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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明朝第一国师txt下载     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2章 奸臣是怎么炼成的

    

    走出紫禁城,回首相望,宫阙万重,还有一个没jīng打采的胖子,刘同寿无语长叹,嘉靖帝的心计,名不虚传呐!

    本以为今天的召见,只是为了皇二代的问题,顶多再加上炼丹之事,刘同寿事先的准备,都是针对于此。听过黄锦的转述后,他才知道,嘉靖的用意远不止这些。

    就拿那个一家人的说法来讲吧,除了示恩,化解尴尬,还有一个封口的作用。黄锦说的很清楚,皇上不是不知道炼丹的花费巨大,不过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上最近手头比较紧,你这个做侄子的,就多多担待吧。

    简而言之,就是嘉靖打算赊账。

    刘同寿很惊讶,嘉靖帝缺点不少,但似乎没听说过他还有这个毛病啊。于是他就提起了邵元节,老邵这些年可是全凭打赏撑下来的,自己的人气显然在老邵之上,怎么待遇反倒不如了呢?

    黄锦应答如流。嘉靖认为,老邵的本事不如刘同寿,没有经济支持,他玩不转,而刘同寿比较大能,他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

    也不知这算不算盛名之累的另类版本,不过,尽管觉得很吃亏,但刘同寿砸吧砸吧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向嘉靖伸手要钱,钱这东西,还是自己赚来的花起来舒服,自己的钱,没人指手划脚不是?他的生财之道,早在还没进宫的时候就打算好了。他打算借嘉靖的名义,卖玻璃、镜子这些东西来赚钱。

    这时代没专利法,而在陶瓷业发达的华夏,玻璃、镜子这些东西真心没啥技术含量,指望技术封锁就能垄断经营,是绝对不可能的。刘同寿的想法是,借着皇帝的名义。把玻璃产业,搞成跟盐铁类似的专营行当。

    玻璃这东西,暂时还是奢侈品。普通百姓对这玩意的需求不大,主要的顾客群体,是大户人家、皇亲贵族什么的。垄断经营。会有相当多的好处,又不会良心不安,最重要的是,利润非常高。

    有了这个想法,刘同寿哪里还会动皇帝内库的主意?无论是张孚敬的讲述,还是史书上的记载,都说的很清楚,如今,大明朝廷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令人担忧。

    不提还不要紧。刘同寿这一提,却是戳中了黄锦的伤心处。胖子的一张脸,立刻变得蜡黄蜡黄的,象是被瞬间风干的柚子似的,把刘同寿吓了一跳。

    黄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诉刘同寿,自从冯保将刘同寿的意思转达给他之后,胖子就上了心。太监么,一辈子就没啥可追求的了,财富,就是他们唯一可以追求。能追求的东西。尤其对嘉靖朝的太监来说,他们的出路比前辈们还要狭窄得多。

    不能干政,不能和外朝太多交集,不能……诸多限制之外,在宫里还要担惊受怕,朝不保夕。嘉靖朝,至少对嘉靖初年的宦官们来说,rì子之艰难,有明以来,也许只有洪武年间可堪相比了。

    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既能生财,又能在皇帝面前固宠的办法,黄锦怎么可能不上心?只要这个产业上了规模,负责此事的他,影响力必然大增,即便rì后犯了错,讨饶求情的时候,都能多出不少筹码来。

    梦想是丰满地,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黄锦的试探,直接撞了大板,他和刘同寿,都对嘉靖的独占yù估计不足。

    嘉靖将交泰殿视为上天赐福之地,而交泰殿的关键,就是那些镜子。他不希望有人能复制这里的一切,分薄了上天对他的眷顾。

    所以,黄锦的提议刚起了头,当即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件伤心事对黄锦的打击极大,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还没能恢复平静。在眼角又抹了一把,胖子扯住了小道士的衣襟,可怜巴巴的说道:“同寿啊,现在,也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早点想出办法来啊。”

    “我设法便是,老哥不要再哭了,当心被人看见。”瞅瞅黄锦,刘同寿也是苦笑不得,生活就像喝水,冷暖自知,胖子好歹也是嘉靖朝的宫中名人,谁想到他的rì子过的这般艰难呢?

    “不就是钱么,钱能解决的,那就不叫个事儿!”

    “到底还是同寿啊,有本事,有魄力!”听了刘同寿的豪言,黄锦终于有了点jīng神头,夸了刘同寿几句,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万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他已经给你指了条明路……”

    “有吗?”刘同寿惊讶了。嘉靖今天一天给他的惊奇,比过去俩月加起来还多,难道那一家子还有第四重含义?这官场语言艺术,也太博大jīng深了吧?简直就是高深莫测哇。

    黄锦哑着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这话不是万岁爷说的,是老哥哥我自己猜的,出自我口,入得你耳,千万莫要外传。”

    “小弟省得。”见他说得郑重,刘同寿也有点紧张。

    “你有没有想过,万岁爷干嘛这么起劲的让你考进士?你入朝,对万岁爷有什么益处?”

    “不就是……”刘同寿下意识的就要回答,话方到嘴边,就察觉出了异样,这种时候,黄锦不会无的放矢,他拱拱手,虚心道:“还请老哥指教。”

    黄锦对刘同寿的态度非常满意,他耐心的提示道:“你了解万岁爷的心意,又不用顾忌名声,在朝中的牵扯也少,又是张阁老的弟子……这些好处加在一起,自然是更大的好处,你,难道没点想法?”

    “想法?难道是……”刘同寿若有所思。

    “有花开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黄锦由衷感叹道:“同寿啊。你不会还想不到吧?万岁爷对你,那是相当的信任,相当的恩宠啊!”

    我擦,怎么又是这句诗?刘禹锡在明朝很受欢迎吗?肚里腹诽,刘同寿的思路却渐渐清晰起来。黄锦的暗示,分明就是告诉他,嘉靖就是打算让他在外朝攫取一定的权力。然后用这个权力,为嘉靖,为他自己办事……

    后世对此。有着更系统的总结。权力寻租,权力变现,有权不用枉做官。过期不候空悲戚……诸如此类。

    黄锦有心卖弄,见小道士面露恍然之sè,他开始举例说明:“最简单的,就是你身边那些同乡,余姚十八学士,上虞九朵金花,萧山……最亲近那些就算了,相对外围的,你总不能无偿照顾吧?明天开始,新科进士就要分配了。这其中,不是大有机会吗?”

    “……我有这个权力?”刘同寿茫然。

    黄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怎么没有?张阁老不是还在么?汪部执掌的可是吏部,是天官!想进六部,或者去个好地方当知县,这不都在你一念之间吗?”

    “……”刘同寿彻底凌乱了。这不是让他卖官么?而且说起来,他似乎还真有这个本事,“这是皇上的意思?”

    “万岁爷肯定不会这么说,不过,你以为朝中这些事儿,他会不清楚吗?宫中用度虽紧。但也不至于差了你炼丹那点花销,他这么安排……”黄锦推心置腹的说着。真心说,换了个别人,他根本不可能说这些话,一旦被外朝逮住把柄,皇帝根本不可能保他。

    黄锦是嘉靖身边的近臣,两人利益关系又一致,刘同寿相信黄锦不会故意害他。何况,这些事听起来相当耳熟,在历史上恐怕也是有过先例的,回想片刻,蓦然间,一个名字呼之yù出。

    严嵩!

    没错,历史上的那位大jiān臣严嵩,好像就是这么干的。世人皆言其贪婪无度,实际上,等严嵩被抄家的时候,严家所有的财产还不及名相徐阶的十分之一,这还是徐阶亲自主持的抄家行动,对于死敌,老徐肯定没什么好客气的,能抹黑,就尽量抹黑。

    徐阶的权势不如严嵩远甚,两者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难道就是徐家的基础更好?当然不是,徐家的田亩,大部分都是老徐在位期间,兼并而来。顶多只能说,两人敛财的手段有高下,老徐的手段更潜移默化,老严的吃相难看,却没落下实惠,故为天下人所笑耳。

    可现在,刘同寿又发现了另一个可能xìng,那就是严嵩敛财,实际上是出于嘉靖的授意,大部分收获,都被嘉靖给黑吃黑了。

    一把手获利,助手背黑锅,这不也是官场常见的模式吗?

    现在,轮到刘同寿自己了。

    是入乡随俗?还是另做打算?刘同寿一时无法决断。

    老实说,入乡随俗比较容易,以他现在的权势,只要控制好尺度,就不会有多大风险,这样做,省时又省力,还能落下实惠。心里也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古今官场,都是这个风气。对这种现象,连后世的民众都从深恶痛绝,变得喜闻乐见了,既然大家都喜欢贱人,他又何必自命清高?

    然而,刘同寿终究不是普通人,他年轻,他热血,他不想和光同尘,变成河蟹的官僚。他认为,还是凭借自己的手段,不走寻常路,在这个腐朽的世界中,变出点新的花样儿来。

    “此事,容我三思。”

    “同寿你有分寸,老哥哥也就不多劝了。”看他表情,黄锦已经猜到了几分,年轻人嘛,自然有些血气,同寿道法虽高,城府也不错,但终究年方弱冠,出身寒微,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世家子、老官僚的。

    “不过,万岁爷的意思,你须得谨慎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你自己可以持本心前行,万岁爷的需求,你却不能不满足,所以……”黄锦郑重叮嘱道:“另外,朝的规矩毕竟是规矩,哪怕只是做个样子出来,你也得面子上过得去,我想,这点你应该懂的。”

    刘同寿正容道:“老哥拳拳厚意,同寿铭记于心,容后再报。”

    Ps.这里的剧情走向,老实说,小鱼犹豫过,现在的历史文,貌似没下限的主角混官场更为流行,类似国师这种主角,已经不受待见了,不过呢,小鱼自己,还是不喜欢没下限的风格,不想往那个方向转型,反正这本书也扑了,就照着自己本心写了,希望仍在支持俺的朋友们不会反感。

    一月以来的更新状况有点糟糕,坦白说,小鱼不是不能多写,但说老实话,对职业写手来说,一本书扑了,下本书必须得提上rì程,否则很快就会面临生活的窘境,在继续写书和找工作之间抉择。

    小鱼目前正在捣鼓新书,新书跟前两本相比,会有些变化,题材已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国,热血型的主角,热血型的战争。

    暂时就这些了。

    再次感谢,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依然用订阅和投票支持小鱼的读者,为了大家的信任,小鱼会把这本不赚钱的书写完,努力让国师有个说得过去的收尾,新书更要加把劲,争取给大家一个惊喜。

    以上。

第203章 与众不同,万中无一

    (鼎天小说居 .dtxsj.)    离了紫禁城,刘同寿思cháo翻涌,一时间,不得其所,于是半路上就转了向,干脆直接去见张孚敬。( )(搜读窝 .souduwo.)在睿智的老师那里,这类问题,通常都有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但这一次,张首辅的回应却不如刘同寿期待的那样迅捷、有力。

    老人沉吟良久,最后只是苦笑:“陛下果然有这个心思,老夫当rì本以为……”

    “皇上没向老师暗示过?”刘同寿有些惊讶。

    张孚敬历史上的名声挺糟糕的,世人都说,他是靠逢迎媚上才得以上位,是个没啥节cāo的人。这说法,刘同寿现在当然不会信,但嘉靖没有道理不试探一下啊。

    “这么么,或许有,或许没有。”张孚敬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见弟子一脸迷惑,他进一步解释道:“世人虽皆道先帝荒唐,但实际上,嘉靖朝之初,国库还是相当充实的,经过查没皇庄、船舶司、盐监、矿监,更是有一笔极丰厚的入账……”

    嘉靖即位之初,压根就不差钱,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改礼制上面了。在这方面,张孚敬充当了急先锋,嘉靖自然也没啥好不满的。后来,二杨、费宏等前朝老臣在激烈的朝争中一一被淘汰,礼制之事才有了告一段落的意思。这时,嘉靖才真正有心情关注朝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嘉靖愕然发现,不差钱的好rì子已经一去不回头了,当时的朝廷。虽然还算不上多窘迫,但也必须量入为出,才能维持局面了。

    好面子,又有心做出番事业,超越历代先辈的嘉靖当然不会甘心于此,于是,桂、张组合适时的推出了包括一条鞭法在内的。一系列变革措施,嘉靖帝龙颜大悦,御笔一挥。当即准奏。

    然后,和历史上的所有变革一样,阻力出现了。( )这是最考验政治家毅力的时候。张孚敬和搭档桂萼都很有毅力,但嘉靖的热情完全体现在改礼制和修道上,对其他事,向来浅尝辄止。

    没有皇帝的支持,在朝中根基薄弱的张、桂二人,很快就陷入了困境。几度沉浮,几番风雨,最终,桂萼带着一腔抱负,赫溘然长逝。此后,张孚敬愈发的孤掌难鸣。

    经过这些事,张孚敬算是看明白了,皇帝若是无法下定决心,施政是不可能顺利的。既然如此。搞不定皇帝的他,还不如早rì急流勇退,尚能保全妻子。

    嘉靖开始答应的还算痛快。可是,等张孚敬不在身边了,他又发现不太习惯,于是又把人给召回来。老张报着希望回来。嘉靖却又反悔,如是几个来回,张孚敬终于彻底死心了。

    “近年来,老夫所做,不过拾缺补遗而已,首辅权相?呵呵,无知者妄言罢了。”张孚敬如是总结道。

    刘同寿懂了。嘉靖开始没这方面的需求,后来有了,却将希望寄托在桂、张的变革之上,再后来,张孚敬心灰意懒,也没了试探的必要。又或者嘉靖暗中试探过,但张孚敬没有察觉,依然进行着修补匠的工作,最终导致了嘉靖的彻底放弃。

    “老师若去,接手者会是怎么个章法?”刘同寿又问。

    “李宗易xìng宽和,向无主张,加之年岁已高,陛下不会对其抱有厚望,即便有,他的回应也不会太积极。夏桂州似媚实刚,尤为好名,有弄权的机会,定然不会放过,可同时,他还会顾忌声名,说好听了是两者兼顾,说难听了的话,则是蛇鼠两端,即便一时得势,亦难长久。”

    “rì前陛下召老夫入宫奏对,曾提及费鹅湖,似有起复之意。此人乃是前朝老臣,由成化至今,已历四朝,阅历极丰,尤擅权谋之道。*若是此人起复,倒是颇为可虑,不过,四朝元老的名头,即是助力,亦是牵绊,他未必敢于将一世清名拿出一搏。”

    刘同寿的本意是想问点参考意见,以作借鉴。张孚敬却误会了,以为弟子问英雄谱,是打算有针对xìng的制订策略,确认威胁程度。这种事,他这个做老师的自是当仁不让,当下抖擞jīng神,将满朝大臣,一一点了个遍。

    李时、夏言、顾鼎臣,许赞,这些当红的;如费宏和翟銮这种,已经致仕,有希望起复的;再加上一些目前不在京城,但潜力巨大的,这里面就包括了目前还在南京的严嵩。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任何一个有志于朝堂的人来说,张孚敬的见识都贵不可言。有着在内阁近十年的经历,他对嘉靖朝政坛的了解极为透彻,遍数天下,能在这方面出其右者,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在某种程度上,他差不多预测出了今后二十年,政坛巅峰的变迁。

    当然,老张不是神棍,没有后世带来的见识,他的预测是有偏差的。比如严嵩和夏言的关系,他就是以同气连枝的党羽来评估的。

    严、夏二人既是同乡,还有一层师生关系,在这个时代,这就算是相当铁的关系了。事实上,两人走的确实也很近,尽管他们的关系有些尴尬。严嵩是老师,夏言是学生,但后者却居于高位。

    当然,这点尴尬并不算多大妨碍。张孚敬认为,夏言入阁后,肯定要引奥援帮衬,严嵩的可能xìng相当高。有了这层关系,只要他rì后不被夏言连累到,入阁拜相,自是水到渠成。

    而刘同寿心知肚明,这俩人后来反目成仇,夏言甚至可以算是死在了严嵩手上。可这种事,谁又能提前预测出来呢?也只能慨叹政坛波诡云谲,变幻莫测了。

    历数了这么多人物,刘同寿却没得到真正想要的答案。

    归纳张孚敬的观点,面对嘉靖的要求,无非只有三种策略:顺从、抗拒、阳奉yīn违。

    张孚敬所做的,就算是委婉的抗拒;夏言可能做的,是阳奉yīn违,他很可能表面顺从,实际上却采取其他对策,搞事来分散嘉靖的注意力;而张孚敬没有直接点名,但刘同寿却心知肚明的,就是严嵩全盘接受的策略。

    以先知者的眼光,按时间顺序来看,嘉靖朝的政坛脉络,一目了然。从抗拒,到阳奉yīn违,最后全面顺从,嘉靖帝与外朝的斗争,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尽管这胜利并不能持续太久。

    这不是巧合,而是必然会发生的现象。

    让刘同寿犯愁的是,他要如何抉择呢?涉及到历史的必然xìng,似乎是个无解的难题啊!

    好在,他有个好老师。

    “同寿,你要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如果将圣眷和回报比喻成赚钱和花钱,这件事就很容易说明了。抗拒者,属于有出无进,就算前期有些积累,迟早也会败得一干二净;阳奉yīn违者,象是不务正业,专事赌博,运气好的时候,能维持有进有出的局面,但一旦运气变差,或者赌场有人捣鬼,那么……”

    “顺从,就是老老实实的种田做生意,有进有出,最为牢靠。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种田有旱涝之虞,经商更是前途莫测,随便一个小意外,就可能打破你长久以来经营出的局面。”

    “以上诸法,风险各有不同,但无论哪个,都不能保证天长地久。这还是仅仅考虑与皇上的关系,如果再把朝局考虑进去,那就更加难有保障了。”

    “然而,同寿你,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你有点石成金之术!”

    “没有进项、赌博输了、种田颗粒无收,做生意赔了,对别人是致命伤,对你来说却不是,因为你能无中生有,变钱出来。无论怎么亏空,你都有法子补上!这,才是老夫很早以前,就看好你的原因。”

    老师,你干脆就直说,我有金手指算了……但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从历史上,嘉靖朝的几大权臣的收场来看,老师说的还真不错。

    老师自己不用说;夏言的解决那是之相当惨烈,赌博的人,不是大输就是大赢,正应了老师的比喻;严嵩失圣眷,则是因为几个小意外,累计起来之后,成了致命伤。他的下场也很惨,不过那不是嘉靖本身的意思,而是他的政敌们的反扑。

    自己还真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为自己可以作弊。在政事上惹皇帝不爽了,不要紧,可以编个戏法弥补,先前还在绍兴的时候,自己不也没少触皇帝霉头么?最后还不是青云直上?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金手指的人,哪能以常理度之?

    “这一点,你千万不要忘了,无论你做了翰林、尚书,还是大学士,又或仅仅是个小道士,你的根基都在紫禁城。只要圣眷不衰,无论你做什么,都有可行之道,这,就是嘉靖朝的法则。”张孚敬语重心长的说道。

    “多谢老师指点迷津。”刘同寿郑重其事的站起身,一揖到地。没错,无论身份如何改变,皇帝的要求如何苛刻,成功的钥匙,都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就是忽悠,只要将忽悠进行到底,自己就能无往不利!

    “倒也不用这么庄重,你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只要静下心来想想,迟早会想通的。”张孚敬捻须而笑。

    这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最得意的弟子登阁拜相,在大明巅峰指挥方遒,挥洒自如的景象。

    薪火传承,辉煌至此,老怀告慰,夫复何求。(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走出张府,刘同寿已经恢复了平时信心十足的模样,盘算起下一阶段的计划来。

    丹成前后的两个月,无疑是相当关键的。

    只要这段时间不出意外,四个月后,自己必将有一笔极为丰厚的入账,足够吃上个三五年,乃至更久的那种。

    想要保障计划的顺利运行,不动脑筋可不行。就嘉靖那多变的xìng格,和薄弱的意志力,一旦收到某些诱惑,很难说他会不会动摇。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自己可是有作弊器的,办法么,想想就有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人一起庆祝一下。

    刘同寿如今依然住在客栈,中了进士后,他本有意买个宅子,但一来没有进项,用度紧第20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张;二来张孚敬一直劝他等等,说是住客栈有住客栈的好处;加上客栈老板服侍的确实周到,刘同寿也就暂时打消了搬家的念头。

    “咦?楚楚呢?”进门后,刘同寿只看见了梁萧,他有些意外。

    韩应龙等人去参加琼林宴,那些未中式的则是各有安排。多数都收拾行装,准备回家;还有些人打算在京城等机会,以小仙师的上升势头,手下正是用人之际,机会多着呢,何必非得来回折腾呢?

    不过,楚楚没出现,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女孩每次都是第一个迎出来的,不见了那张熟悉的笑靥,刘同寿心里空荡荡的。

    “楚楚啊,她昨天出去逛街时。听有人说书说的好,今天这不又跑去了……”梁萧解释两句,见刘同寿面sè古怪,又宽慰道:“不过,同寿你也不用担心,有郝兄弟他们跟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评书?”刘同寿大惑不解:“比我说的故事还好听?怎么可能嘛!”

    他自己受关注度太高。郝老刀等几人不好跟在他身边,但化了妆跟着楚楚出门,问题第204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就不大。他身边有几个彪悍刀客的情况。瞒得过谁,也瞒不过皇帝,若是一直遮遮掩掩的。反倒成问题。

    然而,楚楚听别人的评书听得入迷,甚至连等自己的事都抛在一边了,这就让刘同寿很难接受了,无论从道理还是感情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明朝的很多话本、小说,并没有流传到后世去,但最优秀的那些,基本都保留了下来。比起刘同寿肚子里的小说,明朝小说的文学xìng自是超出不少。但故事xìng却差得多,楚楚又不是文人,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这个么,我就不知道了。”梁萧摇摇头,然后贼忒兮兮凑了上来。“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同寿,京城的八大胡同,那也是不逊于秦淮风月的好去处,所谓择rì不如撞rì,不如让我带你去领略一番。如何?”

    “……你不怕冯大婶了?另外,这有联系么?”刘同寿很无语。

    “当然了。”梁萧理直气壮道:“比起测算吉凶,卜人前程,我是望尘莫及,但若单论观面相,我也是有几分心得的……你自己看看,你眼神飘忽,颊泛赤红之sè,说是急躁兴奋吧,可你的嘴唇分明又很湿润,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就是面带桃花哇!”

    “……所以?”

    梁萧煞有其事道:“堵不如疏,既有所求,最好的办法当然不是苦苦忍耐,而是因势导利的宣泄出去。所以啊,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算了,我先去找东壁兄好了。”刘同寿没空跟无聊之人扯皮,明明就是悟道后的欣喜,怎么就变成了面带桃花呢?难不成哥真的被那位端妃娘娘给诱惑了?他打了个寒颤,妖jīng厉害,下次再见,须得提高jǐng惕啊。

    “不是吧?同寿你竟然……”梁萧的反应有点夸张,他又凑近了些,一脸急切,“同寿啊,不是所有读书人的习惯都是那么好的,就拿这断袖之癖来说吧,恶心且不去说他,这其中的危害,那也是相当的大啊!就拿我那个叫王新亮的同窗来说……”

    “去去去,我跟你啊,就没话说。”刘同寿苦笑不得的赶走了梁萧,这人脑子里转的,似乎只有这些东西,就没个正经点的时候。

    他找李时珍,当然是来确认进度的。

    被赶在一边,梁萧犹自悻悻不已的嘟囔不休,家里婆娘管束得紧,外面领导又不偷腥,这rì子真是没法过了。就在这时,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影蹦跳着冲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银铃般的笑声和一连串的问题。

    “咦,是梁叔啊?你怎么在这里?同寿哥哥回来了吗?他在哪里?我有好多话要说给他听呢。”

    “楚楚,太好了!你回来的真及时,大事不好了,快,你赶快去西厢房,只有你才能让同寿回心转意了!”

    梁萧咋咋呼呼的一通嚷嚷,吓得女孩花容失sè,连连点头应了,然后一路小跑的奔西厢去了。她完全没注意到,梁萧嘴角那一丝狡猾的微笑,更不会留意到,身后的郝老刀几人脸上那玩味的笑容。

    另一边。

    “麻沸散是汤药,而同寿你的要求是做成丹丸,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麻烦,还有,你说要把那丹丸做的金光闪闪的,这实在有点……”李时珍皱着眉头,很为难。

    刘同寿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这简单,可以用蜂蜜之类的东西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形态问题,那也好办,大不了做个蜜丸,吃完了在喝点汤……只要能把话圆上就行,关键是功效。”

    “我按照你说的试过了,根据服用剂量和配合佐药的不同,确实能产生不同程度的迷幻效果,不过,爹怀疑,这种效果也是因人而异,如果是皇上的话,他从前一直服食金丹,恐怕……”

    “也就是说,事先得做点试验?”

    尽管李时珍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这话也就刘同寿敢说,这事儿,当然也只有刘同寿敢做。

    “我想想办法好了……”想把东西送到皇帝的嘴里,这事儿可没说起来那么简单,刘同寿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李时珍也知事关重大,静静站在一旁,并不打扰。

    “寿哥,寿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楚楚惶急的呼喊,打破了静寂,还没等刘同寿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温软的小身子已经抱在怀中了。

    “怎么了?没怎么啊?楚楚,你别哭啊!”刘同寿有点发懵,同时,女孩的关心也给他带来了阵阵暖意。

    女孩泪眼婆娑的在刘同寿身上摸索着,好一会儿都没发觉哪里不对,她有些困惑,仰起小脸,迟疑道:“可是,可是,梁叔说……”

    我擦,对某些衰人的防备,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一不小心,就让他钻了空子。

    刘同寿柔声道:“梁叔啊,他最近有点问题,你知道的,上了年纪的人,会有那么一段时期,觉得哪都不对劲,这个叫更年期,他胡言乱语,你不用在意,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不过,反正也这样了,不如我们……”

    “咳咳……”李时珍看不下去了,同寿兄弟,你也太旁若无人了吧?

    楚楚这时方才惊觉,红霞顿时飞上了俏脸,想要跑开,却被刘同寿紧紧抱住,挣脱不开,只能将臻首深深的埋在刘同寿胸前。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那羞死人的窘迫。

    “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刘同寿的脸皮就厚得多了,他笑眯眯的说道:“对了,东壁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个人问题是不是也该……据说伯父在老家给你说下了一门亲事,要不要我帮你把把关?咦,你干嘛急着关门,我这也是一番好意……”

    丹药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但既然古方已经重现,至少成功就有了最基本的保障。刘同寿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佳人在怀,情迷意乱,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自然毋庸详述。

    云收雨住,说了会儿情话,刘同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楚楚,你这两天听的是什么评书啊?比我讲的故事还好听?”

    “那不一样啊。”女孩敏锐的感觉到了刘同寿话里那股酸意,可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却让人觉得一阵甜蜜。

    楚楚吃吃笑着,不无骄傲的说道:“寿哥,那评书的名字叫做:江南异人录,现在的异人只有一位,那就是上虞小仙师。”

    “啊?”刘同寿微微一惊。

    “很有趣哦,我讲给你听好吗?”不等刘同寿有所表示,楚楚就已经有板有眼的背诵起来:“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古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yù知造化会元功,须看江南异人录……”

    女孩没读过多少书,这时代的小说又不是纯粹的白话,想把这种长篇大论背下来,显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楚楚偏偏这么做了,毫无疑问,是为了想让自己高兴。

    清音入耳,软香在怀,体会着佳人的款款深情,刘同寿也是阵阵陶醉。

    不过,听了片刻,他突然觉得这文风有些熟悉,尤其是开辟那首诗,如果把最后五个字换一下,岂不就是……

    西游释厄传?

    我擦,这位大神怎么突然把自己当做题材了?亏得自己还到处找他呢!

第205章 做到最好

    事不宜迟,刘同寿立刻起身,带着楚楚找人去了。只可惜,说书先生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借着刘同寿中进士的东风,这话本凭空出现,骤然风行,他也只是跟风而已。

    刘同寿不死心,又找了几家茶寮书社去问,答案都差不多,没人知道作者是谁。这场风cháo来的太快太猛,势头又是极好,跟风者来不及多想,就加入了追捧的行列。

    江南异人传,京城无人不知,但作者是谁,谁会在乎呢?

    在没有版权的世界里,写手就是这么悲哀。

    当然,刘同寿不是作家,他也没空帮作者们鸣不平,他在意的是,如何才能尽快找到正主儿。

    “梁叔,你对八大胡同很熟是吧?那你就跑一趟好了,去那里订个雅间,摆桌酒席,再派人送请帖去蔡府,就说我……久仰蔡学士大名,嗯,反正,你懂的,说点好话就是了。”

    与其盲目的大海捞针,还不如直击要害。吴写手当rì拿的是蔡昂的拜帖,直接找他,自然没错。

    “这事儿你可找对人了,交给我,放心吧。”梁萧大喜,拍着胸脯道。打着公事的名义去逛楼子,这是他毕生的夙愿啊,考科举为的,就是这个!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他心花怒放的这个劲儿,就甭提了。

    “寿哥,你这就要去了吗?”楚楚扯着刘同寿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八大胡同在京城太有名了,只要多在街上走走,光听也听个**不离十了。这些rì子刘同寿忙于科举,小姑娘闲来无事,没少在城内瞎逛,人事顿开的她,自然不会不知道,那个地名代表着什么。

    在女孩娇俏的琼鼻上轻轻一刮,刘同寿打趣道:“怎么。不放心?我家楚楚长大了,会吃醋了。”

    “才,才没有呢。”楚楚扭着身子不依道。这时代,吃醋放在女子身上。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品德。

    “吃醋也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有情绪才显得真实啊,刘同寿并不喜欢那种千依百顺的,何况,小姑娘吃醋吃的很浅,不见刁蛮,只见娇憨可爱。有啥不喜欢的?

    “你换上男装,跟我一起去,这样就不担心了吧?”

    “真的?”楚楚眼睛一亮。

    “骗谁也不会骗我的小楚楚啊。”

    能忽悠得皇帝五迷三道,刘同寿的口才可不一般,甜言蜜语一出,楚楚也是俏脸飞红。不过这一次,,她没象以往似的羞得逃走。而是踮起脚,在刘同寿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才娇笑着跑开了。

    在礼教盛行的时代。这亲密举动实在有些不妥,然而,刘同寿身边的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不光是在刘同寿身上,十几年前,他们也见过类似的场景。

    一个无人注意的yīn暗角落里,哑仆的身形悄然隐没,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公子爷身上的变化,果然是万岁爷冥冥之中的庇佑啊,这xìng情。这行事作风,跟当年的万岁爷,完全是一个模子里雕出来的啊。

    ……

    涉及到梦想的实现,梁萧奔走的很卖力,效率也很高,他想的很透彻。开门红搞好了,才有将来不是?

    另一边,蔡昂那边答应的也很痛快,痛快的让蔡府的下人都为之惊讶。这种没有预约的邀请,跟直接召唤没啥区别,自家老爷可是翰林学士,遍数京城,能对翰林学士招之则来的人又有几个?

    于是,在刘同寿发出指令后不到半个时辰,双方在丽chūn院碰面了。

    刘同寿也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他对这事儿本就无所谓,梁萧既然强力推荐,那就进去瞅瞅呗,总不至于碰见个叫韦chūn花的jì女吧?

    “刘……”对这场期盼已久的会面,蔡昂早就在脑子里推演过很多遍了,腹稿也是打了无数。但最终还是百密一疏,在开头的称呼上,他却卡了壳。

    这个时代,称谓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在官场上。

    一般来说,对这种即将成为上下级的,只要称呼字就可以了。*但刘同寿的字,咳咳,谁叫,谁就有谄媚奉承的嫌疑。蔡昂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他却不能做的太直白,特别是在初次会面当中,那会显得太过轻浮。

    刘同寿将会面地点选在丽chūn院,也是出于类似的考虑。他召蔡昂去客栈,会显得太自傲,容易让蔡昂下不来台,好事变坏事;自己上门,又容易让嘉靖有想法,他可是天下独一号的天子门生,把蔡昂当做长辈,上赶子跑去拜会算是怎么回事?

    找个第三方,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不能称字,平辈相称,还有号,但刘同寿连字都是刚取的,又况乎号?以籍贯称之,倒是不错,但又容易把人给叫老了,只要想到,称一个年方弱冠的少年为‘刘上虞’,蔡学士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至于其他的,生员,或是刘同寿那个太常寺的虚衔,都不太合适,会给对方一种自矜,高高在上的感觉。久历宦海的蔡学士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刘修撰,久仰,久仰。”转了一大圈,蔡昂最终决定,用还没落实的那个官职来称呼,最为稳妥。

    “蔡学士……咦?”刘同寿哪里想到,为了这个称呼,蔡昂居然做了这么复杂的心理斗争。他还没来得及拱手行礼,就被蔡昂的称呼闹得一愣。

    蔡昂心下一松,知道如何化解初见的尴尬了,他呵呵笑道:“刘修撰还不知道吧?琼林宴后,翰林院已经确定了朝考的章程……因为陛下赐字‘探花’与你,看重非常,故而从三鼎甲例,直入翰林院,授以修撰,可喜可贺啊。”

    “原来如此……”刘同寿终于明白黄锦最后嘱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翰林院开了特例,事情显然不会就这么完了,这个清贵衙门乃是天下士人所望,他这个特例无疑要成为焦点。想混rì子。也不能随意敷衍,否则丢的不光是他自己的脸,连带着皇帝的威严也要受损。

    所以,他要想办法在这个职位上搞出点名堂来才行。想出彩。首先要搞清楚状况,而眼前这位翰林学士,显然是咨询的最佳人选。

    略做寒暄,双方落座,话题就此展开。

    “蔡大人,想在翰林院有些作为,应该如何……”刘同寿直截了当的问道。

    蔡昂全程参与了会试、殿试。只要他不是傻瓜,就能看出来自己的本质。那么,主动把自己的缺陷摆出来,也算是示好的一种方式。

    刘同寿的用心良苦,蔡昂也是甘之如饴,他捻须笑道:“其实,也无非就是做学问,写文章罢了。就拿这修撰一职来说吧。修撰,顾名思义,就是以修撰文章为主。如果要细分的话,其中也有高下。”

    “古往今来,无论王侯将相,对身前身后之名,都重视有加,所以,最上者,无过于秉笔青史,流传后世。”

    “当然,修史耗时漫长。又有诸多先贤佳作在,对名声虽多有助益,但弊端也是不少。若能参与修撰前朝史籍,自是再好不过,奈何武宗实录已成,与你有同乡之谊的那位谢侍郎。正是因此而贵,现在可修的,怕是只有众皆弃之的伪元史了。”

    “经史向来相提并论,先贤已渺,经典自是难以再现,不过,给经典做注,却也不失为养望的上佳途径。只要经注做得好,随着经典流传于世,成就未必在修史之下。”

    “再次,则是撰文写赋,针对时弊朝局,发表心得。如果看得准,倒也不失为扬名之道,不过,其中风险也是不小,刘修撰当慎查之。”

    “最次,则是写诗词,收录成集,发行于世,也能有所成就,只是不会太高,除非写的是青词。”

    蔡昂一番长篇大论,也算是推心置腹。行行皆有学问,即便是翰林院这样的清闲衙门中的某个职位,涉及的门道也不少。

    史官的名声,比多数皇dì dū大,就是因为他写的东西流传下来了,上面有他的名字,因此知名度高。儒家经典的道理也是一样,但这两样都需要很高的水准。

    写历史不消说,越近的时代,资料就越详细,就越容易出彩。司马光写资治通鉴写的很好,和写史记的司马迁难分轩轾,但若让他去写史记的内容,他肯定不如司马迁,因为太久远了,他查不到那么多资料。

    明朝的国策,对外相当的强硬。所以,伪元的史书,就成了老大难,谁也不愿意费神费力的写这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所以,修前朝的实录是美差,修元史是老大难,再往前推,资料又不好找。

    修史这条路只是看起来很美好,实际走不通。而给经典做注,技术含量不是一般的高,非士林大儒不敢动笔,研究这个的人太多了,一旦破绽,立刻就会被骂成筛子。

    蔡昂认为,剩下的两项才比较适合刘同寿。

    刘同寿的优势是枪手多,出文集自然是上策,尤其是时事评论类的,就跟会试时一样,他把握方向的能力无人能及,这个厉害啊。

    至于写诗词,这是最无奈的选择。别说刘同寿手下没有什么太出名的诗词才子,就算有,而且达到了唐宋时期那些诗人的高度,一样没用,明朝就没人重视这个。

    现成的例子摆在那儿,唐伯虎写的诗文不错吧?但他真正赖以成名的,前期是他的制艺,后期是他的画作,诗才?那是什么?业余爱好也值得拿出来一说?

    这就是明朝的世风。

    听完了蔡昂的说明,刘同寿陷入了沉思。

    要如何选择呢?经注是不用想了,他对这个一无所知,光凭枪手怎么行?何况,就算把韩、孙拉上,也未必能出彩啊,二人虽有才,但毕竟年轻,干这个肯定是有问题的。

    说起来,还是蔡昂重点推荐的文集最靠谱,至于青词……想到那些看都看不懂的东西,刘同寿脑仁直疼。

    不过,他又有些不甘心,写文集,哥的作弊器用不上啊!老师说了,有长处就要尽量发挥,这才是王道,当修撰,最高级的任务显然是修史!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修史之路,未必走不通啊!

    “蔡大人,敢问那位持你拜帖上门的吴先生,现在何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6章 江南第一人

    宴罢人散。

    蔡昂乘兴而来,满意而去,刘同寿却依然没达到目的。

    蔡学士对吴承恩本来就不是很看重,只想着用此人作为一个契机,跟刘同寿搭上关系而已。第一次拜访之后,吴承恩无功而返,蔡昂也懒得询问细节,只当刘同寿对其不感兴趣,便不再关注了。仅仅知道吴才子搬离客栈,八成是返乡去了。

    刘同寿突然问起,蔡昂也是不知其所。

    梁萧犹自一步三回头的望着丽chūn院,他很想大声提醒刘同寿,青楼不是酒楼,不是纯粹吃饭的地方,而是有一条龙服务的!怎奈有楚楚在场,饶是他脸皮再厚,却也不敢胡乱说话,也只能暗自垂泪,很快便达到了物我第206章 江南第一人两忘的境界。

    楚楚看看刘同寿,又瞅瞅梁萧,眨眨眼问道:“寿哥,接下来还要找谁吃饭?”

    青楼的确不是酒楼,但菜肴往往比酒楼要强上几分。要知道,来这里吃饭的,通常身份都很高,花钱也大方,服务当然要更周到些才好。

    刘同寿咬了咬牙,恨恨道:“去镇抚司!就不信找不到!”

    此言一出,恍惚间,有如一阵yīn风吹过,连魂游天外的梁萧都回过神了,颤声道:“同寿,不用搞得这么大吧?找个人而已……”

    刘同寿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就这样,走吧。”

    几个同伴面面相觑,连沈方卓这么没心没肺,胆大包天的人,面上也都是凝重之sè。树的影,人的名,厂卫的鼎鼎大名,流传甚广,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大杀器!

    同寿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京城的衙门,是按照左文右武的规则分布的。在承天门南面而向。左手边是六部、都察院、翰林院这些衙门,右手边则是各级都督府,以及南北镇抚司。

    虽然毗邻皇城,但长安大街一向是京城的热闹所在。唯第206章 江南第一人二的两个例外,就是承天门周围,和镇抚司门口。前者让人敬而远之,是出于尊贵;后者,则是纯粹的恐惧。

    因此,当有人看到,一行数人。在一个少年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跑到镇抚司叫门时,心里别提有多惊讶了。

    “娘子,快,快点出来!”

    “什么事啊?”

    “有人去镇抚司叫门,神人呐!”

    “真的,是哪个想不开的,连命都不要了?”女人提着裙裾从屋里跑出来。一脸兴奋的四下张望,“在哪儿,在哪儿?”

    “已经进去了……”男人一脸呆滞的指着镇抚司大门。

    “番子的手脚真是越来越快了,这么快就把人给拿进去了。这些外乡人可真是的,就算不认字,鼻子下面有嘴,也可以问啊?至不济,看到门口那俩狮子,也应该知道走错了地方么……咦,当家的,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说错了什么吗?”

    “娘子啊。番子是把人请进去的,客客气气……不,是低声下气的。”

    女子惊异:“啥?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威势?莫非是哪位阁老么?”

    “为首的……是个少年,看面相,比咱家小三也长不了几岁……”

    女人若有所思:“这点年纪,却有这等权势……莫非来的是……”

    夫妻俩齐声道:“江南第一人。御赐探花郎,上虞小仙师!”

    如今,刘同寿身上的头衔是越来越多了,但最出名,最琅琅上口的就是这三个。其中,江南第一人是最新的,因吴承恩的江南异人录而来,异人录中排第一,自然就是江南第一异人,异字有些拗口,因此,刘同寿升级了。

    要不怎么说,想要最大限度的宣传一个人,一定要以此人为主角,编点故事,或者轶事趣闻呢?这种方式是有效率的。正如三国人物,因三国演义而流芳百世一样,吴承恩的新书,也有这个效果,他将刘同寿原本就很响亮的名声,推上了更高峰。

    惊异过后,夫妻之间就开始互相埋怨了,妻子怨丈夫反应太慢,错过了天赐良机,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求卜问卦;丈夫怨妻子动作太缓,叫了半天,就是不肯挪窝,这才误了机缘,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争论,也并不限于这一家,不过,这些事都与刘同寿无关,同样和镇抚司的将校们也没有关系。

    “他说了来意么?”锦衣卫的几个正副指挥使加上同知,都是潜邸旧人,彼此间相熟,关系颇为融洽。今rì殿试发榜,龙颜大悦,他们虽没资格参加琼林御宴,却也在衙门内摆开了酒席,正吃喝得高兴,脸红耳热,却惊闻这样的消息,几人都是大惊。

    “说是要找大人帮忙。”

    “帮忙?”如今的陆炳,还不是历史上那个权重一时,宫廷内外都吃得开的锦衣提督。他刚履任不久,正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骤然对上刘同寿这位御前第一人,自是疑窦满腹。

    要锦衣卫帮忙?是要构陷哪个?情报显示,在朝中,称得上小道士的仇人者,恐怕也只有那位谢侍郎了。这两人如今强弱已然分明,支持哪一方不需要考虑,但想把另一方彻底打死,这个……须知,那位毕竟是位侍郎,三品大员呐!岂能轻动?

    这事儿肯定先得向皇上请示过才好。

    “你有没有告诉刘大人,本官已经醉了,不能理事?”陆炳打算先往后拖一拖。

    “卑职能说的都说了,”负责接待的校尉也是个伶俐人,这些事自不用提醒,他苦着脸道:“可那位大人只说要见您,说是很急,不能耽搁,如果一定要回绝他,恐怕……”

    “取水来,从井里提,越凉越好!”陆炳当机立断。小道士如rì中天,朝中大臣都不怎么敢得罪了,他身为武官,权势全来自于皇帝的看顾,又怎敢得罪这等人物?别说还没醉到不省人事,就算真醉了,也得用冷水泼醒,再去见人。

    “陆提督。”

    “刘大人。”

    两人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却是第一次面谈,对话在友好互重的气氛中展开。

    “找人?”刘同寿开门见山,陆炳却吃惊不小。

    “很为难吗?”看他这么大反应,刘同寿有些意外。

    前世要想找人,最便捷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网络肉搜,另外一个更快,直接找有关部门。前者不可控,后者需关系。现在刘同寿权势大得很,想更快的解决问题,找锦衣卫自然是最佳选择,厂卫密探遍天下,可不是虚言。

    “不,不为难,刘大人且形容一下此人的相貌特征,陆某这就吩咐下去,让下面拿人!”

    陆炳这话说的杀气腾腾的,刘同寿赶忙摆摆手道:“不用锁拿,请他来见我就可以了,此人姓吴……”

    “……”陆炳半晌无语。有名有姓有籍贯,想找这种人,找顺天府都有点浪费,只要人还在京城,随便在街上雇几个闲汉,两三天内,必有结果。指使锦衣卫来干这个,简直就是杀鸡用将军炮啊!

    “刘大人只管放心,今rì内,必有结果!”尽管心里不以为然,但陆炳还是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刘同寿很满意,拍拍手就要起身告辞。

    “刘大人,恕陆某愚鲁,此事并不为难,不过,你找到镇抚司,是不是……有其他用意?”人在官场,一举一动都得琢磨,陆炳也不能免俗。猜不透就问,不失为拉近关系的妙法。

    “本官也知道,以琐事劳烦提督大人,有些大材小用,怎奈本官确实有要事在身,心急如焚,这位吴先生很关键,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此人,非镇抚司不可呐。”刘同寿的语气很诚恳,表情也是一样,但陆炳依然无法释疑。

    不过,刘同寿已经解释到这份儿上了,继续追问,就有不知好歹的嫌疑了。陆炳只好将疑问压在心底,将刘同寿礼送出衙门,然后雷厉风行的开始行动了。

    他将找人的事布置给副手,自己亲自进宫去见嘉靖,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再得宠的大臣也不能擅自调动,请示是必要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搞不清刘同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把事情禀报上去,他心里始终都不踏实。

    “找人?大事?还很急?这小家伙又在搞什么玄虚?”

    一看皇帝的反应,陆炳心里就敞亮了,原来这里面果然有说道,自己的反应已经被人算好了,小道士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嘴,把事情捅到皇上这里来呢。

    “微臣不知。”

    “那小子机灵古怪,朕都猜不到他弄的玄虚,你又怎么猜的到?”嘉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给朕查,查他之前见了什么人?朕就不信,每次都猜不到,这次,朕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微臣遵旨。”瞒着皇上做事,不但没落不是,反倒激起了皇上的兴致,厉害,太厉害了。躬身领了旨,陆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找人的事……”

    “找!用心找!一定要尽快找到!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人在běi jīng城要找到,离了京城一样要找到,明白了吗?”

    “微臣……遵旨。”

    “哼,想跟朕玩猜谜?朕就跟你好好玩玩!”

    史载:嘉靖十四年,三月朔,金殿传胪,满城欢庆,未几,风云突变,乃有南北镇抚司近万缇骑,封闭九门,全城大索。民皆惶恐,家家闭户,凄惶苦楚,实难尽述。后或有人云:此乃近臣刘某,与帝游戏而致。

    呜呼!幸进若此,国势摧颓,仁人志士,痛何如哉!

第207章 史上第一枪

    缇骑大举出动,别说吴承恩只是换了个既便宜又清静的客栈,打算写书赚点零花钱,就算是那些有组织有预谋的江洋大盗,甚至反叛组织,也不可能逃过此劫。◎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缇骑出动后,仅半个多时辰,吴承恩就已落网,而行动却没有停止。

    几个被吓傻的蟊贼的主动投案,使得陆炳发现,京城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平,藏污纳垢的情况很严重。反正有圣旨严令在手,他这个新官干脆放了把火,将找人行动扩大成了严打整治。

    这下,京城的地痞流氓,捉jiān犯科者都倒了大霉。平时,他们的对手只是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这样的角sè,还算有攻有守,周旋起来游刃有余,哪曾想会突然遇上锦衣卫这种狠角sè?最关键的是,如此规模的严打行动,事先居然没有任何风声!这就实在太坑爹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顺天府也加入了严打的行列。因为管刑狱的府丞惊喜的发现,很多陈年旧案都是一朝而破,许多悬赏已久的悍匪也是应声落网,对顺天府来说,这是大大的利好消息,怎能不来分一杯羹?

    看到了政绩,兵部也坐不住了,五城兵马司很快就找上了门,这三方一合力,更加不得了,居然顺藤摸瓜的揪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邪教组织!没错,就是白莲教!

    白莲教和明廷的纠葛,几乎无人不知,从开国时节起,这个组织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挥拂不去,时不时的就跳出来生些事端。嘉靖五年的时候,曾查处过一次较大规模的,案情重大,涉及到的高层人物,甚至包括了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武定侯郭勋!

    嘉靖皇帝对佛教的深恶痛绝。与白莲教未尝也没有关系。由此可见,破获这种案子的功劳有多大了。

    听到消息后,都察院也端不住架子了。本来他们是想参刘同寿、陆炳合谋蒙蔽圣听。扰民逞凶的,等到陆炳那边捷报连传,御史言官们迅速转向。弹劾刘同寿吃力不讨好,哪有从陆炳那边分工来的爽快啊?

    高层人物未必和这些案子有多大联系,但是,京城的客栈、茶寮、酒肆,乃至青楼,哪一间后面没站着一个、或几个大人物?很多干脆就是打着某些大人物的名头开的!

    管理不善,监督不周,托付不效……这类不痛不痒的罪名,伤不到谁的根本,但对言官们完成年度指标。却是大有助益。当然,想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得从缇骑手中拿到详细的案情,以及背后的牵扯。

    高傲的御史们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态度和蔼。言辞恳切的找上了陆炳,后者也时常以读书人自居,双方自然一拍即合,相谈甚欢,很快就敲定了友好互助的各项条款。

    具体细则很多,因各人而异。但主要原则是统一的,即:锦衣卫提供案情资料,御史们帮陆炳扬名,最后,不能弹劾幕后的那位刘导,至少不能大规模的弹劾。

    经历了这件事,陆炳也开始相信,嘉靖的那个‘福星’的说法了,这位小仙师,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只要跟他沾了边,就算一件不怎么起眼的事儿,也会变成大好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深谙官场门道的陆炳,当然不会忘了,这种时候第一个要感谢的是谁。抓获白莲教徒之后,他第一时间就上了奏疏,极言嘉靖皇帝的英明神武,高瞻远瞩云云。

    于是,在这个不寻常晚上,嘉靖也收到了意外之喜,他哪里会想得到,一场猜谜游戏,居然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呢?

    再一次的,龙颜大悦。

    特别是当嘉靖听到民间的反馈,由最开的恐慌、咒骂,变成了欢欣鼓舞和歌功颂德时,他更是笑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百姓的反应是很直接,很朴实的,缇骑到处乱跑,当然很可怕,不过,当他们发现,缇骑的目标是那些长久以来的祸害,恐惧就会转化为拥戴。然后,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便成就嘉靖圣君的美名。

    欣喜过后,嘉靖不由再次感叹于某仙师的神机妙算,以及造化的神奇了。正如刘同寿穿越之初计划的那样,神迹有时候不需要刻意创造,因为他本人就是神迹的一部分。

    实际上,这一系列的事件,并不都在刘同寿的预计之内,当冯保带来了皇帝的口谕,给予他高度赞誉的时候,他也是满心的莫名其妙。

    严打?还捣毁了白莲教的分舵?陆炳这个半吊子读书人的书生气,哥还真是忽略了。其实,咱就是想和皇帝玩玩猜谜,然后假公济私的找个人来着……

    肚里翻江倒海,面上不露声sè,刘同寿的表演才能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那招牌式的淡淡微笑,落在其他人眼里,分明就是智珠在握的明证。

    瞥一眼一旁的吴承恩,冯保拱手道:“刘大人,万岁爷还说了:你那点小心思,他老人家已经猜到了,让你好好去做,他等着看结果呢,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微臣敢不尽力。”

    送走冯保,刘同寿转过身,拱手道:“同寿一时xìng急,倒让吴先生受惊了。”

    “不敢,不敢,刘大人太客气了。”吴承恩哪敢托大,连忙起身回礼,心里却暗自嘀咕,何止受惊,缇骑破门而入的那一刻,他差点没被吓死!

    就是想好好写个书而已,哪想到会遭此横祸呢?

    温言安抚了几句,吴承恩却只是唯唯诺诺,全不见小说背后那个挥洒自如的文学巨匠的模样,刘同寿有点急了,这样根本没法展开话题么。

    想了想,他干脆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吴先生想必很好奇。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吧?”

    “敢请小仙师明示。”吴承恩脸上的谦卑之sè依然,眼神中的好奇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的惶恐不仅来自于刘同寿的权势,那本江南异人录也是个问题。这时代没有版权一说,人身版权自然也不存在,然而,对特权阶级来说。这些规则无论何时,都约束不了他们。

    当rì吴承恩只是被刘同寿的事迹触发了灵感,也没多想。就下笔开写了。直到缇骑破门的那一刹那,他才发觉了问题的严重xìng,尽管他没有贬低的意思。但人本来就是有好有坏的,刘同寿的行事也称不上是全无瑕疵。

    比如他的肆无忌惮,再比如他杀倭寇的那段隐秘,要知道,那件事刘同寿虽然做得隐秘,但写小说同样不是办案,作者大可以根据想象,任意发挥……

    总而言之,刘同寿若是想以此事找茬,以两人地位上的差距。就算最苛刻的御史,也说不出什么来。名声很重要,他们要是以此弹劾刘同寿,将来就别怪刘同寿有样学样,找人把他们写到小说里去。

    刘同寿煞有其事的说道:“我要做一件大事。名留青史的那种,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来,需要一个助手,非先生不能为也!”

    “……”吴承恩松了口气之余,也是无比的茫然。连上万缇骑都能调动的人,有啥事这么为难?非自己不可?

    “吴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同寿将往翰林院任修撰一职,并且有意修史一部,因此,yù聘先生为僚佐,共修此书。”

    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吴承恩却更迷茫了,“刘大人要修史,要给学生机会,学生自然感激不尽,可是学生虽好胡乱写上几笔,但是……”

    小说不登大雅之堂,即便热衷于此,但吴承恩心里,也是有几分自卑的。而修史乃是文人的至高荣誉之一,这两者间的差距,实难道以里计。

    刘同寿神秘兮兮的一笑,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但我要写的这段历史,非先生不能。”

    “……愿闻其详。”

    “我的计划就是,以神怪志异的写法,将商周交替的那段历史写出来,嗯,名字就叫后商书好了。”

    “后商书?把史书当做小说来写?”吴承恩眼睛发直,晕头转向,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第二反应还是不可思议!修史,那是何等神圣的大事,当做小说来写?还是神怪志异类的?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书还要表明是翰林院出品,并冠以《后商书》这样的名头!

    刘同寿并不解释,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吴承恩发呆。

    过了一会儿,吴承恩慢慢的也琢磨过味儿了,很显然,这后商书是专门给皇上写的。有了皇上的支持,这书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写。

    华夏的历史,源远流长,其间屡经乱离,很多史料都遗失了,尤其是chūn秋以前的记载,都相当的模糊。作为华夏历史上的第二个朝代,商朝的历史,并没有专门成书,只有先秦的经典中,有专门提及,如尚书中,就有商书一节。

    然而,故老相传,商朝历经了六百年,尚书中专门阐述的内容,不过寥寥数百字。这么点字数,即便字字珠玑,又怎么可能道尽六百年的兴衰?其他经典也差不多。总而言之,就是商朝的资料很少,用传统的编史写法,断然难以成书,除非用的是……小说的写法!

    史料不足,就没人能寻根问题的找茬寻错。周朝以前的历史,如三皇五帝,在民间本来就是当神话来讲的,当神怪小说来写,又有何不可呢?

    刘同寿察言观s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问道:“先生明白了?”

    吴承恩缓缓点头:“明白了。”

    刘同寿微微一笑道:“那么,咱们就来说说这部后商书的具体写法吧……”

    提到这个,吴承恩jīng神当即一振,他喜欢这个话题,更乐于了解,刘同寿到底是怎么把握皇帝心理的。为什么别人写的神怪志异,得不到皇帝的青睐,小道士却能无往而不利呢。

    “首先,咱们要列个大纲,确定史书的主线……”

    研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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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引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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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科进士们的入仕之路远未走完,想要正式进入官场,还得去鸿胪寺学礼仪,然后谢天谢地谢皇帝,然后再拜谢老师,去孔庙还愿,最后,在礼部题过进士碑,入职程序的前戏,才算完事。

    前戏不重要,三天后的朝考才是重头戏。那关系到进士们具体的分配去向,当然,刘同寿不需要担心这个,他上面有人,只需要去翰林院报个道就可以了。

    特殊待遇当然羡煞了无数人,不过,这一次,却没人表示不满了。吴山和黄齐贤血淋淋的下场摆在那儿,谁还敢顶风作案?连向以刚正自诩的赵贞吉,都黑着个脸不说话了。想来他还是深有不满的,但只要憋在肚子里,倒也不会引起什么严重后果来。

    报道很简单,无非是见见上官、同僚,由上官训话,然后分派职司。

    翰林院的最高领导,一般都是礼部尚书,但夏言托说身体不适,委派侍郎顾鼎臣出面。这个安排让翰林院上下都松了口气,顾侍郎的脾气本就很好,又是个识大体的,应该不会出现天雷撞地火的场面了。

    但世事难料,这一天,翰林院的学士们,还是被震到了。

    “刘修撰,你要修史!?”以顾鼎臣和张、蔡两位翰林学士的城府,都会失声惊呼,可见事情有多么的出人意表。不过,只要听明惊呼的内容,没有人会不惊讶,修史,这个技术难度太高了,有枪手也白搭啊。

    “正是。”刘同寿一脸庄肃,一字一句道:“我要修的是……”

    ……

    消息很快传进了紫禁城。

    经历了那一晚的事之后,陆炳从南、北镇抚司各拨出了一队人,成立了联合小组,专门负责处理刘同寿相关情报。确保发生在刘同寿身上的事。能在第一时间传进乾清宫。

    “你先不要说,让朕猜猜,是不是同寿要写书了?”

    “陛下英明。”陆炳躬身道:“刘修撰在翰林院明言,他要修史……”

    “修史?有意思。你不要说,让朕猜猜看,他要修的……莫非是周史?”嘉靖兴致盎然,他觉得这次的胜算很高,他猜到了小道士的心思。

    陆炳继续恭维道:“陛下果然神算,刘修撰要修的是:后商书,正是武王奋迅。以有道讨伐无道的那段征战史。”

    “后商书?”嘉靖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他原本以为,刘同寿要写的,是歌功颂德的神仙故事的,类似江南异人录的套路,正好还和会试的题目相呼应,礼制出周朝么。谁想到刘同寿要搞的,却是征战史。周代商。这个意头倒是不错,然而,嘉靖对战争一点兴趣都没有。

    兵凶战危。凶险且不去说,打仗还要花钱,打输了固然要抚恤,打赢了则要发奖赏。而且还得担心获胜的将领声望太高,威胁到皇位,得想办法压制,压制完,又落得个鸟尽弓藏的刻薄名声。

    总而言之,战争这种东西,对嘉靖来说。纯粹吃力不讨好,除非他御驾亲征。他没有太祖、太宗的魄力,也不像前任正德那样不靠谱,御驾亲征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去做的。

    所以,他很意外。也很迷惑,刘同寿写这样的东西,又如何能够给自己带来惊喜?难道小道士又犯老毛病了?可是,他明明去见过他那位老师张孚敬,不会不知道自己对战争的态度啊?

    嘉靖十足的信心再次动摇,并且再次陷入了焦虑之中。

    陆炳和黄锦遥遥对望一眼,心中只道:又来了……

    其实,如果陆炳的密探足够高明,能够探听到那一晚,刘同寿与吴承恩的研讨,嘉靖就用不着焦虑了,因为小道士考虑的非常周到。

    ……

    “故事大体上就是这样,吴先生,你觉得如何?”

    “嗯,嗯,吴先生在写作方面的造诣果然不凡,不过,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我这里有些意见,你不妨斟酌一下。”

    “首先,是主角问题。以先生的说法,主角是姜子牙,此人起于微末,垂钓渭水待天机,最后扶摇直上,这样的经历,以及在民间的口碑,作为主角都相当不错。然而,先生在构思之前,应该确定读者,咱们这本书,不是给普通人看的,所以,主角必须,也只能是武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武王不能亲临战阵,故而不好安排戏份?先生差矣。”

    “封神之战,胜负靠的不是兵马调度,而是那边的神仙法力高,法宝多,这些神仙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姜子牙请来的……哦,我有这么说过?好吧,就当我说过好了,但是,我同样说过表面形式不重要,关键的是内涵。”

    “什么是内涵?就是请神仙来助战,需要君王的虔诚,君王越虔诚,来的神仙等级就越高。姜子牙只是个传信的,能不能请来神仙,请来什么样的神仙,关键不在他,而在武王身上!只有这样写,才会有代入感。”

    “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可以继续讨论等级问题了。咦?你觉得没必要?错,大错特错,这个很重要的,只有让读者清楚力量体系,才能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同样也有升级的快感……”

    “就想咱们考科举似的,秀才,举人,进士这么一步步的奋斗上来,重点就是努力的过程……好吧,你不要那样看我,我确实没考过秀才,这本书讲的也不是这个,这个题材,留待将来再用,写个儒林外史什么的……”

    在刘同寿的淳淳善诱下,文学巨匠被拐进了黑乎乎的小胡同,彻底走上了邪路。但吴承恩自己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只觉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片崭新的世界,为读者写作,读者喜欢什么就写什么,赢得足够分量和数量的读者后,就可以写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所以,他很感激把他引上歪路的小道士,认为刘同寿给他指点出来的,才是真正的金光大道。

    是不是文学的金光大道,刘同寿无法确定,但他可以肯定,这肯定是一条通天之路。前世的西游记和封神演义虽然很好,但不可能对嘉靖的胃口,没有代入感啊。

    西游记即便不崇佛,单凭里面那个老太太似的唐太宗,就只有被嘉靖吐槽的份儿了;而封神演义的武王,更是没用到家的废物,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姜子牙来说,武王就是个大累赘。

    试问,这种作品,怎么可能讨嘉靖的欢心?嘉靖崇神,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只有迎合了这一点,才算得上是投其所好。

    好在吴承恩并非迂腐之人,崇佛也是他在晚年的潦倒生涯中,形成的信仰,现在他对佛道之分,并没有明确的理念。最关键的是,刘同寿本身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活生生的神迹,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先生就是道家协会的宣传副会长,这两天,我就会组建个团队出来,专事后商书的编纂工作。不用别人帮忙?等书写完了再发表?吴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这观点太落伍了。”

    “写完了再发表,多没效率啊!而且,你闷头写,也无法得知读者的反馈,万一写偏了,岂不是糟糕?一边写,一边发,吊着读者胃口的同时,还能根据读者意见,进行修正,这才是王道。”

    “要知道,咱们以后都是翰林院的人,翰林院是什么地方?御用文人聚集的地方,咱们是为读者,也就是皇上服务的,节cāo什么没用。”

    “就这么说定了。吴先生你负责正文的撰写,那些描写类的,比如诗词什么的,都交给你的助手,对了,还有插画,这个也很重要。等明天去翰林院报过道,我就带画师来见你……”

    两人一席长谈,一谈就是半宿,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三月时节,夜风拂面而来,吹在头脸上,很有些凉意,但刘同寿的心里却是一团火热。吴大神领衔撰文,专业团队辅佐,丹成前后的四个月,想必不是那么难熬了。

    当然,光凭一本书是不够的,哪怕这本书会让皇帝爱不释卷也不行,这个过程中,必须要持续加料,才能将嘉靖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住。

    刘同寿有了个计划,那是个大计划,可以一揽子解决所有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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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朝争再起

    “砰!”

    “荒谬!荒谬至极!”

    “部堂大人,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此等玷污士林清誉的事情发生啊!”

    “对!夏部堂,我等yù联名上书,向皇上请愿,如果能得您首肯,必能一举建功!”

    刘同寿修商史之事,在士林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大多数都是反对的声音,特别是清流中,固守传统的那些人,更是义愤填膺,无法自已。◎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夏言与张孚敬争权,两人的关系和后世的在野、执政两党有些类似,而夏言确实也很看重名声,隐隐有了清流领袖的气派。

    在政争时,多了一帮摇旗呐喊,帮腔作势的喽啰固然很爽,但麻烦也是存在的,清流的诉求其实也不少,比如维护旧制,保护传统这些事,都被清流视为己任。

    群情汹汹,他这个领袖也难以置身事外,正应了一句俗语:出来混,不能光拿好处,总是要还的。

    看着面前咋咋呼呼的这一群人,夏言面沉如水,心里急速思考着,要筹谋出一个完全之策来。

    响应众望,领衔上疏?肯定不行啊!反对张孚敬不是目的,而是将其推下台的手段,眼见大局已定,现在应该是展示宰相气度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整天反对这,反对那,又怎能让皇上和朝廷看到自己治政的能力和胸怀?

    夏言可不打算将从前的角sè进行到底。

    然而,不答应的话。也不是个事儿。清流的愤怒和不满终究是要宣泄出来的,要知道,他们已经憋了很久了,从小道士参加会试就已开始。夏言如果不答应,那这股洪流很可能会转向,把他自己给淹没了。

    夏言一脸凝重的说道:“事关重大,还当从长计议……”

    他想着先观望一下。至少看清楚宫中的风向再说。

    “夏部堂,莫非您这样的刚正不阿之人,也屈从于那幸进之徒的yín威之下了吗?社稷不幸。天下何辜啊!”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悲呼给打断了,发声之人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上来。

    意识流,在清流之中很有市场,引起了众多的共鸣,一阵吵嚷声中,夏言的立场迅速向刘同寿靠拢。天地良心,老夏一共只说了半句话,不过,谁让他面前的这些人是清流呢?党同伐异,本就是他们最拿手的。

    “朝廷规制,自有成法可依。张大人,既然你口口声声要匡扶社稷,不如,就由你率先上疏,本官和诸位同僚随后跟进如何?”夏尚书也是清流出身的。自然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倒,他直接找上了出言之人,反将了对方一军。

    弹劾刘同寿,和皇帝的老爹不同,不会引起当初大礼仪那样的反弹。就算上疏的人多,但法不责众。皇帝也不可能治所有人的罪,率先出头,以及言辞最激烈之人,才是最危险的。

    夏言不愿意当出头椽子,煽动群众的张景华当然也不愿意,他高声道:“夏部堂德高望重,乃是士林众望所归,提出来的劝谏,皇上也须得慎重考虑,岂是下官所能比拟?只要夏部堂有匡扶之心,下官不计声名,旦附骥尾。”

    除了少数脑子不开窍的,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来,这俩人在互相推诿?不过,态度不是问题,只要有了明确的目标,大家就可以站队表明立场了。

    很快众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张景华,力主夏言领衔出头,谁让老夏地位最高,名声最大呢?另一派则多是夏言的嫡系心腹,自然不会让自家老大冒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了。

    夏言的嫡系人数虽少,但另一边的联盟也不算紧密,这种争执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宣泄了一阵子,哪怕是最激愤的人,也开始恢复冷静了,于是,夏言的时机到了。

    “各位同僚,本官说从长计议,并非是推诿的借口,请各位想想,修史……哪怕是集中数十人,用最荒诞的写法来撰写,又岂是一时三刻能够完成的?那位刘修撰带人去了天一阁,虽不合规制,但却可见其撰文的思路,他也是要找些经典来参考的。”

    说到这里,夏言稍作停顿,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周,然后沉声道:“急切间,直言劝谏,可能会招致皇上误会,不若用chūn风化雨的手段,循序渐进方是上策。所以,本官才说,要从长计议。”

    天一阁是翰林院藏书所在,收录的史籍经典极多。在资讯不甚发达的时代,想要正儿八经的修史,不在这里盘桓几年,是不可能的。

    刘同寿修的显然不会是正史,不过,他既然是打算以翰林的名义出书,那书中的漏洞就不能太多,至少表面得说得过去。这样一来,他需要的时间就比较多,哪怕他召集了数十人作为幕僚也一样。

    “夏部堂言之有理,不过具体……”

    “很简单。”夏言从容一笑,道:“各位同僚要上疏,不过不要直接弹劾,而是从经史对朝廷的重要xìng讲起……”

    夏言的办法就是稳扎稳打,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嘉靖耐心的消耗,一点点的推进。等到一两个月之后,嘉靖的耐心消耗得差不多了,舆论也酝酿足了,再一起发动,岂有不一举建功之理?

    嘉靖那朝三暮四的xìng子,夏言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取张孚敬而代之?

    夏言简要将计划说了一遍,清流们的态度也随之转变,纷纷赞叹起来。这法子显然比直接弹劾好,既能邀名,又规避了风险,最后还有功劳拿。

    夏言捻须笑道:“既然各位都没有意见,那就由礼部首先发起吧。”

    张景华嘴唇动了动,如果不是弹劾,那首倡之人就不是炮灰了,而是首功。这个美差,他也很想要,不过先前争执时,把话说得太慢,一时却也不好转折,只能暗自慨叹夏言的成功非是侥幸,其权谋之术,的确远在自家之上了。

    送走众人,夏言却没急着写奏疏,而是写了封密信,让人送去了元福宫。

    这是为了给计划加一层报信。元福宫那二位已经被冷落很长时间了,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正好拉来做联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就是多行不义的下场。

    清流的行动开始了。

    礼部上疏,说了一堆老生常谈,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桩小事。不过,士林的反应却很夸张,一下就把此事给捧到了天上去,当然,他们不在朝堂上说,而是在民间中传播。

    首先,士林众人高度肯定了礼部上疏的积极意义,并且将其上纲上线的引申开来;不久之后,街头巷尾开始有人议论,其中不乏争论,争论的多是读书人,而大多数争论的结果,都是以支持礼部者获胜而告终,失败的一方不但没有气馁,反而对胜者赞誉有加。

    热议加争论,不几rì,声势就造出来了,直接取代了前番因江南异人录和科举所引起的轰动。后者是自发的,轰动效果虽好,但没有后续跟进,很快就冷却了;而前者是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持续xìng自然比较强。

    声势一起,跟进者一下就变多了。

    有时候,邀名不见得非得在朝堂做什么,士林和民间的风向如果足够强,也是可以利用的。尽管不是首倡,但只要跟得紧,多少也是可以分润些的,至不济也能在履历上留下一个良好记录。

    前朝刘瑾的故例就是好榜样。刘瑾得势的时候,真正与之对抗,并招致报复的人,也就那么多。但刘瑾倒下后,除了他的死党之外,几乎在朝者,履历上都添了这么一笔,如果真有人统计一下的话,很多人其实也不过跟过风,上过些不痛不痒的奏疏罢了。

    别小看这种不起眼的细节,这是很关键的东西。有对抗刘瑾的经历,就是政治过关,仕途通畅不说,史书的记载也会很给力。若是没有,仕途黯淡就不用说了,没准儿还会被冠以一个附逆的罪名,直接打落尘埃。

    这就是夏言的谋划。

    以名诱之,以行为引导之,就可以将朝中占大多数的骑墙派拉进来。换成是摆明车马的冒着激怒皇帝的危险,悍然对付刘同寿,又有几个人敢参与?只怕连他的心腹嫡系,心里也是要打鼓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

    尽管张孚敬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可他依然束手无策,大势已成,别说他这个首辅,就算强势的皇帝也无可奈何啊。

    此外,因为前次惨败的印象太深刻,而一直犹豫不决的邵、陶二人,看到大势将起,也终于重新鼓起了勇气。就在舆论氛围形成三天后,陶仲文大排道场,重开丹炉,再炼仙丹。

    朝堂内外,风起云涌,连重宇深阙的紫禁城,都渐渐动荡起来。

    整个京城内,唯一还保持着平静的,也只有翰林院内的天一阁了。(未完待续。。)

    s

第210章 金殿呈书

    天一阁的安静也没保持多久,很快,外面的音讯就传递出去了。

    第一个做出提示的是张首辅,他对政争的门道告诉道很,深知夏言这一手有多费事。他们不逼宫,sāo扰的力度也不强,这样嘉靖就没法发怒,也就无法制止此事。这样被念叨下去,就算意志很坚决的人都会动摇,何况是嘉靖呢?

    而后,蔡昂等盟友也从各个角度,将外间正在发生的变化,和忧虑逐一传递了出去。这一次,刘同寿诧异了,这些人的提示和反馈都不稀罕,但能在这个时分做出提示的,敌对度应该算是相当不错。

    不知不觉中,中心的盟友圈居然曾经构建起来了。买涨杀跌,果真是人之常情,接上去,只须用心运营就可以了。

    再然后,报信的人和内容,都发生了变化,而且是令得刘同寿都不敢掉以轻心的那种,冯保来了。小宦官带来的,无疑是宫里的音讯。这一次的音讯不是什么猜测,而是黄锦察看所得的实践状况。

    正如众人所担忧的那样,经过了近十rì的连番轰炸,嘉靖末尾动摇了,详细表现就是,他召见了陶、邵俩老道,并讯问了金丹的状况。

    “……觐见的时分,陶道长表现得相当沉稳,一点都不耐心,反而是万岁爷……爹说,这是他yù擒故纵的手腕。同寿兄弟,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呐,干爹的意思是,他们跟外朝那些人。八成是有了默契。你最好不要专注于修史了,想点其他办法,先把宫里的情势稳再说。”

    冯保感到忧心忡忡。从前黄锦也没少告诫他,说嘉靖朝不好混,宫外面尤其困难,可他怎样也没想到,居然难混到了这个地步。先前刘同寿的场面那么好。结果仅仅冬眠了十来天,皇上就动摇了。

    这还是大道士人在京城,若是分开个一年半载的。下次再回来,皇帝会不会视之为路人?

    以冯保和黄锦达成的共识,刘同寿修史这步棋走的也不怎样靠谱。哪怕把历史当做小说来写。没有三五个月,也不能够成功。而刘同寿偏偏又冠以修史的名头,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显然不能跟小说话本是一回事。否则他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写了小说呈上去不就结了?

    说到底,在翰林院出风头的最佳方法,还是找枪手,写青词,这样才更有效率。

    只需嘉靖还没服金丹,刘同寿就不着急,他摆手笑道:“冯兄不必担忧。我这后商书的第一卷,明后天也就出炉了,换别的法子,也不能够比这个快不是?”

    “明后天?这么快?”冯保大吃一惊,这一共才半个月不到。进度也太快了吧?而且……他皱皱眉,“同寿兄弟,你可别由于外面的事乱了阵脚,第一卷,也就是个扫尾,能看出什么来?又怎样能够让万岁爷……”

    “不能开篇明义的书。能算是好书吗?”刘同寿正sè道:“一群墙头草,有何本领,值得我乱了阵脚?你等着看好戏吧。”

    冯保半信半疑的走了。他对刘同寿的法术很有决计,但触及到文史,他的决计就没那么足了。别说是他,就连黄锦,乃至嘉靖,得了冯保带回来的音讯后,都有点不自在。黄锦觉得刘同寿托大了,嘉靖则是有些恼怒,他很疑心,大道士能不能对得他的等待。

    他可没觉得本人动摇了还是怎样,嘉靖皇帝一向以自我为中心,不会思索他的举动,会给别人带来何等影响。这无疑是件费事事,也是嘉靖难服侍的详细表现;但对刘同寿来说,这却是个时机,由于只要触及到这个方面,擅长权术的嘉靖皇帝才会出现盲点。

    音讯很快传播了出去,然后,自然又是一阵暗流涌动。不过,形成的影响却不大,只是元福宫的炉火更旺,陶仲文进宫的积极xìng更高了而已。

    夏言对此的观念就是,政道如兵,以正合,以奇胜。与其跟机变百出的大道士针锋相对,莫不如以堂堂正正之法,稳扎稳打,这样方是霸道。假设对方出现失误,他便可趁机图之;若真有奇招,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实践上,大道士的仓促献书之举,让老夏言和清流们都是心中暗喜,书不好,皇帝那关他过不去;书好,显然就不是正派八百的史书,无论怎样,刘同寿此番都难以讨好,又让人如何不喜?

    二rì光yīn,转眼即逝。

    这天清晨,刘同寿的身影,再次出如今了奉天殿前的广场上。

    作为翰林修撰,他曾经有了参加朝会的资历,此次要上奏的,又是修史这样的大事,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列于朝班之上。

    刘同寿出如今哪儿,都是焦点,但是明天会有些纤细差别,众人最为关注的,不是大道士本人,而是他双手捧着的那个书匣。

    没人不猎奇。

    夏言等人推波助澜了这么久,虽然言论尚处于一面倒的形状,大多数人都对刘同寿修史持有反对意见。但是,言论这东西就是双面刃,就算一切人都在骂,但只需关注的人多了,人气也就上去了,要不后世怎样会有炒作这个说法呢。

    时辰到,宣入,进殿,礼成,启奏国事……一切都中规中矩,一切人都心猿意马。连城府极深,而且正在着恼的嘉靖,视野都不断在那个匣子下流连。

    流程走的很快,没人争论,没人起高调,一切人都等着那个关键时辰的到来。

    “臣,翰林院修撰刘同寿,有本启奏……”刘同寿将书匣高举过顶,闪身出班。

    “呈!”嘉靖的回应丝毫不拖泥带水。

    黄锦一路小跑从丹墀上上去,和刘同寿对过眼sè,这才安心捧着书匣回转,反省无误之后,将书匣呈递到了预案之上。

    金銮殿内,闹哄哄的,除了时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就只要翻书页的声响。众臣无从得知书里到底写了什么,但他们可以试着从皇帝的反应中,窥得一二。皇帝的喜怒不形于sè,曾经是过去时了,一旦跟刘同寿扯上关系,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让诸多有心人高兴的是,皇帝,不断皱着眉头,皱得很紧。

    ps.新年到了,小鱼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新年高兴,不断都开开心心的。

    明天的更新有点少,明天的更新也不一定是什么时分,不过没办法,chūn节这种大节rì,就算是宅男也逃避不了,总是要去老爸老妈那里尽尽孝心的,就请大家见谅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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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廷辩

    第211章 廷辩

    尽管嘉靖一直皱着眉头,但他看的却很仔细,那本册子薄薄的,总共不过数十页,他竟是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清流们心里都有些不自在,皇帝看得这么认真,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啊。而且,就这么沉默着观察皇帝看书,对体力和耐心也都是种考验,因此,时间显得越发的漫长了。

    良久,嘉靖终于合上了书页,有些疲惫的向后靠去。龙椅说起来很尊贵,实际上却很不舒服,不过,好歹算是有个靠背,比站着肯定强不少。

    “张……夏爱卿,翰林院修的这部商史,你念给众人听听,趁着书刚写了个开头,多提点意见。”先前的反应,已经让人难知深浅了,接下来的旨意更是意图难明。

    提意见?皇上想要什么样的意见?另外,那个临时的换人之举,又预示着什么?

    “老臣遵旨。”夏言走前几步,在丹墀下站定,恭恭敬敬的从黄锦手中接过书册。他注意到,书匣中还有另一本书册,嘉靖并未提及,黄锦也没有把那本书交给他的意思。

    疑惑,愈发的浓重了,然而,夏尚书却丝毫不受干扰,表现得一派从容,他抑扬顿挫的念诵起来:“殷王纣,或曰帝辛,名受。为帝乙少子,以母为正后,辛为嗣。帝辛天资聪颖,闻见甚敏……”

    开始时,夏言的声音颇为宏亮,语速也中规中矩,但是,念着念着,他的声音就变小了,甚至还不合时宜的拉了个长音出来。不单是他,两班朝臣也是一阵sāo动。

    这后商书不光名字跟后汉书类似,连文体都差不多,这分明就是纪传体啊!小道士正正经经的修了部商史出来?这实在是太出人意表了。

    龙椅上的嘉靖微一皱眉,身边伺候的几个太监会意。同声大喝:“肃静!金銮殿上,谁敢失仪?”

    殿内安静下来,夏言的念诵声亦恢复了平稳,然而。殿内的目光交流,却变得无比繁忙。

    不会错!这就是一部纪传体的史书,中规中矩,一点出格的地方也没有。在场的都是饱读经史的大儒,当然不会分不出这后商书的内里乾坤。但没人会认为这是小道士改邪归正的预示,因为他们很快就明白刘同寿在玩什么花样了。

    所谓纪传体,就是以人物纪传的方式阐述历史。以纪来记述帝后生平,名臣异士则以列传述之,再加上记载风土人情、礼法制度的志,便构架成了一部恢宏的史诗。后汉书,三国志,都是这种体裁的史书。

    刘同寿献上的这本后商书,只是个开头,仅仅写到了三位君王。一位是被后世称为商纣王的帝辛,另一位则是周文王父子。

    对于这几位君王的生平,书中的考据还算严谨。只不过,书中统一以‘或曰’二字作为借口,添加了很多无法查证的内容进去。

    这些内容,就是关键所在。

    自古以来,桀纣就是昏君的代表,在儒家的诸多经典中,这俩人残暴不仁,荒yín无度,昏庸无能……总之,就是集所有儒家认定的皇帝缺点为一身。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后人做反面例子,令帝王们自省。

    所以说,商纣王,就是一个图腾。人人痛恨蔑视之,其生平究竟如何。有没有干过什么好事,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刘同寿的后商书,补全了这方面的内容。他把这位少时聪颖,chéng rén后更是文武双全商纣王,写成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书中叙述了商纣王如何重视农桑,并以强盛的国力,向东南开拓,将领土扩大至山东、安徽,以及两江福建,使得这些地区得以王化的丰功伟略。其中的细节大多无可查证,但纣王征服东夷之事,却是有史可查的。

    除了军略外,书中还详述了商纣王任用贱民为官,唯才是举的举措。这些变革措施,后来成了他的罪名,即:以贱民辱贵族。

    另外,这位昏君的个人生活,也得到了充分的描述。总而言之,后商书的记载,将商纣王从一个昏君的象征,变成了一个颇有争议xìng的帝王。如果有人喜欢联想,甚至能将其与本朝的某位皇帝联系起来。

    这样的内容,显然无法令嘉靖满意,反过来倒还差不多。但刘同寿不是笨蛋,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说完优点,书中话锋一转,开始历数起纣王的缺点来,而其中最重要,也是决定xìng的一条,就是这位帝王不虔诚。

    商朝和后来的周朝不同,商朝的国君被称为帝,而非王。之所以如此,因为商朝是个神权合一的集权国家。在商朝统治期间,华夏由多神教,向单一宗教开始转变,商朝的帝王奉神话中的帝俊——即儒家说成的虞舜为祖先,自称天命所归。

    书中的理论就是,纣王并非昏庸糊涂的帝王,而是完全相反,之所以被人灭了国,就是因为他不敬天地,太过自大。

    为了证明这个理论,书中列举了诸多纣王不虔诚的劣迹,当然,这些事迹都是以或曰开头,却不见于任何经典史籍。其中包括:摧毁庙宇神像,为外来的西方教所诱惑,不敬华夏本土神明,甚至还在女娲庙留下yín诗一首,亵渎神明等等……

    看过了帝辛纪,再看周文王父子的纪,事情就很明白了。后两者的文略武功,都不及纣王,所长者,不过虔诚笃信,坚信华夏固有的神明不动摇。

    这本后商书,以虔诚与否为标准,将商、周的帝王做了区分,表达出了一种非常不靠谱,堪称异端的思想。文才武功都不重要,荒yín好sè也不是缺点,只要帝王足够虔诚,就能江山永固,延续万年。

    这种思想,与儒家的理念南辕北辙,殿中众臣听罢,无不义愤填膺。但是,没人敢出声反驳,皇帝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皇上为什么一直皱着眉头。很不爽的样子?显然书中的商纣王让他有所联想,因此心情很糟,这位帝辛,和他的前任正德实在太像了。

    朝中无人不知。‘正德’二字,乃是嘉靖朝最大的忌讳,胆敢说正德好话的人,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这书里若有若无的影shè出了正德,皇帝却没发火,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显然,这书中表达的‘虔诚决定一切’的观点。相当符合皇帝的意愿。而正德的问题……如果换一个角度想,这不正说明了当今天子继承大宝的必然xìng吗?

    要知道,正德皇帝对于宗教,也是相当随意的,除了不歧视佛教之外,他甚至对黄教和喇嘛教都有所研究。就算他同时对道教也很尊崇,但信仰最重专一,正德这种朝三暮四的做法。无疑是对上天的不尊重。

    而正德朝的文治武功,确实又在嘉靖朝之上。至少正德一直不差钱,而且还战无不胜。甚至亲自上阵杀过鞑子。事实就是事实,哪怕嘉靖不愿意相信,满朝大臣也尽力配合皇帝,诋毁先帝,嘉靖的心病依然存在,没钱花可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不是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

    刘同寿的后商书给嘉靖提供了一个凭据,让他与前任对比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展现优越感。同时,那些为士林所诟病的缺点。比如好sè、奢侈什么的,也不再成为缺憾,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

    这本后商书,与其说是史书,还不如说是宗教史,而且是专为拍马屁所撰写的。饶是清流们的准备如何充分。一时间也是应对不暇,根本没人想到,史书还能这么写。

    “启禀陛下,书中所述,虽然情理上可以说得通,然则,其中捕风捉影的内容是不是太多了?于史家而言,孤证已是不足为凭,这后商书的大半内容,连孤证都谈不上,只是……”夏言谨慎的斟酌着词句,试图先将此书从正史范畴给排除出去。

    初衷,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了,此书若被列为正史,他和在场的所有人,就成了儒家的耻辱,后世的笑柄了。利用此书,刘同寿先是拍了皇帝的马屁,顺手又在儒家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不阻止怎么行?

    “夏大人言之差异……”刘同寿的准备可比夏言充分多了,他早就预计到,别人会从何处质疑他,并相应的准备好了说辞。

    “古人云: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历史,就是让人总结经验教训的。商王朝开拓进取,武功一时无两,何以灭亡?只因为君王多纳了几位嫔妃?多盖了几座宫殿,多花了点钱改善生活?可能么?当然不可能,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帝辛的不虔诚,触怒了上天。”

    朝臣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刘同寿却心知肚明,嘉靖让众人商议讨论,一方面是想借机给后商书定xìng,肯定其核心思想;另外,他也存有疑虑,想将纣王英明神武的内容做些删减。

    刘同寿当然不能完全遂了嘉靖的心意,这事儿牵涉众多,必须得按照他的设想来。

    “其中的大事,都有经典可做旁证,小事考据不明,却都是些旁枝末节,仅仅是为了更详细的说明而已。夏大人若是想反驳,那就得举证驳斥之,若不能驳,修史这等大事,又岂能因你一言而否之?”

    夏言闻言大怒,转身指着刘同寿,须发皆颤,厉喝有声:“放肆!黄口孺子,读书未久,侥幸得了功名,竟敢信口雌黄,妄评史事,诋毁大臣!岂不知……”

    “妄论?”刘同寿打断了夏言的话头,一脸玩味的反问道:“这么说,夏大人认为书中的立论是错的了?那去年水灾时,上表奏请天子,说上天降灾,人君当斋戒沐浴,祷告上天,以息天怒者,却又是谁?既不信神明,为何又以此要挟天子?”

    “你……”刘同寿强词夺理,夏言却措手不及。

    儒家行事,一向是于己有利的,就有道理,反之则斥之以荒谬。在祖制、信仰、朝廷法规政策等领域中,他们都是这么搞的。一方面敬鬼神而远之,出了天灾**,却又将其归咎于皇帝,不承担义务,只享受权利,典型的政客行为,而且是最下作的那种。

    夏言的口才相当了得,但是,这个话题中处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把已经倾向于刘同寿的嘉靖,彻底触怒,他纵然浑身是口,满腹经纶,一样奈何不了刘同寿。

    而在刘同寿的胡搅蛮缠之下,相对温和的那些办法,又毫无施展的余暇。于是,辩论刚开了个头,夏言就被逼得哑口无言了。毕竟是名传后世的大人物,夏言也没那么容易认输,他很快就想到了摆脱窘境的办法。

    “启禀陛下,如此撰史,老臣实在闻所未闻,不若将此书传阅京师,由天下人共作评判,以为公论。如此一来,也可使得天下人信服,不至为后人所笑,未知圣意如何?”夏言决定换个战场,舆论战场,尤其是文化界的,毕竟是掌握在士人手中。

    嘉靖没有立刻答话,他很迟疑。

    夏言的态度言辞都很谦卑,但隐隐也做出了威胁,一意孤行敲定下来的史籍,说服力的确不足。这些年来,他一直进行的改礼制,面对的就是同样的难题。

    可若是真如夏言所请,事情的演变,就脱离他的掌控了,好容易有个让自己行为崇高化、正义化的机会,他又怎舍得放弃?

    纠结了一会儿,他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刘同寿。反正事情是小道士搞出来的,善后工作,自然也得让刘同寿来承担。

    “刘爱卿,你可愿将这本没写完的后商书公之于众?”嘉靖留了个后门,特意提示刘同寿,如果没信心,可以为借口,用缓兵之计拖一拖。

    刘同寿毫不迟疑,躬身施礼,朗声答道:“回陛下,微臣愿意。”RS

    

第212章 控制舆论的学问

    朝议方罢,舆争又起。

    对夏言和清流们来说,舆论战场已经尽在掌控之中了,前些rì子的功夫可不是白下的。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巩固战果的同时,再往上添把火就是了。这种手段,他们用过太多次了,早已驾轻就熟。

    在朝议之前,夏言还有些忧虑,他担心刘同寿故技重施,用小说来煽动民众。

    以影响士林的方式控制舆论,在朝争中来说,已经算是自下而上,另辟蹊径的行为了。皇帝太强势,大臣们无法在朝堂上硬抗,只有这个办法可使得皇帝有所顾忌。

    然而,刘同寿出身草根,最擅长的也是在民间搅风雨,对比士林而言,民间,属于更加第212章 控制舆论的学问底层的存在。刘同寿一方面获得了皇帝的支持,另一方面又将民众发动起来,就会对清流们形成前后包夹的势态,相当棘手。

    所幸,刘同寿打错了算盘,居然正正经经的写了本史书出来。这个天赐良机,夏言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要趁着刘同寿没来得及修正策略的机会,大举出击,彻底奠定胜局。

    “京城的各个书院、学堂,都要派出人手,同时,酒楼、茶寮这些地方也不能放过,京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要有人在谈论商史的话题,将正统的观念,牢牢的植入到人心之中!”

    夏言慷慨激昂的语态,深深的激励着清流们,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响应者众。其中更是多有指天为誓者。若不是读书人不讲究那个,说不定还会有人搞个歃血为盟之类的,守住最后一块阵地,进而发动反击,这是舆论引导者——清流,与生俱来的使命!

    不过,小道士毕竟从来都不走寻常路。以常理度之,本身就是个错误。就在夏言在礼部衙门指挥方遒,意气风发的时候。意外发生第212章 控制舆论的学问了。

    “夏部堂,各位大人,不好了。不好了!”连滚带爬着进来报信的,正是礼部员外郎谢正。

    这次舆cháo,讲究的是润物无声,不重声势,只重对人心的影响。为了公义,清流们都责无旁贷,不过,他们基本都在上层的指挥方略下行事。

    而谢家与刘同寿有私仇,而且也是发自内心的要维护现行政局,所以。他们自带干粮,发动了所有资源,表现得极为积极主动。

    “何事?”夏言心里咯噔一下,这样都能有意外,还让不让人活了?

    “外、外面已经传开了。那后商书的事情,一下就传遍了京城!”谢正惊魂未定,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怎么可能?”夏言大惊失sè,场面也一下子混乱起来。

    “是啊,明明朝议刚结束不久……”

    “必是那刘同寿抢先发动,意图搏个先机。各位不必惊慌,只要我等不自乱阵脚,以堂堂之势迎而战之,那贼道纵有些党羽帮衬,辩论经史,又怎么可能是我等的对手?哼,他打错了算盘!”

    众说纷纭,士人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然而,谢正的下一句话,却打破了所有的希望,“各位,听我说,引起热议的不是后商书,而是一本小说,叫封神演义的。其内容荒诞不经,尽是些光怪陆离的神怪故事,不过,其故事脉络,却与那后商书全然一致!”

    “又一本?难道也是出于那刘同寿的手笔?”

    “应当不错。”谢正答道:“其文风,与rì前那个吹捧贼道的江南异人传并无二致,应当是同一人所写……”

    “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过十余天的时间,他既要修史,又要在修史的基础上写小说,成书怎会如此之快?”

    “也许是他那些帮手发挥了作用?”有人猜测道。

    “那后商书和小说都只是个开头,就算有帮手,又能如何?难不成他分派给每个人,各写一段文字不成?如果是那样,文中应该会留下痕迹才对啊!文风怎还会前后一致?”

    无论哪个时代,撰文写书,也多半都是一个人的工作,助手,顶多参与辅助xìng的工作,比如查验资料什么的,或者帮忙写些相对不重要的人物的列传。所以,进度再快,也是有限度的,现在刘同寿搞的这一出,实在很让人费解。

    “事关朝廷和儒门的体统,我等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放弃。”夏言扬声压下了众人的议论,昂然道:“邪不胜正,不管他采用何等伎俩,哪怕一时占了上风,只要我等上下一心,坚持不懈,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

    “夏部堂说得好!”

    “坚持到底,澄清庙堂之氛,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清流们重新振作起来,抖擞jīng神,分赴京城各处而去,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正如先前的异人传一样,小说和史书,或现实相结合,产生的效力是惊人的。然而,这种效力无法持久,只要挺过其风头最劲的艰难时刻,就能反败为胜。

    不过,他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对手很不一般。让他们接连陷入窘境的原因,不是他们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而是对手从来不依常理出牌,那些歪门邪道的效果,偏偏又出人意表,所以才牢牢的占据了主动权。

    紫禁城。

    “修史和写小说,是集体讨论,分别进行的,我称之为双开……”

    朝议结束后,刘同寿就一直没出宫,他要跟黄锦,应该说是胖子背后的嘉靖皇帝解释清楚才行。需要解释的内容很多,包括写书本身,书中内容和思想,还有接下来的舆论战的策略,缺一不可。

    写书的进度之所以会这么快,人手多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刘同寿的调度方法很有效。首先,他确定了主题思想,和故事的大框架,然后召集众人参与情节或者设定的讨论,韩应龙和孙升负责后商书,吴承恩负责封神演义。

    有了细致的提纲,写起来的速度自然飞快。

    而写作的过程中,助手们也没闲着。一部分人参与直接撰写,那些描述场景,或是人物外型,乃至战争打斗的文字,都由助手完成,主笔只负责推进剧情;另一部分人则进行校对和排版。总而言之,就是进行了标准化的分工合作。

    在这个时代,工业都还处于小作坊的状态下,只有江南沿海地带,才存有少数进行明确分工的轻工业。在文学领域中,进行分工合作,这理念超前的可不止几百年,除了刘同寿,自然没人想得到。

    而舆论方面,封神演义和后商书结合的效果,当然也是相当了得,具体可以参考后世的三国演义和三国志。演义脱胎于史书,然后又带动了后者的人气,相辅相成,远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至于持续xìng,刘同寿也嘱咐黄锦不必担心,这一次跟吴承恩自己搞出来的异人传可不一样,史书和演义,都是连载的。

    只要故事jīng彩,情节连贯,那么连载的书,人气都比整本推出的高,因为悬念始终存在,读者的期待感一直很强。

    此外,连载还有一个好处,原本普通民众对正史都不怎么感兴趣,只会人云亦云的跟着士林的指挥棒转。

    但这次就不会了,因为演义很有趣,跟后商书同时连载,进度又不尽相同,在强烈的期待感的驱使下,他们会很主动的参与后商书的相关讨论,试着从史书中,推测演义的后续情节。

    有句话说: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与此同时,政治家们又有个观点,那就是民众是愚昧无知,可以随便愚弄的。实际上,这两个观点并不矛盾,对待陌生事物,民众就是愚昧的,因为他们不关心,自然谈不上什么智慧。

    不过,如果每个人都全情投入,认真思考,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想愚弄这样的民众,那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和后世的统计局,试图告诉国人,物价波动幅度很小一样,傻子都不会相信他们。

    “原来如此,不过,同寿啊,你别怪老哥哥多嘴,书里那个纣王的形象,你是不是有些……”黄锦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你可以考虑修正一下,把他写成个昏君不是更好吗?”

    “老哥的顾虑有道理,不过,在文学领域,有这么一个定律,想要竖立一个伟大的形象,必须得用其他形象衬托。衬托的参照物越强,给人的印象越深刻,竖立起来的形象就越了不起,前人所说的那个,白痴一样的纣王,会是个好衬托物吗?”

    刘同寿滔滔不绝的说道:“想引导舆论,最重要的是要给听众乐趣,让他们沉浸其中,同时,制造争议,也是很有必要的。反正纣王开疆拓土的事迹,都是有迹可查的,经得起推敲,为什么不给那段历史赋予点不一样的东西呢?”

    “神仙弟子,名不虚传呐!”黄锦再无疑问,只剩下了感叹的份儿。RS!!!

第213章 宗教战争

    阳chūn三月,莺飞草长,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和煦的chūn风之中,远远看去,但见一派祥和景象,观者无不心怀畅快。

    “近水楼台先得月,前次在杭州,被清虚那老滑头占了便宜,这次来京城,却是我崂山派先拔头筹了,哈哈。”望着巍峨的běi jīng城,飞云老道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经过了去年的那场水陆大会,飞云就已经确定,刘同寿非是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要一飞冲天,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刻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仅仅过了半年不到,当初那个玩笑似的道家协会,就得到了皇上的认可,传谕天下,召集各道派进京。

    跟刘同寿打交道,规律xìng是很强的第213章 宗教战争。跟他作对的要倒霉,跟风的会得好处;跟得越紧,好处就越多……

    想到这里,飞云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找到那位蓝师兄同来。否则,以崂山派和那位神仙师弟曾结下的善缘,还用得着担心在协会中的地位吗?

    飞云想心事想得出神,连进了城门都没发觉,直到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他才愕然抬起头来。

    “你胡说!谁不知道闻太师文武双全,忠义无双,乃是大大的忠臣,若非商王获罪于天,太师之名,势必流芳千古。”

    “我胡说?明明就是你不学无术,太师闻仲?历史上根本就没这个人,天知道那个肆意妄为的小道士在想些什么,在小说里杜撰人物不说,竟然还为其撰写了列传,列在史书之中!他没学问,乱来倒还罢了,居然还骗到了这么多愚昧之人,唉,人心不古。世风愈下啊!”

    “你说没有就没有?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既说史上无闻太师其人,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没有证据,就矢口否认,凭什么啊!你这第213章 宗教战争酸秀才才是混淆是非。指鹿为马!”

    “你……你一个商户,竟敢当街辱骂士子?”

    “切,辩不过就拿身份压人?有本事你去承天门,找刘大人,找皇上对质去啊!在这里耍哪门子威风?嘿,这下没话说了吧?谅你也不敢,连区区一个卖草鞋的都辩不过。还想去找刘大人,哼,不自量力!”

    “你……”

    “你什么你?不服?那你就报官啊,看官差大人会不会理你……”

    卖草鞋的跟秀才公吵架?而且,还是这么个针锋相对的架势,这世道,怎么了?望着街边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飞云极度震惊。那二人的外表装束。已经明确无疑的表明了各自的身份,然而,他们行为却完全不符合飞云的认知。

    听起来。他们似乎是在争论史学。通常来说,这事儿是读书人的专利,没有功名的人,就算偶尔插句话,也有可能被士子斥为有辱斯文,召唤官差过来,将其拿下定罪。何况,没读过书的人,也不可能懂这个啊?

    结果那个卖草鞋的,不但不怕官差。而且还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将堂堂的秀才公,挤兑得哑口无言,这,还是大明的地界么?

    怪的不仅仅是这两个人,飞云茫然四顾后。愕然发现,目前为止,他见到的京城人都很怪异。这里离城门并不远,守门的军士却对这边的情况视若无睹,周围人来人往,却也没人围观。

    若非看到随行弟子们的神情,飞云几乎以为自己旅途上过于疲累,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秀念啊,你和师弟们去周围走走,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师总觉得这京城有点不对劲呢?”

    “是,师父。”答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道士,少年人心思都活,见有热闹可看,早就按捺不住了。这边得了飞云的吩咐,几个小道士飞快的跑开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不多时,秀念就一脸兴奋的跑回来了。

    “师父,师父……”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都在吵,到处都有人在吵呢!有读书人,有做买卖的,还有行脚拉车的,徒儿还看到了几个大和尚!”

    “和尚?”飞云更迷惑了,喃喃道:“……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后商书,还有封神演义……是召咱们进京的那位刘师叔主持编撰的……”秀念有些兴奋过度,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涉及的新名词又多,饶是飞云老道领悟力不错,也听了好半天才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刘师弟天纵之才,果然了得,不过……”以两本书搅动了整个朝堂加京师,如何赞誉也不为过,但飞云还有疑惑未解,“那些和尚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又不读经史,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师父有所不知,那两本书中,为我三清道教正了名,奉为天朝第一教派,而将释门斥之为西方小教,不入正统……当然了,这本就是事实,也不知那些信佛的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华夏神明不尊奉,却将蛮夷土著奉若神明……”

    秀念似乎对佛教也存有不少怨念,解说当中,夹杂了不少私货,结果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才算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了。

    封神演义的原著中,就有西方教趁着道门内讧之时,趁虚而入的情节。刘同寿在这个基础上,又有进一步的发挥。他直接按照后世玄幻小说的套路,将西方教定义成了大反派,连纣王改变信仰,获罪于天,都归咎到了西方教的蛊惑上。

    这样的观点,在伪元、满清占领时期,肯定是没有市场的,不过,在明朝却很有受众。因为蒙古鞑子一直很推崇佛教,在伪元入主的沦陷期,那些黄教喇嘛没少在中原做坏事。

    尽管黄教不能代表佛教本身,但佛教既然采取了入教来者不拒,管理上放任自流,为了传教无所不用的策略,那么,他们就得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

    书中的宗教战争,开始向现实中延伸。

    清流们乐于多个盟友,他们在舆论战场上正处于下风;

    和尚们要为名誉而战,因为白莲教的缘故,佛门弟子的rì子已经很不好过了,封神演义一出,更是雪上加霜,他们不得不战;

    本就讨厌佛教,又被白莲教频频sāo扰的嘉靖帝,则是乐见其成;

    而始作俑者的刘同寿,则将儒家弟子的反扑,以及佛门弟子的纨绔,都视若浮云,不急不缓的推动着两本书的连载,大有毕全功于一役的架势。

    于是,就有了崂山一行人的见闻。

    如今的京城,无处不吵,无人不辨。

    除了自命清流的读书人之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争论,他们只是沉溺于一个有趣的神怪故事,受对故事期待感的驱使,打听了后商书的内容,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卷入了这场大规模乱斗之中。

    众人的观点,在细节上都不尽相同,但他们都认可后商书的真实xìng。反正故事跟真的一样,商朝本来也是传说中的时代,无论真假,对现实都没什么影响,何必非得质疑其真实xìng呢?

    同样的一件事,听在飞云老道的耳中,又有另一番感想。

    先是建立了道家协会,紧接着又痛击儒教和佛门,刘师弟分明就是要统一中土的教派,成就不朽之伟业啊!自己这次进京的收获,一定会超出想象的丰厚!

    透过满城纷乱,飞云仿佛看到了滚滚而来的浪cháo。RS!!!

第214章 异宝出,天地劫

    京城一片纷乱,紫禁城内同样不太平。

    刘同寿的魄力使得飞云等人叹服不已,同样,也让他的对头们看到了可趁之机。

    尚未彻底消除眼前的威胁,就开辟第二战场,这种行为无疑是不明智的。

    尽管不受皇帝待见,受到了多次打压,但佛教毕竟在中原流传了近千年,堪称根深蒂固。相对于一直保持着神秘感的道教,佛教兼容并济的传教方式也更有效率,因此,其实际影响力也超过了道教。

    直接体现出来的效果就是,不少勋贵和宗室都辗转每刘同寿表达了劝阻的意思,劝他不要把佛教卷入这场争端,并列举了佛教引人向善等诸多好处。

    现实状况不如意,人第214章 异宝出,天地劫们往往就会另寻寄托,以填补心中的空隙,找个信仰是个相当不错的解决方法。大明的宗室制度,使得天家贵胄们只能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有人选择放浪无度,有人选择研究经史以外的杂学,更多的人则是找了个宗教来信仰。

    大明的宗室和勋贵中,佛教徒的比例非常高,当年白莲教的案子,就曾牵扯到了武定侯郭勋,在嘉靖的亲自干涉下,这案子才没有继续查下去,让老郭逃过了一劫。

    舆cháo一起,佛门的有识之士就发现不妙了。

    在此之前,嘉靖帝也曾多次对佛门进行过打压,禁制集会,烧毁佛宝,没收寺院,一系列的打压,给佛门造成了重创。

    不过,这种打压看似惨烈,却伤不到根本,佛教最厉害的,不是表面上的风光,而是强大的群众基础。只要根基不动摇,他们就不会受到根本xìng的损失。

    但这一次的危机明显不同,佛教引以自豪,赖以生存的民间影响力,在舆cháo中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消融着。尽管其作用范围暂时还不大,只局限于京畿周边,而且持续xìng第214章 异宝出,天地劫也不会太久,只要封神演义写完,舆cháo就会开始消退。然而,没人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一开始,大多数佛门中人都认为,这是场无妄之灾。但随着各大道派入京,道家协会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和尚们惊骇的意识到,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yīn谋,那个红遍京师、江南的小道士,正在替这个恐怖的组织扫清道路!

    没人知道,小道士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过,佛门弟子很清楚,如果现在保持沉默,将来就更加不会有反抗的机会了。

    他们行动了起来。

    首先,京城各寺院的方丈主持们找上了那些身份尊贵的香客,根据对方信仰程度的高低,采取了哭诉、控诉、倾述等策略,取得了广泛的同情乃至帮助。

    随后,这些香客通过种种渠道联系刘同寿,从不同的角度,表达了善意,或威胁的意思,希望小道士见好就收,以和为贵。

    刘同寿回应的也很快,他再次祭出了那个佛本是道的理论,说:中土佛门本就是道教的分支,与原始的西方教,或是为适应蛮族而设的黄教是两码事。只要中土佛门愿意承认这个理论,并以道门分支的身份加入道家协会,那就可以避开这场风cháo了。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刘同寿的要求还是遭到了严词拒绝。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古代又没有知识产权一说,那些禅机、理念、

    名词,都属于知识范畴。谁学的jīng,并且嚷嚷的声音大,版权就是谁的,就因为向道教学习过,就要做为道家的分支,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既然和解无望,佛门开始反击了。

    信仰坚定的贵人们联起手来,在宫内游走,在嘉靖面前煽风点火:另一方面,和尚们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斗争原则,暗中联络上了昔rì的对头邵元节,希望结成统一战线,共度难关。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邵、陶二人郑重接下了佛门的橄榄枝,并且提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计划。最后,经过了反复磋商,双方达成了共识,将计划付诸实施。

    对头们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刘同寿,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小道士的盟友和眼线都多得很,他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接踵而至的,是嘉靖召见的口谕。

    看到刘同寿,嘉靖劈面就问了一个很有仙侠味道的问题:“同寿,朕想知道,下月出炉的丹药,是什么品相的金丹?”

    “自然是上品。”刘同寿有些诧异,不过回答的却很干脆。

    “朕的意思是”嘉靖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措辞,好一会儿才道:“朕不奢望你能练出来让人霞举飞升的仙丹,不过,以你的道行,既然费了这许多功夫和jīng神,想必那金丹也非凡品吧?”

    “皇上的意思是……”刘同寿心中微微一动,皇帝这么个问法,莫非……

    “你那封神演义中说,异宝出世,往往会招天之嫉邵真人他们翻阅道藏,又从京城各寺院那里借得了佛经,查阅之下,也有类似的发现…都说只要宝物的品相高,出世之际,就会伴有天地异象,不知……………”说话时,嘉靖的神sè异常凝重,而他说的,偏偏又是很扯淡的话题。将这荒谬的一幕看在眼中,刘同寿也不由感慨连连:不管人有多聪明,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变成傻子,如果再有人投其所好的忽悠一通,那就连傻子都不如了。

    眼前这位嘉靖帝,便是最好的例子。

    “陛下英明!”

    肚里腹诽,面上却不能露了端详,刘同寿郑重其事的说道:“所谓:圣君出,祥瑞现:异宝出,天地劫…

    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事,再有异宝辅助,更是事半功倍,上天焉有不出手阻拦之理?更何况,陛下以君王之身,行此逆天之事,天地之怒,必然远过寻常”

    “微臣道行不高,见识也浅,不晓得其中厉害,擅自为陛下打造洞天用以修炼,又试图炼制金丹,助陛下修行,实则已经犯了大忌”

    刘同寿的脸sè越来越沉重:“正如陛下所说,丹成之rì,天地必有大劫降临,将波及整个京城!、“当真!?”嘉靖本来只是受了邵元节等人的影响,报着试试看的想法,向刘同寿咨询。可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引出这么一番说法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兴奋,还是应该担忧。

    如果真有天地异象,那修仙之事,自然不再娄无缥缈:但若是有天劫把京城给毁了,那自己没飞升之前的rì子要去哪儿过啊?难不成迁都南京?

    “圣驾之前,焉有戏言?”刘同寿斩钉截铁道:“丹成之rì,一切自有分晓,若是天劫不至,那就是微臣的道术不jīng,有愧陛下的信任,所有罪责,臣再一力承担!”!!!

第215章 明枪暗箭

    清明时节雨纷纷,细雨婆娑中的紫禁城,比平rì少了些庄肃,更添了几分柔美之sè。然而,在表面的平静之下,翻涌着的,是异常诡异的气氛。

    黄灰两sè的袈裟,青红两sè的道袍,眼下正穿梭于紫禁城内的人,多数都是如此着装,他们是来给皇帝当顾问,提供咨询的。

    因为此刻的嘉靖帝,正处于痛并快乐着的状态中,而导致这一切的,自然与刘同寿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干系。

    “……这么说,定慧寺的佛经中,也没有提前预知,以及应对天劫的办法了?”嘉靖面sè不善,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凶厉,“既然如此,慧能禅师,之前你又怎敢对朕说明此事?莫非你存心欺君么?”

    “陛下息怒,贫僧也只是听先师偶然提过,陛下相询,不敢有所隐瞒,这才……绝非有欺君之意,请陛下明察。”

    尽管身处宫殿之中,不会被雨淋到,但慧能老和尚依然浑身浸湿,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不敢擦汗,只是低着头,小声解释着,心里却在暗中诅咒着那两个疯狂的盟友,以及更疯狂的敌人。

    邵元节的计划就是顺水推舟,把刘同寿炼的金丹捧到天上去,然后,假装不经意的提起祥瑞的事儿,给小道士来个釜底抽薪。严格来说,这策略属于七伤拳,固然可以给刘同寿找不少麻烦,但同时,也会给邵元节自己埋下很大的隐患。

    不过,对老邵来说,眼下已经是危急存亡之秋。除非他顺应时局,投到刘同寿门下,否则若是不能尽早扳倒小道士,他和龙虎山就没有以后了。

    后患这么大,这招的杀伤力自然也很好。

    以邵元节的事先谋划,刘同寿若是不敢接招。他们就可以将顺水推舟发扬光大,借着封神演义的东风,让小道士自食苦果;若是对方胆敢迎战,想用障眼法搞点花样出来。那么,就别怪同行们不客气了!

    同行,本就是冤家啊!

    当然,邵元节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货,经过了杭州水陆大会那件事,他已经对小道士的神奇手段,有了很高的评价。不过。作为修了一辈子道,忽悠了一辈子贵人的道家高人,老邵对自己的眼力有着充分的自信。

    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如果刘同寿故技重施,他一定会当场将其戳破。他的观点和自信,也受到了佛门盟友的认可。俗话说:旁观者清,斗法和揭秘是两个概念,后者的难度要远远低过前者。

    可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刘同寿不但接了招,而且还故技重施的放了大话出来。说什么异宝出,天地劫,想要阻止天劫,只能祈求他那个死鬼师父显灵!

    谁说死人不咬活人的?

    那就是扯淡!

    如果让邵元节等人选出一个最令他们痛恨的事物,刘同寿那位死鬼师父,无疑会以绝对多数的支持率,高居榜首。

    从王老道挂掉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一件法宝,一经祭出,便无往而不利。多少次。刘同寿都是靠着这件法宝渡过难关,涉险如夷。每次经历险阻之后,这件法宝还会如同被磨砺过一样,更加犀利,给刘同寿带去更多的好处。

    就拿这一次来说,刘同寿的应对方式。就和他最初扬名时一样。

    谁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叫天劫,这个虚幻的概念很广,最通常的表现形式,就是自然灾害!雷火、闪电、暴雨、洪水、海啸……都是天劫,此外,道藏中还有心魔的概念,那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同样是天劫的一种。

    刘同寿的大话放出来,想圆却也简单,丹成那天,哪怕只下了一场小雨,他都能找到借口。

    本来这是场足以引起洪水泛滥的大雨,结果被先师给挡住了……诸如此类,这种办法,寻常民众也许看不穿,但对广大奋战在一线的神棍们来说,不过小儿科罢了。但明白归明白,就是谁也没办法,谁能想到小道士如此深谋远虑呢?

    道教博大jīng深,涉猎的技能极多,预测天气,甚至地震,这都不算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邵元节自己就对此很有心得,若非如此,又哪里会有擅长呼风唤雨的邵真人呢?

    这些都属于技术上的细节,其实都可有可无,关键,还是在于皇帝的心意。

    现在谁也搞不清楚嘉靖到底在想什么。

    说他信任刘同寿吧,小道士觐见之后,皇帝就开始大肆招募临时顾问,连一向鄙夷有加的佛门都得到了面圣的机会,放在从前,这种事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若是他已经开始怀疑小道士,在舆争之中,皇帝表现出的支持却依然如故,甚至比从前的力度更大了。

    这才是症结所在。

    根据邵元节,以及清流中的几大骨干的说法,皇帝表现出暧昧时,做臣子的就要提高jǐng惕了。因为皇帝的态度就如同夏rì的天气,随时都会发生变化,谁要是以为自己看到了良机,想趁机给对头来两下狠的,嘿,就等着体验嘉靖帝的喜怒无常吧。

    所以,包括邵元节在内,众人都不敢将态度表现得太鲜明,以免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有京城第一寺名头的定慧寺的主持,慧能老和尚也是支支吾吾的样子,嘉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强忍着没发脾气,而是象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问道:“如果是足以将京城夷为平地的大劫呢?事先难道看不出一丝端详?”

    “夷……为平地?”慧能猛一抬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嘉靖并不答话,而是死死盯着老和尚,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似的。

    慧能好一会儿才恢复了镇定,又冥思苦想了好半天,最后咬了咬牙:“回禀陛下,以贫僧所知,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等大劫……京师乃是天下众望所归,雄伟恢弘,气盖古今,岂是说会被倾覆就被倾覆的?贫僧以为……”

    “你认为此言不尽不实?”丝丝冷风从嘉靖的牙缝吐出,闻者惊心。

    “阿尼陀佛!”慧能口宣佛号,宝相庄严:“回陛下,贫僧以为,出此言者必是妖言惑众,意图危言耸听,从中渔利的jiān邪之人!陛下可严惩之,以正天下视听!”

    正如他自己所说,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么大的天灾,把京城夷为平地?除非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或者真有九天雷劫的存在,否则什么都不可能撼得动雄伟的京城。

    大地震是不可能的,无论是钦天监,还是佛道联盟中jīng通此道的高手,都没有任何发现。普通的小地震倒也罢了,如果是足以葬送京城的大地震,肯定会有预兆的呀。

    有见于此,慧能决定搏上一铺,彻底消除刘同寿这个佛门大患,同时,将那个道家协会也扼杀在摇篮之中。

    嘉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转向一旁的邵元节问道:“邵真人,你怎么看?”

    “回禀陛下,贫道以为,慧能大师所言甚是……”如果可能,邵元节也想提前解决对手,不过,他知道可能xìng不高,所以,他附和了几句后,就开始拐弯抹角的暗示皇帝,刘同寿很可能会浑水摸鱼,并一一列举了小道士可能的做法。

    “刘师弟道行法力都是上乘,不过,少年人遇事,难免失之稳重,说的夸张些,以彰显自家手段也是有的,所以……”

    “不用再说了。”嘉靖一抬手,打断了邵元节含沙shè影的长篇大论,淡淡道:“开炉的rì子已经定下了,等到那天,一切自有分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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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京城的黎明静悄悄

    绵绵的柳絮漫天飞舞,仿佛鹅毛大雪一般,当那片洁白沾在身上,人们所感受到的,却只有阵阵暖意。( )

    人间四月天,芳菲犹未尽,这是一年中,最令人惬意的几个时段之一。

    富贵人家或者书香门 第 240 章 偕家出游踏青;农民们则是趁着chūn光正好,抓紧时间在田间劳作;走南闯北的商人们,同样不得闲,他们要忙着上货订货,将经历了寒冬之后,空空的货仓补满,好在新的一年里,多赚点钱。

    这个时候来到京城的人,看到的,只会是一派繁忙景象。

    然而,在嘉靖十四年的四月十五这一天,京城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田间没有农夫劳作,官道上没有行人往来,风景秀丽的山林间,唯见莺歌燕舞,甚至连运河上穿梭不断的漕船,也不见了踪影。

    京城,仿佛已经被人遗弃,变成了一座历史遗迹。

    当然,那些不明真相的外地人肯定不会这么想,他们很清楚,这个静悄悄的黎明,完全是人为造成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关卡,将京城封了个水泄不通。

    京城的百姓知道的更多一些,官府提前很长时间,就已经将告示贴出来了,告知百姓:今rì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犯禁者重罚!

    这告示措辞严厉,后果也很严重,但却没头没脑的,既没说明原因,也没说明如何执行。但对京城人来讲,这已经足够了。

    不用官府说,大家也都知道,这一天,是上虞小仙师,翰林刘修撰的仙丹开炉的rì子。异宝出,天地劫。据说开炉的那一刻,会有天劫降临!而天劫的威力,则足可毁天灭地。将整个京城化成齑粉!

    换成其他人,敢这样危言耸听,一定会被官府抓起来。治个妖言惑众,意图不轨的重罪,发配边疆,乃至腰斩于市都是有的。不过,树的影,人的名,同样的话,出自那位神通广大的小仙师之口,带给人们的就只有恐慌了。

    就算有那神经大条,或者别有用心者。对此不屑一顾,可是,不管你信不信,皇上可是信了的,不然顺天府能出告示吗?如果这样的说服力还不够。那再看看那些达官贵人的举动就知道了。

    以张首辅为首的一众文臣,以武定侯为首的一众勋贵,哪个不是早早的就把家人给送走了?最近这段时间,东城的那些豪宅都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了些洒扫的仆众,倒是八大胡同的人气高涨。

    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青楼老板说。自从天劫的消息传开后,青楼业的生意普遍上涨了四、五成。除了那些将家人提前送走后,来此解闷的达官贵人之外,不少家境普通,一向舍不得去青楼消费的人,也纷纷涌了进去,一个个都嚷嚷着,死前须得爽一把……

    要让刘同寿来说,这就是末rì症候,连科技发达的后世,都有人相信所谓的玛雅预言呢,何况文盲率超过九成的明朝?恐慌没演变成动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之所以没有形成逃亡的大cháo,官府的控制是重要原因。大明朝廷就是个筛子,想封锁消息肯定不行,不过,朝廷对付老百姓的法子还是很多的,水陆关卡一设,没有一定的权势,根本不可能进出。

    此外,客观条件也摆在那儿,普通人多半都家无余财,撇家舍业的去外地逃荒,跟找死能有多大区别?想走,也没法走啊。

    最重要的则是人们都存有侥幸心理。

    少部分人认为,刘同寿不过是在危言耸听,为了邀名糊弄人,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天劫;更多的人则是相信刘同寿的法力,以及他身后的那位老神仙。

    江南水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若不是有那位老神仙舍身挡灾,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那场水灾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呢。左右也逃不了,还不如诚心祈祷,盼着老神仙救苦救难呢。

    按说这场天劫也不是没法避免,罪魁祸首就是那炉仙丹,只要停止继续炼丹,天劫自然就消于无形了。然而,这话大伙儿也只能心里想想,或是私下里议论一下,那仙丹可是皇上的命根子,谁要敢打仙丹的主意,就做好被皇上当做谋逆者收拾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悖论在。朝中也有几个不怕死的官员劝谏过,但无一不是被皇上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既然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又何必停止炼丹?如果相信,为什么又区别对待,不相信王仙师的手段?

    这是个哲学问题,和鸡生蛋、蛋生鸡那个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几个冒死进谏的官员一时三刻哪里想得清楚?自然只有讪讪而退一个下场。

    不信邪也没关系,嘉靖帝一向有动手不动口的习惯,而且他还奉行斩草除根的原则,敢于在嘉靖朝骗廷杖的,最好先准备好棺材再来。

    朝臣们无奈,只能转而从民间舆论着手。

    最近,皇上很热衷于笼络民心,在民间的名声也不错,朝臣们试图由此着手,化解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天劫是否存在,京城到底会不会生灵涂炭,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例一开,朝纲必然大乱,今后还有谁能制得住那位刘大人?

    可他们没想到,刘同寿事先早就有了布置。

    一方面,他忽悠嘉靖,说交泰殿实际上也是一件宝物,初建成时,品相普通,故而没有招来天劫,但在嘉靖的道心感染下,已经渐渐有了灵xìng,所以,即便没有金丹的存在,天劫迟早也会来。

    另外,他又散布谣言,说近年来,天灾不断,其实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人的身上!这种言论符合民间一向的认知,所以很快就得到了认可。

    那问题就来了,获罪于天的到底是谁?

    皇帝虔诚奉天,心怀苍生,无疑是个圣君;大明的百姓勤劳朴实,善良淳厚,当然也都是好人;显然,坏人就是那些贪官污吏!

    道家协会的各道派已经陆续入京,成为了刘同寿的帮凶,一帮仙风道骨的老道,说出的话,可信度自然很高。何况,这些也是常识,但凡是个要脸的,谁敢说贪官污吏是好人?上天惩恶扬善,不惩罚他们又要惩罚谁?

    与其任凭这些人为恶,致使天灾连绵,还不如借着仙丹、洞天,一起宣泄出来呢,反正,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小仙师和老神仙扛着呢!怕啥?

    所以,尽管人心惶惶,民间却没多大怨气,华夏的百姓就是这脾气,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就会把事情往好处想,这就是所谓的正能量了。

    于是,到了四月十五,即丹成的这一天,整个京城才陷入了死寂。

    家家闭户,人人自危,百姓们躲在家中祷告,而皇帝则在刘同寿的安排下,携着百官,远远的避到了城外的运河上。在那里,刘同寿准备下了一艘大船,偌大的甲板上,足可安排数十人同时安坐。

    这,就是见证天劫的舞台。(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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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介绍:
小道士?遗腹子?老爹居然还是那个传说中的正德帝?老娘则是刘凤姐?这乐子当真不小。不过这也是命中注定,不然咱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名字?且看,天才魔术师,穿越嘉靖朝!考科举只是副业,扮神棍才是主流;杀鞑子,踩倭寇,白龙鱼服,无限荣光,尽属第一国师。明朝第一国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朝第一国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朝第一国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