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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国师txt下载     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2章 暗流涌动

    小道士忽扇起了翅膀,将一道圣旨扇出了皇城,立时便在京城引起了一场风暴。

    “顾大人,谢大人,大明祖制,不因言而获罪!下官本着一片忠心赤胆,上疏提醒,不想却落得这般下场,二位大人,你们要主持公道啊!”

    嗓门大也是一种特长,在后世适合从事卖场促销员,城管等职业,但在明朝,最适合他们的职业是言官。礼科左给事中孙翥的嗓门本就不小,这时激愤之下,更是火上浇油,要不是顾府离皇城尚远,说不定嘉靖都能亲耳听到他的叫屈声。

    “只是申饬而已,犯不上这么大惊小怪的,从羽,你这xìng子也该改改了,如今是嘉靖朝,太冲动可不行。”翥字是家养的鸟放飞的意思,所以,孙翥取字从羽,一心高飞。说话这位顾鼎臣字九和,xìng子果然也很和气,这两人的名字却也相得益彰。

    对顾鼎臣的说法,孙翥大是不以为然。

    他的奏疏,从道理上来讲,是站得住脚的,就算皇上不听从,也顶多就是留中不发了,属于稳立于不败之地的。可现在,他迎来的却是一道申斥的旨意,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光是被皇上斥责倒也罢了,好歹皇上还算君子,只动了。,没动手,但此事背后隐藏的味道可不大对劲。

    他又转向了谢丕:“谢大人,那小道士今天可是奉旨入宫了的,虽说他应该没见到圣驾,可是……”

    “的确有问题,本官已经遣人去打探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谢丕脸sè铁青。

    他处心积虑的一击,被人家轻描淡写就给化解了,连个响动都没听见不说,居然反弹了回来,最要命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输在了哪里。

    “看起来。张秉用已经彻底站在小道士那边了,不然,也不会在他见驾之后。就发生了这种变故。现在尤为可虑的是,黄锦那阉竖是不是也……如果是的话,那就麻烦了。”他一边权衡着,一边咬牙切齿。

    看着两个激动万分的同伴。顾鼎臣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根本没心思参与这种朝争,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个纯粹的文人。写写青词,哄皇上开心,他还算游刃有余。这种勾心斗角,他压根就不在行。

    其实,在他心里,他跟谢丕、孙翥本就不是一路人,后二者都是世家子,谢丕的身世尤为显赫。苏州顾氏是个大族不假,可他不过是个已经沦落成商户的旁支,家中婢女生的儿子罢了。身世差的没法更差。跟谢丕这样的天之骄子,又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可是,两人都是江南一脉,更有同年之谊,这些年随着他的水涨船高,江南士党也对他他愈发的看重。他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想脱离,不是不可能。但结果却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

    党同伐异,就算张孚敬那样的人物。被江南士党视为敌人后,也是连受打击,导致每况愈下,他顾鼎臣何德何能,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

    对刘同寿,他是好奇加羡慕。他实在想不出,对方到底拥有何等的勇气和魄力,竟然敢以那样的身份,向偌大的谢家挑战,进而得罪了半个京城的士人。

    单单是这样,还可以说是有勇无谋,但新年刚过,小道士就立刻展示出了神奇的力量,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的拍在了谢、孙等人脸上,好吧,这里也有他顾某人一份。

    但顾鼎臣感觉到的,更多是倾佩,而非愤怒,他自己最缺的,就是勇气。所以当年他得知身世的时候,才只能向父亲苦苦哀求,最后靠着众人的怜悯,才能见到生母一面。

    另一边,谢丕犹自唠唠叨叨的数落着刘同寿,可对顾鼎臣来说,那些恶评都如过耳清风,全不留痕。

    他跟张孚敬打过很多次交道,深知对方为人和手腕,那位首辅大人岂是容易说动的?至于黄锦,那可是个老油条,滑不留手,纵是馈以千金,也别想买他一句好话。

    现在,这两个人似乎都在刘同寿的反击中发挥了作用,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小道士的手段又岂同寻常?若是有可能,他还真是不想和这种人作对呢。

    沉思间,宫中的情报终于到了。

    “小贼献宝与陛下?黄锦只是转交?什么宝物?镜子?一面镜子就让皇上改了主意,怎么可能?”

    嘉靖防范的再怎么严,顶多也就是防止宦官掌权,消息往来,即便是皇帝,也同样无可奈何。只是,这消息带给谢丕等人的是更多的疑惑。

    “九和,你我同去见夏部堂!”谢丕豁然起身,全然忘记了注意自己的态度,对官位和他平齐的顾鼎臣用了近似命令的语气。

    “也好。”顾鼎臣面上不动声sè,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世家子?也不过如此而已,要不是谢家横行霸道惯了,又怎会惹上如此大的麻烦?惹出麻烦,又没有妥善的法子料理,结果就是越陷越深,累人累己!

    住在外城的,也只有那些冷清衙门的小官吏了,真正的大员们,住所相去都不甚远。顾、谢二人登车而行,不多时就到了夏府,见是这二位,夏府之人也不敢怠慢,一边往后堂通报,一边将二人引到了huā厅。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夏言出来了。

    “呵呵,九和,以中,今天吹的是什么风?二位不在家过年,怎地有空来老夫这里?莫非是老夫那坛陈酿要开封的消息走漏出去了,才招得二位贵客吗?”

    顾鼎臣一拱手,笑答道:“部堂说的哪里话?下官在礼部,部堂多有照拂,心下也是感激,时逢佳节,登门拜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呵呵,与君子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遍数大明朝堂,待人接物。每每使人有如沐chūn风之感的君子,除顾九和外,更有何人?”夏言的面相颇有峥嵘之相。平时板着脸的时候,显得很吓人,不过毕竟是老官僚,他若是想表现亲和力。那也是不在话下。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府中宴席刚好就绪,九和,以中,不若就留下来共饮一杯。欢度佳节如何?”

    两只老狐狸!谢丕在肚里大骂。

    顾鼎臣他知之甚详,其人xìng格圆滑,没有担当,遇事能推即推,从不往身上揽,两人明明同来,他却只叙上下级的同僚之情,而把谢丕这个吏部侍郎撇在了一边。

    夏言更是滴水不漏。谢丕这边都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就不信夏言会毫无所觉。虽然不知道夏言在宫中的内线到底是哪个,可谢丕早就有了几个怀疑的目标,那几人没有黄锦那么得宠,但却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相信这老狐狸得报之后,只会比自家更急。说是自己二人赶得巧,其实。是夏老狐狸得报之后,忧心忡忡。无心饮食,把宴席推迟了又推迟吧?

    他装作无事。不过是想自己先开口,然后搏个主动罢了。

    “且不忙饮宴,夏部堂,下官前来,是有要事与您相商的。”知道归知道,可谢丕还是只能主动挑起话题,谁让他的危机更大一些呢?

    事至如今,他也隐隐有些后悔,他在这件事上的处置,太过草率了。若是事发之后,他不遣谢老四回去,不把事态扩大,捐弃前嫌之后,谢家或许还能从刘同寿身上得点好处呢。

    现在就没辙了,双方已经结下了死仇,就算他明言放弃报仇,对方也未必相信,更加不会就此罢手。所以,必须在小道士得势前,将隐患消除下去。

    “哦?所为何事,以中不妨明言。”夏言一脸的茫然,演技之jīng湛,连谢丕都不得不暗自倾佩。

    “说来惭愧,下官家乡出了这么个妖孽!夏部堂,那妖道刘同寿……”夏言既然要演戏,谢丕也只能陪着,他将事情拣紧要的说了一遍,最后情真意切的哀声说道:“那妖道善惑人心,一旦让他近了圣驾,那陛下恐怕就……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以中顾虑得是。”夏言面sè转为凝重,继而却是一声长叹:“可事已至此,老夫也无可奈何啊。”

    “夏部堂,张阁老不知受了何人蛊惑,竟是一心为那妖道铺路,而今京察大计降临,一旦有个闪失,这大明的江山社稷,又将会如何?其中利害,大人不可不察啊!”谢丕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直接点明了要害。

    江南士党近年来已经式微,不可能成为张孚敬的主要打击目标,要担心这个的是夏言!本来,夏言倒是有不担心的理由,左都御史王廷相表面上一直保持中立,私底下跟夏言却走得很近,再加上张孚敬失了圣宠,很可能得不到皇帝的支持。

    现在杀出来个刘同寿,形势立刻不一样了,小道士进宫转了一圈,连皇帝的人都没见到,就使得对方产生了动摇,要是给他更多的机会,那还了得?

    “以中,你想让老夫怎么办?”夏言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发动言官进谏吗?还是去承天门请愿?且不说这样大动干戈,能不能得到同僚们的谅解和支持,单说这效果……你难道预料不到吗?”

    “夏部堂,此乃生死存亡之秋,江山社稷,天下万民都等着您挺身而出呢,切不可轻忽啊!”

    代表大明百姓发表完感言,谢丕压低声音说道:“不须大动干戈,只须大人设法,不让黄锦或张孚敬有机会单独面圣,提起刘同寿之名就可以了,邵真人那边,自有下官去说,你看……”

    “也好,就这样罢。”夏言重重一点头,然后又将了谢丕一着:“不过,以中,既然你提起了京察,老夫提过的那件事,你意下如何?”

    “……下官答应了。”谢丕咬咬牙,那件事的风险也是极大,不过,比起刘同寿对谢家的威胁,却也算不得什么了,那小道士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随着双方达成共识,嘉靖十四年的元旦夜,变得越发的热闹了。

    来来往往的拜年众之中,夹杂着的,是无数的情报与政治意向,似乎预示着,这一年将会是更盛从前的一年。

第143章 弄臣之道

    刘同寿并不知道自己引发了多大的波动,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现在,他要一心的破解闹鬼的谜团,在和陶仲文那个妖道的竞争中先拔头筹了。

    听说这个秘密之前,刘同寿对邵元节的印象并不算太差,无非是投其所好,给自家赚点荣华富贵。按照史书上的说法,这俩道士都不怎么涉及朝政,也没有在外面作jiān犯科的记录,算不上坏人。

    可实际接触过,刘同寿才知道,这俩都不是啥好东西。

    陶仲文那个荒谬至极的药方自不待言,邵元节的大补药也不是啥好东西。嘉靖的xìng格本来就很恶劣,磕了药之后,更是喜怒无常,因为他这脾气挨打的宫人不计其数,这几年累计下来,被打死的都足有数百!

    想到一个个如花般女子凋零宫中,被摧残致死,刘同寿对陶仲文的愤怒已是无以复加。他不觉得双方是竞争关系,那个妖道,是必须被打倒的。

    决心已下,实行的难度却不小。

    闹鬼之事,刘同寿摸到了点头绪,但远远还没到水落石出的一刻。那鬼怪应该是某种幻觉,源头似乎跟乾清宫有些关联。不过,进乾清宫勘查事关重大,在冯保那边有确切的消息前,刘同寿不打算轻举妄动。

    何况,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幻觉的产生,他也无法确定。现在是明朝,总不可能真有放shè源吧?重金属中毒?那就是集体中毒。他想象不出来。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

    此外,想要推翻陶仲文的药方,光靠驱鬼的成绩还不够,他必须搞出替代品来,而非逼着嘉靖戒毒。

    这个难度也不小,刘同寿不是毒贩子,就算知道原料,他也不知道怎么提炼那些高纯度的毒品。而且,要不要那么做,还很值得商榷。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要知道,后世的历史上,正是嘉靖开启了大明全民服chūn药的风cháo,名将谭纶。名相张居正,都是吃药过量,或者吃错药死的。如果他把这个魔盒打开,说不得是要流毒百世,追悔莫及的。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专业人士了,刘同寿一回客栈,就急匆匆的问起李言闻的去向来。

    其他人都在读书,只有梁萧吊儿郎当的在闲晃,看到刘同寿回来。他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

    “呃,李先生出去给人看诊去了……对了,同寿,你是不是应该见一下彭大有啊?”

    “那是谁?”刘同寿急着呢,哪有空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咱们上虞的老乡啊,你怎么能忘了呢?”见刘同寿依然在瞪眼,梁萧提醒道:“上次,你还说他才学不错,面相也不错,只要晖光rì新。就必有所成呢……”

    “是他啊……”刘同寿依然不知道确切是谁,不过倒是能大致的确认个范围了。他这个套话,一般都是说给相对亲近之人的,比如萧山那个王新亮,得的也是这个评语。四平八稳。肯定不会出错,顺带着还能安抚人心。促人上进。

    “要说关键时刻,还得靠乡党呢。”梁萧忿忿不平的说着:“昨天被黄齐贤一鼓动,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有老彭留了下来,同寿啊,你可不能亏待了他,给那些铁了心不回来的人看看,让他们悔的连肠子都青了才好。”

    “好啦,我知道了,现在也不忙着见人,反正我也没什么话能说给他听,让他努力备考便是,只要功夫下到了,肯定会有个满意的成绩的。”刘同寿现在可没心情装神棍,他信口敷衍了两句,又问:“那东壁兄呢?”

    “东壁啊,他跟着李先生一起去的……说来也是怪,这些天,李先生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不逼着东壁读书不说,有事没事还跟东壁一起探讨医术,嗯,就是你说给东壁的那些,看样子,他要改主意了诶。”

    “我去迎一迎好了。”这样的变化,本就是刘同寿乐见其成的,至于确切的原因,管他呢,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儿多着呢,多这一桩也不算多。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说服李言闻配合,一起开发新式chūn药,效果好,无公害,环保洁净的那种……

    想达成这个目标可不容易,技术上的难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李言闻本身的意愿也是个问题。老李为人方正,让他治病救人当然没话说,让他搞这种近乎歪门邪道的东西……说心里话,刘同寿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准备将等消息这几天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

    “同寿你急什么啊?对了,你要找他们,只往南城去好了……”梁萧追在他身后喊了两声,然后突然转头一笑,“彭贤弟,怎么样?我就说吧,你留下来,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信小仙师的都是好人,肯定会得好报的,这不,同寿又给你留了条评语。”

    “刚才小仙师说的……是点评?”彭大有长得很憨厚,实际上也是个老实人,他没有梁萧那种的没来由的乐观,态度更加谨慎一些。

    “怎么不是?”梁萧一扬下巴,气哼哼的说道:“晖光rì新,就是努力rìrì更新的意思!说到努力,连韩兄和孙贤弟都算上,还谁能比你更努力啊?韩兄他们是状元之才,那靠的是天赋,比他们次一等的,就是靠苦功了,以我看呐,同寿的意思就是……”

    “小仙师的意思……”彭大有紧张了,连还没走远的刘同寿都停下了脚步,想听听梁萧到底想怎么忽悠人。

    “是二甲没错了!”梁萧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的?”彭大有一脸的不能置信。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吧!他之所以没参加昨天的反乱。只是因为他一心读书,对窗外事一概不闻不问。另外,他是上虞人,刘同寿在上虞的好名声也是重要因素。

    “当然了,这还用怀疑吗?他已经暗示过了,这都不懂?你可真笨!仔细想想,第一榜的三位,他都已经点过了,剩下的只有二榜、三榜了,以彭贤弟你的才学。肯定不会满足于一个同进士出身吧?同寿既然说了满意二字,还能有别的可能吗?”

    “原来如此。”彭大连连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身遭一片应和声。转头看看才发现,昨天折回来的那部分士子正在旁边点头哈腰,欢喜赞叹呢。

    “梁兄,那在下……”其中有那脸皮比较厚的,腆着脸凑了上来。

    “你们啊,唉,难喽!”梁萧四下看看,长叹了一声。

    待众人都是心中一沉,面露颓唐之sè时,他又话锋一转:“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幡然醒悟的,总比一条道走到黑的强,你们还是大有希望的,就算这次没戏,三年后总归还有机会。其他人就不行了,比如黄齐贤,王之臣……”

    “梁兄此话怎讲?”

    梁萧摇头晃脑的说道:“其实啊,他们两个的才学还是有的,本也该有金榜题名之份。可惜他们心机不正,平白葬送了大好机缘,可怜,可叹啊!”

    “竟是这样!”刚才还心灰意冷的一群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自己悲催不要紧,只要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就能找到心理安慰。

    黄、王二人明显比自家倒霉多了,自己这些人原本就没机会中彩,rì前又摇摆过一次,希望就更渺茫了。那俩人可是本来应该中,结果自己给搞丢了的啊!

    “回头是岸的人,机会还是有的,关键还是要看自己争取……”

    梁萧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刘同寿却已经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他有些明白了,嘉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看透自己的心思,却又喜欢那些善于奉迎的近臣,这种人实在太好用了,梁萧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随口的敷衍,被梁萧把每个字眼都扣出来发挥了一遍,有眉有眼的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刘同寿连彭大有这个人都记不得,又哪里会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中进士,具体的名次如何呢?

    韩应龙和孙升那是特例,余姚一县差点包揽三甲,这是很值得大书特书的光荣,刘同寿听过并不稀奇。每一届会试三百多人,他要是都能记住才奇怪了呢。

    因为记不得,他就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以免自己砸招牌,但梁萧说就没问题了。事后出了问题,大可把责任推到老梁身上;蒙中了更好,小仙师的名声更上层楼,连风险都不用冒。

    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弄臣们的作用了,皇帝怎么会不喜欢这种人?

    三人行必有我师,看来,今后自己要向梁叔多多请教呢。刘同寿点点头,就要离开,正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呼小叫着就跑了进来。

    “各位,各位,最新消息,皇上下旨申斥了孙翥,措辞非常严厉……会试名次,乃是圣意定夺,岂能轻易质疑?皇上训诫群臣,不可因为嫉贤妒能,干涉国家抡才大典,违者将重惩不怠!此次念在孙翥初犯,故而暂且姑息之,下不为例!”

    “哗!”众皆哗然。

    原来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这下也是疑虑尽消了。众士子兴高采烈的议论着,连带着梁萧刚刚说的话也是被反复提起。

    过不多久,其他地方的士子也有闻讯而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象长了脚似的飞遍了全京城,城西的谢家别院也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王之臣愣愣的看着报信之人,直勾勾的样子让那人一阵心虚,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的两眼根本没有焦距,眼神早已涣散掉了。

    “别听梁萧胡扯,又不是那刘……道长亲口说的,谁信他?再说了,礼部尚书是素有直名的夏大人,焉能受了他的摆布?”黄齐贤犹自嘴硬,但心下早已经虚了。

    “那边还说了,早先回去的那些人,还有希望,咱们……咱们这些人算是彻底完了……”说着,报信者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坐,放声大哭。哭声引起了共鸣,转眼间,院落里就哭成了一片,十年寒窗,落得场空,这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之一啊。

    “哭什么哭?不到考完,谁能知道结果?就算他预测得准,可他也说过我和王贤弟会中,现在怎么可能又有反复,难道他真有cāo纵圣心的本事?不可能啊,不可能!”黄齐贤声嘶力竭的喊着,想鼓舞起同伴的士气来。

    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效果却微乎其微,或者说适得其反才对。

    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一直僵立的王之臣突然有了动作,只见他连哭带笑,惨声道:“咎由自取,葬送前程,悔不当初……啊!”

    说话间,一缕鲜血乍现,顺着嘴角流淌而下,滴滴溅在地上的白雪上,触目惊心。最后一声悲嚎,王之臣仰天而倒,就此没了声息。

    众人大惊,上去七手八脚的救治,总算还有口气在,但看他那气息奄奄的模样,显然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

    望着一片狼藉的景象,黄齐贤yù哭无泪,跟神棍作对这种事,果然不能做啊!明明自己就说中了关窍,可就是没人信,自己又上哪儿说理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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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原因何在

    “不行,我李家虽然世代行医,但也是清白人家,不要拿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来烦我!出去!”

    同样的咆哮声,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响起了。

    每听到一次,绍兴府来的士子们都会暗自咂舌,这位李先生虽然没有功名,但这脾气可是当真了不得,竟然敢这么冲着小仙师咆哮。还好小仙师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否则真不知他要死上几百次了。

    同时,众人也在都很好奇,不知道无所不能的小仙师究竟遇上了什么难题,竟然也会束手无策,跑去求诸外人。

    好奇归好奇,却没人出声询问,大家都懂得规矩。

    元旦那晚之后,这几天陆续又有不少人厚着脸皮溜回来了,求收留,求自新。刘同寿倒是来者不拒,对梁萧简单的交待了一番,就任凭这些人回来了。

    回来的大门倒是敞开着,但不知不觉中,等级却已经拉开了。

    韩应龙、梁萧等人之外,又加上了个彭大有,算是最贴近刘同寿的核心层;看见张孚敬就反悔的,则是第二梯队,这个梯队不那么受信重,但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在他们下面的,就是申斥孙翥的圣旨下达后,陆续返回的那些人。

    其实还有地位更低的一个阶层,就是听信了黄齐贤的言语,或者忍受不了底层的待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帮人。

    那帮人现在还能勉强坚持,但任谁都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死挺到最后,最迟等到会试发榜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人返回来。那些人当中的大部分,都是存了侥幸之心,等到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有选择了。

    至于事实到底怎样,这不是明摆着吗?

    王之臣倒了,虽然保住了命。可见过他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的人都说,没三五个月,他是别想起床了。会试就在下个月初九。他就算强打jīng神去了,又能发生奇迹吗?

    毫无疑问,经梁萧转达,小仙师的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小半了。后面的还会有假吗?

    彭大有,以及第二阶层的那帮人都是士气大振,连rì来都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着,谁也不甘心在苦功上落于人后。

    回来晚的那些人的情绪就低落得多了,但正因为经历过。他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机会。好歹自己还算是小仙师门下,没有被扫地出门,只要吸取先前的经验教训,珍惜机会,将来总会有出头之rì的。

    所以,士子们都规矩得很,哪怕再怎么好奇,也不敢探头探脑。四处打听。以免被事实上的主管梁萧发现,当做jiān细给处理了。

    那位可是个闲人,一天也不读书,就是在四下里闲晃,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人背地里的咒骂,可他偏偏丝毫不受影响。每天的jīng气神都是那么好,眼神也好。狐假虎威的时候更是神气活现。

    士子们艳羡之余,也是不屑。不屑之外,更多的是无奈。

    唉,谁让人家会来事儿呢?仙驾前的红人,惹不得啊!

    “同寿,那药真的很重要吗?其实你年纪还轻,应该用不到那种东西的,涸泽而渔,有害无利啊。”这种时候敢上前安慰刘同寿的,也只有李时珍了。

    “东壁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刘同寿摇头苦笑,他发现自己失误在哪里了。

    他不应该急于表露目的,而是应该先讲故事,把宫中那些宫女的悲惨境遇好好形容一下,再跟李言闻道出目的。那样的话,至少不会惹得李言闻大发雷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了。

    “其实……”

    没奈何,也只能让李时珍当传声筒了。这位未来神医的口才不是很好,刘同寿本担心他转述不当,弄巧成拙,所以一直没动用这个后手。可眼看着过了三天,时间紧迫,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把杨金英的话转述了一遍。没加料,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了。

    “不会吧,竟然有这种事,那陶道士简直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妖道啊!”李时珍正义感十足,听罢,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拳头都捏得嘎嘎直响,刘同寿一点都不怀疑,如果陶仲文出现在这里,李神医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打过去。

    “现在你明白了吧?”刘同寿叹了口气:“天子已经被那妖道迷了心智,想要劝谏,不能直接来,那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把咱们自己给搭进去。只能用策略,我的策略就是借着捉鬼成功的东风,献个效果差不多的替代品上去,当然,材料是普通的那种……”

    “我去跟我爹说,他要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李时珍拍着胸脯,正气凛然的说道:“还是不行的话,我也看过不少医术,我们两个一起研究,总能……”

    “研究什么?人命关天,你们两个半吊子能研究出什么来?不要害人害己,弄巧成拙才是!”

    房门突然被推开,李言闻扳着脸走了出来,一声断喝打断了儿子,然后看了一眼小道士,突然叹了口气:“是伯父急躁了,原该想到的,你这孩子虽然xìng子有些跳脱,但心xìng却是好的,本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刘同寿很惊讶,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李言闻对他印象极糟,只是迫于无奈,才跟他牵扯在了一起,随时都有可能暴走,跟他划清关系的。可没想到,原来那些都是错觉,李伯父还是很通情达理,慧眼识英雄的嘛。

    像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李言闻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那种药有很多种,功效也各有不同,要做的话,你须得问仔细了,才能决定药方……话说在前面,我只在合理的范围内配药,若你要的是五石散那种东西,可别怪我出尔反尔。”

    “伯父放心,那可是毒药,小侄又怎敢呈给天子?”

    这厢说定,刘同寿更不迟疑,立刻就要动身去皇宫,找他的新相好冯保打探消息。顺带着,他把李时珍也给拉上了。未来神医虽然实践经验还少,但看过的医书不少,有这么个jīng通医理,满腔热忱的人帮忙参详,多少是个助力。

    说曹cāo,曹cāo到,刘同寿刚走到门口,正遇上外面一架小轿在门前停稳,轿帘一掀,露出了一张面青唇白的脸,刘同寿定睛一看,不是冯保还有哪个?

    “冯公公,您这是……”刘同寿又惊又喜,喜的是冯保来的刚巧,省却了他入宫找人的麻烦;惊的是冯保的形象,若不是心知对方没那功能,他几乎怀疑这位名人是不是纵yù过度了。

    “嗨,别提了,还不是为了贤弟你交代的那事儿。”冯保叹了口气,一边下轿,一边揉着眼睛“这几天,我一共只睡了四个时辰,累惨了。”

    “因小弟的事累的冯兄受累,真是罪过啊。”刘同寿一边致歉,一边觉得莫名其妙,看冯保在宫里分明是小有权势的样子,怎么就不知道找人帮忙,而是自己当苦力呢?

    “不怪刘兄弟,是干爹的意思,他说,你对乾清宫存疑的事儿最好不要外泄……唉,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兄弟呢。”冯保连连叹息有声,倒让刘同寿的心悬了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冯兄里面请。”

    将冯保让进了房间,刘同寿心中有事,也不多客套,直接问道:“冯兄,可是找这些资料犯了什么忌讳?”

    “那倒不是,查证已经完成了。正如兄弟所料,那些见过鬼的人,出事之前,都曾在乾清宫做过事……其中大部分的职司就在乾清宫,还有一部分是伺候各位娘娘的,剩下的是轮值的……”

    “果然与乾清宫有关吗?”刘同寿jīng神一振,确定了源头所在,真相还会远吗?

    “可是……”

    李时珍提出了一种可能:“如果真有鬼怪潜伏在乾清宫,那为何不是所有去过乾清宫的人都遇鬼呢?难道鬼也分人?会不会,是某种草木的原因?据医书上所载,很多气味芬芳的huā草都能让人产生幻觉,而草木对人的作用也是因人而异。”

    “有可能。”刘同寿对huā草没啥研究,一直也没往这个方向想,这时被李时珍一提醒,觉得很有启发。

    “不太可能。”冯保却摇了摇头“宫禁重地,外物岂能轻入?食材、用具都是如此,huā木自不例外。宫中的huā木,都是无害的,御医也确认过,何况,就算有些奇异的品种,也都种在西苑,万岁爷不喜欢走马鹰犬那些东西,乾清宫周遭只有些寻常的草木罢了。”

    李时珍不死心,又追问道:“乾清宫内部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冯保只是摇头,却不肯解释原因,而是打了个眼sè给刘同寿。

    刘同寿想想也就明白了,嘉靖喜欢烧香,乾清宫里面整rì烟雾缭绕的,不见阳光,就算真有什么奇怪的huā,只怕也早就熏死了。

    想了几天,都不得其解,好容易得了李时珍的提点,却又被冯保给否决了,刘同寿叹了口气,看向冯保:“看来,还是要到内部去勘查一番才行了。”

    “这事……只怕很难。”冯保一脸苦涩。

第145章 无妄之灾与枕头风

    “入乾清宫勘查本就千难万难,而愚兄做事不密,又让人窥破了端详,针对xìng的做了布置,现在再想进去,实是难比登天了。”冯保很是愧疚的说道。

    “冯兄说的哪里话来?为了小弟的事,冯兄多方奔走,更是赤膊上阵,受了不少辛苦,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嗔怪?冯兄所说,具体……”

    “昨天,秦公公奏请万岁爷,以宫闱不肃为由,严密宫禁,万岁爷问起缘故,他说:宫外之人出入频繁,与宫人多有牵扯,致使鬼祟之说喧嚣尘上,多有人未见鬼怪而自乱,是以,严查外来者的同时,也当请邵真人配合,肃清宫闱,以求驱除妖邪,使紫禁城重归于静。”

    刘同寿眉头紧皱,结合冯保先前的说法,这分明就是有人通过冯保的行动,查明了自家的目的,然后针对xìng的做出了布置。

    “这位秦公公又是何人?难道比黄公公还得皇上信重吗?”

    “秦公公单名一个福字,早在正统年间就已经在宫中了,资格极老……”

    前面说过,嘉靖朝有名的太监极少,即便仗了穿越者的优势,刘同寿也知道个黄锦而已,冯保当然也很有名,不过他成名不是在嘉靖朝,而是其后的隆庆、万历两朝。

    但实际上,有皇帝的地方就有太监,这是无法回避的,这个秦福就是刘同寿知觉之外的一个大太监。说起来。此人和弘治朝曾煊赫一时的王岳很相似。自己起了个字叫天锡,还有个升庵的号,俨然以读书人自居了。

    所以,此人资格虽老,但在正德朝却是默默无闻,因为正德不喜欢这种假书生。

    不过,资格老终究是有好处的,嘉靖入宫后,秦福押对了宝。他积极向皇帝靠拢,并且很快得到了信重。在嘉靖元年出任御马监左监丞,在清除前朝余孽,完成宫内权力交接的大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嘉靖也是赏罚分明。对这个大功臣屡屡加以提拔,嘉靖三年正式升为太监,准在宫中乘马,提督御马监勇士四卫营;八年,在罢黜了杨一清之后,取代了张永,提督十二团营,并掌乾清宫事;到了嘉靖十三年,他已经是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了。

    据说这两年以来,总督东厂的汪公公年纪渐老。不得圣心,嘉靖有意以秦福代之。这样一来,此人就愈发的炙手可热了。

    从他的升迁轨迹中可以看出,这人是嘉靖的心腹,和张孚敬在外朝的地位差不多,在几场大规模的政争当中,此人都充当了嘉靖的急先锋。因为其太监的身份,使用起来也没有张孚敬那么多顾忌,因此得以长盛不衰。

    黄锦在圣宠方面或许能更盛秦福一筹,但比起在宫中的影响力。他就望尘莫及了,这也是为什么秦福敢监视冯保,并且毫不掩饰的出手针对。

    莫名其妙的惹上了这么一个棘手人物,刘同寿大有遭了无妄之灾的感觉。

    “冯兄,东壁兄是自己人。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只管明言便是。敢问这位秦公公。是和外朝的哪位大人……”

    “没有,肯定没有。”冯保把头摇得跟拨楞鼓似的。

    秦福掌的是宫内的兵权,这种实权人物一旦勾结了外朝,对皇位都足以造成威胁,嘉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还琢磨着把对方调去总督东厂这种要害地方的。

    秦福之所以能得到信用,就是因为他资格阅历足够老,对宫中的各种门道都是了然于胸。同时,因为他入宫足够早,从前又没显山露水过,跟外间人全无瓜葛,嘉靖这才得以放心任用,一旦他有了不安分的迹象,肯定是要被拿下的。

    这个道理秦福懂,黄锦也懂,宫中有点身份阅历的太监都懂,被这么多人盯着,秦福又岂敢逾越?

    “那……”刘同寿想不通了,难道自己真的自带嘲讽光环,天生吸引仇恨不成?

    冯保略一迟疑,终于还是解释道:“爹他老人家的意思是,秦公公跟外间没有瓜葛,但可能会有小人在他面前挑拨,所以……”

    “挑拨?”刘同寿一愣,自己跟秦福应该没有利益冲突吧?

    “是,因为秦公公执掌乾清宫事,而兄弟你则怀疑……”冯保慢吞吞的说道:“这么说虽然有些牵强,但道理上也是说得通的,那就是兄弟你质疑秦公公的能力,愚兄我则越了界……”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官僚主义害死人,刘同寿事先还真就没想到这么多,原本只以为嘉靖朝的太监都很老实,谁知道宫里还有这么多山头啊?

    “那冯兄你……”

    见小道士这种时候还挂着自己,冯保也很感动,他摆摆手,道:“愚兄这边不要紧,只要不继续动作,秦公公那边也不会过分紧逼,毕竟爹他才是最受万岁爷宠信的……”

    哪怕是司礼监的张佐,嘉靖也都是直接叫名字的,而对黄锦则是称为黄伴,不是逼不得已,宫中没有哪个人愿意跟黄锦正面为敌。

    “只是,爹也不愿意惹上秦公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岁爷喜欢清静,若是强行生事,很容易惹得龙颜大怒啊。”同时冯保也表明了态度,黄锦不会为了刘同寿的事,卷进跟秦福的争端之中。

    “这次我出来,都是以催贡品的名义来的,下次再想来,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冯保搓了搓手,一脸的过意不去,他望了望天sè,敦促道:“天sè不早了,我耽搁的时间不能太长,兄弟你尽快拿出个主意来,只要不是明着和秦公公打对台,能帮的忙,愚兄肯定会尽力。”

    刘同寿问道:“皇上眼下还不知道乾清宫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不过,也很难说,秦公公既然知道愚兄的行踪,万岁爷在宫中的眼线也不少……”冯保语气凝重的提醒道:“兄弟你可要仔细了,这事儿最好别提,就算一定要提,也不能摆明车马的照直说,否则,很难说万岁爷会是什么反应。”

    “小弟省得了。”刘同寿缓缓点头。

    乾清宫是嘉靖拜神斋醮的主要场所之一,折腾了这么多年,神仙没请到,倒把鬼给招来了,这不是红果果的打脸吗?一向最好面子的嘉靖,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这种说法的。

    刘同寿已非吴下阿蒙,自不会主动去犯这个忌讳,他先前也没有大张其事,而是委托冯保秘密调查,准备等有了确切结果后,才设法取事。

    却不想好事多磨,秦福横插了一杠子。其实,也不能怪秦福的反应那么大,老太监也是怕被牵扯进去,所以才赶忙撇清呢。

    说到底,都是嘉靖的恶劣xìng格惹的祸呀!

    抱怨是没用的,关键还是要想出办法来,刘同寿紧张的思考着。

    黄锦缩了,老师张孚敬或许可以指望一下,不过后果难测是其一,老是因人成事,会不会被看低了呢?老张一直说,他在朝的rì子不会太长,就算依靠对方的力量过了这一关,那以后又要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己,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源呢?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一动:“冯兄,皇上服丹药后,具体表现如何,你或者黄公公可知晓?”

    “啊?”冯保被搞得有点迷糊,不过他还是老实答道:“爹应该知道一些,但不会很全面,兄弟你也知道,那药的具体效力……咳咳,是要在那啥的时候才能体现的,爹他不可能看得到啊。”

    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刘同寿毫不气馁,紧接着又问道:“眼下比较得宠的,是端妃娘娘和宁嫔娘娘吧?”

    “嗯,万岁爷最宠的是端妃娘娘,不过时常也会召其他娘娘一起侍奉,宁嫔娘娘是奉召最多的……”冯保若有所觉,“莫非,兄弟你打算……”

    “嗯。”刘同寿点点头,最隐秘,最容易奏效的传话方式,无过于枕头风了。而他在宫中的资源,除了冯保之外,就是那两个小宫女了。

    通过那两个小宫女,可以把消息传递到那两位嫔妃处,如果冒的风险不是太大的话,说不定对方也会愿意帮忙。毕竟那俩女人也是深受邵元节的chūn药之苦,应该很乐意嘉靖换一种稍微缓和点的药才对。

    根据冯保的说法,嘉靖不是一开始就热衷于的,而是在近几年,他经常发现,一个女人无法让他满足,总是要中途喊个替补。

    久而久之,他干脆省去了麻烦,一开始就叫俩一起,直接玩起了。其实,两个也只是将将够用。有好几次,嘉靖磕药磕得太爽,以至于尤嫌不足,直接搞起了三飞乃至四飞。

    嘉靖自幼身体就虚弱,当然不会是天生异禀,那种药才是关键。

    得宠虽然很好,不过,总是被搞得下不了床,就不是啥值得高兴的事儿了。嘉靖本就不是啥怜香惜玉的人,而是以万物为刍狗的那种xìng子,磕了药之后,表现出来的只能用暴虐来形容,所以……

    “小弟有个计划,只需如此这般……这样一来,谁都不会冒太大的风险,还能卖个人情给秦公公,冯兄你觉得如何?”

    “好,兄弟果然神机妙算!”冯保击节赞叹:“就依兄弟所言,愚兄回宫禀明干爹之后,就依此计行事……”

    “还要定个联络的方法,冯兄,你就这样对黄公公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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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黄锦的处事之道

    计议良久,又敲定了不少细节,等冯保从客栈告辞出来,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天sè黑沉沉的,星月无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但冯保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他兴奋地盘算着。小道士的计划如果成功了,他和他干爹在宫中的地位,都将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黄锦差的本来就不是圣宠,有了成绩和威望,阅历上的缺失很容易就可以弥补;至于他自己,有干爹和刘兄弟的带挈,他想不发达也难啊!

    他的好心情保持了一路,直到看到紧闭的皇城大门时,他才从美梦中惊醒,当即就是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刚到酉时,怎么就关门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给他驾车的不过是个杂役,只有比他更迷茫的份儿,而大门关闭后,宫墙外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一股诡异而肃杀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古人的工作时间,比后世要更长些,衙门都是早晨卯时开工,到酉时为止,连皇城也不例外。冯保是知道规矩的,他回来的虽晚,却也在规定关门的时刻之前,看现在这架势,他只能想出一个解释,那就是宫中出事了,以至于皇城提前关了门!

    会跟自己有关吗?眼下宫中朝中正是多事之秋,而且很多事情都跟刘同寿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而自己又好死不死的跟小道士凑在了一起,会不会……

    冯保满心忐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叫门。

    总算是轮值的守门军官认得他,而且还挺好说话,只是辨认了一下,便打开偏门,放他进去了。

    在外面已经有些感觉,进宫之后,一股风雨yù来的味道更是扑面而来。冯保无暇旁顾,一路疾走,直奔乾清宫而去。能导致提前关宫门的大事,八成跟皇帝有关。就算跟皇帝没关系,黄锦这时候也应该在乾清宫伺候着了。

    懂规矩的人都知道。祸从口出,宫里面最容易出事的人,就是那些口无遮拦,抑制不住好奇心的。冯保前几天只是整理资料。都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如果他拉着那些不相干的人探问,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你这小崽子怎么才回来?都什么时候了,怎地还如此不知道轻重缓急?要不是咱家提前吩咐了一声,你今晚就进不来了!”一见到冯保。黄锦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儿子知道错了……爹,宫里出事了?”

    “出事?出大事了!”黄锦两眼通红,声音也是暗哑,像是哭过了的样子,他定了定神,然后语出惊人:“万岁爷晕倒了!”

    “什么!好好地,怎么会……”冯保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由不得他不紧张。一朝天子一朝臣。宫里面的更新换代,比外朝更邪乎。弘治朝的王岳,正德朝的八虎,都很好的验证了这个道理。

    若是嘉靖出了事,黄锦肯定就此完蛋,连带着冯保也跑不了。虽然他年纪小。可以慢慢熬,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希望就渺茫多了。

    “万岁爷没事吧?”

    “太医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就是受惊过度,又是在那个当口……唉!”黄锦唉声叹气的说道。

    “爹,您说万岁爷受了惊吓?难道是……”听了这话,冯保略略放宽了心思,有余暇打探起具体情况来。

    “今天,万岁爷兴致颇高,做完斋醮之后,连午膳都没用,就召了端妃等几位娘娘过来……”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发泄,黄锦嘟嘟囔囔的把rì间的惊变说了一遍。

    事情很简单。

    元旦那天,嘉靖找个了个借口罢朝六rì,不用为朝政烦恼,陶仲文那边又有新丹药奉上,他的心情自是大好。一早起来,拜了会儿神,磕了点药,然后兴致就来了,也不顾天还没黑,就召集了众嫔妃一起大被同眠,也是乐趣多多。

    这一搞就是一个多时辰,也不知到底梅开几度,总之一个时辰后,药劲总算是过去了。从粉臀玉股中抬起头,朱厚熜同学也是志得意满,顾盼自豪,结果,他正要下床时,冷丁一抬头,正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身鲜血的女鬼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身影他熟悉啊,不是那位惨死的陈皇后还有谁?

    刚做完剧烈运动,本来消耗就不小,突然受了这种惊吓,嘉靖惨叫一声,翻了个白眼就晕过去了。

    皇上昏厥了,宫中自是大乱。救人是其一,封锁消息也很重要。

    被鬼吓晕了不丢脸,可是,在那种情形下被鬼吓晕,那就很不体面了。

    提前关宫门就是为了防止消息外泄。虽然人多口杂,亲眼见到那一幕的人为数众多,不可能一直保守住秘密,但管事的人都保持了足够的谨慎,琢磨着,至少要保守秘密,等到皇帝醒转,能理事了再说。

    冯保的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那,邵真人那边……”

    黄锦随口答道:“正做法事呢,不过啊,咱家觉着不怎么靠谱,他那套路跟从前根本没啥两样,从前没奏过效,现在那鬼祟闹得愈发厉害了,还能有奇迹出现不成?倒是那位陶道长不动声sè,似乎有些主意……你问这个干吗?”

    “爹,您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机会?你是说……”

    “刘观主啊!”冯保兴奋起来,危机中也蕴藏着机会,刘同寿的机会本来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这场惊变之后,一切障碍都不存在了。没人敢继续阻挡刘同寿入宫,邵元节等人拿不出解决方案,秦福也不可能为了脸面,置皇帝的安危于不顾。

    “刘观主今天对儿子说了个计划,就算没出这档子事儿,成功的机会也很大,现在有了这事儿,那……”

    刚刚是黄锦在唉声叹气,冯保显得很平静,此刻,两人的情绪却是掉了个,黄锦不动声sè的问道:“计划?且说来听听。”

    “爹。是这样的……”

    开头的时候,冯保还在窥看着黄锦的脸sè,等他见到对方频频颔首。意存嘉许的时候,他也是放开了胆子,滔滔不绝的详述起来。

    “……爹,这样一来。您就能让万岁爷更舒心,也更重视您了,以孩儿观之,那刘观主也是个重情义的,将来……”

    黄锦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冯保说完计划的内容,开始展望未来的时候,他才悠然开口道:“计划是不错,刘道长果然名不虚传;小保,你这孩子也很有孝心,也用心了,不过啊,你真的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或者说。你是贪图那些东西。想害死他,然后独吞?”

    “害他?爹,您说什么?”冯保被黄锦的指责搞懵了。

    黄锦嘿然一笑,道:“嘿,小保啊,咱家问你。你说是好机会,是因为邵真人束手无策。事情也闹大了,正好从中取事。对不对?”

    “是啊……”

    “可你有没有想过,邵真人这么多年都解决不了的难题,那刘同寿就能手到擒来吗?看似个大好的机会,可其中的风险有多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刘同寿失败了,你又要如何自处,你又想过没有?”

    “可是……”

    “你是想说,刘同寿只进了一次宫,就找准了乾清宫这个方向,所以,你觉得他成竹在胸,对不对?”黄锦丝毫不给冯保说话的机会,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对他了解多少?怎么就能肯定他不是故作镇定?据江南的消息,这位刘观主可是最擅长做戏的!甭管有没有把握,他总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你觉得你能辩得清楚?”

    冯保的脸sè黯淡下去,被黄锦这么一说,他确实发现,自己的做法有些轻率了。

    “就算他不是装的,可你想想,他提出计划的时候,是已经确定了乾清宫具体有些什么问题,还是说,他只是怀疑那里有问题,具体怎么做,还要根据勘查结果而定?”黄锦又问。

    “应该……”冯保仔细回想了一下,脸sè又灰败了几分,“只是怀疑。”

    如果刘同寿有十足的把握,何苦还要迂回?只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给嘉靖留个台阶,就可以直接提出要求了。

    “乾清宫有问题,你当是多大的秘密吗?其实邵真人老早就在怀疑了,只是三番五次的去看过,只是找不到缘由,怕惹得万岁爷不高兴,这才放弃……咱家也希望万岁爷身康体健,宫内宫外都太太平平的,可是,这种要命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镇之以静啊!”

    黄锦长叹了一声。

    若是刘同寿没跟他扯上关系,或者没提出那个很让他心动的计划,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冯保的意见。小道士能解决问题最好,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干碍,顶多就是皇上多了个出气筒呗。

    现在却是不行了,因为小道士的计划让他非常动心,所以,他不吝于通过冯保,指点刘同寿一番。

    “只要刘同寿不介入,压力就在邵真人那边,他们能解决问题,也不过是弥补错误;解决不了,万岁爷会怎么想?怎么做?如果现在冒冒失失的跳出来,那就糟糕了,一旦失手,那你以为邵真人这么一把年纪,都是白活的吗?”

    分析了一大通,黄锦总结道:“这就跟外朝的大臣们做事是一个道理,不是能力越高,越会办事,前途就越远大的。很多时候,不做事的,比做事的更强。道理很简单:无非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没错,明白了吗?”

    “明白了,多谢爹的指点。”冯保心悦诚服的点头应道:“那爹,刘道长那边……”

    “明天再说吧,你今天先把他求你的那件事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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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有进无退的赌博

    宫中惊变的消息,刘同寿当晚就知道了,带给他消息的是张孚敬。

    虽说宫里做了保密工作,但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毕竟瞒不过人,以张孚敬的地位,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当然,是经过删节的版本。

    张孚敬的阅历何等老辣,这些信息足够他判明形势,并且向刘同寿剖析一番利弊了。他说的大致意思,跟黄锦对冯保说辞差不多,由此可见,至少在政治智慧上,太监和大学士是没有本质xìng的差别的。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静观待变?”刘同寿紧紧皱着眉头,这个提议让他很是踌躇。

    这个意外的时机太糟了,刚好赶在他勘查现场之前。若是已经勘查过了,那他心里就会有个底,以此来决定进退。

    他更喜欢谋定后动,可现在面对的,却是一场赌博。

    “不然。”张孚敬轻轻摇头。

    “老夫告诉你的,是常识,不管最后如何选择,你都必须对此有所了解,并根据这个,推测你的对手,盟友,乃至旁观者的思路和动态。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若是世事都和常理一样,又怎么会有朝堂上的起起落落?衮衮诸公哪个又是易与的?”

    若是用回答做比较,张孚敬和黄锦的差别就体现出来了。

    黄锦只是告诉冯保要如何去做,因为他没把小宦官当做成年人,所以,他关心的方式是手把手式的。

    而张孚敬则是将刘同寿看做了平等的存在,他认为小道士的手段和心思更在他之上,只是某些方面有短板,他要做的。只是帮对方弥补这些短处。名分虽是师生,但两人的关系其实更接近后世的那种师生关系。而非天地君亲师的纲常下的师生关系。

    “什么都不做,等着坐收渔利,看似没有风险,可老师有没有想过,万一陶仲文解决了问题怎么办?弥补错误,可错误又不是他造成的,只要邵元节向皇上坦言,自承其短,陶仲文不就立了大功吗?而邵元节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告老的。”

    张孚敬摆出了一副互相探讨的架势。刘同寿也是畅所yù言。

    “道理不错,静观待变可以规避风险,同时,也失去了机会。不过,同寿。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对仲文很了解,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啊?”张孚敬颔首微笑,目光中流露出的,尽是鼓励的意味。

    “了解倒说不上……”刘同寿这话半真半假。

    史书上对于陶仲文的记载不多,刘同寿也没怎么留意过,对其人其事,都是一知半解,比如那先天铅丹的事情。他就一无所知。

    不过,不知道过程,并不代表不知道结果。

    老陶入京之后,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风光的时间,比他的前任邵元节还长。足足有二十多年!

    这说明,即便没有自己这只蝴蝶,宫中闹鬼的事情也会慢慢平息,而且,很可能就是出自陶仲文的手笔。

    得知邵元节早就怀疑过乾清宫之后,刘同寿jǐng惕心更高了。古人小觑不得,尽管没有后世那些系统化的自然科学知识,但长期浸yín此道,对各种灵异事件的了解和探知,邵、陶两人都不会少了。

    对方已经占据了先手,静观待变,很可能意味着坐失良机。

    陶仲文现在可能出于某些顾虑,还在瞻前顾后,等到被逼得没有退路,只能殊死一搏的时候,没准儿就会让他打开一片生天。等到一切都成定局,自己就悔之晚矣了。

    “老师明鉴,学生一向认为,对敌时,要在战略上重视敌人,战术上藐视敌人。陶仲文先前虽默默无闻,不为世人所知,但邵元节却是成名已久,他不顾亲疏之别,一力举荐仲文为后继,又岂能无因?”

    刘同寿换了个说法,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如此重视陶仲文,然后做出了结论:“所以,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学生以为,坐视乃是下策,主动进取才能赢得机会。”

    “好一个料敌从宽,好一个积极进取。”张孚敬抚掌而笑,丝毫不以刘同寿的质疑态度为忤。

    笑罢,他的神sè又凝重起来,只听他沉声说道:“不过,同寿你应该清楚,一旦入了局,就只能是有进无退,你,可要想清楚了。”

    “尽力而为。”刘同寿郑重点头。他知道张孚敬在提醒他,他年纪还轻,有的是时间等。但他做不到,因为有着太多不能退却的理由。

    “嗯。”张孚敬点点头,果真保持了无条件的支持,“元节正焦头烂额,巴不得你入局,其他人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也是乐见其成,你入宫应该不会有什么阻力。外朝这边,却是可虑,不过,也无妨,左右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老夫与你配合一下好了。”

    “劳烦老师了。”刘同寿拱手称谢。

    嘉靖申斥孙翥,固然重新巩固了他的威望,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本来他的身份就容易遭人诟病,同仇敌忾之下,绝大多数的言官都成了他的对头。

    别的掣肘方式且不提,单是这些言官最拿手的舆cháo,就非常可怕了,如果他真的功败垂成,这玩意很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谈不上劳烦,因缘际会罢了。”张孚敬摆摆手,呵呵笑道:“若是事有不谐,老夫不过帮你略略挽回一二;如果你成功了,那就是你帮老夫消除后患了。”

    随着他二人这场谈话的结束,一场席卷京城的风暴,正式酝酿成型了。

    最先被震到的,是冯保。

    “什么?你要入宫!这种时候?你以为爹他老人家会骗你吗?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也不要连累我啊!”

    冯保起了个大早,一待宫城开了门,他就急忙忙的奔刘同寿来了,本以为将那番颇为高深莫测的理论一说,至少也能震得刘同寿抖上两抖,顺便着对他这个便宜兄长多几分敬仰。

    可谁想到,他刚说了个开头,小道士就把剩下的内容都给分析出来了,说的比黄锦还要清楚几分,冯保这个转述者就只能瞠乎其后了。

    单是这样倒没啥,反正小道士身上的特异之处甚多,冯保已经逐渐开始习惯了。

    可问题是,刘同寿把道理分析的很透彻,但做出的决定却是南辕北辙,这就由不得冯保不跳脚了。

    “冯兄,你别激动,这可是个好机会!你想想,皇上刚刚出了事,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人,会给他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啊!还有咱们那个计划,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咱们还能既解决麻烦,还给皇上留台阶下,他又岂能不重视咱们?”

    刘同寿的安慰充满了诱惑力,冯保的情绪平复了些,可他并没有被美好的愿景蒙住眼。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兄弟你说的倒是不错,但问题是,这得是你成功了之后才有的好处,可要是失败了呢?我知道兄弟你手段高超,可邵真人忙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成事,你这一时三刻的……你自己也说了,事态紧急!”

    “冯兄,请你相信我!”刘同寿也不多解释,他郑重其事的一拱手,把冯保后面的担忧都给堵了回去,“冯兄你只帮忙传话,纵然事有不谐,小弟也不会连累于你,如何?对了,皇上已经醒了吗?”

    “……”

    冯保被震住了,顺着刘同寿的意思,喃喃回答道:“万岁爷昨晚就醒了,不过一直折腾着没睡,脾气大得很,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杖毙了五六个做错事的宫人了,同寿,不是我说,现在即便是传话,也很危险呐!”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

    “他对邵真人他们的态度如何?”刘同寿又问。

    “开始是不太好的,不过,陶仙师确是个有办法的。”冯保答道:“他堪舆了宫内的风水,说是前朝天子长居西苑,导致龙气偏移,乾清宫失了龙气护持,因此……他建议万岁爷暂且搬去西苑,然后由他在乾清宫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试着将龙气转移回来。”

    “这也行?皇上怎么说?他答应了吗?”刘同寿又喜又忧。

    连战略转移的法宝都祭出来了,老陶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无奈之下,才想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这招虽然很简单,却很有效,乾清宫既然有问题,就离那儿远点,至少先把风头避过去再说。

    同时,老陶也给嘉靖留了台阶下。他将乾清宫闹鬼的事实避而不谈,直接说起了往事,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正德,这样一来,嘉靖就很容易接受了。

    “万岁爷还没答应,西苑那边,你也知道,先帝早先是在那里养鹰犬,练兵什么的,说起来名头很响亮,实际上却简陋得很……”

    刘同寿打断了冯保:“但他已经意动了是吧?”

    “应该是……”冯保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了。

    人通常都是有习惯xìng的,嘉靖如果真的搬去西苑,那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想着回来,想回来也没办法,陶仲文在做法事呢。等到法事做完了,他也住习惯了,既然不回来,那闹鬼的事,就算是被陶仲文摆平了。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很简单,冯保沉下心一想,就想明白了。

    他沉吟不已,脸sè也是yīn晴不定,良久,他突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拼了!刘兄弟,冯某的身家xìng命,算是交到你手上了!”

    刘同寿展颜一笑,一抱拳道:“定不相负!”

第148章 他来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随着冯保再次回宫,将刘同寿提出的要求转达给黄锦,并通过后者上达天听,本来还算平静的京城局势,一下就被搅动得喧沸起来。

    或喜或忧,每个听到消息的人,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都差不多。

    “终于来了!”

    统领天下道门的致一真人邵元节,是所有人当中,最为兴奋的一个了。

    老头如今虽已年近八十,但身体保养的却很好,须发虽已白,但却不是纯白,而是夹杂了不少黑sè。这一点,不但被视为龙虎山秘法的功效的证明,同时,也是老邵一直以来的骄傲。

    不过,这段时间的窘境,却让他的骄傲急遽消逝,眼见着头发就一根根的变白了。尤其是经历了昨夜的惊心动魄之后,邵真人更是老态尽显,曾经的骄傲一夜无踪。

    惊闻噩耗时的震骇,看到皇帝昏迷不醒时的绝望,想起龙虎山的未来时的迷茫……这一切太过沉重了,压得老邵几乎透不过气来。

    其实,邵真人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眼下的难关虽然棘手,倒也不至于让他惶惶不可终rì。真正击破他心防的,是嘉靖初醒时,那凶厉的眼神!

    那是一种嗜血般,择人而噬的目光,就那么毫无遮掩的宣泄了出来,饶是以邵元节修炼了一个多甲子的心境,也全然无法抵挡。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来,压抑在紫禁城那金碧辉煌之下的无边怨念;听到了来自九幽黄泉的悲号和诅咒!

    然后,他明白了,宫里的确有鬼,厉鬼就在皇帝的心中!

    惊怖过后,邵元节也是暗自庆幸,急流勇退的决定,果然明智非常。

    世人都说,龙虎山如今的风光。都是他邵元节的本事,这话对,也不对。他的手段固然了得。但更重要的是,皇帝自己愿意相信这些!皇帝对龙虎山的尊崇,其实不过是要表达一种态度,给天下人。又或给冥冥中的昊天看的!

    所以,皇宫内院被闹鬼之事搞得乌烟瘴气,自己这个道门第一人束手无策,一向没什么宽容之心的皇帝却表现得极为大度,不但没有任何责难。反而连加封赏。

    去年自己从龙虎山返京,皇帝竟然命中官出城十里,在潞河畔恭迎!这样的尊崇,哪怕是当朝首辅张孚敬起复的时候,也是断然没有的。

    这样的待遇看在旁人眼中,或是艳羡,或是酸溜溜的嫉妒,更有那擅于逢迎的朝臣。如礼部尚书夏言。将这种行为渲染成了皇帝重道义,念旧情的明证。

    但老邵自己很清楚,那点情义和功劳都是老黄历了,相对于皇帝rì益累积的不满而言,是微不足道的。皇帝之所以一直没有将不满表露出来,只是因为他不想否定他自己罢了。毕竟龙虎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样板,否定龙虎山。就是打他自己的脸。

    就是因为这样,邵元节才在龙虎山如rì中天的时候。选择隐退,并在龙虎山之外寻找接班人。招致了外间的诸多疑惑,内部也是怨言四起,实际上,他不是不想交托给自家子孙,实在是他不敢霸着位置不放手。

    当然,这么大的基业,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老邵偶尔也会幻想,皇帝跟他的关系会不会是特例,自己有没有机会将好处留给儿孙,直到昨夜,他看到了嘉靖的凶厉眼神!

    如同一盆冰水迎头泼来,打破了一切幻梦,邵元节知道,自己先前的明智举动没有错,这个烫手山芋,再没人接手的话,很可能会变成一颗炸雷,将整个龙虎山炸得粉身碎骨。

    尽管弟子门人事后都说,皇上未必是在发怒,很可能是因为惊吓,以至于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幻,所以才有那种表现。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发怒,针对的也未必是龙虎山,不然他收拾那些宦官宫女干什么?

    但这一次,邵元节却丝毫没有动摇。

    嘉靖之前吃的药都是他亲手配置的,药效如何,他岂有不知?长期服用那种药的效果之一,就体现在对现实和梦幻的转换上,皇帝有可能是天下间最jīng于此道的人了,又哪里会将梦中的情绪带出来?

    至于那些宫人……不过是些被迁怒的可怜人罢了。

    放弃了所有幻想,邵元节找上了陶仲文,先是将自己在闹鬼之事上的心得和调查结果合盘托出,然后一力敦促对方,尽快拿出个办法来。

    陶仲文也是老江湖了,如何不知道邵元节的提议意味着什么?老邵最后一丝杂念都没有了,他当然要顺水推舟,当即就把构思已久的那个办法拿出来了。

    这招有效果,不过却不符合邵元节的期望,主要是见效比较慢,皇帝的反应难以预期。老邵现在想要的,就是尽快把这个责任推卸开再说。

    嘉靖的反应果然也不是很理想,对陶仲文的说法,他表示认可,但却迟迟不肯做决断。邵元节看得出,皇帝不怎么愿意离开乾清宫,和那个没心没肺的前任不同,嘉靖最重视的,就是名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时候,刘同寿蹦出来了。对邵真人来说,这就是活生生的神迹啊!

    不是老天垂怜的话,怎么会让那小道士发疯?但凡他还有一丝理智在,就应该知道,静观待变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就算真的急于争取机会,至少也得观望一下,稍加试探吧?

    这么傻乎乎的一头撞进来,简直就是野猪的行为嘛!哪里又看得到,传说中的那个一步十计,思谋深远的上虞小仙师的影子?

    很显然,那都是某些yīn差阳错的结果,然后被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出来的。

    长长吐了口气,胸中郁结着的压抑一扫而空,邵元节开始盘算起来,要怎么利用这个契机,给自家博取更多的好处。

    “终于来了……”

    相对于老邵的欣喜若狂,陶仲文就没那么激动了。

    他进宫时间不长,有邵元节的照拂。这段时间也是顺风顺水,成功的给嘉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闹鬼的事虽然还没头绪,但他避重就轻的法子也未尝没有效果。

    刘同寿的出现。对邵元节来说,是利好消息,因为他将皇帝的注意力和仇恨值都吸引过去了;但对陶仲文来讲,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出现。

    不过,他的凝重影响不了任何人,包括皇后嫔妃在内的绝大部分宫人,对刘同寿的到来都持着欢迎的态度,尤其是在天子身边服侍的那些人。

    这种朝不保夕的rì子。他们真是受够了。哪怕转移皇帝注意力的是头猪,他们也会对其顶礼膜拜,又何况来的是个享誉江南的俊俏小道士呢?

    宫中最近有小道消息在流传,说小道士驱鬼之后,还会向皇上献药。那药不同于以往的那种,在保留了药效的同时,药xìng会温和许多,甚至还有平复情绪的特效!

    消息从何而来。是真是假不重要。对宫人们来说,能存有希望,知道救世主降临的可能xìng是存在的,这就足够了。除此之外,他们又能盼望些什么呢?

    因此,当黄锦矮胖的身影出现在宫殿门前。神情复杂的宣布了嘉靖的口谕时,紫禁城内。欢声雷动!

    等到刘同寿穿着大红法袍,再次踏入皇城时。热烈的气氛达到了巅峰。

    没人敢大声喧哗,但激动的情绪却都表现在了脸上,更有甚者,刚刚看到小道士的身影,有人就已经热泪盈眶了。

    刘同寿被搞得有些迷糊,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有了这等威望和魅力?过年前,明明自己遭受的都是冷遇来着啊?

    “唉!兄弟,你想太多了……”对他的问题,冯保报以一声叹息,只见小太监满脸都是苦笑:“根本就没几个人看好你,大多数人只是觉得,你的情cāo很伟大,所以,都被感动了。”

    “情cāo?”

    “舍己为人啊。”冯保咧咧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至于这么夸张吗?”受宠若惊的感觉没了,望向四周,刘同寿哭笑不得。他早就预料到,此行不会被人看好,不过,他还是没想到,居然被看衰到了这种程度。

    “怎么不至于?你要知道,万岁爷只给了你三天时间,三天呐!”竖起三根手指,冯保这叫一个怨气冲天,他已经yù哭无泪了。

    难怪他顺了刘同寿的意思,回宫向黄锦复命的时候,胖太监的表情那么古怪呢,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想想也是,皇帝的心情不好,正要找出气筒呢,上赶子撞上去,不倒霉才怪呢。

    小道士本事再大,短短三天时间又能做些什么?这下真是死定了。

    “时间确实短了点,不过,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期限短的同时,不是也有优惠条件么。”刘同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乍闻圣谕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不过他的作风就是做事从来不后悔,哪怕是真的做错了,顶多也就是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下次注意,而不会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怨天尤人。

    何况,圣旨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如果用时太长的话,嘉靖大可以采用陶仲文的办法。既然刘同寿信心十足的要抢先,他就得表现出来点不一样的地方才行。

    “优惠?”

    刘同寿扳着手指,一一计数道:“可以带伴当,出入不禁,还能在乾清宫过夜……怎么就不是优惠条件了?”

    “可是,你这几个伴当……”冯保回头看看,心情更低落了。

    刘同寿不是自己来的,他带了一票人。

    沈方卓对紫禁城向往已久,又是个闲人,当然要跟着,这会儿,他见冯保看过去,便冲着冯保傻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梁萧也是个闲人,所以,他也跟来了;再有就是李家父子了。

    说起来,这五个人里面,也就李家父子看起来像是正常人,刘同寿?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他了!天知道他这会儿怎么还有心情说什么优惠条件!

    “术业有专攻,总是会派上用场的。”乾清宫已然在望,刘同寿拍拍手,悠然一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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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另辟蹊径

    嘉靖已经以养病为由,搬去了养心殿,服侍他的宫人自然也都跟过去了,乾清宫这边留的人不多,偌大的宫殿显得极为空旷。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在回响,尽管还是在白天,但也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氛。

    冯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从没有象此次这般不安,走走停停了一阵子,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刘兄弟,怎么样?有发现了吗?”

    “着什么急啊?这才逛了一半还不到,至少得都逛完再说。”刘同寿正在凝神观察,一时反应不及,答话的是沈方卓。

    “逛完……”冯保翻了个白眼,他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算是彻底没话说了,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乾清宫八成有鬼,自己这一行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跟鬼撞上了,不过,撞鬼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找不到鬼,就得去面对一个比鬼还可怕的角sè……

    “刘兄弟,那个香炉,小心……咳咳……”

    被沈方卓分了一下神,冯保转过头的时候,却见刘同寿奔着一个大香炉去了,他脸sè大变,急忙出声阻止,却没想到刘同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力的晃动起香炉来。冯保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鼻子灰子,咳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好半响缓过了劲,冯保不无幽怨的问道:“咳咳……我说,刘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真心想不通,一直表现得很睿智的刘同寿,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顽童办的举动来。要说他晃动香炉,是想找什么东西的话,为啥自己被呛到后,他又饶有兴致的观察自己的脸sè呢?

    刘同寿也不答话,盯着冯保看了又看,最后很失望的摇摇头,同样幽怨的叹了口气:“这香好像没啥门道,就是普通的香……”

    “啊?”冯保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合着咱就是个实验品啊。

    “兄弟有所不知,皇上斋醮的时候。旁边是不要人服侍的,只有邵真人他们在。这里点的,都是上好的檀香,一般人想闻还闻不着呢!而且……闻香闻多了。还能闻出鬼来?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怎么不能?”刘同寿撇撇嘴道:“能让人见鬼的香多着呢……”

    他没尝试过,但后世各种有特殊效果的香料多着呢,应用范围最广的就是催情的,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虽然罕见,却也是存在的。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的。冯保讪讪的闭了嘴,不过心中还是很纳闷。他入宫之前,也曾看过道士做法事,进宫之后,更是有幸瞻仰了几次道门第一人的风采,刘同寿跟那些人的套路,完全就不一样啊!

    与其说是抓鬼,还不如说是差人办案。或者泥瓦匠盖房子搞装修呢。

    这不。摇晃完了香炉,他又奔着柱子去了,又敲又打的,好像在怀疑那里有什么机关似的……

    冯保很想提醒小道士一声,虽然进宫时用了这么个借口,但刘兄弟你也不要太入戏了吧?不过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开口,一则他听过刘同寿的事迹。多少有些信心,另外……

    他不着痕迹的向四周张望了几眼。果然,在那几个yīn暗的角落里,他发现了几道闪烁回避的目光。要不是黄锦事先提点过,以冯保的阅历,还真就留心不到这些。

    罢了,还是任刘兄弟作为吧。冯保暗自叹了口气,说不定刘兄弟就是发现了这些盯梢的,所以才故作姿态,等没人的时候,就会施展真正的手段了。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冯保这么有耐xìng的。

    随着情报的传递,养心殿很快就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他到底在干什么?又把朕的乾清宫当做了什么?”长期窝在宫里当神棍式宅男,嘉靖的脸sè一直就不怎么好,此时更是一点血sè都没有,苍白的吓人,语气中饱含的怒气,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没人接话,所有人都佝偻着身体,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在这些资深的宫人眼中,刘同寿的胆量,是属于无知者无畏那个范畴的,他根本不知道皇帝有多可怕,他根本就不讲理的!

    “黄伴,你给朕说说看。”没人回答,嘉靖的怒气得不到宣泄,于是他开始点名。目标最大,离得最近的黄锦当仁不让的中了彩。

    “回万岁爷……”黄锦紧紧皱着脸,把一张胖脸挤得跟个大号的肉包子似的,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考量一下小道士的手段,再跟皇上提起,至不济,也要对个口供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己果然是贱皮子,消停rì子一过久了,就完全没有jǐng惕心了。

    “刘小道长先前不是启奏说,要替万岁爷把寝宫拾掇一下,变得更加舒适吗?以老奴看来,说不定,他是打算把两件事一起办了吧……”黄锦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算不看在刘同寿许下的好处,以及干儿子冯保的面子上,这件事终究也是经了他的手,关系是怎么也撇不开的。而他主张让刘同寿试试,也是出于忠心,就算他旁敲侧击的说两句好话,后果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何况,他很清楚,以皇上的xìng格,他清楚无遗的将愤怒表露出来时,往往并不是他怒意最盛的时候。皇上真的要翻脸杀人,才不会拉着自己说这说那呢,直接挥挥手,就让卫士们去拿人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视人命如草芥,修仙的,都是这xìng情……

    “两件一起办了?三天时间?哼,年纪不大,心气倒不低。”

    随着嘉靖一声冷笑,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皇帝不张嘴,张嘴就杀人!

    黄锦的一颗心也是悬了老高,好在这次皇帝的耐xìng还算不错,话锋一转道:“罢了,先给朕盯着吧,看看他最后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老奴遵旨。”黄锦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都是冷汗,他知道皇帝不满的来由了,千不该,万不该,小道士不该擅动皇帝的斋醮用具!

    说不得,他要亲自去提点一下了。

    ……

    “什么上虞小仙师,真是徒有虚名,望气观sè一概不用,到处敲敲打打算是个什么门道?难道他想把乾清宫拆了重建不成?哈哈。”

    刘同寿直愣愣的闯进了宫,要说陶仲文一点都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得了乾清宫的消息后,他一颗心却是稳稳的落回了肚里。

    帮他传递消息的,是邵元节在宦官中发展的内线,虽然不懂道术,但人却很机灵,一张巧嘴把刘同寿的行为举止形容得活灵活现。通过他的描述,陶仲文虽未至现场,但却可以确认,至少在风水堪舆上,刘同寿是纯粹的外行。

    “陶师弟切莫轻视了他,此子出身有异,所学更是驳杂,虽不通易理,不识天数,但每每却有惊人之举。不但震惊当场,即便我等行家里手事后推演,也难窥得其中玄虚。就如他在杭州示之于众的清心符,还有搅乱余姚的那件事,说来惭愧,为兄至今仍未摸到半点头绪。”

    大喜过后,邵元节显出了道家高人的本sè,他捻着长须,沉吟不已。

    “他的确有些手段,若不是处在这等情势下,我等大可坐下来,谈道说法,互通有无,也不失为人生快事。不过,邵师兄,你有没有注意?那小道士的手段虽神奇,但他很少正面解决问题,而是喜欢兜圈子,兜到他擅长的领域后,这才图穷匕见。”

    陶仲文悠然一笑,不无得意的说道:“就如今次,他也是假托了堪舆风水之名,行驱鬼之事,除了要避讳皇上的心情之外,未尝不是想另辟蹊径,呵呵,他转移注意力的手法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原来如此……”邵元节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心下也是暗叹,自己果然是老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都没看明白,枉自修了大半辈子的道。

    他也是从善如流,当即追问道:“那,陶师弟可有对策?”

    陶仲文微微一笑,从容道:“他的手法简单,应对起来也不难,只须提醒皇上,小道士可能会……”

    邵元节也是个雷厉风行的xìng子,当即起身道:“好,贫道这就去面圣。”

    “慢来,慢来,”陶仲文一把扯住老邵,低声提醒道:“师兄却是糊涂了,以皇上的xìng子,你若是出了面,难保不起反效果,说不定皇上还会质疑你我的用心,认为咱们拿圣驾的安危做争宠的工具呢!”

    “陶师弟提醒的是,那,你的意思是?”

    陶仲文神秘笑笑,往南面指指:“师兄莫要忘了那些人,先前他们既然拜托上面,让咱们设法阻止小道士面圣,那现在,咱们只需提醒他们一下就行了。”

    “如此甚好。”邵元节点头称是。

第150章 主次关系

    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可第二天却没有任何动静。

    倒不是谢丕突然不想报仇了,实在是他无暇旁顾,眼下,整个朝堂,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官员们,都死死的盯着吏部呢。

    在首辅张孚敬悄然无息的运作之下,随着一份最新的名单的出炉,关系着无数人前途命运的京察开始了!

    围绕着那份名单,吏部、都察院都忙得鸡飞狗跳,一部分人意图刺探,另一部分人全力周旋,剩下的则是心怀忐忑,两边张望,哪还有人顾及宫里那点事儿啊。

    何况,礼部夏尚书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他认为张孚敬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策,刘同寿就是那个明里吸引人注意力的,是牺牲品,张孚敬想用这个障眼法,在京察上打一个突袭!

    他的观点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即便是身负深仇的谢丕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追着小道士不放,只会舍本逐末,成为后世的笑柄。

    张孚敬那份名单相当隐秘,要不是机缘巧合,夏言在吏部埋下的钉子也足够深,恐怕要等到老张在朝议上拿出来,众人才会恍然而觉了。

    虽然这种小手段还不至于动摇根本,但在京察大计上,多一点主动权,就能多保住几分实力,此消彼长,影响极是深远。

    那份名单的全貌尚不得知,但从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中可以看出。张首辅蓄谋已久。剑指政敌,意图借着京察,彻底打一个翻身仗!

    这样的形势下,让小道士入宫争宠,不是障眼法又能是什么?

    其中风险姑且不论,就算成功了,小道士也不可能一下就骑到邵元节头上去,即便真有奇迹发生,可邵元节对朝政的影响又有多大?他何尝又参与过朝争了?

    潜移默化固然会有些影响,但那是水磨功夫。非天长rì久不能见效。对比而言,京察则是迫在眉睫,孰轻孰重?别说老辣狡猾的张孚敬了,就算从翰林院找个庶吉士来。也能拎得清里面的关系。

    外朝已经有了这样的定论,邵元节的通报当然得不到回应,还是那句话,比起未来有可能的得到的利益,还是眼前的威胁更实在些。

    舆cháo已经在酝酿,就等着chūn节六天长假结束后,嘉靖重新临朝的那天,就要发动了。不过,尽管那天也是刘同寿驱鬼的最后期限,但舆cháo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公器私用的首辅张孚敬,小道士已经从众人的视野中淡出了。

    得不到外朝的呼应,邵、陶二人自然很失望。尽管他们不认为刘同寿这个外行真的能解决问题,但若是有可能的话,他们更愿意从根本上杜绝意外的发生。

    现在,他们也只能静观待变了。

    好在从乾清宫传来的消息依然很不错,刘同寿查了一天一夜,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正在一筹莫展之中。只要这样持续下去,再过两天。不,确切的说就是一天半,那小道士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当然,意外也是存在的,一个听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消息引起了邵元节的注意。

    “你说有宫女去见了小道士。还密谈了很长时间?皇上呢?皇上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边的情况,皇上应该是知道的。小的也是一直等着看结果,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宫里一直风平浪静的……也许是跟那宫女的身份有关,她是端妃娘娘的身边的,就在她去见小道士之前,端妃娘娘去了养心殿。”

    “端妃……”邵元节转头和陶仲文对视了一眼,微微沉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曹端妃是目前皇帝最宠爱的嫔妃,她若站在小道士一边,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呢。

    想了想,陶仲文转向那个宦官,郑重其事的说道:“陈公公,贫道要你帮一个忙。”

    这还是陶仲文第一次对他说话,而且用的还是这么夸张的称谓,那宦官大是受宠若惊,他连忙躬身应道:“不敢当,不敢当,陶仙师但有所命,陈洪敢不效死,这公公二字却是……”

    “没什么当不起的。”

    陶仲文一摆手,傲然笑道:“贫道在皇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地位的,推举大臣入阁拜相,贫道也许做不到,但保你个太监的身份,却也不难。这事也不多难,皇上和端妃那边,自有贫道去说,你只管找到那宫女,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问出来,她到底跟小道士说了什么!”

    “二位真人只管放心!”陈洪心下一片火热,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宫中宦官最多的时候,足有数万之众,如今虽已屡经裁汰,依然有近万人在。其中能被成为太监的,不过百十个人罢了,说是百中挑一,半点都不过分。

    他现在大小也算是个管事,但离太监的位置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即便他做梦的时候,也顶多想着能在十年后,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现如今,大好的机缘就摆在眼前,陈洪顷刻间便化身成了红着眼的饿狗,别说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就算是个嫔妃,只要不是最得宠的那几个,他也敢扑上去咬上一口。

    恶犬兴冲冲的走了,两个道士却小小的起了番争执。

    “陶师弟,你是不是有些孟浪了?如果那小道士成不了事,此番不过是多此一举,若是他真的成了事,我等设法自保还来不及,又哪里有余力去参与宫中之事?阉人最是心胸狭隘,你今rì许了他,若是他rì不兑现,他必然心存怨望,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盯着老邵的眼睛。陶仲文缓缓说道:“邵师兄。恕小弟无礼,小弟以为,你这话只说中了一半。”

    “怎讲?”他的话的确无礼,但邵元节到也不至于动怒,他沉声反问道。

    “邵师兄顾及皇上的心思,一直不偏不倚,在外朝,在宫禁,都只是若有若无的有些联系,平时看起来象是助力。关键时刻根本就用不上。就比如这一次,若不是这陈洪本身有些门道,恐怕你我连消息都得不到,只能坐困愁城了。”

    “可是……”邵元节眉头紧皱。当即就要反驳。

    陶仲文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道:“谨守本分,才能天长rì久,师兄的处事之道也不能就说是错了,但时过境迁,眼下的形势已经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个对手,即便他这次真的失败了,恐怕也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你我还是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才是。”

    “怎么可能?皇上明明……”

    “先是冷眼看待。然后又以三天之期约束,皇上看起来似乎很不待见那小道士?”陶仲文冷笑着反问。

    “难道不是?”

    “邵师兄聪明一世,怎就在这件事上糊涂了?”

    陶仲文一摊手,喟然长叹道:“皇上的xìng子如何,应该不需小弟多说,若非另眼相看,他怎会几次三番的关注小道士,甚至还用了熬鹰养鹰的手段?他明明就是期许甚深,甚至打算以之来牵制你我,作为制衡啊!你想想。他入宫的契机是什么?当朝首辅啊!”

    “……”邵元节瞠目结舌,一时无言以对,但心下对这番〖言〗论却是认可了的。

    以前的对手都很容易对付,那边声势造出来了,自己这边随便一伸手。就能将苗头给压下去,外朝那些摇旗呐喊的。跟他压根就没联系,往好里讲是跟风的,往难听了说,就是一帮抢骨头的狗罢了。

    所以,他从来都没将外朝看在眼里,他不需要对方的助力,就算需要,也只是招招手的事儿。反是外朝那些人要上赶子求他,而且还求之不得。

    “看起来,张孚敬没做什么大动作,很多人都以为他在青词上动了手脚,但邵师兄你却是知道的,那青词中规中矩,而张孚敬面圣的时候,也只是一如寻常的加以问候,和平时全无不同……”

    陶仲文加重了语气:“但是,这二人的牵扯远比外间想象的要深!所图之大,更是难以预估!障眼法?没错,孚敬的确在玩声东击西,只是这东西的方向,却是完全相反的,他是在用京察掩护小道士呢!”

    “怎么可能?”他语出惊人,邵元节腾地站起身来,满脸都是不能置信的神sè:“陶师弟,你不会不知道京察是何等大事吧?”

    “怎么不可能?”陶仲文冷笑着反问道:“京察当然很重要,可你不是也说,孚敬早有告老之意,所谓无yù则刚,他既然无所求,又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此一时彼一时,他rì前孤立无援,圣眷又衰,故而才有此意,可现在……”

    “他有了张好牌,刘同寿,邵师兄,你是这个意思吧?”陶仲文接口道:“可夏尚书自己也说了,即便小道士争宠争赢了,一时三刻也见不到效果,孚敬正在窘境,他指望得上这个吗?可笑夏言以己度人,却是打错了算盘,完全被误导了。”

    陶仲文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兄,那小道士简在圣心,又有孚敬不遗余力的襄助,如今更是不知不觉的和曹端妃扯上了关系……你我若是继续抱残守缺,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师弟言之有理。”邵元节摸了摸长须,思忖半响,又重新坐下了,不过,此时的坐姿已经不再如前般随意。

    “师弟既然有见于此,何不传信夏言,以做提醒?”

    “夏言此人,虽然也能曲解逢迎,内里却颇为刚正。面上对师兄还算敬重,实则根本未将你我看在眼里,又怎会相信小弟之言?他只会认为,宫中情势紧急,你我以虚言诓他罢了。”

    邵元节点点头,认可了此节,又问道:“那师弟向陈洪许诺,也是别有深意了?”

    “确是如此。若是小道士不成事,此事未尝不能加以利用,做那落井之石;若是他成了事,多个把柄也是好的,至不济,也能从中窥得他行事的脉络,以作他rì之用。那陈洪经历了此事之后,也只能死心塌地的站在我们这边,小弟浅见,如此而已。”

    “师弟见识胜我良多,龙虎山上下更是无一人可及啊。”对他这番〖言〗论,邵元节深表赞叹。自己养尊处优太久了,这斗争经验,确实差了不少,龙虎山抽身而退的决定,果然是相当正确的。

    “师兄过谦了,小弟也不过是占了个旁观者清的好处,实当不起师兄的赞誉。”陶仲文轻笑着谦虚几句,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地位。

第151章 花开花谢,水落石出

    “只要我答应帮你一个忙,你就什么都肯说?”

    陈洪一路上已经想了好多种办法,尽管都不出威逼利诱的范畴,不过在他想来,摆布个没啥地位的小宫女应该没啥难度。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出招呢,对方已经乖乖的就范了,嗯,除了那个所谓的要求。

    “嗯。”小宫女乖巧的点点头,饶是陈洪已经不再是男人,也被那副可爱的模样搞得心里发痒。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骗了我,你以后别想有好rì子过!”陈洪呲牙咧嘴的作出了一副凶狠模样,在实现成为太监的伟大目标之前,他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你是直殿监的陈公公,姐姐们说,直殿监的公公最是得罪不得,否则天天被安排轮值,累也累死了。”小宫女怯生生的回答道。

    “你知道就好……”陈洪本来还有诸多后手,结果发现根本没用的必要了,他还没说啥呢,小姑娘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要是真的凶神恶煞的吼两嗓子,对方八成坐在地上就开哭了。

    “说说吧,你想让咱帮什么忙?”想了想,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太离谱的可不行。”

    “嗯,莲儿想家了,想我爹,我娘,还有我哥哥了……”

    “你想回家?”陈洪愣了一下,继而疑虑尽消,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里面没有陷阱,就算有。顶多也就是个假消息……其实。他再次打量了面前的小宫女一番,觉得假消息的可能xìng也非常之低,这么个小姑娘,怎么可能骗人?

    这个要求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一入宫禁深似海,小女孩子又怎么会不想家?但凡有机会,宫娥们第一个提出的,八成就是这个要求。

    “这事儿可不容易,宫女是什么?是皇上的女人,哪能随随便便的就出宫呢?别说是你一个小宫女。就算是娘娘们,想要回家省亲,也得找个好rì子,提前很长时间向宫里报备的。难,很难……”

    陈洪摇头晃脑的说着,这事儿当然很难,不过并非没有变通的法子,只不过要huā点力气和人情,陈洪一向信奉欺软怕硬的处事之道,对手既然这么软弱,他有心把那个要求也给赖掉。

    “那我就不告诉你,我跟小道长说了什么。”小宫女的回应却很坚决。

    “你敢!”陈洪瞬间变脸。

    小宫女两手死死的揪着衣襟,显然是怕得厉害。不过她坚定的眼神却表明了决心,她是一定不会动摇的。

    陈洪没脾气了,这种认死理儿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那种,他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可相对而言,还是满足对方要求的成本更低,风险也更小。

    他自认还算聪明,当然不会因小失大。

    “好吧,我答应你了,不过你先别高兴。咱可没本事让你回家……”陈洪故意停顿了一下,本想看看小宫女患得患失的表情,看看有没有机会捞点本钱回来。

    结果他只看到了两个黑漆般的眸子,小宫女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当然,在陈洪看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像是在说:我吃定你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尚膳监的陈公公是咱的本家加同乡,可以找他行个方便,让你们在那里见上一面,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吗?还不行?我告诉你啊,咱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让姐姐们的家人也来?”

    “……”咱是公公,不是善人!陈洪一手覆额,只觉头晕目眩,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各种人等他见过不少,不过象眼前这位这么奇葩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莫非……xìng格也能传染?见过那小道士一面……不,是两面,就被传染成这个德xìng了?又或者,干脆就是那小道士教她的?

    算了,甭管是不是,一时也想不清楚,还是先答应下来,问清楚后,让邵真人他们头疼去吧。自己只是个还没实现理想的宦官,琢磨那么多干什么?

    他张开双手比了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十个!”

    “什么?”小宫女一愣。

    “甭管你家有多少人,宫里又有几个姐姐,总之,咱许了你十个名额,怎么分配,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陈洪咬牙切齿的说道,常年打雁,却让一个小家雀给威胁了,说出去还不够他丢人的呢。

    “太好了,明天就能见到哥哥和娘了!”小女孩拍着手欢呼起来。

    陈洪一听不是个路数,赶忙叫停:“慢着,慢着,谁告诉你明天就能见到的?”

    “那,是今天么?”女孩脸上的喜sè更浓。

    “什么今天,明天的,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得等有机会的!”

    “那好吧。”小宫女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慢着,谁让你这就回去了,你答应要告诉我的事呢?”

    小宫女转过身,眨了眨眼睛,惊讶的反问道:“不是要等有机会的吗?”

    “我……”陈洪差点被口水呛死,他恶狠狠道:“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是不是那个小道士?说!”

    小宫女一脸的无辜,眼眶里更是光华闪烁,眼见着就要开哭。同时,也有其他人被惊动了,远近间都有脚步声传来。

    陈洪不吼了,不管是不是有人教唆,他都必须得承认,对方的策略很高明,选择的人选更妙。为了这点要求,把事情闹大,那他陈洪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不是太监。而是太傻了。

    “好吧,午后,就在午后!你现在就列名单给我……”

    那消息是有时效xìng的,现在也只能希望这消息足够劲爆,能值回票价吧,等着小宫女去问人的时候,陈洪暗自叹息不已。

    另一边,小宫女却正雀跃不已。

    “金英姐姐,淑翠姐姐,寿哥哥的法子真的有效。咱们可以见爹娘了!”

    那二人都比张金莲年纪大,xìng子也稳重许多,那淑翠首先质疑道:“真的吗?陈公公真的答应了?他不会是打算事后反悔吧?”

    张金莲连连摇头:“不会的,我照着寿哥哥教的办法。等到见完人之后才对他说。”

    “姐妹们都说,陈黑脸最难打交道,怎么这次竟然……”

    张金莲一挺小胸脯,满脸自豪的的说道:“都说了,是寿哥哥教的法子好。”

    “好了,好了,都是你的寿哥哥厉害好吧?明明才见了两次面而已……”笑闹了几句,姚淑翠发现了同伴的异常“金英姐,你怎么了?你那个爹虽然不是东西。但能见见你娘和妹妹也好啊。”

    “没什么。”杨金英yù言又止,她不能说她在担心刘同寿,否则会被姐妹们取笑不说,还会惹得金莲妹妹不高兴,那又何苦呢?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小女孩对她的道士哥哥却已经崇拜得不得了,就算稍微质疑一下,她也会嘟上半天的嘴呢。

    不过,以宫中流传着的消息分析,小道士的处境确实不太妙。可就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对方偏偏还有心顾着她们这些弱女子,这份心思让人感动之余,更是加深了她的忧虑。只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将对方要的信息传达过去之外,也只能暗自祈祷了。

    其实她想的没错。刘同寿眼下确实有点郁闷。

    调查时间已经用掉了一半,能想到的调查手法,也差不多都用过了,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昨夜几人就住在乾清宫,可别说是鬼,连鬼毛都没看见一根。

    倒是张金莲带来的消息有点用处,嘉靖嗑的药,效果不仅限于床上那点事,而是带有一定的迷幻效果!而嘉靖对那种感觉也颇为迷恋,也就是说,他是真的在吸毒!

    消息来源于曹端妃,在情在理,此女都没必要骗自己,所以,刘同寿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这对他选材配药很有帮助,但对解决目前的麻烦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嘉靖吃的那东西的药引很稀罕,根本不具备普及的可能,但在宫中见过鬼的人却足有数百,把闹鬼的原因推到药上面,显然是不科学的。

    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刘同寿百思不得其解。

    “刘贤侄,你可有余暇?”就在此时,李家父子突然主动找上了他。

    除了他和沈方卓,其他三个对皇权都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所以,都表现得循规蹈矩的,好像消失了一样。

    “有,当然有。”

    李言闻缓缓说道:“我想,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知道我要说什么,没错,我就是想告诉你,这药我确实有办法,不过……”

    刘同寿正sè道:“请伯父直言。”

    “此药非是吉物,本不该流传出来,但既然宫中已经有类似的东西在流传,那倒也不算是破例。何况,此药能真正发挥作用,还是多亏了你的提点,一饮一啄,也算是有缘了。只是你得答应我,不使药方外传,至少,在找到控制流向的方法之前,须得如此。”

    刘同寿有点晕。

    李言闻郑重其事说出来的这东西,貌似跟某种后世的禁品差不多,何况,这事儿也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太扯了吧?自己啥时候提点过这位神医之父了,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能耐啊!

    “我李家先祖早些曾跟随成祖皇帝南征北讨,有鉴于军中将士多死于刀剑之创,他立下了宏愿,要复现汉末神医华佗的神技……”李言闻面露骄傲向往之sè,慨然说道。

    “华佗?”刘同寿一愣神,现在果然流行瞬移,连医生都喜欢这道道了。

    “不错。刘贤侄,你可知道,华佗赖以名传千古的是何神技?”李言闻又问。

    “嗯,刮骨疗伤,开颅治头风,还有……”刘同寿不懂医术,但了解华佗不需要医学知识,其事迹,只要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耳熟能详。

    联想起李言闻的话,他突然惊觉:“莫非,伯父指的是……”

    李言闻缓缓点头。

    “同寿兄弟,你们不要打哑谜好不好?俺也知道华佗诶,到底他的神技是什么,俺也想知道呢。”他俩挺有默契,却急坏了沈方卓,这货抓耳挠腮的,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还能有什么?外科手术呗……”

    华佗和张仲景都是名传千古的名医,可在当时,华佗却远比张仲景有名,为什么?因为他是专攻外科的医生。

    内科外科本无高下之分,可时势造英雄,人要脱颖而出,还是得看天时。

    时逢乱世,内科医生没有专治刀剑伤的外科医生吃香,前者讲究chūn风化雨,润物无声;而后者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自然名声更大。

    除了给关羽刮骨疗伤,试图为曹cāo做开颅手术之外,华佗还救治过身披数十创的周泰,以及给周泰引见华佗的虞翻手下将校。

    在没有青霉素的时代,破伤风是冷兵器造成杀伤的主要方式,华佗在别人都束手无策的领域救死扶伤,这本事可是了不得。

    刘同寿一路联想,李言闻还没揭开的谜底也是呼之yù出了。

    麻沸散!汉朝版麻醉剂,这就是华佗能进行外科手术的王牌之一。李言闻说的,李家能拿出来的药,想必就是这东西。

    麻醉剂的用法很多,不同剂量能达到的效果也不一样,其实也算是一种毒品,只是副作用没那么强。

    而李言闻所说的他的指点,自然就是他对李时珍说的那些后世的医学常识了。破伤风,无非就是细菌侵入伤口,只要能尽量消除细菌的影响,就能复现华佗的神技。

    当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但无论如何,方向找对了,做起事来就事半功倍。对李言闻来说,困扰李家许久的难题终于有了个合理的解决方法,这才是刘同寿体现出来的作用。

    有因就有果,现在,李言闻准备出手帮忙了。

    只要有了效果更好的灵药,那就算刘同寿驱鬼失败,也能挽回不少分数,至少不会有xìng命之忧,这就是他的想法。

    等了一会儿,见小道士神sè变幻,只是不再开口,沈方卓又急了,催促道:“外科手术,那是啥?刘兄弟,你别发愣,倒是接着说啊。李兄弟,你知道外科手术是啥意思吗?”

    “就是……”李时珍是老实人,被他一问,就想回答。

    “啊!”正在这时,只听一声脆响,然后梁萧发出了一声惨叫。

    李时珍转头急看,正见刘同寿从梁萧的腿上收手,脸上尽是恍然之sè,口中也在喃喃低语:“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症结在这里啊……可笑我居然没想到,还骑驴找驴的转悠了这么久!”

    “同寿啊,你到底找到什么了?说真的,这一下可真不轻呢……”梁萧揉着腿,躲开了好几步,这才放胆问道。

    “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捉鬼啊……呀,难道你已经……”

    “哼哼,虽然还没十拿九稳,但这鬼的尾巴,八成已经被我抓在手里了。”刘同寿嘿然一笑,举起右手,五指慢慢收拢,攥成了一个拳头。

第152章 厉鬼真容,善后之法

    “刘兄弟,你有发现了?”冯保兴冲冲的走进了乾清宫。

    这两天,小宦官的rì子可不好过。

    刘同寿也在犯愁,但他身在局中,一直在努力思考,只会觉得时间太短。冯保却是正相反,他跟这件事的牵扯很深,但却完全帮不上忙,心中忐忑又不敢随便打扰,这两天,只能用度rì如年来形容他的心情。

    乍听刘同寿这边有了头绪,他也是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连鞋都没穿好就跑过来了。

    “已经有线索了,不过在最终确定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这很重要,关系到此行最终的成败。”

    刘同寿充满自信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已经对他很熟悉的梁萧等人自不待言,连初识不久的冯保见了后,也顿觉安心。

    “兄弟只管问,只要咱知道的。”小宦官肃容应道,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刘同寿开口,哪怕是犯忌讳的问题,他也会照实说来。

    “这些年,宫里是不是闹过水患?”

    怕什么来什么,这个问题还真就不怎么好回答。

    冯保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确实闹过,而且不止一次,最早的那次,还要从先帝说起……先帝驾崩的当rì,京城大雨倾盆,宫内水流遍地,连乾清宫都不例外,那会儿咱还没进宫,不过宫里的老人私下里都在传说,这是天怒……”

    “竟有这种事?”刘同寿有些失神,冯保回答得太详细了。超出了他的预计。本来还有心多问几句,可看冯保战战兢兢,面如土sè的样子,他也不打算再节外生枝,报仇什么的是很遥远的事,有了实力的才好着手。

    “嘉靖八年的时候,又闹过一次。那年发生了不少大事,因此说法也比较多……”冯保其实不想多嘴,刘同寿的本意要问的。也不是这些,但既然跟捉鬼相关,这水灾背后的种种。就有说一下的必要了。

    他吞吞吐吐的说着:“那年阳明先生去世,朝廷将心学定为邪说……故首辅杨大学士也是那年……还有,李大学士上疏,禁绝京中佛会,也是那年,最后,那年皇上还下旨停了外戚封爵……”

    得,又跟老爹扯上关系,自己这个死了都不让人消停的老爹还真是……刘同寿强忍着翻白眼,或者继续追问的冲动。把话题导引回了正题:“也就是说,乾清宫确实遭过水灾了,没错吧?”

    “对。”冯保很感动的用力点头,他认为刘同寿善解人意,故意不让他为难。

    “那么。遭灾严重的几个所在中,有哪些是皇上经常去,而且环境相对cháo湿的?”

    这个问题就容易了,冯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交泰殿!”

    “交泰殿?”刘同寿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交泰殿他知道,那是连通乾清宫和坤宁宫的大殿,看其名字就应该知道。这里是个约会场所,而且专为天下最高贵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设立的。

    “刘兄弟有所不知,万岁爷平时都是在那里斋醮、做法事的……乾清宫的大殿虽然更宽敞、宏伟,不过,这里毕竟是万岁爷接见朝臣,乃至外国使节的地方,搞得太……外朝的意见也有点大,总之,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冯保解释了几句,然后他发现了,想把这事儿解释清楚真的很难,涉及的隐秘太多了,还是干脆带刘同寿去现场算了,反正皇上是许了他行走无碍的特权。

    “也好。”这一次,刘同寿可是上心了,嘉靖选择斋醮场所的理由,关系到他的喜好,对解决事情是很有帮助的。

    乾坤之间,天地交泰,交泰殿的名字很香艳,实际上却是个相当宏伟的地方。黄琉璃瓦,四角攒尖,鎏金宝顶,面积几乎不在中和殿之下。

    从外观上看已是如此,进去之后更是不得了,刘同寿只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

    正中间的宝座不知去向,代之的是三清的神像,神像前摆着供桌,两侧放着两个大香炉。四周的墙壁上,贴的全是壁纸,上面画着各种神话人物,画师的画技都颇为jīng湛,那些人物也是栩栩如生,将殿内的气氛烘托得十足。

    我擦,这哪儿是交泰殿啊,分明就是三清宫哇!刘同寿目瞪口呆。

    “万岁爷龙潜之地在钟祥,那里的气候比较湿润,到了京城后,他一直不怎么习惯。而这里又常年点着香炉,就越发的干燥了,所以,时常会命人洒水。另外,这里的地势比乾清宫略低,当年水灾的时候,也以这里最严重……”

    冯保的解说解答了最后的疑问,刘同寿彻底想通了,他不但知道鬼在哪儿,他甚至连如何善后都已经打好了腹稿。

    “就是这里了!”

    “啊?刘兄弟,你是说,那鬼在这交泰殿?”冯保四下看看,打了个哆嗦,四周的壁画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冯兄,你想不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刘同寿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后不由分说的扯着冯保就往墙壁走。

    “咱还是算了吧,鬼有啥好看的?你赶紧做法,把它弄死不就结了……”冯保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要不说驱鬼这活儿不是人干的呢?找不到的时候要发愁,找到了一样难以消受。

    不过,恐惧的时间持续的并不长,下一刻,他的眼睛又瞪圆了,失声尖叫道:“那个不能揭,那可是万岁爷的宝贝……”

    “不揭怎么行?鬼就藏在后面啊。”刘同寿耸耸肩,“其实光是揭壁纸可能还不够,情况严重的话,说不定要把整个墙壁,乃至地板都重新收拾一遍呢。”

    “什么?”冯保连都绿了。

    虽然小道士说的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也未可知。但问题是,这里是皇上的命根子,贸然动了的话,龙颜大怒是可以预期的,这个真心没法善后啊!别说他,就算把他干爹拉上一样白扯。

    “刘兄弟。没有别的法子吗?”

    刘同寿摇了摇头,“必须得如此,否则的话。除非交泰殿不进人,不然鬼祟就始终会存在,不但会吓人。时间长了还会要人的命!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是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可是,这要怎么跟万岁爷交代啊……”冯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无助的望着刘同寿,好像即将面对摧残的幼女一般。

    “这事却也不难……”刘同寿左右看看,只觉心旷神怡。

    他进宫的那个托辞原本只是试探xìng的,顶多只有五成把握,可看到这里的布局之后,他的成算已经增加到了九成。他笑眯眯的向冯保招招手:“冯兄,你且附耳过来……”

    “……”冯保畏畏缩缩的凑了上去。小道士一阵嘀咕,小宦官越听眼睛越亮,“成,我看这法子准成,为求保险。我先去问问爹,刘兄弟你觉得……”

    “能让黄公公把关,那就又多了一层保险,我当然没有意见,只是怕劳烦了黄公公呢。”刘同寿笑意不减,丝毫不以为意。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你我建功,干爹他脸上也有光彩啊,何况,这事儿又跟……先不说了,兄弟你且施法作为,咱去去就来。”冯保越说越兴奋,最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诶,冯兄,你不看看鬼再走?”刘同寿扯着脖子叫了一嗓子,小宦官听得真切,脚下跑得更快了,好好地,谁愿意见鬼啊!

    “鬼在哪儿?同寿兄弟,你赶紧把它揪出来让俺开开眼!”他不愿意,却有人愿意,沈方卓已经忍了很久了。

    李时珍也是憋了一肚子疑问呢,他紧接着问道:“是啊,同寿,你说是我爹提醒了你,可是我爹哪里说过跟鬼有关的事情了?”

    “鬼?”刘同寿晒然一笑,“青天白rì的,哪里有鬼,不过是黑霉菌在作祟罢了。”说着,他揪起壁纸的一角,用力一掀,直接将壁纸扯了下来。

    “黑霉菌?”众人抬眼急看,连因为害怕,躲到一边的梁萧都凑过来了。

    只见墙上和壁纸背面,斑斑点点的都是污渍。

    “对,就是这个。”刘同寿指着那些黑点说道:“这种东西有毒,会散发出一种眼睛看不见的孢子……哦,就是一种毒素,中毒的人,根据体质不同,会产生不同的症状,幻觉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来过交泰殿的人都中了毒,来的越多,中毒越深?可是邵元节那些龙虎山弟子……”李言闻来兴趣了,他认可了刘同寿说的细菌的概念,不过尚无从着手,毕竟这年头没有显微镜,想找个例子深入研究,是十分困难的。

    “这东西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体质好,甚至产生了抗体,就不怕这玩意了。”

    “可你是怎么断定的呢?”

    “此物逐水而生,最喜欢附在高纤维……就是如干草、树叶这些有脉络的东西上生长,纸是草木所制,故而也属于这个范畴……”

    有毒黑霉菌是很偏门的东西,在后世也是近些年才有比较系统的研究,这玩意不但能让人产生幻觉,而且还会影响房屋的结构和电力系统,具体体现就是:忽隐忽现的闪灯,咯吱作响的地板,逐渐剥落的墙壁,很多鬼屋后来都被证实,是黑霉菌在作祟。

    因为对医学没啥研究,刘同寿一开始根本就没往这个方面想,不过他多少也听说过些传闻,当李家父子提及细菌的时候,他才豁然开朗。那个传说中的黑眚,没准儿就是这玩意,逐水而生,各种不可思议,相当之贴切。

    李言闻有些迷茫:“这,莫非也是尊师托梦教给你的?可是,神仙不都应该是……”

    “李伯父,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刘同寿正sè道:“三千大道,皆直指本心,所谓得道,也就是悟出了自然法则的意思。无论医术,还是道术,甚至是工匠之术,都是修仙之术,飞天遁地,皆可从中觅得妙法!”

    说到这里,他忽然展颜一笑:“伯父不信的话,且看小侄的善后之法,就知端的了。”

    ps.周五要去上海参加培训,可能要耽误几天,为了不断更,更新会变成一天一更,尽量攒出存稿,提前说一声。今天小鱼会尽量把悬念解决了,不过吧,按照偶的构思,接下来的悬念是一个接一个的,想彻底解决,恐怕是不可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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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天机莫测,同寿有道

    “两位真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陈洪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元福宫,嘶声力竭的尖叫声,让人听得心头发凉,身上汗毛倒竖。

    “何事惊慌?”邵元节倒是沉得住气,他将手中拂尘微微一摆,不动声sè的问道。

    “邵真人,那小道士自称找到了鬼祟所在……”

    “什么?”拂尘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象是在赶苍蝇一般。

    “他说鬼在何处?”陶仲文也沉不住气了,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jīng光四shè。

    “在,在交泰殿!”陈洪不是有意卖关子,实在是喘得太厉害了。

    “交泰殿?怎么可能!”邵元节腾地站起身,半是惊疑,半是愤怒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除了地点的选择之外,交泰殿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布置的,不管刘同寿的说法是出于何种居心,结果都是一样,那是要打他邵真人的脸啊!

    “真人明鉴,小的怎敢拿这种大事开玩笑?事实上,那小道士已经动手了,他把墙上的壁画全都给撕了,这会儿,正在凿墙呢!”陈洪的气终于喘匀了,见邵元节有见疑之意,他连忙详细的解释起来。

    “撕壁画,凿墙?”邵元节怒极反笑,又坐回去了,“他不光是在打老夫的脸,他是连皇上的脸一起打啊!宫中哪个不知,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说到这里,旁边陶仲文咳嗽了几声,以作提醒。

    老邵惊觉。他看了陈洪一眼,又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嘿然冷笑道:“嘿,这不是坏事,是好事,他自寻死路,黄泉路上。须怨不得旁人。”

    陈洪好生失望,可陶仲文又哪里会理会他那点小心思。

    嘉靖喜欢交泰殿的环境,喜欢那些壁画。宫中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连这些壁画的来路,也算不得什么秘密——都是邵元节请画师画的。也许刘同寿的打算就是。画一批更好的换上,所以他才如此做法,驱鬼的同时,狠狠的打击一下竞争对手。

    可他又哪里知道,那画中别有玄虚,连消带打的大功劳,随时会变成刀山火海,让他粉身碎骨!

    所以说,在宫中争宠,皇帝的喜好就是最犀利的武器。那小道士若非不知道各中玄虚。又怎会如此冲动莽撞?许给陈洪一个太监的职位是小事,可这个秘密,是属于最高级别的那种,怎么可能讲给他听?

    “邵师兄,你布置交泰殿的时候。有没有采用什么秘法?”光靠这个陷阱,未必足以消灭对手,尤其自己这边还存有隐患,万一对方反咬一口,那这场官司就会变得夹缠不清了。

    以己度人,他也不敢确定。邵元节有没有对他说实话,老头毕竟也是有私心的。

    “陶师弟,你入宫之时,也曾堪舆过宫中的风水,到底如何,应该不需要贫道多说,除了位置之外,所有布置都中规中矩,并无逾越之处,你觉得那鬼祟能是老夫召来的吗?就算是,它应该在嘉靖三年就出现了才对啊,现在呢?还是说,你觉得是交泰殿的位置有问题?”

    邵、陶二人可不是纯粹骗吃骗喝的神棍。

    前者在气候、星象、乃至风水上面的造诣极深,那所谓的呼风唤雨,就是他提前预知了天气,加以利用形成的效果;后者更擅长揣摩人心,炼制丹药,看风水的道士看家也不在话下。

    而华夏传统的风水学,其实也是涉及甚广,相当灵验的一门学问。尽管不如后世自然科学那么系统,但他们还是可以轻易分辨出,因为磁场之类的外因,导致家宅不宁的恶劣地理环境。

    在这方面,刘同寿这个外行就只能望尘莫及了,这也是他从来都不谈及风水的原因。

    陶仲文闻言点头,又向陈洪问道:“陈公公,他闹出那般动静,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圣意如何?”

    “小的见势头不对,立时便赶来通知二位了,万岁爷那边……小的不知道,不然,请二位稍候,小的再回去探探?”

    “不用了!”邵元节断喝起身,“陶师弟,你我同去宫中走一遭罢。”

    “小弟遵命。”

    ……

    交泰殿。

    “太莽撞了,实在太莽撞了!”黄锦来的已经很快了,可他还是没想到,刘同寿的动作快成了这样,让他只有叹息的份儿了。

    “怎么会莽撞呢?”刘同寿一脸无辜,他指指地上对着的那堆壁画:“那鬼祟中了贫道的法术,已经被打得重入黄泉,永世不得超生,但它留下的痕迹尽在,喏,那些壁画以及墙上留下的黑点就是了,谁要是不相信,可以把这些东西吃下去,保管他很快就见鬼去。”

    对自己人是大道无形的说法,对黄锦乃至嘉靖这些人,就得忽悠了。刘同寿也不怕有人戳穿,交泰殿的黑霉菌群已经形成相当大的规模了,真有那不怕死的,就让他尝一口好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黄锦跌足道:“你找到了鬼踪,虽然没等圣驾到来就施法,算是个缺憾,不过,这都是小节,哪怕有人挑刺,也不要紧。只要rì后真的绝了闹鬼之事,这大功一件,怎么也跑不了你的。可是……”

    他抬手指指刘同寿,苦笑道:“谁让你这么着急就把壁画撕了啊?那可是万岁爷的心爱之物,而且,你还凿墙……你有没有想过万岁爷的心情啊?”

    “想过。”刘同寿点点头,遭遇强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了,何况还是皇帝,除了亡国之君外,估计还没哪个皇帝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那你还……”黄锦气的都快说不出话了。

    “黄公公,须知除恶务尽。那厉鬼虽亡,但留下的痕迹对其他厉鬼来说,却犹如黑暗中的明灯一般,若是不赶快消除,只怕会有更多的厉鬼出现。您也知道,贫道我年纪尚幼,道行微薄。法力有限,万一来了更厉害的厉鬼……”

    他一脸的悲天悯人,“贫道敌不过厉鬼。葬身鬼手是小事,可若是被这厉鬼惊扰了圣驾,那岂不是罪该万死?”

    “……”黄锦无语。

    这话听起来确实是那么个道理。可问题是,万岁爷未必认这个理儿啊!只是这话他没法出口,说皇帝不讲理,这是歌功颂德,还是贬低呢?

    黄某人胖虽胖,但并不缺心眼。

    “黄公公不用担心,贫道不是让冯小公公转达了那个善后之法吗?您觉得如何?”

    “那个啊……”黄锦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但却依然愁眉不展,“那法子还算不错,说不定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十拿九稳,咱家还真就说不好。要是没出眼下这事儿,应该有功无过,不过现在么……”

    胖子又叹了口气。“没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岁爷那边还等着咱家回话呢,你们且候着吧,说不定等下就有旨意到了,唉!”

    说着。他转身走了,冯保看了眼胖子的背影,跺了跺脚,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我说刘兄弟,你不是存了心的要害人吧?咱走之前,明明就提醒过你,先前也给你讲过不少万岁爷的忌讳,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待黄锦走远,冯保哭丧着脸,抱怨起来。

    刘同寿悠然笑笑,问道:“冯兄,你不相信我吗?”

    “老实说,你的手段人品,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可你这行事风格……”冯保又凑近了些,哑着嗓子道:“张阁老想必也跟你说过吧,万岁爷本来很喜欢你的,当初还夸过你的名字,可最终就是因为你屡屡犯了他的忌讳,所以才……”

    “可他终究还是动了心,不是吗?”

    “那能一样吗?触他霉头,和顺着他的意,这里面的差别你难道真的看不出?”冯保有些着恼了。

    刘同寿也不辩解,直接反问道:“可皇上也不喜欢人猜中他的心思,这总没错吧?”

    “啊……那倒也是,可是……”冯保有点迷糊了。

    不能怪他反应不够敏捷,嘉靖的脾气本来就古怪,各种各样的忌讳极多,很多还是相互冲突的。冯保只是从黄锦那里囫囵吞枣的听了来,还没机会应用,当然把握不好这个度。

    “所以啊,规矩太多,就施展不开手脚做事了。”刘同寿喟然长叹,冯保的迷茫,他也曾经有过,张孚敬说的那些法则,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不过,从张孚敬后来的行动中,他悟出了一丝道理。

    “冯兄,你我相交一场,也算是投缘,小弟我也不藏着掖着,说说我最新悟出的道理,请你一起参详参详,如何?现在你可能没心情听,但只要不出意外,事后你再回头来看,也许会有些心得也未可知。”

    “愿闻其详。”

    刘同寿神秘兮兮的说道:“秘诀就是:抓大放小。当今乃是圣明之君,在他面前做事,怕犯错是要不得的,人无完人嘛,完人都成仙了,关键是把握好度。只要小错不断,大事不犯,然后再不断立功,皇上对咱们的印象就会越来越好……”

    “有道理,很有道理!”

    冯保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听完这席话,他再看刘同寿的时候,眼神大是不同,“刘兄弟此举果有深意,你撕了皇上的画,凿了他的墙,然后你弄了个更好的给他,这样既让他没法动怒,又对你印象深刻……”

    他越说越起劲,最后惊叹道:“天,你到底是怎么悟出这道理的?就算爹他服侍了万岁爷几十年,也没……不过,这事要想成功,你的揣测必须要十拿九稳,你真有把握?”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刘同寿指指额头,意味深长的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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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相见不如怀念

    嘉靖的口谕果然很快就到了。

    不过,口谕的措辞虽然很严厉,但后果却不算严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还可以说是好事。嘉靖不打算杀人,而是召刘同寿去当面斥问。

    换个别人,可能会吓得腿发软,比如梁萧就是,这没用的家伙已经吓得站不起来了;李家父子也是相顾骇然,满脸都是担忧。

    就连没心没肺几乎不在刘同寿之下的沈大侠,这会儿也笑不出来了。看他咬牙瞪眼,四下寻摸的架势,没准儿已经琢磨起了事败之后,怎么从紫禁城杀出一条血路的问题。

    反倒是本来最慌张的冯保变得有信心了,特别当他听到口谕内容的那一刹那,小宦官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能见面,刘同寿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没见面都能搞出这般局面呢,见了真人当面后,以他的忽悠本领,不把皇上哄得合不拢嘴才怪呢。

    什么?你们不信?爱信不信,反正咱信了。

    冯保是亲眼看着刘同寿从啥也不知道,变得游刃有余的,他真心诚意的相信世间有神了,小道士就是活生生的见证!

    梁萧他们之所以突然没信心了,主要是因为皇权的威严,这威严早已根深蒂固,压得几人喘不过气来,根本没办法正常的思考。

    而冯保在宫中已经呆了好些年了,距离产生美,也产生了威严,他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对天威有了另一层的理解,刘同寿高深莫测的理论,让他若获至宝,哪里还会如之前那般患得患失?

    将几个同伴的神情看在眼中,刘同寿不由慨叹了一番,皇权真是很强大啊,难怪那些造反的都喜欢搞个宗教信仰呢。没有神仙站在背后。百姓们恐怕连拿起武器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证明了明末东林党的强大,李自成那些人可没有宗教信仰。之所以能聚众百万,只能说是朝廷把百姓逼得太急了。

    一路上,他都神驰天外。但无论是引路的宦官,还是陪同的冯保,都没人敢打搅他。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位小仙师都不是寻常人物,千万得罪不得。

    “启禀皇上,刘同寿到了。”

    “宣他进殿。”

    嘉靖这次也是真急了,刘同寿一到养心殿,他立刻把人给叫进去了,一点架子都没端。

    “小道刘同寿,参见吾皇……”道士在宫中是有特权的。不但行走无碍,还可以免去跪拜之礼。冯保事先提醒过,刘同寿当然也乐得如此,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殿中诸人,然后似模似样的打了个稽首。

    “免了吧。”嘉靖的声音不高。中气也不是很足,但语气却冷冰冰的,充满了肃杀之气。

    “依朕看,你本也没什么恭顺之心,你在上虞不是说过吗?你未入道籍,不是方外之人。见了朕自当以俗礼之礼拜见,你偏偏又自矜上了,摆起了小仙师的谱,哼!未经朕的许可,就敢在交泰殿大动干戈,朕倒要问问你,你敢这么做,倚仗了谁的势,又为了什么目的?”

    口谕就已经很严厉了,此时的质问更是诛心,大殿里原本就很肃静,这会儿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深深的低下了头,生怕皇帝的怒气转移过来。

    不过,尽管都是低头,但各人心中所想却不尽相同。

    邵元节心中大喜,嘉靖的质问非常难回答,里面全是陷阱。身份和恭顺之心的问题是其一,后面的那个问题更是基本无解。

    照实说?说皇上拜神十年,神没请到,鬼却搞来了一个?那后果……嘿嘿,还用说吗?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嘉靖必须得狠狠的收拾刘同寿,杀一儆百,以封天下人悠悠之口。

    不照实说?那小道士又能编个什么理由?什么理由也不能强拆皇帝的房子啊!找人帮腔?且不说有没有敢出这个头,就算有,皇上那句‘仗了谁的势’正等着呢,谁冒头谁死,张首辅来了也一样。

    要换了邵元节自己,恐怕也只能往神仙身上推了,不过,那只适用于一般情况,而非龙颜大怒的时候。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只有刘同寿一个道士,自己和陶师弟也不是摆设!

    不进宫,不知道规矩多,也许用不到老道的杀手锏,这小杂毛就要完蛋大吉了。

    邵元节心花怒放,黄锦则是另一番心情,嘉靖的话他也听懂了,要是让他来回答,虽然压力不小,但他也有信心蒙混过关,可刘同寿这个愣头青……

    他一点信心都没有,有心想给点暗示吧,可这边他头还没抬起来呢,就觉得两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一颗大头顿时变得有千斤之重,又哪里抬得起来?

    黄锦暗自叹了口气,也只能让小道士自求多福了。

    刘同寿却是怡然不惧,只听他毫不犹豫,朗声答道:“回禀陛下,先师有云: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修行修的是心境,而非身份,道士要修行,常人也要修行,只要有一颗向道之心,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有飞升得道之望!”

    “贫道虽身不在空门,但曾在先师驾前,朝夕请益,修行之心全不在道门羽士之下,故而常以道士自居,却非又桀骜之意。若是陛下认为贫道须得与俗世之人相同,那贫道……”

    “罢了。”嘉靖面sè不变,语气也平淡了许多。

    刘同寿的回答无疑是在狡辩,而且引经据典也有错误,那句话明明是道德经上的,他却移花接木的安在王老道头上了。可就是这么错漏百出的一番话,却把嘉靖前面那个问题完美的给解答了。

    道理就在于。嘉靖自己也不是道士。

    邵、陶俩道士只听了个开头,心里就骂上了,可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不能出面反驳,否则倒霉的就是他俩了。

    “至于交泰殿的事……贫道是为了皇上着想,仗的是皇上的恩宠啊。”

    “你拆了朕的房子,又撕了朕的画。居然还是为了朕着想?仗着朕的势头?哼!真以为你有个好师父,朕就不敢杀你吗?”

    嘉靖的情绪刚平复了些,一听这话。又火了。他面sè青白,抬手指着刘同寿,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翻脸杀人的架势。

    养心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邵元节心中狂念:说吧,说吧,说是为了皇上好,所以必须得驱鬼,说出来就痛快了,说出来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当然是为了皇上着想。”刘同寿就像没看到嘉靖的脸sè一样,理直气壮的说道:“让皇上在那样的环境下修炼,贫道实在不能忍受,那是一种亵渎,对皇上是。对上天也是!”

    “……”嘉靖指指刘同寿,愣是没说出话来,虽然他可以斥责刘同寿,说话的声音比他这个天子还大,可看小道士一脸的激愤。他又有些怀疑,是不是交泰殿真的有什么问题。

    “你胡说八道!”嘉靖能忍,邵元节却忍不得,老道挺身质问道:“交泰殿的布置,乃是贫道按照道藏秘典《南斗延寿灯仪》和《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所设立,你倒是说说看。贫道哪里有了错失,引得你这般血口喷人?”

    他笃定刘同寿不是正途出身,准备在道藏经典上跟对方分个高下。小道士连道德经都没背熟,胜负一点悬念都没有,小道士理屈词穷,八成就得亮出闹鬼那张王牌。

    在他和刘同寿之间,就是谁先提那档子破事儿,谁就死。

    老道避重就轻,刘同寿也不上当,那两本神马真经,他根本听都没听过,天罡北斗阵他倒是知道,可惜没用。

    “没想到啊没想到,名满天下的邵真人竟然只有这点见识,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怀念……”他表面上叹息着摇头,口中啧啧有声。实则一边偷眼观察嘉靖的神sè,另一边也是心念电转。

    嘉靖对邵元节的插嘴没有丝毫怪责之意,前倾的身体又是靠了回去,嘴角甚至还流露了一丝笑意,摆出了一副要欣赏好戏的架势。

    嗯,皇帝果然喜好当裁判,更喜欢吹黑哨,不过没关系,哥早有准备。

    他信口胡说,拖延时间,那边老邵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尼玛,相见不如怀念?这不是咒老道死是什么?

    “刘同寿,你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子驾前,哪有你放肆的余地?再敢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我看,是邵真人你在胡说八道吧!”刘同寿突然面sè一肃,扬声断喝:“修道修仙,贫道且问你,天道若何,何者为仙?”

    邵元节当即一愣,关于仙人,道家不少典籍都有记载,但到底怎么成仙,却没有个系统的理论。这也是理所当然,本来就没人成过仙,光凭臆想,又哪里会有什么理论依据。

    “顺者为人,逆者为仙!”不待他回答,刘同寿又是一声断喝:“羽化登仙,本就是逆天之事,光靠循规蹈矩的遵守道藏礼仪就能成仙?邵真人,你可否举个例子出来,哪位仙人是这般成仙的?”

    “你举不出来吧,当然举不出,因为根本没有!但凡是神仙,无不是有大智慧,深具执念之人,以先师为例。江南水患,乃是上天降灾,先师道行法力,在仙界都只能算是末流,却又为何以身当之?”

    “无他,概因先师以仁爱之心成圣,成仙之后,依然要受在凡间时的执念所约束,若不能善始善终,迟早也会引发九九天劫,形魂俱灭!所以,先师救江南之民,既是为了求仁,同样也是为了自身!”

    成仙的系统化理论明朝是没有的,但后世却是有的,网络小说都是这个套路。看得多了,刘同寿随口就能说出一大堆,他也不指望邵元节回答或者反驳,一心只是观察着嘉靖的反应。

    还是那句话,道理这东西因人而异,对嘉靖讲实话肯定是行不通的,但讲歪理却不要紧,关键是能不能抓住对方的思路。

    邵元节瞠目结舌之余,也在观察嘉靖的反应。其实以他对嘉靖的熟悉程度,不用看,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了。

    可老邵也是无可奈何,他没想到刘同寿的准备居然如此充分,连那个死掉的王老道都拖出来做注脚了。他偏偏还无法反驳,一是他没有对应的系统理论支持,二来,这套歪理实在太符合皇帝的心情了……

    没见么,皇帝已经直起了身体,本来黯淡的眼神也放出了光芒,脸上甚至多了几片红晕。很显然,他又激动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恼怒,而是他来了兴致!

    妖孽啊,妖孽!看着侃侃而谈的刘同寿,邵元节牙都快咬出血了。

    这个该死的小妖孽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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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故技重施,嘉靖很急

    嘉靖的本意,是想狠狠的给刘同寿一个下马威的。

    正如当初张孚敬所说,嘉靖不喜欢张扬的人,自作主张什么的,也都是他所厌恶的,所以,他打算冷藏刘同寿一段时间,等小道士再长几岁,稳重些了,再召到身边来。

    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寿元很长,小道士也还年轻,双方都等得起,他也有这个耐心。

    可种种yīn差阳错之下,他最终还是违背了初衷,提前把小道士给叫来了。而不出他所料,刘同寿也不负众望的搞出幺蛾子来了。

    初听交泰殿被拆的一刹那,嘉靖恨不得把刘同寿给生撕了!

    出于种种原因,他用理智压下了怒火,不打算要小道士的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叫刘同寿来,是要给他点教训的。

    至于到底是打板子,还是夹手指,嘉靖还没想好,如果刘同寿实在惹得他火大,他也不介意在宫里多添一位刘公公。

    不过,这些念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此刻,嘉靖已经被刘同寿的〖言〗论,深深的打动了!

    嘉靖一直相信,自己的鱼跃龙门,是老爹修道修来的福缘,所以,他一直把邵元节当做功臣,依赖并相信着对方。

    但福缘也就是福缘了,他如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再有多少福气,也没办法更进一步了。皇帝也是有上进心的,他只能想法子修仙了呗。

    可修来修去,却一直不得其法。

    加上他老爹的那份儿,嘉靖已经在修道的道路上,浸yín了几十年了,交往的也都是高人大德,但从没一个人能够这么明确的告诉他,修仙到底要用什么方式。

    就连邵元节这个道门第一人,平时说的也无非是那些老生常谈:诚心所至。金石为开啊,先天后天的福缘啊,丹药的作用。修炼的法门什么的。

    对这些东西,嘉靖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他老爹以前也这么干过。最后该挂还是一样挂。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邵元节一直没办法告诉他,除了皇帝的身份之外,他和其他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获得上天的青睐。

    这很重要,正如臣子们要揣摩皇帝的心思,皇帝要修行,也要揣摩天意。不知道天意的话,只会事倍功半。更倒霉点的话,没准然还会适得其反。

    对于那些用力用错了地方之人的下场,嘉靖再清楚不过了,他认为自己是天子,那上天的心境和他应该也多有相似之处。

    刘同寿的说法听起来很扯淡。但对嘉靖来说,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明灯,解答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何况,听起来不靠谱,并不是真的不靠谱。修仙本来就是很玄幻,过程不玄幻点能行吗?脚踏实地的就能飞升成仙,那天子和庶民的区别何在?

    这才是最大的不合理!

    最关键的是,刘同寿还有证据!

    没错,就是王老道,这才是嘉靖屡屡被刘同寿冒犯,却不肯下手收拾他的最根本的原因!除非有人能证明,王老道没有成仙,而是真的死了,否则就没人能反驳刘同寿的成仙理论!

    谁能反驳?反驳是要拿出证据的。

    人证?上虞,不,应该说是绍兴府的几十万百姓都见证了王老道的飞升!物证?小道士的预言和神通,就是活生生的证据!传闻证据不可信?东山镇那里有着近千的目击证人!

    有了王老道的先例在,谁还敢说皇帝修仙不靠谱?天下人还会拿这个说事儿,广为诟病吗?当然不会,只要皇帝用的是刘同寿的法门,那么,大半个江南都是皇帝证人,在舆论上,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为此,嘉靖也做了大量的功课,他派去江南的锦衣卫,就是去做调研的。

    他现在才三十岁,不是晚年那个已经昏庸糊涂,想成仙想疯了的糟老头。不嗑药的时候,他的神智还是很清醒的,他不会冒着被骗、被戳穿的风险任用刘同寿,此外,他还要对刘同寿加以提防。

    不论真假,神仙弟子都很喜欢闹事,很容易滋生野心。汉末的张角就是代表人物,近年以来,突然死灰复燃的白莲教也是个好例子,这些人都是假的,尚且闹腾得这么欢,刘同寿这个真的要是闹腾起来,动静肯定不会小了。

    所以,他得仔细调查,长期观察,先前冷藏刘同寿,也是存了这个意图。

    放任邵元节等人寻刘同寿的晦气,也是调查的一种方式,真金不怕火炼么。要是连那点小难关都过不去,还是什么神仙弟子?

    现在,调查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嘉靖觉得还算满意,小道士身上小毛病不少,大是大非上却从来不犯糊涂。

    此刻,又一下子挠到了他的痒处,嘉靖顿时就物我两忘了。

    “这么说,神仙也有私心?也有执念?”

    “当然了”刘同寿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陛下,您要知道,虽然冥冥中自有天意,但这世上本是没有神仙的,但自洪荒开辟以来,人们眼见周遭奇异之事,天地之威,便有大毅力,大智慧者揣摩天道,逆天而行,最终跳出三界之外,逍遥长生,落得了大自在,此后,才有了诸多传说,漫天诸神……”

    他微微一笑,昂然道:“人有七情六yù,既然神仙是人修炼而成,又怎能免俗?”

    “可是……”嘉靖有些不解。

    “陛下可是想说,道藏中,多有经典,教人修心养xìng,克制**,如此方能得道?”

    “正是。”刘同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嘉靖的话头,但后者却全无恼sè。而是连连点头。

    连黄锦在内,一边的近侍都已经看傻了眼,邵元节更是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嘉靖跟老邵也论过道,但那更像是一种同道之间的切磋交流,顶多只能算是知己,现在刘同寿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跟老师教徒弟都差不多了。

    嘉靖不光是不在意刘同寿的语气。连内侍们惊讶的目光,他都完全忽略了,若是在平常。有人敢这么抬眼看他,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陛下差矣……”刘同寿的语气越来越放肆,但嘉靖的注意力却越来越集中。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敬畏之sè。

    “不过也不能怪您,修仙本就是虚无渺茫之事,真正有心得者,亿万中也无一人,以讹传讹,鱼目混珠,也是常有的事儿……”说着,刘同寿不怀好意的瞄了邵元节一眼,后者心里咯噔一下就提起来了,同时。老邵心里未尝没有点期待。

    现在这个话题,他不能插嘴,也没有他插嘴的余地,但如果刘同寿主动把战火烧到他身上,他就可以避重就轻的把局面搅浑了。

    黄锦也看出来了。这次他算是有余裕打眼sè了,怎奈小道士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嘉靖一人,口若悬河的说个不停。

    “莫非……道藏上所载,尽是谬误吗?”

    听到嘉靖的下一个问题,邵元节的期待感更浓了。刘同寿只要回答:是,那他先前赢过去的,就都要吐出来了。那些道藏的编撰者当中,上古大贤比比皆是,传说中的仙人也为数不少,刘同寿若是以为诋毁道藏,就是打压自己,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非也,非也,贫道的意思是……”刘同寿满脸肃穆,一字一句道:“大道三千,各有其法,旦得其一,适者可成!”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效果却很惊人,嘉靖一拍扶手,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其他人只觉心头如有雷霆万钧,轰然而过,直接把脑子轰成了一片空白。

    大道三千,又是大道三千,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邵元节满嘴都是苦涩。

    刘同寿在杭州建立道家协会的时候,就用过这招,效果非常不错。如今,他再次祭出了这个法宝,这效果只能说是惊天动地!

    小道士后面要说什么,邵元节不用听也能猜得出,他还能预料到结果……两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龙虎山算是一败涂地了,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小神棍太能忽悠了,而且几乎每句话都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他手里还有王牌,等刘同寿的势头过去了,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刘同寿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修身养xìng能得道,太上忘情,便是如此;仁心仁德也能得道,古有孔孟先贤,今有先师霞举;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道,纵情huā丛,留情万千,亦能得道,上古黄帝便是如此……”

    “那,适合朕的大道到底是……”嘉靖的声音在颤抖,他太激动了,此刻的心情,只有正德十六年时方能比拟。

    “这,就要从陛下的本心去寻了。”刘同寿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废话,但却使得嘉靖龙躯巨颤。

    “朕的本心?朕的本心?”嘉靖低头喃喃自语,突然猛一抬头:“同寿可否明言?”

    刘同寿摇摇头:“天机不能泄露,何况,陛下乃是天子,有百神呵护,小道的道行有限,又哪里窥见得了陛下的本心?”

    “难道,朕又要空欢喜一场……”嘉靖异常失望,不经意的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邵元节的脸sè变得更难看了,那个‘又’字,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陛下无须失望,此事也不是无法可想,请陛下再给小道三天时间,容小道重修交泰殿,三天后,必然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刘同寿也亮王牌了,光动嘴皮子,只能得逞一时,这道理他当然不会不懂。

    想真正打妖道们的脸,就得王牌对王牌!

    “当真?”嘉靖眼睛一亮。

    “君前无戏言!”刘同寿斩钉截铁。

    “好,朕准了。”嘉靖再次重重拍了下龙椅的扶手“黄伴……”

    “奴婢在。”黄锦连忙一躬身,他知道,有好事要发生了。

    嘉靖肃声说道:“你放下其他事,好好的配合同寿,无论他要什么,你都要如数提供,不许任何人去打扰,明白吗?”

    “奴婢遵旨。”

    “另外,许同寿行走宫禁,准在宫中乘马,其他的……等押后再说,今天就到这里,莫要耽误了时辰。”嘉靖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觐见。

    没办法,他急啊。

第156章 神仙弟子,逆天有道

    “同寿兄弟,你刚刚简直太……有如神助啊!”冯保又是欢喜,又是懊丧。 黄锦遣他去见刘同寿的时候,就已经言明了其中蕴藏的风险和收益,告诉他,若是害怕的话,也不会勉强他,虽然是牺牲品,但不是强迫牺牲,是他自愿的。

    他当时考虑的,无非是富贵险中求而已。

    屡经波折,眼见着刘同寿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基本奠定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他焉能不喜?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啊。

    懊丧的则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多赞美刘同寿几句,却想不出新鲜词儿了。这个烦恼又加深了他对刘同寿的崇拜,同寿兄弟也不像是读过多少书的样子,可口才却这般了得,随口两句话,就将讲道说法头头是道的邵真人博得哑口无言。

    相见不如怀念,啧啧,这词儿用的大妙哇!俗话说,近朱者赤,自己能多在同寿兄弟面前请益的话,应该也会很有长进吧?

    不过,狂喜之中,他也有一丝疑虑,回头看了眼黄锦,见胖子笑眯眯的微微点头,他定了定神,问道:“同寿兄弟,你别怪我啰嗦,不过啊,使帆莫使满,你是不是应该见好就收呢?交泰殿那边,想办法糊弄过去不好吗?”

    刘同寿转头问道:“冯兄,你觉得我多此一举?”

    冯保赶忙辩解:“不,不,哪儿能呢?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加点小心,就算要提。也别在……那二位面前提啊,你也知道,万岁爷的心思……”

    刘同寿停下脚步,按着冯保的肩膀,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冯兄,咱们是什么交情。你说话用不着这么加小心,别说皇上还没加以敕封,就算哪天我当了国师。咱们还是朋友,你说呢?”

    “是,是。同寿兄弟说的是。”冯保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本就是个重情守诺之人,后世的历史上,他和张居正结成同盟之后,一直不离不弃,直到张居正去世,他也失了势,联盟才算彻底瓦解。

    在宫中这些年,他见多了尔虞我诈,今非昔比,跃了龙门那些人。又有几个记着旧rì帮助过自己的同伴?不恩将仇报的已经是好人了。

    从微末显贵的人很多都是如此,对往rì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都怀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理。既希望让对方羡慕自己,阿谀攀附自己,同时。又不希望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去,要提,也只能提咸鱼翻身的那戏剧xìng的一刻。

    初见的时候,刘同寿是要奉承冯保的,可现在,冯保已经没什么用了。小道士完全可以撇开他,去跟黄锦,乃至地位更高的秦福、张佐那些人攀交情。对小宦官,不冷眼相对,就已经算是很重旧情了——两人相处时间这么短,旧情本来也没多少。

    谁想到刘同寿的态度比先前还要亲热些,冯保不被感动得痛哭流涕才怪呢。

    “黄公公当面,本来同寿是不该卖弄的,免得图笑大方,不过,既然冯兄问起,要是藏着掖着的,不免又寒了冯兄的心……”

    “不……”冯保正待解释,只觉衣袖一紧,却是被黄锦给阻止了,他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黄锦笑眯眯的赞道:“学问世故皆无先后之分,刘道长对人心的揣摩,和在道法上的认知,咱家都是望尘莫及,正想听听道长的高见呢。”

    冯保听得一愣,干爹和自己私下谈起同寿兄弟的时候,明明没这么疏远啊?难道爹认为同寿兄弟只顾着自己,怠慢了他老人家,所以……

    他一阵惶恐,急忙抬眼去观察黄锦的神sè,想稍作弥补,可那张胖脸上笑得全是褶,又哪里分辨得出有没有其他含义来?

    “那贫道就献丑了。”刘同寿却是不以为意,他转身向养心殿的方向拱拱手,朗声道:“当今天子乃是圣明之主,对臣下的期许也高,单单说些漂亮话只能让皇上一时愉悦,没有实际的事情做出来,只会辜负了皇上的殷殷之意,贫道错蒙皇上厚爱,又怎敢稍加懈怠?”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很像是在金銮殿上奏事的大臣们常用的口吻,冯保听得一阵迷糊,又是一阵心急。他生怕刘同寿这种见外的态度激怒了黄锦,双方若是产生裂痕,他这个中间人可就不好做了。

    “同寿兄弟,你……”这次他的话依然只说了一半,黄锦的手上又加了点力,好悬没把小宦官给扯个跟头。

    “除了贫道的报效之心外,圣驾的安危也是个问题啊……”刘同寿压低了嗓门,“不瞒公公说,那厉鬼留下的痕迹,确实是大害,就算埋到地里,也难以消除,非付之一炬不可!”

    黄锦大惊失sè,跺脚道:“这却如何是好?不烧的话,流毒四方;可若是就此焚烧,不免又有销毁证据,造成死无对证之局的嫌疑……”

    刘同寿微微一笑:“其实也简单,留下一部分,然后送到诏狱去,找几个证据确凿的贪官污吏,把这些东西放在他们的房间里,不需要太多,五六幅就够了,也不用太长时间,一两月必见分晓。”

    黄锦眼睛一亮,口风却依然没松:“可是,刘道长你不是说,那痕迹会招惹厉鬼,以至于不可收拾吗?”

    “放在宫里,当然不可收拾,不过,放在诏狱就不要紧了。不论多凶恶的厉鬼,顶多害一个人,就必须得回归地府了。宫里有皇上、娘娘们,个个都是万金之躯,各位公公也要伺候皇上,安危也很重要,自然不能有失,那些贪官污吏么,呵呵,不正是……”

    “罪有应得!”黄锦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东西还能这么用,他兴奋的说道:“若是以后再有哪个不开眼的,非得质疑皇上修仙的真实xìng……”

    刘同寿笑着接茬道:“那就把他关进去,关俩月就是了,反正厉鬼害人都是慢慢来的,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就索了命去。”

    “大善!刘道长不但学究天人,机变的本领也是天下无双。能得道长辅佐,吾皇无忧矣。”黄锦抚掌而笑,未几。他又转头瞪了冯保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刘道长的话吗?马上把那些壁画收拾收拾。送到诏狱去……”

    “黄公公且慢,”刘同寿抬手阻止道。

    “道长请讲。”黄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刘同寿低声叮嘱道:“送去之前,那画还得稍加处理,只须如此这般……”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黄锦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包含了惊叹、激赏、恍然,乃至感激等诸多情绪,最后,胖子一拱手,长揖到地:“多承道长提点。黄某收益良多,感激不尽。”

    刘同寿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回礼:“黄公公太客气了,都是为皇上效力的,分那么清楚干吗呢?你说是不是?”

    “不错。不错,都是为了万岁爷啊。”黄锦连连附和有声。

    宾主尽欢,紧接着,两人又探讨起接下来的配合来,只有冯保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忙碌了大半天。终于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冯保寻了个空,凑到黄锦房里,小心翼翼的问候道:“爹,您还没歇着呢?”

    黄锦本来正在沉思,抬眼一看是他,不由笑骂道:“小崽子卖的是什么乖?当咱家不知道吗?有话就问,别拐弯抹角的学那些读书人。”

    “爹,瞧您说的,就算要问,不也得先给您请个安么。”冯保讪讪道:“爹,今天您和同寿兄弟到底……”

    “一点都没听懂?”

    冯保迟疑答道:“鬼痕的用法倒是……”

    黄锦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什么鬼痕,同寿说的很清楚了,那就是一种毒,会扩散的慢xìng毒!”

    “啊?毒,可是……”

    “管他是什么,你都不要出去乱说,咱家只会说给万岁爷一个人听,同寿也不会胡乱走漏风声,要是有消息……”

    “儿子不敢,不敢。”冯保脸sè一白。

    “那毒发作的慢,但根除起来也很麻烦,所以同寿必须得在交泰殿大动土木,其中原因却又不能当众解释,哪怕单独对万岁爷说也不行,他只能用现在的这个法子,这回懂了吧?”黄锦详细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冯保点点头,转念一想不对劲,又问:“可是,他既然告诉爹您了,那……”黄锦是皇帝的心腹,不可能对嘉靖隐瞒什么,这样一来,跟直接说有啥两样?

    黄锦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材,你以为咱家是你啊!跑去万岁爷跟前卖弄聪明劲儿?咱家要是那种人,还能太太平平的活到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咱家只需把同寿的说话转述一遍就是了,万岁爷怎么想,那是万岁爷自己的圣明,跟咱家有什么关系?”

    冯保的脸sè更差了,“这么说,您还是跟同寿……”

    “年纪差不多,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黄锦摇头叹气:“你想想,咱家是什么身份,同寿马上会是什么身份,咱家跟他走得太近,有谁会乐见其成?万岁爷第一个就不答应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让你去跟他攀交情?”

    “可我……”

    “你什么?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的干儿子足有二十个,每个见到咱家都很亲热,你当你有什么特殊吗?就算有,那也是咱爷俩之间的默契,别人能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你以为万岁爷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其实这就跟后世的官员,喜欢用秘书做一些事儿一个道理。有事秘书干,出了事儿就干秘书。

    黄锦派出冯保,要结交刘同寿的心思一览无遗,可面对这么个潜力股,他完全无动于衷根本就不合理,至少要表明没有敌意才好。刘同寿要是垮了,也没人怀疑。黄锦会毫不留情的撇清跟冯保的关系。

    从表面上看,这就是很小的一笔投资,风险小,收益也小,别说嘉靖,就算张佐、秦福那些人也不会太过在意的。

    但私下里怎么样,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要不破坏明面上的规矩,就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以咱家才说。同寿难得啊,他将万岁爷的心思,和咱家的意图都分析得明明白白的。”

    黄锦深有感触的叹息道:“万岁爷的那些忌讳是摆在明面上的。但他自己想通了,万岁爷不喜欢太完美的臣子,咱家结交同寿,万岁爷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动声sè,因为他不想看到身边有个完全没有私心的人在,那太假,这回你总该懂了吧?”

    冯保听的都傻了,他哪里想得到,今天的几场对话中。竟然蕴含了这么多的玄机在背后,他喃喃自语道:“难怪同寿兄弟说,抓大放小,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啊……”

    “抓大放小,嘿。而且还是顺其自然呢。”黄锦嘿嘿一笑,幽幽道:“这一点,连咱家都忽略了。万岁爷不是第一天认识同寿,他对同寿早就有了个既定的印象,要是同寿突然变得规规矩矩,万岁爷肯定会怀疑。同寿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装模作样的别有所图……”

    “可现在呢?顺理成章!万岁爷虽然多少有些恼火,可比起同寿带来的愉悦,那又算得了什么?而同寿这个xìng子,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料,万岁爷的心思也放回去了,你别看他今天没重赏同寿,那是因为他要等,只要三天后,同寿能让他满意,嘿……”

    说到这里,黄锦也是笑而不语,冯保也不再追问此节,他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那邵真人那边……”

    黄锦缓缓说道:“这个啊,同寿也有算计在其中,他说要做实绩,就是为了抗衡邵真人。”

    冯保一脸茫然,那个不是套话吗?

    “你搞不清楚,也没什么,连咱家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邵真人是扳不倒的,至少三五年内是扳不倒的,万岁爷一直念着他的好呢,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做出了实绩,万岁爷时时看到,便想起了,然后就念及了邵真人。”

    “时时看到的实绩?”冯保迟疑着问道:“爹,您说的莫非是那些丹药?”

    “那只是其一,”黄锦缓缓摇头:“万岁爷一直认为,当年他得以荣升大宝,是睿宗皇帝和邵真人祈福得来的,所以,只要他当一天皇帝,他就念邵真人一天好……”

    “咝!”冯保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成绩太恐怖了,难怪黄锦从来都不提邵元节倒台的可能呢。

    黄锦继续说道:“想要跟邵真人抗衡,也得有实绩,而且是万岁爷时时看到的那种,丹药要有,但还不够,所以,同寿必须要趁热打铁,尽快把东西搞出来。你明白为什么你蠢了吧?这能叫节外生枝吗?”

    “儿子确实蠢……”冯保彻底下定了决心,以后跟刘同寿办事的时候,再也不多嘴了,老老实实的当个跟班。

    一步十计?一步百计还差不多!什么叫逆天者为仙,看同寿兄弟就知道了。

    Ps.从今天开始就是一更了,明天小鱼要赶下午一点的飞机去上海参加学习班,23号晚上会很晚才回来,基本上就是3整天没法码字,在几乎没有存稿的情况下,也只能以不断更为底线了。

    情节有悬念,可能会令大家很着急,不过也没办法了,小鱼说过,后面的剧情会很紧凑,这个悬念一直会有,实在等不及,就攒着看吧,反正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完本也不会太遥远~

    为了省钱,小鱼选的是个卖特价票的航空公司,据说是小飞机,没有空姐和食品供应的那种~24号的状态无法保证,所以,暂时也不承诺回来之后的爆发了,不过,迟早是要爆一下的,在完本之前~

    其实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21号去坐小飞机,风险貌似很大诶,说不定小鱼也有穿越的机会了,如果24号没有更新的话,咳咳,你们懂的……

    如果一定要穿的话,请各位保佑俺,一定要穿到正德朝啊,咱要去当弄臣,不当国师!

    注:这些废话共350多字,在4000字以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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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介绍:
小道士?遗腹子?老爹居然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正德帝?老娘则是刘凤姐?这乐子当真不小。不过这也是命中注定,不然咱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名字?且看,天才魔术师,穿越嘉靖朝!考科举只是副业,扮神棍才是主流;杀鞑子,踩倭寇,白龙鱼服,无限荣光,尽属第一国师。明朝第一国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国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