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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国师txt下载     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朝第一国师全文阅读

第1章 涅盘嘉靖初

    “接下来要播报的是国际新闻……”电视里,圆润的女声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随后画面一转,漆黑的夜空中,一道巨龙般的闪电横跨天际,直直劈在了一座高耸的电视塔上面。

    “昨天夜里,一道闪电击中了多伦多电视塔,多伦多电视塔是世界第二高的建筑,始建于……”接下来是对那倒霉的高塔的简短介绍,之后画面又是一转,聚焦在了电视塔脚下的一座白色的圆顶建筑物上。

    “几乎就在同时,在可以容纳七万名观众的天顶体育馆中,发生了一场不幸的事故……

    “华夏民间艺人,在魔术界素有十年难见的天才之称的天才魔术师,朱同寿,当时正在体育馆内表演大型脱逃魔术,凤凰涅槃。在这项魔术中,表演者将会在一个全封闭的铁笼中,带上镣铐,然后在四周点燃大火……最后从灰烬中站出来。”

    主持人饶有兴致的介绍起了魔术的具体内容,然后不带丝毫感情的才变得略有些低沉。

    “让人遗憾的是,表演失败了,天才魔术师的世界巡演在多伦多成了绝响,这是世界魔术界的损失,也是华夏艺术界的重大损失……”

    “下面,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朱同寿的生平,2009年,他在世界级魔术大赛——FI**大赛中崭露头角,以自创魔术踏虹飞仙一举成名,其后……不过有关方面也存有怀疑,认为他跟近年来出现的午夜怪盗有某种关联,这是两者的对比图……”

    画面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白色披风,白色礼帽,言笑晏晏,英俊非常的青年;另一个则是惊鸿一瞥的身影,看不清具体细节,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午夜怪盗精通易容术、腹语术,向来以神出鬼没而著称,由于两人着装上的类似,因此,有关方面认为,两者间有一定牵连,并会继续保持关注……”

    画面又是一转,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了镜头上,看样子是有关方面的相关领导了。

    “我们有理由认为,朱同寿就是午夜怪盗,他以魔术作为掩护,实施各种性质恶劣的犯罪,相关部门已经盯了他很久了。这场事故之后,想必此类案件将会绝迹。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如果再有人犯案的话,那就证明是团伙……”

    “白痴!”

    一根手指按在了遥控器最上端的按钮上面,画面迅速转为黑暗,显示屏中映出了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让这张脸显得颇为正气,但此时,这张脸却扭曲着,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良久,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似是辩解,又像是在求谅解。

    “师弟,以你的精明,最后应该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你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师父,老头子太偏心了,执掌门户的明明就应该是我……你和老头子一样,都是不合时宜的人,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还搞什么劫富济贫,不能怪我,我是为了门派的将来……”

    ……

    盛夏六月,烈日炎炎,知了不知疲倦的卖着萌,可谁也不知道它们到底知道了什么,只是被它们吵得心烦意乱。

    朱同寿呆呆的坐在地上,望着那尊泥塑的元始天尊像,神像下面有个供桌,上面很稀落的摆了些瓜果之类,后面倒着个老道。然后,他又扯扯身上的道袍,看着自己堪称粉嫩的小手,心下一片茫然。

    前一刻,身遭还是火势熊熊,现在却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应该不是有人在跟自己开玩笑,联想到昏迷前的明暗交替,他觉得有了点线索。

    师兄陷害自己早有前因,但他肯定不会跟自己开这种玩笑,何况,能瞒过自己的知觉,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弄到这里,别说是师兄,就算师父也不可能做得到,自己这个天才魔术师的名头可不是炒作来的。

    二十多年来,除了魔术,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没网络的时候看订装书,有了网络就看网文。修炼之余,他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

    多看网文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朱同寿就是如此,眼下的状况虽然诡异,但他还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哥这是……穿越了?看这架势,好像还是个仙侠世界?嗯,这里是个道观,自己穿越在了一个小道士身上,那边那个刚咽气不久的老道八成就是小道士的师父,所以,这是掌门流……

    原始天尊是吧,他抬头对着神像念叨着:“道尊在上,弟子朱同寿,初临贵境,以后就要跟您混了,您一定要罩着我哦。”

    胡乱拜了一拜,当是履新,也算是跟前世做了个了断,朱同寿心情大为舒畅,他站起身,在不算宽敞的三清殿中来回走动,琢磨起自家的处境来。

    这个身体有些残留的记忆,可不知为何都很模糊,只有名字倒还清楚,也叫同寿,但姓氏却变成了刘。这也没啥,反正朱同寿早就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了,现在多少算是改善了一点,要是能把寿字去掉就更好了。

    这年头,跟寿字同音的字,就没个好的,叫兽,禽兽,小受,一个比一个悲催。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这个名字也是有讲究的,他的技法传承,是源自华夏的一个传统道派,叫日月派。

    派中弟子是按‘日出东方,天下大同’排的序,他是‘同’字辈。那个寿字则是他那个老不修的师傅起的,按照:多福多寿,多子多孙的套路排序。比如他的师兄就叫同福,三师弟则是同子,四师弟……以此类推。

    名字是小事,大不了功成名就之后再起个威风的外号什么的,关键还是要搞清楚身在何方。虽然他很向往仙侠世界,但那个小道士的记忆中,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讯息,没人会飞天遁地,也没人能移山填海,他自己更是没有随身的老爷爷或者某个系统……

    那么,这里很可能就是华夏的某个历史时期了。

    会是哪个?若是正德朝就最好不过了,刘同寿突然有些期待,那个性子奇葩中带着随和的正德皇帝,实在太适合穿越者了,自己又是个魔术师,专门擅长各种玩,唔,自己想不是办法,还是出去找个人问问吧。

    这厢才一抬脚,殿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同寿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乞儿迎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些官差又来了!道士伯伯呢?哑大叔还没回来吗?小道士哥哥,只有你一个人在吗?这下完蛋了……”小乞儿象是对道观很熟悉,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的找人,气喘吁吁的咋呼了一通,最后才转向刘同寿,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咳咳……”哥老大一活人,咋就被忽略了呢?什么叫只有我就完蛋了?我可不是一般人,被无视的刘同寿很不爽,清了清嗓子,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小道士哥哥,你着凉了?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在说,道士伯伯去世了,是真的吗?那些官差好像也听到了风声,想趁火打劫呢。”小乞儿很关切的说着。

    “嗯,师父在那儿……”刘同寿朝供桌后面努努嘴。交谈了几句,他觉得记忆开始复苏了。

    他之所以穿越到小道士身上,就是因为老道的死。这小道士的智力似乎有些问题,有些痴傻,但对亲近的人却感情深厚。老道一死,小道士也是狠狠哭了一场,一哭就是大半天,直接哭晕了过去,然后就是朱同寿的到来了。

    本来这道观里还有个哑仆,那是小道士的另一个亲厚之人。若是有他在,事情倒也不至于这么糟糕。但一个多月前不知出了什么急事,哑仆突然离开了,为了这事,小道士也是伤心了好些天,结果伤心劲还没过去,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老道士虽然年高多疾,却也还不至于就死,否则那哑仆也无法放心离开。可天有不测风云,哑仆离开没几天,衙门就突然发了告示,说是包括紫阳观在内的数百户人家占了国庆寺的寺田,应予归还,然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做工作了。

    寺田什么的因果,刘同寿还搞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很确定,那就是刘同寿的前身遭遇了古代版的强拆。

    老道当然不肯退让,他这道观虽小,却也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基业。当今之世道教兴盛,三清殿总能受些香火,再加上后院的几亩菜园,师徒仆三人的衣食却也无忧,偶尔还能接济一下街坊,所以,摆在面前的问题很现实,没了道观,三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老道坚持,其他人当然也是一样。

    那几百户人家有穷有富,如紫阳观这样,被征了地就沦为赤贫者为数不少;就算是伤不到筋骨的那些富户,自然也不愿意平白损失一大笔财产,只是此事后面颇有牵连,他们也不敢贸然跳出来,只是在那些穷人后面推波助澜。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地官府也是有所顾忌,不敢强来,局面一时间倒是僵住了。可老道毕竟年纪大了,身上又有病,带头和官差顶了几场,这一日起来就觉得不妥,然后就……

    搞清楚了因果,刘同寿也有点发愣,我擦,这是古代版的强拆啊!穿越之旅一点都不美好,自己还没搞清楚在哪儿呢,咋就遭遇这种倒霉事儿了,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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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麻烦很不小

    “道士伯伯真的……好人为什么总是不长命呢?”绕到供桌后面,小乞儿对着老道的尸身抹起了眼泪,从前他也经常受到老道的周济和照拂,对道观中的几人感情颇深。

    哭了一会儿,他又记起了现在危机的形势,在脸上胡乱摸了两把,他转过身来,小小的脸上,却有了毅然之色,“小道士哥哥,这里不能呆了,我们一起走!”

    “走?去哪儿?”刘同寿正神游天外呢,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去山东!道士伯伯以前说过,他有个师弟在山东,姓蓝的,听说本事很大,咱们找他去,让他来帮忙主持公道。”

    “小初,官府搞强拆,你要我去找道士主持公道?”刘同寿哭笑不得,他觉得小乞儿才真是发烧了,这又不是仙侠世界,道士跟官府……这俩能是一个层面的存在吗?

    “当然了!”

    小初眼睛瞪得溜圆,理直气壮的说道:“小道士哥哥你忘了,道士伯伯说过,当今天子尊奉道教,不但册封了龙虎山邵真人为致一真人,统领天下道门,前两年,连他两个孙子都封了好大的官儿,天下间谁不羡慕?”

    别人羡慕不羡慕,刘同寿是不知道,可看到对方正冒星星的大眼睛,他至少确定眼前这位是很羡慕的。

    “所以街坊们才推举道士伯伯来应付官府,只可惜……蓝道长也是个有大神通的,听道士伯伯说,当地人都称呼他为蓝神仙呢!说不定很快就会被皇上召进宫,也敕个真人,封个大官了,只要找到他,不就能把道观讨回来了?”

    小乞儿喋喋不休的说着,刘同寿却陷入了沉思,尊崇道教,让道士做官,甚至还能恩泽子孙……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啊,难不成……

    “小初,我问你,现在的年号莫非是嘉靖?”

    “是啊,你忘了吗,今年是嘉靖十三年,哑大叔离开前那天,不就是你十四岁生辰吗?”

    果然是嘉靖朝!刘同寿心中一阵狂喜。嘉靖可是明朝最出名的皇帝之一,在嘉靖朝这个大时代中,发生了太多的故事,涌现出了太多的名人。

    权倾朝野的大奸臣严嵩,以及他的对头,骂皇帝骂出花儿的清官海瑞;

    此起彼伏的南倭北寇,以及应运而生的战神戚继光;

    更有名,让某人最关注的则是朱厚熜的爱好,以及因此而闻名的各大道派了。

    刘同寿对此颇觉庆幸,身为魔术师,又是个道士,在这个时代里,倒是很容易就有一番作为。能投皇帝所好,就算混不到严嵩那个水准,至不济也能当个神棍啊,没听说么,道士的孙子都封官了,自己的手段,会比什么邵真人差吗?

    嘿嘿,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娇妻如云,佳丽三千,还不任自己享受?

    当然,这些都是很遥远的,大明可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想名正言顺的混到皇帝身边可不容易,好在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历史还算有些了解,也许能从中觅得一些机会。只是那些知识都来源于网络小说,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道士哥哥,你怎么了,是头又疼了吗?你别吓我啊!”身体被人猛的摇了几下,刘同寿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耳中听到的是一阵哭声。

    一句解释出口,结果发现刘同寿的突然两眼发直,小乞儿当下便慌了,他比刘同寿还小着两岁,刚才也只是知道刘同寿心智有问题,才强作镇定罢了。实际上,发现老道故去,他心里既悲且乱,早就六神无主了,刚刚说的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身在江南,到山东千里迢迢的,他们两个少年如何跋涉过去?再说,那个所谓的师弟已经有些年头没通消息了,除了姓蓝,还是个道士之外,再没有其他资料了,就算到了山东,他们又如何寻访得到?

    尽管心里也知道这个打算不现实,但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面临如此严峻的局面,他又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如果唯一的同伴能如同往常一样,憨厚的向自己笑笑,他总算觉得自己的主意有人赞同,可现在,小道士变得比从前更呆了,这叫他如何是好?

    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倒转,又回到了那个剧变后的日子,当时,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孤孤单单的……想到这里,小初不由悲从中来,哭得煞是悲切。

    “小初,你哭什么呢?咦……”刘同寿有些纳闷的看着同伴,刚刚还豪情万丈呢,怎么这会儿突然哭成这样了?而且哭声还嘤嘤的,倒像是个小姑娘,哦,不对,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又上下扫视了几眼,他确定了八成。

    “你是女孩?”

    “道士伯伯死了,我当然……啊?你,你怎么知道的!”这声尖叫让刘同寿的把握变成了十成,女孩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年纪本幼,伪装的也很好,再加上很少有人会猛盯着一个小乞丐看,除了哑大叔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之外,整个东山镇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时却被有些呆傻的小道士一语道破,这叫她如何不惊?

    “这还不简单,仔细一看就知道了。”刘同寿撇了撇嘴。

    魔术师玩的就是惑人耳目的把戏,观察力只能算是入门级的技能。就算营养不良,可十一二岁的女孩毕竟已经开始发育了,和那些从小看到大的街坊们不同,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概念,怎么可能分不清男女?

    何况对方平时故意涂在脸上的黑灰被泪水冲掉了不少,真情流露的哭声更加少了掩饰,从穿越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后,刘同寿自然是一眼就看破了。

    “可是,小道……”

    “别可是了,也别小道士哥哥了,以后叫我寿哥。”刘同寿摆摆手,面容一肃,道:“现在应该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你刚刚不是说,官差已经往这边来了吗?先得想办法应付他们才是最紧要的,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是,寿哥……”女孩被他的气势震住了,或者说是被吓到了也可以。

    一个众所周知的痴儿突然变得条理分明,举止间还有一种无可置疑的味道,就算听说,都会觉得稀奇,遑论还是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好在女孩平日就混迹于市井,机灵劲和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好歹没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官差已经到了街口了,正被街坊们扯住了理论呢,不过没有道士伯伯领头,街坊们心里都有些怕,虽然人多,但最后还是拦不住的……”

    总算是还有点时间应变,刘同寿点点头,心里紧张的盘算起来。

    道观必须要保住,这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甭管时代再怎么好,未来再怎么有想头,不渡过眼前的难关,那一切就只是泡影。

    可是,要怎么办呢?这可是官府出面的强拆,就算在后世,老百姓都只能忍着,受着,在这个时代,更是没地儿申冤去。要是老道还在,凭着皇帝引领的世风,还能让衙门有些忌惮,可自己这个小道士似乎没啥说服力啊。

    自己有什么?后世的见识,魔术师的手段,还有看起来还算可靠的同伴一名,以及所谓的同盟若干。

    见识这玩意没啥用,要是讲理有用的话,还要衙役做啥?谁家强拆会跟你讲理?那个什么国庆寺的寺田能牵涉到几百户人家,数千亩田地,这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事儿。

    那些算是同盟的街坊也指望不上,由于老道的出面,紫阳观已经成了钉子户的代表,也是其他人的挡箭牌,只要道观还在,其他人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田地被夺。

    但是,指望他们出死力帮忙是不现实的,华夏老百姓太老实了,对官府的敬畏又根深蒂固,很难想象他们能众志成城的硬抗官差,最多也只能起到些许拖延的作用。

    至于邀请自己山东自助游的这位小萝莉,勇气倒是可嘉,其他的就没法指望了,看来只能依靠自己的老本行——魔术手段了。

    要用那种手段呢?刘同寿捏着下巴,在三清殿内来回走动,很是犯愁。

    魔术的手段虽多,但大多数都需要事先的准备,以及道具的配合,没有这些的话,那可以用的办法就要打个折扣了。

    另外,现在的局势,普通的魔术用处也不大,他不认为自己无中生有的变几朵花儿出来,就能吓得衙役们抱头鼠窜,或者纳头便拜。反倒是让人抓到把柄,指证为招摇撞骗的骗子,把自己抓去官府的可能性更大些。

    脱逃类魔术的震撼性倒是足够了,但是那些衙役未必肯配合。后世的强拆者讲究的就是个雷厉风行,户主出门上个厕所回来,房子说不定就没了,这时代的衙役没后世那么多经验,但看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恐怕他们也不会有看表演的兴致。

    说不得,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在把女孩晃头晕之前,刘同寿终于停下了。

    “小初,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们能做什么?”答应的很爽快,可女孩却没什么自信。

    “道士么,能拿得出手的当然只有装神弄鬼了。”刘同寿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丝坏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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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退敌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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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神弄鬼?”

    小初微微一愣,这个词是贬义词,很少有道士自己这么说的,“你是说道士伯伯做法事时用的法术吗?可是……那些衙役不怎么信这个的,而且,你从前也没学啊,我求了你好几次,让你教我,你都只是呵呵傻笑。”

    “咳咳,以前的事儿,你老提起来做什么?”

    以前那个小道士,似乎是出生时受过惊吓,导致神智有些不清楚,现在换成了刘同寿,自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其中的关窍不能对人说,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以前我脑子有点迷糊,但神智却是在的,师父教了我很多,当时用不出来,现在脑子一清醒,自然就会了呗。嘛,你问我为啥突然清醒了?也没啥,就是哭着哭着就清醒了,所以说,人不能压抑情绪,该发泄的时候得发泄……当然了,我天赋异禀,所以才能这样,你学了也是不管用的。”

    一番胡说八道,总算是把小女孩糊弄住了。可面对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刘同寿总觉得有些心虚,他认为有必要赶紧转换话题。

    “小初,你能不能帮我找点丝线来?”

    “丝线?是针线吗?”

    “不是,最好是透明的,而且还要结实点,就像……”话到嘴边,却是一滞,后世用的那些都是化工产品,这个时代有没有,就是问题了。

    “寿哥,你说的是蚕丝吗?”女孩的反应却是机敏。

    “啊?对,就是这个。”刘同寿汗颜,现代化的东西用了太多,对传统材料的关注却是少了,居然连这么著名的东西都没想起来。

    稍一展颜,女孩的小脸又是一皱,“镇上有织工作坊,蚕丝倒是很多,可想要讨的话……”

    “这里有银子,你去买些来,仔细点别被人发觉了,这件事很重要,关乎着我们能不能保得住道观的大计。”道观里还有些流动资金,些许散碎银子还是拿得出的,刘同寿自不会在这种关头吝啬。

    “嗯,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一定要保住道士伯伯的道观。”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飞也似的去了,利落的行动让刘同寿一阵欣慰,有个帮手还是很有必要的,保住道观后,要不要……好吧,那是后话,现在还是全神贯注的做正事为妙。

    走到老道的尸身前,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王道长,你们师徒情深,想必你也不愿意徒弟流落街头吧?现在虽然换了人,可他心底的那个执念我却是知道的,而且也愿意帮他完成,所以将我们看成是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妥。为了保住道观,小初一个小女孩都那样卖力的奔走,稍待若有冒犯,还请勿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喔,好吧,你答应了……”

    刘同寿原本是不信神的,可现在他都穿越了,对这种事,多少也有些慎重,古人对尸骨看得极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算是极大的冒犯了。可是没办法,不这么做,一时真就没有更好的对策了,以老道的豁达,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等徒儿将来发达了,一定会上奏天子,给师父讨个敕命,奉为真人,以彰今日之功,总之,师父你就安息吧,阿门……哦,错了,应该是无量天尊。”

    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老道的尸身扶正,又整理了一下道袍和遗容,远近端详了一番,刘同寿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小初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副有些诡异的景象。

    “寿哥……哥,你在干吗?”

    “蚕丝拿来了?太好了,干得漂亮,小初。”接过蚕丝,刘同寿顺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瘦弱的小身体微微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但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盯着神像下面,清清楚楚的表露出了疑惑之情。

    “这个么,是为了应付那些官差啊,不这样的话,是不可能吓退他们的。”

    “但是……”

    “不要觉得,你别忘了,师父是个有道之士,不会在乎这种身外之物的,他经常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反正就是坚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的意思,为了祖师爷的基业,为了我们,师父一定会欣然而笑的。”

    “可是……”刘同寿的胡说八道让女孩有些动摇,却没有彻底说服她。

    “好了,没有可是,小初,你别忘了师父是怎么死的,他老人家是为了反抗强暴而死,如果他一死,道观就被人夺走,他会死不瞑目的!听我的,没错的。”

    “是……我听你的。”也许是反差的关系,絮絮叨叨的讲理,对女孩的影响不大;刘同寿一凶起来,女孩却是立刻有了反应。

    不容易啊!刘同寿擦了把冷汗,传统观念真是太难改变了,想说服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都这么费劲,要是换成读书人什么的,把嘴皮子说破也没用啊。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是这种观念的话,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看到女孩怯怯的模样,刘同寿又是一阵不忍,他原本也不是个凶霸的性子,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喧闹的人声离道观还远,他柔声道:“看动静,他们还得闹上一阵子才能过来,小初,你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吧,等下还要你帮忙呢。”

    “要我帮忙,我能做什么?”女孩有些紧张,手指紧紧的捏住了衣襟,指节拧得有些发白,不过倒没怯场的意思,能在市井间生存,终究是有些胆气的。

    “你只须……”凑到女孩耳边,刘同寿低声嘱咐了一番。

    “这样真的能行?”这个动作比刚刚更亲密,可女孩却丝毫没有反应,随着刘同寿的述说,她的眼睛越睁越大,显然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了,你没听过死孔明惊走活仲达的典故么,现在我也是效法古人故智呢。”刘同寿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死孔明,活仲达……那是什么?”女孩歪了歪头,道士哥哥清醒之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还经常说些听不懂的话。

    “就是……”解释了两句,刘同寿傻眼了,也不知道罗贯中还没把书写出来,还是流通的问题,反正市面上还没有三国演义的评话,他说的这个著名桥段,也只能是对牛弹琴了。

    “反正,就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了,以后有空我再讲给你听,现在先去吃东西,准备对付那些坏衙役。”

    “嗯。”

    ……

    女孩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想来是长年养成的习惯,刘同寿刚做好准备工作,她就已经回来了,同时,外面的吵闹声也越来越近了,很快到了道观门前。

    “都吵什么?都看好了,这是县衙出具的文书,上面有县尊画的押,还有地契,这个可是连崔明府都过了目的,你们这帮刁民还待怎地?莫非还想造反不成?”一声大喊过后,吵嚷声一下低沉了下去,显然这人话里的内容够震撼。

    “黄班头,太平盛世的,谁会想着造反?可是国庆寺的寺田什么的,不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吗?”反驳的声音不高,可不服气的意思在道观里都是听得分明。

    “谢安贤相确实是大贤,国庆寺也是他谢家的家庙没错,可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儿了,中间历经数朝……这时候拿出来翻旧账,于理不通啊。”有挑头的,就有人敢于跟进,后面这人似乎有点学问,知道的也更多,说出来的话自然更有说服力,惹起了一片附和声。

    “吵什么吵?梁秀才,俗话说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只因强出头,你最好少逞能。哼,再过两个月就是乡试之期,你要仔细想想清楚才好,对,一边看着地契,一边想,这可是府衙派下来的……想明白了没有?怎么不说话了?”

    “……”那个梁秀才也不知被吓住了还是走了,反正是没了声息,八月就是乡试之期,虽说科举相对公平,但得罪了考官,多半也是没什么侥幸的,关乎身家前程,秀才自然不敢胡乱出头。

    “还有你,齐员外,你家足有良田数百顷,在东山的,不过是几十亩罢了,九牛一毛而已,你犯得上为这个得罪人吗?你也知道国庆寺是谢家的家庙,莫非你还想跟谢家……嘿嘿,不说别的,只要柴老爷一句话,你家的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不敢,不敢……”第一个说话那人也被震住了,刘同寿却没听太懂,前面还说着谢家呢,这后面怎么又变成柴家了?而且这个谢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跟谢安都能扯上关系,那可是东晋时期的人物。

    而且他发现这个班头做事也有章法的,知道因人施策,各个击破,他先前所料不差,百姓虽多,却是乌合之众,不可能是这些官差的对手。

    不过,这对于他的计划来说是好事,他最怕的是遇上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遇到那种人,心理暗示什么的都没用,才是真的抓瞎呢。

    乡绅和士子,就是这个时代民间地位最高的那群人了,这两个人都被喝退,其他人士气更是低落,哪还有人敢随意上前?此消彼长,那黄班头却是愈发的威风起来,将手中铁链晃得哗哗乱响,大有纵横捭阖之势。

    “还有谁,谁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县尊的命令都敢违抗,真是没有王法了,谁再敢上前滋扰,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没人了?这才对么,兄弟们,走,跟我去看看王老道的死相!哈哈哈……”

第4章 吓死人不偿命

    “黄大哥出马,果然非同凡响。”

    “那还用说,不是这样,怎么称得起‘镇三山’呢?从东山到雾门山,再到花果山,谁不知道咱们黄大哥的名头?”

    “行了,少拍马屁多干活儿,看什么看,就说你呢,杨超,刚才有人骂我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能说?”

    黄班头板着脸训斥了一声,不过语气里却满是喜气,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想来这马屁正挠中了痒处,“这次的事情料理妥当了,我带你们去府城好好逍遥一把,可以随便乐呵,我请客,怎么样,还不给我卖力点?”

    “黄大哥仗义疏财,兄弟们必效死力!”

    “黄大哥英明神武……”

    一众衙役都是大乐,他们倒也不怀疑这许诺的真实性,收地的背后牵连极大,事成之后,参与者自然都有分润。他们虽然只是些跑腿的,但大门大户有的是章法气度,对这些细节还是很注重的,看黄班头的慷慨程度,就知道人家许给他的好处少不了。

    想是嚣张惯了,这班人也不避讳旁人,就这么喧哗着进了门,百姓们锐气已挫,却也没人敢上前理论,反倒是心气更低了,不少人眼中已经露出了绝望神色。

    自古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赢,本来想着涉及的人太多,衙门多少有些顾忌,又有紫阳观这种衙门有所忌惮的地方出头,也许能有些转机。可谁想到,天不从人愿,转机出现了,可结果却对大伙儿大大的不利,怨,也只能怨自家命苦了。

    就在这时,三清殿内突然有了动静,那是一把苍老的声音,只有短短一句话,可其中悠远苍凉的味道,却是一览无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咕咚!”一个衙役正忙着奉承老大,结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绊在了门槛上,当即摔成了滚地葫芦。

    其他人也没比他强多少,黄班头本来听着奉承,抖着威风,迈着八字步,好不得意的正飘飘然,冷不防听到这样的动静,八字步也迈不出去了,一只脚悬在半空,惊疑不定的盯着殿门,只觉后脊梁有些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刚刚从抗议众变成围观众的百姓也都有些愣神,这个声音太突兀,太诡异了。紫阳观里面的几个成员,他们都很熟悉,老的有两个,少的有一个半,但老的一个刚刚死了,另一个不在家还是个哑巴……那么,问题来了,说话的这个是谁?

    “谁在那里?少给老子装神弄鬼,出来!”黄班头有些气急败坏,他和他的手下不是胆小的人,实在是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还带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特别吓人。

    “贫道王一仙,乃是本观观主,各位施主有礼了。”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声音一报名,外面彻底炸了锅,抽冷气和惊叫声响成了一片,不时还夹杂着身体落地的声音,显然有人摔倒了。

    “胡……胡说八道,王老道已经死了,你……你到底是谁?”镇三山到底是有些胆气,虽然已经带了颤音,可黄班头总算是把这句质疑说出来了。

    王老道是早上死的,他那个傻徒弟的哭声那叫一个大,半个镇子都能听见,几乎所有的人都能证实此事。眼下已经过了晌午,老道的身子恐怕都凉了,怎么可能又活转回来?

    傻子不会作伪,镇上也有跟县衙通声气的人,不然衙役们来的也不会这么快,黄班头左思右想,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搞鬼。道理是这样,可他做的终究是亏心事,想起传说中那些鬼神之事,毕竟还是怕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老道本就是大千世界外一散人,何者为生,何又为死?贵客既至,何妨入殿一叙?”殿内那人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打起了机锋,这倒也符合道士的习惯,只是他这话一出,道观内外的气氛越发的诡异了。

    “得得……黄大哥,咱们,得,不如先回去吧?”几个衙役牙齿都在打架了,入得山多终遇鬼,大伙儿今天碰上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语气完全就是老道士的惯用套路,怎么听怎么象,再说了,若是真有人装神弄鬼的话,他怎么会邀人进去呢?三清殿就那么大点,藏只猫都费劲,藏个人还不一眼就被看破了啊?对方肯定是想方设法把自己这些人吓跑才是正理啊。

    “……”

    黄班头也有了惧意,若是普通公务,他肯定就顺水推舟了,为衙门的事儿给自己招惹麻烦,那不是傻么?可今天这事儿事关重大,事后的好处就不用说了,如果他就此退走,县尊那里就没法交代了,而县尊背后……他打了个寒颤,那比得罪鬼还可怕啊!

    转过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准确的找到了镇上的郎中,对方虽然面色也不怎么好,但还是肯定的点下了头。黄班头心知对方医术只是一般,否则也不会有把柄攥在自己手里了,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医生,死人活人还是搞得明白的。

    “都怕什么怕?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黄班头又是一声呵斥,象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又象是给自己打气,他紧接着补充道:“现在午时未过,阳气正足着呢,就算有鬼,他也不敢出来啊,你们自己看看这太阳多大,刚才不是还有人喊热吗?”

    “黄大哥说的是……”应声寥寥,但总算是有了反应。

    盛夏的正午时分,确实很热,从县里一路赶过来,又跟百姓争执了老半天,众衙役也都是汗流浃背的。只是从那个声音响起开始,没人再有同样的感觉了,在他们的感官中,道观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直通幽冥的入口,气息稍一显露,就让大伙儿浑身冰凉。

    也不知为什么,一直很吵的知了也不叫了,仿佛也被看不见的幽冥之气震慑住了,这更是加深了众人的恐惧。连跟道观站在一边的围观众都是脸色发白,脚下发软,更何况这些身为敌人的衙役?

    “走,跟我进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揪出来!别忘了,县尊大人,还有崔明府正看着咱们呢!”黄班头横下一条心,身先士卒的抬脚就往殿内闯,当然,他也不是蛮干,在那之前,他祭出了最强力的法宝。

    “不用怕,跟黄大哥一起上。”想想比鬼还可怕那俩人,几个衙役终于是有了勇气,一边大声嚷嚷着壮胆,一边畏畏缩缩的跟在了黄班头身后,一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夺路而逃的架势。

    这帮人往里面一冲,外面的围观众也跟进了。

    人么,总是有那胆大的,现在只是跟风,压力确实也不大,王老道生前挺和善的,死了应该也不会对街坊们不利吧?再说了,这种稀奇事儿不看看仔细怎么对得起子孙后代呢?

    这是长见识啊!

    道观本就不大,就算作为主殿的三清殿,也就是两三丈见方,衙役有五个人,还都挤在门口,旁人自然是进不去的。其实也没几个敢进去的,大多数人都是挤在门前窗下,试探着探个头而已,不过殿内的情形倒是能看得清楚。

    殿内原本就有人,两个或者三个,如果死人也算就是仨。最令人瞩目的,当然是盘腿坐在神像下的老道,他微微垂着头,可手上却捏了个法诀,让人难知究里,只觉毛骨悚然。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他那个傻徒弟,这会儿小道士倒是不哭了,而是一脸的木然。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平时就是这副表情,偶尔会憨憨一笑,时常让人心生慨叹,长得这么机灵的孩子,怎么就是个傻子呢?

    另一个则是镇上的那个小乞儿,这孩子的表情倒是有些紧张和局促,不过同样看不出异样。无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老道真的……那啥了,小孩儿家看到了,总是会紧张的。

    “杨超,你上去看看……”黄班头找了个替死鬼。

    “黄大哥,你让我去看……啥?”杨超都快哭出来了,这三清殿里面就仨人,装神弄鬼的那个老头根本不存在,闹鬼的可能性正在无限的被放大,这个时候上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探探鼻息,看看那老道是不是真的死了。”黄班头这个班头来的不是侥幸,他脑子转的确实很快。

    “我,我……”倒霉鬼杨超的脑子却已经停转了。他新入衙不久,不过接的是老爹的班,对衙门里的事儿也是门清,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拍黄班头的马屁。今天他本来没当值,也腆着脸跟了上来,可谁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一众同僚都是面如土色,他更是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敢上前去探鼻息啊,万一老道活转过来咬他一口怎么办?自作孽,果然不可活啊。

    “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兄弟们都在这里做个见证,今日之事,我回到衙门,一定禀报县尊大人,备言你的功劳。若是不然,那你就是抗命不尊!”黄班头开始威逼利诱了。

    “小超,上吧,兄弟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衙役们的语气很像是送人上法场。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俺去了,要是有个……那啥,俺爹,俺媳妇……”

    “放心吧,你爹就是大家的爹,你媳妇就是大家的媳妇,放心去吧……”

    杨超一闭眼,上去了,挪到跟前就用了老半天,所幸倒也没人催促。看着老道铁青的脸色,他心里更是直打突,于是,伸手这个动作又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颤抖着的手总算是伸到了地方,只觉一片冰凉。

    就在这时,催命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贵客远来,所谓何事?”

    “妈呀!鬼啊!”杨超嗷一嗓子就蹦起来了,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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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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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由不得杨超不怕,老道明明已经没了气息,被吓到后,慌乱间,他还碰到了对方的肌肤,确实是冰凉冰凉的。可是,那苍凉的语声却就在耳边响起,杳杳袅袅,盘旋不绝,换谁能不怕?

    他一咋呼,殿内殿外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半响才安静了点,黄班头按着胸口,勉强压住了翻涌的情绪,低声问道:“怎么样?”

    “得得得……”杨超的牙口不错,碰撞的声音很清脆。

    “啪!啪!”黄班头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厉声喝问:“说,老道到底是死是活?”

    “死……死的不能再死了。”杨超的眼神依然呆滞,不过总算是被抽出了点反应,除了一句回答,几个衙役都闻道了一股臊味,低头一看,倒霉蛋的裤裆已经湿了一大片,正有水滴下来呢。

    “那说话的又是谁?”黄班头也很想大哭一场,老子奉了衙门里的命令,本本分分的搞征地,咋就遇上灵异事件了呢?这世上还有没有公理和正义了?

    “是……老道。”杨超差不多已经虚脱了,要不是被黄班头揪住了,他早就瘫在地上了。

    刚受惊那会儿,他本来是想要往外逃蹿的,可门口人太多了,人挤人,一个也没跑了,后来发现老道没别的动静,又没人想跑了。大伙儿都琢磨着,鬼要吃人也得一个一个来,殿里面的衙役足有五个,等它开吃了再跑也来得及。

    于是,黄班头也是骑虎难下了,他想退,就只能求人让路,那下次再来还怎么抬得起头?不来?靠,班头说起来威风,在大人物眼里,他就是一跑腿儿的,这事儿他说了就能算吗?

    听到杨超的话,他也是头皮发炸,死人说话了,只能是这么解释了。殿里面就八个人,小乞儿算是个有点灵机劲儿的,可他站的比较远,也没听说他会口技什么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张嘴。

    另外就是那个傻子小道士了。他是从小就在道观长大的,好像是什么人弃在道观的孤儿,所有人都知道,他天生就傻,傻了十多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他装神弄鬼吓唬人?那同样也是个灵异事件,而且,同样的,他一直也没张嘴……

    所以,事情很清楚了。

    “王道长您在世时乐善好施,行侠仗义,不过既然阳寿已尽,又为何盘桓不去,惊扰吾等凡夫俗子啊?”退不出去,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黄班头琢磨了一会儿,总算是凑出了几句词儿,既不得罪鬼魂,也能趁机稍作刺探,要是老道回答有异,这里面没准儿就有什么玄虚。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配合着苍凉的语声,短歌一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氛迅速笼罩了三清殿,连神像的脸都显得生动起来。

    “贫道非为别事,只为拯救这众生疾苦而来。”

    “……请道长赐教。”对答两句,黄班头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只要肯解释,能讲理,那就算是鬼,也没啥可怕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无论老道还魂是真是假,八成都是为了征地这事儿。现在看不出破绽不要紧,只要把他的话记下来,转达给县尊,自己的差事就不算办砸了,毕竟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可以证实,自己也没必要无事生非的冒险。

    见老大跟鬼对上话了,没有翻脸的意思,衙役们也稍稍放了心,至少暂时安全了。

    围观众也生出了一丝希望,单纯的灵异事件,大伙儿也只能看个热闹,日后多点谈资,征地问题才是实实在在的。老道既然说众生疾苦,那还有被人夺田地更苦的吗?老道显灵,也许能把这事儿给顶回去也说不定啊。

    “前事不远,后事可期,苍生多难,祸患将至……”

    其实老道生前虽也好打机锋,但不会每句话都这么说,不过既然众人已经相信他是死而复生,以慈悲心点化世人来的,倒也不觉有异。高人么,说话当然要带点玄机才能显出高明来,没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吗?说的隐隐约约,模棱两可才象天机!

    “前事,后事?”语意模糊,字面上却不难理解,让人完全听不懂那就不叫机锋了。

    黄班头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同时他也糊涂了,前事不忘,可在江南地面上,征地从来就没闹出来过大乱子啊?死人确实难免,百姓虽然温顺,可总是有那气性烈的,但是,大规模的民乱是肯定没有的。

    “十三年前那等惨祸,莫非已经没人记得了吗?”

    “十三年前……嘉靖元年?惨祸……难道是那场水灾?”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场人鬼对答吸引住了,得了老道提示,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是脸色大变。

    “无量天尊!”语声缓缓,老道居然点了点头,人们心中又是惊骇,又是诧异,一时间只觉如坠梦中,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尸体能说话,能点头,然后又预告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嘉靖元年发生了什么?那是一场百年未遇的大水灾。

    由常州府靖江县的一场海啸开始,进而波及到整个南畿及浙西,数千里间,上洋海啸,邑无完屋。太湖水高丈余,沿湖三十里尽成泽国。松江府受灾最重,平地水深二丈余,江海混一,茫无涯岸。

    绍兴府北临杭州湾,自然也是受灾不浅。那可怕的场景,所有经历过的人都是记忆犹新,冷丁听到老道预言的竟是这样的大灾,众人惊骇之下,连最紧要征地之事都抛在脑后了。

    “竟是那等大灾复现,天亡我江南之民吗?”关于那场灾祸,史书上有明确的记载:漂没死者数万,嘉靖年,饥人相食。寥寥十数字,却道尽了天灾给人带来的灾难。先前说话的那个齐员外当即便是一声惨嚎。

    “灾祸连绵,岂止如此?待到十五年,乃有地龙频现,西川、京畿皆被波及,世人皆苦,贫道恨不得以此身当之。”接下来的语言更加惊秫,不过众人的反应却没那么大。

    京畿虽然重要,但和西川一样,离江南太远了,又是两年后的事儿,跟自家关系不大,江南水灾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求老神仙救命!”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反正这句话算是正中了众人的下怀,老道生前到底有啥本事,大家都记不得了,但他死后得道是确定无疑了。既然能预见,说不定就有办法化解,不然他说什么以身当之又是什么意思?

    呼啦啦,殿里殿外跪倒了一大片,连那些个衙役都跪下了,最虔诚的就是刚尿了裤子的杨超。这个世袭衙役趴在地上,嘴里也不知念叨着什么,头却磕得卖力,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额头砰砰撞在青砖上,震得整个三清殿都有些发颤。

    没跪的只有黄班头一个人,不过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换成是个别人,要是敢当众说出这种话,甭管真假,先锁拿回衙门再说,这叫妖言惑众!天灾这玩意谁说得准?万一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呢?借机收拢门徒,图谋不轨才是最有可能的。

    可眼下他却只能发呆,对方是个死人,这要怎么个抓法?何况他心里也在发毛,对方一口气预测了三场天灾,是三场啊!江南水灾还有些模糊,可后面那两场却都是言之凿凿,时间地点都有,哪个骗子会这样搞?

    “一时三刻前贫道还是凡人,如今只是执念未消,才有一缕残魂在此,哪里当得起神仙之称?又哪有这等逆天神通?非不愿也,实不能焉。”老道又摇了摇头。

    “在下愿意诚心向道,供奉香火,只愿一仙道长以世人之苦为念,指点迷津。”这回说话的人大伙儿都看得清楚,正是那位齐员外。这人有些家财,跟各路神棍打交道也多,因此对这个套路倒是很熟。

    神仙也好,神棍也罢,他们说不能的时候,一般都是香火不够,只要香火补足,明路自然会呈现出来。正如黄班头所说,他家有良田数百顷,身家丰厚,可一旦元年的水灾复现,立时变成赤贫也不稀奇,当年这样的小富之家不知泯灭了多少,他当然怕得厉害。

    “贫道身无长物,了无牵挂,只有一个徒儿稍有萦怀,但有这间道观在,却也保得衣食无忧,要香火来何用?非为香火,只是确实力有不逮……”

    齐员外哑住了,他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个死人,跟死人谈钱,这不是扯淡吗?

    “求老神仙救命!”又不知谁带的头,新转职的信男信女又是一阵哀告。

    谈钱不管用,这招哀告倒是挺有效果,老道沉默了一会儿,待得声浪稍息,终于是长叹了一声。

    “也罢,既然提起,就应当善后,拼得形魂俱灭,老道也将这场天灾挡上一挡,不过,老道法力微弱,道行浅薄,顶多也只能试着延缓江南这场水灾,最终效果如何也不能保证,京畿和西川就鞭长莫及了。”

    “老神仙只管施为,无论成败,我等都无怨怼。”

    道行再浅,终究还是有法可想,能顶上一顶的,总比直接让水灾过来强。京畿和西川的百姓也很可怜,但咱们又不是皇上阁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老神仙也说了,他力不能及,怨,就怨你们命苦,自家没有出个老神仙吧。

第6章 完美的首演

    恐惧转化成了感念,除了老道身前还有一块空当外,三清殿内已经挤得满满的了。人们跪伏于地,祷诵声、感激声响成了一片,紫阳观从前十年的祷诵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一时半刻的多。

    黄班头呆立原地,老道说的话不少,他也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但半点破绽都找不出。老道不要香火钱,却预言了三场灾祸,还答应帮忙化解,他图一什么呢?

    保住道观?嗯,今天之后,他这道观确实保住了。在场的就两三百人了,再加上听到动静,正在赶过来那些,最后怕不得有千人上下,有了这么多虔诚信徒,谁要是敢提出拆道观,还不被众人当场生撕了啊?

    就算县尊有令,知府到场,那也是没用的,信徒狂热起来,天王老子他们也不会在意。一不小心酿成民变,不知道要摘了几个人的乌纱,多少人的脑袋要搬家,断然是行不通的。

    拖段时间,等狂热劲自行冷却下去,倒是个办法,只要老道不天天还魂,那这股劲头终究是要过去的。要是他天天还魂……那也不难解决,那说明里面有猫腻,直接彻查就行了。但问题是,那几场天灾的预言又要怎么办?

    在场的人太多,江南又是通衢之地,严守消息是不可能的,民众的八卦热情,再配合上消息本身的骇人听闻,不须三天,消息就能传到南直隶去。再过些时日,怕是传到京城去都未可知,谁能保证皇上听了消息之后的反应?

    绍兴府是大府,消息本就灵通,黄班头在衙门里做事,邸报和朝野逸闻都听过不少,对当今天子的脾性也略知一二。那位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喜怒无常,而他众所周知的两片逆鳞,一个是他老爹的名号,另一个就是崇道斋醮!

    栽在这两件事上的大臣不计其数,上到首辅大学士,下到御史地方官,谁敢往上闯,谁就可以准备棺材办后事了。

    现在把事情压下去倒是简单,但以后消息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谁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这是知县大人又或知府大人,甚至是他们身后的某些大人物要进行变相的劝谏啊?没准儿皇上还会认为这些人阻碍了他的仙缘都未可知呢!

    以皇上的脾气,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场大狱怕就不远了……想到这里,黄班头身体一阵乱哆嗦,他是小人物,这种大狱肯定轮不到他,但在大狱之前,恐怕县尊或者知府大人就已经把他处理掉了,没错,就是处理,很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那种。

    这件事只能往上交,千万莫要往自己身上揽,否则就是取死之道!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黄班头,什么才是最恰当的做法,他断了最后一丝继续质疑的念头,接下来,他决定把自己当做一名文书,只管记录,什么多余的事儿也不做。

    正如刘同寿所料,聪明的黄班头做出了预期中的判断,他不着痕迹的让出了殿中央的位置,退到墙角去了。

    他动作很轻,正顶礼膜拜的人自然注意不到,注意到了恐怕也无暇理会,但终究还是有人在关注着他。在所有人的察觉之外,老道背后的那个小道士眯着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刘同寿的确很高兴,若说他在大明朝的首演有可能出现意外的话,最大的变量就是这位衙役头目了。现在对方既然已经识趣的退到一边,显然是打算充当摄像机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纯粹的表演时间了。

    “今日一别,老道或者魂飞魄散,又或道成飞升,与诸位也是再无相见之期,可今年这场水灾,究竟能削减几成,老道心中实无半分成算……”

    “老神仙为江南百姓尽心竭力,不惜自身魂魄,只为相救众生,堪有上古女娲娘娘之风,我等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有哪个狼心狗肺之人会忌恨您?若是真有,齐某以身家性命担保,我东山镇父老必全力讨之。”

    “我等必讨之!”齐员外的话引起了极大的共鸣,人家王道长可是有机会道成飞升的!飞升了就是神仙了,结果人家却愿意……谁要是再说什么风凉话,那不是猪狗不如吗?

    什么?你不信?那你倒是找个死了又还魂的人出来?或者你自己去死一次?有时候不单眼神,气氛也能传达信息的,轰然应和声中,那些心存疑虑的人都察觉到了这层意思,别说跳出来反驳了,连抬一下头的勇气都被打消了。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可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老道突放悲声,众人也是唏嘘成了一片,可不是么,若是小道士有他师傅一成的本事,关键时刻没准儿就能给大伙儿指条明路什么的,只可惜,众所周知,他是个傻子。

    “师徒一场,也是缘分,罢了,罢了,老道就拼得十年道行,成全你一场吧,寿儿,你来……”老道抬起手,向身后招了招,刘同寿还是那副痴呆呆的样子,应声点点头,走到老道身前跪下。

    “你本天资聪颖过人,应为人中之龙,只是被后天一股浊气蒙住了心志,这才痴傻了这十年,趁着今天这个机缘,你也应该醒转,为我东山百姓尽上一份心力了……”

    说着,老道左手法诀不变,右手高高抬起,在徒弟的头上重重一拍,口中念念有词:“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梦十三载,今日显真颜……痴儿,痴儿,还不速速醒来?”

    从老道第一句话开始,众人的眼睛就瞪圆了,尽管还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他们可以肯定,马上就要有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而事实也没让他们失望,很显然,老道是要给徒弟开窍,让傻子变成人中之龙!这事儿要不神奇,还能有更神奇的吗?

    看着老道的手掌高高举起,人们的心也忽悠一下,高高的飞到了嗓子眼,然后随着他的动作飘动不停。

    “啊……”刘同寿应声而起,双手抱头,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长嗥,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但却不是全然的惨叫,而是种种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共同作用的结果。

    只是这样,在场的东山镇镇民就已经惊诧莫名,并且引以为奇迹了,要知道,原来的那个傻道士只有木然和憨憨的两种情绪,就算老道刚死那会儿,他哭也只是纯粹的悲号,何尝有过如此丰富的情绪表露?

    只是轻轻一掌,小道士就已经有了这么大反应,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需要想吗?看着恢复了低眉垂首姿势的老道,无限的景仰崇拜,皆在千万道目光之中。

    “我,我这是……”刘同寿茫然四顾,就好像他刚穿越那会儿似的,只不过那时没观众,现在的观众已经超过了八百,大半个镇子的人都来了,将一个小小的紫阳观围了个水泄不通。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了?难道……怎么会这样,师父,您睁开眼看看徒儿啊!”

    循着众人的目光,刘同寿很快发现了身前之人的异状,他猛地扑到老道跟前,摸索了几下,利落的探了鼻息,试了脉搏,动作之熟练,足以让镇上那个兽医汗颜。

    其实他的表演有些过了,老道的身子都冰凉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随便碰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观众关注的都不是这个,而是傻子突然变成智力健全,不,是聪明人了,普通人哪能把这套动作做得这么麻利啊?

    等到刘同寿抱着老道痛哭的时候,悲情更是感染了全场,不少人都捻着袖子开始抹眼泪了。要不说呢,魔术师也是演艺人士,演技占了七分,技巧只有三分,演技不行,技巧再高也不好使,而刘同寿就是偶像加实力派兼有的综合派。

    当然,这样还是不够的,至少刘同寿认为不够,于是他又加了一把火,只听他悲声高歌:“亲戚或余悲,他人已亦歌。死去何足道,托体同山阿……”

    傻子吟诗了……

    观众都变成傻子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激动起来。毫无疑问,这是神迹,什么释迦穆尼,什么达摩祖师,都弱爆了,有本事你们现身出来表演一下啊?在近千人面前把一个傻子变成才子,这就是活生生的奇迹!不服不行!

    “痴儿,人生自古谁无死,到头来终有这一天,有何悲戚之处?待为师去后,你要好好去做,造福桑梓,完成为师未能做到之事,才不枉你我师徒一场。”老道的声音转为轻柔,右手也拂在了徒弟头上。

    这副师慈徒孝的画面将在场之人感动得无以复加,不少人已是泣不成声。后来有那高手画师慕名而来,根据观者的描述,绘制了一幅点化顽石图,一时间红遍了大江南北,最后还因此画得到了皇帝的召见,并大加赞赏。

    当然,这是后话。

    在场的人可没人想到这些,他们感动的感动,震惊的震惊,不知道多少人跟着老道高宣道号,一声声“无量天尊”响彻了全镇,在东山的青山绿水之间,回荡不休。

    就这样,刘同寿在令人惊艳的明朝首演中,完成了由傻子到天才的华丽转身,同时,也将这场首演推到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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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雌兔眼迷离

    别看刘同寿长得挺帅,表演也很精彩,可绝大多数人的视线还是牢牢的锁定在了老道身上。在他们眼里,后者才是奇迹缔造者,前者不过是验证奇迹的道具罢了,当然,刘同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连疑心最终,牵涉也最多的黄班头,也只是在刚进来的时候扫了他几眼,等到点化过后,又盯着刘同寿猛看了几眼。不过,当时他的眼睛发直,已经完全失去了审视的味道,只是震惊之余,下意识的一种反应罢了。

    即便如此,可在场还是有个人从头到现在,一直盯着刘同寿看个不停,那人就是小初。女孩是现场唯一的知情者,见证了另一幕傻子变天才的场景,那一次也很让她震撼,不过夹杂在悲伤的情绪中,显得不那么真实。

    直到听到刘同寿的嘱咐,然后在一旁看着这场演出时,她的心里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小道士……哦,是寿哥哥,真的不一样了。

    前半程刘同寿只是装傻,这个倒不难,小初自己也用过这招,只是没面对过这么多观众罢了,女孩只是惊叹于刘同寿操控尸身的技巧,以及那极为神奇的腹语术。

    也不知寿哥哥是怎么学来的,女孩可以肯定,无论人前人后,道士伯伯从来没用过这招,难道是门派的秘传?这倒有可能。

    至于那些预言,女孩通晓些世事,可毕竟年幼,听得也是懵懵懂懂。但从旁人的反应中看来,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否则也不会她带个头,喊了一嗓子救命,然后一群人就那么跪拜起来了。

    但是,接下来可了不得,刘同寿居然和老道互动起来了!

    躲在老道背后时,他手上的动作都被老道挡住了,自是看不清楚,还算是在女孩的理解范围之内。可他从后面转出来后,一面自己进行表演,又要不露痕迹的操控尸身,还得进行对话……

    最厉害的是,哪怕是知情人,观察也足够仔细,女孩却愣是看不出半点端详,这就太匪夷所思了。女孩也是看得眼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

    她的职责当然就是助手兼托儿。道具和助手,是魔术师不可或缺的两**宝,光凭自己一个人,技巧再高,也玩不出多少花样儿来。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小初,你也过来……”她这边不按剧本来,刘同寿有些急了,表演还没结束呢,过程很精彩,但收尾也是很重要地。好在他事先准备了应变方案,倒是不会因此出什么纰漏。

    “啊,是……”女孩如梦方醒,脸一下变得通红。

    其他人纷纷将火热的目光投了过来,他们也是如梦方醒,不少人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迟钝了,老神仙这等法力,这般慈祥,只要冲上去苦苦哀求,想必也是能得些好处的。

    大伙儿不求跟小道士一样,让老神仙消耗道行法力点化,但只要得个只言片语,很多难题想必也是迎刃而解,大好的机缘啊!怎么就这么错过了呢?白白便宜了个乞儿,真是……

    同时,道观内再次安静下来,人们都屏息静气的期待着,想知道接下来会有何种奇迹发生。还有人不着痕迹的抬起了身子,做出了后世运动员助跑的姿势,时刻准备着往上冲。

    女孩有些沮丧,按照剧本,应该是她自行上前的,光点化自家徒弟,未免显得老道私心有点重,神仙也有七情六欲,这点瑕疵倒不算什么,但刘同寿要塑造的是一个伟光正的完美形象,自然要加以修饰,于是,就需要一个托儿。

    自行上前求点化的效果最好,别人哪怕羡慕,也只能怨自己反应太慢,现在改成主动召唤,里面的味道就有些变了。

    临时演员不够专业啊,刘同寿暗地里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好将就了,把下面的剧本略作改动倒也无妨。反正这个时代还有亲亲相隐的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系越近的人,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这倒不会遭人诟病,只是形象不够完美罢了。

    “道……道士伯伯,我,我……”

    尽管很想弥补之前的过失,但在人堆里喊话,和被无数带着艳羡的目光注视着说话,承受的压力却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女孩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刘同寿交代好的那些台词全都不翼而飞了,羞急之下,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起了转儿。

    “苦命的娃儿……”临时助手掉了链子,刘同寿却也不在意,女孩的表现可以解释为窘迫,也同样可以当成激动来处理,关键就看他怎么处理。

    语声缓缓,低沉悠远,带着无上的悲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这次观众们相顾茫然了,这玄机深奥了些,让人摸不到头脑。乞儿在东山镇已经有五六年了,从小就以乞讨为生,命自然是很苦的,但这跟兔子有什么关联啊?

    “这是……木兰辞?”不过在场众人当中也有读书人,那个被黄班头斥退的梁秀才就是,木兰辞也不是什么深奥的学问,老道说的那两句更加大大有名,他稍一转念就想通了。

    “莫非这乞儿是……女子之身?”

    “哗!”人群中一阵骚动,人们争先恐后的伸长了脖子,向小初望了过去。这么多年了,全镇的人都以为她是个男孩,可谁想到竟是个女的,大伙儿当然不会质疑老神仙的话,但心里终归是诧异的。

    小初的伪装不算高明,只不过是仗着年纪小,然后把脸上的黑灰弄得多些,让人不会盯着看,这才隐瞒了这许多年。等她年纪再大些,身子长成,怕是就瞒不过去了,这时人们心中有了定见再看时,当下便发现了不少端详。

    “这眉眼……这肌肤……啧啧,不但是个女娃,而且还是个美人胚子呢,哎呦,真是可惜呢……唔。”术业有专攻,看女人也有专业的。

    说话的是个胖大婶,刘同寿依稀有些印象,她是镇上的媒婆,据说背地里还做些给人牙子牵线搭桥的活儿,观察得最全面,最先有所发现的就是她。她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从响亮的拍击声中,足可听出来她有多么的追悔莫及。

    她为何而悔,自是跟职业相关,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乞儿,还是个美人胚子,那不是捧千金而过闹市么?淮扬风月,苏杭繁华的背后,不知有多少肮脏的交易在其中,如果胖大婶早有发现,恐怕……

    现在这女孩入了老神仙的法眼,谁再敢有想法,无异于自寻死路,那胖女人也不过是懊丧之情太过,因此才叫了一声。等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她也是后怕不已,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再抬起头时,神情间就显得有些畏缩了。

    有了她的话做注解,追悔不及的人就更多了。

    泪水已然冲去了不少污垢,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这女孩眉毛弯弯如月,美眸闪亮如星,污垢下面的肌肤粉红剔透,虽然身上衣衫既破且脏,但却更添了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确是个美人胚子不假。

    大多人打的倒不是什么肮脏主意,可若是早知道如此,收养回家当个养媳也是好的啊?没有儿子也能当个养女,这样的美人出嫁,嫁妆还能少了?

    当然,现在说啥都晚了,有老神仙的提点,眼见着就要麻雀变凤凰了,哪里还会和从前一样容易摆布?

    “道士伯伯慈悲,楚楚命苦,请您为楚楚指点迷津。”女孩总算是记起了事先交代的剧本,当即和刘同寿一道,跪在了老道身前,嘤嘤低泣,梨花带雨,动人处更在前者之上。

    “可怜,可怜,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独,父母兄弟,皆死于非命,亲近之人也尽皆凋零,苦也,苦也。”

    殿内殿外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众人都是不自觉的往后移开了几步。老神仙说的对啊,不是全家都死了,怎么会任由那么小的孩子流落街头?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不是老神仙点破的话,还真是看不出呢。

    红颜祸水,果然是这样啊!觊觎女孩美色的人都是彻底死了心,老神仙的眷顾不会一直在,但这天煞孤星的命数却太可怕了,还是不要跟她太亲近的好。

    女孩怔住了。

    这段台词剧本里没有,本来这里应该是老道指条明路出来,然后她顺势应了,以后就成为道观中的女冠,完成身份上的转变,可现在……

    这身世之说确实戳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

    当初家逢剧变,全家罹难,只有她一人逃出了性命。以前在道观听老道念经说典之际,她也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在冥冥中早有了定数,只是没有天煞孤星这样明确的说法罢了。

    而今天的经历本来就像是梦幻一般,一时间她忘记了身遭的一切,她目光迷离,痴痴的看着刘同寿,就像看着思念已久的情郎。

    糟糕,这下真的出意外了!这回轮到刘同寿冒冷汗了,乱改剧本,加上临时演员,果然不是个路数,难不成今天要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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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下更新的事儿,在上架前,小鱼会尽量保证每天两更的进度,不过新书第一天一口气发了六章,所以这个礼拜每天就是一更了。因为每章都是三千字,更太快的话,很容易超出新书榜的限制,所以,请大家体谅一下吧。

    更新时间还是老样子,早八点第一更,二更放在晚八点,有三更就是下午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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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给你幸福

    感谢夕颜856,王新亮002,想被爱好难,书海筏舟,宛如微尘,书友100819083542175诸位朋友的打赏,以及唉伤脑筋同学的评价票。

    多谢支持,小鱼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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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同寿的计划本来是很完美的,以傀儡术加腹语术借尸还魂,震慑衙役,挫动对方的锐气,赢得表演的机会。等对方将信将疑的开始对话时,再顺势抛出真假相间的预言,进一步加强老道法力高强,道行深厚的形象。

    这一切会让在场者有个深刻的印象,但却难以持久,毕竟他的预言中,真实的那部分在两年以后才会发生,今年的,纯属他结合嘉靖元年的大灾,以及嘉靖年间江南多水患的史实杜撰出来的。

    水灾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没有,但规模绝对不会跟嘉靖元年那场一样,否则他多少能有点印象。倒是那两场地震都是真的,可毕竟是在两年以后,人都是善忘的,时间一长,今天的震撼恐怕也就淡了。

    所以,必须要有更劲爆,并且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事迹出来,而他自己当然就是最好的托儿了。

    这个小道士傻了十多年,镇上人尽皆知,装是不可能装这么久,这么象的。可现在换了人,当然就不一样了,刘同寿的水平当个才子可能还不够,毕竟他没读过四书五经,只会上网潜水,但多了五百多年的见识,天下就没人能在这方面跟他比。

    被得道的师父点化,所以华丽的转身,正是一石数鸟的妙计。

    首先,他不用跟人解释了。没有这个理由的话,旁人多少都会有些奇怪,在这个时代,若是遇上那较真的地方官,说不定把他抓去拷问一番都说不定,傻子变天才,实在太突兀了。

    其次,老道的道行有多高,算是板上钉钉了,原因么……听听在场之人的惊叹就知道了。

    还有就是老道的影响也会变得更加持久,他这个活生生的奇迹只要走出去,人们就会想起今天的一幕,印象会被反复加深,等到预言成真的一刻,老道就算是彻底坐上神坛了。到那时,他这个神仙弟子将会受到何等追捧,那还用说吗?

    用老道装神弄鬼,还有个好处就是没有后患。预言灾难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在中世纪的西方,这种人一旦预言中了,等待他们的将是火刑架。大明也许没有那么狭隘,但统治者的心思,却很难评估。

    现在,预言和神通都出自老道这个死人之手,无论什么人,也是没法找后账的。只要自己做事不要太出格,这个神仙弟子的身份肯定会带来诸多的好处,比如被嘉靖皇帝召见,然后平步青云什么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计策,刘同寿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有些关联不是他一开始就想出来的,而是在过程中慢慢想到的,他开始想的就是搞点神鬼之事,吓退衙役,顺便将恐慌传递给他们身后之人,使其退却罢了。

    他的性格中有点人来疯的味道,若是兴致来了,经常会有些即兴发挥。所以,本来只是为了保住道观的装神弄鬼,最后却大有将老道推上神坛的架势,不得不说是他的发挥有些过火儿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妥,反正他原本就是打算靠装神弄鬼混到皇帝身边,名声自是越大越好。不过,他的计划中却有一个破绽,那就是楚楚。

    楚楚出现的时候,他还没搞清楚情况,自然也未曾多做伪装,等发现危机临头,拟定计划的时候,他又发现自己需要一个帮手。在老道显灵之前他必须装傻,找材料做道具,就只能交给楚楚来办,等表演开始后,他还需要一个托儿。

    不要小瞧托儿的作用,魔术师的各种表演,至少有一半以上是在托儿的帮助下完成的。帮忙传递道具,打掩护,调动观众情绪,这些都是托儿的工作;他们会装无辜,扮憨厚,仿可爱,一个个都是非常优秀的演员。

    当时,刘同寿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知道内情,看起来也挺机灵,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孩还很可靠。

    老道是为了所有人出头的,可当老道死后,众人都是确认了一下,就面如考妣的离开了,只是放任小道士独自在观里哭,最后甚至哭晕了过去。只有这个小女孩到处奔走,发现大事已去后,还愿意带着个累赘去山东,由此可见,女孩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反正今后也是要用魔术混饭吃的,助手必须有,而且要很可靠的那种。刘同寿前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同门师兄在道具上做了手脚,结果他差点活活被烧死,这种亏,他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一个无依无靠,又很重情,而且还是个女孩,年纪又这么小,最关键是她跟原来的小道士感情也相当不错,可靠性怎么都比随便收个徒弟强。借着老道点化的机会,让对方完成身份的转变,这就是刘同寿表演的收尾桥段。

    不过,意外总是无处不在的,刘同寿万万没想到,楚楚居然是个美女,随便捡个乞儿都是美女,一般不是主角才会有这种奇遇吗?

    美女可是麻烦的根源,那个胖女人失声惊呼后,从四周的视线中,刘同寿感受到的分明就是贪婪。今天之后,紫阳观算是保住了,他自己的安全应该也没问题,但楚楚就不好说了。

    声望带来的实力毕竟是软实力,没办法应用自如,可以拿来护身,却阻挡不了针对楚楚的贪婪目光。为了防止意外,刘同寿索性借机给女孩加上一层光环,于是,天煞孤星说应运而生了。

    有了这个,想必就没人再敢起什么小心思了,毕竟命比美色更重要。而老道的神通又毋庸置疑,刘同寿借机保住了助手,算是皆大欢喜了,只是他算漏了楚楚的反应。

    说话的明明是老道,女孩却眼波迷离的看着自己,这要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难保不是个大破绽。可现在女孩显然什么话都听不进了,提醒是没用的,想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若要化解,只能寻一福缘深厚之人,朝夕相处,陪伴身旁,天长日久之下,戾气自然消于无形之中,而这个福缘深厚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寿儿,你还不速速劝慰师妹?”

    没人发现老道的语速变快了少许,因为所有人都被接下来的一幕吓到了,只见小道士双手一探,竟是抚上了女孩的肩膀,然后双臂一拢,却是将女孩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这……”众人面面相觑。

    小道士福缘深厚,大伙儿都是信的,傻人有傻福么,傻子的运气一般都比正常人好些。他要不傻,能有被老神仙点化的仙缘么?一睁眼就能吟诗,神仙的点化非同凡响,说不定还有什么特异之处在后面呢。

    老道士将女孩纳入门墙,同样不稀奇,女冠么,虽然没听说当今天子好这个道道,可从前的传说中却有不少先例,比如唐明皇的杨贵妃……女孩原来就经常往道观跑,可见也是个有缘人。

    可是,小道士劝慰师妹的方式,未免有点……

    “你这痴儿,真是……”老道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声音变得含糊起来。

    当然,实际原因是另一回事,腹语么,需要肚子震动才能发声,某人的肚子这会儿确实有点忙。

    “也罢,左右你二人今后也要相依为命,算是两小无猜了,寿儿,一定要让你师妹幸福啊。”老道幽幽一声长叹,却是摇身一变,有了几分证婚人的范儿。

    “徒儿知道了,师妹,还不跟我拜谢师尊。”刘同寿扯扯正在发愣的女孩,后者已经被惊得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是任由他摆布。于是,两人双双拜了下去,仿佛在进行某项仪式,只可惜旁边少了个喊话的,没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唱仪,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吧,这里进行的本来也不是那回事,眼下也不流行在宗教建筑里举行婚礼,要不是老道的嘉许,原本刘同寿的作为是有点惊世骇俗的。可现在老神仙都发话了,自然也没人跳出来找不自在。

    眼见这边的交拜、对拜都完事了,有人想起正事儿了,什么是正事?当然是求老神仙指点迷津,卜凶问吉了。刚才老神仙要收徒,耽误了,现在总没人再跟紫阳观有关系了吧?那么,就该讲究先来后到了。

    “老神仙,学生家中老母病重,药石无灵,医者束手,望老神仙开恩,施展妙手搭救,若是能救得母亲,学生愿意倾尽所有,日夜供奉啊!”

    “还有我,老神仙,小人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向来本本分分,日前前往临县,不期被人欺诈,以至血本无归,这还不算,那欺诈之人还骗小人写下了欠条,如今正日夜威逼不休,求老神仙为我做主啊!”

    “我也……”

    “老神仙……”

    三清殿内哭喊声大作,这气氛感染将外面的人也感染了,各家都有各家的难事,此时突然见得神仙当面,众人哪里还按捺得住?也不管挤不挤得到近前,有没有人听得见,总之,所有人都是大声叫喊起来,说的都是自家的艰辛。

    滚滚声浪,几乎将小小的紫阳观淹没了,小道士有点伤脑筋,这下好像确实玩大了。

第9章 小道士很忙

    刘同寿头有些大,之所以让楚楚当托儿,就是为了防着这种情况。只是给自家徒弟开个窍,然后就此消失,倒没啥说不过去的,但总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再多点化一个人,就算是功德圆满了,此外也挡住了这些求告的人。

    可现在求告者的热情却更高了,拿出来的难题也是一个比一个棘手。刘同寿听清楚的那几件事,就没一个他能解决得了的,被乱哄哄的嘈杂声掩盖着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疑难杂事。

    这样下去可不行,时间也要到了,说不得,只好快刀斩乱麻了。

    人死后,开始的半个小时,尸体是软的,然后会变得僵硬,不过在一段时间之后,会有一个反复,会重新变软,这也是刘同寿能够操纵尸体的主要原因,他正好赶上了这个时段。

    不过,他装神弄鬼了也有好半天了,眼下尸体正在重新变得僵硬,很快就没办法操纵了,就算能解决那些难题,他也没有余裕了。

    他咬了咬牙,两手微不可查的一抖一抽,片刻后,手中俨然多了几条丝线,而在宽大的道袍的遮掩下,老道却是没显出半分异样。

    “师父,您说什么?混沌钟响,天庭点卯,您必须回去了?师父,您不能走,您走了徒儿和师妹要怎么办啊!师父!”一声哭号响彻了三清殿,将所有的嘈杂声都盖了过去,求告之人愕然而止,抬头看时,正见得小道士扑在了老道身上嚎啕大哭。

    “师父啊,您怎么走得这么急?还没让徒儿和师妹略尽孝心就去了,这让徒儿情何以堪?而世间多艰辛,没有您在,乡亲们又要如何是好?师父啊!”

    刘同寿也是无奈,腹语术的音量不是很高,想用老道来劝服众人,难度确实太大了点,所以,他也能以代言的模式,将这场表演收尾了。好在效果还不错,他这个借口众人也是认可的,只是免不了失望而已。

    “老神仙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这让我等如何是好啊?呜呜……”刘同寿的哭诉算是说到了大伙儿的心里,当即便引起了一片应和。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仙缘这玩意肯定不能人人有份,如果那样的话,不就烂大街了吗?还有啥好稀罕的?皇上在京城日夜斋醮祷告,就是为了求个仙缘,结果求了十年了,还是一无所得,自己这些人又凭什么呢?

    所以,没有怨怼,只有不尽的遗憾在心中。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老神仙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了,他老人家的法力要用来抵挡天灾,哪能随随便便的就这么消耗光?你们忘了吗?他为什么点化小仙师,为的就是让小仙师替师行道!”

    人群中蓦然响起一声大吼,一个身穿绸袍,长得颇为墩实的矮胖子站了起来,只听声音,刘同寿就知道他是谁了,正是那个一直很活跃的齐员外。这人看起来颇有些威望,只是一声大吼,就止住了大半的哭声,也算是缓解了局面,可刘同寿一点都不高兴。

    有人帮忙镇场子当然很好,可是,他镇住场子的代价,却是将麻烦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没错,自己表演的有些忘形,许了很多美好的愿景,比如造福桑梓什么的。可那种事是很空泛的,表演魔术戏法,娱乐大众也是造福啊,丰富群众的精神文化么。嗯,自己还能用心理学算算卦,讲讲故事,说评书什么的,这都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部分么。

    瞧瞧现在具体化的这些事,治病,讨公道……放在后世,都属于老大难问题,自己能有啥办法?再说了,这些事儿跟魔术师有啥关联?自己要是都能搞定了,那还要朝廷干嘛?一个地方配置几个魔术师不就结了?

    不爽归不爽,老道升仙后,局面也彻底脱出了刘同寿的掌控,齐胖子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千百道火辣辣的目光转向了他,新转职的小道士表示压力很大。

    “求小仙师慈悲……”

    “求……”

    尼玛,死胖子,哥跟你没完!刘同寿微笑着瞪了齐员外一眼,心中却是破口大骂。胖子不知道他微笑只是为了保持形象,见他看过去,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赶忙微微躬身,回了一个略带激动的眼神过来,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小仙师的黑名单。

    “小道也知道各位的难处,既然师尊有命,小道自当尽力……”

    “小仙师仁心仁术,果然不愧是老神仙的弟子。”

    “这么多年了,咱们可是看着小仙师长大的,老神仙点化之前,他心思虽然不够敏捷,但性子确实好的,想当年,我家的二娃子掉进水沟,差点淹死,就是小仙师路过救下来的。”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走失的羊,也是小仙师帮忙找回来的。”

    “还有我……”

    人有了名声就是不同,刘同寿刚起了个话头,底下就响起了一片欢喜赞叹之声。也不知是为了凑热闹,还是秀自己的先见之明,众人七嘴八舌的数了一堆往事出来,听得刘同寿目瞪口呆,这小道士从前不是一直呆在道观不出门吗?咋就能做了这么多好事呢?太假了吧。

    “咳咳,不过呢,诸位也都看见了,家师刚刚仙去,尸骨还未入土,骤逢剧变,小道也是心乱如麻,这……”

    “小仙师说的是,老神仙的后事才是最重要的,我家有块上好的墓地,就在曹娥江畔,山阳水滨,阴阳交合,是风水极好的地方,不如……”齐胖子的反应倒是很快,当下便将话茬接了过去。

    “不成,老神仙是我东山人,怎能安葬在其他地方,在下在东山上有一块向阳之地,愿意贡献出来作为阴宅,也好让老神仙日夜庇护我东山之民。”这次总算是出现不同意见了。

    “我家的墓地更好……”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齐胖子起个头,又有人相争,其他人看在眼中,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个路数?尸体确实晦气,可得道飞升的遗骸却一点都不晦气,反而还有好处,什么风水能比埋个真仙的地方更好?

    想通此节,殿内再次陷入了混乱,家境好的争墓地,家境不好的干脆说要将自家的后院拿出来,琢磨着这样的福荫更直接,更给力。

    刘同寿看得有些眼直,不过他也乐得如此,如果不是怕有亵渎之嫌,他干脆就建议直接火化,然后一人领一把骨灰回去算了。佛教的舍利子,不就是类似的东西吗?这样也就没人缠着他解决难题了。

    “什么墓地啊!你们当是给凡人操办后事吗?老神仙可是得道飞升之人,还是起座神庙供奉的好,这样才能福泽全镇,而不是为一家一户所占。”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发现自己没机会独占了,齐胖子也死了这条心,干脆利落的转了向。

    “齐员外说的不错,还是这样最好。”想想里面的原由,众人也都明白了,争执下去也不会有机会,还是这个提议最靠谱,大家都有分润,也就无须多争了。

    “我家在镇西有块空地……”胖子狡猾,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傻了眼,镇外的地很多,哪怕是田地,为了风水也没人舍不得。但在镇内就麻烦了,总不能说要把自己家捐出来吧?那样的话,自己一家人以后住哪儿?而且这话说出来,也不够理直气壮啊。

    “以我看,还是这样好了,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就一直在这紫阳观传道,仙去之际也是在此,一动不如一静,不若就将师父葬在三清殿内吧。当然,这里地方小了点,但咱们东山镇的人口也不多,应该可以将就了。”

    刘同寿说话当然很有分量,而且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众人当即纷纷点头,以示赞同,只有齐胖子有些丧气。刘同寿看在眼中,自是快慰,小小报复胖子一下倒是小事,关键是他暂时将麻烦推延过去了。

    安葬老道,自然不能草草的挖个坑,有些破败的三清殿八成是要推倒重建的。眼下已是六月,很快就到农忙的时节了,估计也没多少人手有空来搞这大兴土木的勾当,自己以做法事、守灵为名,消停的度过秋天应该不难,然后……

    嗯,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计议已定,再无波折。眼见刘同寿扯着新科师妹跪在了老道尸体前面,哪怕最心急的那几个人,也不好再上前,毕竟老神仙的身后事才是最重要的。今日天色将晚,准备也不足,众人商定了明天要开始的工作后,便渐渐散去了。

    刘同寿留意到,那几个衙役也混在了人群之中,为首的黄班头脸色有些蜡黄,显然正在左右为难之中。倒是那个叫杨超的,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被同伴扯着,犹自不停回望,看起来似乎是被吓成了虔诚的信徒。

    呼,他长长吁了口气,麻烦接踵而来的穿越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自己可以好好思考一下现状,并且对未来稍作规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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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话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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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风使帆好行船,可帆要撑得太满,也有翻船之虞呢,教训,大教训,以后一定要记牢了。”呲牙咧嘴的捶了捶膝盖,刘同寿很快放弃了,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感觉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摆个姿态,镇民也就散了,但事实上,很多人虽然不敢出声惊扰,可却也不肯离去。在三清殿外跪了一大片,口中都是念念有词,放在真正的宗教人士眼中,这场面或许很感人,也很令人激动,但这些人的存在,却让刘同寿抽身离开的算计腹死胎中。

    没奈何,做了因,就得承受果,他从午后跪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这才得以起身,足足两个多时辰啊,真是要了卿命了。

    有了理由相劝,可劝那些善男信女回家也不是件容易事儿。等到终于道观清空,关上大门时,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天空之上,繁星点点,熠熠生辉,在璀璨的夜空下,刘同寿也是感慨万千,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压力,扮神棍也不容易哇。

    转身入殿,这才发现,他差点忘记了,道观里还有人呢,嗯,不是外人,是他师妹。

    “楚楚,人都走了,你快点起来吧,再跪下去,腿就要出毛病了。”对女孩,刘同寿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当时没多想,就搞出了个天煞孤星的说法,虽然是为了对方好,可难免会让女孩伤心,毕竟她的身世应该是很坎坷的。

    是自己现代人的思维一时还没转过来啊,他敲了敲脑袋,后世人一般都不会太在意这些说法,而自己的性子也有些玩世不恭,经常会顺口胡说。但同样的话,放在当下这个时代,就有些震撼了。

    自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女孩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那个拥抱更是将其进一步加深,跪了一个下午,女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似之前的活泼,若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刘同寿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晕过去又或怎样了。

    刘同寿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不过踏入殿内,他分明看见,一双明眸正盯着他看,女孩的眼睛很明亮,仿佛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依稀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楚楚,那个天煞……什么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就是随口……呃,不,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全,你这些年都扮着男装,人心诡谲,我想你应该也懂,反正那话也留了余地,将来的事儿谁又说得清呢,说不定过两年就没人记得了,再说……”

    因为心存愧疚,刘同寿这番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与装神弄鬼时的挥洒自如大相径庭。

    “爹,娘,还有哥哥……他们都死了,那天,那些凶神恶煞的恶人已经冲进了宅子,我听到了福伯的惨叫声……娘不顾自己,只是着紧我,从后院的狗洞爬出去时,我还听见娘在嘱咐:楚楚,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吃饭,要扮成男装,要……然后,娘也叫了一声……”

    语声幽幽,一场灭门的惨剧在刘同寿的眼前浮现出来。

    大祸临头,慈祥的母亲犹自记挂要将女儿送出险地,并且殷殷嘱托,唯恐女儿受苦,父亲也许正在抵挡追兵,给女儿争取时间……他无暇去思索这场惨祸的根由,只是为那些惊心动魄的情怀所慑,一时之间,竟是无法作答。

    “娘当时一定很疼,我很想跑回去,帮娘按住伤口,娘说过,只要按住伤口,就不会疼了……可是娘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响着,娘说要活下去,要是回去的话,就活不了了,所以我只好逃,一直逃,也不知逃了多久,逃了多远,终于是逃了出来。”

    刘同寿仿佛看到,一座庄园笼罩在了血火之中,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哭着逃开,不时回望,却不敢回头,其中的凄楚又怎能以言语道之?

    憋了一下午,不,也许要更久,从女孩逃离家园的那一刹那,这个念头就根植在她心底了。午夜梦回之时,女孩没少被其惊醒,今天,刘同寿的一句无心之言终于是将其彻底引爆出来。

    “楚楚本就是不祥之人,是我害了爹娘他们,都是我不好……”楚楚失声痛哭,宣泄出的,是几千个日夜的悲伤和无奈。

    “不要哭,楚楚,不要哭……”刘同寿手足无措。这个时候他似乎做什么都不对。如果单是他说错了话还好,只要诚心诚意的道歉,总是会得到原谅的,可加上女孩的身世和心结,事情就复杂得多了,想化解这样的心结,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在这一刻,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玩世不恭来,要不是自己胡说八道,情况本不会这么糟糕。虽然心结有可能越来越深,但同样也有可能随着时间而淡去,如果是前者,他提前将其引发倒不见得是坏事,要是后者……那他真是……

    唉,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要想办法安抚人才是,痛哭可以宣泄情绪,可哭的太猛太久,一样会伤身的,他穿越前的那个小道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是,应该怎么办呢?

    依照他对心理学的理解,这种时候,想要转移女孩的注意力,就只能用更大的刺激。说到更大的刺激,下午那招似乎有些用处啊,不过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呢?他有些踌躇。

    算了,救人最重要,哥这是为了救人,不是那啥……再说,一个十一岁的小萝莉,要啥没啥,又有啥值得那啥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轻车熟路的一搭一拢,温香软玉再次抱了个满怀。

    原本就对他很亲近,再加上这一天受到的震撼,又是处于极度激动的情绪当中,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了前例,所以有些适应了。女孩并没表现出抗拒的意思,小小的身子微微僵直,哭声也停顿了一下,但悲伤并没有好转,只是因为惊讶而已。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再让你悲伤难过,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就象你娘说的那样。嗯,等将来有了本事,咱们再去找那些坏人报仇,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给你娘出气。”

    这台词有些不合时宜,在电视剧里,一般都是那啥之后,男的才会这么说,但现在是明朝,是讲究礼教的时代,抱都抱了两次了,跟那啥的性质也差不多了。

    “……”没有回应,但刘同寿明显能感觉得到,胸前的衣襟湿的更快了,说明这剂药不够猛,还得加量。

    “其实人死了,不是真的就没有了,死后还有灵魂,好人的灵魂会飞到天上去,一直看着自己挂念的人,所以啊,楚楚的娘亲一直看着楚楚呢,看到你这么聪明漂亮,她一定很开心的。”

    “真的?”女孩扬起了头,泪眼中,闪着一种叫做期盼的光。

    “当然是真的。”刘同寿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不是哄人,自己就是例子啊,本来自己已经被烧死了,结果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还会装神弄鬼?而且这样的说法才是对症下药,女孩性格纯良,心里又满是愧疚,哪里又会想到报仇什么的,反而是这种带点希望言语,更能温暖人心。

    “你不信么?白天时,师父不就……好啦,你知道那是假的,可假中也有真啊,你想想,我原来不是傻子么?结果哭着哭着就变聪明了,不是师父保佑我还能是什么?还有那几个预言啊,我跟你说,那都是真的哦,师父托梦给我的。”

    刘同寿觉得原来那个身份真是太好用了,只要他一拿这个举例,连知情人都会被他忽悠迷糊了。这不,那双美眸中的光更亮了,很明显能看到悲伤的消退。

    “那,我以后也能飞到天上,还能再见到娘亲吗?”女孩信了。

    “当然了,楚楚这么好的女孩,一定会飞到天上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坚强的,快乐的活下去,这样你娘才肯见你,也会更加欣慰的。”总算成功了,刘同寿长长的松了口气,哄女孩子,比装神弄鬼辛苦太多了。

    “寿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从前就是……现在也是……”女孩的话告诉刘同寿,他放松的太早了,哄女孩子那是何等任重道远之事,哪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我喜欢你啊。”好像只有这个回答最合适了,不然难道说哥是好人么?当然,是喜欢不是爱,对一个十一岁的萝莉一见钟情,刘同寿可没那么禽兽不如,尽管他的名字确实很奇葩。

    “那,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女孩又问。

    “……嗯,都是。”刘同寿有些迷茫,他刚刚说了好多话,谁知道女孩问的是哪个?但这种时候不能怂,就算硬着头皮也得迎难而上。

    “那你能不能答应楚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到了哪里,也会一直在我身边呢?”

    “当然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想走我都不会让你走。”这话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合格又可靠的助手,对他的重要性实是无以复加,何况又是个漂亮的萝莉呢,即便不能吃,也很赏心悦目啊。

    “真好,楚楚好开心……”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于无,三清殿再次沉寂下来,溶入了夜的寂静当中,女孩心力憔悴,已经睡着了。

    长夜漫漫,有心睡眠……可现在,哥要怎么睡啊?脚酸的都站不起来了,而且,哥还没吃午饭和晚饭!静谧的夜空掩去了一声哀叹,那是又饥又渴的某人发出来的。

第11章 惊艳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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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之计在于晨,但刘同寿却是这句话的坚决反对者,他认为人的作息要符合自然之道,这样才能身体健康,精神旺盛。简单来说,睡觉睡到自然醒,才是他的作风。这愿望不算奢侈,可无论前世今生,都有人跟他作对,前世的是闹钟,现在则是一群闲人。

    他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觉都不让人好好睡,真是没人性啊。”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刘同寿睁开了眼睛。

    其实现在不算很早了,从阳光透过窗棂的角度可以看出,太阳已经升在半空了,向窗外眺望,可以发行,晨曦已经散尽,大概已经是七点以后,也就是辰时了。

    他不记得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醒来时,却是靠在了供桌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身下也垫了两个蒲团。

    小丫头倒是满细心的,在胸口捻了捻,一缕温香尚存,刘同寿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馨。

    他很小就离开了家,望子成龙的父亲和觅得良才的师父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从那时起,他就没享受过这种细心的照料了。

    师父很器重他,但严师出高徒,在修炼的时候,老头子可没有半分不正经,平时的生活,你能指望一个老酒鬼照顾小孩儿?

    大师兄……其实早在那场演出之前,他跟大师兄就不是很亲近。

    后者待人接物毫无瑕疵,无论是谁,与他相处时都会觉得春风拂面,所谓:与君子同,如饮醇醪,不觉自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可刘同寿总觉得,大师兄那一视同仁的态度中,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冷漠,仿佛时刻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

    三师弟倒是个有趣的人,他二人年纪差不多,相处的也很好,经常在一起吐老头子的槽。但这人同样是个大咧咧的性子,别说照顾人,想照顾好自己都困难,否则他和大师兄一起帮忙准备道具的时候,也不会完全没有发现了。

    这样细心的照料,恐怕只有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才有了,母亲就是这样细心的人,嗯,她做的菜也很好吃……

    思绪总是根据身体的需求走的,就在这时,‘咕’的一声,刘同寿的肚子响了,象是一个信号似的,他感到一阵空虚,算上这顿早饭,他可是一整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吗?

    “寿哥哥……你醒了,我见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准备了点吃的,刚好……”即便正在饥肠辘辘之中,可当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并且看到声音的主人时,刘同寿还是感觉眼前一亮,一时间连饥饿都忘记了。

    想来已经做过了清洁,黑灰掩盖下的肌肤露出了真容,虽然有些苍白,但同样透着粉色,就像刚成熟桃子一样。没了遮掩,那张俏脸也焕发出了光彩,细弯的眉毛下的那双眼睛清灵水秀,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能看到不加掩饰的惊喜之情。

    身上那身破烂衣裳也已经换掉了,代之的是一袭道袍,想来应该是刘同寿的衣服,因此略有些宽大,让她本来就纤细的身材,显得更加纤巧了。女孩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仿佛是一幅出自国手的水墨丹青,映得小小的三清殿都亮了起来。

    制服诱惑果然厉害,明明哥就是个有大定力的,而且对方还是个小萝莉,而且哥还饿着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秀色可餐?好吧,主要还是经历太少,第一次见到这么纯正的古典美女的关系。

    “嗯,那个,楚楚,咱们去厨房吧?”

    乱七八糟的给自己找着借口,刘同寿赶忙移开了视线,多看几眼倒是无妨,可把人家女孩看得面红耳赤那就不是君子之道了。好吧,我本来也不是君子,但以后日子长着呢,又何必急于一时?

    “好呢……”女孩低着头,有些害羞,可心里却甜滋滋的,不知为什么,她喜欢寿哥刚刚那种神情,有惊讶,有震惊,还有欣赏,这就是娘从前说的女为知己者容吗?

    道观不大,也没有专门的餐厅,就是在厨房摆了张方桌,吃饭的时候,大家往这儿一坐。以前多是哑仆下厨,老道也偶尔客串,反正那个小道士是很少动手,大概是怕他搞错了食材吧?毕竟他是个傻子。

    此刻,刘同寿却无暇去想这些,继楚楚的惊艳过后,他又被饭桌上的食物吓了一跳。

    “哇,好丰盛啊,居然有肉?”道士不是和尚,老婆都可以娶,又何况吃肉?再说和尚也不是那么老实的,关键的问题,只是吃得起还是吃不起的问题,以紫阳观原来的生活水平,是断然吃不起肉的。

    “是镇东肉铺的赵大叔送来的,我本说要问过你才能收,但是他很坚持,说我要是不收,他就跪着不起来,所以……”女孩怯怯的说道,想到赵屠夫那副热情冲天的模样,她还有些后怕。

    “那就收了吧,唔……反正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哇,味道真不错,楚楚,你的手艺怎么会这么好?”不收就下跪?这个有点夸张啊,不过送肉来的都是好人,哥本来还发愁呢,没肉吃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来,楚楚,你也一起吃。”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刘同寿犹自不忘招呼女孩一起坐下。

    “我已经吃过了,寿哥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看着他吃得香甜,女孩很是欣慰,可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有些恐怖,女孩又不由有些担心。

    “呼噜噜……吭哧吭哧……”刘同寿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将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早饭上面。

    “不过,楚楚啊,你说那个赵老板送个肉居然要下跪,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风卷残云的扫荡了一大半,刘同寿总算是有些饱意了,于是有了关心其他事的闲情。古人虽然有跪里,但那也不是随便跪的,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么。

    “不是啊,”女孩脸蛋有些涨红,她可不想被当成一个说话不靠谱的人,“现在外面还有人跪着呢,我怕吵醒你,所以一直没去叫你,赵大叔就是在学那两个人……”

    “啥?”刘同寿刚刚把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他着实吃了一惊,结果嘴一张,‘啪嗒’馒头又掉回碗里了。

    “一大早就来下跪,他们要干嘛?”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一大早啊,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了,那两个人整整跪了一夜,说是想求道士伯伯救他们……”

    “不是吧?跪了一夜!”刘同寿猛地站起了身,这俩人显然不是因为虔诚什么的才跪的,而是有天大的难题,走投无路,这才行此非常之举。

    “嗯,本来棺材铺的张老爹来送棺木,还有齐员外他们要来商量动工的事儿,结果看到这样,都在外面叹气呢。”

    合着大家都起的这么早啊?没有夜生活的时代真空虚……呸呸,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外面那俩人要怎么解决?不然自己出去表演狼吞虎咽,让他们失去信心?不行,人家求的不是自己,而是老道,可老道早就死透了,能显灵才见鬼呢。

    “寿哥哥……”他在这犯愁,女孩怯生生的又开了口。

    “嗯?”

    “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就帮帮他们吧,他们看起来好可怜……”

    你心肠倒是好,可是,我也很可怜啊!不就是为了保住基业,装神弄鬼了一次么,怎么就搞出了这么多手尾?刘同寿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小丫头,长长叹了口气,“好吧,咱们先出去看看,问清楚情况的。”

    “好呢,我就知道,寿哥哥是最好的人。”小丫头欢呼了一声,然后颁了张特大号的好人卡给刘同寿。

    还没走出大门,刘同寿就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声。

    “可怜啊,也不知老神仙能不能帮帮他们。”

    “难了,老神仙已经回天庭了,八成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天灾都是有定数的,他老人家强逆天灾,恐怕要获罪于天啊!”

    “不是还有小仙师吗?”

    “小仙师毕竟是刚刚开悟,别说法术了,他有没有道行还是个问题呢,这二位的难题,凡人又岂能解决得了?”

    “说的也是,对了,那位公子看起来有些面生,好像不是咱们东山镇的人啊?看起来很有书卷气,又是这般纯孝,真是很难得的人呢。”

    “岂止难得?你当真不认识他?在这绍兴府,他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就算不认识,你也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声。”

    “这么厉害?”

    “哼,少见多怪了吧?他就是韩应龙……”

    “那个差点中了解元的新科举人?余姚大才子韩应龙?”

    “不是他还有哪个?他事母极孝,去年参加乡试之前,他母亲突然病倒,乡试在即,那是多大的事儿?可他竟是跪在床前迟迟不去,说是母病大于天,连前程都不要了,你想想这得有多孝顺?要不是老人家明事理,严令他前往,这举人的功名,怕是遥遥无期了。”

    “啧啧,还真是……”唏嘘一片。

    刘同寿越听越心凉。

    好嘛,原来就是昨天第一个跳出来那个求医的孝子,居然还是个举人,而且还有才子之名。这样的身份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又能有啥办法?自己也不懂医术,懂也未必有用,江南是什么地方,会没有名医吗?

    这个手尾要咋处理?另外啊,韩应龙这个名字为啥有些耳熟?难道是什么大人物?他头皮有点发麻,这人的身份越高,自己的麻烦就越大啊,不过现在也没法退缩了,他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第12章 怕麻烦就得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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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仙师来了,总算有办法了。”

    “又不是老神仙回转,生死关天的大事儿,他一个小娃能有什么办法?外面闹腾了这么久,他还不是睡了个日上三竿?”

    “嘘,小点声,老神仙对这个弟子可宝贝得紧,你在这里说他坏话,不要命了吗?”

    “嘿……”先前那人停了口,可他似乎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过了片刻,又是悻悻的腹诽道:“老神仙也是的,何必耗费那么多法力点化个傻子呢,又没什么用,同样的法力,要是挨个点化过来,不知道能造就多少人呢。”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别看大家对道观都恭敬得紧,但没几个人是冲着刘同寿的面子。对于刘同寿,大多数人都是以艳羡和嫉妒为主的,觉得以神通点化傻子,实是暴殄天物。

    “可老神仙说了,小仙师将来……”

    “还将来什么?有本事,他就把韩举人和周老板的麻烦解决了,若是他真有那个本事,我就信他。”

    “就是,就是。”

    也不是没人替刘同寿说话,那个送肉的赵屠夫就是如此,不过他的话却很快淹没在了一片酸溜溜的质疑声中。

    嫉妒果然是原罪,我倒是忽略这一点了,看来,想凭着昨天的事面圣,确实有点不靠谱。不过倒也不急,这身体才十三岁而已,大可以慢慢经营,眼下这么多人都在质疑,我要不要装傻充愣的蒙混过关呢?

    昨天求告的人很多,对于求卦问卜的,刘同寿比较欢迎,凭借他的手段和心理学知识,想忽悠人并不为难。但是,对这种实打实的难题,他就没咒念了。

    “二位施主,昨天你们也看到了,家师已然仙去,天人两隔,你们便是跪在这里,他也未必看得到,看得到也来不了。而小道虽然还算聪明,可却没什么法力,对于二位的遭遇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你们,这又何必呢?”走到那二人面前,刘同寿试着伸手搀扶。

    那二人已经跪了一夜,精神早已委顿不堪,见到刘同寿出门时,眼睛都是一亮,听了他这番话,又转为满心的失望。不过二人的态度却是坚决,刘同寿伸手相搀,两人都是纹丝不动。

    “小仙师,大伙儿都劝过了,没用的……”

    “韩举人高堂的病,已经……绍兴府的几个出名的医生都说了,怕是过不得年关,除了老神仙,怕是没人能有回天之力了。”

    “老周也是,他家中眼见着就要断炊了,几个孩儿嗷嗷待哺,还有一个是才出生数月的,而那个骗子还一直逼债不休,说他不还钱的话,就要对簿公堂……唉,多本分的一个人啊,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造孽啊!可怜啊!”

    “小仙师请了,圣人有云:身体发肤皆父母所赐,高堂卧病,学生身为人子,实是感同身受,心如刀割……”

    一直没动静的韩应龙突然抬起头来,他面露沉痛之色,但语气却斩钉截铁:“学生愿以诚意感动王仙长,便是不能让仙长回转施救,也望仙长能赐下只言片语,为学生指点一条明路,只要能救得母亲,学生即便身受千劫百难,也甘之如饴。”

    “说的好啊!”

    “真是大孝子,韩才子不愧为咱们绍兴的骄傲。”

    “老神仙一定会显灵的!”

    百行孝为先,封建礼教虽然有不少弊端,但崇孝无疑是最能体现华夏传统的美德之一,韩应龙早有偌大的名声在外,此时又在跪了一夜之后,说出这番话来,自是引起了一阵赞誉之声。

    “可是,梁秀才,你们读书人不是不信鬼神的吗?从前你就常说什么敬鬼神而远之的,韩举人比你读的书多,怎么……”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圣人的微言大义,岂能随便从字面上解释?我告诉你吧,这句话要这么理解,圣人门徒自然是志向高远的,对于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须得戳穿他们的骗局,即便不能,也得远之,而对于真正有道行的真仙,就得敬重了。”

    “原来是这样,听君一语,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

    “那当然了,虽然我的功名比汝化兄差上那么一点点,但我读的书却不少,须知我前年到县城赴考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恭敬的称呼我为梁公子呢。”梁秀才咬文嚼字的水平确实不错,得了旁人称赞,他也是愈发的得意了。

    “有人称呼你为公子?呵,莫不是院子里的姑娘么?否则,就你这点身家,还公子呢……”

    “嘘,切莫声张,切莫声张,找个风雅场所聚会,那可是读书人的事,怎么能以院子什么的称呼呢?岂不亵渎了我等圣人门徒的心志。”

    “嫖就嫖呗,偏偏要搞这许多说法门道,难怪你这酸丁一直中不得举,你看看人家韩举人,若不是有高堂拖累,说不定明年就金榜题名了。”

    将周围的议论听在耳中,韩应龙其实是有些茫然的。他的学问比梁秀才高得太多了,对于鬼神之说,向来不屑一顾。却不曾想,昨日寻医问药路过东山镇,竟然见证了这样一番奇迹的发生。

    正如同于黑暗之中见到了一盏明灯,在孝心的驱使下,圣人教诲的那些东西,一瞬间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可现实是残酷的,那王仙长展现了法力之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仙踪渺渺,却又让他哪里去寻?万般无奈之下,看到那个周姓商人的举动,他也是起了效法之心,但这样能有什么效果,他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尽管他不想相信,但正如先前围观者所说,母亲的病,已经是没救了。绍兴府,甚至杭州府的名医都被他延请到了家中,可每个人诊脉过后,都只是摇头叹息,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但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那王仙长分明就说了,日后再不会重返凡间。

    不过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这紫阳观中,还算是有点盼头,与其徒劳的寻医问诊,还不如在这里跪求,也许纯孝之心会感动上苍呢?以他所知,这里算是离天意最近的地方了。

    在一片私语声中,他撑起疲惫的身体,略略正了正衣冠,然后向着紫阳观,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

    这下真是玩大了,眼下的局面让刘同寿非常头疼。蒙混过关不是不行,认可他的人虽然不少,可却没人对他本身报有什么期望,他只要装傻就可以了。

    可问题是,他于心不忍啊!

    虽然玩世不恭,但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二人都很值得同情,他也很想帮他们一把,可问题是,要怎么办呢?

    治病得靠医生,维权须得律师啊!术业有专攻,而自己只是个魔术师,等等,医生,说到名医,哥还真知道一个,那人貌似在正德年间就出生了,而现在是嘉靖十三年……

    指点他去找那人,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吧?在这个时代,如果那个人也解决不了的病,基本上就属于绝症了,再可怜也没办法。

    至于说那位神医现在还很年轻,医术可能还不够高明,那也无妨,这年头,医生都是世代传承的,据刘同寿所知,那位享誉后世的神医也是如此,他的父亲、祖父,在当地都有神医之称。名师出高徒,反推也是成立的,虎子又岂能有犬父?

    “韩……”计议已定,刘同寿当即就想指点,可刚一开口,百多道目光就注视过来,突然提醒了他。这一次的教训说明,做人不能太高调,要是自己随口就这么指点了,以后类似的麻烦还不源源不断啊?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寒衣昨夜洛阳来,肠断空闺擣秋月……唉,可怜,可怜,我见犹怜,不如归去,且补夜眠……”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吟了句不怎么着调的诗,然后一转身,回道观去了。

    “梁秀才,小仙师这是……”

    “嗨,还小什么仙师啊?没听他说么,且补夜眠,人家这么惨,他居然说自己晚上没睡好,去补觉去了,老神仙仁心仁德,这弟子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啊?那老神仙的后事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真是不肖弟子啊!”

    “才……才不是呢,师兄是去想办法了!”刘同寿事先没打招呼,楚楚也被他的行为搞得有些茫然。一开始,小丫头也有点恼恨他的不着调,可听到这么多风凉话,她又转而维护起刘同寿来。

    “楚楚啊,你在道观里,可千万要小心啊,别被那小子……总之,就是要小心。”

    “是啊,是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楚楚,咱们这些长辈吃过的盐,赛过你吃过的米,大家都是为了你好,这些话,你要记得啊。”

    “你们,你们……明明就是师兄,师兄明明……”

    女孩知道刘同寿的本事,很想以此反驳众人,但刘同寿又嘱咐过,那些秘密不能对人说。有共同的秘密让她很开心,但众人贬低自家师兄又让女孩很不甘。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大眼睛盈盈闪光,泪水已经在打转儿了。

第13章 送佛送到西

    送佛送到西,投票给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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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紫阳观乃是道家清静之地,你们这样成什么体统?师妹,还不过来?与这些凡夫俗子争辩作甚?”

    劝的劝,嘲讽的嘲讽,正闹得不可开交间,只听‘咣当’一声响,却是道观的大门被人推开了,刘同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溜达着走了出来。

    “噢……”见他出来,楚楚也是找到了主心骨,像个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的到了他身后,再没有刚刚和众人争执的劲头。

    “切,摆什么谱,明明……”先前的嫉妒,加上刘同寿不着调行为的影响,将人们心里的各种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引导了出来。此时见到是他,这些人也不避讳,当即就待嘲讽出声。

    “韩先生,你的孝行感天动地,家师刚刚特意托梦给小道,让我为你指一条明路……”刘同寿理也不理那些闲人,径直走到了韩应龙面前。

    “咝!”一语惊人,本待嘲讽的那些人把话头都咽了回去,其他人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托梦!怎么忘了这茬了?仙人不是最擅长这个吗?就算不能现身出来,也能通过关系近的人,传达些信息,这不,人家才睡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消息就到了,立竿见影啊!

    “请小仙师指点!”韩应龙激动了,他苦了实在太久了,这年多以来,走遍了江南数府,最终都是失望而归,现在终于有了希望,而且还是很灵验的那种,他焉能不激动?

    “还有这位周大叔,家师说了,你们的诚意他已经知道了,请先起来说话,你们的问题他都有了交待,小道自当禀尊家师法旨行事。”

    好说歹说,算是把这两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刘同寿不敢怠慢,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韩先生,这疾病之事呢,终究得从医药上想办法……”

    “学生已经走遍江南,名医圣手延请了无数,却都是……莫非要去京城寻御医吗?可是……”御医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若是中了进士,殿试时向皇帝求恳,倒是有些希望,可会试之期尚在明年chūn天,而医生的诊断却是,母亲撑不过年关,实在是远水不及近渴啊。

    何况,从江南赴京,一路千里迢迢,母亲已然沉疴难起,又怎么可能撑得到地方?至于把御医请回家来,不说这事儿的难度,单说时间上的延误,就已经让人望而兴叹了。

    “别着急啊,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可是我师父指点的!”刘同寿将脸一板,祭出了最强的法宝。老道的威望已是深入人心,他这厢一提起,四周当即便是鸦雀无声了,连最着紧的韩应龙也不再说话,只是肃容倾听。

    “家师托梦给我,指点了你一个去处,那里自有回chūn妙手,如果在那里都得不到结果,那就算大罗金仙降临,恐怕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除了皇宫大内,世间果真尚有这等杏林国手?”刘同寿的说法很夸张,韩应龙也是听得半信半疑。

    “高人都在京城?谁说的?”

    刘同寿对这个说法相当不屑,他指指身后的紫阳观,傲然道:“如今,道家各派高手汇聚京城,有的擅长炼丹,有的擅长卜算,可又有哪个的本事及得上家师十一?而在昨rì之前,又有几人知晓家师的道号?山野之间多有大隐之士,韩先生实是着相了。”

    老道这个法宝确实无往不利,这番话说得韩应龙大汗淋漓,满脸惭愧,他打躬作揖,连连致歉:“小仙师教训得是,确是学生思虑不周。”

    “韩先生,你无须这般客气,小道只是转述家师的话罢了。”刘同寿打定了主意将低调进行到底,却也不肯托大,“那去处离此虽然有些距离,但要去却不难,只须一帆扁舟,沿江而上,待入得湖北境内,江北蕲州便是了。”

    “湖北,蕲州?”韩应龙将这个地名反复念了几遍。

    这个时代的人很少出门,对百里之外的地方都相当陌生,绍兴到蕲州,路程何止千里,即便是有举人身份,曾经在外游学过的韩应龙都觉得极为陌生。

    “当地有个医学世家,姓李,那家主膝下有一子,如今尚在弱冠之年,名为时珍,字东壁,韩先生,令堂的病就着落在他家身上,你只管上门求医便是。”毫无疑问,刘同寿指点的救星,正是有神医之誉的李时珍。

    “这……”韩应龙迟疑不定,旁观者也是议论纷纷,都觉得事情不够牢靠。

    若是昨天老神仙亲口说出来的倒还罢了,可现在却是小道士转述的,这少年昨天之前还是个傻子,虽然开了窍,可到底时rì尚短,万一有个差错,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而且,这千里迢迢的,谁又知道蕲州那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走水路虽是便捷,可花费却不小,带着一个重病的老人,路上有个意外,又要到那里哭去?

    不过话说回来,小道士能把千里之外的事情说的有板有眼的,连那家人儿子的表字都说出来了,看起来也不象胡扯。万一要是真的,结果没去,那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韩应龙也算是个有决断的人,这一线希望他也不想放弃,可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小道士的指点有误,那……一时间,他也是左右为难,踌躇不定,其他人的议论声不但提供不了参考,反而让他更加犹豫了。

    偶然抬起头,韩应龙看向了刘同寿,只见小道士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这依然无法给他足够的信心。原因很简单,刘同寿的年龄实在太没说服力了,他这副神情可以解释为镇定自若,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漫不经心。

    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刘同寿再一次确认了,将老道推上神坛,而不是自己出面的做法太正确了。昨天要是换了自己,效果恐怕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反而还有可能惹祸上身。

    再看一眼韩应龙,刘同寿也不多说,所谓祸福无门,唯人所招,自己能做的只有这样,到底如何抉择,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其实……”纷扰抉择间,一个声音打破了静默。

    众人循声急看时,发现说话的人就在韩举人身旁,正是那位被人骗财的周老板。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语气也不大确定,但却很坚定的说了出来:“小仙师所说,在下倒是能略作旁证。”

    “哦?”一阵哗然。

    “早些年,盐政比较宽松,管事的中官只管收钱,就肯发卖吗,在下当年也曾贩过几年盐,当时取的就是长江水路……”这年月,最经常出门的就是士子和商人,前者不受户籍、路引的限制,只要有盘缠,就能随意,后者以此为生,不得不走南闯北。

    “在武昌府一带早有传言,蕲州有名医,也确实姓李,至于他家中孩儿是何名姓,那就不知道了。小仙师也说了,那孩子应在弱冠之年,在下去湖北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前,到底如何,在下就不知道了。”

    一番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周老板果然是个实在人,他说略作旁证,话的分量也确实很轻。名医这东西,每个地方都是有的,单是绍兴府,各州县有名号的名医,就不下十数人,武昌府的名医也未见得就厉害到哪里去了。

    “我说老周,你不会是因为求助心切,所以才……”

    “xìng命攸关的大事,俺老周岂敢乱说?真有此事,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找经常去湖北的盐商去问,看看我是不是在编瞎话?”

    周老板怒了,梗着脖子反驳道:“再说了,这可是老神仙指点的,你们又有什么信不过的?那医生姓李,总是不差的!”

    “姓李的人多了,谁知道……”

    “请大家不要再说了!”韩应龙排众而起,向刘同寿一拱手,毅然道:“小仙师,多承指点,我愿意去蕲州走一趟,只是……”

    刘同寿微微一笑,直接说道:“你可是觉得路途遥远,不便携母同行,只能求对方与你同返绍兴,担心对方不肯?”

    “啊?小仙师明鉴,学生不敢相瞒,正是如此。”

    “你还担心往返需时,令堂无人照料?”刘同寿又道。

    “正是。”韩才子连连点头。

    “嗯,你如今囊中羞涩,非但医酬不足,连路上盘缠都没有着落,这也是你忧心事之一,可对?”刘同寿直言点破对方最后一层忧虑。

    “学生惭愧……”韩应龙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旋即他又抬起头来,“小仙师,莫非这也是王仙长交代下的,是否……”

    “非也,非也,家师何等忙碌,哪有余暇关注这些琐事,不过是小道根据韩先生境况,略加揣测罢了。”低调并不代表装傻,在神道以外的范畴,刘同寿还是要尽量展示些才华出来的,他的才华越高,也同样能加强老道的形象,正是一举两得之举。

    “因母病致贫,乃是孝道所在,韩先生无须羞愧,送佛送到西,就让小道略尽绵力,助先生完成这蕲州之行罢。”

第14章 状元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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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仙师你……”韩应龙看看道观,又看看刘同寿,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在说:你不要太勉强了。

    “咳咳,我又没说要资助你,要资助你的另有其人。”

    “谁?”

    “当然是……”刘同寿面带微笑,向人群中微一扫视,某个胖子突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当即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齐员外为人宽和,乐善好施,向来有急公好义之名……”刘同寿脸上笑容更盛,抬手一指,悠然说道:

    “昨天首先提议捐助田地给本观,作为先师陵寝的就是他,后来决定在道观安葬之后,他也是私下里找到贫道,说道观旁边的几块土地都是他名下的,愿意捐出来作为道观扩建之用,这样仗义的人,肯定不会对韩先生的急难视而不见的。”

    “齐成,你这厮恁地不厚道,明明说好了道观重建的事,大伙儿要商量着来,你怎地就想吃独食?”

    “是啊,是啊,道观东侧的土地是你齐家的没错,可北面的那几亩水田却是我张家的,你能捐献,我便不能吗?你居然……”

    “太jiān诈了!”

    “唔……”一听到自己名字,胖子眼前就是一黑,急公好义?整个东山镇谁不知道,他齐成就是只铁公鸡,否则又怎么会为了百十亩地,就跳出来跟衙门作对?跟那些没了地就沦为赤贫的普通百姓不同,那点田地不致于让他伤筋动骨,他不是没退路的。

    至于为什么对道观的事儿那么积极,从周围投过来的愤怒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端详了,无非还是那点算计。只要道观建到他家的土地上,那就算是他家的一部分了,既是神人生前所在,又是显化神通之地,以及埋骨之所。

    就算原本是穷山恶水之地,有了这些之后,恐怕都能变成洞天福地,风水之佳,堪称冠绝天下,他齐某人又怎能不想着沾点福气呢?

    所以,昨天众人散去后,他又偷偷找到刘同寿,提出了扩建的事宜,谁想到被小道士当众揭破,饶是他脸皮甚厚,一时间也是羞愧难当,一张老脸涨得跟猪肝一样,抗辩的言词又哪里说得出口?

    “齐员外,小道说的没错吧?”刘同寿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胖子心里却在滴血,小道士是狠人啊,那些高利贷逼债的都没这么狠。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韩先生,还不谢过齐员外,大江之上,风高浪急,雇艘大船可是花费不菲啊。”小道士又招呼韩应龙道。

    “齐员外如此高义,于晚生实有再生之德,大恩不言谢,此恩此德容rì后再报。”韩应龙长揖到地,连连称谢。

    他不是书呆子,也看出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了。但无论如何,这蕲州他是一定要去的,总是要想办法筹钱,这两年亲戚、好友他已经借了个遍,盘缠确实没有着落,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恩德记在心中,他rì再加倍回报便是。

    “好说,好说,韩举人不用客气……”圆圆的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就像是包子上的褶皱,齐成讪讪作答。不就是包一艘船,还是大船么,往返顶多也就一百两呗……呜,一百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胖子疼得肝都颤了。

    其实举人的身份已经很了不得了,若是运气好或者有门路,大可以谋个一官半职,施恩给这种人,绝对不亏。

    但是,这种事也是要分地方的,在其他地方确实如此,可江南是什么地方?那是文采荟萃之地!而绍兴府更是个中翘楚,开国至今,单是状元就出过两个,进士不计其数,一个举人,而且还不是解元,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韩应龙又是个死心眼,为了母病,居然连乡试都有心不去了,明年就是会试之期,若是小道士指点的那个神医不灵验,又或有什么意外,这人没准儿连会试都要放弃。

    不能考中进士,这人看起来又不像是个有门路的,一个举人功名又有何用?哪里值得那么大一笔钱的投资?

    不过,想到刘同寿话里的暗示,胖子咬咬牙,却是硬挺了下来。不管别人怎么说,这道观终究是小道士说的算,他既然把话挑明,也就是表示了,只要自己赞助出这笔钱来,扩建的事儿也就定了。

    有舍才有得,想到憧憬中的洞天福地,想到这块风水宝地能给家族带来的好处,这笔帐,他认了!

    “小仙师,扩建的事儿,总不会再有波折了吧?”

    “好说,好说……”小道士脸上笑意不减,可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有敷衍了事的意思。

    刘同寿高兴啊。今天他这么忙,究其原因,他自己装神弄鬼固然玩的有些大,但这个胖子的推波助澜也起了不小的作用,昨rì仇,今时报,这叫一个淋漓畅快,爽啊。

    “韩先生,你出门在外,令堂不能无人照料,不如就让张某尽点心力如何?”齐成还待追问时,忽听有人向韩应龙说道,能积攒下偌大的家业,胖子可不是蠢人,听了这话,他也是恍然大悟,原来小道士在这儿等着呢。

    “那怎么过意得去?会不会给张员外添太多麻烦?”韩应龙却没想那么多。他又惊又喜,只觉这上虞东山好人实在太多了,直有圣人描绘的上古之风!一个两个的,全都如及时雨一般,谁说人心不古?谁说民风好利?那都是无病呻吟!

    人间自有真情在,上虞东山是桃源。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张员外笑得象朵花儿似的,他算是看明白了,小道士有没有法力道行还不好说,但他的心机手段却毋庸置疑。

    想参与扩建?行,做点善事先,这理由光明正大,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虽然小道士没得利,但最后成就的,终归还是紫阳观的名声。有这种手段的人,肯定不是傻子,就算没有老神仙的荫庇,也会有一番作为的,现在还不交好,又更待何时?

    左右大头已经让齐胖子负担了,张员外也是乐得处理一下手尾,若不是小道士点出的最大的难题他也没有头绪,他恨不得把那件事也承担下来。

    其他有心人也都看出来里面的玄机了,怎奈他们没有张、齐两家的财势,而且韩举人的难题已经解决其二,剩下那个谁也不敢应承,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各位,扩建的事稍待再说……韩先生,有了两位员外的帮助,你也没了后顾之忧,至于如何延请大夫来此,贫道却是有些思量在此,你且附耳过来。”刘同寿先是向两位冤大头点点头,示意对方不用着急,然后他又转向了韩应龙,说起了最让人犯嘀咕那个难题。

    “哦?不会吧……这样能行?”眼见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间便牵动了人心,韩应龙对刘同寿早没了轻视之心,对这个小自己近二十岁的少年极是信服。不过,当他依言上前,听了几句之后,他的眼睛还是瞪圆了,这个方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相信我,没错的。韩先生,是救令堂重要,还是个人声名重要,再说了,这也不算是欺骗么,要不是有了意外,那解元之位,还不一定**呢,要知道,韩先生可是有状元之才的。”

    刘同寿一直觉得韩应龙这个名字耳熟,等有人提起解元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孝子正是绍兴府出的第三个状元。能在会试中金榜题名为状元,区区解元又算得了什么?依此定计,他很是心安理得。

    “……学生一定悬梁刺股,不负仙师今rì之赐。”韩应龙早就感动得无以复加了,等刘同寿最后那句状元之才出口,他已是热泪盈眶,难以自已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谢词,他在心中暗下决心,rì后一定要成就功名,以为回报。

    “小仙师,这扩建的事……”刘同寿到底对韩应龙说了什么,众人也都是好奇,但既然他二人不说,也没人敢追问,反而另一件事更牵动人心。

    “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思,贫道就却之不恭了。”刘同寿似模似样的打了个稽首,说出了众望所归的那句话,借着又展现了他的善解人意。

    “具体事宜么,就有劳各位商量着办好了,紫阳观既然在东山镇,那就是镇上所有人的家庙,若是各位不嫌弃,小道建议,可以将三清殿的后殿设为灵室,安置先人牌位,享受香火供奉,各位以为如何?”

    “好!小仙师说得对,就这么办!”这个提议正中所有人的下怀,众人无不大喜,欢呼声震天价的响了起来。

    “当然了,在扩建过程中,出力各有不同,因此,牌位的排放顺序,也应该有点讲究,比如出力最多的齐员外,其次的张员外,两家的牌位都可以放在上首……香火无先后,就是个表示尊敬的意思,各位意下如何?”

    二员外的脸sè本来有些糟糕,听得此言,也都是转为微笑,他们在东山镇算是一号人物,但想独占紫阳观的可能xìng依然不高,即便能压服其他人,可将来若是有了强力人物得讯,没准儿就给他们来个强取豪夺。

    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全镇都沾了福气,谁要想强抢,就是跟全镇人为敌,同时也跟紫阳观为敌,自然难以讨好。而他们捐地出力既多,牌位自然安置得更高,尊崇之意自是一览无遗,倒也不枉了他们这番心力。

    其他人更加没有意见,出把子力气就能让先人享受好风水,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此事就此敲定,终于是皆大欢喜。

    说是皆大欢喜也不对,至少还有一个人愁眉不展,好在刘同寿并没有忘记他,众人欢呼雀跃之际,垂头丧气的周老板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脚,抬头一看,正见刘同寿在向他微笑,对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欣喜若狂。

    “周大叔,接下来,咱们就想办法解决解决你的问题吧。”

第15章 维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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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同寿漂亮的一手为他赢得了威望,喜悦冲淡了人们心中那点不平衡,都觉得小道士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不说别的,张黑子和齐胖子,能从这俩铁公鸡身上拔下毛的,会是个没本事的人吗?

    所以,他的举动也牵动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当他走到周老板面前,淡淡的说出要解决问题时,欢呼声变得稀落起来,代之的是阵阵粗重的呼吸声。

    韩举人的麻烦很棘手,但终究有法可循,正如刘同寿所说,有病就得找医生,普通医生治不好,就去找更高明的。

    而周老板这边的麻烦就大了。即便没有他的述说,整个东山镇的人也都知道,他虽然是个生意人,却没有普通商人的油滑,是个相当本分老实的好人,他被骗的事儿,从道理和情理上来说,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从法理上来说,他却是理亏的。

    为什么呢?因为给人供货之前,他没跟人家立字据,口说无凭,官府怎会信他?反而对方手里有他亲自画押的借条,这一来一去的,上了公堂,反而是周老板没道理了。

    在衙门那里讨不到说法,就只能想办法还钱,但他欠的却不是个小数目,足足三百两银子,足以让齐员外这样的富户伤筋动骨了。

    别看他借给韩应龙的钱也不少,但后者毕竟是个举人,而且只有三十出头,考上进士还是很有希望的。若不是他xìng子太吝啬,这一百两其实是一项不错的长期投资,未来的收益是可以预期的,考上了进士,就是鱼跃龙门啊。

    但周老板就不一样了,他是商人,做生意是有风险的,这次被骗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有人帮他还上欠债,甚至再借出本钱,让他卷土重来,也没法保证投资的回收,何况花偌大本钱,为了让一个商人感恩,这不是赔本买卖是什么?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周老板呜咽着的倾述声在静静回荡着。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齐、张二人,也是脸sè苍白,二人屏息凝气,脚下疾走,不着痕迹的退出了圈内,躲到了人群外围,生怕某人故技重施,把他们给揪出来。

    “也就是说,对方在余姚县有些声望,所以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但先行供货,而且还写了欠条,让对方帮你采购,最后再一起结算?”

    “是……”周老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唉,这可真是……”刘同寿摇摇头,叹了口气。

    该说这人淳朴好呢,还是笨呢?明明是个老行商了,结果却如此轻易的进了这么简单的圈套,真是让人没法说了。不过啊,越是简单的圈套越容易骗到人。

    后世时,他有个朋友,毕业分配的时候找了一家企业,签约之前各种待遇都谈好了,可一进公司,那边就变卦了。工资、保险什么的都削减了不少,最后也没处说理去,谁能想到偌大的一个公司,会干这种勾当啊?

    说到底,那骗子也是以势压人,算是信用诈骗,不是特别较真的人,很容易就上当了。在法制相对健全的后世都杜绝不了,何况人治程度更高的明朝?

    “小仙师,小人……还有救吗?”周老板很紧张,紫阳观是他最后的希望了,长跪不起的办法也是他想到的,因为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嗯……”刘同寿在思考。

    没有物证,但这桩生意涉及的人不算少,应该能找到人证,追回赃恐怕很难,可cāo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把那个欠条无效化了。只不过,哥不懂法律啊,后世的都一知半解,大明律就更别提了,人证能不能找到还是两说,管不管用同样是个问题。

    他想得入神,视线也是无意识的在人群中扫视着,他这样一来不要紧,却吓坏了躲在人群后面的齐、张二人。两人都是蜷缩成了一团,心里更是向满天神佛不停祷告,互相盼望对方被要命的小仙师发现,自己借此脱身。

    这种时候,张员外这样的瘦子比较占优势,身形小,躲得就隐秘,反观齐胖子就糟糕了,他那体型,就算两个人并肩而立,也是无法全然遮住的。胖子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头上脸上,大汗淋漓,连衣襟都湿得透了。

    “也罢,我便与你去县衙走一遭,好歹先设法免了这笔债务再说。”沉吟半响,刘同寿一拍巴掌,终于是做了决断。

    周老板固是感激涕零,而两个员外也是如蒙大敕,齐胖子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长的吁了口气,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虚脱了。

    其他人互相看看,也觉得这是最实际的办法了,只要县衙不予受理,有欠条也可以不理会。而县衙虽然不怎么容易打交道,但昨天黄班头等人也都在场,有小仙师在,应该有些震慑力吧?

    “小仙师,周兄,在下与你们同去。”有人慨然而出,众人循声急看时,发现说话的正是韩应龙。

    “韩举人?您也愿意帮我,真是……可是,蕲州……”秀才已经可以见官不跪,举人身份更加非同小可,有了韩应龙帮衬,打官司的胜算自是大增,周老板陡然看到了希望,患得患失之间,已是语无伦次了。

    “无妨,有韩先生襄助,此行又多了几分胜算,反正安排好舟船之前,韩先生也不得上路,只要延误的时间不长,应该就没有问题。”读书人未必会打官司,但在律法上的造诣,终归比自己强些,多一个助力倒也不错。

    韩应龙附和道:“是啊,在下能够成行,多亏了东山父老的多方相助,在下也想为乡亲们尽一份心力。孟子曰:信,言合于意也,阳明先生也教谕说:知行合一方合道,在下总不能只以虚言致谢,而没有实际行动吧?何况,那人以诈术谋利,大违道义,圣人云……”

    “好了,好了,就是这样,事不宜迟,还是尽快上路吧。”刘同寿被他左一个子曰,右一个圣人云,搞得头都大了。真没看出来,这位才子还有话痨的毛病,或者说这是读书人的通病?

    这边扯住了韩应龙,刘同寿又是轻描淡写的往人群后面扫了一眼,他动作不大,旁人都没有感觉,但某个胖子却打了个激灵,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似的,齐成一下蹦了起来,谄媚道:“在下这就去安排舟船,保证又宽敞又平稳,时间上也绝对不会延误。”

    见刘同寿微微颔首,他也是松了口气,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路上,他心中也是直道邪门:老神仙的道行果然高深啊,随便点化了一个傻子,都有这般手段,光是心思敏捷,擅于把握人心倒也罢了,怎么连气势都这般了得?看似随意的一眼,结果却像是有如一盆冰水迎头泼下,让人冷彻心扉,厉害啊!

    好在老子识相,小仙师说那个韩举人有状元之才,没准儿是真的呢?就算打个折扣,中个进士应该也没问题吧?一百两就攀附上了一个未来的翰林甚至尚书大学士,啧,齐家也要时来运转了。

    早上来时,他还只是对紫阳观的风水感兴趣,可经历了这些事之后,他却有了其他想法,对刘同寿也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一颗心变得火热无比,脚下也是跑得更快了。

    不单是他,镇上的其他人多少也有些改观。老神仙会给小仙师托梦,而且后者本身也是个厉害人物,心肠也不错,有了这么个人,东山镇也算是有了福气呢。

    ……

    镇上诸人各有所思,在镇子北口,正有一场小小的离别。

    “师兄,我……”青sè的道袍映衬着一张如花容颜,远山般的黛眉却紧紧的蹙在一起,让人望而生怜。

    “师妹,你留下看家,我去去便回,放心了,不会有事的。”刘同寿温言安抚。

    “那……师兄你要早点回来啊。”女孩十分不舍,但也知道对方是去衙门做正事,实在不好带上自己,只是心中的依依之情难以排解,应声时,未免有些勉强了。

    “嗯,县衙又不远,傍晚前应该就能回来,你做好饭等我便是。”想了想,刘同寿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去其他地方,我一定会带上你,放心吧,我们永远在一起。”

    “好。”女孩终于是展颜一笑,笑容颇为甜美。

    结束了这场颇为暧昧的告别仪式,小道士转身挥手,在旁观者有些怪异的眼神中,带同韩、周二人,踏上了他的明朝维权之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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