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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坐井观天的青蛙     蛮匪txt下载     蛮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刘延庆之劝

    如今邓云这部兵马,就如一头猛虎,不慎入了狼穴,遭到群狼围杀,猛虎只能凭借其勇猛还有智慧,步步为营,望能早日冲出狼穴。

    不知觉中,已是黄昏时候。邓云还有其麾下无不人疲马乏,这段时间里,却是又与梁思成麾下几波爪牙恶战了几回。纵使疾风骑再是精锐,也禁不住这般连番恶战,死了近数十人,伤兵各有六、七十人。

    邓云素来将自己麾下视若手足,更别说由他亲自操练的疾风骑,甚至里面每一个兵士,他都可以叫出名字,知道其家中有多少老小。这一下子死了近三十多人,邓云心里悲痛不已,却又不得不强震精神,鼓舞尚在人世的兄弟们。

    谁说天无绝人之路,只是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且说,邓云引兵上了一处地势险峻的矮山头,山里正好有瀑布可以饮水。邓云见天色已晚,暂时扎据在内,思量如何逃出这长达数十里的龙云山脉。

    “这里虽有险势可据,但依如今形势,梁贼爪牙恐怕不需多久便会找到这里,到时以重兵围住这山头,我等皆成砧板鱼肉也。此处不可久据,还是快想办法如何逃出这龙云山脉方乃上策。”鬼先生凝声而道,从他语气里可听出几分沉重之意。邓云眯了眯眼,却是早在想法子。霍锐不禁心头一怒,忿声而道:“如今燕京局势正乱,梁贼不想方设法平乱,却派如此多兵马来追杀我等,实在可恨极了!!”

    “哼。若非这些奸贼乱了朝纲,宋朝又岂会懦弱至此!!其实若要追根到底,罪魁祸首其实是那昏君!!!”吉青一时气愤,口没遮拦,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说了后,吉青不由面色一变,连忙望向邓云。

    邓云长叹一声,摇首并无说话,又再四周兄弟都是面色黯淡,茫然无措,心中更是沉重。

    就在此时,忽有几个兵士急急来报,说刘都统醒了,召统领大人过去说话。邓云闻言,面色一喜,连忙赶去看望。

    这座矮山头里,有个天然的洞穴,瀑布就在洞穴不远,能清晰的听到瀑布流淌高坠的声音。刘延庆在洞穴里的深处,这地方看来曾经住过人,内里有一间别致的石房,石房内还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

    “你来了。”刘延庆背靠在石床上,神色苍白无色,身上的血迹已然清洗,早前也替他换了套衣裳。刘延庆身上伤势虽多,但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不过却是精神极差,倒像个失去一切,心灰意冷的孤独老人。邓云见了不由心头一揪,连忙赶去,急说道:“末将在此,都统大人伤势可有大碍!?”

    刘延庆长吁一声,似乎要叹尽这一生的唏嘘,微微抬手,淡然而道。

    “老夫并无大碍。再说如今老夫已成乱臣贼子,早不是大宋都统。龙蛮子你别看,老夫平日对你严厉,实在心中视你如亲子。原想待燕云平定,便收你为义子。不过后来,因朝廷久久未有下诏,老夫恐会连累了你,故暂断了这念头。再后,朝廷令旨虽下,但老夫为提备金人来犯,不得不遣你赶往新州,这一来二去,虽是有心,但实在没个合适的机会。

    当日老夫中计,被梁贼擒下,注定身败名裂,反而却有几分庆幸当初未有仓促行事。只是万无料到,梁贼竟这般阴险,用老夫做饵,引你入局。老夫虽保得残命,却悲胜于喜。龙蛮子呐,老夫已生无可恋,你为何却甘愿为了老夫这个废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刘延庆说到最后,已然声音哽咽,老泪纵痕,一脸无法形容的悲痛之色。想也难怪,刘延庆入朝数十年载,一生几乎都在为朝廷卖命,后来竟然得到如此下场。

    “都统大人不必心灰意冷,末将纵是不要这条命,也定要还你清白!!”邓云只觉腹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明业火,双眼赤红得可怕,凶戾中又带着悲痛。

    “孩子,不必安慰老夫了。这又谈何容易?梁贼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狂,那全因宋朝社稷早就名存实亡。陛下仍是那个刚愎自用,忠奸不分,不顾国事,好面自大的昏君。

    何况同朝多年,无论是陛下还是梁贼的脾性老夫都是极为了解。梁贼若无陛下在暗中支持,绝然不敢对老夫下此毒手。而陛下宁愿老夫死一万次,也绝然不会为老夫平反,因为如此一来,错的就是他这个皇帝,这个天下之主!

    可悲的是,我等臣子平日若有些许错过,惹得龙颜不悦,便会是杀头大罪。可陛下登基多年,只知宠信奸臣,大举铺张,贪玩纵乐,加重税赋,强征土地,这算下来他这一生几乎无福民之举,反而大宋百姓因此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谓是苦不堪言。再想,被奸臣诬蔑因而下狱惨死的忠臣,更是数不胜数。

    老夫一直盼望陛下总有一日会有所觉醒,做一个仁义之君。不过眼下看来,老夫是大错特错,落得如此下场,全是老夫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天下为何如童贼、梁贼等奸臣层出不绝,全因这当天子的,助长其恶风,更替这些奸臣打击忠良,逼良为娼!!”

    说到这里,刘延庆已是变得无比激动,整张老脸憋得通好,青筋凸起,面容扭曲,可泪水却依旧流落不止。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邓云从未曾想过会从刘延庆口里说出。邓云身体连颤,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孩子呐,老夫并无怨恨任何人。与你说这些话,更不是想让你替老夫报复。只是这些话,在老夫肚子积累实在太久太久,再不说,老夫只怕会活活憋死!”刘延庆声音缓缓变得平静下来,喘息也变的虚弱。

    邓云面色一变,竟察觉刘延庆有几分求死之意,连忙安抚道:“还请都统大人节哀,末将相信这世道尚存几分公义。总有一日,都统大人定能平反冤名!”

    刘延庆闻言,凄然而笑,招邓云过来。邓云走近,忽然被刘延庆一把抓住了手。刘延庆似乎用尽了全身力劲,老眼瞪得斗大,凝声喊道:“孩子!你乃百年难出之奇才,不但身怀定国安邦之略,更有平天下之艺,绝非池中之物!!老夫看你在燕京时,不惜得罪诸将,执意安抚辽人之举,便知你有帝王之才!!如若你愿立志创一番皇图帝业,必能为这乱世带来一番新的气象!!”

    刘延庆的一句句话,如同一柄巨锤,连连敲击在邓云的心头之上。邓云刹地瞪大双眼,竟是浑身发热,颤动不已,体内仿佛有一头暴走的凶兽,欲要破牢而出,仿佛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在认同刘延庆的话。

    可就是此时,周侗临死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邓云脑里。邓云低头咬牙,死死压着内心的那头凶兽,眼神极度复杂,悲痛交织。刘延庆见状,面色连变,忽然缓缓地松开了邓云的手,又是长叹了一声,缓缓而道:“孩子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但老夫实在不想你将来落得像老夫一眼的下场,才会有刚才的一番话。罢了罢了。时也,命也。或许如那些道士常言,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数。孩子你如今已成名天下,脾性却又刚烈耿直,义气当头,若不自立,宋朝容不了你。而金人、辽人皆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你又当何去何从,你麾下兄弟又当何去何从?”

    刘延庆娓娓道来,此时却更像个教书的先生,或许当下已无欲无求,说的又是肺腑之言,故而令邓云心头屡屡撼动,一时间难以把持。

    不过,刘延庆也并无再说下去,点到即止,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孩子,你拼死拼活为救老夫这个废人,不但毁了前途,还落得如今这个险境。老夫实在愧疚难当,有一物相赠,望日后你能用于造福天下百姓。”

    邓云闻言不由一怔,刚才替刘延庆替换衣服时,他也在场,并无见有其他异物,再想若是宝贵的东西,应该早被梁贼夺去,可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又不像是在乱打诳语。

    就在邓云思念间,刘延庆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然笑道:“孩子你不必多想。此物并不在老夫身边。实不相瞒,当初攻克燕京后,老夫收拾国库时,无意发现了一幅尤为破旧的奇画,画里都是些鬼画符号。老夫一时参透不得,就带了回去。后来,参透了一些日子无果,便也忘了此事。

    直到后来一夜,老夫闲来无事,刚好想起这幅奇画,便拿出来看,却不慎打翻了烛台。这奇画却是一碰火就着,瞬间便烧毁成灰烬,却又留下一副羊皮藏宝图。而这羊皮藏宝图中,记载的宝藏,竟就是传说中那辽人景宗皇帝‘耶律贤’所建的云阕宝殿。

    关于这云阕宝殿由来已久,传说当年耶律贤虽有雄才伟略,却长期患病,朝中大权一直被其他皇室宗亲所执。耶律贤唯恐这些人会谋朝篡位,便以建陵墓之名,花费重金暗中建了这云阕宝殿,把当时国府里所有珍玩古宝,宝甲利器,还有无数银两藏在了里面,打算等自己死了后,那些皇室宗亲夺权,便让太子耶律隆绪用这座宝藏积蓄实力,与之分庭抗礼。

    后来耶律贤身体转好,日渐恢复,却又在游猎于云州焦山时,忽然猝死,因事出突然,甚至还来不及与心腹还有妻小交代遗言。而云阕宝殿极为隐蔽,那些建造宝殿的人,早被耶律贤暗中杀尽。至此关于云阕宝殿的传说便屡出不穷。辽朝后来的历代皇帝也花费苦心找这云阕宝殿,皆是无果,到了后来便也渐渐放弃。”

    刘延庆就像用说故事的口吻,侃侃而谈。邓云听得却是心惊肉跳,满脸惊异,不可置信之色。

    刘延庆笑容灿烂,淡淡而道:“当时老夫也不知是否鬼迷心窍,并无那幅羊皮藏宝图的存在禀报,而是暗中收藏,总觉得此藏宝图总有一日会有所大用。

    只不过,后来老夫受梁贼所召,知他居心不良,想经梁贼这一捣乱,至此天下永无宁日,逼不得已,只好用利刃将之碎成几块,然后烧毁。当然,老夫不惜如此,却是早记下这藏宝图,心想若是能劝服梁贼,回朝面圣时,再把藏宝图献予,以征为国用。

    可如今老夫无论是对朝廷还是陛下,已然死心,也仁至义尽。此物老夫欲转赠予你,至于你要如何处置,全凭你的主意。”

第二百一十章 藏宝

    刘延庆说罢,神色一震,抖数精神,忽然撕开了左手的衣袖,咬破手指,就在那残布上画了起来。邓云面色连变,却不知如何拒绝,只见刘延庆咬破了一根又一根手指,十根手指才咬破了才把那幅血色藏宝图画好。期间邓云欲言又止,却是见着刘延庆那满脸决意,还有残布上纷纷而成的血色,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无笔墨,略显粗糙,你也不要嫌弃。孩子,你拿去吧。”刘延庆把残布递来,邓云已是泣不成声,只觉那轻若鸿毛的布匹,如有万丈高山般沉重。

    “老夫今夜与你所说之话,你愿意记着便就记着,不若心中不快,大可当是老夫疯人疯语。好了,老夫实在倦了。你出去罢。”刘延庆轻描淡写,眼神里竟有几分解脱的味道,好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摆手而道。邓云闻言,自也不再打扰,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出去之后,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出来。

    半个时辰后,鬼先生急急地望山头一处悬崖赶去,正遇上折回的吉青、霍锐。

    “如何?统领大人还是闷闷不乐?”

    鬼先生沙哑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有着浓浓的担忧。霍锐闻言,摇了摇那颗大脑袋,叹声而道:“哎!这刘都统到底和大哥说了些什么话!大哥一出来便像是丢了魂似的,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谁也认不得。大哥素来顶天立地,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如此!!”

    “诶,我俩兄弟适才来劝他,他却说想要独自一人,便不再理会。我俩见他实在怪异,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好回来。大哥素来对先生言听计从,还望先生能劝劝他。”

    吉青也是满脸愁色,接话而道。就在此时,山下忽然闪起冲天的火光。三人面色剧变,不一时几个兵士急急来报,说梁贼爪牙在山下放起火来,看似要把整座山都烧了。

    “混账!!!这些人实在逼人太甚了!!!”吉青闻言,面色剧变,怒声喝道。旁边的霍锐也是怒骂连连。

    陡然间,又有几个兵士神色慌张地赶了过来。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这回,就连素来稳重的鬼先生似乎也站不住脚,急忙迎去问道:“怎么!!?莫非山下的敌兵要大举杀上山来!?”

    “刘刘都统他!!!!”一个兵士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地想要把话说出来。

    “都统大人怎么了!!”蓦然,一声如同轰雷般的巨喝声刹地骤起,顿时把这原本显得混乱的气氛,震得霍然消散。众人都似用着朝仰艳阳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

    虽然是一片黑夜,但那个男人却有着如同艳阳一般耀人的光芒。

    “统领大人~~!!!刘都统他他!!自刎了~~!!!”这句话一出,邓云却无巨大的惊异,眼中也没有悲怆的眼泪,就像是应正了一件他早已料到,却无法阻止的事情。

    当时的刘延庆死志已绝,眼神中再无昔日的光彩,他被他所忠于的国家背叛,而他这一辈子都为这个国家而活。所以,这个忠义无双,曾经是宋国屏障的老人,已生无可恋。甚至可以说,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都统大人,你不会白死的。你的话,我会铭记在心。这个乱世,就由我来肃清吧。不过要用我的方式…”邓云低声喃喃道,一阵清风拂过,好像要把话带到天上去。

    风助火势,火涌如潮,只见四处火光遍天。秦桧就在西南边山脚数里外占帐等候。帐内,外头的火光不断闪烁进来,照着秦桧那张沉静而又略显阴鸷的脸上。秦桧眼光凌凌有神,正看着一本古籍。秦桧自小爱书,因为他父亲从小教导,书中有他想要的一切。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桧‘嗯’了一声,遂把古籍放到一边的桌案上。

    须臾,一个将士神情急切地冲入了帐内,单膝跪地,急报道:“秦参谋!!那些蛮匪要突破了!!!”

    “哼,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蛮匪从何处突破?”秦桧冷哼一声,暗付今夜之后,他终于能睡过好觉了。

    “这龙蛮子一日不除,一日便是我心腹大患!!”秦桧眼眸微睁,两道阴鸷光芒猝地射出,转念又在心中想道。

    那个将士不由面色一变,只觉望着秦桧的眼神,如同似被一条巨大的蟒蛇所盯住一般,随时都可能被他吞入腹内,不觉咽了几口唾液,连忙强震精神报道:“回禀秦参谋,这山头四周都已被烈火包围,唯有北边的小径火势稍弱,那些蛮匪正往那处突破。”

    “好!!”秦桧面色一震,迅速和那将士教他调拨兵马,将山下过半兵士都调往了北小径。至于其他部队,则分散守护,提备敌方使诈。

    与此同时,在这座被烈火所焚烧的山头北边的某处。邓云眼见各队敌兵纷纷赶来,冷然一笑。这时,吉青急急地赶了过来,报道:“大哥,我已依你吩咐,让兵士都淋了水,所有的战马也湿透了。”

    “好!!传我号令,全军从西南大道突破!!”邓云此言一出,四周诸将纷纷面色一震,齐声应和。此起彼伏的巨喝声刚是散去,这时,鬼先生忽然问道:“统领大人,若要回去新州,当走北边小径。你却从这西南大道走,莫非要想回去中原?”

    邓云面色一凝,似乎早料到鬼先生有此一问,不假思索便答道:“梁贼不惜如此大费周章欲要铲除我,想必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我等此番逃出生天,他定上报朝廷,与朝中同党联合,将我等诬蔑成反贼。我必须回大行山一趟!”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朝廷会发军征讨大行山!!?”霍锐闻言,巨目一瞪,满脸急切之色。可知大行山除了牛皋、梁兴还有一众志同道合的弟兄外,还有着他们的至亲。

    邓云听话,面色冷酷,一双刀目发散着骇人的光芒,微微地把头一点。吉青见状,神情大变,急道:“竟如此,事不宜迟,我等快快起行吧!!”

    吉青话音一落,就在四周将士都急着动身时,鬼先生却蓦然喝道:“慢!!”

    只见鬼先生转向邓云,那鬼煞面具内闪烁着如同绚丽的光芒,缓缓而道:“统领大人,据我所知,近年中原各路豪杰纷纷往大行山而投,势力之大,就连朝廷也忌惮三分。而且大行山的英雄皆以统领大人马首是瞻。若统领大人回去大行山,到时那些奸贼章,这反贼之名恐怕再难洗刷!就算如此,统领大人还执意回去么!?”

    鬼先生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纷纷变色,都往邓云望去。邓云面容沉静,仰头望月,声音虽轻,却有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若是这国家,忠义不存,奸佞横生,祸国者如日中天,为国卖命者却难以苟存。百姓受尽压迫、剥削,生计难保。如此的国家,也不必存在了。”

    邓云这话一出,众人只觉深藏在自己体内的猛兽终于破笼而出,全身竟无比畅快,仿佛有着用之不尽,使之不竭的力量。

    “嗷嗷嗷嗷!!!!”霍锐仰天咆哮,似乎要将这些年所受的晦气尽数宣泄而出。

    声震苍宇,天地如似颤动。紧接着如有群兽嘶吼,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吼声此起彼伏。

    半个时辰后,火光愈烈,北边小径渐渐被烈火覆盖。山脚下不知围了多少的兵士,各个都是神色紧张,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兵器。那在人丛腹地负责指挥的将士,更是面头虚汗,咬牙切齿,眼睛满是血丝,就像一头要拼命的恶狼。

    秦桧已经下了,如果这回再让邓云这些蛮匪突破成功,就提人头来见。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与此同时,再看西南大道上,火势汹涌,山上的树林已成一片火海,浓烟弥漫。在山下只有千余兵士,都是守备松懈,皆以为邓云那些蛮匪不会由此突破。

    陡然间,一阵阵马蹄声赫然而起。负责指挥的将士听得,先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然后急急望去,只见烈火之处,一队如似那些神鬼传说中,从地狱深渊而出的魔将鬼兵赫然而现,卷起道道火花,望山下天崩地裂一般奔驰下来。

    “敌袭~~!!敌袭~~~!!!!蛮贼来啦,蛮贼来啦~~~!!”

    不知是哪个兵士最先叫起,那指挥将士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嘶声大喝,教麾下迅速摆好防线,准备迎击。

    “挡我者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如同龙啸般的吼声暴起,一人一马从火海内飞越而出,高达半丈。山下敌兵看得无不震骇,惊为天人。

    那赤色战马落地时,竟还甩飞出水花,再见那马上银甲将士,浑身**,乱发还滴着水,双眼发光。

    “哇~!!是那龙蛮子~~!!”靠前的一个小队长,很快就认出这如同鬼神般的存在,顿时吓得浑身一抖,踉跄跌倒。

    而就在这惊呼声响起的刹那,邓云纵马飞起,手中棍剑并舞,厉声喝道:“我不欲滥杀无辜,梁贼祸国天下人人皆知,尔等若定要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便别怪我手下无情!!”

    “蛮贼!!休得猖狂,看我取你首级!!!”

    有人惧怕,自也有人无畏。只见人丛中猝然冲出一将,挺枪策马倏然向邓云迎了过去,而当他看清邓云那副眼厉嘴咧,狰狞如同条恶龙的面容时,那恐怖的冲击,似乎把他灵魂震的散飞。

    “杀~!!!”亢龙棍骤起横扫,啪的一声,那将刚抬起的枪支赫然破裂,就在人马交给瞬间,青芒如虹,如有削天之锋,竟把那将士一剑斜劈开两截。

    一片飞血迸射,如此恐怖骇人的一幕,吓得那些梁贼爪牙无不变色,不约而同地纷纷撤后。与此同时,那部如同浴火而出的骑兵队伍纷纷杀到,吉青、霍锐两人各引左右一队在前,吴波率中央大队在后,三将引兵冲突,气势骇人,竟似有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怒追秦桧

    却说秦桧正在帐内等候消息,忽听杀声大震,急去出帐看时,正见一将士策马赶来,那神情就似见了鬼一般,慌促下马时,还不慎跌倒,连滚带爬地赶到秦桧面前报道:“秦参谋快快逃罢,那些蛮贼快要杀来了!!”

    秦桧闻言顿时色变,还未回过神来,听见连阵喊杀,隐约看见一将正往杀来。

    “不好!!是那龙蛮子!!”秦桧在心中惊呼叫道,他虽未看清那将的面貌,却有一阵诡异的感觉,觉得就是邓云无疑。

    “左右快快备马!!你速引兵抵住,若能擒住来将,本参谋重重有赏!!”秦桧只觉浑身肉颤,疾言厉色喝道。那将听了,一咬牙,拱手领命,随即急急起身,嘶声乱叫,迅速组成一队百人队伍,迎赶过去。

    正如秦桧所料那般,那正往奔赶过来的将士,正是邓云。却说邓云奋勇突杀,那千余梁贼爪牙皆畏不敢战,后来再有吉、霍、吴等将率兵杀来,其军轰然溃散。不一时,邓云便率先突破而去,见得不远处有一处营地,想那统军之人定就在那,顿时加鞭飞马,倏然杀去。

    “快快拦住此人,秦参谋有言,若能将其擒之,皆有重赏!!”就在此时,一队百人队伍,阵型混乱地拦截过来。邓云刀目赫光更烈,大喝一声,纵马就突,棍剑挥舞间,如有狂风暴雨汹涌而来之势,惨叫声此起彼伏。刹那间,一个破口猝开,这百人队伍本就混乱畏慑,又如何抵得住如神如魔的邓云。

    电光火石之间,邓云已然杀到乱军腹地,正欲那指挥将士,拍马一转,那将还来不及惊呼,便见一道青芒快得如同闪雷般飞来。

    剑飞过刹那,连头带盔一齐裂开。邓云倏地飞马冲过,手上青龙宝剑竟不沾一丝血迹。

    “哇哇哇~~!!妖孽,妖孽呐~~~!!”一将看得眼切,不堪折磨,转身就逃。这人一逃,四周兵士仅存的战意顿时荡然无存,纷纷逃去。就在邓云一人独自杀散这百人队伍时,吉、霍、吴等将随后赶上。霍锐唯恐邓云一人有失,连忙加速赶上。可邓云实在太快,如同一条恶龙般猛然地突入营地深处。

    却说,邓云一路奔驰,这草创的营地很是简陋,只有十几个帐篷,看来都是军中要将所用。忽然,一阵乱响涌起,只见一队兵士拥护着一将士仓促而去。

    “奸狗休想要逃!!!”邓云大喝一声,急转马杀去。那将士听了,惊呼一声,急策马逃去。邓云以为是统军大将,心中恨透,自不会舍,狂拍马匹,紧追不放。

    说时迟那时快,须臾间,邓云倏然杀到。那些拥护的兵士皆吓得纷纷散开。邓云刹地杀入人丛,混乱间,猝见几道寒光射来。邓云厉声一吼,青龙宝剑即挑起拨打,眼见都是细弩,而且箭头发黑,明显有毒。

    “奸狗!!!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邓云咬牙切齿,另一手迅疾挥棍,几道棍影闪动,把那些扑来的兵士尽数打开。不等众人反应,邓云又飞马冲起,那将看得惊心动魄,连忙转身再发细弩,连道轻微骤响,寒光纷纷又来。邓云拧剑就打,飞到其后,一棍打出,顿时将其打飞而去。剩余兵士见了,哪敢再战,立即纷纷逃去。

    再看此时,邓云纵身一跃,落地一棍朝着那将士头颅就打。那将士就地滚起,忽然惨叫一声,却是混乱间,被自己弩上箭矢误伤。

    “哼,自作孽不可活!”邓云冷哼一声,本还想问些话,却见那将已在口吐白沫,七孔流血,想也说不出话,转身便走。

    “哈…哈…蛮…贼…休要。得意,你中了。秦参谋金蝉…脱壳之。计也!”

    就在此时,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充满怨恨的嗤笑声。邓云顿时面色剧变,猛地转身,疾声喝道:“秦参谋!!?那人可是叫秦桧!!!”

    邓云话音刚落,回答的却是一阵阵恐怖的凄厉惨叫,只见那将整张脸都黑透,七孔流血不断,浑身打颤,须臾死去。

    “能布置得这般细密周全,处处绝人生路,如此恶毒狠辣之人,除了那秦桧,还会有谁!!?”邓云咬牙切齿,在心中怒喝道。他虽尚不知这秦桧到底长成什么摸样。而且对于秦桧这人,他也不敢说极为了解,但对于秦桧的事迹却很是清楚。此人可是祸国殃民,更是导致宋朝灭亡的大奸贼,无数忠良死于他的手中,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是岳飞的‘莫须有’!

    一时间,邓云念头纷纷,想得越多,对秦桧的仇恨便更深,甚至认为从一开始就是这秦桧在背后教唆梁思成如何陷害刘都统和铲除自己!

    “唯有此贼定要速除,否则下回要杀他便难了!!”邓云心中暗道,急飞身上马。这时,霍锐先引一队队伍赶来。

    “大哥!!”霍锐大喊一声,邓云转马迎去,疾声而道:“这些梁贼爪牙里有一人,名叫秦桧!他正是幕后谋划之人,此人乃一大害,绝不可留,务必杀之!!”

    霍锐闻言,急应一声,引兵随着邓云赶去。不一时,吉青、吴波纷纷引兵赶到。其中,吴波还擒了敌军一员大将,就用绳索套住拖走。邓云速告之利害,吴波立马命人将那将士押来。那将士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求速死,竟大骂不绝。邓云面色冷酷,冷声喝道:“把这人的指头一根根砍下来,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邓云令声一出,几个兵士连忙执令,两人按住,一人取刀而砍。一阵凄厉惨叫声后,那将士三根手指头都被砍断,再也忍不住,急说秦桧领着一队精锐,望后方驻波道逃去了。邓云一听,顿时面色大震,二话不说,转马即走。吉青、霍锐纷纷引兵赶去。吴波淡然说了句‘杀了’,也转马离去。

    不知觉中,已快到破晓时候。却说秦桧引一队精锐过了驻波道不久,听得背后一阵马蹄骤响不绝,心中追兵杀来,不由大惊,慌乱转入旁边丛林。

    为首当冲的邓云听得动静,连忙引兵转去。霎时间,杀声大震,众人齐喊秦桧之名,可把秦桧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渐渐地快到黎明时候,天色变得光亮起来。秦桧一行人慌忙而逃,说也诡异,料秦桧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和邓云转换了角色,反被邓云所追杀。

    秦桧面色寒冽、阴鸷,忽然眼神投到身边一个心腹上,冷笑起来。

    旭日初起,璀璨的阳光,照亮了广阔无边的天地,似乎给这乱世重新带来了曙光。

    邓云正引兵四处搜索,忽然听得有人大喊投降。邓云面色一震,急策马赶去,只见一人身穿缳甲青袍,头戴冠帽,跪倒在地,身后有数十个兵士,皆是跪地。

    “抬起头来!”邓云刀目凌冽,大声喝道。那缳甲将士吓得一抖,竟然大哭起来,只知叩头求饶。

    “抬起头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邓云大怒,声若轰雷,四周将士听了,纷纷喝叱附和。只见那缳甲将士畏畏缩缩地把头一抬,邓云面色顿寒,冷声道:“你就是秦桧!!?”

    “将军饶命,饶命呐~~!!小人不过奉命行事呐~~!!”那缳甲将士痛声大哭,身后兵士也纷纷哭声求饶。

    就在此时,杀声突起,从好几个地方传来。鬼先生急拍马赶来,道:“统领大人,速速解决!诸位弟兄都厮杀一夜,若是追兵赶到,恐怕又是连场恶战!!”

    邓云闻言,脸色连变,忿忿怒吼一声,转马便走。鬼先生、吉青、霍锐等将随即赶去。吴波留在最后,领兵将那‘秦桧’还有那数十个兵士迅速收拾后,即赶往过去。

    “哎,三哥那秦桧不是杀了么?也算是替刘都统报了仇,为何大哥还是一脸怒相,闷闷不乐的样子?”

    在队伍赶路间,霍锐一脸疑色,向旁边的吉青低声问道。吉青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听大哥所言,此人奸诈巨狡,绝非等闲之辈。或者刚才那个秦桧根本就是假扮!”

    于此,梁思成、秦桧大费周章所筹划的‘局’,最终还是未能铲除邓云。秦桧还更因此几乎丢了性命。

    邓云、秦桧两人此番的较量,并未分出胜负,虽都急欲铲除对方,但却仍未曾相见。

    而就在邓云、秦桧在龙云山脉斗得天翻地覆时,燕京却发生了剧变。话说,梁思成不顾诸将所劝,执意大举发兵,教秦桧率近一万五千余兵马,竟就为了铲除一个新起之秀,全然不顾如今燕京局势。可谓是荒唐至极。

    终于,梁思成的刚愎自用,残酷无知,换了恶果。就在秦桧引兵离去的第二日,燕京大乱,城内数万辽人不堪折磨,纷纷造反,纵是老幼妇孺皆与宋兵厮杀、搏命。这一夜,杀声四起,从无间断,这些辽人都恨透了梁思成这部大军,只管前扑后继地与拼死作战。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金军动向

    梁思成见城内乱势如此激烈,唯恐被辽人所擒,竟先引精锐慌促逃去,使得本占上风的宋兵听说,顿时士气顿落,无心作战。而辽人反而因此迅速发起反击,梁思成麾下几员将士俱死先逃,于是其部署纷纷逃散,很快城内各部宋兵势崩瓦解,各自逃命,直到次日黎明,大半宋军竟都被杀出城外。

    数日后,梁思成逃回居庸关,一面整顿残兵,一面又恐朝廷怪罪,不敢上报,与麾下商议计策脱罪。

    另一边,却说金帝阿骨打攻破夹山后,亲自率军进攻妫、顺、儒、幽四州打算与另一路斡离不所率的大军,包夹燕京。阿骨打乃一代枭雄,麾下兵士又是士气正劲,辽人无不畏惧,阿骨打就在两月之内连克妫、顺、儒三州,在幽州之时却遭到了韩世忠所阻击,韩世忠据城而守,再兼有万夫莫敌之勇。纵使阿骨打麾下精锐,一时间也难取幽州。

    就在此时,涿州却发生大变,听说刘延庆被擒的王刚大怒,即起兵马赶去营救。哪知刚率兵出城不久,城内辽人造反,王刚想回去救援时,城池已被辽人所夺。原来梁思成在燕京所做恶行,已然传到了涿州,辽人皆为发指,也不再相信宋人,便趁王刚离去时,一起造反。

    王刚心中担忧刘延庆状况,故也不强攻涿州,急望燕京赶去。哪知途中却又遇得不少残兵,听说燕京已被辽人所夺。王刚又惊又怒,忽然想起不久前邓云与他所说的那一番话,方知真是金石良言。

    如今局势混乱,王刚一时也没了去处,麾下将士劝说此时幽州正遭金人侵犯,何不赶往救援。王刚听是有理,遂引兵速望幽州去救。

    韩世忠得到王刚所助,军中士气大震,阿骨打见连日攻克不得,又听说燕京、涿州兵变,已生退却之心,遂下令召诸将传令各部部署收拾行装,准备撤军。

    诸将听得无不大惊,以为是弱,皆宁死不愿撤退。这时,阶上一人笑声道:“诸位且先稍安勿躁,陛下此举绝非弱也。而是等候时机。兵法之道,不在于一味强攻猛进,攻城掠阵,有时也要拭机而动。就如如今幽州局势,我等久攻不下,大军锐气已钝,而那韩巨虎却据城死守,不肯与我军硬战。此时此境,退则为进。不过相信不久之后,要取幽州,便如囊中探物!或许还能兵不血刃就能得到!”

    只见那人笑容可掬,慈眉善目,正是丞相撒改。一大将听了,一脸茫然,急便问道:“恕末将愚昧,实在不明其中道理,还请丞相指点迷津。”

    撒改闻言,不急不躁,把头一点,与投来目光的阿骨打相视一眼后,转头即道:“想必诸位都是知道,不久前那宋人皇帝老儿命麾其心腹梁思成为太尉,

    来交接燕云十六州。这梁思成奸佞阴险,甩计量把刘延庆这国家栋梁擒了,然后强取燕京,其军无纪律,梁思成又放纵下属,辽人死伤无数,以致后来燕京大乱。如今不止燕京,就连涿州也发生兵变,那王刚才会转来幽州。因此,陛下有意先行撤军,养精蓄锐,待局势更加混乱时,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肃清一干宵小,一统燕云十六州!

    诸将闻言,纷纷醒悟,皆转向阿骨打,一边拜礼一边口称圣明。阿骨打哈哈大笑,遂命各将速去准备。

    与此同时,在城池之内。韩世忠一脸凶恶之色,一对上翘浓眉紧皱一起,额头上似成猛虎那般‘王’字皱纹。

    “梁老贼实在该死!!我等费劲心思,拼死拼活,不知多少弟兄为此壮烈牺牲,好不容易取下燕京,眼看燕云十六州不久即定,他竟为一己私利,暗夺居庸,使奸计擒了刘都统,强夺燕京,使得如今局势大乱,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燕云各地辽人纷纷造,更有强敌虎视眈眈。燕云十六州恐难保矣!!”说到最后,韩世忠不禁大怒,一掌猛拍奏案,那力劲之猛几乎将那奏案当场拍裂。

    “都统大人落入梁老贼之手,我本以为都统大人性命休矣。可又听说,梁老贼竟派人押送都统大人回去汴京,这其中必是有诈!”说话的人,正是王刚。且说这消息还是王刚在前往燕京,从遇到的那些残兵那里听说。

    韩世忠一听,顿时勃然大变,猛地站起,惊呼叫道:“回汴京路程距离新州最近,莫非梁老贼欲要以都统大人为诱饵,设局铲除龙蛮子耶!?”

    “龙蛮子?”王刚一听,眼睛微睁,想了一阵后,不禁沉色而道:“龙蛮子素来义气,若听说都统大人蒙受如此大冤,定不会袖手旁观!看来梁老贼对龙蛮子忌惮极深,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

    韩世忠虎容连抖,气得浑身凶势骇人,正欲说话时。忽然呼延通急急赶入,单膝跪下,拜道:“韩将军!!适才斥候来报,金人大军似乎有撤退嫌疑!!”

    韩世忠一听,面色一震。这时,王刚张口也道:“如今大敌在前,且先以国事为重,想那龙蛮子心思细密,本领高强,定能逢凶化吉。”

    “王老哥所言是理。”韩世忠闻言,神色一凝,把头一点,遂又转向呼延通道:“你速传我号令,教城内诸军整备!”

    呼延通听了,顿时一双斗大巨目暴起赫赫精光,厉声应和。金军势大,这些日子,他还有麾下兄弟不得不龟缩在城,可都憋了一肚子滔滔怒火。

    “世忠你欲起兵追杀?”呼延通刚走出不久,王刚眉头紧骤,沉声问道。韩世忠虎目泛光,咧嘴笑道:“王老哥不必多虑!金人撤去,想必是那金帝阿骨打打的好算盘。他见如今燕云大乱,辽人纷纷造反,打算退居后线,养精蓄锐,坐收渔人之利!!哼,我又岂会如此轻易让他得逞!!”

    “可那阿骨打所率部队,皆乃精锐中的精锐,我只怕贸然而出,反倒会铩羽而归。”王刚说罢,轻叹一声,这段日子的连连剧变,令他操碎了心,更有心灰意冷的感觉,也不如以前那般火爆积极。

    “王老哥此话未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下我麾下部署锐气正盛,皆望能与金人拼杀。而金军战意已失,又岂需俱之!!?”

    “竟如此,老哥我也陪走上一趟!”王刚闻言,心中为之一壮,双眼发亮,颔首应道。韩世忠听话大喜,大笑不绝。

    到了晌午时分,金军果然撤去,阿骨打命麾下大将喀鲁虎引五千兵马断后,以防宋兵追击。

    烈日高空,风尘起处,只见一部约有数千人的兵马,呈冲击阵势,蜂拥而来,气势骇人,犹如虎狼之师。

    “报!!宋兵杀来,领军之将正是那韩巨虎!!!”一员金将急急拍马赶来,凝声喝道,丝毫不想慌乱。

    “好!!诸军摆好防阵,都给我记住,无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只顾守好各自岗位!!”喀鲁虎一声厉喝,诸将纷纷领命,纪律严明,不愧是阿骨打御用亲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说是迟那时快,韩世忠引兵已渐渐接近。韩世忠为首当冲,眼见前面金兵摆阵拦住,顿时面色一变,细细看去,又多了几分惊骇之色。

    “好严整的队伍,这些蛮夷之民中,竟有如此了得人物!?”韩世忠心中暗付,却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其实金人之中,有不少人曾到中原学艺,因金人大多都是心性单纯、刻苦之人,学有所成者,更是数不胜数。这喀鲁虎虽未曾去过中原,却是金相撒改的得意弟子,自然非同寻常。

    “全军听令!!待会定要努力拼杀,不可有丝毫大意!!”韩世忠扯声一喝,其麾下无论将士、兵卒都是战意旺盛,齐齐应和,随韩世忠急奔而去。

    “刀盾手听令!!起阵!!!”喀鲁虎见得那支宋兵忽然加速,知其准备冲锋,也不惶急,一声厉喝。前首一将,急应一声,几道号令下落,前方刀盾手立马排列成一片盾墙,往前而进三丈。

    “弓弩手,往两翼准备!!”待刀盾手准备完毕,喀鲁虎即又做调令,刹时数百弓弩手纷纷赶往左右两翼,在盾墙掩护之下,拽弓搭箭。

    说是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呼延通在韩世忠喝令之下,率先引兵杀到,只见呼延通手舞大戟,望盾墙奋勇突进,在那恐怖怪力加持之下,猛敲乱扫,霍然杀开一个裂口。几个兵士见了,连忙冲上,呼延通怒声大喝,大戟舞得密不透风,倏地杀透而去。与此同时,其后队伍纷纷杀上,气势如虹。

    “射!!!”喀鲁虎看得眼切,却是在一直等待这个时机,才让呼延通如此放肆。随着喀鲁虎一声令下,顿时两翼乱箭迸射,成片扑飞过来。

    “小心!!!”韩世忠正率军从后赶来,见得乱箭飞起,连忙大喝。前首兵士连忙各舞兵器抵挡,不少反应不及地不是被射落马下,就是被射得人倒翻滚。

    “嗷嗷嗷!!天杀的金人,老子和你等拼了!!”呼延通见状大怒,如同一头暴走的猛兽,手中大戟成了其猎食的爪牙,骤起飞荡间,人涌势崩,威煞四方。突兀之际,一员金将手提狼牙大棒飞冲过来,对着呼延通头颅便砸。

第二百一十三章 巨虎世宗

    “着!!!”呼延通身形一倒,翻身起时,挺戟就搠。那金将躲避不及,随着呼延通把大戟一拔,便倒落马下。呼延通趁势进攻,四周金兵纷纷赶来截杀,颇显乱势。

    “将军,那使大戟的宋将实在厉害,当速破之!末将愿往!!”在金军阵心腹地,一员身形魁梧的巨汉慨然而道。喀鲁虎眼神一寒,冷声道:“若是败了,提头来见!”

    那巨汉闻言,面色大震,扯声一喝,纵马就冲。话说呼延通正在突击,一路只顾冲突,逢人拧戟就砍,正是杀得激烈。就在此时,一员巨汉飞马从人丛奔出,恶啸大吼,舞一柄开山巨斧。呼延通迅疾迎住,欲要急将其败之,未料到这巨汉甚为骁勇,竟挡住了这素有悍勇之名的呼延通。在四周金兵见了,连忙纷纷涌上,将呼延通围在垓心。

    眼看呼延通落入危境,就在此时一声如同虎啸般的喝喊声骤然而起,震得整个天地仿佛为之一颤。

    “韩巨虎在此,宵小鼠辈休得放肆!!!”只见一方人滚马翻,惊呼惨叫之处,一员如有破天毁地之力的大将,提方天画戟奔马杀来。看似只有一人,却宛如有千军万马势如骑虎般杀来的感觉。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韩世忠霍地杀开一个破口,斜刺里杀突过去。那巨汉见状,急弃了呼延通,望韩世忠迎去。

    “韩世忠你这不识好歹的莽夫,上回竟敢侮辱我大金帝君,今日我便取你首级,来献予陛下!!!”

    “哈哈哈哈!!!无知鼠辈!!!”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然飞马靠近,只见那巨汉拧起开山巨斧朝着韩世忠当头就劈。韩世忠虎目赫地射出两道精光,手中方天画戟如同虎扑之势,倏地暴飞而去。‘嘭’的一声巨响,那本是来势汹汹地开山巨斧陡地荡开,巨汉痛呼一声,虎口已然破裂,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眼前戟影无数,覆盖而来。霎时间,甲破盔裂,血肉横飞,四周金兵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见得一颗头颅冲天飞起。

    “杀!!!”韩世忠仰天咆哮,呼延通为之一壮,扯声怒喝,奔马就突。一队队宋兵前仆后继,汹涌突上。韩世忠引兵狂突,金兵防线已渐有瓦解之势。

    “韩世忠果非等闲之辈,难怪陛下如此赏识!”喀鲁虎锐目泛着阵阵精光,心中暗付而道。

    原来,不久前金军久攻不克。阿骨打对坐镇幽州的韩世忠可谓是赏识不已,不惜亲自到城下招降,更承诺若是韩世忠愿意降金,可封予侯位,统领幽、涿二州。不过韩世忠却慨然拒绝,还趁机引兵出城,当时金军诸将恐阿骨打有失,慌乱来救,被韩世忠乘势追击杀得大乱,至此金军诸将无不以此役为耻。

    “传我号令,后部兵马迅速撤去,前部兵马暂先缠住宋兵!”喀鲁虎念头一转,即发号令。霎时间,金军后部兵马已开始撤后,前头乱军却仍在拼死作战。

    却说呼延通越杀越快,眼见金军后部兵马已撤,精神一震,急奔马加快突进。不过随着呼延通越加深入,金兵来势越是凶猛。陡然间,一股劲风袭来,呼延通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前头一片混乱,一如同天上神将的男人,正舞动方天画戟,杀得金军波开浪裂。

    “韩世忠,让我来会会你!!”

    一声如同深渊巨兽的咆哮轰然骤起,韩世忠心头一揪,虎目圆瞪,迅疾扫开四周金兵的同时,陡然一股旋风袭来。韩世忠自非等闲之辈,下意识拧画戟一挡。‘嘭’的一声巨鸣,两柄兵器齐齐荡开,韩世忠疾眼望去,见那兵器竟是一柄长枪。

    “枪这种灵巧兵器,这金人却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威力,此人绝非寻常人物!!”就在韩世忠念头转过,那金将挺枪又再来杀,拈枪挥舞起道道犀利的枪花,迅猛骇人,如似群狼扑拥之势。韩世忠越斗越是兴奋,蓦地纵声大笑起来。

    “好武艺!!!”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中方天画戟已然飞荡起来,霎时间如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那使枪的金将所有攻势,竟被霍然吞灭。

    电光火石之间,眼见两人斗了近有数十回合,四周无论金兵还是宋兵都被两人激斗气势所慑,不敢靠近。突兀,一阵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只见韩世忠猝地挪身避过一枪,反击骤起,画戟快得惊人之余,那去势之猛更如有破岩碎石之力。那使枪的金将却也灵敏过人,身体往后一倒,倏地避过。韩世忠却是早有准备,画戟一转,往下就劈。

    “纳命来罢!!!”眼看那使枪金将快被韩世忠一戟劈成两半。猝然,两道寒光忽起。韩世忠面色一变,急转戟打去,回过神来,只听一声马鸣,那金将已然转马撤开半丈。

    “阴险小贼!!竟用暗器,算什么英雄!!!?”韩世忠怒声咆哮,那金将听了,转首即应道:“兵不厌诈,这不是你们宋人最爱说的么!?韩巨虎,下回若见,我喀鲁虎必取你项上首级!!”

    这使枪的金将,正是那喀鲁虎。只见喀鲁虎说罢,连声厉喝,速教撤军。此时,金军后部兵马已然撤远。韩世忠见状大怒,遂引兵大举掩杀,混杀一阵,虽杀得数百金兵,可却让喀鲁虎的大部兵马逃去。

    “这喀鲁虎武勇过人,却又不似寻常金人那般莽撞,日后定是我大宋心腹大敌。”韩世忠眯了眯眼,一声令下,命大军止住去势。呼延通急急赶来,张口便问:“将军!!这留下断后的金人竟被我军攻破,何不乘胜追击,杀往那阿骨打的大部军队,若能将其擒之,那可谓是旷世奇功呐!!”

    韩世忠闻言,脸色一寒,冷声喝叱:“不知所谓!!经过适才那番厮杀,我军皆以人疲马乏。再说阿骨打麾下御用亲兵,皆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谓是虎狼之师。就一个小小的喀鲁虎已这般了得,你还敢想去追击阿骨打的大部兵马!?简直是飞蛾扑火,痴人说梦话!!

    韩世忠骂得厉害,心里却是为了呼延通好。毕竟呼延通脾性急躁,由其血性一起,被蛮冲乱撞,若不把这性子改了,日后难成大器!呼延通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连变。这时,王刚拍马赶来,扶须道:“世忠如此喝叱,实乃望你日后遇事能多加思索,别只一味顾着使蛮,将来能够独当一面,你莫要记心。”

    呼延通听话,心头一震,顿时明悟过来,连忙拱手应诺。韩世忠也知自己的话过火了些,安抚一阵,便下令召各部人马退去。

    且说,喀鲁虎败退而去,约是黄昏时候,赶到一平川里。忽有一旗牌手奔马赶来,传金帝阿骨打之令,召喀鲁虎过去。喀鲁虎不敢怠慢,急令副将统军,策马随着旗牌手过去。

    黄昏日落,天上呈现一片橙黄之色,挥挥洒洒,让人有一种心中莫名惆怅的感觉。阿骨打手靠着背,就在一土坡上,屹然而立,那魁梧彪悍的身躯,犹如一头欲要气吞天下的大凶兽。此时他仰头望天,神色沉静,其麾下大军就在不远处的川地上准备扎据夜宿之事。

    不一时,有人赶到,跪在下方,报道:“喀鲁虎拜见陛下。”

    阿骨打闻言,微微转过身子,笑容可掬,日光照射在他身上,背后宛如发出万丈光芒,看得喀鲁虎不敢直视。只见阿骨打笑容可掬,淡然笑道:“呵呵。鲁虎,辛苦你了。快快起来。”

    喀鲁虎闻言,连忙起身,又依阿骨打的手势毕恭毕敬的迈进几步。

    “鲁虎你乃丞相座下高徒,丞相平日对你也是赞誉有加。你觉得这韩世忠如何?”

    喀鲁虎听话,面色一变,沉吟一阵后,说出铿锵有力的八个字。

    “乱世巨虎,不世豪杰!”

    “好!你能心平气和,公正评断,而且看得极准,不愧丞相对你一番栽培!朕甚是欣慰。”阿骨打闻言,双眼迸射精光,笑声而道。喀鲁虎受宠若惊,连忙跪谢。

    阿骨打一摆手,示起,眼中精光更是逼人,凝声而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韩巨虎日后必是朕攻略中原的最大障碍,可惜未能将他收入麾下!”

    阿骨打话音刚落,就在此时,只见撒改在一队将士拥护下,赶了过来,声势颇乱。阿骨打眉头一皱,不由望了过去。须臾,撒改从人丛而出,平日那副从容笃定,如同不起涟漪湖水一般的神色早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副惊讶、更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何事!?”阿骨打面色一变,双眸陡地睁大,沉声问道。

    “斡离不至今尚未能攻破新州!就在刚才老臣接到军报,陛下可要过目?”

    撒改此言一出,阿骨打顿时面色勃然大变,眼神里亦显露出惊异之色。

    也难怪阿骨打、撒改这两个当世人杰,难以保持本色。可知,斡离不的军里,不但有着数十员骁勇猛将,而且更有粘罕、金兀术这两个妖孽一般的人物。而斡离不亦是文武双全,精通兵法的奇才。早前阿骨打和撒改还打赌着,斡离不能不能在三日之内攻破新州!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奸言蜚语

    约是一炷香后,兵士已然立好了大帐。阿骨打麾下群臣皆于帐内议事。

    只见阿骨打金刀跨马般坐在高首,迅速看完了信件,不禁叹道:“朕本以为这韩巨虎已是宋朝百年难出之奇才也。未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叫号称‘龙蛮子’的邓云,竟然能让二子、四子还有粘罕这三人在他手上吃亏,绝非池中之物也。更为难得的是,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极其惊人的本领,比起这韩巨虎更为可怕!日后,你等遇之,当多加小心,万不可轻率大敌!!”

    阿骨打素来极有威望,此言一出,席下众臣无不变色,纷纷拱手应诺。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这龙蛮子有如此大量的震天雷相助,绝不可能令这三人吃亏。”撒改手扶白须,此下已然恢复平日的从容,淡淡而道。

    “嗯。丞相此话中肯。不过这些震天雷确是了得,若朕麾下大军皆得以大量配之,岂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阿骨打说到最后,双眸霍地暴射两道骇人精光。撒改闻言,急起身,拱手应道:“陛下,老臣认为他日取得燕云十六州之后,当大量收刮震天雷,然后再从辽人里挑选精通锻造此物者,给予重赏,加以锻造、研发。如此一来,或许不出三年,我大金各军便皆能配备这些震天雷!”

    阿骨打闻言大喜,哈哈笑道:“丞相这话最合朕之心意,若是能将这些震天雷大举扩充于军中,他日凡是朕大金疆土内的城池皆有充足的震天雷配备。大金必能长盛不衰,千秋万代!!”

    阿骨打此言一出,众臣无不为之振奋,纷纷附和。随后,阿骨打似有主意,凝声向撒改说道:“还请丞相替朕速拟一封诏书,命斡离不不必硬取新州,同时告明其中利害。以斡离不的聪明才智,自知如何抉择。”

    撒改闻言,心知阿骨打有意一试斡离不,遂颔首应命。

    却说,那日新州城内,一部骑兵突破粘罕的拦截,斡离不以为此军乃往中原求援,再兼目前战事难举,心中烦闷不已。后来数日,粘罕、金兀术轮番在城下掠战,各施计策,或是用激将法,或是故意摆出松懈无备的样子,却都引诱不出城内的宋兵。粘罕、金兀术虽气忿不已,奈何城内震天雷实在厉害,又有深沟拦阻,麾下兵马根本难以靠近。

    这日,斡离不与众将正是议事,听说军内士气低迷,军心不振,不禁眉头紧皱,有了退却之心。这时,外头忽有人来报,说陛下有紧急文书传来。

    斡离不听言,面色一震,连忙召入。须臾,一个将吏跨步而进,跪下作礼毕,连忙递上文书。斡离不拆开急看,脸色连变,最后似猛然醒悟,叹声道:“看来这番是注定要被那龙蛮子得逞了。”

    席下粘罕一听,就如被触动伤疤的恶兽,顿时面色大变,双眼尽是凶光,猛地立起,喝道:“二太子,陛下这文书上到底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对面席上亦是有一股骇人凶气霍然涌起,只见金兀术面色寒冽,那双发着幽光的眼眸,如似忿怒不已,随时会发作的绝世凶兽。

    就这两人的气势,已然令帐内的诸将无不变色,心惊肉跳。斡离不叹了一声,也是极为不甘,凝声道:“父皇文书里虽无明指,但看他的意思,是要我等撤回武州,伺机再举战事。”

    “什!么~~!!陛下竟要我等撤军~~!!”粘罕惊叫一声,竟是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不过却死死压住。原来经过前番挫败后,粘罕脾性收敛不少,若是换了平时早就吵得拆天了。

    就在此时,听得一声怪响,就如有什么被咬断似的,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金兀术满脸憋得通红,赤红的妖目,尽是忿怒的杀气。

    金兀术,也是死死地忍着心中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怒火。

    斡离不看在眼里,面色一沉,轻声说道:“我知帐内诸位都是英雄豪杰,由其宗翰还有四弟,更是古往今来罕有的奇才。不过如今因那宋人皇帝老儿,派遣梁思成交接燕云,使得燕云大乱。燕云各州辽人纷纷起事。陛下信中教我等不必硬取新州,以势而谋之,其意何在,想必诸位现在已都是心知肚明。”

    斡离不此话一出,果然帐内大多人都露出明悟之色,纷纷赞叹陛下英明。粘罕冷哼一声,忽地坐下,面色黑沉得极为可怕,却并无出声。对面的金兀术也是一样,面上神气恐怖,双手捏着几子,陡然一声轰鸣,整个几子竟被捏得裂开。

    “二哥,小弟身体不适!先回去歇息,若有误犯尊威,还请勿怪!”待众人回过神来,金兀术已然立起了身子,说罢,便带着一股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气急急离去。

    “四弟生性太过倨傲,更视荣辱如命,此番受挫,对他而言,或者是件好事。”斡离不缓缓收回眼神,在心中默默腹诽,随后也不生气,继续与众将商议撤军事宜。

    斡离不速来行事雷厉风行,两日后,便率军而撤。杨再兴听得斥候来报,本欲引兵追击,最后却还是被徐庆劝住。毕竟,金军里有两头不可惹的妖孽存在。

    于此,金军对燕云之地的攻势暂一告落,两路大军皆铩羽而归,一时间龙蛮子、韩巨虎之名传遍金人诸军。

    再说,此下中原汴京皇都之内,可谓是乱成一团糟,人心惶惶,这全因为于不久前的朝廷发落的一个通告。原来就在数月前,擒下奸贼童贯,攻破燕京,使得辽国覆灭,威震天下的刘延庆,竟成了反贼,麾下一众将士大多都被判为同党,其中就有大宋近年风头正劲的新起之秀,韩世忠还有邓云。

    照朝廷的话说,刘延庆图谋不轨,欲要拥地为王,被梁思成发觉,诱而擒之,如今正押往汴京受审。

    这住在皇宫里的皇帝老儿老眼昏花,信了梁思成的鬼话,可城内百姓,朝中忠良对此事都是心如明镜,知道刘延庆是遭梁思成诬蔑陷害,纷纷上禀文书,筹得十多万民众的请愿书,都来为刘延庆求情,望赵佶能先免了刘延庆反贼之名,待查明事实,再做分辨也是不迟。

    赵佶最好颜面,自然发了宣告,便是事成定局,岂不轻易篡改,自是大怒不已,连番喝叱。再加上蔡京等大奸臣,极力维护皇权,那些忠良不少反被加上同党之名,暂时收监入狱,等刘延庆回到,再一起受审。尚书李纲闻之大惊,特协十万民众请愿书,面圣说情。

    不过李纲耿直不阿,竟暗示赵佶不分忠奸,宠信奸人,迫害忠良。赵佶龙颜大怒,立即教人把李纲收押,夺其官纱,一众臣子劝说无果。不久,城内百姓听说,纷纷跪在宫外,一开始不过数万人,后来越聚越多,把街道都给塞满,近有十数万人。

    赵佶恐生民怨,方才让李纲出狱,同时又宣告民众,有关刘延庆造反一事,可等他日审判完毕,再定罪名。民众听说,方才纷纷散去。

    约是半月后,蔡京所派奸细回报,将燕云乱势一一报说。蔡京听后,不惊反喜,急望皇宫赶去,禀告赵佶。

    “什么!!?辽人造反,燕京被夺!!燕云十六州此下一片大乱!?还有那可恨的金贼,竟撕毁了盟约,趁火打劫!!?实在气煞朕也!”

    御书房内,赵佶面色狰狞,把正在观阅的奏折砸落在地。蔡京连忙匍匐在地,连道有罪。赵佶怒骂一阵,神色转好了些许。蔡京抬头便道:“陛下龙体尊贵,还望多加保重。”

    “哼!!梁思成麾下大军人多势众,上回来报,燕京城内尚有数万兵马把守,怎会被辽人如此轻易夺得!!?”赵佶面色寒冽,冷声而道。蔡京闻言,忙恭答道:“老臣听闻,梁太尉为了设局铲除刘延庆麾下余党,不惜调用大军。再者,前番率兵入燕京时,放纵麾下兵士作恶,一夜间杀了数万辽人,弄得燕京天怒人怨,那夜辽人造反,无论老幼妇孺皆拼死搏杀,梁思成见时势不妙,竟弃城先逃,故而城内兵士皆无心恋战,有此大祸。”

    “无胆鼠辈,朕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赵佶闻言大怒,咬牙切齿,双目尽是杀气。蔡京见状心头一喜,速又禀道:“依老臣之见,此事尚未有个水落石出。何况如今燕云已乱,再有金人虎视眈眈,陛下何不先教梁思成速稳局势,一边再与金人,待燕云平定,在彻底细查,也是不迟。”

    赵佶听话,眼神一亮,沉吟一阵后,颔首应道:“丞相说得是理。眼下当以国事为重,便先饶这梁思成一条狗命。不过,金人那里,朕上回已拨予重金,使得满朝文武还有天下百姓皆对此有不少怨言。若是这回金人又是贪得无厌,那又如何?”

    赵佶说到最后,面色不禁阴沉起来。蔡京眼珠子一转,反问话道:“陛下可曾想过若是金人取了燕云十六州,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再歇养数年,若起兵来犯,中原危矣!”

    “那金帝阿骨打不过蛮夷之辈,焉敢窥视朕之江山!?若真是如此,朕自会披甲上阵,率领大宋儿郎与金人厮杀,扬宋之气象!!”

    赵佶扯声怒喝,如同一头发恶的公鸡,只不过他被酒色削弱的单薄身形,使得他底气不足,甚是滑稽。蔡京拱手一拜,凝声即答道:“陛下欲御驾亲征,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如今我大宋年年灾害,百姓流离失所,群贼蜂起,正是危急存亡之秋,若再遇强敌入侵,各地贼匪定纷纷趁机造反,恐将江山破碎。到时纵是陛下能击退金人,恐也无济于事!”

    赵佶一听,顿时面色大变,屡番张口,却都说不出一个字来。蔡京作揖又拜,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满足了金人胃口,其军一撤,燕云各地辽人不过都是些孤魂野鬼,不出半年便能尽数肃清。”

    赵佶听话,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怒色尽褪,换而之是一脸的凄惨、唏嘘,道:“可悲可叹呐!想昔年宋朝最为强盛之时,周遭小国无不争先附庸讨好,百族皆俯首称臣。而如今大宋被一个蛮夷小族屡屡欺辱,却还要谄媚讨好,朕这个天子,实在有愧于列祖列宗,天下黎民百姓!”

    蔡京对赵佶可谓是了如指掌,知他故意装模作样,扮出一副仁义之君的摸样,其实压根就不管百姓死活,否则又岂会年年耗费重金铺张,却不愿对那些灾民拨予灾款?

    不过正是有赵佶这般昏庸无能,好面无德的皇帝,才会衍生出如似蔡京、童贯、梁思成等让百姓恨之入骨的巨奸大臣。

    却说,蔡京自是免不了对赵佶一番安抚称赞,惹得赵佶转优为喜,即又话锋一转道:“老臣以为,如今中原各处乱贼势力愈加庞大,不可再坐视不理。由其是大行山一众贼匪,传闻近有万余之众,虽然早年以接受朝廷招安,可却迟迟不肯散伙。当地官吏曾好几回发以文令警示,却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回信。”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弟相遇(上)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老臣不久前得知,刘延庆麾下那员心腹爱将邓云,正是这大行山的匪首!”

    “邓云!?莫非就是那龙蛮子!?”赵佶一听,不禁面色一变,对于当下已然成了年轻一辈所崇拜对象的邓云,也是颇有印象。

    “正是此子。老臣以为此子城府极深,想当初组建敢死队时,正是由那梁思成极力引荐,而且又深受宗泽所赏识,成为这敢死队的统将,在后又屡立奇功,一举成名,年纪轻轻,便成了一支署名军的统领,这可是我大宋建朝以来绝无仅有之事!陛下当应谨慎待之,否则若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赵佶闻言,面色大变,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连问道:“丞相言下之意!?”

    “此子绝不可留!再说梁思成正是为了此子,不惜大费周章设局遣重兵除之。此子若不曾死,必对我大宋怀恨在心,到时逃回大行山去,登高一呼,以他如今声威,各地贼匪定会纷纷呼应,不需多久便能组建一支十万大军,成了第二个方腊!

    还有,那宗泽在军中威望极高,却与此子关系不浅。老臣以为,当找一个理由,把他调出朝外,以防万一。当然,陛下才是天下之主,如何抉择,老臣愿听吩咐。”

    赵佶听得只觉头昏脑眩,思绪难以集中,或者也是倦了,对蔡京也是宠信,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摆着地道:“丞相素来处事周全,便依说的就好。”

    “谢陛下恩宠。老臣以为,明日早朝,可宣与群臣,金人撕毁盟约,正犯燕云,教于相州筹建义军。另一边,再命镇守于真定府宣抚使刘韬,即日整备兵马前往剿灭大行山一众贼匪,陛下觉得若何?”蔡京似乎早有筹划,疾言厉色而道。赵佶听了,微微颔首,便是答应。蔡京大喜,拜谢而出。

    不过说也奇怪,蔡京对燕云近数月来发生之事,可谓是了如指掌,就算他那些奸细再是机警也不可能得到如此多的情报。除非,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且说,邓云在龙云山脉中,突破了梁思成、秦桧所布下的局,率一众弟兄望大行山而去,未免新州的徐、杨等兄弟担忧,又派人赶回通报。至于秦桧当日事败,赶回居庸后,正好遇着梁思成的败军,一问才知燕京已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唯恐项上头颅难保,竟暗中修书,派心腹之人,报往蔡京那处。

    梁思成失了燕京,又见燕云各地大乱,自是急躁无比,听说自己煞费心思所布下的局,却又无得到成效,被邓云逃脱,大怒不已,当场便欲斩秦桧。不过,秦桧再一次凭着他那条三尺不烂之舌,逢凶化吉,不但说服了梁思成,还出计想教,教其先向朝廷隐瞒铲除邓云一事,然后再向朝廷禀报。

    就说辽人不愿归附,仇恨宋人,竟大举造反,各部兵马虽拼死作战,却难挡其背水之势。再有各地辽人,纷纷举事呼应,局势动荡混乱,再有金人撕毁盟约,若不及时撤之,恐腹背受敌,故先撤回居庸,整顿兵马,再做图谋。

    秦桧言下之意,就是教梁思成将燕云之地的乱事说得更为严重,一发不可收拾,令朝廷上下震惊,以来掩饰自军的错过。

    梁思成听计大喜,遂依秦桧所教各做安排。席下有人问新、幽两州余党如何处置。梁思成一听,这才记起此下新、幽两州里,一者有那龙蛮子麾下龙蛮悍军镇守,另一者,则有那威震燕京的韩巨虎把守。两班人马都是刘延庆麾下余党,若不除之,日后定成后患,便又速向秦桧问计。

    “呵呵。太尉大人稍安勿躁。依秦某之见,此番让那龙蛮子逃脱,是福非祸。如今他除新州外,已无处容身,不日必赶回新州。而如今听斥候报说,金人两路齐下,却分别被拦在新、幽州。

    而无论是龙蛮子还是那韩巨虎,都对金人恨之入骨,更兼都是些假仁假义,道貌岸然之辈,定会拼死抵挡,以为门户,拦住金人进军。如此一来,太尉大人便有足够的时间,来平定燕云乱势。各地叛乱,都是些百姓残兵所举,不过乌合之众,不出数月便能尽数肃清。到时,金人却以和龙蛮子、韩巨虎麾下兵马斗个两败俱伤。太尉大人不正尽享这渔人之利么?”

    秦桧呵呵一笑,侃侃而言。梁思成听说,欣喜若狂,赞誉不绝。

    另一边,却说应梁思成有心隐瞒,还有赵佶有意先等刘延庆被押回汴京,再做审判,故而邓云已被定为造反一事,尚未传出。邓云打听了风声,见暂时并无动静,与鬼先生商议后,决定伪装成一群马贼,迅速赶往大行山去。一路下来,因邓云这一行人,各个魁梧健硕,而且都似乎带着一股恐怖的血气,一看都是些善杀斗狠之辈,一些听得消息,前往来截的官兵,大多一见便立即吓得退散,有一些胆子够大的将领,欲来试探,都被吉青以箭艺吓退。

    待邓云一行人快到真定府一带,回到大行山,众人皆因连日赶路,人疲马乏,邓云遂教众人歇息,明日再去赶路。

    与此同时,早有人来报予刘韬言,近日有一伙马贼,极为猖狂,一路打家劫舍,正往大行山方向而去,或许是前去投靠,还望拦而剿之。

    刘韬听说,速命麾下得力将士前来商议。且说,刘韬把来龙去脉说罢。众将听说皆有畏色。原来这信中不少添盐加醋,把邓云那一伙几乎说成是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

    这时,唯有一年轻少将,剑眉大目,虎背熊腰,由其那双手臂,修长之余,更是发达粗壮,如有万钧之力,身上更散发着一股浩然之气,似能震慑宵小鬼怪。

    “宣抚不必多虑!这些马贼声势虽然猖狂,但若如信中所说,他们生性残暴,尽做些奸恶,令人发指之事,失之大义,此已必败。再看这伙马贼屡胜官军,必定越发心骄气浮,自命无敌。若要除之,只需振奋军士,除其贼首,必胜无疑。

    不过末将以为,目前各地叛乱四起,好些善良百姓饥寒交迫,铤而走险,并非得已。再说这来报说的文书,所言实在有些夸张,若这伙马贼果真这般残忍,以大行山那牛皋、梁兴的脾性,必不愿收纳,反而会为民除害!

    再说如今当国家用人之际,是否可以相机而行,若是这些都是忠义之士,遭人诬蔑,可否招降?他日练成劲旅,以为防边御敌之用,还望宣抚示下。”

    刘韬闻言哈哈一笑,手扶长须,望向那小将的眼神里,尽是欣赏之色,笑道:“岳飞你真是有胆有识,无奈此事还有好些难处。朝廷素来对大行山这些义匪,都是心存芥蒂。

    再有牛、梁两人我虽多番联系,但他们却见朝廷奸臣当道,恐若是散伙,底下兄弟会遭报复,故迟迟不肯。我听说,如今朝廷似乎有意讨伐。

    此下局势正是紧张,若是被朝廷得知,本宣抚招纳了些山贼寇匪,必会以为本宣抚与大行山的人有些瓜葛,到时恐怕是麻烦多多。不过你却可先往一看,若真是些忠义之士,未有伤害百姓,你便酌情而行,毕竟凡是前往大行山相投,能够被收纳的人,都是些血性义气之辈,只不过都是被逼无奈,落草为寇,他日若是外敌入侵,这些人必愿为国死战!”

    听这刘韬的话,这英俊无比,神气精厉,气势威凛,不怒而威,一看便知绝非池中之物的少年将领,竟就是邓云的五弟‘岳飞’。

    岳飞听话不禁神色一震,拱手应道:“宣抚大人明察秋毫,末将钦服!”

    “听说这些马贼近约有二、三百人,且都各有本领,你要带多少人去?”

    岳飞想也不想,便是答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只要事前想好破敌之策,便能迎刃而解。末将所部百余轻骑,近数月来操练,皆乃精锐。末将想,可先派斥候,得知其方位后,再突出不意而截之,擒得其首,众贼立可瓦解。倘若多派兵将,容易走漏风声,被那些马贼得知,定然闻风而逃。”

    刘韬见他词色既壮,双眼有神,精光烁烁,所说也极含有兵法之道,笑道:“你能以少胜多,自是最好。本宣抚便等你好消息。”

    岳飞闻言神色一震,厉声应诺,即听令转出准备。岳飞出帐后,速命各小队长前来,其中竟有王贵、张显、汤怀还有张宽四将。

    原来当初王贵等人,跟随家人来到真定府后,便在刘韬麾下入伍。再不久,岳飞来到军中,王贵等人皆知其本领高强,皆极力引荐。岳飞于军中展示马术、阵法、箭艺,无一不令诸兵将倾服。刘韬见其绝非池中之物,又看他脾性沉稳,深通兵法之道,又受王贵等人推崇,遂命其为承信郎,百人将,统一支队伍。张宽年少气盛,却是不服,向岳飞挑战,两人战约三十合,张宽被岳飞一枪挑落马下,至此之后,张宽对岳飞倾服,愿成为其军的一员小队长。

    再说,这些年岳飞一家人随李正华来到真定府,后来岳和病重,所幸邓云请黄师儿及时赶到医治。黄师儿果然医术了得,妙手回春,数月后便使得岳和病情转好。岳、李两家自是感激不尽,本欲当尽家当,也要重酬黄师儿。可黄师儿却不发一声,便潇洒离去。岳、李两家人,皆叹为奇女。后来岳母见岳飞素有从军之意,便教请李正华修书一封,前往投军。岳飞大喜,不过来到军中后,并无把推荐信交予刘韬,反而接受考试,以个人本事赢得军中兵将尊重。之后刘韬知得此事,自是对岳飞更为赏识,有意提携为军中要将。

    外话且说到这里。话说岳飞吩咐诸将事前不可张扬。一面命人探敌,然后查看附近地理形势。

    次日,岳飞听斥候回报,那伙马贼就在十余里外,昨夜却早与王贵等人商议好埋伏地点,与刘韬禀报完毕,立即率兵而出。

    另一边,不知觉中,已是晌午时分。烈日当空,风沙卷席,带着几分凄凉。邓云这一群‘马贼’,沿路过来,不知看过多少流民,所幸当日邓云从新州离开,带了随身带了不少细软,路经城县之时,也会派人进城以作补给。不过邓云仁善,时常将口粮资予百姓,哪像是那些专门打家劫舍,残杀无辜,夺人钱财的马贼。因此,邓云这些人还引来几伙贼匪的袭击,却都被他们杀退剿除,也算是为民除害。

    “贼匪不休,百姓流离失所,没想到离开这些日子,再次回到中原,竟比以往更加不堪。”只见邓云头戴一顶面纱草帽,浑身用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其余人都是一般打扮,显得尤为神秘。

    “离大行山不远了。不知爹娘过得可好?”比起这已混乱不堪的世道,霍锐更为挂心的是就在数十里外的家人。霍锐这话一出,吉青不禁眼睛也有几分水光晃动,凝声叹道:“如今河东一带贼匪皆以大行山为首,再说牛、梁两位首领,又以大哥马首是瞻,必会悉心照顾我们几家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兄弟相遇(中)

    就在吉青话音刚落,蓦然一阵劲风袭来。突兀之际,平原右侧林丛内一群鸟雀惊飞。邓云顿时面色一变,疾声喝道:“小心敌袭!!!”

    邓云声若洪钟,众人一听,连忙抖数精神。这时,杀喊声起处,只见一队百余轻骑从林丛内奔飞而出,人数虽小,却气势骇人,看那百人队伍,竟毫不凌乱,整齐一致,前首几员将士,各个威风堂堂,由其是那领军之将,虽只穿着低阶将士的服饰,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足以惊天动地、肃清天下的浩然之气。

    “统领大人休惊。由我先来截住那员统将!!”吴波看得眼切,急喝一声,奔马骤出,欲要为邓云他们争取时间应战。那官兵统将,见得一将杀来,大喝一声,那如大鹏般的臂膀,猛地挺枪,飞马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先是交马。吴波拧刀就砍,再显其快刀本领,刀芒骤过,却被岳飞刹地躲开。

    “哪来的马贼,速速投降,可饶你性命!!”岳飞眼神凌厉,声若轰雷,声起之时,一枪赫然挑出,正往吴波面门刺去。吴波急望避时,哪知枪势一转,几团枪花骤起,变化多端,不知刺向何处,隐约与徐庆的**枪相似,但变数却是更多,而且来势也快猛许多!

    ‘啪’的一声轰鸣,只见吴波虽是险象环生,但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岳飞刺来的长枪。吴波眼睛一瞪,竟然刹时手臂发麻,虎口仿佛已经震裂。

    “好恐怖的力气!!”吴波念头刚起,岳飞已然趁势飞马过去。吴波口喝‘休逃’,回身望时,却见寒光逼来,连忙倒身顺势就避,险险避过,翻过身来,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适才只要他慢个丝毫,恐怕此下非死即伤,更为令吴波感觉恐怖的是,他隐约察觉到这员小将竟有意留情!!

    “真定府中,何时有了这般妖人!!?比起那金兀术恐怕也逊色!!”吴波心惊肉跳,念头刚起,忽有杀声传来。只见那队骑兵里的几个将士纷纷杀突过来。

    与此同时,岳飞杀破吴波拦截,径直杀去。陡然一阵疾风扑来,岳飞眼神一亮,拧枪就扫,‘啪’的一声,正破一根快箭,暗道此箭厉害,投眼望去,见右边一将正又拽弓搭箭。

    一声弓弦震荡,寒光‘咻’地飞来,岳飞飞马突进,毫无所畏,反而眼中尽是兴奋之色,箭快到瞬间,倒身就避,起身之时,忽听有人叫道。

    “哇哇哇!!竖子休得放肆,爷爷来会会你!!”

    即又见一员魁梧大汉,舞着漆黑重锤,策马杀来。岳飞立马抖数精神,迎住那魁梧大汉。

    “嗷嗷嗷哦!!!”一阵如同猛兽般的咆哮声起,大汉竟把那漆黑重锤舞得如若行云流水,带着阵阵狂风击来。岳飞身形灵敏,一把勒住马匹,挪身躲避。大汉连攻无果,攻势稍弱。岳飞厉喝一声,气势轰然暴涨,如同惊涛骇浪般卷席而来,陡然一拍马匹,骤马飞时,一枪暴刺而出,如同惊鸿掣电,就单是一个‘快’字,比起吴波的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大汉脸上的凶色,顿时多出几分惊骇,急挪身避开,猛烈的枪风骤过,岳飞已连人和马都冲过而去。

    却说这使锤的大汉正是霍锐,而用刚才快箭袭击的则是吉青。原来数年不见,岳飞面貌已有不少变化,神气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稚气、木讷,多了几分沉稳、精厉,再加上两人见岳飞杀破吴波,皆以为强敌,心中正急,一时间也难以认出。

    霍锐见岳飞又杀破而去,顿时大怒,急欲转马去追,只见两将一同杀来,一人使长矛,一人使钩镰枪。霍锐面色一变,又见吴波被一员使刀的悍将杀住,一咬牙,竟望前就冲,迎了过去。

    这时,又见岳飞拈枪挑刺,连破快箭。吉青见他越冲越疾,面色连变,略显慌促。

    陡然之间,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卷起,使得沙尘飞扬,天地朦胧一片。

    “此人由我来挡!!”一声喝响,如似天神之喝,震动天地。沙尘之内,不知何时有一将突入,披风扬起,隐约露出一具银甲,使的长兵器也是用布裹住,霎时间截住了岳飞。随即只听一声轰鸣,裹布飞开,露出阵阵银光,竟是一柄龙纹银棍。那面纱扬起处,露出一张平凡而又刚毅的面容。

    岳飞面色剧变,双眼赫地瞪大,似乎无法不相信,面前一幕。

    “起!!”那将一声厉喝,棍舞骤打,如同腾龙起伏之势。标志性的兵器,标志性的棍法,此将身份已是呼之欲出,正是邓云。岳飞心神虽乱,但所施的九连枪,实在精妙无穷,一时间也还能抵住攻势。

    “好枪法!!”邓云似乎尤为兴奋,喝声一落,转即拧棍变招,杀出一招腾龙在天,连片棍影飞袭过去。岳飞似乎也认出了邓云的身份,惊骇之余,也全然无想到邓云竟会毫不留情,连忙抖数精神拧枪抵挡。‘啪啪啪’的金属暴响声下,岳飞手中枪支霍地暴裂,这也难怪,毕竟这亢龙棍乃神兵利器,岳飞所用的不过寻常枪支,硬碰硬的话,自然落得这般下场。

    “破!!!”邓云眼神陡亮,亢龙棍猛地一转,施出一招飞龙跃田式。岳飞面色一变,急把半截枪支打去,可这枪势来得实在是猛,剩下半截枪支也瞬间破裂,岳飞不得不顺势跃起,荡开足有数丈,轻巧落地。

    岳飞已无兵器,又被邓云击落马下,照说正是将其挫败的最好时机。不过邓云却忽然一转马,厉声喝道:“撤退!!”

    邓云令声一起,吴波、吉青、霍锐等将,即纷纷转后奔走。而分别与这三人厮杀的王贵、汤怀、张显,在适才厮杀间,皆隐隐见得岳飞被打飞落地,受惊之余,也来不及再去追杀。

    “大哥为何在此!?数月前他还大受朝廷封赏,成立那龙蛮悍军,扬名天下,此下不是应该正在燕云之地么!?”岳飞眼看邓云离去,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失魂落魄。这时,吉青、霍锐两人纷纷跃马经过,岳飞急去望时,见得两人面貌,很快便是认出。

    “三哥!四哥!!”岳飞在心中一叫,面色急切。吉青、霍锐也未恋战,只顾撤去,回头望时,见得岳飞神情,都是面色一变,暗暗觉得此人面熟,而且竟还有一种至亲的感觉。

    “你等马贼休想要逃~~!!”这时,王贵一声厉喝,却是正与张显、汤怀两人率兵来杀。最后的吴波加鞭飞赶,刹那经过岳飞。待王贵等将追来时,岳飞忽然喝道:“莫要追了!!这些人可都是忠义之士,保家卫国的屏障!!”

    岳飞语气中充满敬重之余,还有着憧憬之意。此言一出,王贵等人不禁面色纷纷大变,急忙各勒住马匹。

    “这些人到底是谁!?”张显也是眉头紧骤,适才他与霍锐厮杀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令他打得好不畅快。

    “是呐!这些人本领如此高强,绝非寻常之辈。由其是后来那人,竟能击退将军你,纵观中原,恐也无这般人物!”王贵急急问道,他对上的吴波,并没有感到异常,只是觉得这些人实在厉害。自己这些兄弟还有岳飞的本领,他可是了如指掌,就算对上那些颇有盛名的将士,也是搓搓有余!

    “此下不便谈论此事,先收军回营,再做商议!”

    岳飞面色一沉,凝声而道。王贵见他面色怪异,也不多说。于是岳飞遂收军回营。

    且说邓云一伙人,未免再与官兵相遇,不得不绕路而行。邓云面无表情,眼神中带着几分愁色、凄凉。

    “五弟素来对我敬重有加,视为楷模,若是被他得知我成了反贼,如何能够接受?再说,当年恩师一直希望我能五弟联手,成为大宋庭柱,保家卫国。以五弟的脾性,宁死也不会背叛朝廷。若是他日我与他不得不兵戎相见,兄弟残杀,恩师泉下有知…”

    想到此,邓云不由长吁一声,仰头望天,天空昏昏沉沉,乌云盖天。

    “快要下雨了。”邓云低声呢喃,忽然觉得心中茫然,不知将来该何去何从。

    想也是可悲凄凉。不久前邓云还是大宋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新起之秀,年轻一代的标杆,大宋建朝以来最为年轻的署名军的统将。可就因奸贼陷害,如今成了反贼,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不过有点可以肯定,其中一定是艰难无比。

    “大哥,适才那员小将,如此骁勇,竟然能杀破老吴还有四弟,与大哥厮杀,也不过因失兵器之利而败下。当今天下,这般年轻而又有如此高强功夫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人了。”

    这时,吉青策马赶来,也是带着几分莫名的凄然,低声而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兄弟相遇(下)

    “嗯,他是五弟。多年不见,他功夫精进了许多,而且你却不知道,若非他一开始被我身份所惊,就算我占着兵器之利,恐也不是他的对手。”邓云微微颔首,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旁边的吉青、霍锐一听顿时勃然色变。吴波更是惊呼一声,疾声道:“那小将竟厉害如斯,连统领大人也非其敌手!?”

    “呵呵。老吴稍安勿躁。若如天下人如今传言,我是百年难出的奇才人物。我这五弟便是千年难出的人杰,乱世出英雄,他将是普天之下诸多英雄之首,立于强者之巅,俯视群雄。”邓云轻声笑道,眼里闪烁着阵阵精光,眼神里更有几分自豪之色。吴波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那鬼先生忽然带着几分急切问道:“比之那金兀术若何!?”

    “金兀术纵有妖孽之身,若不使阴谋诡计,堂堂正正地与我五弟对弈,必败无疑!我这五弟之才,胜我十倍矣!”

    邓云一沉色,心不跳色不变地淡然而道,字字如同打在鬼先生心头之上。

    “必败…无疑…?”鬼先生呐呐而道,他原本以为天下之大,若能找出有希望令金兀术折腰之人,除了邓云外,绝无他人。可如今,他竟然听到邓云亲口承认,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将,比邓云自己的本领还要高强得多,一时间如何能够接受?

    邓云沉吟一阵,忽然好像做出了一个决定,向吉青、霍锐道:“三弟、四弟你等先领一众兄弟回去大行山。我有些紧要之事处理。”

    另一边,却说岳飞率军归营,天色渐黑,先来见刘韬。刘韬见岳飞眉头深锁,面色怪异,张口欲止的样子,知此事非同寻常,遂叫退左右,与岳飞单独细谈。

    “此下左右无人,你可以说了。”刘韬从高阶上走下,轻轻地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两人甚是亲近。岳飞面色一凝,咬牙问道:“不知宣抚大人觉得我家大哥如何?”

    “你说得可是那‘龙蛮子’邓云?”刘韬面色一变,见岳飞点了点头,皱眉道:“此人虽从军不久,可却屡立奇功,威震燕云,当朝年轻一辈无不崇拜,日后必成国之栋梁。怎么?可是他传信召你前去?”

    说到这里,刘韬不禁露出几分不喜。虽然邓云如今名气极大,但论军职还是比自己低了几阶,资历那就更不用说,竟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从自己麾下挖人。而且岳飞才能惊艳,刘韬本想大力提携、栽培,让他成为自军要将,日后为朝廷多立功劳,这样也让他面上有光。

    “非也,我在宣抚大人这里入伍,并无告予我大哥,宣抚大人不必多心。末将之意是,不知宣抚大人,觉得我大哥可是忠义之士?”岳飞面色一紧,遂又问道。刘韬听了,神色方才转好,不假思索便答道:“我虽未曾见过你大哥。但依近年听闻,还有宗老将军对他的称赞,你大哥自非奸佞之辈,甚至可以说义薄云天,对大宋更是忠心耿耿。”

    却说这刘韬乃是宗泽当年麾下一员部将,两人时常有书信来往。岳飞一听,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忽地单膝跪下拜道:“末将无能,并未拦截那伙马贼。全因末将当时作战不力,被马贼之首身份所惊!”

    刘韬一听,顿时瞪大了眼,一脸惊异之色,随即转念一想岳飞先前所做铺垫,不禁惊呼叫道:“莫非这马贼是首,正是你那大哥龙蛮子!?”

    “正是!宣抚大人且先听末将一言。末将敢与性命担保,我大哥对朝廷绝无异心。此番伪装成马贼投往大行山,其中必大有因由。还请宣抚大人给些时间末将彻查此事!”

    岳飞疾言厉色,眼神坚定。刘韬神色连变,疑惑不已,如何也想不明白邓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起来吧。你大哥乃朝中要将,又是忠义之士,深受宗老将军赏识。本宣抚自是相信他不会有所异心。只不过燕云尚未平定,他为何会擅自离开,来投这大行山?莫非!?”

    刘韬脑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满脸都是震惊之色,接话道:“数月前陛下派遣梁思成前往燕云交接。这梁思成奸诈狡猾,乃是祸国之臣,却深受陛下宠信。莫非燕云因此人捣乱,发生了莫大的变故!?”

    就在刘韬惊呼之时,忽然岳飞面色一变,猝地望刘韬处跃去。就在此时,帐篷内的一角蓦然传来一阵撕裂声,转即见一个人影窜入。刘韬见状,面色大变,想当下已是夜晚时候,以为刺客,正欲大喝。

    “刘宣抚莫要慌张。我绝无恶意。”这一阵熟悉的声音,令岳飞又是面色一变,迅即反应过来,疾回头低声道:“宣抚大人,这人是我义兄!”

    刘韬闻言一惊,多年沙场厮杀,自也不会这般容易惊乱,又想这龙蛮子竟敢独自夜闯军营,可见他是诚心而来,遂神色一沉,微微颔首道:“邓将军之名如雷贯耳,本宣抚早想一见,却无想到会是如此境地。”

    “受奸人谋害,实乃逼不得已。刘宣抚若是愿意,邓某愿细细道来。若是不信邓某,尽管命人来擒,邓某绝不反抗。”只见邓云面色沉凝,并无丝毫虚伪之色,倒有一种光明正大的感觉。

    “好!看在宗老将军,还有你替大宋攻陷燕京的份上,我且听你一言。岳飞,你到外面去看守,不要让人随便进来。”刘韬疾言厉色而道,后面一句话却是说给邓云听的。当然,任由哪个将领,有人夜闯其营,如入无人之境,脸面也是挂不住的。

    岳飞闻言,拱手应诺,离开时不禁带着几分忧虑望了邓云一眼。不知为何,这数年后的相见,令他感觉自己的大哥似乎经历了许多苦难,受了许多委屈,整个人变了许多,眼神里还藏着一分难以言喻的悲怆。

    邓云见岳飞精神气爽,比起以往又精壮了不少,遂报以一笑。岳飞心头一揪,恨不得立即与邓云相认,告知他自己这些年有多么的想念,曾有多少次按捺不住想要前往燕云相投。

    原来岳飞也是傲气,当初之所以在刘韬入伍,其中除了是岳母吩咐,命他先在军中熟悉,再做打算之外,岳飞自己也不想被邓云看低,希望自己能够独当一面时,再去相认,协助左右。

    不过听邓云适才所言,他似乎蒙受了莫大的冤辱。岳飞心中惆怅,默默地收回眼神,强忍出帐。

    须臾,帐内只剩下邓云和刘韬,两人互相打量。刘韬年逾五十多岁,浓眉细目,足有七尺之高,且面厉色凝,颇有威严。同时,刘韬也在看着邓云,见他并无传说那般说得像是有三头六臂,天神下凡,不过是寻常之人。但是从他笃定从容,还有敢夜闯军营的胆气,却也能看出他绝非寻常之辈。不知觉中,两人对对方都有几分敬色。

    “请。”刘韬做了一个手势,也无走向高阶首座,而是做到了左席。邓云淡笑,转身坐到了右席。两人相对而坐。邓云也不矫情,气定神闲,即把数月来发生之事,一一秉说。刘韬虽是沙场老将,但听其中变故屡生,阴谋诡计层出不同,局势急迫紧张,也不禁脸色大变,坐立不安,数回想打断邓云细问,却又忍住。

    约是一盏茶的时间,邓云说完大概,神色一沉,淡淡而道:“后来刘都统死了,我恐家中爹娘遭受连累,故先回来一看。还请宣抚大人不必多虑。我见过爹娘,便会立即赶回新州,抵抗金军,镇守疆土。”

    刘韬听罢,沉吟好一阵,先不论邓云说的其中有多少是真实,但从他神气里,刘韬实在看不出丝毫虚伪之色,反而那正义凛然的神采,令他甚至有几分惭愧之色,生不出任何疑心。

    刘韬忽地起身,竟深深地向邓云鞠躬一拜。邓云也无料到刘韬竟有此举,不由一惊,连忙起身回礼。

    “邓将军如此高义,却遭梁贼陷害,沦落至此。刘某虽为朝中老臣,却不知如何相助,实在惭愧!”刘韬似乎已信了邓云所言事实,凝色而道。

    “此事我已派人通报宗泽将军,希望有所转变。不过未免引起朝廷猜疑,还请刘宣抚对于邓某的出现暂时保密。大恩大德,邓某没齿难忘!”邓云拱手又拜。刘韬听了,神色一变,不禁犹豫起来,若是此事被人发觉,那可是包庇反贼的杀头大罪,不过转念又想邓云为了大宋,率领一众有志之士,义无反顾地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赫赫功绩,最终还为救刘延庆不惜身败名裂,实在可颂可叹。再想如今朝廷尚未宣告邓云的罪状,只要小心些,应无大碍,起码自己可以求个心安理得。

    “诶,此事倒是可以。不过还望邓将军以半月为限,半月之后必须离开大行山。莫要教我为难。还有,若是朝廷判了邓将军为反贼,我自当秉公执法,将邓将军行踪如实上报。到时若有冒犯,还请邓将军勿怪。”刘韬叹了一声,脸色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邓云闻言,颔首一笑,淡淡道:“自然如此。此番恩德,邓某他日无论能否沉冤昭雪,也定然相报!”

    “奸臣当道,公义难存,世间尚能心存仁义者,少之又少。我等都是身不由己。你我虽素未谋面,但对于邓将军之事,我却听过不少,实在敬佩极了。你那五弟更是以你为楷模,日夜刻苦锻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形同陌路

    “只盼能有朝一日协助你的左右。如今发生了这般事情,他听后恐怕难以接受,若是走了歧途,岂不可惜?”刘韬话中有话,邓云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莫要拉拢岳飞。

    “五弟能得刘宣抚如此赏识,实乃他之幸也。还请刘宣抚莫要与他提起此事。若是他问起,便说我有机密要事,暂时瞒住吧。”邓云作揖又谢。刘韬听邓云听明白他的话,心头也是一松,转话又道:“如今尚不知燕云局势若何,梁贼素来懦弱怕死,倘若知得金人来犯新州,必盼你麾下大军能够抵挡,暂且不敢轻举妄动。还望邓将军早些回程,安稳局势。”

    此时,刘韬和邓云却尚不知燕云大乱,各地乱事纷起,金军虽是撤军,却是以退为进,但等机会来临,整个燕云十六州恐都要落入金人之手。

    邓云把头一点,沉色遂道:“刘宣抚所言,我自当谨记。半月之内,必赶回新州。还有,五弟与我兄弟情深,而且多年不见,思念愈深,我恐他把持不住,到大行山中看我。来时途中,我听说真地府东北界外一带,有个叫潘永杰的恶匪,一向勾结盗贼,坐地分赃,无恶不作。近年招纳一些散兵溃卒,声势越大,到处剽掠县镇,杀人放火,麾下贼匪近有数千人之众。我今日见五弟那百余兵士,皆是精锐,何不遣之讨伐?”

    刘韬一听,刹地眼神一亮,这叫潘永杰的恶匪,他早有讨伐之心,只不过正好潘永杰山寨之处,不在真定府管辖范围之内,而且潘永杰又与附近官府交纳重金,互相勾结,他屡次上报,皆音讯全无,故而迟迟未有出兵。

    “你说此贼,我已颇有耳闻,只不过我屡次上报文书,皆如石沉大海,实在无奈。”刘韬叹了一声,面容里不由多了几分忿色。邓云闻言,眼睛一眯,即猜得其中因由,心中更是痛恨那昏君无能,纵容奸佞,使得世道如此混乱,百姓受苦,忠良无法宣扬正义,惩恶除奸!

    “我有一计,不知刘宣抚愿否一听?”邓云脑念点转,遂生一计。刘韬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宣抚大人,可莫先张扬,竟然这潘永杰大肆收拢爪牙,何不教五弟伪装成贼匪,混入其寨,然后将潘永杰这贼首擒之,教他说出与其勾结官府奸臣,搜罗证据,再一并禀报朝廷,如此一来岂不一举两得?”邓云眼神赫赫,疾言厉色。听得刘韬心花怒放,连声叫好,遂纵声笑道:“哈哈哈哈!!妙计,妙计!!邓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刘宣抚谬赞。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能否成事,还要依仗五弟还有他麾下那些部署拼杀。”邓云谦虚而拜。刘韬对邓云愈加诚心佩服,又从他关切的眼神里,看出他对岳飞感情极深,不由安抚道。

    “你不必多虑。岳飞此子,我定会用心栽培,让他成为国家栋梁。待会我会命人取副兵甲过来,你稍作伪装,让岳飞送你出去吧。”刘韬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一丝慈祥之色从严肃的眼神里一闪而过。邓云闻言,眼神里晃过几分炙热之色,蓦然脑海里想起了当年那个穿着破棉袄,憨厚单纯的小脸蛋上,尽是刚毅之色。

    不管岳飞是否会变成历史中那个嫉恶如仇,精忠报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大英雄,都改变不了那早已根深蒂固的兄弟情义。他岳飞是邓云的兄弟!

    邓云在犹豫,这时他反而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把心中的冤辱告诉岳飞,竭力地想要把他拉拢过来,与自己共同进退。不过,就在这念头闪过刹那,脑海里却又出现了周侗那严厉中带着慈爱的样子,眼中尽是希夷、盼望之色。那不但像是一种望子成龙般的眼神,更像是把自己所肩负的一切,交托给自己眼中之人。

    “恩师一世英名,临终前还想着国祸家难。再有,众多弟子中他对我和五弟期望最高,若我真有万一,迫不得已,起码还有五弟来继承他的衣钵!”邓云心中暗付,脸色不由冷酷起来,摇首道:“不必了。我与他,没什么话好说的。”

    刘韬面色一变,听邓云口上虽是如此在说,但他却分明看见他眼里藏着一丝凄怆,叹声答道:“全当为了那孩子吧,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否则或许从今往后,你等再相见时…”

    刘韬话到一半,并没有说下去,但邓云很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心里有切肉般的痛楚,老是放不下心思,最终还是颔首应道:“好。看在刘宣抚的面子,我便和他见一面。”

    邓云必须做出冷酷的姿态,起码这样能够迷惑自己。刘韬听了,又是长吁一声,遂召在外头把守的岳飞入帐。须臾,岳飞赶到,满脸急切地先是望去邓云那里。邓云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刘韬即吩咐他取来兵甲,岳飞领命而去。

    当夜,月光微寒,云雾迷蒙,四周山林混混沉沉,似被云雾所遮掩住了,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

    邓云与岳飞一前一后,走在一条树丛密集的小径上。两人分明对对方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极为怪异。而出来时,因岳飞在军中素有威望,军中兵将皆无起疑,有些过来的,都是和岳飞亲热地打招呼。邓云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看来岳飞是有谨记恩师的教诲。

    要成为一个好将领,首先先要赢得军中士卒的爱戴,同袍上将之间的敬重!

    “大哥。你到底发生何事?小弟虽才微学浅,但或许也能帮你一臂之力!”岳飞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先张口问道。邓云脚步一停,那精壮伟岸的背影,看得岳飞神色连变。

    “大哥的背影依旧那么的可靠、温暖。”岳飞轻声腹诽,硕大的眼睛里散发着阵阵涟漪。

    “岳伯父、岳伯母身体可好?”忽然,邓云终于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低声反问道。

    “一年前,爹爹的病情便痊愈了,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少了忧心的事情,自然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都老记挂着你呢,老是打听大哥在前线的消息。还有我!”岳飞一张口就似乎停不下来,疾言快语,絮絮而道,好像有说不尽的话。这数年里,岳飞实在憋了太多的话,想要和自己这个敬爱的大哥要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五弟,你回去吧。”邓云的声音如同冷寒的潮水一般,瞬间把岳飞的热情给熄灭了。只见岳飞神色一怔,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话,而当那冷酷无情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不断地回荡着时,更令他不由踉跄几步,呐呐道:“什么?我我还想打听大哥你为何回来,是有紧要之事?”

    听着岳飞略带颤抖的声音,邓云心头一揪,脑念一转,忽然定了一个念头,冷声道:“我此番回来,是有机密要事,你身份微薄,许不得你知,也万不可张扬。还有,我听说你入伍已有数月,凭你的本事竟还是一小小承信郎!可知我这个时候,早就当上数千敢死队的统将,屡破金贼!!师傅泉下有知,你如此懒惰,不肯上进,如何能够瞑目!!不争气的家伙!!实在气煞我也!!”

    邓云越说越是激动,从喝叱最后更变成了咆哮。从小到大,至今为止,邓云对岳飞只有爱护、关切、鼓励,从来没有半句谩骂。可如今邓云却骂得如此厉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闪雷、霹雳一般重击在岳飞的心头,令岳飞刹时面无血色,眼中竟露出一丝畏色,屡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待有一日,你能独当一面,你我兄弟或许还能并肩作战,屈膝长谈,共议国家大事。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休要缠我!!”邓云喝毕,大步流星,迈步就走,从刚才到现在离去,都没有转过身子,好像连看也懒得去看岳飞一眼,那背影充满了冷酷。

    随着邓云渐渐离去,岳飞双手捏成了拳头,刚毅认真的脸上,尽是狂热、激奋之色。

    约是一炷香后,岳飞刚回到军中,便听有人来报,说刘宣抚有请。岳飞即赶往过去。

    “你来了。你大哥与你说些什么了?”帐内,刘韬正在观阅文书,见岳飞走进略略抬头。

    “大哥说我身份微薄,许不得我知。大哥如此说,肯定是要不得的事,怕我年幼不够稳重,容易泄露。再说这也是军中规矩。宣抚大人不必多心。”岳飞疾言厉色,这话不但是说给刘韬的听,也是说给自己在听。

    刘韬闻言,脸色微变,心中叹了一声,道:“嗯。这些事确是容不得你这些低阶将士得知。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你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丝毫不逊色你那大哥。只要肯勤奋努力,他日若有机会,必能与你大哥那般屡立齐攻,名扬天下。不过,现在你最重要是沉下心来,切不可心急气躁,凡事都是循规蹈矩,急功近利往往只会反得其所。”

    看来刘韬确是对岳飞欣赏有加,才会如此用心教诲,话虽是简单,却都含着大道理。岳飞听了,眼中精光更加灿烂,拱手拜礼谢道:“宣抚大人的金玉良言,飞定当谨记在心,不敢有忘!!”

    “好!见你如此有志气,本宣抚也是欣慰。眼下有一军务要事,要派遣你往,不过此行如入龙潭虎穴,但有万一,便要落个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你可往耶!?”刘韬脸色一震,疾言厉色而道。

    岳飞一听,却是心灵细巧,暗暗腹诽道:“前些日子宣抚大人才与我说过近来无事,要捉紧操练兵马,以为他日沙场激战准备。可今夜大哥一来,他便忽然有事,莫非是与大哥有关!?”

    岳飞心头一紧,连忙拱手应道:“飞愿效死力,报以宣抚大人知遇之恩!”

    刘韬闻言大喜,纵声大笑,遂将邓云适才所教计策,还有潘永杰的恶行一一告说。岳飞自来嫉恶如仇,一听激愤不已,又想这般周全计策,定是邓云所教无疑,又想起适才邓云刚才那番喝叱,想是邓云鞭策,浑身不禁热血沸腾。

    “大哥对我如此看重,还特别替我安排立功之机,我定然不能令他失望!!”岳飞心中暗付,想毕,立即拱手领命。刘韬见他精神奕奕,如同一头跃跃欲试的小虎崽,不由笑道:“那潘永杰山寨近有数千人,所据山寨,地方甚大,形势险峻,若有万一,恐成瓮中之鳖。你当小心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岳飞应声称诺,遂与刘韬商议一阵,便告退而去。待岳飞离开后,刘韬不禁扶须一笑,却是发觉岳飞比起以往更多了一份动力,而且神采飞扬,想他本领,已料算此事定是十拿九稳,遂是安心。

    却说,岳飞还有王贵、张显、汤怀等人,平日不时也有来大行山上看望一众叔伯,不过大行山毕竟贼匪卧据之地,未免遭人说辞,岳飞等人每次都很是谨慎,而且都会与刘韬禀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家人团聚

    刘韬看出岳飞的秉性,也想时常打听大行山内的动静,遂是许之。这回,岳飞得知邓云回来,本想前去一聚,但听邓云是有机密要事,而且军务当前,与刘韬定了半月期限,便是暂时断了这个念头,想着立了功绩,才有颜面去见自己大哥。

    岳飞心头一定,当夜便与王贵等人商议,当然并无张扬有关邓云之事。众人一听计策,皆称是妙,以为是岳飞所想,赞不绝口。岳飞却说此乃高人所教,众人以为他是谦虚,也不争辩,权当是了。

    岳飞即各做安排,众人领命,次日便亲自带领麾下百员部署一同演习,然后又一面命张宽探敌,查看地理形势。再者又开始目色军内一些机警之人,准备分出一些弟兄去投靠潘永杰,以为内应,等众弟兄演习熟练,再以轻骑进攻。

    另一边,在大行山上,只见人马涌动,喝声惊呼连起,整座地广阔大的山头,霎时间吵乱起来。一彪人马,皆骑快马,劈天盖地地率先冲到山腰之处的空地。

    “这牛大哥,我分明命人报说,千万不得张扬,此下却几乎惊动了整个大行山内的弟兄!”

    在空地上,有一群二、三百打扮成马贼的人马,早就在等候。原本邓云打算先与吉青、霍锐先上山寨,哪知如今大行山四处的岗哨,被人拦住。那些守卫几乎都是新人,兼之过了数年,邓云面貌也改变不少,莫说是新人,就算是一些老人也一时认不出他。邓云逼不得已,只好找了那队伍里的队长,先说是牛、梁两人故人。那队长听邓云口气极大,一来便说认识两位当家,以为是奸细,反而出言讽刺。邓云无奈,只好说了身份,打开面纱。那队长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很快便认出了邓云,可是兴奋至极,惊呼一声,便要大喊,邓云连忙制止。又请他报说牛、梁两位当家,而且还三令五申教他莫要张扬。

    那队长本就是老粗,心里就想着若是公道大王得知,定然欣喜若狂,口中答应,心里却没记着,急急赶上通报。牛皋正在寨中练兵,听说此事,哇哇大笑,口里囔着‘大当家回来囖’,便急急跃上一匹快马,奔飞而去。大多新人都反应不过来,但一些如梁兴、郑明等头领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喜过望,也顾不得部下,连忙纷纷上马追去。山里弟兄见这声势纷纷追随,便是人愈聚愈多,从各路而来。

    牛皋纵马狂奔,很快就看见山腰下的那彪人马,人丛中为首之人,虽是气势收敛,却有一份刚烈不屈的骇人威势,虽然有面纱遮住了脸面,但一看便知就是邓云。

    “大!!!!”牛皋扯声刚喝,却又蓦然而止,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邓云不以真面目示人,定有因由,遂急勒住马匹。梁兴、郑明也都是心灵细巧之人,自也没有宣扬。

    “请问阁下可是公道大王?我等受奸人诬害,不得已成了一群马贼,不过却从无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听闻大行山里公道大王、梁小哥两位当家,都是仁义之人,特来投之。”邓云急急下马,吉霍等人见状,也纷纷下马,随邓云一同拜礼。

    “哦!竟有此事!兄弟别怕,我便是公道大王牛皋,这大行山专门收纳义气之人,我看兄弟一表人才,定非奸佞之辈,快快随我上山安顿,你我再做细议!!”牛皋急急下马,一张双手紧紧握住邓云的双臂,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之色。梁兴也快步赶来,凝声道:“兄弟勿要愁心,大行山上下素来共同进退,伸张正义,待你安顿好后,我等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邓云闻言,心里尽是暖流。吉、霍两人虽未曾见过牛、梁两人,但就凭这些真挚毫无虚假的义气之话,便已肃然起敬。

    这时,一阵阵人呼马鸣,山上人头涌涌,不知多少人赶来看望。

    梁兴见状,急与郑明投个眼色。郑明会意,连忙冷声喝叱,命众人回去,可知如今郑明绰号可是‘冷面修罗’,山寨里的弟兄无不畏惧,全因他操练麾下,严厉而毫不讲情面,定好课程,必须当日完成,否则除非你病倒或是昏迷过去,便要继续操练,直到完成为止。再加上,郑明武艺大进,练了一套双枪术,甚是勇猛,其麾下不敢反抗,只好死忍。

    众人听得郑明喝叱,顿时吓得纷纷变色,连忙退后不敢靠近,不过有些人还是止不住好奇,在远远看望。一些老人则是心中奇异,刚刚分明听到公道大王喊了大当家,为何却只见一群神神秘秘的马贼,遂想大当家此时应该在燕云之地,一时都是心中茫然,以为听错了。

    梁兴见有些人尚不肯散,即转马赶去劝说。梁兴在山寨声望极高,众人遂纷纷退散。

    约是半个时辰后,大行山杂乱渐退。牛皋命郑明先回山寨,稳住一众弟兄,遂和梁兴还有邓云一行人赶往山寨。

    待众人赶到,山寨已然恢复如常。牛皋即请邓云等人到后寨议事,还说已命人通知一众叔伯。邓云闻言心头一揪,也是迫不及待,路中也向牛皋他们介绍了吉、霍、吴、鬼先生等人。于是,邓云先命吴波去安顿人马,其余人遂赶往后寨。

    须臾,只见后寨内,一些头发黑白参半的中年汉子、妇孺早就等候,各个神情急切,坐立难安。牛皋来时,已然命人把守四周,无论谁来都要禀报。

    “爹!娘!不孝子回来了!”当邓云见到爹娘那两张明显衰老不少的面容时,如同心如刀割,又想自己这些年在外征战,未曾尽过孝道,愧疚难当,一把抓起头上面纱草帽,快步到厅中,双膝一跪,叩头就拜,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吉、霍两人见得自家爹娘也是激动不已,随着邓云在后叩拜。

    “我儿呐!!想煞为娘也!!”邓母见邓云那张饱经风霜,消瘦的脸庞里竟还有几分苍凉,顿时心头大痛,自知这些年自家孩子定是吃了许多苦,急急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邓云就是痛哭。邓云也抱着邓母,咬牙哭泣。

    就在邓母适才的位置,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妙龄女子,左边一人身穿艳红百花绣袍,柳叶眉星光目,秀气精致的脸蛋上,却有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刚强,容貌美艳,让人不由惊异。另一人穿着鹅黄绫罗长裙,长眉大眼,灵巧精灵,皮肤白皙如玉,吹弹可破,竟又是一天上仙子。正是红缨还有黄师儿。

    此时,二女都是尤为伤感,似乎都触景伤情,低声哭泣。吉、霍两家父母也纷纷赶去,两个做娘的都是特别急切,另外两个做爹的则是略显稳重,还能把持得住,但眼神里却都没离开过自家孩子。

    过了好一阵后,三家娘亲都问过了话,见孩子虽是神色稍差,不过都健壮了许多,也是放心,泪也纷纷止住了。

    这时,在大堂中央,一个矮状,两鬓斑白的中年大汉,忽然干咳了两声,颇有威严道:“众目睽睽,大哭大闹,成何体统!?孩子他娘还有两位弟妹,都先回去,今夜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母子团聚。”

    说话的人,正是邓云素来严厉的父亲邓冲。却不知慈母思儿,是何等思切,邓母自是不愿。吉、霍两家娘亲也都不肯。

    “云儿,我家庆儿呢!!?”就在此时,徐母忽然疾呼,他家母子团聚,她却孤零零一人,自是泪流泉涌。邓云只顾则自家娘亲,这一听问,不胜愧疚,连忙答道:“伯娘莫慌,二弟如今尚在新州把守,城内守备森严,更有护城利器,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徐家父母都是极为相信邓云,这一听,顿时心头一稳。徐母泪水也很快收住。

    须臾,一众娘亲纷纷转入后院,邓母哭得最是厉害,由红缨还有黄师儿搀扶而去。临走前,红缨给了一个带着幽幽怨色的眼神,好似在怪责邓云这些年为何从未与她联系。邓云心头一痛,想要解释时,红缨已别过头去,那鬼灵精怪的黄师儿却是转过头来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不一时,后寨大厅内,便只剩下男儿丈夫。牛皋、梁兴见邓云三兄弟还在跪着,急请起身。邓云等人却不理会,仍旧跪着。其中邓云目光坦然,正视着其父的目光。

    “哼!!混小子,给你老子一个解释,为何出现此处,若被我知你是临阵逃脱,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邓冲扯声大喝,声嘶色厉。

    “对啊!我等早前还听说你们兄弟立了大功,朝廷对你们兄弟都有重赏,由其是云儿,还组建了一支署名军,成了大宋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将军,这可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当今陛下皇恩浩荡,你们正当努力上进,回报朝廷,为何却忽然回来这大行山!?”

    徐宝一听,急忙接话而道。霍锋、吉永祥也是纷纷附和。牛、梁两人心里也是紧张,不过长辈说话,都不敢插嘴。

    邓云面色一沉,遂从攻破燕京,出兵新州开始慢慢说起,言辞尽量简洁通明。众人听得面色连变,屡次打断,吉青、霍锐都是耐心解释,然后邓云再接下去说。而当邓冲听到刘延庆自刎而死,轰然大怒,双眼一瞪,蛮性子又起,猛地立起喝道:“混小子,刘都统待你恩重如山,你为何不替他报仇雪恨,平反昭雪!!?莫非是俱死怕事,怕遭连累耶!!?”

第二百二十章 未来之计

    邓冲这一喝叱,众人大惊,都知邓冲性子急燥蛮固,一时不知如何替邓云说情。此时却有一人实在看不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忘了掩盖,娇声中带着几分不逊于男人的刚强,喝道:“伯父此言实在太过蛮横无理!!统领大人若怕连累,大可见死不救,可他分明知是梁贼所设之局,却义无反顾前往营救,经历九死一生,救得都统大人。却无料到都统大人遭奸臣诬蔑,对朝廷心灰意冷,生无可恋,自了性命!?

    后来统领大人率众突破时,见得敌方统将,明知四周敌兵势众,仍追杀一夜,奔驰数十里山林险地,只为要替都统大人复仇,全然不惜性命,这般顶天立地男儿,你不加赞誉,反而一味无理喝叱,实在教人!”

    “住嘴!!”蓦然一声怒喝,那人话音戛然而止。牛、梁还有邓、徐、吉、霍几家老父听得都是面色连变,心惊肉跳,直到被邓云那声怒喝震得回过神来。

    “我爹生我育我,是打是骂,都是天经地义。”邓云低声而道,竟听不出一丝委屈。

    却说那敢于与邓冲顶撞的,正是鬼先生,也就是耶律凤仙。

    “你!”耶律凤仙一听,心头一揪,不禁想起死在夹山之役的爹爹,眼睛里已是水雾打转。

    “诶,罢了罢了。这娃儿说得是理,混小子还不快快起来,嫌你老子丢脸不够?”邓冲长吁一声,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欣慰,柔声而道。邓云遂起,吉、霍两家老父也急教吉青、霍锐起来。

    “看来这些年你都没丢我邓家的脸面,确是能够独当一面。为父老了,也不如你们兄弟本事高强,以后便只顾安心和你娘过日子。好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也倦了,你们都是要干大事的人,我们就不搀和了。等你们闲时,便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东西。”

    邓冲说罢,好似了断一件忧心多年的事,轻轻一拍邓云肩膀,不等邓云回话,便转身离去。徐、吉、霍几家老父也纷纷跟着邓冲而去。

    随后,众人请邓云上首座,邓云也非当年那懵懂少年,自也不推搪。须臾,众人坐定,商议了一阵当下局势。牛、梁两人对视一眼,皆出而拜,口道愿效犬马之劳。而邓云先婉言拒绝,两人又问邓云有何打算。邓云只说静观其变,先莫张扬。两人见邓云很是疲倦,便不再多问。随后,席散,牛皋一直有保留邓云在后院的厢院,遂亲自安排众人住宿。

    至于耶律凤仙被邓云那一喝,心里委屈,一直沉默不语,别人与她说话,也是冷声冷语,好没礼貌。牛皋刚把住处安排好,耶律凤仙冷哼一声,便是怒冲冲地离去。

    牛皋见了,心中甚是不快,却见梁兴暗打眼色,遂不发作。临走前,梁兴爱妹心切,不忘与邓云说道:“大当家的,这些年我那妹妹可是对你日思梦想,茶饭不思,不知多少回想到燕云寻你,却又恐伯父、伯母无人照顾,常陪伴左右。无论如何,你可万不要辜负了她!否则就算惹得大当家不喜,我这做哥哥的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对,对!红缨那小女娃真是好得教人没脾气。平日里待你父母比亲爹娘还亲。我不瞒你,一年多前,你娘听说你做了那敢死队的统将前往燕云征战,她日夜担忧,思念成疾,都是红缨那小女娃在日夜不眠的照顾左右,明明心里忧心得不得了,却怕你娘触景伤情,强颜欢笑。就连我这大老粗也看出她对你情深义重!”牛皋瓮声瓮气地说道。

    邓云听了,心头一揪,感动不已,眼里不禁发红。须臾,众人各自散去。邓云听说红缨大概在自家爹娘所住的西厢那里,遂往赶去。

    哪知途中,就在院里长廊之内,邓云遇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红缨。两人目光交接刹那,红缨那苗条清秀的身躯明显一抖,手中捧着的长袍一翻落地。

    原来邓母见红缨陪她回来后,魂不守舍,知她心中所念,便故意拿出不久前她与红缨一起为邓云刺绣的战袍,吩咐她送去,恰巧和邓云相遇了。

    那张不知思念多少回,梦里牵绕的面容,再一次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红缨已然忍不住激动的泪水。蓦然,那娇躯一转,泪光飞洒。

    “缨儿!”邓云心头一痛,疾呼叫道,忙追赶过去。红缨却似受惊的小花鹿,几经转折,竟逃回了自己的闺房。

    ‘啪’的一声,待邓云赶来时,房门已经合上。幸好,牛皋早有吩咐,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后院,平日里几家人都是习惯吃苦,不需仆从照顾,因此也没被人看到。

    “缨儿,你为何不愿见我?”邓云缓缓走去,急切而道。红缨却就躲在门后,低声哭泣。邓云听着哭声,心如刀割,连声呼唤,听得心善的红缨,最终还是忍不住,哽咽而道:“云哥哥,你是不是不要缨儿了?你明知我会想你念你,为何却音讯全无?”

    邓云听了,恍然明悟,叹声道:“傻丫头,这些年来军中局势一直多变,其中一时难以说清,我曾好几回寄过书信,却都被人暗中所截,再加上大行山毕竟处境微妙。我也曾有想过派人回来通报,却多时被人监视,后来局势愈加混乱,未免生乱,我也不得不断了这念头。缨儿,这一生我愿与你长相厮守,绝不相弃,若违此言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就在邓云发誓时,红缨再也忍不住,门忽地打开,那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恍然间,红缨已然扑入了邓云怀内,本想阻止邓云发这毒誓,却来不及了。邓云紧紧地抱住红缨,轻轻亲吻她的发丝,低声而道:“我当日若知道离开你,会这般难受,便宁愿你随我参军。”

    红缨身体一抖,这些年里的幽怨,已然荡然无存,抬头竟主动吻住了邓云。

    红缨的嘴唇很软,还有着甜甜的香味,令邓云整个人都似融化了。

    数日后,却说岳飞正准备讨伐以潘永杰为首的恶匪。早前,张宽赶回来报,已把潘永杰所占山头附近一带的地图画好。岳飞见了,自然高兴,便先令王贵带三十名由他亲自挑选的机警之人,先扮作散兵溃卒,往投贼巢,以为内应,依计行事。王贵领命,当日准备好行装,便带着人马出发,也是雷厉风行。

    至于岳飞早晚仍旧操演人马、讲解兵法,与麾下部署,计谋策划,表面上却是声色不动。

    这日岳飞接到王贵派来密函,说潘永杰因见他和去的人都是本是了得,已全数收容。他更成为一员小头领,可见潘永杰对他这些人甚是信任。

    岳飞看过密函,心中振奋,想是时机成熟,便暗中禀明刘韬,并无大作声张,以免招人怀疑,走漏风声。

    夜里,在刘韬帐内,只见刘韬扶须大笑,颔首应道:“哈哈哈,我看你和你的麾下这些日子都是极为勤奋,众志成城。更为难得,你行事谨慎,至今营中尚无人发觉此事。看来此番,必能杀他个出其不意!!”

    “宣抚大人谬赞,此下尚未成事,小校不敢妄做定论。但必倾力而举,效以死命!!”岳飞神色一震,双目炯炯有神,如有雷光流转。

    刘韬听了,心中更喜,赞声叹道:“好!举而不骄,行而沉稳!此下你只差战场磨砺,不需多久,必能名震天下!!”

    岳飞心中感激不已,暗付宁死也绝然不可辜负刘韬一番厚望。次日,岳飞点齐人马,约有七十余人,人虽小,但队伍周整,行列分明,颇有气势,一路急往贼巢火速进军。

    另一边,且说邓云回到大行山已有数日,因早命牛、梁两人不可张扬,故寨内只有少数人得知邓云这个威严燕云的大当家,已然回到寨中。

    再有,那日牛皋不慎说漏了嘴,虽然山里弟兄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但梁兴为防万一,还是加强山里各个要口的巡逻。

    这日,牛、梁两人带着李进、郑明等重要头领,一齐来见邓云,皆望邓云重新接管大行山。邓云虽对朝中昏君奸臣痛恨至极,心灰意冷,但却仍是无意造反。毕竟此番一旦接管了大行山的弟兄,自己从此便要为他们的生计、前途负责,而他如今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有一日朝廷通告天下,判他为乱臣贼子,那么大行山这些弟兄便也逃不了反贼之名。

    邓云不欲连累众人,更不想背弃恩师临终遗言,故又婉言拒绝。

    “哎!!龙蛮子,数年不见,你怎变得这般婆婆妈妈,要不你我打上一场,谁赢听谁的话便是!!”牛皋暴瞪双眼,怒声大喝。梁兴知他脾气暴躁,连忙说道:“牛大哥素来口没遮拦,大当家勿要理他!我知道大当家是唯恐连累寨里兄弟,可大当家却是不知,寨里兄弟都对大当家敬佩有加,特别是以前那些老兄弟,更以大当家而自豪!”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黄算子归来

    “大当家只需一句话,纵是抛头颅洒热血,我等亦是义无反顾!!”

    梁兴此言一出,李进、郑明两人立即齐声附和。邓云面色一沉,这两年沙场磨砺,早令他有了几分霸气,冷声喝道:“山内足有数万兄弟,若皆随我成了反贼,朝廷如何能容!?如今金人已撕毁盟约,对燕云虎视眈眈,倘若燕云被金人所占,不久必将图谋中原,到时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死于战乱!!

    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之时,大宋却先乱于内患,将来如何抵挡金人那虎狼之师,我等尽成千古罪人也!!”

    邓云怒声咆哮,声嘶力竭,威势骇人,莫说李进、郑明,竟连牛皋、梁兴都是连连变色,被邓云所慑,无不敢言。邓云心中亦是烦闷甩袖而去。席下吉青、霍锐见状,急急向牛、梁等人拜礼而去。

    “如今奸臣当道,世道已乱,大当家这般绝世奇才,理应立杆举事,为天下肃清奸恶,却执意要为那早已**的朝廷秉承忠义,如今反被奸人诬蔑成乱臣贼子,为何还不醒耶!?”李进心中万般不甘,忿忿而道。

    郑明听了,轻叹一声,带着几分苍凉的味道,道:“莫你忘了,昔年周大侠临死吩咐,要大当家为国效命,精忠报国?”

    “可我分明记得,周大侠也有吩咐,教大当家可量势而夺,一切不必勉强!”李进疾声喝道。郑明面色一沉,即道:“大当家视周大侠如同亲父,又岂会背之?”

    牛皋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烦闷不已,‘哎’的一声,转身就走。

    且说,邓云心中正是烦闷,却见耶律凤仙一人静立于院中花苑一角,不由轻叹一声,自从那日后,耶律凤仙便深居简出,不肯见自己,想她堂堂一个郡主,跟着自己受苦,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想是委屈了她,遂迈步过去。

    “你这冤家。”耶律凤仙听得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子,那双泛着精光的凤目,一闪一闪,晃动着光芒。

    “你还在气我?”邓云脚步一停,轻声问道。耶律凤仙摇了摇头,满头青丝随风飘起,低声答道:“能跟着你,已是我的福气。我早就消气了,这些日子不过在想些事情。”

    邓云闻言,面色一变,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耶律凤仙似乎看出了邓云心里想法,笑道:“别多心。我不会劝你做这大行山的当家,也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来替我复仇。其实,我已经想通了,人性本善,无论是宋人、辽人还或是金人,本身都是一样的。不过为了所谓的国家,却要兵戎相见,互相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耶律凤仙,只想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邓云闻言,心头不禁一阵涌动,似乎有所感触,耶律凤仙这番话更接近后世之人的想法。

    “你看得真是通透,我不如你。”邓云微微一笑,将耶律凤仙搂入了怀内。

    耶律凤仙身体微微一颤,依顺地任由邓云搂入怀内,低声道:“这些天我也在想,周侗大侠为何只给你的遗书里了无一字,空空如也。照你说,周侗大侠早把这信准备,应该不是来不及去书写。或者他用空信示人,就是想你走自己想走的道,仅此而已。而你一直以来却是想得太过深奥了。”

    邓云闻言面色一震,双眼刹地迸射出精光。这时,郑明急急赶来,看是极为欣喜,刚见邓云背影,便疾呼起来。

    “大当家的,黄算子回来了!!还请你前去大厅一聚!!”蓦然,郑明急睁眼望时,才发觉邓云竟还搂着一人,而且还是当日顶撞邓冲的,那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带着面具的鬼先生。

    耶律凤仙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挣扎而出,却发觉被邓云紧紧搂住。

    “好。你下去吧。我马上过来。”邓云面色淡然,微转首答道,说罢转过头来,低声又道:“我不能再委屈你了。从今日起,把面具摘掉吧。我有要事商议,待会再来寻你。”

    邓云的话,很轻柔,给耶律凤仙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心都快融化了,默默地望着那伟岸,似乎能肩负天下的身影离去。

    与此同时,在后院大厅内,牛、梁两人迅速把来龙去脉与黄机密道说。黄机密虽在宗泽府中当幕僚,却不愿在军中入职,平常也有与牛、梁两人互通书信。

    “实不相瞒,此事我早从宗老将军那里打听得些许风声,心想以大当家的脾性,定会回来大行山一趟。诸位弟兄,大当家志向高远,大仁大义,绝非池中之物,若我等竭力相辅,他日必能创一番大业。我黄算子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故不顾宗老将军多番挽留,执意请辞,便是为了要说服大当家。待会你等莫要说话,来时我已思定计策!!”

    黄机密疾言厉色,低声而道。牛、梁等人听得无不眼神陡亮,纷纷颔首。

    须臾,邓云来到,众人作礼拜见。邓云一摆手,先道一声莫要客气,便急急迎向黄机密,道:“数年不见,黄兄依旧风采过人!”

    “大当家说的什么话,这数年里大当家名扬天下,擒童贼、破燕京、又建立龙蛮军,可谓是当今天下最为风流人物!黄某此番特来相投,还望大当家莫要嫌弃。”黄机密说罢,遂拱手一拜,邓云连忙扶住,眉头一皱,欲言又止。黄机密心灵细巧,灿然一笑,又道:“大当家且莫说话,先听黄某一言。七、八日前宗老将军已收得你之密函,得知燕京之变,遂与李尚书入宫,与陛下说明厉害。陛下听说,刘都统自刎而死,却认为是畏罪自杀,龙颜大怒,欲将大当家还有韩世忠、王刚等忠国义士,皆判为乱臣贼党。宗老将军、李尚书竭力劝之无果。陛下更立即下旨,教宗老将军不可延误,即日起前往相州,征集兵马,以备战事。宗老将军迫不得已,只好连夜出发。我则与宗老将军分道扬镳,披星戴月回来此处,特来助大当家一臂之力!”

    邓云听得脸色连变,由其是他听说自己还有韩、王等人已被那昏君定为反贼,就差宣告天下,想自己这两年为国家舍生忘死,麾下弟兄跟随他东征西讨,死的死伤的伤,之所以义无反顾,前扑后继,全因相信他,想要助他成一番大业,日后能够保卫家园,令外敌闻风丧胆,使得中原重新得以和平。想到此,邓云实在有愧那些壮烈牺牲的兄弟!

    邓云沉吟一阵,方才凝声而道:“黄兄高义!可如今我已成了反贼,大宋也再经不起大风大浪,若我举事,中原之势即将势崩瓦解,反而令金人尽得渔翁之利。此绝非我等忠义之辈所盼看到的。”

    黄机密听话,双眸里流转智慧的光芒,似乎早有预料似的,疾言厉色便答道:“可若是大当家不在中原举事,那又若何?”

    邓云一听,顿时面色一变,双眼骤地射出两道惊骇之色。就在此时,后堂蓦然转出一俏丽潇洒的身影,长发飘逸,冰肌玉骨,双眸顾盼有神,一袭干净的白衣,有着飘飘然的感觉,如似乘风而来。

    “说得好。如今天下局势最为混乱,当属燕云之地。梁贼胆小怕事,无治军之能,麾下毫无军纪,纵是再好的军队,到了梁贼手上也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如此军队,莫说抵挡金人的虎狼之师,就连那些已成哀兵之势的辽人残兵溃卒,黎民百姓也敌不过!

    想必不久,梁贼必然兵败而撤,待时辽人虽胜,亦是大损元气。再时,金人蓄精养锐,如猛虎吞羊,大举进军,必能势如破竹,不需三月之内,必能尽得燕云十六州!”此人一番言辞,可是句句精辟,大含道理,众人听得脸色连变,就连黄机密也不禁手扶胡须,连连颔首。

    待话音一停,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望去,竟见那运筹幄,料事如神的人,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国色无双,倾国倾城,足以惊艳天下所谓的天姿国色、沉鱼落雁。一切赞誉之词,也难以形容这样的一个绝色女子。

    她,是耶律凤仙,也是邓云的女子。

    “这这!!老梁,这是仙女呐!!!”牛皋看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不禁一惊一乍地叫了起来。梁兴却是仔细,吟声呐呐道:“不,她…是鬼先生?”

    耶律凤仙嫣然一笑,拱手拜道:“某正是。因面容累赘,不便军中行事,不得不用那鬼面具遮掩,还请诸位莫怪。”

    这时,刚听闻寨中有一要人归来,正与自家大哥商议要事的霍锐、吉青正急急赶来。当头的霍锐见得耶律凤仙的面容,刹时面色大变,又见她穿着打扮,与那鬼先生一模一样,‘哇’的一声,刚好脚步一错,跌倒在地,正欲喝话时,被的吉青一把捂住。

    黄机密见状,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先投眼望向邓云,见他毫不动容,如同以往,沉如盘山,又见那绝色女子淡淡地对着吉、霍两人一笑,便收回了目光,再次与自己对视在一起。

    “不知小姐芳名?”黄机密拱手先拜,昔年也是个放荡不羁的狂少年,经常流连在风流、烟花之地,如今虽是已成了家,不过仍旧带着几分风流本色。

    “大家伙都叫我鬼先生。”耶律凤仙轻笑,就这微不足道的笑容,就已如有万般璀璨,看得就连黄机密也不禁一时失神。梁兴却是对女色没有那般狂热,一开始只是被这世间罕有的绝色所惊,这下见黄机密走了神,连忙咳嗽两声,以作示意。黄机密蓦地反应过来时,神色一凝,即道:“正如先生所言。如今燕云有三方势力,金人虽退居后线,但却最是有利。我宋军虽众,却兵无规矩,将无才能,必败无疑。辽人余党只凭一股血性怨气,难以持续,一旦消无,亦难成大器。故而,若无意外,金人得之燕云,实乃十拿九稳。竟是如此…”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决意起义

    说到这里,黄机密陡然声音一顿,转向邓云,眼神赫赫,散发精厉之光:“大当家何不趁势率我等一众弟兄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取之燕云十六州耶!?”

    邓云一直平静如水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只见邓云双眸骤地瞪得斗大,浑身即涌起一股如同惊涛骇浪,浪潮在卷席一般的气势。

    “大哥,就在燕云反了吧!!!你莫忘了,二哥他们都在新州,新州虽有震天雷镇守,但存粮却是不多,此下孤立无援,万一受围多日,存粮用尽,必生动乱,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只见霍锐神情激动,嘶声大喝。邓云眼中光芒更胜,牛皋、梁兴也纷纷来劝。黄机密见邓云眼神愈是凌厉,心中大喜,又再说道:“如今燕云已成金人囊中之物。大当家若能趁势夺之,不但能威慑金人,据地作为中原屏障,更可以稳定局势,他日若燕云平稳,以那昏君素来懦弱的性子,必遣使来拉拢。大当家到时自可量势而夺。如此一来,我等这些有才之士,便能各尽其用,不用怕遭奸人所害,朝廷约束,岂愁不能建一番丰功伟业!?”

    黄机密不愧有黄算子之名,说的话不但极具诱惑性,而且更含着难以令人拒绝的道理,再有他也暗示邓云到时亦可受降于宋朝,做回他的臣子。

    邓云精神一震,面容神态刹地变得抖数奕奕,似乎已有决定,应声而道:“如今局势,唯有依黄兄所言行事,最是合适!我邓云问心无愧,实乃贼党乱纲,帝君昏庸,逼良为娼!!竟如此,何不就势一搏,权当为了那些无辜百姓!!眼下乱世混沌,奸佞横生,还望诸位兄弟助我肃清这天下,浮他一片大白!!他日若能成就一番功业,我邓云必不负于诸位兄弟!!”

    终于,在时势所逼之下,邓云还是选择了举义的道路。只见他话音一落,厅内众人无不面色大喜,激奋不已,纷纷跪下,齐声拜道:“我等愿为主公效以死命!!”

    当夜,邓云命人于后厅内摆了几桌酒席,将几家长辈一并请来。就宴席中,邓云先跪倒于地,牛、黄、梁、吉、霍等兄弟亦纷纷跪下。几家娘亲看了,神色皆变,连忙叫起。邓冲却忽地一摆手,神色淡漠,凝声而道:“早前我已说了,只要你们能够秉承公义,

    我们这些老一辈就不管你们在外大事。不过家里内事,就由不得你们做主。”

    邓云闻言面色一怔,这时徐宝、吉永祥、霍锋几个叔父都哈哈笑了起来。邓云素来不敢违背邓冲的意思,连忙恭答应道:“愿听爹爹安排。”

    “好,都起来吧。”随着邓冲一声落下,邓云一众兄弟纷纷而起。邓冲沉声又道:“云儿,你身后这些兄弟各个都是英雄豪杰,都愿意跟随你麾下,实乃你三生有幸。你当视若手足,谨记此恩,绝不能负弃,否则当受天诛!”

    邓冲厉声喝道,面容严厉。邓云双眸晃光,沉声应诺,神情庄严。邓冲把头一点,眼里多了几分唏嘘,叹了一声,遂又道:“周大侠果真神人也,其实许久前他便料到有这一日。你生性不羁,不喜约束,更难容奸佞,最为难得,你有改革立新之志,敢与天下强者相斗!

    周大侠早看出朝廷已病入膏肓,也暗笑自己自欺欺人,恐有一日,误人子弟,反而使得乱世不休,生灵涂炭。他曾与我有言,若有一日,你决意举义,说明宋朝已回天乏术,但愿你能心存仁义,肃清奸恶,造福百姓。孩子,周大侠这是要你不必再去勉强,择你所盼之道而行之!”

    邓冲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柄巨锤,将邓云内心唯一仅存的间隙,轰然打破。

    邓云只觉以往那些无形中束缚着自己的枷锁,荡然全无,换而之的是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由内心发起。

    “孩儿,必不负恩师所望!!!”

    邓云厉声应诺,声若洪钟。邓冲仰头大笑,甚是豪爽畅快。难得是,素来多愁善感的邓母,也没出言阻止,眼中泪水萦绕,试问谁家当娘的不希望自家孩儿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中龙凤。她相信自己的好儿,他日必能创造一番宏图伟业,名留青史。牛、黄等兄弟也是大喜不已,笑声不绝。邓冲见气氛正好,起了个头,先谢一众小兄弟对自家孩儿的信任,众人畅饮。随后邓云又向诸位兄弟敬酒,谢过众人情义,皆畅饮三杯。

    “好!你们那些了不得的大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管不了。但家事你们定要听我们这些老家话。孩子他娘,你来说!”邓冲喝得有几分醉意,瓮声瓮气叫道。邓云那些小兄弟不禁都是面色一变,这时人丛内的耶律凤仙却是听出了什么意思,那双迷人绚丽的凤目,顿时涌起几分委屈的水光。

    只见邓母笑容可掬,不紧不慢地走到邓云身前,一边为他整理衣裳,一边笑道:“云儿呐。你也老大不少了,也准备要去干大事。做娘的不敢拦你。不过你也得成亲了才去。别忘了,人家红缨对你情深义重,你可万不能辜负她啊!”

    “啊!?”邓云一听,不由心头一震,一时反应不过来。邓冲一瞪眼,立马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囔囔道:“啊什么!?自古以来,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些日子我早吩咐师儿陪着红缨去置办聘礼、嫁妆、婚宴之物。等她们回来,你就立刻给老子成亲去!!”

    原来数日前的一夜,邓冲还有邓母正是商量着邓云的婚事。黄师儿正好来了,听了后,便教两人吩咐红缨,让她和自己下山置办些东西,却不说是什么,等她俩带着一堆婚嫁之物回来后,邓云再怎么样也不会不顾红缨的面子拒绝,定愿就范。

    邓云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那日见黄师儿带着红缨神神秘秘离开时,就觉得不妥,却万无想到竟是去置办婚嫁之物。又想当时红缨有些茫然的神情,想她定也是蒙在鼓里。

    “黄师儿你这捣蛋鬼!”邓云无奈苦笑,这时一众兄弟听了,已纷纷过来贺喜。

    “慢!!”就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骄喝声起。众人望去,正是那有着绝色姿容的鬼先生,顿时纷纷醒悟,都不怀好意地想着这番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却见鬼先生迈开步伐,众人纷纷让开,如似步步生莲,美不胜收。邓冲见了,与邓母对视一眼,也无任何不喜,都是忍不住在笑。

    “哈哈!看来这回却是双喜临门,可喜可喜!!”邓冲越看两人神态,便越能看出两人早已情根深种,心中大笑。

    “你说过,以后绝不委屈我了。可还算话?”鬼先生,一个有着令天下男人都为之倾服,美艳秀丽的绝色佳人,此时正轻叹兰气,眼光晃动流彩。

    “纵海枯石烂,不敢有忘。”邓云微微一笑,毫不思索地答道。

    “那把我也一并娶了。”如风一般轻柔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情绪,愿厮守一生,不离不弃的决意。试问,邓云又如何能够拒绝。

    随着邓云一把将她拥入怀内,低声应好的刹那。她,那个在战场之上,才谋百出,善于行兵布阵的巾帼英雄,此时此刻,却如同一个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得到如意郎君的女孩一般,竟不禁喜极而泣。

    “三哥,大哥真是厉害啊!!这鬼先生可是!!”霍锐在吉青耳边低声疾说道,虽然有意压低声音,但凭他那大嗓子,四周人几乎都听到了。

    “是什么!?真是天上的仙子!!?”憨厚单纯的牛皋,自打娘胎起,就没见过像耶律凤仙这样惊艳艳丽的女子,虽然红缨也是绝色佳人,但比起耶律凤仙还是差了不少,竟还以为耶律凤仙真是仙子。

    毕竟,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这时,黄机密和梁兴也不禁纷纷凑耳来听,都是对这个绝色无双的女子好奇极了。

    “大家伙都不必猜了,她正是大辽国的郡主,耶律大石的女儿,耶律凤仙。”就在此时,邓云清爽的声音忽然想起。众人听了不禁纷纷面色大变。

    “郡主!?”邓母惊呼一声,或许是这将要成为自家媳妇的女孩身份太过惊人,一时间只觉头昏脑眩,回不过神来。

    另一边,却说岳飞引兵正往贼巢赶去,星夜兼程。两日后,赶到时,天已夜半。岳飞速命汤怀、张显带了一半弟兄埋伏山下树林之中,听得号令,方可举事,否则绝不可轻举妄动。汤怀、张显领命,埋伏定后,岳飞点齐数十骑兵,与张宽一同望山上大寨,奔驰而去。

    此下,夜色正黑,岳飞这数十骑,只朝火光处奔驰而去,因是骤出不意,把守山口的贼党,都没有想到竟会有官兵突如其来,而且事前都没得到通知。霎时间,岳飞所领这一伙壮士,先到第一层要口,数百贼子连忙操起兵器来战,因慌促紧张,早就乱了,互相推拥,乱成一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岳飞智破猾贼

    “尔等贼子,随那潘永杰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今我特来铲除尔等这些祸物!!”岳飞大声一喝,飞马骤起,刹那间杀入人丛之内,手中长枪飞挑快刺,势猛如雷,瞬间撞开一个破口而出。张宽提刀在后冲杀,那数十兵士见岳、张两人如此勇猛,各个都如生龙活虎一般,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电光火石之间,第一层要口便被岳飞轰然杀破。岳飞乘胜追击,奔马往山头上,正是火把凌乱,人呼乱叫的处杀了过去。

    须臾之间,岳飞杀到第二层要口,这些贼子却是少有操练,平时对付一些乌合之众还算能够应付,但此下面对的却是岳飞这支精锐部署,哪能抵挡得住。先是自乱阵脚,岳飞见势,只顾趁乱突破,飞枪舞动间,如山崩潮翻,杀入乱军,却如入无人之境,威势骇人。张宽见状,心头大壮,嘶声大喝不绝,教军士奋勇突杀,这数十骑兵人数虽小,但胜在齐心奋战,电光火石之间,便是随着岳飞杀透过去。

    此时,整个山头已然乱得一发不可收拾,各个要口守兵,不知官兵来了多少,未战先乱。待岳飞杀到第三层要口时,那些守兵见这队官兵来得如此迅疾,无不胆怯。岳飞一声咆哮,如若金鹏长鸣,震天动地,越战越勇,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那九连枪法使得是行云流水,教人防不胜防。

    约是一盏茶后,且说在山头大寨,占地甚广,四处都是哨兵,各个门口都有重兵把守,门前也有鹿角作为防护,门墙高耸,足有十多丈高,各个角落都有箭塔。看这大寨守备如此森严,兼之潘永杰将麾下精锐都集中在寨内,若无上万兵马,想要攻破此寨,怕是绝无可能!

    也正因如此,潘永杰坐镇寨内,自以为万无一失,天天与麾下头领饮酒纵乐,奸淫那些抢回来的女子。此下潘永杰又在寨中与一众头领喝酒玩乐,一些人有了醉意,已经开始扑向身旁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忽然,有人传来通报,说山下有一队官兵正往大寨杀来,来势汹汹,势如骑虎,山下五道防线已被冲破了三道。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潘永杰闻言大怒,本就是亡命之徒,兼之前番与官兵有过几回交战,知官兵都是不堪一击的鼠辈,也不惧怕,猛地掣出一把宝刀,忽地砍向身旁的一个女人,当场头破脑裂!

    “兄弟们,随老子先去杀退官兵,回来后再喝个痛快,玩个尽兴!!!”潘永杰咆声大喝,群贼奋勇,纷纷取出兵器,吆声附和。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觉中,已是夜里三更时候。话说,岳飞又破了两层要口,快到山头大寨,眼见高处火光连遍,杀声大震,震得整个天地似乎都在抖动。却是潘永杰已率群贼蜂拥而出,人数足有数千之众。

    “别怕!!依计行事,这些贼群,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犬罢了!!”岳飞凝声一喝,纵马先前,那数十骑兵也为之一壮,纷纷赶上。潘永杰见有一将竟独自杀来,顿时面露凶光,眼神凶恶。

    “潘永杰何在!!?可敢与我一战!!?”岳飞厉声大喝,甚是张狂,似有虽千万人我亦往矣之气势。潘永杰阴险狡诈,见岳飞如此不凡,自不会与他死战,速和弓弩手放箭袭击。岳飞跃马奔驰,面对片片箭潮,毫无畏色,只把枪舞得如同一道无孔不入的防线,把靠近乱箭纷纷击破打落。

    潘永杰又惊又怒,急喝麾下几个头领上去厮杀。乱箭顿止,岳飞赫然迎住那几个头领,身体灵敏如同一头飞跃的金鹏,抖、错、避、让,那几个头领虽疯狂舞动兵器,却如何都伤不了岳飞半根汗毛。陡然间,岳飞眼中迸射精光,挑起长枪就刺,‘啪’的一声金属暴响,一贼先是应声落马。转眼间,又有一贼悍然舞刀杀来,岳飞抖起片片枪花,枪势如头金鹏起舞,正是他近年通悟了九连枪法所创的金鹏九合枪。岳飞招式这一打出,顿时如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瞬即之间,剩下的两员头领纷纷被岳飞诛杀。群贼见岳飞这般厉害,无不畏惧。这时,潘永杰猛地瞪大眼睛,却是发现来的官兵竟不满半百,想能够一路所向披靡,正是那使枪的小将,顿时恨透,厉声喝叱:“不必慌张,来敌不过数十,有何惧之!!?与我一起冲杀!!”

    潘永杰喝声一起,舞起手中一对离别钩,飞马突去。群贼见潘永杰出战,大受鼓舞,纷纷蜂拥而出。或是,潘永杰率众来战,实在声势浩大,岳飞竟忽然一勒马匹,转马回首对着潘永杰就骂:“无耻鼠辈,以多欺少,若单打独斗,必取你项上首级!!”

    潘永杰闻言更怒,双眼尽是凶戾之光,面容狰狞,厉声喝道:“小贼,休要让我把你擒住,否则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

    岳飞却不理会,看似心怯,急奔马赶后,大喝撤军,哪还有刚才的威风。潘永杰见状,越发胆大气粗,嘶声咆哮,喊杀上前,群贼皆怒,蜂拥扑前,如有山崩海啸之势,声势十分猛恶。

    岳飞引兵急撤,山道各处贼子纷纷过来拦杀。原来岳飞早前已与众人商议好,想山路狭险,贼党虽众,有力难施,便引敌众下山之时,再以伏兵袭击,杀他个措手不及,将贼首潘永杰擒住。

    且看岳飞一味诱敌,并无恋战,且战且退,手中长枪,早已换了一张雕弓,用连珠箭法,朝那些贼头射去。岳飞箭艺之高,就连邓云也甘拜下风,自不寻常。只见那些凡是凶恶敢前的贼头,都是应弦而倒。潘永杰怒得咬牙切齿,此下麾下近有七、八个头领已死在岳飞箭下。岳飞正是要这些贼子,动气生怒,待会伏击之时,才更有奇效。而群贼不知是计,越被激怒,同声咒骂,紧迫不已,无不想将这队官兵歼灭殆尽,尸骨不留。

    渐渐地,已快到五更时候,天色渐渐发白。岳飞早先突破到山下,歇息不到一阵,潘永杰率群贼紧追不放,竟是一路追到山下,可想潘永杰这些贼子,对岳飞这队官兵痛恨之深。

    就在此时,岳飞忽然大举长枪,命麾下兵士齐声大喝,信号一起,霎时之间,汤怀、张显立时率领伏兵,分别从左右两路杀来。这时天色尚且昏暗,潘永杰见伏兵突起,不知官军来了多少,此下方知中计,心头大乱,又见远近树林之中,隐隐有灯火闪动,似乎援兵不断,越发气馁,唯恐被官兵大破,虽是万般愤恨,但还是准备下令暂退回山,待明天再和官军决一死战。

    “快!!传我号令,各部人马立即!!”潘永杰扯声刚喝,话未说完,却听一声如若金鹏长啸,急眼看去,岳飞已单人独骑回马冲杀过来。

    潘永杰不由大惊失色,幸好左右两个亲信反应及时,连忙赶去应战。陡然,‘啪啪’两道震响,潘永杰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两个亲信落马而倒。

    咻~~!!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刺耳暴响,随着一阵疾风逼迫而来。潘永杰看到时,那快箭已射将过来。

    “大头领勿怕,小人先走一步!!”就在此时,又是一个亲信,蓦地跃身一扑,竟以身挡箭。潘永杰双眼瞪得斗大,适才若不是这个亲信挡住,他也几乎送命,不禁大怒,恶从胆边生。

    “竖子!!你实在欺人太甚!!我与你拼了!!!”潘永杰怒声咆哮,面容狰狞得如同一头暴走的怒兽,飞马杀向岳飞。迅即之间,两人交马杀住。潘永杰舞动一双离别钩,或砍或劈或砍。离别钩这种兵器尤为奇特,而且难以学精学好。这潘永杰也算是一方人物,竟能把这离别钩使得得心应手,若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成了他手下亡魂。

    可岳飞就是岳飞,那个被邓云视为比金兀术更要了得的存在。只听岳飞大声一喝,拈枪拨打,潘永杰攻势难进,竟已被岳飞看透了所有的套路!

    潘永杰心头大怒,越攻越急,快到三十回合时,岳飞一招金鹏展翅,枪影猝分为二,连刺中潘永杰的双肩。潘永杰受伤,双钩也跌落在地。

    “恶贼,乖乖受擒罢!!”就在岳飞准备伸手去擒时,潘永杰忽然大瞪双眼,急从腰带中甩飞出一颗铁莲子。这铁莲子正是潘永杰的最后杀着,他正是靠着这铁莲子,每每逢凶化吉,当上了这方圆一带,无不畏惧,拥有数千爪牙的悍匪。

    “竖子!!纳命来罢!!”

    “恶贼,休想得逞!!”

    两人大骂之间,只见岳飞一枪击中那颗铁莲子,随即莲子散开,竟飞射出数十根细针,向四处迸射。潘永杰早有准备,忙勒马转开。

    岳飞更是了得,这些年苦练的成果在此时此刻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眼看岳飞飞枪挑点,那一根根细小快速,密集而来的铁针,竟被岳飞打落大半,剩下射来的都被他快速避过。

    与此同时,四周头目、贼子纷纷惨叫不知多少人被细针射中,更为可怕的是,细针上涂有剧毒,很快痛叫声,便变成凄厉地惨呼声。

    潘永杰看得眼角崩裂,气氛不已。就在此时,

    忽听连声‘哎呀’,急投眼看去时,竟瞥见一些人,蓦然发作,由人丛中突然暴起,将大十几个头领纷纷擒去,另外似乎还有好些同党,也在倒戈相向。

    “这什么时候安排进来的奸细!!?”潘永杰心头一慌,

    以为敌人的内应不知还有多少,想此番必败无疑,哪里还敢恋战,待要回马逃走。

    “恶贼,受擒罢!!”陡然一声怒吼,却是岳飞一飞马冲来,一枪杆击中潘永杰的胸铠,立即被打翻落马。群贼见状,皆欲来救。王贵率兵杀来,击退群贼,将潘永杰绑起。

    潘永杰被擒,稍微凶悍一点的头目适才又被岳飞枪挑箭射,一一诛杀,去了好些,剩下的头领皆不敢战,连忙逃散,剩余贼党立即也四散奔逃。

    岳飞等将忙率众人飞马赶上,扯声厉喝,喝令投降,放下兵器皆可免死。张显、汤怀等将,也照岳飞所说,骑着快马往来飞驰,连声喝喊。自来兵败如山倒,何况这些乌合之众,都是些贪生怕死,唯利是图之辈,一听投降免死,全都放下兵器,照着众人所说,纷纷聚在一处,听候发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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