那不符合为内官的规矩,刘同寿既然问了,他就要如实表达出来。

    “我也想啊……可问题是,要怎么做呢?大赦天下?肯定不行,只要皇帝不愿意放人,谁都没辙?规矩什么的放在哥这位堂叔眼里,那就是浮云啊!”

    “借着闹鬼……不成,先不说闹鬼那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哥肯定不能再重蹈覆辙就是了。老师……算了吧,老师自己也说了,这次再致仕,他八成就回不来了……”

    刘同寿在屋里打着转,完全想不到办法,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这事儿难度太高,全然不在他入阁之下。

    “嗯,哑叔,你说你有办法?真的?”正为难间,哑仆突然比了几个手势,刘同寿jīng神大振,急忙追问。

    不过,哑仆交流过之后,他的眉头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风险太大了,万一……先备用着吧,反正nǎinǎi也不至于很快就……先等等看有没有机会再说。”

第135章 契机现

    按照夏历,新年第一天,是为元旦。

    这是个普天同庆的rì子,连皇家也不例外。

    按照规制,这一rì,天子应该在太和殿接受百官的朝贺,皇太后,皇后则接受命妇的朝贺,是个相当盛大的典礼。

    嘉靖皇帝对朝政虽然不太起劲,不过,一旦涉及到礼制,他就会变得兴致勃勃起来。所以,嘉靖十四年的第一天,百官都不敢懈怠,早早的穿着朝服,侯在了端门之外,一眼望去,尽是衮袍玉带,高冠巍峨,场面颇为盛大。

    不过,他们等到的不是景阳钟响,而是步履匆匆的大太监黄锦。

    “黄公公,陛下他……”身为首辅,张孚敬站在百官队列的最前面,一看黄锦这架势,他就知道今天的朝贺八成要泡汤,可他也有些意外,当今天子怎么可能放弃这个乐趣呢?难道他又盯上了朝贺的礼制?

    如果是真的,朝堂上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连朝贺都能闹出幺蛾子,这rì子还能过了不?

    老张昨晚本就睡得迟,这时更是觉得额头开始发涨。要不是为了刚收下的关门弟子,他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再上一道请辞的奏疏,赶紧甩手走人,这倒霉差事,谁愿意做,谁做吧,他张某人肯定不伺候了。

    黄锦也不答话,往殿前的台阶上一站,扯着嗓子就嚷开了:“张阁老。各位大人。陛下有口谕……”

    “臣等……”众臣惊疑更甚,只是碍于身处之地,倒是没人喧哗,不过视线的交流却是密集且频繁了许多,饱含着怀疑、询问、观察的目光在虚空中穿梭往来,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怀疑的目光大多集中在张孚敬身上,老张昨rì的举动,牵扯了众多的关注,没人知道他跟小道士谈了什么,不过。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种意外,不能不让人怀疑,是张首辅搞的鬼。

    如果是他搞的鬼,那里面的味道就比较可怕了。京察!本来就牵动人心的两个字,变得越发的沉重了,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恭妃初丧,故免文武百官庆贺,暂辍视朝六rì,两宫皇太后,庄肃皇后皆免命妇朝贺,钦此。”

    “恭妃?”视线交流顿止,众人都愣住了。

    宫中确实有位恭妃,文恭妃是和张、陈两位皇后。在同一届选美中进宫的,不过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失了宠,幽闭而死。嘉靖以其有罪在身为由,只辍朝一rì,丧礼也免了,怎么这个时候又想起来了,而且还闹出这么大阵仗?

    见诸人疑惑,黄锦赶忙解释道:“是宪庙的那位恭妃。”

    “……”众人无语。

    皇上找的这个理由算是很合理,成化的妃子,这辈分是足够高了。不过跟皇上似乎没啥渊源。其子泾王倒是还健在,不过也只是诸多宗室中非常不起眼的一个,皇上就算要修补跟宗室的关系,似乎也没必要搞这么一出吧?

    “诸位大人可以回去了。”带给众人不少疑惑,但黄锦也没有答疑的意思。他胖胖的身子转了个半圈,点出了几个大人物的名字。“张阁老,李阁老,武定侯,还有汪、夏二位部堂暂且留步,请移步文华殿,陛下另有要事相商。”

    要是刘同寿在这里肯定会感慨有加,张孚敬瞬移的功夫,原来也是有传承的,嘉靖才是玩这个的行家。

    众臣之疑虑自不待言,被点到名字这五个人都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要是没有武定侯,大家还会有点别的想法。现在连武定侯都去了,只能是要商议政事了吧?眼下最紧迫的政事……

    朝臣们的目光集中在了左都御史王廷相身上,商议京察,却不带都察院玩,难道这位王大人要倒霉了?如果左都御史的位置空出来,那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须得早做准备才好。

    众臣满腹心事的离开了,被点到名字的五个人互相看看,缓步跟在了黄锦身后。张孚敬、汪鋐二人走在一处;郭勋走在张、李二人的中间,时不时的跟两边搭话,李时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一搭没一理的应付着;而夏言则是远远的缀于众人之后。

    这几人的关系,构成了如今朝堂上的格局,看起来,夏言孤立无援,举步维艰,但实际上,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张孚敬,都不会这么想。

    转头看了一眼,汪鋐恨声道:“在宫禁之中还不忘演戏,也不知道礼部是不是要改成戏院了。”

    “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啊,”张孚敬叹息一声,继而又是一笑:“宣之,你也莫要太过挂怀了,就算没有他夏桂州,也会有别人的,由他去,由他去,将来自有人做他的对手,到时你只管看着,岂不赏心悦目?”

    “阁老,你对那……当真这么有信心?我总觉得……”

    “很快便见分晓,说不定转机就在今天了。”张孚敬微微一笑。

    “阁老的意思是……”汪鋐jīng神一振,他对刘同寿没啥信心,对张孚敬的眼光也有点怀疑,不过,只有这件事而已,在其他方面,他对张首辅还是极具信心的。

    要在文华殿分个胜负的话,自己这边可以说是大占上风,李时是个墙头草,他那一票可以忽略。郭勋虽然不能跟自己这边走得太近,但因为张氏兄弟的事,他对夏言也没什么好感,铁铁的是个二比一,就算夏言装可怜,皇上偏向他,可他一样讨不得好去。

    “宣之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对同寿来说,契机就在今天,朝局么,呵呵,慢慢来吧,急什么?”

    “啊?”汪鋐一愣,“那阁老的意思,莫非皇上……”

    张孚敬点点头:“嗯,跟从前一样。”

    “那……”抬头看看郭勋,再看看张孚敬若有深意的笑容,汪鋐终于恍然:“唉,果然是我想多了。”

    包括他在内,朝臣中的大部分人都想多了,进了文华殿,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妥当,御案后面却不见嘉靖的人影,只有桌子上的一首题词在提醒着几人:写作业的时间到了。

    一时间,汪鋐也是苦笑不得,这皇帝,真是没谱到了极点,写青词就写青词呗,你搞这么多玄虚,放这么多烟雾干吗?他本来还憋足了劲,打算跟夏言分个高下呢,结果差点被被这口气给呛死。

    看看张孚敬和夏言毫不意外,走笔如飞的样子,汪鋐算是服气了,他跟这俩人果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在,他不是最悲催的那个,多少还有点心里安慰。

    “黄公公,你不是吧?皇上真的让俺老郭写诗?我怎么觉着,是你假传圣旨呢?谁不知道俺老郭大字还认不得一箩筐,写诗俺是不会的,砍人才是本行!”郭勋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揪着黄锦,用吐沫给对方洗了个脸。

    “武定侯,武定侯,你想想,咱家是那种人吗?让您出糗,咱家又有什么好处?万岁爷真就是这么吩咐的,您揪着咱家干什么啊?”

    黄锦一嚷嚷,郭勋的手倒是放松了,他抓了抓头皮,茫然道:“可是,这事儿他就不合理啊!皇上,皇上咋就能让俺写诗呢?”

    黄锦往旁边刺溜了几步,离这憨货远了点,这才试探着问道:“要不,咱们一起去拜见万岁爷,问问?”

    其实黄锦知道,郭勋此人外表粗豪,心思却细,不可能把他怎么样。可是这寒冬腊月的,被人喷一脸吐沫星子,又是什么好享受了?

    “那就算了。”果然,郭勋缩了,“俺就是想知道,写不出来,应该不算抗旨不尊吧?或者俺写了,不合皇上的意……”

    “万岁爷说了,几位大人写完,只管拣好的呈上去就是,其他的……”

    “吁,那咱就放心了。”郭勋拍拍胸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握刀的手势握起了笔,倒也是走笔如飞。

    这货到底写了啥,汪鋐很好奇,不过他更很好奇张孚敬写了些什么。

    几人交卷后,没过多长时间,嘉靖的旨意就又来了,这次他不放烟雾弹了,而是直接点名,要召见张首辅。看着张孚敬从容自若的模样,汪鋐没办法不怀疑,老搭档是不是在青词中动了手脚,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力。

    佩服张孚敬的机变的同时,汪鋐更佩服对方的文才,在青词这种东西里面做手脚,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青词就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主要的要求就是形式工整,文字华丽,内容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在朝这么久,汪鋐写青词也有了些年头了,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把各种华丽的辞藻,按照声韵堆叠上去就是了。别说表述意思了,想看懂都难,他也不知道皇帝为啥会喜欢这玩意。

    当然,也有写的好的,张、夏、顾鼎臣等人都是各中好手,他们能不能达到这个水准,就不是汪鋐所能知道的了。

    这可是混迹嘉靖朝的重要技能,各人也都是敝帚自珍得很呐!

    同时,这也是汪鋐不看好刘同寿的重要原因之一,小道士的文化水平应该比郭勋高,但他肯定不会写这玩意,没有青词技能傍身,光凭戏法,又岂是长久之计?

第136章 宣旨的名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昨夜张孚敬只是睡得晚,刘同寿干脆就是没睡。大会小会开完,他就开始着手解决隐患了。

    红颜祸水,所谓隐患,指的当然就是楚楚。

    嘉靖那点爱好,刘同寿已经基本摸清楚了,因为余姚那场戏,楚楚也算是艳名远播。嘉靖或许还不知道,但邵元节那帮人肯定是知道的,之前老邵不提,是因为没必要,只要封杀了刘同寿的消息,不让嘉靖知道他的名字也就足够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现在张孚敬出了手,想封锁消息是不行了,那各种招式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所以,楚楚就成了隐患。

    这个隐患看似严重,其实要解决也简单得很。

    和刘同寿那个荤腥不忌,尤好人妻熟女的老爹正德不一样,嘉靖比较有穿越众的气质,他讲究一个全处全收,而且还是个萝lì控。不是黄huā闺女,就算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他也不会哪怕是用眼角扫上一下。

    他在这方面的讲究,已经到了相当奇葩的地步,哪怕某个女人是被他自己要的身子,只要不是处女,他也会嫌弃。当年他废掉陈皇后,立了张皇后的时候,那也是爱若珍宝,可没过多久,他就感到了厌倦,最后寻个由头就给废了。

    这里面有张皇后年纪渐长的原因,同样也有上面所说的因素。这也是为什么,嘉靖一直热衷于选秀女了,他需要更多,更新鲜的刺激来满足他的**。

    三十岁,本就是如狼似虎般的年龄,再加上他有事没事还嗑药,能有个好才怪呢。

    所以,张孚敬给了刘同寿那么个暗示。这个解决方法是相当之香艳,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之而叫苦,哪怕熬了个通宵之后,刘同寿也一样兴致盎然。

    当然。张孚敬虽然没说,但他也蕴含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把人献上去。

    从纯粹的理智上来讲。倒也不失一个邀宠的良法,这招一用,前嫌尽消,小道士从此走上飞黄腾达之路。想这么做。必须得抢在邵元节等人前面,所以,那个暗示也一样适用。

    刘同寿当然不会这么做,且不说他跟楚楚的感情已经蜜里调油了,就算纯粹当妹妹看。他也不会把女孩往火坑里推啊。当嘉靖的女人的风险,大概仅次于辫子朝,皇宫里的那些汉女吧?那叫一个非死即残啊!

    华夏五千年,唯一的一次宫女起义,正是发生在嘉靖朝!这件事真真切切的验证了一个道理:兔子急了会咬人,美女急了一样会暴动。

    所以,政治这东西果然很讨厌!清晨时分,高举着正义和公理的大旗。悄悄拉着女孩的手。溜回自己房间的刘同寿,口不对心的抱怨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楚楚早就把刘同寿当做唯一的依靠了。

    尽管陪刘同寿熬了个通宵,她已经很困了;她也搞不太懂,为什么很困了,还不能马上睡觉,而是要做一些奇怪的。让人脸红的事情。不过,既然师兄说是为了自己好。同样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噢。还有正义和公理……

    那就任寿哥喜欢呗。

    反正,迟早也是会的……女孩扯过了被子,把臻首深深的埋在了里面,可羞红发烫的身子,却依然暴露了她的心思。

    只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那个人是她的所有。

    倒是刘同寿忙了个一头大汗,一边要解释,动作也得尽量放轻缓了,生怕伤到女孩。女孩的年纪毕竟还小,哪怕是这个时代没这个说法,他也无法完全入乡随俗。

    好好的养成游戏,变成了提前采摘,他也只能慨叹世事无常,某人作孽不浅了。如果有人说他乐在其中,那他断然是不会承认的。

    少年情浓,其中旖旎也不需多言。

    云收雨住,又说了会儿情话,两人毕竟年少,熬不住困,很快就睡过去了。刘同寿并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一直有人守着,并且还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将他惊醒的,是梁萧慌慌张张的通传。

    梁萧对他跟楚楚同宿一室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哪怕是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也没有冒失的闯进去,而是在门外连敲带嚷。

    “什么?宫中的执事!他来干什么?”刚做完大事的刘同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以为隐患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不过当他看到案头那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绸时,却又松了口气,jǐng报已经消除了。

    这不是他的爱好,而是楚楚的要求,这要求也再次勾起了刘同寿对楚楚身世的猜测。因为楚楚一直都是扮的男装,后来又成了女冠,所以,东山镇没人会跟女孩讲这个,这种讲究,应该是女孩小时候在家里听说的。

    她家破人亡之前,只有五六岁,那么小就会被嘱咐这个,只能说,女孩是出自大户人家的。某个大户人家的灭门惨案,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小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为她报仇呢。

    虽然楚楚一直不yù提起,但刘同寿知道她有心结,经常会做噩梦,现在他们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家人了,作为男人,他要替自己的女人挡风遮雨。

    “是位小公公,韩兄正陪着他叙话呢,不过他口风很严,什么都没说,态度看起来倒还温和,应该不是坏事。”梁萧心里也没啥底。既盼望着张孚敬出手,一举扭转乾坤;又担心时间紧张,张孚敬还没来得及出手,反是孙翥等人的奏疏先奏了效。

    “梁叔,你告诉韩兄,我马上就到。”刘同寿没那么患得患失,孙翥的奏疏要是起了作用,那那个小宦官找到就应该是韩应龙,而不是自己。无论是好是坏,毕竟是宫中来的消息,总比杳无音讯的强。

    “寿哥,现在就要出去吗?我……嗯……”

    楚楚也被惊醒了,女孩揉着眼睛想要起身,尽管没有huā轿和婚礼,可在她看来,今天就是她为人妇的第一天。服侍相公穿衣洗漱,自是份内之事。可不动不要紧,一动起来。就牵动了伤处,她不由失声痛呼,黛眉也是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好了,没事的。就是老师派人来,我去去就来,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今天就多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找哑叔或者冯大婶……”刘同寿轻轻按住女孩。柔声嘱咐了一番,在楚楚的连声催促下,这才起身而去。

    冯大婶是跟刘同寿一起上路的,梁萧打定主意跟着小道士了,就算考不中进士,也不打算再回东山。

    有些迷醉的看着刘同寿的身影,楚楚甜甜的笑了。娘说的再对没有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寿哥明明那么着紧见皇帝的事。可为了自己,他却甘愿冒风险,同时又这般怜惜自己……能拥有这样的郎君,莫非是娘在天之灵保佑的吗?

    楚楚本就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刘同寿身边呆了这么久,更是经受了不少熏陶。张孚敬出门前的暗示并没多少玄机。刘同寿又从不避讳她,她也是听懂了的。

    女孩很紧张。也很期待,当刘同寿有些笨拙的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也不需要很多,只要能一直这么守在寿哥的身后,默默的支持他,就足够了。

    ……

    “贫道有礼了,敢问公公怎么称呼?”另一边,刘同寿已经恢复了他职业xìng的表情,满面chūn风的进了客厅。

    “刘观主客气了,您叫咱小保就行了,却是当不起公公之称。”刘同寿很客气,那小宦官也不敢怠慢,本来他就是和韩应龙对面而坐,将主位空了下来,这时更是忙不迭的起身相迎。

    “小宝?您……贵姓?”刘同寿差点就脱口问出,你妈贵姓了,小宝,那可是个假太监,最喜欢说这句话了。

    “人字旁的那个保,小的是在黄公公跟前伺候的,跟的是娘的姓,姓冯。”那小宦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冯保?”

    我擦,居然是个名人诶!刘同寿一阵恍惚,在嘉靖朝,冯保没显过山,露过水,不过,在隆庆、万历两朝,这位可是个叱咤一时的大红人!要不是有他的鼎力支持,张居正又哪有那么多年的风光?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在这里给遇上了。

    看对方的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应该是自幼就进了宫,混了几十年,有靠山,有眼sè,等新君登基,老一辈大太监退位,才有了出头的机会……从理论上来说,这人应该就是历史上的那个冯保没错。

    既然如此,那就有拉拢的价值和必要了。

    “原来是冯小公公,久仰,久仰……”刘同寿一把就攥住了小宦官的手,手臂的肌肉微微一动,手顺势再一递,一面圆圆的东西已经塞在对方手里了。

    “这,这不太好吧。”小宦官有些迟疑。

    他这还是第一次出宫办事。

    因为刘同寿的身份特殊,黄锦不想得罪,也不想太接近,放机会给别人又觉得不踏实,属于鸡肋中的战斗机,战斗机中的鸡肋,所以犹豫了半天之后,干脆让这个新收不久的干儿子来了。

    刘同寿将来得势,那这个善缘他就算是结下了;如果失势,大不了就舍弃个干儿子呗?聪明可爱的小宦官还不多得是,心疼,总比皮肉疼强。

    所以,冯保只是听说过,宣旨的宦官能捞些外快,但真正经历,还是头一遭。不像那些老道的宦官,手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那玩意是个圆形片状的东西,是什么他就搞不清楚了。

    “只是一点小礼物,给冯公公赏玩,不值钱的。”刘同寿笑眯眯的一摆手,问道:“对了,冯公公,您这次来,是有皇上的旨意吗?”

    “是,是……”冯保心痒痒的想看看手里的东西,却又怕坏了规矩,正两难间,刘同寿的提问算是给他解了围。

    “万岁爷宣您入宫……”

    “见驾?”刘同寿眼睛一亮。

    “转转。”冯保大喘气了一下。

    “哈?”刘同寿差点被呛到。

    转转?费个大劲来了道圣旨,让哥去紫禁城转转?这是怎么个路数?

第137章 收买

    有点荒谬,可它终究也是圣旨,刘同寿验证无误,确认不是高太尉坑林教头的套路再现后,便叫上了沈方卓,然后随冯保一起去紫禁城了。

    进了京之后,哑仆、郝老刀都成了不能见光之人。

    事隔多年,也未必有人能认出他们,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刘同寿可不想在这种细节上翻了船。

    “冯公公,我进紫禁城真的不要紧?”

    “观主你是不要紧的,不过这位……”冯保怯怯的看了沈方卓一眼。对倭寇的那场战斗中,沈某人初开杀戒,就一次xìng收割了二三十条xìng命。他不是绝声卫,不会收敛杀气,时隔两月,身上依然是杀气十足。

    “那还真是可惜了,俺本来还想进去瞧瞧呢。”沈方卓失望极了,“听说里面的宫殿都是白玉筑就,屋顶上的瓦片都是黄金打造的,太液池里面不是水,都是酒!还有啊,里面还有仙女……”

    “……”刘同寿和冯保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只拿斜眼去看他,也不知这货从哪儿听来的,别的不说,单说那太液池里如果都是酒的话,那宫里一天还有人能清醒了不?熏都熏迷糊了。

    刘同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失望,继续憧憬吧,进去了,你才失望呢。”

    冯保在一边拼命点头,然后趁机把袖子里的东西翻出来了,就着车窗一看。只觉白光在眼前一闪。‘啊’的惊叫了一声,当即被晃得一个趔趄。

    “这,这是……”说起来,太监似乎都有鉴识宝物的本能,尽管被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手里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冯保的手却抓得牢牢的,他人都差点从马车上掉出去,那东西却稳稳当当的在他手里。

    “公公,出什么事了?”前面车夫听到这边动静。连忙出声询问。

    “没你的事,继续上路。”冯保定了定神,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目光只在手中之物和小道士之间逡巡。“刘观主,这到底……”

    刘同寿微笑不语,沈方卓咧嘴笑了,“不就是个银镜么,小公公若是喜欢,只管开口便是。”

    “银……镜?”车帘已经放下了,没有了阳光的直shè,那镜子也不再耀眼,而是忠实的将车厢内略有些昏暗的景象倒映出来,显得有些深邃。

    “果然是镜子。却比铜镜闪亮许多,也清晰了许多,这等异宝,小的……”因为黄锦打的是两头卖好的主意,所以有过叮嘱,冯保把身段放得相当低,他反复摩挲着这面镜子,显然已是爱不释手,但嘴上却嘤嚅着想要推却。

    “冯公公真的不需要客气,就是个玩物罢了。公公就算信不过贫道,也应该知道贫道这位兄长的脾气,公公觉得,沈大哥会说谎吗?”刘同寿故意让沈方卓先开口,为的就是这个效果。沈方卓倒是不笨,但任谁跟他接触后。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可不就是吗?小公公,这点东西你就大惊小怪,却又哪里像是宫中出来的?”沈方卓适时附和了一句。

    咱又不是从你说的那个皇宫出来的,这种异宝,别说自己,就算干爹手上,那也是没有的。冯保斜了沈方卓一眼,心中大是腹诽,但心下倒是信了多半。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是一动,猛抬头时,却正听得小道士笑吟吟的说道:“冯公公不需担心黄公公,早在入京之前,小道就已经备下了礼物,都是先师传下来的小门道,不值什么钱,却胜在jīng巧,只多不少,包管让皇上满意,你只管安心收下便是。”

    冯保算是安了心,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刘观主了,另外,小的只是个跑腿的,这公公的称呼实在……”

    刘同寿一摆手道:“不然这样好了,公公也不要叫观主,贫道也不称公公,你我年龄相仿佛,就以兄弟相称如何?这样也显得不那么见外,冯兄,你说呢?”

    “这……”冯保迟疑了。在嘉靖朝,内侍和外臣结交是大忌,连黄锦都不敢犯禁,何况他一个小黄门。可刘同寿不属于外臣,而且他刚收了人家的重礼,也不好推脱。

    刘同寿说那银镜不值钱,他也半推半就的信了,可东西他就拿在手里,如何不知,至少,这也是个稀罕玩意,呈给皇上的话,多半就能搏个龙颜大悦。

    那个打手似的青年说的皇宫景象,没准儿就是从小道士那里听说的,所以,他们才花血本备下了重礼,嗯,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他也是个有决断的,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又是一拱手:“刘兄弟既然一番盛情,咱冯保也不好推却了,愚兄今年十七,痴长兄弟两岁……”

    “冯兄,小弟刘同寿有礼了。”刘同寿笑吟吟的还了一礼。

    宫中的规矩,他已经打听过了,虽然太监不能勾结外臣参政,不过通个消息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冯保本身倒还罢了,他再有名,也是要等到隆庆朝,那都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关键是他身后的黄锦。

    那人是嘉靖最为信重的太监之一,潜邸老人,一直伴着嘉靖到死。得到此人的友谊,至少以后不会缺少情报来源了。

    所以,刘同寿一出手,就是最能拿得出手的银镜。

    送银子也可以,不过银子这东西通用xìng强,效果却一般,想要效果好,就得用数量往上堆。他手里倒是有些钱,但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还是镜子的效果最好,这一点,从冯保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了。

    “冯兄,皇上这道旨意,小弟有些不得要领,你能不能为小弟解说一二?”收买黄锦还是后话。最紧要的。是要搞清楚这道旨意的意思。

    冯保也不笨,他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不过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可答可不答的,答了,也不犯忌讳;不答,领旨的也只能干瞪眼。

    刘同寿既然这么会做人,他冯保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皇上就是这么吩咐的,咱们做奴婢的原本不应该胡乱猜测圣意,不过既然兄弟问起,愚兄也不好瞒着藏着。就随口说几句闲话罢了,贤弟须不能外传了,嗯,还有这位……”

    沈方卓呵呵一笑。正要开口,却被刘同寿瞪了一眼,于是又讪讪的闭上了嘴。

    “正如冯兄所说。”

    冯保点点头,然后低声说道:“刘兄弟,宫禁内闹鬼的事,你可能也听说一些,这次皇上让你入宫,应该就是为了这事儿。”

    “原来如此,可是……”转转就是勘查现场的意思啊?搞得这么隐晦干嘛,搞得哥还以为皇帝要让哥看风水呢。刘同寿先是恍然。然后又觉奇怪。

    “兄弟的消息果然灵通,陶道长的事你也知道啊,呵呵。”

    冯保嘿嘿一笑,“陶道长入宫之后,很是做了几场法事,宫里也消停了好些rì子,不过,这些年本来也一直都是这样,时而闹得满城风雨,时而风平浪静。现在没事,并不代表就真的没事了。万岁爷这心里,也是很……嘿嘿,你明白的。”

    刘同寿当然明白,很显然。嘉靖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要说这鬼神之事,有的时候纯粹是人吓人。前世。他小时候也看过恐怖片,看完不敢自己去厕所这种事也是发生过的,就算是chéng rén,若是有了心理yīn影,再一个人独居,恐怕也会疑神疑鬼。

    紫禁城里的住所都是宫殿,空荡荡,黑乎乎的,本来就挺渗人,再有那真假莫辨的闹鬼之事,嘉靖会心有余悸也很正常。

    “冯兄,小弟听外间传得绘声绘sè的,可真实情况到底……比如,那鬼是怎么个形容?是真有人看见了,还是说……”

    “这个啊……”冯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了口,“我入宫时间不长,倒是没亲眼见过,不过,鬼祟是一定有的,万岁爷那边且不提,见过鬼的宫女、中官却是不少,我跟他们也是搭过话,看他们说得绘声绘sè的模样,应该不是作假。”

    “具体是什么鬼呢?”

    “见到什么的都有,邵真人奉命追查,问了不少口供,最后汇总起来,大致上确定了鬼祟的种类,是黑眚(sheng)!”

    “那是啥?”刘同寿两眼真是一抹黑了,全无头绪么。

    “此物最初记载于《汉书?五行志》:厥罚恒寒,厥极贫,时则有黑眚、黑祥。宋人蔡絛《铁围山丛谈》中也有记载:洛阳古都素号多怪,宣和间,忽有异物如人得黑,遇暮夜輒出犯人,相传谓掠食人家小儿……此五行志中所谓黑眚者是也。”

    冯保居然引经据典的解释上了。

    刘同寿开始惊讶了一下,后来想起历史上那个冯保,倒也释然了,这位太监是少有在士林当中享有好评的,他自己也有读书进步,积极向外朝靠拢的愿望。

    “此物因水气而生,眚气黑sè,昏暮间突出有物,其行如风……”

    似乎就是一种妖怪,出现的时候裹着黑雾,然后幻化出各种形体来伤人、吓人,喜欢在cháo湿的地方出没。听起来满玄幻的,可看冯保说的有板有眼的,刘同寿也不好质疑,对方答不出来是小,要是引起误会,坏了交情才是麻烦呢。

    “总之,兄弟须谨慎着了,干爹说了,这个机会是张阁老甘冒奇险给你争取来的,能不能一举建功,就看兄弟你的手段了。”最后,冯保如是总结道。

    Ps. 黑眚在宫中出现,历史上确有其事,陶仲文就是靠这驱鬼之功,彻底奠定了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后面的不是玄幻仙侠情节,请放心。

第138章 上面有人,做事不难

    上面一句话,底下跑断腿。

    又有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只有真正事到临头,刘同寿才明白,黄锦的骑墙,和他的果断,带来的是何等的便利。

    虽然都是同一个地方,但皇城和后世的故宫可不一样,门票难搞是一方面,没有圣旨,还不是太监,一个外人想进皇城,那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朝臣们固然经常进出皇城,但绝大部分人的活动范围都仅限于承天门至太和殿和中和殿,后面是没去过的。有资格直入后苑,去乾清宫奏事的,至少也得是个侍郎、尚书才行。

    邵元节算是个特例,不过且不说嘉靖的爱好,单说老邵这一把年纪了,他也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这里指的是,皇帝头上帽子的颜sè……

    现在,刘同寿成了另一个特例,比邵元节还特殊那么一点点。

    小道士是从东安门进的宫。

    南面的承天门是正门,只有皇帝和大臣才能通行,就算是皇后,也只有大婚典礼的时候,可以从那里走一遭。走西安门要经过偌大的西苑,走北面的地安门则更远,当然没人会自找不自在,一般内侍们走的都是东安门。

    宫内的重要部门,如需要频繁和外间打交道的尚膳监、光禄寺之类,也都在皇城东侧。

    刘同寿要去的则是内城,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紫禁城。因为闹鬼最频繁的地方就是那里。

    一到东华门。冯保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小宦官板着脸亮了一下圣旨,守门的卫士就点头哈腰的放行。省了例行的盘问、搜身不说,连带着看向刘同寿的目光也大是不同,走出老远之后,刘同寿还依稀听到后面的议论声。

    接下来,他更是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但凡经过处,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向他行注目礼。然后在一番交头接耳之后,方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刘兄弟莫怪,宫内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多人从成化年间就入了宫。在这高墙内呆了一辈子,从没见过外人,大惊小怪也是有的。”冯保的解释带了点唏嘘之意,想是有感而发。

    “天阶夜sè凉如水,卧看牛郎织女星……宫中更多悲欢离合,苦闷愁困啊。”刘同寿顺着他的话头感叹了一声。一入宫闱深似海,不光宫女如此,很多捞不到外差的宦官也是一样,跟住监狱也差不了多少。

    “咦?兄弟也喜欢读诗词?”冯保眼睛一亮,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

    “略懂。略懂,”要不是现在是明朝,抄诗那也是穿越者的一**宝啊。刘同寿一面谦虚,一面故作不知情的问道:“这么说来,冯兄也好此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诗词尤其陶冶情cāo,愚兄自然是喜欢的。”刘同寿投其所好的法子奏了效,深有得遇知己的感触,冯保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其实不光是我。宫中好些内官都好此道呢,要不是爹他老人家的年纪大了,恐怕……”

    “这是为何?”这说法刘同寿还是第一次听说,太监们喜欢诗词,难道眼下流行复古吗?

    “若对别人。我倒是不好说这话,不过对兄弟。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冯保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这次低声道:“万岁爷喜欢青词,咱们做内官的,就是要想办法让万岁爷高兴不是?咱们也不奢望着跟外朝的那些大人们分高下,只要有那么一两首,入了万岁爷的眼,这不就……”

    他抬眼看看刘同寿,用眼神传达了个‘你懂的’的意思过来。

    “做太监难,做好太监更难,冯兄,你也不容易啊。”刘同寿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嘉靖喜欢青词他是知道的,后嘉靖时代的几位权臣,都是此道高手。而且他还知道,那玩意最是考究文化底蕴。华丽的辞藻是什么概念?其中必然大量充斥着生僻字,越不常用,认识的人越少,就显得越华丽。

    就仿佛后世那些写小说写成散文,或者说明文的,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描写和生僻字把读者砸晕,就会显得文笔很好,至少学问很高。当然,青词也没那么简单,其格式和格律,都是很有讲究的。

    总之,写好这玩意的难度,并不比写八股文低。没啥基础的太监们想在这上面出头,那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希望,就像冯保说的,万一有那么一两首呢?后世的彩票都有人中,何况写青词呢?

    “我就知道,刘兄弟会理解我们的。”刘同寿一句话差点把冯保的眼泪给感动下来了。

    换了别人说,他不一定有这么激动,可刘同寿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小道士和小宦官是很有共通xìng的。他们都不是读书人,但为了上进,要读书,因为他们的前途都是系于皇帝一念之间。

    互相勉励了几句,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冯保已经近乎无话不说了。

    趁着这个机会,刘同寿问起了冯保先前说的,张孚敬冒险帮他争取机会的详情来。

    冯保闻言停步,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刘同寿,好半响才叹了口气,“能得张阁老另眼相看,兄弟的造化不浅呐,只可惜晚了些,要是能……也罢,我就给你说说吧。”

    刘同寿心中忽地一沉,冯保是黄锦身边的贴心人,他也这样说,看来张孚敬的形势真是相当之不妙。

    做权臣,单单拥有权力是不够的,还要有摇旗呐喊的党羽,在这方面,别说二杨那种人,张孚敬积累甚至还不如夏言,他的权势全部来自于嘉靖,只要失了圣心,就是一切休矣。

    “昨夜皇上服过药,兴致大发,同时召了曹端妃和王宁嫔侍寝……”冯保吞吞吐吐的开了个头,刘同寿一听就乐了,除夕夜玩,哥这位便宜叔叔果然很有创意。

    这个八卦顶多就是听个乐子,引起他的关注的是一个字眼,“冯兄,邵真人给皇上进献的药都是这一种……或者说都是这种功效的吗?有没有金丹?”

    “金丹?邵真人的那些丹药名目各异,似乎也有叫金丹的,不过功效好像都差不多,都是吃完了就浑身发热,然后兴致……那个,我也说不清楚了。”这个问题算是把冯保给问住了。他一个少年就净身入宫的宦官,哪里说得明白这道道啊?

    “嗯,嗯,是小弟唐突了,冯兄你继续。”冯保的答案使得刘同寿更添疑虑。

    宫人都是偶尔见到,只有嘉靖见鬼最频繁,重金属中毒,应该是闹鬼最科学的解释,不过,若是邵元节给嘉靖吃的只有chūn药,那事情就不好解释了。

    难道这年头的chūn药里面,也混合有铅汞之类的东西?就比如两晋时期流行的那个五石散?说起来,五石散到底是什么成分,自己也搞不清楚呢,回头还是得找李伯父详细询问一下才好。

    冯保继续说道:“因为昨天睡的太晚,今天药力也没发散完,所以,皇上罢了朝贺,并请了几位大人去文华殿写青词……青词递上去后,皇上突然召见了张阁老,然后才有了这道圣旨。”

    刘同寿吃了一惊:“难道师……张阁老他当面向皇上举荐了?”

    “好像不是,听爹说,张阁老见驾,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就结束了,他猜测,张阁老应该是在青词上动了手脚,不过具体是什么,那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不论如何,张阁老冒了大风险,总是不会错的。”

    “确实如此。”这个谜底,看来也只有当事人才能解释了,自己只要知道,这个人情相当大就是了,在嘉靖最爱的青词上动手脚,和在刀尖上跳舞也差不多了。

    “刘兄弟,这里就是乾清宫了,你看,你是先随处看看,还是找宫人们来问问?”说话间,目的地已经到了,冯保朝着一座宏大的宫殿,以目光向刘同寿示意。

    “还可以找人问?”刘同寿有些意外,当事人可不全是宦官,宫女也不在少数。

    “只要刘兄弟你开口,这个方便,愚兄还是担待得起的。”冯保的语气微微有些得意,不过更多的却是真诚。

    “那就多谢冯兄了。”刘同寿大喜。他没查过案,驱鬼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口供比现场重要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因为口供是可以相互印证的。

    勘查开始了。

    首先是水源,那玩意既然据说是逐水而生的,那么跟水就离不开关系。

    水里面会有什么?毒?雾?或者是某种生物?好吧,这个有点夸张了,但总不可能是放shè源吧?现在可是明朝!

    乾清宫周围的几口水井都看过,又采了水样,刘同寿没找到答案。

    他没有气馁,他没把事情想象得这么简单,向冯保问过最近期闹鬼的几个地点之后,刘同寿仔细的检查起现场来。

    这次,他找的是人为的痕迹。

    古代的能人异士不计其数,他刘同寿能装神弄鬼,让人找不到头绪,别人也行。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出了手,总是会留下些线索的,尤其在他这个贯通中西古今的天才魔术师面前,戏法方面的线索是没有隐遁的余地的。

    大树、高墙、角落,他一一查探了过去。

    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时隔太久,同时也没人保护现场,他没有任何发现。

    好在有冯保帮忙,他还有口供可以问,若不然,那就真是抓瞎了。

    这一次,他终于有了发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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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两个宫女

    问询的过程很顺利,也很不顺利。

    有冯保和那道圣旨在,宫人们都很配合,原原本本的把那套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辞,很流利的重复了一遍。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因为这套法跟冯保的大同小异,就是多了点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当事者当时如何恐惧,又或他们看到了多么奇怪的东西。

    刘同寿不是给玄幻取材,这些东西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

    其实,连听过几个雷同的套话之后,刘同寿已经发现问题了,这些人的辞,非常相似的原因在于邵元节。老邵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他在追查的过程中,将所有证人的认识都给统一了起来。

    这些人都一口咬定,他们看见的是黑眚,黑眚到底是什么样的,那就是冯保的那样,一团黑雾冒出来,然后各种怪物跳出来云云。

    这就是所谓的权威效应了。

    邵元节是公认的大行家,皇dì dū那么倚重,况乎他人?再加上看到鬼的人,当时可能都被吓傻了,慌乱之间又哪里记得住什么细节?好像那些独居看了恐怖片的人一样,他们也不愿意去回想,因为那太可怕了。

    在种种原因的共同作用下,宫中上下达成了共识,每个人都绘声绘sè的着差不多的东西,问一个和问十个一点区别都没有。

    刘同寿也不是没试着引导一下证人。可还是那句话。邵元节的权威xìng太强,远非刘同寿可比。雪上加霜的是,刘同寿的年纪一点服力都没有。

    十几岁的孝能捉鬼?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厉鬼最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角sè了,只有被祸害的份儿,捉鬼?那是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

    问了十多个人,办法用尽,却是不得要领,刘同寿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冯兄,那圣旨有没有规定我出去的时间?”

    “那倒没有。不过,你肯定不能留在宫中过夜。宫中唯一能让外人过夜的地方,只有文渊阁……天黑宫门落锁之前,你必须得出去。”冯保抬头看了看天sè,也有些焦虑,刘同寿要是真查不出来名堂,他的感情投资也都打水漂了,不定还有挂捞要吃呢。

    他对刘同寿言无不尽,并不单纯是因为刘同寿那些手段,那些只是让他了解了刘同寿的诚意和为人,让他确认这笔投资的主观风险不大而已。

    但观风险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刘同寿把握不住眼前的机会,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张阁老会为了一个棋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向皇上举荐吗?就算他肯,他又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刘兄弟,你不必非得推翻邵真人的法吧?只要用你们道家的驱鬼法术,比如五雷咒、清心诀什么的,把鬼赶走不就得了?就算你不确定能赶走,至少张罗一下也好啊,万一鬼被你吓到了呢?”

    他也不是光着急。而是用心的帮刘同寿出谋划策。能成为张居正的搭档,冯保手底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小道士看看新官,本想解释两句,可又不知从何起,难道他要自己根本就不是道士。不懂正宗的捉鬼套路,那些套路也没用。要用科学的发展观看待问题吗?

    没法解释,也只能让对方误会着了。不过新官的胆量倒是让他很有刮目相看的感觉,居然还懂得虚张声势,瞒天过海,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邵元节这么做过,黄锦发表过感想呢?

    “唉,”他叹了口气,正想随口敷衍几句,心中却突然一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问询:“冯兄,目击者中,有没有年纪小点的?”

    “呃……啊?”冯保茫然答道:“有倒是有,不过,这种事,不是应该找那年纪大些,行事稳重的人来问吗?那些小的颠三倒四,话都未必得清楚,你问了,又能问出什么来?”

    “要的就是这种。”刘同寿愈发确认,这次,自己找准方向了。

    不是所有少年都能像冯保这样幸运且老成的。自幼进宫的人,多半都没读过书,女孩子就更是如此。没有大人物的赏识,在宫中孤单一人,这样的孩子情商高不到哪里去,就算有个把人被前辈告诫了,大多数应该还是只能自己面对一切的。

    他要找的,不就是能出真实所见的人吗?

    “这事容易,你在这里稍候,我这就给你找人去。就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走乱闯……”冯保做事还是很有担当的,见刘同寿得郑重,他也是立下决断,交代一声,当即往东面跑过去了。

    那里是东六宫所在,是嫔妃们的住所。

    “冯兄,记得找那些入宫时间短,也没人照拂的,过来之前,最好别让他们跟人话……”两人互相嘱咐着。看在不知情者的眼中,还以为这俩人多铁呢,就分别这么一嗅儿,还搞得这么依依惜别的。

    听到冯保远远的答应了一声,刘同寿放下心来,宫里规矩多,没人领路,当然不能乱走,不过他却可以乱看。

    冬天rì短夜长,渐渐西沉的夕阳显得有气无力的。皑皑的白雪盖住了红墙碧瓦的光彩,也遮住了飞檐斗角的古风韵味,不过却将昏黄的阳光映得发亮,像是镀了一层金似的,靓丽非常。

    览目四顾,感慨万千,最后,刘同寿的视线落在了雄伟的乾清宫上面。

    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现场他没去看过呢还是事发最频繁的那一个。

    只不过,皇帝的寝宫可不容易进。

    冯保没这个权力,更没这个胆子。要想进去的话。就得有明确的旨意才行,而不是现在这个含含糊糊的东西。

    将新官忽悠迷糊了,想办法混进去?风险似乎有点大,也有点对不起这个新交的朋友……一个个念头生出来,然后又被刘同寿自己否决掉。

    他无法确定乾清宫里到底有什么,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下这么大本钱,明显不科学嘛何况……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同寿抬眼看去,只见冯保正领着几个小宫女跑过来。满头都是汗。

    嗯,这么做太对不起朋友了,尤其是一个卖力为自己奔走的朋友。

    刘同寿打消了进寝宫的念头,快步迎了上去。

    “刘观主。咱把人带过来了,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吧,等下万岁爷可能会召端妃娘娘和宁嫔娘娘过去,她们几个得跟着去伺候……”

    冯保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了一劫,他抹了把汗,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位就是名震江南的刘观主了,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驱鬼,他问你们什么,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知道了吗?”

    “知道了。”回应并不热烈。

    几个女孩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最小的一个看起来跟楚楚相仿佛。对冯保,她们都表现出了畏惧,对刘同寿则是好奇,尽管被冯保一声喝问,都吓得低下头去,可还不忘偷偷的抬眼打量刘同寿。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一张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偷眼张望的样子仿佛受惊的小鹿。让人怜惜的同时,更显得天真可爱。

    就是你了。

    时间很紧,刘同寿也顾不得吐槽皇宫对女xìng的摧残,又或怜香惜玉了,那无助于他的计划。同时,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直接选定了那个年纪最小的。柔声问道:“我有个妹妹跟你年龄差不多呢,你们要是认识了,一定很处得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刘同寿哄孝的招数奏了效,那女孩眼睛亮了亮,正要回答,可看见一边的冯保,却又重新低下了头:“婢子家里姓张,有个小名叫金莲,嘉靖十年进的宫,一直服侍宁嫔娘娘……”

    “咳咳,冯……公公,能不能拜托你点事?”刘同寿转头看看,见冯保扳着个脸,跟个门神似的站在一边,他觉着不是个事儿。

    “刘观主只管吩咐。”

    “你看,你是不是应该去旁边给我望望风?”

    “望风?”冯保眼神大变,他凑到刘同寿耳边,哑着嗓子道:“兄弟,仔细着这里可是紫禁城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是犯了忌讳,那真是谁也救不了你了”

    “嗨,你想到哪儿去了?”刘同寿苦笑不得,没办法,他只能摊开了,“你在这里,她们都害怕,什么都不敢了,你离远点,只要不让她们看见你就行。”

    发现是误会,冯保有些尴尬,“……这样啊,那我去看看爹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找我,很快就回来。”着,他一溜烟的去了。

    碍事的走了,刘同寿转过身,继续哄孝。

    冯保一走,在场的气氛立时变得轻松起来,还没等刘同寿开口,张金莲就主动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谁?呃,她叫楚楚。”面对张金莲,刘同寿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他今天可是那啥了个幼女,放在后世,那就是禽兽般的行径啊。

    “她也要进宫吗?”

    “不会的。”不过,想到他的行为起到的作用,刘同寿又心安理得了,这宫里哪是人呆的地方啊

    “对了,金莲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张金莲面露恐惧之sè,迟疑着正要开口,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拿眼去看身边的同伴。

    刘同寿何等敏锐,循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发现那几个宫女都在回避同伴的视线,只有站在中间的那个面容平静,冷静的回视的同时,还轻轻摇了摇头。

    有意思,这么个小团体里面,竟然还有个头儿,看起来还颇有威信。

    刘同寿笑了。

    有这个女孩在,想从张金莲这里问出什么,恐怕会有点麻烦,但同时,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有主见就代表她对现实的认识比较清晰,就有服,乃至合作的可能。

    在宦官中有了冯保,在宫女中再发展个盟友兼内线,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他带点戏谬的问道:“贫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这位姐姐的芳名呢?”

    对方全然不为所动,回应的声音冰冷而透彻。

    “我叫杨金英。”(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RT

第140章 拯救

    “嗯,好名字。”刘同寿打量着对方,随口赞了一句。

    名字很普通,金莲、金英、金香,这都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常用的名字,没什么好不好之说。不过,名如其人,在这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身上,倒是将这个‘英’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所以一开始没留意到对方,是因为杨金英的长相不算出彩,或者说没什么特sè,她自己又有意躲在同伴身后。但是,现在她为了最年幼的同伴挺身站了出来,身上的光彩便再也遮掩不住了。

    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全然以素颜示人,而非是象其他人那样,多少涂抹了些脂粉。发髻简简单单,饰物则只有一根普通的乌木簪,眉毛甚浓,而眉峰尖尖。可以想象,若是她换下宫女装,穿上军服,活脱脱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花木兰了。

    好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

    暗赞一声,刘同寿也确实很意外,皇宫内院之中,他居然会见到这么一位角sè。

    要知道,这可是嘉靖年间的紫禁城,作为受压迫最重的一个团体,宫女不应该都是张金莲这样怯弱可怜,或者象小说里那样,喜欢皮里阳秋的在肚里做文章吗?

    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忽悠的话,必须一击中的,否则,引起了对方的jǐng惕甚至敌意,麻烦就大了。尤其让刘同寿觉得棘手的是,对方的冰冷神态,并非全部源自于xìng格,而是很大程度上出于憎恶,对象就是他自己!

    他有点莫名其妙,自己第一次进宫,这女子的口音也不是江南一带的,两人先前肯定没见过面,怨从何来呢?

    难道是长相?那就更不科学了,自己长得离潘安可能还有点差距,但也是很讨喜的啊!没看那个张金莲两句话就被自己摆平了吗?这就是长得帅带来的亲和力啊。

    要不然。就只能往嫉妒方面考虑了,宫女嘛,有百合情结也是正常的。谁让偌大的宫禁之中,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呢?情况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有些棘手了,据小说里的说法。百合什么的比正常的男欢女爱要更激烈,属于禁忌之恋,超出理智,甚至种族那种……

    要怎么不着痕迹的解释一下呢?刘同寿有点犯愁。

    “刘道长,你想问的东西我都知道。是不是可以让其他人先离开了?娘娘身边,也是要人伺候的,离开太久,我们会受责罚。”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杨金英却是先开了口。

    “呃……好吧。”刘同寿扫视一眼,发现几个小宫女的视线都在杨金英的身上,显然是把她当做了主心骨,强留下来。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跟这个大姐大谈判。

    宫女们如蒙大敕,有些担忧的看看杨金英,然后在后者的催促下,往来路跑回去了。倒是那个张金莲怯生生的拉住了杨金英的衣襟,眼睛不时向刘同寿看一眼,显然很不舍得离开。

    杨金英皱了皱眉。冷冷的看了刘同寿一眼,后者的头皮有些发紧。魅力太强了未必是好事,要是导致谈判破裂。那就是罪过了。

    好在杨大姐头没有发作,而是待众人走远之后,直截了当的说道:“刘道长,你想问的,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决不把我对你说的话说出去,就算……”她望着刘同寿的身后,小道士不用回头也知道,冯保正在那里晃荡着呢。

    “没问题。”

    “还有,你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说到这个,小宫女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可能她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筹码也太少了些。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努力维持着那张冰冷的面具,不让语气太过波动,同时,面对刘同寿玩味的眼神,她也是坚持着与之对视,而不是回避。

    “说说看,力所能及的话,贫道答应了也无妨,不过,若是超出能力范围,那就爱莫能助了。”要是换个人提这种要求,刘同寿八成会断然拒绝,他现在立足未稳,拉几个盟友还好,但贸然参与宫里面的斗争,很容易就会引火上身。

    不过,这个杨金英很有趣,气质很独特,给了刘同寿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想听听看,对方到底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我听说,新入宫的陶仙师向皇上进献了一种药方……”话题似乎不怎么相干,但看杨金英咬着嘴唇的艰难模样,刘同寿并不认为,小宫女是因为紧张,以至于跑了题,他耐心的听着。

    “那丹方叫:先天铅丹,不知道刘道长有没有耳闻?”

    这算是什么?考校吗?可既然是秘方,哥不知道也是正常吧?这么想着,刘同寿摇了摇头,没说话,继续等对方的下文。

    “你能不能让皇上不相信陶仙师,不采用那个丹方?”小宫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其他神sè,那是焦虑和期盼混杂着的一种情绪。

    “为什么?”刘同寿肯定不会贸然答应,他和陶仲文有竞争关系不假,但他若是直接去质疑陶仲文,很容易犯了嘉靖的忌讳。正如夏言攻击张孚敬一样,嘉靖鼓励臣下互相争斗,但却不喜欢直接告状的模式,那只会起到反效果。

    杨金英的要求让他犯了嘀咕,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了。他观察了一下张金莲的神sè,小女孩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大姐头在说些什么。

    “……”杨金英迟疑着不能回答,刘同寿见状疑心更盛,想了想,他决定摆脱这个麻烦。

    “既然杨小姐不肯明言,那贫道这就告辞了。”

    “不要!”

    杨金英的叫声很尖利,还带了点哭腔,不但吓了刘同寿一跳,还惊动了不少人,连冯保都往这边走了几步,出声问询。

    刘同寿先向冯保打了个手势,示意没事,然后转过身来,一摊手道:“不让贫道走,你又不肯说原因。这不是太为难人了吗?一口一个陶仙师叫着,你不会不知道陶师兄是什么人吧?”

    陶仲文没有正式出家,跟刘同寿一样是个假道士。所以宫中只以修士或仙师称之。

    “那丹方是以女儿家的……月事作为药引,必须得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为了保持身体的洁净,不能吃五谷杂粮,只能靠露水续命……然后。为了取足药引的量,行月事前,还要服促下血的药……”咬着牙,杨金英终于如实的把原委道来。

    说话时,她的脸sè也是忽红忽白。变幻不定,红是因为话题的敏感xìng,白则是单纯的出于恐惧。依偎在他身边的张金莲则是一脸惊愕,本来她只是轻轻扯着杨金英的衣襟,这会儿她的小手也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力,将杨金英的衣服扯得紧绷在了身上。

    “这简直……”刘同寿没空去留心这些,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好吧。他终于知道。陶、邵二人用的不是他意象中的那种金丹了,可现在的这个药方……只能说是荒谬啊!

    “可是,陶道长还没开始施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已经禀报给皇上了,而且还做了样品送上去,彩儿就是第一个牺牲者。她是服侍皇后娘娘的,她已经死了……先是被饿了半个月。然后,那催血药。导致了大出血……端妃娘娘告诉我,昨天,皇上服的就是这药,他说效果很好……”

    杨金英脸上一点血sè都没有,她被吓坏了。

    “彩儿姐姐?彩儿姐姐不是……她不是回家了,而是死了吗?唔……”

    “这件事……”嘉靖已经开始嗑的药,想阻止,何其难也!

    刘同寿有心要拒绝,可看着两个小女孩哭成一团的样子,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无论是天真浪漫的小圆脸,还是故作坚强的大姐头,都让他怜惜有加,又怎能断然回绝?最后,刘同寿只能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只怕很难,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真的?”

    “尽力而为。”刘同寿点点头,他知道对方为什么憎恨自己了,她恨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道士!

    “那好吧,我相信你。”盯着刘同寿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杨金英点了点头,“另外那个要求……先这样吧,以后再说,我可以回答你想问的问题了。”

    总算女孩还算通情达理,刘同寿也是松了口气,第一个要求已经这么劲爆了,再来一个,他真心不确定自己抗不抗得住。

    整理了一下情绪,不等刘同寿发问,杨金英就自行述说起来:“我是嘉靖十年入的宫,被分派去伺候端妃娘娘,那时候,娘娘还是端嫔……”

    “嗯,嗯,你确定,你看见的鬼怪和邵真人说的那个不一样?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一样,我看到的不是鬼,而是我爹……他不是我亲爹,我爹早就死了,我娘带着我和妹妹改了嫁……就是他把我卖进宫的……”杨金英的语气很是低沉。

    刘同寿心中一动:“你的第二个要求,不会是让我对付你爹……不,应该是保护你妹妹吧?”

    “你怎么知道的?”杨金英很诧异。

    “这个要求比先前那个容易多了,你为什么又不提了?”刘同寿不答反问。

    “因为……”

    “因为你怕我跟你讨价还价,推托先前的那个要求?啧啧,你还真是……”刘同寿摇了摇头,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这女孩还真是一心为别人着想呢。

    陶仲文的那个药方,要的是女孩的初cháo,杨金英已经十五岁了,显然不会被波及到,她是为了同伴在求恳。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出现在宫中,真的是异数,也是一种亵渎啊。

    “其他人也是这样吗?”他不多纠结,想要实现杨金英的愿望,他必须先在驱鬼上面做出成绩,这样才能把先前的失分夺回来,跟陶、邵两个妖道分庭抗礼。

    “是啊,我看到的是大黑……大黑,就是街口齐员外家的大黑狗,每次经过,它总是冲着我汪汪叫,很可怕……是大哥保护了我,可他自己却被大黑咬伤了,家里穷,没有钱看大夫,所以……”张金莲的往事也不怎么美丽,或者应该说过程很美好,结果却很悲伤。

    夕阳西下,身后的冯保已经在催促了,刘同寿无暇安慰女孩,他关注的只有真相。

    “另外几个人也是这样吗?”

    “是呢,翠香姐姐……玉莲姐姐……”小圆脸扳着手指,一个个的述说起来,真相逐渐水落石出。

    “刘观主,该出宫了!再不……”身后脚步声响,冯保按捺不住的凑过来了。

    “知道了,这就走吧。对了,冯公公,你还得帮我一个忙,嗯,不着急,路上慢慢说……”走了几步,刘同寿又回过头来,爽朗一笑:“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安心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渐行渐远,他的声音和身影都消失在了暮sè之中,夕阳下,两个宫女小小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有呢喃般的话语传出。

    “他真的会救我们吗?”

    “会的,刘大哥也有妹妹,他笑起来跟大哥一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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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连锁反应

    刘同寿在紫禁城走了一遭,有所发现的同时,也给自己揽了桩烫手的神秘使命。他的心情,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引发的连锁反应,却波及了大半个京城。

    司设监。

    黄锦在宫中的权势,主要来自于他和嘉靖的关系,而不是他的地位,单论地位,他这个司设监掌印太监,在宫中二十四监当中,也就是个很普通的一员罢了。

    不过,纸面上的地位虽如此,但谁也不会因此小觑了黄锦,即便是司礼监秉笔张佐,也不敢怠慢于他,谁让老黄是潜邸旧人,伴驾时间也长呢?

    当然,更重要的也许是嘉靖朝本身的特sè。鉴于正德朝的前车之鉴,嘉靖认为要约束宦官,裁撤了外间的河监、矿监不说,对宫内的太监管的也很严。

    没了好处,大伙儿也就没了可争的目标,不按部就班的混rì子,又能如何?所以,尽管黄锦这个新贵惹起了不少人的羡慕,但实际上,却没什么人试图打压,或者挑战他。

    宫中的祥和也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那句话:风险和利益是成正比的。

    司设监专责管理卤簿、仪仗、雨具、大伞等,说白了,就是管摆设和道具的,事务多,权力却没多大。

    不过,由于嘉靖对礼仪相当重视,所以,这个内监衙门倒也不能算是冷清,至少在皇帝心中是很重要的。黄锦不轮值伴驾的时候,也都是在衙门里面忙活,就算没事,也得做个样子出来。

    眼看着到了黄昏时分,一直很笃定的黄公公。也变得有些焦虑起来,不时会推开窗子望望天sè。然后哆嗦着关上窗子,在屋里走上几圈。

    同样的动作重复多了,难免会引起猜疑,众人都很羡慕冯保的好运气,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就让黄公公这般宠爱牵挂,将来飞黄腾达还用说吗?

    所以,当冯保一路跑进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道道火辣辣的视线,吓得小宦官当即就是一哆嗦。好悬没把手里的宝贝给掉地上了。

    “是小保回来了吗?快点进来吧。这小崽子。一出去就野了心,让爷们好等,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其他人都给咱家离远点!”没时间让他多想,黄锦的笑骂声已经传出来了。

    “是。公公。”宦官们应声而退,羡慕之意却是更浓了。

    谁都听得出来,黄锦怒意不盛,反而是喜意更多一些。这年头,还是多读点书好啊,连宦官读了书,都这么招人稀罕。

    “爹,半天不见,您老人家这jīng神头可是差了不少。天气冷,您要多休息,衣服也要多穿点啊。”

    黄锦摆摆手,笑问道:“行了,少来这套,说说吧。他给你包了多大的红包?”

    “不大……”

    “不大?骗谁呢?”黄锦唾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大,你会陪他在宫里转悠了大半天,还跑去万安宫找人?我看呐,你这小子准时被银钱晃花了眼,吃里爬外了。”

    “爹言重了,小保可不敢当,小保被晃花了眼不假,不过,您看,这物件当真不大……”说着,冯保的手从袖子里翻了出来,手中闪闪发光的正是那面银镜。

    “咦?竟是这等宝物……咝!”东西一亮出来,黄锦当即就坐不稳当了,他急急踏前两步,看清楚之后,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能置信的问道:“这是……那刘同寿给你的?”

    “是啊,爹。”冯保趁机进言道:“他还说了,给万岁爷和爹您的礼物,都已经备下了,比儿子手里这个强出百倍,只是不知皇上和爹的意向如何,因此还不得门路奉上……”

    “还强出百倍?”黄锦听得两眼发直,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指着银镜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银镜啊。”

    “那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价值几何吗?”黄锦又问。

    “……儿子不知。”冯保一脸茫然。

    黄锦用近乎抢夺的动作,将银镜拿过手中,一面在光滑的镜面上摩挲着,梦呓般低语道:“这是宝物啊!连皇宫大内,也只有一件类似的东西,据说是前朝时候,那些弗朗机番人进献的,但那面镜子无论光泽还是亮度,都远不如这个……”

    “那,这东西值多少银子?”冯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知道这东西是宝物,可没想到却宝贝成了这样。物以稀为贵,大内里都只有一面质量远逊的,那这玩意的价值……

    “多少银子?哼,价值万金,要是只有这么一面的话,那就是无价之宝!”黄锦的声音高亢起来:“你说他给万岁爷,给咱家的,还要强出百倍,那得是怎么个强法?天,他到底从哪里弄来这许多宝物的,莫非……”

    声音戛然而止,黄锦强自把神仙弟子那四个字给咽了回去。现在是嘉靖朝,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表露出太明显的倾向xìng,否则圣眷就会转瞬而逝,这是他总结出的最宝贵的经验。

    “不行,这事儿不能压着,得禀报给万岁爷……”黄锦腾地站起身来,疾步向门外走去,顺手还将那面镜子拢入了袖中。

    冯保的眼神中虽略有不舍之意,但也没表露出来,他亮镜之前,就想到这个结果了,反正羊毛长在羊身上,以他跟刘同寿的关系,大可来rì方长么。

    将将出了门,黄锦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保,除了刚刚咱家说的那些,他还求了你什么事吗?”

    “呃,也不算是求……”冯保略一迟疑:“就是因为捉鬼的事,他让我帮忙,把看到过鬼的那些人遇鬼前后的职司和去向统计一下,然后列个清单给他……”

    “这算是什么古怪要求?”黄锦皱皱眉头。

    这事儿倒是不难,宫内的规矩大。很多事情都是有记录的,尤其是和皇帝相关的那些。就是有点琢磨不透用意。

    “等下你就去司礼监。就说咱家发的话,找几个人,把这事儿给他办了,咱们不能欠外人的人情,知道吗?嗯,他就这一个要求?”

    “还有,他说,看完这些资料后,他可能想进一趟乾清宫。”

    “什么?”黄锦像是被蜜蜂蛰了似的,一下跳起老高。他气急败坏的嚷嚷道:“这你也敢答应?”

    冯保忙不迭的解释道:“儿子没答应他。只是说帮他转告您一声,而且,他也未必一定要去。”

    “那还好。”黄锦冷静了下来,沉吟道:“要那些人的职司,又与乾清宫相关。看这意思,他莫非是想说……鬼藏在乾清宫?”

    冯保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却不敢说出口。

    “这不是荒唐吗?那可是万岁爷的寝宫,有鬼?怎么可能?要说坤宁……咳咳,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统计资料的事你也不要委手旁人了,你自己去找,旁人问起,就说是咱家的密令。记住。要快!就这样,咱家先走了。”

    “……是,爹。”冯保的脸拉得老长,那可是过百号人,就算有了乾清宫这个线索,但一个个的查过去。没有三五天时间,也不可能有结果,偏偏便宜兄弟和便宜爹都口口声声说要快!真是要了卿命了!

    黄锦无暇理会干儿子的哀怨,看在礼物的份儿上,刘同寿的无理要求他可以先帮着遮掩,但礼物本身却是不能瞒人。冯保的行动固然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分得相当清楚。

    匆匆的赶到了乾清宫,四下看看,不见几位嫔妃的仪仗随从,冯保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几个最要命的节骨眼上,他的求见就不会惹得龙颜大怒。

    他是常伴驾的,用不着别人通报,自行走到殿门前请示一声也就是了。

    “哦?是黄伴啊,这么晚了,有事?”听到嘉靖的声音,黄锦心下又是一松,万岁爷的心情不错,正好可以说事儿。

    “万岁爷,那位刘小道长已经出宫去了……”偷眼看看嘉靖的神sè,不见喜怒,黄锦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他有异宝要进献给您,并且留下了样品。”

    “异宝?”嘉靖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朕要他办的事怎么样了?他可说起要何时做法事?”

    “这倒没有,他说,还要详加调查。”

    “调查?有什么好调查的!他道行不是很高吗?难道在宫城里走一圈,还感觉不到妖气?朕看呐,他就心存怨望,不肯用心!”嘉靖脸sècháo红,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但以黄锦所知,皇帝不是在生气,而是药力发作了。

    “万岁爷,鬼物都是夜间作祟,白rì里潜伏,而且近rì来连续有高人入宫,想必那鬼物也是狡猾,事先就走脱了也未可知。刘小道长存了除恶务尽的心思,打算追查到底,一举将其铲除呢。”

    嘉靖神情稍微缓和了些,甚至还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就是近臣的作用了,不需要说太多好话,只要在关键的时刻,稍微引导一下方向,结果就是天差地别。

    “那异宝又是什么?”

    黄锦自觉人情偿还完毕,心情更加放松了,“万岁爷请看……”

    “咦?”嘉靖原以为是仙丹之类的东西,却不想是面亮晶晶的镜子,失望和意外短暂交替之后,倒是欢喜占了上风,“有意思,这刘同寿果然有点意思,这东西亮闪闪的,正好拿来赏赐嫔妃,省得户部那边总是叫苦,说拿不出钱来。”

    黄锦暗自叹了口气,这个,自己就帮不上忙了,反正那小道士鬼jīng鬼jīng的,献宝之前,应该就能想得到这个结果吧?

    “嗯,下旨……算了,黄伴,你找人去跟他说,让他多献些上来,不要小气,朕不会白要他的……你下去吧,让张佐过来。”

    “奴婢遵旨。”黄锦应声退下,不久,就看见张佐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两人相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佐来得快,出来的也快,出来时看黄锦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劲了。

    “老黄,你这是要掺和进去了?”

    “掺和什么啊?那小道士献了宝,咱家不报给万岁爷,难道自己私下藏了不成?”

    “那也是。”

    “你呢?这是要拟旨下诏?”

    “唉,老黄,邵真人和陶仙师面前,你要帮我做个旁证啊。”

    “彼此,彼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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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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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介绍:
小道士?遗腹子?老爹居然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正德帝?老娘则是刘凤姐?这乐子当真不小。不过这也是命中注定,不然咱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名字?且看,天才魔术师,穿越嘉靖朝!考科举只是副业,扮神棍才是主流;杀鞑子,踩倭寇,白龙鱼服,无限荣光,尽属第一国师。明朝第一国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国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