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清弊主TXT下载大清弊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清弊主全文阅读

作者:塞外流云     大清弊主txt下载     大清弊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 158章江南科考案(一)

    第158章江南科考案(一)

    八月初九,三年一次,全国为之瞩目的乡试(又名秋闱)在各省省城举行。

    乡试之所以如此令人瞩目,是因为取中之后便有了举人的身份,考中举人,才可以参加全国性的会试,而且就算会试未能取中,也具备了做官的资格。

    科举取士分为三极,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有资格参加乡试的都是府州县学的生员、国子监的贡生和监生。乡试的主考官、副主考官皆是由康熙钦派,考试亦由主考官命题,各省和学区的学政官不得参与。

    乡试有专门的考场,即各省单独设立的贡院,但江南却略有不同,江南省在康熙六年分置为江苏、安徽两省,但两省的地望仍沿称江南,两省的乡试仍合并在江宁的江南贡院举行,因此江宁贡院就是江南科场。

    ‘澹泊居’后院,

    当所有的人都在关注乡试,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几人又借机悄然聚集在一起,一杯酒入肚,托合齐就长叹了一声,“两年的心血,皇上稍稍拨弄一下,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齐世武却是盯着耿额问道:“耿大人,你是兵部尚书,皇上这番频繁调动满蒙八旗将官的举动,你怎么看?”

    耿额沉吟着道:“类似这种情形的调动,每隔五至八年,都会有一次,这次的调动距离上次已有六年,兵部对此并不意外。”顿了一下,他又才接着说道:“不过,皇上这次的调动有二点特别之处,满蒙对调的多,护军营将领调动的多。”

    托合齐也盯了过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满蒙对调,完全就是将不知兵,兵不识将。”耿额语调沉重的说道:“护军营将领调动的含意,就不用赘言了吧。”

    “皇上有所察觉了。”托合齐喃喃的说道。

    三人一时间尽皆无语,半晌,耿额才道:“也未必尽然,此次调动,跟咱们亲近的统领调动的并不多。”

    齐世武沉声道:“皇上应该只是有所察觉,并不知晓详情,此番举动,亦有可能是防范于未然。”

    “但愿如此。”托合齐道:“太子随驾去了热河,信息来往不便,咱们亦不敢稍有差池。”

    齐世武轻叹了一声,“还是静观其变吧,按惯例,皇上在九月初就会回京。”

    自五月以来,北方各省雨水也算充足,各省抢播的度荒农作物已经开始逐渐的进入收割期,再加上新粮流入市场,各省粮价开始平稳的回落。

    总揽在北方推广高产抗旱农作物的施世纶原本也跟其他大臣一样,对胤祯送来这些飘洋过海的外来农作物没抱什么指望,不过跑了几个地方亲自视察之后,他心里却是充满了惊喜。

    番薯还未成熟,情况还不能确切,马铃薯却是已经收获,产量确实不错,而且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只是种的太少了点。

    最让他欣喜的还是玉米,玉米的情况可说是大好,虽然还差点时间才能够收获,但收成已经可以初步估计,比起粟谷、荞麦、高粱、豆类之类的要高出不少。

    而且玉米完全可以与冬小麦搭配种植,收割之后就正好可以种冬小麦,只是他跑的地方不多,仅限于直隶,其它地方究竟如何,还得等各地汇报上来才知。

    上海,

    眼见粮价已经开始平稳的回落,胤祯便按捺不住,开始自掏腰包对上海进行规划改造,初步的计划是改造县城,并且把洪港与上海县城连接起来,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在完颜海锋与徐世桢两人的身上。

    这一工程一开工,就得到了上海所有人的支持和赞誉,完颜海锋、徐世桢二人虽然又苦又累,却是干劲十足,十四爷掏钱帮他们捞政绩,这种好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那怕是再苦再累,两人也是咬着牙抗着,每天都是神完气足的在县城各地指挥。

    九月初九,康熙终于从热河回到京城。

    同一天,也是江宁城乡试放榜的日子,一众秀才对这一天早就翘首以盼,一大早,放榜的地方就挤满了各色人等,当然最多的还是心怀忐忑,一脸焦急的秀才,在一众人殷殷的期盼中,龙虎榜终于张贴了出来。

    一群秀才急忙围了上去,焦急的在榜上搜寻自己或是朋友的名字,榜上有名的自然是欣喜若狂,有手舞足蹈、有大声欢呼,有喜极而泣的,名落孙山的则是神情阴郁,默然不语,也有跌足长叹,放声悲嚎的。

    乡试,每一省的民额都是有定数的,榜上有名的也就寥寥二百余,绝大多数秀才是注定要名落孙山的,就在一众落第秀才郁郁寡欢准备转身离去之时,突然有人高声悲愤的喊道:“吴泌怎得上榜了?”

    大多数秀才不认识吴泌这人,一见这情形,不由四下打听,吴泌是扬州盐商吴宗杰的独子,家资豪富,当铺、钱庄遍布江淮,但却是胸无点墨的一个草包。也算是扬州一名人,知道他的不在少数,口口相传之下,一众落第秀才立时间就轰动起来。

    很快就有人叫道:“这里还有一个程光奎,也是个草包,苏州盐商的儿子。”

    这一下,所有的秀才又呼啦一下围上前去看榜,这次不是看自己中榜没,而是想在榜上找找看有没有自己认识的草包榜上有名,很快就又有人叫道:“没天理啊,余继祖也榜上有名。”

    很快,榜上盐商巨富、达官贵人的子弟被一个一个的揪了出来,这时也没谁去探问这些人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了,仅仅是二百余人的榜上,竟然有四十多人是盐商巨富、达官贵人子弟,这其中的猫腻,那是一眼便知。

    一群原本落寞的落第秀才一下就变的悲愤莫名,群情激奋的他们立时就成群结队的冲下了大街,不到一个时辰,科场舞弊的风声就传遍了江宁城的每一个角落。

    江宁城的各个茶馆、酒楼、青楼,街头巷尾,都有义愤填膺的落第秀才们在肆意痛骂,不满的情绪很快就蔓延开来。

    第158章江南科考案(一)

    第158章江南科考案,到网址

第 159章江南科考案(二)

    第159章江南科考案(二)

    科举是国家抡才大典,江南历来又是文风淳厚,人文精萃之地,科场舞弊的风声一出,立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历来倍受关注的鹿鸣宴也大遭冷落,江南主考官左必藩、副主考官赵晋及一众考官都听闻了风声,一个个亦是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席散,左必藩便将赵晋私下叫到一处,劈头就问道:“外面传言可是属实?”

    赵晋虽然心虚,却兀自镇静的回道:“考卷皆是层层筛选,所有取中考卷皆是文理通达,法度严谨,何来舞弊一说?想是一些狂妄不羁之落第生员心中不服,又或是有心怀叵测之人从中挑拨,方有此风声。”

    见赵晋说的坦然,左必藩稍稍松了口气,也自觉这科乡试无甚纰漏,便放缓了语气说道:“既是有此风声,所有取中考卷还该细细核查一翻,你也清楚,但凡被取中试卷都要限期送往礼部,从九卿、翰林院、詹事府、六科给事中、监察御史中挑选磨勘官,对考卷逐一审查,事关你、我名声,还是谨慎些为好。”

    见左必藩并无追究之意,赵晋亦是大感轻松,忙拱手唯唯称是。

    江宁一众落第秀才既然是怀疑这科乡试的公正性,便开始对上榜之人详细的统计、研究,很快,又一条不合情理之处便被揭露了出来,苏州、扬州两城中榜者竟然分别高达十三人和十一人,而主考官左必藩又是扬州人。

    不几日,江宁城中就传出副主考赵晋收受贿纹银数十万两,出卖举人功名,主考官左必蕃纵容舞弊,偏袒家乡士子的传言,传言一出,立时便席卷全城,并迅速蔓延开去。

    原本考完早该各自回乡的一众落第秀才也是群聚江宁城,不肯归去,经过不断的私下串联、商议,终于在丁尔戬、吴明军等几个秀才的秘密组织策划下决定大闹一场。

    九月二十四日一早,上千的落第秀才就在玄妙观集结起来,为防官府衙役中途阻拦,丁尔戬将一众秀才分成五组,分头抬着财神像奔赴江宁府学、江宁贡院。

    一众秀才抬着财神像穿街而过,立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围观,跟随,一些原本胆怯的秀才也参入了进去,队伍随之越聚越大,待得江宁府衙反应过来,一众秀才早就涌入了江宁府学,推倒了明伦堂孔子像,把财神像堂而皇之的蠢立其上。

    赶赴江宁贡院的秀才更绝,他们将写有“贡院”二字的黑漆金字匾额用纸糊住,在上面大书“卖院”二字。并将两侧对联用白纸糊上,另书一联,联云:“左邱明有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

    秀才们的这一举动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宁城,闻讯赶来的秀才和看热闹的人把个府学和贡院围的是水泄不通,那幅影射左必蕃、赵晋两名主考的对联很快就在江宁城传扬开来。

    闻知这一情形的两江总督噶礼不由大惊,这群秀才竟然如此大胆,居然在江宁城做出聚众闹事、讥讽圣学之事,他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急忙召集兵丁衙役赶往两地驱散人群,抓捕领头闹事的秀才。

    江宁秀才闹事的情形很快就传扬开去,江苏、安徽各地的士子纷纷响应,扬州的士子们也是聚众哄闹,愤怒至极的秀才们涌入左氏宗祠,将祠堂捣毁。安徽省城安庆和江苏的其它府州县城也都发生了大小不一民情鼎沸的情形,整个江南舆论一片哗然。

    科考舞弊案历来就是极为敏感的事情,江南三织造不敢怠慢,立即飞马将江苏、安徽发生的事情报给康熙。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江宁一众大员都知道无法隐瞒,纷纷各自具折上报。

    康熙接到密报,脸色登时就变的颇为难看,江南是人文荟萃之地,历届的科考他都极为重视,此届的两名主考左必蕃、赵晋皆是他特意挑选,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丑闻。

    “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这分明是指斥主考官左必蕃对舞弊行为视而不见,副主考赵晋胆大妄为,贪赃枉法。而以财神像取代孔子像,贡院匾额改成卖院,更是冠绝千古,闻所未闻,还奢谈什么盛世,朕以宽为政,这群丧尽天良的混帐东西竟然就敢胆大如斯,连国家的抡才大典也敢肆意伸手?

    世祖十四年,震惊全国的丁酉顺天乡试案、江南乡试案,祸延全国,抄家斩首流放的官员不计其数,这才几十年,这些个混帐东西难道就忘了不成?

    虽然是极度愤怒,康熙仍然是强行压制着,耐心的等待两江官员的奏折。

    京城耳目灵通者不乏其人,江南如此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太子胤礽闻听之后,尤为欣喜,康熙对满蒙八旗及护军营将领的频繁调动早就引起了他的警觉,虽然眼下康熙对他仍然是恩宠不变,他却是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就在他苦思冥想如何转移康熙的注意力时,却是天从人愿,江南竟然爆出了这么大的科考案,根本不用多想,他就能预料到必然会因此案而掀起轩然大*。

    心里正在谋算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朱天保却是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太子爷,奴才无意中发现一本大逆不道之书——南山集,里面不仅沿袭前明永历年号,还涉及诛杀前明太子的隐晦之事,并且将南明小朝廷与蜀汉、南宋并论,更为难得的是汪灏、方苞、方正玉、朱书、王源等人都为此书作序。”

    胤礽闻言,眼睛立时就是一亮,汪灏是礼部侍郎,八党中人,这一举报上去,必然将老八他们都牵连进去,立时又是一桩巨案,他忙迭声说道,“快,把书呈上来看看。”

    朱天保双手将书呈上之后又说道:“太子爷,方苞乃是方孝标的族人,方氏一族,族巨裔繁,而且屡世官宦,与明朝依附至深,方孝标本人与‘三藩之乱’、伪朱三太子案都有牵连,他曾为吴逆伪学士,吴三桂之叛,系伊从中怂恿,伪朱三太子一案,亦有其名。”

    第159章江南科考案(二)

    第159章江南科考案(二,到网址

第160章江南科考案(三)

    第160章江南科考案(三)

    一听方苞背后竟然还牵连到这样一个家族,胤礽神情亦凝重起来,康熙历来在维护和宣扬大清正统这方面是不遗余力,特别重视从思想上加以严厉钳制,但凡涉及到宣扬、缅怀前明或者是嘲讽大清非是正统这方面的书籍、诗词,他都是毫不手软的进行酷烈的镇压。

    快速的将书翻了一遍,朱天保对凡是违禁之语都画了标记,胤礽看起来倒是轻快不少,确如朱天保所说,是本大逆不道之书,里面竟然还对多尔衮南下略有微词,看看了作者,是戴名世,又翻看了序文,汪灏、方苞二人名字都赫然在列。

    对戴名世这人,胤礽并不陌生,戴名世是上一科会试第一名,殿试第二名的榜眼,现任翰林院编修,没料到这书竟是出自他手,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这书一旦捅到康熙前,绝对就是一件天大的案子,而且老八一党也会因此而惨遭打击,既能转移康熙的注意力,又能顺带狠狠打击老八一党,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书一旦捅上去,必然要引起官场和士林的一片声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牵连,这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这种蠢事不能做,现在本就岌岌可危,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沉吟半晌,胤礽才露出笑容,怎得把‘官屠’赵申乔给忘了,由他出面做这种事最合适不过。

    “九如,找个跟咱们毫无瓜葛的人,让他想法把这书送给赵申乔。”胤礽含笑吩咐道。

    一听这话,朱天保就知道太子这是要借刀杀人,心里不由暗自钦佩,喜不忘忧,这才是气度,“太子爷真是深谋远虑,赵申乔之子赵熊诏是前科状元,而戴名世是榜眼,奴才隐隐听闻士林谣传,说赵熊诏文才根本不及戴名世,这状元乃是贿赂而得。这本书要是落到赵申乔手里,那是最好不过。”

    听说他们之间还有这么段纠缠,胤礽微笑道:“那可是仇人相见了,等着看戏吧。”

    九阿哥胤禟在听到江南科考出事之后急匆匆的就赶往廉贝勒府,左必蕃可是通过他新近才靠上八党的,没想到一去江南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一进胤禩书房,胤禟就道:“八哥,江南这档子事,咱们是否有必要想法子拉左必蕃一把?”

    胤禩沉着脸道:“没必要,江南科考出这么大的事,他身为主考官,难辞其咎,若是他参与收授贿赂,私卖举人,反倒会连累我们,即使他没有参与,也是才能不济之辈,拉之何用?”

    胤禟登时就被说的一脸不自在,胤禩见了,温言道:“九弟不必自惭,现在依附我们的官员多,难免良莠不齐,对那类既无操守又无能力的,要坚决剔除。”

    “八哥说的是。”胤禟讪讪的说道。

    胤禩却轻叹了一声,“这场江南科考案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进去,江南只怕又要乱上一阵了。”

    胤禟微觉诧异的道:“八哥这是担心谁?”

    “张伯行。”

    “江苏巡抚张伯行?”胤禟奇怪的道:“他不是咱们的人,再说,他以清廉著称,岂会卷入科考案?”

    胤禩缓缓的说道“张伯行虽然在明面上不是我们的人,但他是王鸿绪的门生,王鸿绪是我们八党的中坚,当年就是因为举荐八哥而被罢官回江苏的,他二人往来密切,从这条线说,张伯行就是我们的人,再说他又素与噶礼不合,靠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张伯行虽然清廉,但为人过于刚正,我是担心他树敌太多。”

    胤禟闻言不觉默然,这想的也太远了,胤禩却是换了话题,“现在外城改造的工程进展如何?”

    说到这事,胤禟不由颇感得意,“八哥,今年春旱,京城流入不少流民,我与十弟大肆招募,工程进展很顺利,预计再有月余,便可尽行完工。”

    “恩,不错。”胤禩点了点头,“流民本就艰难,在工钱上不要克扣、为难他们,本是一大善政,若是闹出什么流言蜚语,皇阿玛面上也不好看。另外,扫尾工程掌握好尺度,待皇阿玛心情好的时候再借机上奏,以便能博个好采头。”

    胤禟点头道,“八哥放心,我和十弟心里有数,没有外待流民,工钱和京城的都是一个价,我还指靠他们给咱们扬名呢。”

    乾清宫,西暖阁。

    等了三天,江南几位大员的折子终于都到了,康熙首先看的便是左必蕃的折子。

    左必蕃奏道:“臣膺简命,典试江南,兢兢以搜拔人才为务。撤闱后闻舆论哗传,有句容知县王白俞所荐之吴泌,山阳知县方名所荐之程光奎,皆不通文墨之人,臣不胜骇愕。或系传递代作文字,或与房官打通关节,亦未可定。祈将新中举人吴泌、程光奎或提至京复试,或发督、抚严讯,以正国法,面肃科场。至臣不能查出,罪亦难辞。”

    左必藩的这份奏折,其主要用意是把自己给摘出来,因为在清朝,凡是参加乡试的秀才都要有本地知县的推荐信,推荐信上说明此人三代无劣迹,已经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是具备秀才资格的人。

    而‘系传递代作文字,或与房官打通关节。’一句,更是把他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他是主考官,最多也就落下一个失察的罪名。

    张伯行呈上的奏折则简单的多,只奏道:“今岁江南文闱,榜后议论纷纷,于九月二十四日有数百人抬财神入学宫,口称科场不公,臣不敢隐匿,相应奏明。”

    两江总督噶礼则详细一些,他在奏折上奏道:“今科江南乡试,榜后谣传甚众,一应落第士子,心怀怨恨,于九月二十四日纠集数百之众抬财神入学宫,聚众于贡院门口,肆意篡改图抹,臣惊闻此等讥讽圣学之事,即率众前往驱散,抓捕两名为首士子。两江重地,士子聚众闹事,侮辱圣学,臣督抚两江,亦有失察之罪。”

    康熙看罢三封奏折,半晌不语,噶礼与张伯行都只是叙述了闹事情形,而左必蕃却点出了舞弊实情,结合曹寅等人前几日的密报,看来大体是属实的,沉吟一番,他方在左必蕃的奏折上批道:“着该部严查议奏。”

    第160章江南科考案(三)

    第160章江南科考案(三,到网址

第161章南山集案(一)

    第161章南山集案(一)

    康熙刚放下笔,就听的李德全说道:“皇上,户部侍郎施世纶在外递牌子觐见。”

    熙稍显意外,随即便反应过来,施世纶月前去山东查看高产农作物的收成情况,当下便道,“传他进来。”

    施世纶是靖海侯施琅之子,小时多病,长大后其貌不扬,其实是很丑,但却是十足的清官,而且才干出众,康熙曾笑赐他‘施不全’,很得康熙赏识。

    施世纶进来请安见礼之后,便跪奏道:“微臣恭贺皇上,恂王爷倡议推广的玉米、番薯、马铃薯,今夏在北方各省试种,各县收成已呈报上来,二成地方高产,其它各地略略持平,不如意者寥寥无几。”

    康熙一生熟知农务,一听之下,亦是大为欣喜,头一年播种能有这个收成,可是很了不起的,他含笑问道:“高产情形如何?”

    “回皇上,马铃薯种的少,加之味道不错,百姓吃的多,统计不详,但各地皆是呈报高产,玉米的情形,微臣多方视察,亩产高者几近二石,番薯高者更是达到五石。”

    康熙闻言不由一惊,“统计无误?”他历来只关注稻、麦、豆等主要农作物,江南稻谷亩产亦不过二石余,而麦的产量更低,只在一石左右,豆类则更低,现在惊闻番薯产量高达五石,自然是极为惊鄂。

    施世纶沉稳的回道,“回皇上,此乃微臣亲眼所见。”

    “好熙欣喜的点头道:“人丁滋生日盛,所产却无寸进,今有此高产杂粮,朕亦无忧,自明年起,着北方各省逐步扩大种植面积。”

    “微臣尊旨。”施世纶叩了个头,起身又道:“皇上,此三种作物虽然喜人,但百姓种植经验却是稍嫌不足,微臣恳请在京建立农学院,培育农学人才,以便大力推广。”

    康熙微微沉吟,便含笑道:“朕原本是打算看看江宁农学院的成效,现在看来,不用等了,朕允你所请,这事就由你来承办。”

    科举考试属礼部掌管,经康熙御批的左必蕃奏折很快就转到了礼部,江南乡试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礼部一众官员早有听闻,且朝廷历来对乡试、会试极为看重,对科场舞弊案处置尤为严厉,一接到转来的奏折,礼部满、汉尚书嵩祝、王掞就紧急召集一众大员进行商议。

    十月十五,逢五大朝。

    例行跪拜之后,礼部满尚书嵩祝就出列奏道:“启奏皇上,江南科场一案,礼部议覆,应行文江苏督抚将举人吴泌等解京,到日,请旨复试。如果文墨不通即将视情弊严审究拟。”

    康熙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此议不妥,江南科场一案,在江南反响甚巨,一来一往,徒费时日,此案不宜拖之太久,宜在江南就地会审,方能大快人心,以平民愤。”

    稍稍停顿之后,他才接着道:“此案着张鹏翮会同江南、江西总督噶礼,江苏省巡抚张伯行、安徽巡抚梁世勋,在扬州地方彻底详察,严加审明具奏。江南主考左必藩、副主考赵晋俱着解任,发往扬州质审。”

    听闻又是派自己前往江南审案,张鹏翮不由暗自腹诽,却不得不上前领旨谢恩。

    一俟张鹏翮起身,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便出列奏道:“启奏皇上,翰林院编修戴名世,妄窃文名,恃才放荡,中举前为诸生时,私刻文集,其中多有是非颠倒,狂悖不经之言论。如今其身沐皇恩,入于朝臣之列,尚不追悔前非,焚削书板,实在罪该万死,似此狂诞之徒,岂容滥侧清华?微臣恳请皇上下旨严加议处,借以儆戒此等狂妄不谨之徒。”

    戴名世,字田有,安徽桐城人,尤善古文辞,在京城和江南士林间声名作著,曾任正兰旗教习,更是康熙四十八年殿试榜眼,现任翰林院编修。康熙对其亦印象深刻,闻奏不由微微一怔。

    康熙素来最为重视大清得位正统,对此可谓是不遗余力,但对戴名世印象尚好,加之江南科考案初发,亦不愿节外生枝,便蹙眉问道:“所刻何书?有何违禁之处?”

    赵申乔虽然性情古板,却是心思灵动,善于揣摩康熙的心思,一听此问,便揣摩到康熙隐有不欲追究之意,他心里很明白,若是这次康熙不予理会,以后便再不能以此书攻讦戴名世,他知道康熙最在乎的是什么,当下就躬身奏道:“回皇上,戴名世所著《南山集偶抄》一书,有为前明余孽正名之嫌。”

    为前明余孽正名?南明小朝廷?康熙闻言脸色便阴沉下来,南明是正统,那大清是什么?稍稍沉吟,他便道:“着刑部严加核查,具实奏报。”

    自康熙初年庄廷珑《明史》案之后,朝廷一直没有大兴文字狱,其间一些‘逆书案’,虽然处理甚严,却极少大肆牵连,满朝文武大臣对这种逆书案都是兴趣缺缺,反应冷淡,谁也不会料到,这起案子将会成为震惊朝野的巨案,唯有皇太子胤礽心里暗笑。

    刑部尚书齐世武早得太子胤礽的交待,当天就将戴名世缉拿归案,动用大刑,戴名世一介书生,又是年近花甲,岂受得住刑部的严刑拷问,当下就一五一十交待了《南山集偶抄》成书、刻印、的详细情况,汪灏、方苞、方正玉、朱书、王源等人为书亲笔作序的重点更无一丝遗漏。

    齐世武却并不就此罢手,又缓缓引导,戴名世又供出《南山集偶抄》中很多资料是来自方孝标所著的《黔南纪闻》,同时,《南山集偶抄》的附篇《孑遗录》也供了出来。

    次日,齐世武就递牌子觐见,康熙在养心殿召见了齐世武,一俟他礼毕,康熙就开口问道:“戴名世《南山集偶抄》违禁可是属实?”

    齐世武恭谨的回道:“回皇上,《南山集偶抄》实属大逆,沿袭前明年号不说,其中还公然称南明余孽为‘尚’。”

    康熙听到这句就恼怒异常,“尚”这个字是不能乱用的,只能被用来称谓皇帝,这个戴名世竟公然称南明的余孽是皇帝,在他眼里,朕是什么?

    齐世武却是接着道,“不仅如此,《南山集偶抄》更是影射世祖爷当年处理伪朱三太子一事,而且此书很多事实皆是来自方孝标所著的《黔南纪闻》。

    方孝标系桂林方氏一族。其祖上可追溯至明初的方孝孺,方氏一族,族巨裔繁,而且屡世官宦,与明朝依附至深,方孝标本人与‘三藩之乱’、伪朱三太子案都有牵连,他曾为吴逆伪学士,吴三桂之叛,系伊从中怂恿,伪朱三太子一案,亦有其名。”

    齐世武说完,便躬身将早已标记好的《南山集偶抄》呈上,康熙仔细的看过一遍之后,

    不觉有点发楞,原本以为是一起简单的逆书案,岂料背后竟然牵扯如此之大。伪朱三太子案终康熙一朝是层出不穷,屡灭屡现,可谓是阴魂不散。

    而其根源便是自于满清初入中原之时,当年李自成率军入北京,逼死了前明的崇祯帝,随后,满清才挥师入关,初入中原时,为了赢得民心,也为了安抚缙绅阶层,满清打出的政治旗号就是‘平乱’,打着为前明复仇的旗号进军中原。

    这个策略在开始是取得了巨大的成效,不仅稳定了民心,也博取了广大的士族、地主、缙绅阶层的支持,不过,打到了江南,这一策略的后遗症就显出来了。

    满清军队围剿了南明在南京建立的小朝廷,抓住了崇禎皇帝的儿子——被立为太子的朱慈烺,即所谓的朱三太子。杀则有悖于前面的宣传旗号,不杀则后患无穷,最后,顺治帝借口朱慈烺并非本人,而系伪冒太子,将他杀死,不想却就此给康熙留下了无穷的后患,各种伪朱三太子案层出不穷。

    戴名世的《南山集偶抄》现在又将这段掩埋了六十余年之久的历史翻了出来,康熙不由恼羞成怒,更何况背后又扯出一个方孝标和《黔南纪闻》,还有方氏一族,默然半晌,康熙才冷冷的道:“定为大逆,彻查。”

    大逆是指危害君父、宗庙、宫阙等行为,是十恶大罪之一,而且仅排在谋反罪后面,是很严重的罪名。听到康熙把此案定为大逆,而且命彻查,齐世武心里大喜,这一下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大肆折腾一番了,他忙稳重的叩头回道:“奴才尊旨。”

    戴名世《南山集偶抄》逆书案被康熙定为大逆案,而且下令彻查的消息都立便传了出去。整个京城官场、儒林都为之惊鄂,朝廷已经四十年没有大兴文字狱了,难道《南山集》一案又将重演康熙初年庄廷珑《明史》案的那一幕?

    整个京城立时间就乱成了一团,刑部大堂差票频出,快马缇骑及一众差役四出缉拿抓捕有关涉案人员,满城官员、士子人心惶惶,纷纷四处打探具体的情形。

    第161章南山集案(一)

    第161章南山集案,到网址

第162章胤禩反击

    第162章胤禩反击

    戴名世不过而立之年,便已文名动天下,所着《南山集偶抄》一经问世,即风行江南各省,其发行量之大,流传之广,在当时同类的私家着作中都是极为罕见的,发行十余年来,更曾屡次被翻印。

    现在《南山集偶抄》被定为**,而且被康熙亲自定为大逆案,江南地方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会遭受牵连,江南各省驻京耳目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纷纷快马传报江南各省。

    廉贝勒府。

    《南山集》大逆案一传开,继戴名世之后,被抓捕的就是礼部侍郎汪灏,听闻此讯,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就匆匆赶到了廉贝勒府。

    胤禟一进屋正准备开口,就瞥见八哥胤禩面沉如水的端坐在书桌后,立时就闭了口,胤誐却是大大咧咧的说道:“八哥,汪灏可是咱们笼络士子的一杆大旗,得想个法子捞他啊。”

    胤禩见他二人进来,勉强挤出个笑容,“九弟、十弟来了,坐。”

    一落座,胤禟就关心的道:“八哥,是否有些棘手?”

    胤禩点了点头,沙哑着道:“庄廷珑《明史》案株连近两千余人,入狱者上千,因此案夺职罢官者不计其数。《南山集》一案,皇阿玛亲定大逆,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依附咱们的官员,附庸风雅者不在少数,这次怕是有不少要被牵连进去,汪灏不过是第一个落马而已。”

    胤誐闻言一惊,“八哥,有那么严重?”

    胤禟却是问道,“会不会连累我们?”

    “难说。”胤禩微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这案子会牵连多大,不过,何焯跟戴名世关系极好,怕是会被牵连。”

    话刚落音,门外就有下人禀报,“主子,何学士来了。”

    胤禩才迎到门口,何焯已是步履匆匆的进了院子,见了胤禩三人忙要上前请安,胤禩却道:“别闹那些虚礼了。”几人进屋,一落座,胤禩就开口问道:“丈夫可跟《南山集》一案有关?”

    何焯沉吟着道:“没直接关系,不过,我跟戴名世交往过密,相互诗书往来不少,《南山集偶抄》我亦有一册,出来时已经烧了。”

    胤禩点了点头,“当此之时,谨慎为上。”

    何焯却说道;“八爷,刑部这次动作出人意料的迅捷,昨日皇上才下旨严查,今日就将此案定为大逆,此事颇为耐人寻味。”

    “齐世武。”胤禟脱口道,“难道是太子背后捣鬼?”

    “现在传闻纷纷,皆说赵申乔与戴名世有过节。”何焯缓缓说道:“不一定是太子授意,但太子在其中推波助澜,这是肯定的,如此好的机会,他岂会放过?我现在担心太子会把这起案子有意扩大。”

    “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胤誐大为担心的问道。

    “坐以待毙岂是大丈夫所为?”胤禩声音沙哑的说道:“此番不出手,必将人心涣散,太子既然将我们逼到了墙角,咱们也不用在藏着掖着了。”

    胤禟惊喜的道:“八哥手上捏有太子的把柄?”

    胤禩点点头,沉声道:“太子现在圣眷正浓,原本我还准备找个好时机的,现在却是顾不上了,要乱咱们就好好乱一乱。”

    次日,康熙就接到镇国公景熙密折,弹劾九门提督托合齐在安郡王马尔浑丧事期间,多次邀集一些满族官员于都统鄂善家宴饮,参加宴饮者约有二十余人,除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外,余者也皆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都统鄂缮、都统牙图、副都统悟礼皆在列。

    康熙看完,半晌才起身在殿内疾走,大案竟然一个连着一个,江南科考案、南山集大逆案,现在又加了个托合齐会饮案,朕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些什么牛黄狗宝。

    转了几圈,康熙便停下脚步,吩咐道:“李德全,传旨,步军统领衙门责任重大,事务繁杂,步军统领托合齐重病缠身,着以病解任。”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着一等侍卫行走隆科多接任步军统领一职。”

    消息一传出,原本还想乘此京城人心惶惶之机,策划下一步行动的皇太子胤礽顿时就如当头挨了一棒,半晌没回过神来,托合齐的九门提督之职一离任,再想有所行动,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

    再说康熙继满蒙八旗统领和护军统领对调之后,又撤换了九门提督一职,其防范自己的意图和心思已是相当明白,自己还能,还敢有何企图?想到这里,胤礽立时间就面如死灰,想不到两来的辛苦煎熬,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

    隆科多一接到圣旨,差点没喜晕过去,九门提督,那可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职位,不仅位高权重,那油水也是一等一的,十四爷说的可真准,这不,转眼间就飞黄腾达了。

    赋闲在家的佟国维听到这一消息,立马就想起了十四阿哥胤祯在康熙四十八年提点隆科多的事,微微思忖了下,便着人将隆科多叫了进来,瞅了满脸兴奋之色的儿子一眼,他才缓缓问道,“可还记得十四爷?”

    隆科多一听这话,忙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阿玛,孩儿这几年不得志,可谓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十四爷在孩儿最落魄的时候提点、指引之恩,孩儿岂敢稍忘?”

    佟国维微微颌首道:“知恩图报乃是人之常情,不过,十四爷当初的指点,今**即便任了九门提督,也要牢记,你切记一点,九门提督就是皇上的看门狗,否则便是祸不旋踵。另外,十四爷当年说的是三、五年,为父据此预计,就在这一、二年内,朝廷必有大变,你得小心谨慎办差,对十四爷的恩情放在心里便是,平日里不要跟他往来,到用你时,他自然会找你。”

    隆科多听到这番叮嘱,不由心头发热,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父亲不重视他,没想到竟然为他想的这么长远,他忙跪了下来,叩头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第162章胤禩反击

    第162章胤禩反击,到网址

第163章《南山集》案(二)

    第163章《南山集》案(二)

    步军统领衙门其任务与编制不同于一般的驻京八旗军队,其下所属部队有满、蒙、汉八旗军

    及绿营兵丁二万余人及巡捕三营马步军一万余人,不仅掌管北京内城九座城门的警卫任务,外

    城的七座城门也由其负责把守,是京师地区最主要的警备力量,主要职责为保卫京师安全及维

    护社会治安。

    步军统领即九门提督一职可谓是权责重大,极为引人注目,康熙在江南科考案及《南山集》案爆发后,京城人心惶惶之际,又撤换托合齐的九门提督一职,自然引起了京城所有官员的注意和猜疑。

    朱天保听闻这一消息后,匆匆赶回毓庆宫,一进门就见太子胤礽一脸苍白,神情木然的斜靠在背椅上,心里不由一惊,太子此时可千万不能失态,他忙轻声唤道:“太子爷……。”

    胤礽茫然的望过来,见是朱天保,不由挤出一丝笑容来,“九如来了,坐。”

    朱天保却没坐,而是躬身道:“太子爷,事情真想究竟如何,现在还未可知,太子爷千万不可自乱阵脚,皇上此番举动,仰或是有意试探亦为可知,再则,托合齐担任九门提督一职已近十年,实属罕见,撤换亦是正常,新任九门提督隆科并未依附阿哥,能否拉拢尚在两可之间,现在皇上及满朝文武皆在关注太子爷的反应,奴才祈望太子能淡然处之,再说,太子爷眼下恩宠未减,何须自忧?”

    “九如不用宽慰我了。”胤礽意兴索然的说道:“我跟随皇阿玛近四十年,深悉其手段,月前才将满蒙八旗、护军营将领对调,今番又撤换九门提督一职,犹如国手布局,步步紧逼,一俟布置周全,便是动手之时。”

    听胤礽说的如此笃定,朱天保心里亦是一凉,思忖半晌,他方才说道,“太子爷,奴才妄言,皇上此番布置,不外乎两个目的。其一,逼迫太子爷——异动。其二,断绝太子爷异动的念想。奴才以为,皇上禀性宽厚,又极重名声,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皇上春秋已高,希企安稳,定不愿大动干戈,太子爷何不暂避锋芒,淡然处之,撇清一切不利之事,或可安然无事。”

    经这一提醒,胤礽心思也活了起来,康熙年事已高,又极好面子,对一应谋逆之事,定然不会深究,就此罢手,不问政事,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况且,以现在的情形,动手亦无丝毫把握,而且一旦动手,便再无退路。

    沉吟稍许,胤礽才道:“既是如此,那就着人吩咐齐世武他们不必再广为牵连。”

    朱天保微笑道,“太子爷,八党势大,皇上亦是不喜,打击八党,既能博皇上欢心,又能消弭后患……。”

    一听这话,胤礽不由暗道,心慌则乱,怎得忘了,打击八党,方能显出自己一党存在的价值,康熙为平衡计,方才有可能放过自己,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九如说的有理。”

    在康熙的默许,太子的推波助澜之下,《南山集》一案开始逐步升级,但凡与《南山集偶抄》、《黔南纪闻》、《孑遗录》等书有关联的人纷纷被捕,与戴名世交往过密的也在抓捕之列,就连雕刻、印刷、售卖的商人亦被牵连进去不少。

    借着这股东风,官场上太子一党亦掀起了检举、揭发之风,很快就形成了互劾、互举的局面,一众与戴名世交从过密的官员纷纷被请进了刑部,八党中不少官员因此被牵连,一时间,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京城的情形,康熙是洞若观火,随着满蒙八旗、护军营将领对调及九门提督的撤换,太子胤礽安静了不少,一众党羽亦是深居简出,而南山集一案的不断升级、扩大,胤禩一党官员亦是惶恐不可终日。

    康熙冷眼旁观了二日,又发了一道谕旨,“着皇十四子恂郡王胤祯回京述职。”此时一众官员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胤祯的事。

    雍亲王府。

    不管是江南科考案还是《南山集》大逆案,都与四阿哥胤禛毫无关系,他素来面冷,京中一众官员即便是人心惶惶,四处打探消息、求情、打点,亦无人到他的府上叨扰,他也乐的清静自在,不过,康熙招胤祯回京的谕旨,他却是甚为上心。

    ‘粘杆处’于广州和福建两次策划刺杀老十四都未得逞,胤禛不由多添了几分小心,值此康熙打击太子的关键时刻,想必对身为太子一党的老三、老十三和他三人的防范和监控也大为加强,他不得不谨慎,再说,他亦不想节外生枝,转移康熙的注意力,因此才下令终止一切行动。

    折进后院,胤禛便直奔南院,这段时间,他闲暇无事便与邬思道手谈几局,一进屋,略略寒暄,邬思道便默契的摆开棋盘,胤禛含笑道:“今儿,皇阿玛发了道谕旨,着老十四回京述职。”

    邬思道微微一顿,动作立时就慢了下来,稍倾,他才淡淡的道:“皇上应该是让十四爷来救火的。”

    救火?胤禛眉头不由一皱,救哪门子火?略一思忖,他神情便峻然起来,“丈夫是说皇阿玛有意让老十四做好人,捞《南山集》大逆案的一众涉案官员?”

    邬思道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国朝以来,最大的逆书案,便是庄廷珑《明史》案,株连之广,牵连之大,实属罕见。不过,彼时圣上还未亲政,实际上《明史》案乃是鳌拜所为。

    但自《明史》案之后,江南各省颇多无赖便私刻逆书,胡乱署名,借以敲诈勒索当地之名士、大户,随后,此诬告敲诈在江南便蔚然成风,各地官府是查不胜查,影响极为恶劣。

    圣上亲政之后,便采取了‘诏命举山林隐逸’、‘特开博学鸿儒科’、‘开明史馆’等举措,不仅消灭了上述隐患,而且还一网打尽天下名士。经此种种举措,以文罪人之风便大为宽松,至今四十年,鲜有逆书案。

    圣上历来以宽为政,为何在《南山集》一案背道而驰?不过两日,就定为大逆案,而且任由太子一党肆意株连,不置一词?

    《南山集》思道也曾读过,涉及朱三太子是其取祸之根源,但广为株连,特别是对官员的株连,却非圣上一贯风格,亦不符圣上宽厚秉性。

    从圣上近期对满蒙八旗、护军营将领的大量对调及撤换九门提督这两件事情来看,圣上已绝心铲除太子一党,所以才急于借此机会一举将十四爷的十四党强行捏合成能与八爷一党相抗衡的大党。”

    胤禛凝思半晌才道:“皇阿玛最恨朋党,为何又要助老十四结党?”

    邬思道瞥了胤禛一眼,才缓缓道:“十四爷若未自立一党,圣上在铲除太子一党之后,必然要铲除八爷一党,不可能给八党一党独大的机会,但十四爷既自立了一党,圣上倒是省了番手脚,没必要再铲除八党,以免大伤元气,动摇根本,扶持十四党即为平衡之故。

    十四爷虽然出自八爷一党,而且关系也不错,但在大宝面前,所有一切都是浮云,圣上根本就不须担心两党联手,太子党一完,八党十四党必成水火。”

    京城、江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上海却是一片繁忙,县城改建工程开展的如火如荼。

    洪港一片现在已经形成了规模,工厂、大小作坊、各类商铺,大片新建民居,学堂以及街道等都规划的井井有条,由于大量的招收工匠、学徒,而且工钱、待遇较之其它地方要高出不少,所以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每天都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涌入洪港。

    各个工厂亦是一派火热情形,造船厂、炼铁厂、被服厂、火药作坊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原料,无数的商号、店铺都被吸引了过来,再加上大量的人口,洪港街面日盛一日的繁华起来。

    历经七月,首批一十二艘快速风帆战舰已经下水,仿建的二级战列舰则预计要到明年二月才能下水。现在洪港的两个造船厂和张元隆扩建的造船厂都是开足了马力,紧张而忙碌的建造船只。

    新式后装火炮在胤祯的刻意引导下,早就被戴梓鼓捣出来,经过无数次的试射、改进之后,终于成形,不论是在射击速度、射击精度还是射程及炮膛的清理等各方面来说都有极大的提高,胤祯在检验之后,便下令批量生产。

    首批一十二艘快速风帆战舰全部安装的是新式后装火炮,早就望眼欲穿的武格,立刻就组织海军学院第一届三千余名老学员分批的上船出海开展各种训练。而五千新招的学员却还在咬牙忍受着一众堪称变态的老学员非人的折磨,队列训练不仅枯燥乏味,而且极为磨练人的意志,对普遍没进过学的他们来说,确实是种极大的煎熬。

    不过海军学院不仅伙食开的好,而且饷银也开的高,即便在苦再累,一众新学员也都是咬牙硬扛着,每当看到老学员出海或者是打靶,一个个都羡慕的眼睛发红,心里期盼着早早熬过这要命的第一年。

    第163章《南山集》案(二)

    第163章《南山集》案(二,到网址

第164章方苞

    第164章方苞

    对于江南科考案和《南山集》案,胤祯一直都极为关注,有关两案的各种信息他随时都在留意,这两起案子在江南都影响巨大,江南科考案牵扯到江南盐商、缙绅及寒门子弟,直接关系到朝廷在江南士子、百姓心目中的印象。

    《南山集》案则更不用说了,《南山集》一书在江南风靡近十载,几经翻刻,江南士子家中多有留存,一旦大肆株连,后果不堪设想,而更为胤祯担忧的是,《南山集》一案直接导致了日后文字狱的兴盛,极大的禁锢了文人士子的思想,其危害比江南科考案更甚。

    接到康熙令他回京述职的谕旨,胤祯不觉鄂然,京城这时就象个泥潭,太子.党和八党正斗的你死我活,康熙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回去做什么?而且江南科考案才刚刚拉开序幕,这时回京岂不是错失良机?

    不过,康熙既然下了谕旨,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一去,没三、四个月怕是回不来,沉吟了片刻,他才朝外吩咐道:“来人。”

    达春立即就小跑着进来,一揖道,“主子,有何吩咐?”

    “马上去传陈鹏年、完颜海锋、徐世桢、武格、衍德、张远隆几人前来。”胤祯不疾不缓的吩咐道。

    徐世桢来的最快,待他见礼之后,胤祯便直接开口问道:“徐大人,可愿意去台湾?”

    台湾?台湾就一府三县,难道是让自己去台湾任知府?从四品?没那个可能,通判倒有可能。这且不说,十四爷能如此相问,便已经是将自己视为他的人,十四党,徐世桢心下电转,忙一揖道:“王爷,下官得以追随王爷已是莫大的福分,岂有挑肥拣瘦之理?王爷但有所谴,下官莫不欣然。”

    胤祯点了点头,“本王回京,便去吏部走一趟,台湾知府要明年才到任,凤山知县今年期满。”

    一听是去台湾做凤山知县,徐世桢心里不由一凉,凤山那破地方哪里赶得及上海,这不是从肥却跳到差缺了?我在上海可是三年的卓异,不过,他心理很快就平衡下来,大不了熬三年,跟着十四爷还怕升不了官?他忙躬身道,“下官谨听王爷安排。”

    祯满意的瞅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七品吧,连着三年的卓异考评,爷帮你去试试,先挂个通判、知州什么的去上任。”

    通判、知州已经是六品、五品,他忙躬身长揖道:“谢王爷提携。”

    徐世桢一出去,陈鹏年、完颜海锋随后便进来见礼,胤祯含笑伸手道:二人坐下,他才道,“本王马上要回京,至少也得开年才会回来,上海现在事务繁忙,你二人要多多留意,不能出乱子,别又闹出什么军民械斗案之类烦心的事来。”

    陈鹏年、完颜海锋忙躬身道:“属下谨尊王爷钧旨。”

    张元隆进来后,胤祯直接摆手叫他免礼,而后才道:“我今年回京过年,庶福晋就不跟去了,南洋的情况,你要给年初出海的船队交待清楚,专卖的生丝、棉布以及贸易船队的一应帐目,我会让郑帐房清算,你自己先整理清楚,该拿的钱,不该拿的钱,要分清楚。另外,关于噶礼那案子,你心理要有个准备,罪倒不用受,罚金怕是要缴纳一点的。”

    听说只是缴纳罚金,张元隆松了口气,忙揖手道,“草民明白,王爷大恩,草民铭记在心。”

    待张元隆出门,武格已快马赶到,见礼后,他就说道:“报告院长,衍德带队去靶场了。”

    胤祯微微点了下头,“坐,我要回京几个月,学院新、老学员的训练要抓紧,放假的事,你们自己商量,不许给我再出事。另外,明年我回来后,二级战列舰也下水了,要开始逐步剿灭海贼,一是情报收集,一是战舰训练,都给我抓紧点。”

    听说海军终于要开始做战了,武格兴奋的一个立正,响亮的道:“是”

    二日后,胤祯带着三百亲卫赶到了江宁城。

    这次来江宁,胤祯没通知任何人,他没直接回京,绕道江宁为的便是给《南山集》做序的方苞,方苞,字灵皋,安徽桐城人,生于江苏**留稼村,桐城派散文创始人,桐城三祖之一,32岁考取江南乡试第一名,康熙四十五年考取进士第四名,却因母病回乡侍奉,未应殿试。

    方苞后来白衣拜相,成为康、雍、乾三帝的高级智囊,实为不可多得的谋士,他因是正牌子的进士出身,而且性情高傲,胤祯虽然早想到了他,却是没把握能招揽他,一直等的就是《南山集》案发,再捞他出来。

    《南山集》案发,方苞即是为《南山集》作序之名士,又是方氏一族,属于朝廷重点抓捕对象,因此海捕文书一早就传到江宁,《南山集》案是康熙钦定的大逆案,江宁知县哪敢怠慢,海捕文书一到,急忙就带人将方苞抓下大狱。

    对方苞的情况,胤祯一直分外留意,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他被抓下了江宁县的监狱,因此到了江宁城,胤祯便直趋江宁县衙,因是身着便服,他便着人拿了自己的名贴前去通报。

    江宁县知县冯长军是满人,笔贴式出身,一见到胤祯的名贴,唬的连官服亦未换就迎了出来,一见面,就规矩的行了个跪安礼,“奴才冯长军请恂王爷安。”

    胤祯没料到这江宁县知县竟然是个满人,见他行的跪安礼,便笑道:“你认识本王?”

    冯长军躬身回道:“回王爷,奴才是镶蓝旗的,以前在内务府任贴写笔贴式,远远的见过王爷几次。”说着又躬身道:“王爷请。”

    胤祯昂然而入,进屋后,自在主位上坐了,才一伸手道:“坐下回话。”

    冯长军心里一直嘀咕,不知胤祯突然赶到江宁县衙,所为何来,当下就笑道:“王爷面前,奴才岂敢放肆,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奴才竭尽全力也要办的妥当。”

    胤祯含笑道,“那好,你县监狱里关着一个叫方苞的人,把他交给爷带走。”

    方苞?冯长军一听就傻了眼,这可《南山集》大逆案的重犯,交给十四爷了,怎么给朝廷交待?

    第164章方苞

    第164章方苞,到网址

第165章胆大包天

    第165章胆大包天

    见冯长军犹豫,胤祯不由暗忖,这家伙也就是个溜须拍马的主,轻咳了一声,他才道:“方苞是《南山集》大逆案重犯,解送进京是肯定的,本王奉旨回京述职,受人所托,携带他一道前行,免其押解之苦,怎么?你不放心?还是信不过本王?要不要本王给你写个手条?”

    冯长军一听这话,登时就大松了一口气,虽然想抱胤祯的大腿,可方苞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不仅官当到头了,他本人只怕也会被卷进《南山集》大逆案中,听说京城已经有不少的大员被此案牵连入狱。

    胤祯既然是顺路将方苞解送进京,冯长军也就没什么顾虑,忙跪下了磕了头道:“王爷如此贴谅,奴才感激不尽。”

    见这家伙如此谨慎,胤祯也懒的多话,起身,写了一张提走方苞的便条,用了印,稍稍吹了吹,才递给冯长军,道:“去将人给爷提来。”

    冯长军恭谨的接过便条,揖手道,“喳,奴才这就着人去提。”

    见他转身欲走,胤祯又改了主意,“罢了,前面带路,爷亲自去监狱提他。”

    冯长军听的一楞,忙道:“王爷,监狱是阴秽之地……”

    胤祯一则是想见识下监狱,二则是成心要方苞领一个大人情,以便日后招揽他,便摆了摆手阻止冯知县绕舌,径直出了门,慌的冯长军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进监狱,胤祯便不禁皱起了眉头,里面不仅阴暗,而且气味实在太难闻,在一众人的镞拥下,一路前行,胤祯是第一次见识监狱的情形,不免略微留意了下,牢房虽然是隔成了无数间,却是用粗木栏栅草草隔开,犹如一个个大木笼,里面却是连床都没一张,地上稻草倒是不少,想来都是打地铺,间间牢房都是人满为患。

    胤祯一行前有衙役开道,后有亲卫扈从,一路前行,吸引了所有犯人的注意,过道两旁栏栅后面挤满了犯人,一个个都好奇的盯着看,怎么会有大官跑到这个小监狱来了?虽然人犯众多,却无一人敢喧哗,方苞所在的牢房在最里面,这里的条件尚好,至少还有两张床,有个通风口,想来是因为方苞是进士身份的缘故。

    胤祯扫了一眼,见牢房里人仅只三个人,都身着长杉,一副士子打扮,衙役已经打开牢门,喝道:“方苞,恂王爷亲自来提你,还不出来。”

    恂王爷,十四皇子?方苞一楞,立即就望向了气度雍容的胤祯,难道朝廷派恂王爷来江南处理《南山集》一案?

    胤祯仔细的打量了方苞几眼,见他容貌清瘦,双眼有神,上唇蓄着两撇浓密八字须,不过四十左右,一袭长杉稍显凌乱,发辫却甚是整齐,虽在狱中,却仍显的十分从容,不仅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方苞微稍稍打量了一下,就拱手一揖,“方苞见过恂王爷。”这一举动,弄的镣铐叮当做响,胤祯看了一眼他手脚系着的镣铐,微微侧首,沉声道:“去了他的镣铐。”

    这边衙役给方苞拆镣铐,左边紧邻的牢房中,却有两人跪了下来,“学生丁尔戬、吴明军叩见恂王爷。”

    丁尔戬、吴明军?胤祯一楞,这二人也关押在这里?对这两个领头闹事的秀才,他印象颇深,不由循声望了过去,却是只见两个俯伏在地的身影,沉吟了下,他才吩咐道,“带过来回话。”

    方苞去了手脚镣铐,顿觉轻松不少,又是一揖道:“恂王爷可是为《南山集》一案而来?这两位牢友亦是此案中人……。”

    胤祯瞥了一眼与方苞同牢的另两人,都显的颇为憔悴苍老,应该都在五十开外,能够关在这个牢房,想来都是有身份的,略微沉吟,他才道:“本王并非审理《南山集》一案钦差,你是《南山集》大逆案主犯,按例要押解进京,本王奉旨回京述职,怜惜你文才,专程绕道江宁,携你进京,免你一路押解之苦。”

    听闻是要将他押解进京,方苞微楞了下,才一揖回道:“承蒙王爷厚爱,方苞不胜感激。”说着,回头对两位牢友又是拱手做揖,三人皆是心情沉重,默然辞别。

    胤祯见此情形,侧首望向江宁知县冯长军,“狱中有多少《南山集》一案的涉案人犯?”

    方长军哪里记得清楚,不由瞥了一眼身边的典史,那典史忙揖手肃然回道:“回恂王爷,一共三十有二。”

    此时,丁尔戬、吴明军两人也被带了过来,胤祯又一指他二人道:“江南科考案抓了多少生员?”

    典史回道:“回恂王爷,生员有八人。”

    “胡闹”胤祯低低的斥责了一声,略微思忖,才道:“丁尔戬、吴明军皆系江南科考案生员闹事之主谋,本王一并解押进京,陈述案由。”

    丁尔戬却甚是胆大,立时就说道,“恂王爷,此番闹事,皆是学生一人组织策划,与其他人无关,还望王爷明查。”

    “大胆”冯长军见此情形,急忙大声呵斥道。

    胤祯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丁尔戬,“抬财神入学宫是你的注意?”

    丁尔戬挺直腰身回道:“回王爷,是学生的主意。”

    “左邱明有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这副对联是谁做的?”

    “亦是学生所做。”

    “恩,书读的不少,却是没用在正途上。”胤祯说着语气一冷,“身为生员,难道不知朝廷法度?聚众滋事,讥讽圣学,枉你还有脸自称学生?科场有弊,难道就无其它途径反映举告?聚众滋事,累及一众生员遭受牢狱之灾,你于心何安?”

    丁尔戬原本未觉自己有何过错,憋足了劲准备状告两江总督噶礼有辱斯文的,却没料到胤祯从这个角度反问,立时就焉了下来,低头道:“学生惭愧,思虑不周,累及同门。”

    见挫了丁尔戬的锐气,胤祯也不为已甚,对冯知县道,“江苏学政怎得不过问此事?其余生员不过是协从起哄,何至于羁押不放,有辱斯文?都着其家人取保具结,审案时,再行传唤。”

    冯长军心里暗暗叫苦,这些人犯都是两江总督噶礼解押送来的,你出手条带人去京城,不管我的事,就这么放了,万一噶礼问起,如何交待?他这个小小的江宁知县,可是真不够噶礼看的,吹口气,就能让他丢官罢职,他不由苦着脸回道:“王爷,这起案子是噶大人亲自过问的……”

    胤祯身上的差事虽多,钦差兼的也不少,却没一个能够干涉江苏的政务,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江宁知县要扛着,他还真没法子,稍一思忖,他便冷冷的扫了冯知县一眼,说道,“本王的海军目前是急缺人手,各种人手都缺,你是镶蓝旗的……”

    冯长军一听,吓得一个哆嗦,后背立时就沁出一片冷汗,得罪了恂王爷,调进海军,那岂不是要命?他急忙躬身道:“奴才尊恂王爷钧旨,马上就放。”

    胤祯这才点了点头道:“朝廷派下来审理江南科考案的是大学士张鹏翮,本王亦不令你为难,给你留个手条,你着人交给他,就没你事了。”

    一听这话,冯长军不由暗松了口气,张鹏翮就是十四爷的人,这法子倒是使的,忙躬身道:“王爷可真是菩萨心肠,奴才谢王爷体谅。”

    丁尔戬、吴明军二人亦是忙着磕头谢恩,方苞冷眼旁观,心里不觉暗叹,这位十四爷虽然年纪轻轻,但官场手段却是纯熟无比,既不循章法,又不违制度。

    胤祯却是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见一众犯人皆是一脸热切的盯着这边,又说道:“《南山集》一案,涉案人犯多为士林中人,国家作养人才不易,不容尔等随意作践,《南山集》一案纯属一干小人,蒙蔽圣上,肆意妄为,本王回京,自当禀明圣上,圣上宽厚仁爱,必然会有恩旨,大家稍安毋燥,静心等候佳音。”

    说着,又对冯长军道:“本王另赠银三千两,用于改善《南山集》案涉案人犯的食、宿条件,但有一人死于狱中,本王唯你是问。”

    话音一落,方苞当即就跪了下来,恳切的说道:“恂王爷有此一言,国家幸甚,江南士林幸甚,请受方苞一拜。”说着便如插烛一般拜了下去。狱中相关一众人犯亦纷纷跟着磕头谢恩。

    不到一个时辰,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亲往江宁县监狱探监,释放江南科考案被抓的一干生员,赠银改善《南山集》案涉案人犯的食、宿条件,发表对《南山集》一案的看法立刻就轰动了整个江宁城。

    江宁官场为之震动,士林为之欢呼。

    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竟敢公然说康熙帝钦命的大逆案错了,这份胆气和豪气,着实令江宁官场震撼不小,人人心里都为他捏着一把汗,不知道他回京能否扭转这个局势,万一康熙震怒,将他也牵连进去,《南山集》一案可真要成了天下第一大案。

    江宁说唱艺人听闻十四爷在江宁监狱的事之后,更是连夜将此事编成段子,第二日就四处唱传开了,生意火暴的难以形容。

    第165章胆大包天

    第165章胆大包天,到网址

第166章江南科考案(四)

    第166章江南科考案(四)

    胤祯于次日一早就带着众人乘船前往扬州。

    船仓里,方苞心思重重的望着江岸熟悉的风光,他是方孝标的侄孙,《南山集》一案,把方孝标的《滇黔纪闻》也带了出来,而他又曾为《南山集》作序,确属《南山集》大逆案的重犯,《南山集》大逆案现在越演越烈,其牵连之广已经可以媲美康熙初年的《明史》一案了。

    此番进京,他是深感凶多吉少,十四爷虽然自信满满,言辞凿凿的说康熙宽厚仁爱,会有恩旨,可他忘了,正是康熙亲自将《南山集》一案定为大逆案的,自古帝王皆是金口玉言,康熙更是堪称千古一帝,他会做出自食其言的事?

    正在沉思,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方苞起身开门,一亲卫含笑道:“方先生,王爷有请。”

    方苞稍稍整理了下衣冠,便跟随亲卫上了二楼,二楼的船仓不仅视野开阔,而且十分宽敞,见到胤祯,他长身一揖道:“方苞敬谢王爷援手,免去押解之苦。”

    祯一伸手,而后含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请你前来,有一事不明,《南山集》一书究竟是何处触怒了圣上,以致圣上钦定大逆?”这个问题,对胤祯来说很重要,要想劝康熙放手,就必须对症下药,方苞既是一代大儒,又是方孝标的侄孙,对这个问题应该有更透彻的看法。

    对这个问题,方苞在入狱之后亦是冥思苦想了几天,方才琢磨出究竟是何处触逆了康熙,此刻听的胤祯相问,他不由意味深长的看了胤祯一眼,才道:“王爷是想听真话?”

    “当然。”胤祯收敛了笑意,肃然道:“这里没外人,亦无须禁口,本王此番进京便是要向圣上进谏,圣上对文字狱宽松了几近四十年,为何突然抓住《南山集》不放,不明其中原委,本王如何做到有的放矢?”

    方苞沉吟了半晌才道:“国族入关,前明已灭,中原实为无主之地,国族入关之初打得口号是‘为明剿寇’,圣上亲政之后亦亲自祭拜明孝陵,此时二者,实则都是安抚人心,争取民心。但在处理朱三太子一事上,世祖爷操之过急,留下了无穷的后患和无尽的把柄,《南山集》触怒圣上的应该就是这一点。”

    他这一说,胤祯亦反应过来,杀死朱三太子这事,可说已经成了康熙的一块心病,直接关系到大清得位是否正统的名声,《南山集》却好死不死的将这段历史又翻了出来,难怪惹得康熙盛怒,直接就定了大逆案。

    不过两天,胤祯一行就赶到了扬州,奉旨到扬州会审江南科考案的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安徽巡抚梁世勋三人已是早到了扬州,闻知胤祯闷声不响的到了扬州,而且直接住进了扬州城,三人都是一样的疑惑,看邸报,皇上是着十四爷回京述职,他怎得在扬州住下不走了?

    胤祯既贵为皇子,身上又兼着钦差,同城而居,他们三人也不敢佯装不知,只得前去参见,不过,三人都被胤祯的亲卫挡了驾,据说是染了风寒,不宜见客。三人皆是久在官场,闻听此言,不由面面相觑,十四爷这是要留在扬州监督审案?是奉有康熙密旨,还是他有心插上一脚?

    张鹏翮次日也赶到了扬州,跟前来迎接的噶礼三人略略寒暄之后,他便抽身前去探望胤祯。

    二人见面见礼寒暄几句之后,张鹏翮就直接问道:“江南科考案的情形,王爷身在江南,个中缘由自是比下官更为明了,不知王爷是何看法?”

    对于江南科考案,胤祯通过曹家的情报网搜集了大量的信息,做了大量的分析,心中早有具体的方案,赖在扬州不走,就冲这江南科考案而来,这起案子不仅在康熙朝,在整个清朝,都是影响巨大,而且拖延日久,其中又夹杂了江南督抚互参案,更是险些卷进《南山集》案,而且张鹏翮因为此案也名声大损,弄得灰头土脸的回京。

    张鹏翮现在是他十四党的一面大旗,胤祯可不希望他因为此案而栽跟头,另外,对张伯行这个江苏巡抚,他也有心招揽过来,同时,他还想籍着这个案子,赢得江南士子、缙绅和寒门子弟的好感,若是《南山集》案再能有所表现,那无疑就彻底在江南士林竖立了威望。

    有了江南士林的拥戴,不论是壮大十四党还是日后争夺大宝,都是好处多多,更何况他的远洋舰队的主要基地上海也在江南,不论是从政治、军事、经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必须赢得江南缙绅、士林拥戴。

    听闻张鹏翮问起,胤祯沉声道:“江南科考案比你想象中要复杂的多,卷进去的官员不在少数,涉及的金额堪称巨额,这起案子,本王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特意留下来陪审。”

    听胤祯说要陪审,张鹏翮心里默想了下,十四爷虽说是奉旨回京,但病在扬州不能成行,恰逢审理科考案,列席旁审,那是没丝毫问题的,他身上毕竟还有个观风使的钦差身份,不过,听到胤祯把案情说的如此严重,他的神情立时就凝重起来,沉吟了片刻,他才说道,“王爷想必已有具体的方案,该如何做,王爷尽管吩咐。”

    胤祯微微点了下头,才道:“此科江南乡试,盐商巨富、达官贵人的子弟上榜人数有四十余人,引起民愤极大,这第一步,就是把这些人召集起来进行复试,一来可以看出究竟有多少人弄虚作假,为日后审案摸清底细,二来也可以堵住江南百姓悠悠之口。

    另外,在此期间,有些重要的涉案人犯也要秘密的提到扬州来,具体的名单,本王已经拟好,人手,就用本王的亲卫,以免泄露风声,这起案子毕竟已经过去二个月时间,不仅复杂,难度亦不小,大意不得。”

    第166章江南科考案(四)。

    更多到,地址

第167章舞弊手段

    第167章舞弊手段

    张鹏翮久在江南任职,亦曾数下江南审案,深悉江南情形,江南不仅富庶,而且官场中是派系林立,各路人马都在江南大量安插人手,结党的阿哥如此,未结党的阿哥、铁帽子亲王及一众宗室亲贵亦是如此,一众大员身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

    听闻案情重大复杂,涉案官员众多,他心里就直打鼓,十四爷若是回了京城,他一个人还真担心扛不下来,他心知胤祯在扬州不能久留,因此辞别胤祯出来,就匆匆召集钦命会审的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安徽巡抚梁世勋三人商议。

    张鹏翮不仅官衔品位最高,而且是上书房大臣,又是康熙钦命的江南科考案主审,噶礼三人自然是以他为主,一俟三人到齐,张鹏翮就开口道:“乡试、会试皆系国家遴选人材大典,江南文风淳厚,人才辈出,朝廷素来极为重视,今科江南乡试舞弊一案,严重损害了朝廷在江南的威信,是五十年来罕见的科场大案,圣上闻报之后,愤怒异常,亦焦虑不安,为平民愤,抚民心,才特旨在扬州会审此案,为的便是从重从快审结此案。

    自科考案发,至今已有两月,我既然已到扬州,便不宜再拖延,此案涉案人员众多,一应涉案人犯可都解押至扬州?”

    噶礼欠身回道:“回张中堂,一应人犯俱已羁押在扬州府学及监狱。”

    张鹏翮微微点了下头,才沉吟着道:“本案事发,便是因为上榜生员中,盐商巨富、达官贵人的子弟达四十之巨,足足占了二成,我以为,当先对这些人进行复试,各位可有异议?”

    闻听要复试,三人都是一楞,看来,张中堂这是要大动干戈,彻查此案了,江苏巡抚张伯行与张鹏翮素来关系不错,而且他亦是最为反感、痛恨这些舞弊循私之举,率先说道:“张中堂所言甚是,不复试,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彰显朝廷公正,不足以震慑那些龌龊官员。”

    梁世勋稍稍犹豫,才欠身迟疑着说道:“张中堂,如此一来,怕是耽搁时日。”

    “不复试,安知有多少生员循私舞弊?又如何彻查此案?”张鹏翮缓缓的说道:“生员舞弊乃此案源头,必须复试严查,有舞弊嫌疑的四十余生员,皆是江宁、镇江、苏州,扬州、通州几府,快马、快船通报,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限一众生员五日里齐集扬州复试,过时不到者,革其功名,纠其罪责,举荐之地方官员一并追究。”

    见张鹏翮已是铁了心要复试,时间限的又紧,惩处又严,三人皆不再多言,起身揖手道,“谨尊张中堂钧令。”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发,扬州立时就热闹起来,快马、快船频频驰出,扬州士子、缙绅、百姓拍手称快,而一众盐商巨富、官宦之家则是愁容满面。

    扬州,府学。

    已被革职的江南科考的主考、副主考、涉嫌参与舞弊的一应房官、阅卷官等一众大小官全部都被羁押于此,等候此案审理,虽则名为羁押,但一应待遇却相当宽松,伙食又好,又不禁足,只是不能出府学而已,一众官员虽然不安,却并不惶恐。

    然而,张鹏翮一到扬州,情形就为之一变,大队戈什哈、衙役开进府学,将一众官员分开单独关入房间,一个个官员被叫出去问话,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一众心里有鬼的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张鹏翮不仅将一众涉案官员分开单独羁押,就连跟随这些官员来扬州的一应家人、仆从亦都严格的控制起来,不准外出,不准通传消息,整个扬州城的气氛立时就变地肃杀起来。

    扬州城,富春园。

    胤祯将一应事务安排、交待清楚之后,反倒闲了下来,便将丁尔戬、吴明军二人叫了过来,待二人见礼之后,他就含笑问道:“你二人亦是一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考过来的,对于科场舞弊的情形应有耳闻,可熟悉其中内幕?”

    丁尔戬欠身说道:‘回王爷,科场舞弊,渊源流长,我朝对科考制度订立的最为详细,处罚亦是最严,但各种舞弊仍是无法禁绝,反而是层出不穷,越演越烈,其手段可谓五花八门,诸如徇私请托、夤缘赌买、暗通关节、夹带入闱、场内传递、枪替倩代、冒籍应试、冒名顶考、隐匿捏报、割换试卷、窜写代改、泄漏考题、乱号抄袭、罢考哄闹等等,实乃数不胜数。”

    听得丁尔戬一口气就报了这么多舞弊手段,胤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高考舞弊比起科考舞弊,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些舞弊手段概括的极为简洁、精炼,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问道:“对这科的江南乡试舞弊案,你们是何看法?”

    丁尔戬道:“科场舞弊历来皆有,无非是大小而已,今科乡试,他们胆子太大,做的太过明显,吴泌、程光奎、徐宗轼、余继祖、马士龙等几人,都不过是粗通文墨之辈,竟然高中,自然引起众怒,以这几人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买通考官,而后割换试卷、窜写代改。”

    吴明军却是沉吟着道:“王爷,学生认为,此科舞弊案极有可能是件天大的案子,乡试的评卷程序十分严格,要想中榜,仅是割换试卷、窜写代改是没有保障的,而买通考官,则更非易事,主考官、房官、内监、内收掌,都要层层打点到位,除了主考官,其他官员又多是从两省各府、县临时调来充任,这些个地方官员,有的是为钱所动,有的是受人所托,亦有上官压下来的,种种情形复杂万分,欲一审而定,非得有霹雳手段。”

    胤祯闻言,不由瞅了吴明军一眼,这人话不多,看似沉闷,但出言便能切中利弊,倒是个人物。

    嫌疑舞弊的四十余生员都是盐商巨富、官宦显要子弟,皆是住在各府的府城,接到快马、快船通报,虽然尽自惶恐,忐忑,却无人敢抗令,尽皆按时赶到扬州。

    十一月初八一早,复试便在扬州府学举行。

    张鹏翮亲自出题,为防舞弊,考场警卫森严,四周皆有兵丁严密监视,一众考生皆是富家子弟,平日里骄纵散漫,何曾经历过这种肃杀的场景,一个个俱是惴惴其栗,无法下笔,一天考试下来,竟然有八人交了白卷,阅卷后,合格者仅有十二人。

    结果一出,考场一众官员不由面面相觑,梁世勋起身一揖道:“张中堂,似此复试,颇为不公,此等生员在此森严氛围下,便有十分才,亦只能展出三分。”

    张鹏翮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而道:“所谓的合格者,不过是文笔通畅,词能达意而已,稍优者不过、三、四人,梁大人若有意见,尽可把落卷逐一看看,错字连篇,信口雌黄者比比皆是。”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愤然道:“说句狗屁不通,亦算是抬举他们了,似此等文章亦能中榜,我不得不佩服你们——胆大。”

    一听张鹏翮连粗口都爆出来了,一众官员登时都噤若寒蝉,梁世勋亦是讪讪的坐了回去,胤祯出来时,脸上打了不少的粉,看起来一脸苍白,他身份最尊贵,独自端坐在最后一案,见此情形,提笔写了张字条,着人传给张鹏翮。

    张鹏翮看过之后,又对那十二名合格生员道:“你们年龄最小者,亦是二十有八,应该都已成家,把各自正房的闺名,小孩的生辰,年龄都写清楚,着人去查核。”

    一听张鹏翮这话,立刻便有两人傻了眼,楞楞的发呆,这二人都是枪手,尽管对顶替的对象情况背的很清楚,却没料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盘查,大户人家女子的闺名一般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有自已极亲密的家人才清楚,而且平日里也极少叫唤名字。

    一众官员一看这情形,都明白过来,不少官员是低着头暗笑,这位十四爷也真能瞎搞,竟然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来查冒名顶替的。

    两江总督噶礼却是大为羞恼,才合格十二人,居然还有两人是冒名顶替的,他一拍惊堂,喝道:“来人,把这两个冒名顶替者押上前来。”

    立刻便有四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扑上前去,手脚利落是将两名失魂落魄的枪手押到堂前跪下。

    噶礼恨恨的问道,“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考来,皆是五人结保,既有廪生担保,又需知县推荐,入场又须点名,考后还须填写履历,你二人是如何冒名顶替而来的?从实招来”

    结果,两名冒名顶替者的交待,让一帮官员集体失声,这二人皆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代下来的,堪称一条龙服务,二人才学一般,逢考自有家主打点,待遇又十分优厚,二人亦是死心塌地,甘为枪手。

    第167章舞弊手段。

    更多到,地址

第168章天下第一案

    第168章天下第一案

    张鹏翮亦是首次听闻还有这等从县试就开始培养的枪手,真是闻声未闻,骇人听闻,沉吟半晌,他才下令将二人收监,缉捕两户东主,相关两县的学政、知县,保甲,还得去查两人始入县试那年,是谁的任期,至于结保生员、担保廪生倒是没追究的必要。

    眼见天色将晚,张鹏翮便下令将合格的十名举子放回,其余三十余名生员全部就地分开单独羁押在扬州府学,并谴兵丁严密把守,明日再审。

    一众官员亦齐向胤祯、张鹏翮行礼告退,见他二人没走的意思,他们方才各怀心思三三两两的散去。

    待众人散去,张鹏翮才回身向胤祯一揖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为防夜长梦多,加派人手连夜提审一众舞弊生员。”胤祯沉声道:“就在府学审,不要怕用刑,一干纨绔子弟,根本就熬不过,取到口供后,连夜归总,不过,千万不能出人命,那些个考官亦须严加防范,以防畏罪自杀。”

    一听连夜审问,张鹏翮稍稍一楞,胤祯这是要撇开噶礼三人,单独审讯,这事担的风险可就大了,康熙可是下旨着他会同噶礼三人彻查,审的好则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噶礼等人岂会善罢甘休?届时,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可就稳稳当当的安在头上了。

    想到这里,张鹏翮不由担忧的道:“王爷,这里可是扬州,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在府学审讯,怕是也瞒不了噶礼、张伯行、梁世勋三人,他们若是借题发挥或是借机刁难,很有可能就把这次会审搅黄了。”

    一听这话,胤祯亦是默然不语,噶礼等三人若是以此为借口,退出会审,或者是弹劾张鹏翮,还真是个麻烦,略微思忖,他才道:“江苏巡抚张伯行,为官清廉,为人刚直,且素来跟你关系不错,咱们借口有生员买通守卫兵丁私下窜供,因此连夜突审,先谴人将张伯行叫来,如此,便不是独审了,而后再谴人通报噶礼、梁世勋,他俩来不来随意,即便来,也审的差不多了。运青以为如何?”

    张鹏翮心里暗喜,十四爷官场手腕是越来越熟捻了,他躬身一揖道:“此计甚佳,不过,府学既非监狱、亦非公堂,那些生员亦有功名在身,妄自用刑,易授人口实,明日过堂,亦无法遮掩,还请王爷三思。”

    “行,那就不动刑。”胤祯飞快的说道:“一群草包,不动刑照样吓死他们,安排几个亲卫,在外面假用刑,让他们叫的凄惨一点,效果完全一样。”

    这倒不实为好办法,张鹏翮含笑道:“王爷暂且回去歇息,下官这就去安排。”

    胤祯回去用过晚餐,天黑尽后,方才施施然赶到府学,一进大门,就吩咐留二十人协助守门兵丁把守大门,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此时,府学东西两侧的育贤坊里,张鹏翮已经安排衙役书吏开始了审讯,胤祯亦不欲打搅他们,自带人去四处查看。

    一众舞弊生员,都是盐商巨富,官宦之家出身,自小便是养尊处优,一个个被单独关进府学就已经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夜里被提出来审讯,更是一惊一咋,还未及审问,耳中又传来一阵闷闷的棍棒击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凄惨至极的惨叫声。

    被提审的生员立时间就吓的心惊胆颤,两股粟粟,哪里禁得住如狼似虎的衙役、戈什哈的一唬二吓,立马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已所做的事和知道的事都交待的清清楚楚,一干二净,生怕被拉到外面受那皮肉之苦。

    张伯行赶到府学时,听到那凄惨无比的惨叫声,脸上登时就是一沉,张中堂是怎么回事?不仅私下独审,还对一众生员动用私刑?这事传扬出去,可是大损声誉,要不要趟这趟浑水?他的脚步顿时就慢了下来。

    “张大人来的正好,赶上了一场好戏。”胤祯却是悠闲的踱了过来。

    见是胤祯,张伯行躬身一揖道,“下官见过恂王爷。”直起身来,他又蹙眉问道:“这叫声凄惨无比,可是有人在受刑?”

    胤祯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手下亲卫犯错,在领受军法,张大人不必忧心。”

    听说不是生员在受刑,张伯行不由轻吁了一口气,不由问道:“王爷所说好戏是指……?”

    “张中堂现在明伦堂,张大人随我来吧。”胤祯说着便举步前行,心里却是暗暗得意,张伯行今晚既然来了,掺合了进来,他这额头上也就算是标明十四党了。

    明伦堂,张鹏翮却是神情峻然的看着送来的供词,闻报胤祯和张伯行二人来了,他才起身迎上前两步,三人见礼之后,胤祯就开口问道:“张中堂可是收获?”

    “回王爷。”张鹏翮说道:“此时方见冰山一角,已是骇人听闻之至,首批八人已经审完,有七人是花银子买的,每人三万两,江南可真真是富甲天下。”

    张伯行一听就吓了一跳,失声道:“三万两买个举人?”

    “这不希罕。”胤祯淡淡的说道:“现今四海生平,国库充足,根本就没有捐官的机会,三万两买个举人,再花二万两打点,补个肥缺,不过几年,这五万两就连本带利赚回来了,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再说了,没足够的诱惑,那些官员又岂会铤而走险?世祖爷手上的丁酉科场案,杀的可是人头滚滚,斩首抄家夺职罢官流放的官员不计其数,这才五十余年,又卷土重来了,还不是都认为圣上以宽为政,心存侥幸。”

    见胤祯话里涉及到吏治和康熙的以宽为政,张鹏翮、张伯行两人都不敢接话,张伯行在心里算了算,在押的生员是三十一人,每人三万,那可是九十万两,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两,他登时就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这要牵涉到多少官员?说是天下第一案,绝不为过。想到这里,一张脸立时就雪白一片,江南官场又要大震了。

    第168章天下第一案。

    更多到,地址

第169章会审

    第169章会审

    安徽巡抚梁世勋,字廷镛,西安府三原县人。其父梁加琦为蜀军统领,梁世勋由一品荫生授知县,历任刑部员外郎、郎中,出为常州府知府,升两淮盐运使,再迁山东按察使、转任安徽布政使,康熙五十年升巡抚。

    胤祯、张鹏翮、张伯行的举动很快就被通报到了梁世勋耳中,他思忖片刻,不敢怠慢,急急赶了过去与噶礼商议,两人皆是又惊又疑,略微商议,便径奔府学而来,比张伯行并未迟上几许。

    胤祯三人在明伦堂方才交谈数语,便闻亲卫来报,两江总督噶礼,安徽巡抚梁世勋二人已到府学大门,三人闻报,不由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暗道,这二人来的好快。

    张鹏翮微蹙了下眉头,这二人来的如此之快,自然是派人暗中留意着他们的举动,心中不由微怒,瞥了眼胤祯,却见他神情如常,不由稍松了口气,便给张伯行递了个眼色,张伯行会意,躬身道,“王爷、张中堂安坐,下官前去迎迎。”

    胤祯微微颌首道:“恩,他是你顶头上司,迎迎也好,礼不可废。”

    待张伯行一走,张鹏翮便道:“王爷,今晚这夜审怕是不了了之,这第二批的生员才开审……是否接着审?”

    胤祯沉吟着道:“此时正是这批生员最为恐惧的时候,是最佳的审讯时机,既然你们四个主审都到了,索性敞开了审就是。”

    不过片刻,噶礼几人就进了明伦堂,见礼之后,张鹏翮就先发制人的说道:“噶大人,梁大人脚程好快,我谴人去通报二位的差役出门不过才两刻钟,你们就到了,途中遇上的?”

    噶礼虽然跋扈骄横,可在胤祯和张鹏翮二人面前却是不敢放肆,听闻张鹏翮这话隐有指责他们有监视钦差的意味,岂肯授人以柄,忙打着哈哈道:“会审在即,府学羁押的人犯众多,下官是担心值守兵丁、衙役有偷懒、疏漏之处,特邀梁大人一道前来察看一番,不意王爷、中堂、张大人均在此。”他微微笑了笑,才接着道,“方才张中堂说,谴人通报,莫不成,真出了纰漏?”

    “恩,确有纰漏。”张鹏翮微微点了下头,“本部堂闻报有在押生员买通守卫兵丁私下窜供,才急急赶来,因犯过守卫是王爷的护卫,这才通传王爷。”

    梁世勋却接着道:“方才进院时,听闻有人在受刑,不知是在审讯何人?”

    瞥了梁世勋一眼,胤祯才淡淡的道:“那是本王在执行家法,梁大人可有兴趣观看?”

    梁世勋不由一窒,忙躬身道:“久闻王爷治下严谨,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眼见胤祯有横插一脚的迹象,噶礼忙岔开话题,“张中堂,不知私下窜供的生员,可曾审讯?”

    “私下窜供,干系甚重,自然是要当即审讯的。”张鹏翮不疾不徐的说道:“那几个生员胆小如鼠,一审之下,竟然连科考舞弊之事亦合盘托出,我一见供词,方才谴人去通报几位,现在几位主审既已齐至,不如连夜突审,几位意下如何?”

    胤祯忙在旁边敲边鼓,“张中堂忠心国事,勤勉办差,夙夜审案,本王回京定如实禀报圣上。”

    噶礼几人一听,心里不由暗自嘀咕,这要不同意,岂不就坐实在了一个‘轻慢差务’的评语?他心里不快,躬身一揖道:“连夜突审,下官等人倒无甚异议,只是王爷身子微恙,张中堂又是年迈,下官等人于心何忍?再说,扬州会审江南科考一案,已是公示天下,私下夜审,亦容易招致物议。”

    对生员的审讯,胤祯根本就无兴趣,见噶礼影射他,便矜持的道:“本王连夜前来,是为惩戒犯过亲卫,此事已了,本王又抱恙在身,连夜突审,就不旁观了。”

    张鹏翮却是沉着脸说道:“本部堂虽然年迈,但皇命在身,不敢稍有懈怠,会审并非公审,即便公审,也并非所有审理过程都须公开,再说,审讯生员,亦不须我等亲审,我等只须汇集供词,拟出明日审讯方案即可。”

    说完,张鹏翮朝胤祯躬身一揖,“下官恭送恂王爷。”噶礼等几人亦忙着揖礼恭送。

    次日一早,胤祯便来到府学,张鹏翮、噶礼、张伯行、梁世勋四人忙迎上来见礼,四人熬了一夜,神情间都略显疲惫,进屋落坐之后,不及胤祯相问,张鹏翮就欠身说道:“王爷,昨日连夜审讯一应舞弊生员,有二十三人供认出银三万贿赂考官,并供出经手人乃吴泌、程光奎、徐宗轩三名生员,不过,三名生员却是只认舞弊,不认夤缘贿买之事。”

    胤祯微微点了点头,三人死扛乃是情理中事,如此大的贿买考官案,一旦供出,难免一死,不死扛才怪,扫了四人人一眼,他才问道:“今日做何打算?”

    张鹏翮道:“下官四人已经商议,移到扬州府衙继续审讯。”

    四大主审官在扬州府衙开庭审讯江南科考一案的风声很快就传扬开来,此案涉案人员之广,影响之大,都是绝无仅有,风声一传开,扬州府衙门口很快就聚满了人群围观,而且后面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潮涌来,很快就连府衙所在的街道亦挤满了人。

    这次审讯,胤祯的案桌就摆在主审官张鹏翮的桌案侧斜方,胤祯并未奉旨审案或是监督,但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有异议。

    首先提审的就是吴泌,这人三十出头,倒也相貌堂堂,经过昨夜的审讯,今日过堂,他反而镇静不少,例行讯问之后,他便一口咬定只是相权连号代做文字,对于贿买考官之事,死不认帐。

    吴泌是三个经手贿买考官生员之一,他若是不招,这案就没法往下查,胤祯瞥了一眼张鹏翮,又看了看吴泌,看来不用刑是不成的了,果然,张鹏翮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拖下去,大刑侍侯。”

    “且慢。”安徽巡抚梁世勋轻喝了一声,转身拱手道:“中堂大人,围观甚重,疑犯吴泌功名在身,虽然是必定要斥革,但毕竟现在还未革掉,贸然用刑,一旦引起士绅不满,激起众怒,后果不堪设想,还望中堂大人三思。”

    梁世勋这话可谓合情合理,张鹏翮瞟了一眼堂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觉微微犹豫,噶礼、张伯行二人亦是默然不语。

    胤祯扫了几人一眼,等斥革了功名再用刑,怕是夜长梦多,他也没时间老是呆在扬州,微微一蹙眉头,他便缓声插话问道:“张中堂,生员乡试舞弊,依律该如何惩处?”

    张鹏翮闻言一喜,着啊,从这条律法入手,谁还敢多话?他忙回道:“回王爷,生员舞弊,视情节轻重,依律可处以枷号、斥革、刑责。”

    胤祯微点了下头,仍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斥革是学政的事,刑责有辱斯文,站笼亦是枷号,就处以站笼吧,也不辱没了他,看他身材高大,就不用垫砖了,后面还有两个生员要审,别为他一个耽搁了时间。”

    张鹏翮一听,就反应过来,胤祯这是要杀鸡骇猴,先解决了另外两个,回头再来啃这个硬骨头,当即喝道:“来人,生员吴泌科考循私舞弊,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现已查明,疑犯亦供认不讳,着处以站笼一日,以儆效尤。”

    这一来,梁世勋亦是无话可说,不过,听说不许垫砖,几人虽然神情如常,心里却是有喜有忧,一众衙役见没人出声反对,立即就七手八脚的抬来站笼,将吴泌塞了进去,吴泌身材是颇为高大,不过进了站笼,仍然是要掂着脚尖才刚刚够的上,心里立时就七上八下,惊恐不安。

    张鹏翮却不再理他,喝道:“带科考舞弊疑犯,生员程光奎上堂。”

    程光奎亦不过而立之年,身材不过中等,其貌不扬,被押上来时就已经看到吴泌的下场,对于站笼,他们皆是司空见惯,习惯性的瞟了一眼脚下,一见连半块砖都没垫,心里登时就是一跳,他这个子,若是不垫砖,怕是二刻钟就得玩完,一上堂,他就浑身发软,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

    胤祯一见,心头就是一喜,案情突破就在这家伙身上,不等张鹏翮开口,他就轻叹道:“方今圣上,以宽为政,江南科考,夤缘赌买,贿买考官、暗通关节,其罪在考官,尔不过一介生员,何必自寻死路。”

    程光奎本就心惊胆颤,一听这话,立时就看到了希望,他不过是贿赂考官,暗通关节,即便招供,亦不过是充军流放,家里有的是钱,上下打点一下,几年就回来了,何苦硬扛,去受站笼之苦,万一送了小命,可真是怨枉死了,

    程光奎正待开口,就听“砰”的一声,却是两江总督噶礼拍的惊堂木,“疑犯程光奎,今科江南科考案,乃是江南罕见之巨案,圣上闻之震怒,钦派钦差审理此案,尔须的如实招供,不得乱攀诬告,否则,罪加一等。”

    第169章会审。

    更多到,地址

第170章江南科考案(四)

    第170章江南科考案(四)

    程光奎虽说读书不行,可自小就生在巨富之家,对勾心斗角、揣摩人心这方面是耳濡目染,甚为精通,而且心思极为灵活,一听这话就品出了其中的隐藏的味道,这是在提醒他,案情越大,圣上就越怒,不要乱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咂摸出其中的滋味,程光奎正想权衡一下,又是“砰”的一声,这回是张鹏翮猛拍了一下惊堂木,他心里也觉别屈,本部堂连例行问话都还未问,你们就你一言,他一语的针锋相对起来,把公堂当菜市场了?

    在坐众人都是在官场打滚了半生,哪个不是人精,程光奎都咂摸得出其中滋味,他们岂有品不出之理?张鹏翮这一拍,及时的打断了程光奎思路,亦不给他反应时间,“充军流放,站笼全尸,你自选一条,招是不招?”

    程光奎立即就沁出满头大汗,心里犹如油煎一样,略微犹豫,张鹏翮却是大喝一声:“来人,站笼侍侯。”

    一听站笼侍侯,程光奎大为慌神,立即就道:“招,学生全招,学生与山阳县知县方名交好,听闻方名与副主考赵晋相熟,此科,方名被抽调任房官,学生出银三万,托他暗通副主考,得‘可以有’三字关节。学生酒后,不小心吹嘘出去,几个好友纷纷请托,无奈之下,只得允之,一共有六人经我手转交银子与方名。”

    一听程光奎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胤祯不由轻吁了口气,张鹏翮亦是大为轻松,却见胤祯往外一指,立时就会意,这是要他乘热打铁,提审下一个,当即就喝道:“带科考舞弊疑犯,生员徐宗轩上堂。”

    徐宗轩一上堂就看到吴泌被关在站笼中,脚下连一块砖都没有,而程光奎在签字画押,登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一群富商子弟在江宁城没少聚会,相互吹嘘是常事,自个替人暗通关节的事根本就瞒不了圈内的人,何必熬刑受罪,当下也就原原本本的交待了出来。

    他是通过房官溧阳县知县邬柳,与督粮道台李玉堂搭上线的,至于李玉堂是找的主考还是副主考,他就不清楚了,经过他手贿赂考官暗通关节的,一共是八人,每人皆是三万两白银。

    张伯行听的大为恼怒,这帮官员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这跟公开买卖举人有何区别?

    张鹏翮则是大为振奋,这二人连续开口,此案已无难度,胤祯却是盯着徐宗轩问道:“吴泌是经何人之手暗通关节的,你可知晓?”

    徐宗轩一听这话,心里不由一动,抬头望了胤祯一眼,胤祯一见有戏,当即就道:“本王给你个立功的机会,相信知道的人不少,愿意抢这个功劳的人更多。”

    徐宗轩一听,毫不犹豫的说道:“学生知道,他是跟一个叫俞式承的人包揽的。”

    张鹏翮闻言大喜,立即喝道:“带吴沁上堂。”

    吴沁被枷了近半个时辰,见程光奎、徐宗轩两人都未出来,估计二人已经招供,心里不由暗自懊悔,何苦去充这硬汉,白遭这半时辰的罪,被押上大堂,一见程光奎、徐宗轩两人俱都签字画押,哪里还硬的起来,一口气也招了,他是通过俞式承结识的李奇,而李奇则是前任安徽巡抚叶九思的家人,经他之手的是九人,亦是三万一人。

    一听竟然将前任安徽巡抚叶九思扯了出来,大堂上一众大员都是一惊,不过想想如此巨额的涉案金额,没有大员参与其中才怪。

    张鹏翮当即拈起三枝火签,“来人,立即缉拿俞式承、李奇、李玉堂三人到堂回话。”待几名差役领命而去,他又道:“带犯官方名、邬柳上堂。”

    邬柳上堂略一试探,便探出徐宗轩已经招供,他倒爽快,对为督粮道台李玉堂搭线之事供认不讳,对收的二万两答谢费亦交待的清清楚楚。

    方名却是吱吱唔唔的想抵赖过关,张鹏翮见状,下令拖下去打了二十水火棍,再拖回来,就老实多了,不仅将收授银两,托副主考赵晋暗通关节一事交待的明明白白,又将泾县知县陈天立、兴化知县唐元两人供了出来,这两人分别是此科江南考场的内、外帘官。

    乡试、会试时有内帘官、外帘官之别,统称帘官。帘官者,因至公堂后进有门,加帘以隔之,后进在帘内,称内帘;帘外为外帘。主考、副主考及同考官居内帘,主要职务为阅卷。外帘为监临、外提调、监试、收掌、誊录等官所居,外帘各官管理考场事务。

    一众主审一听连内、外帘官皆卷了进去,都露出恍然神情,难怪这群舞弊生员尽皆中榜,副主考、房考、帘官原来都被收买了,这才刚刚开始审讯就牵扯出了这么多人,没牵扯出来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整个考场的官员只怕没几个是干净的了。

    见张鹏翮摇头叹息,脸色铁青的张伯行忍不住喝道:“带犯官陈天立、陈元上堂。”

    陈天立、唐元二人一被押上来,就看到俯伏在地的方名屁股、后背皆是血迹斑斑,立时就吓的脸色苍白,唐元不及被问就急不可待的交待道:“犯官亦是受陈大人所托,收了二万的好处费。”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立刻就意识到这个陈天立是个关键人物,登时都打起了精神,张鹏翮沉声喝道:“陈天立,你可愿意招供?”

    陈天立瞥了一眼俯伏在地上的方名,无声的叹了口气,原以为能挺几天的,不成想,这才半天时间,就层层剥笋一般理到他的头上,早知道就早一绳子吊了,何必贪恋这几天,这刑他可熬不起,微微沉吟,他才道:“犯官愿意招供。”

    “既愿招供,便如实招来,免遭皮肉之苦。”张鹏翮沉声道。

    陈天立磕了个头,才起身道:“犯官与副主考赵晋是姻亲,这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出去,上门请托者不计其数。”说到这里,他满脸的苦涩,顿了下才接着道:“有朋友、有同僚、亦有犯官惹不起的……。”

    第170章江南科考案(四)。

    更多到,地址

第171章江南科考案(六)

    第171章江南科考案(六)

    陈天立的招供,既从容,又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悲愤,胤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招供口吻与寻常犯人极为不同,心里登时就琢磨开了。

    张鹏翮也是审惯了案的,立时就换了口气,顺着陈天立的话,和煦的说道:“知县本就难做,江南的知县犹为甚之,本部堂体谅你的苦衷,你惹不起的都是些什么人,对这些仗势欺人之辈,本部堂绝不容他们逍遥法外。”

    陈天立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长时间,本就觉的苦闷憋屈,既不愿熬刑,亦有为他自身开脱的念头,当即就顺着回道:“前任巡抚叶九思,藩台马逸姿、督粮道台李玉堂、宁国知府陶卫都谴人来找犯官。”

    一听又牵扯出个现任的安徽布政使,一众大员心里都是一惊,胤祯却是低喝道:“陈天立,你是想拆烂污吗?别以为一味攀咬,便能达到法不责众的目的,如实交待你是如何贿赂考官的。”

    法不责众陈天立顿时心头一震,犹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江南科考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涉及官员众多,满场考官亦无几人清白,涉案大员亦不在少数,若是全抖了出来,他这个七品知县不过就是条毛毛虫,说不定还真能有条活路。

    陈天立顿时就感觉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抬头望了胤祯一眼,见他身着江牙海水五爪蓝色蟒袍,又年轻的过份,不由微微一楞,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驻在上海的十四皇子恂郡王胤祯。

    安徽巡抚梁世勋一听供出了藩台马逸姿、督粮道台李玉堂、宁国知府陶卫,亦是一阵心惊肉跳,忙一拍惊堂木,喝道:“陈天立,按大清律,诬告者加等反坐,无凭无证之事,岂容你信口雌黄,尔是想大刑侍侯吗?”不跳字。

    陈天立一听这话,猛的就掉过头来,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而后伸手一指,愤愤的道,“宁国知府陶卫就打着你的招牌强逼我去暗通关节的。”

    一见陈天立竟然当场指证安徽巡抚梁世勋,所有人都是一怔,梁世勋更是心乱如麻,脸色苍白,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暗暗叫苦,何苦多嘴,引火上身。

    噶礼反应最快,猛的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来人,犯官陈天立咆哮公堂,反诬主审官,拖下去重打四十。”

    陈天立此时已是一身都豁出去了,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他心思分外清明,不等两旁衙役扑上来,他就指着噶礼道:“噶督台想杀人灭口吗?你也逃不了干系,马逸姿、李玉堂都是你的人,都是你们逼的。”

    噶礼气急败坏的连拍惊堂木,迭声喝道:“拉下去,拉下去,快拉下去。”

    这一下突变奇生,大堂上的情形极为诡异,主审官张鹏翮、张伯行两人是表情惊鄂,呆怔当场,梁世勋是面色惨白,神情恍然,噶礼则是面红耳赤,又气又急,一众师爷、衙役、书吏都是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外面围观的一众士绅、百姓,一个个登时也如木雕泥朔一般,傻傻的反应不过来,竟然还有这等奇事,主审官反而被犯官攀咬一口,而且一咬就是两个。

    最先反应过来的两个衙役,急忙扑上来扭住陈天立就往外拖。就在这时,胤祯却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高喝道:“来人”他身后一众亲卫立时就齐声应道:祯手一伸,指着梁世勋、噶礼二人怒喝道:“撤了他二人的座,摘了他们的顶戴,剥了他们的官服。”

    “尊命。”一众亲卫马上就扑了过去,梁世勋、噶礼二人的亲卫、标兵哪里敢跟胤祯的亲卫动手,那可是郡王,这一动手,罪名可就大了,到时候谁来保他们,因此一个个都畏缩着不敢吱声。

    胤祯的一众亲卫扑上前一把就将梁世勋、噶礼二人推的站起,梁世勋、噶礼两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不知所措,根本就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浑浑噩噩的就被一众亲卫干净利落的摘下顶戴,剥去官服。

    梁世勋是安徽巡抚兼兵部侍郎衔,正二品大员,噶礼是两江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是从一品大员,竟然被胤祯当众下令摘了顶戴,剥了官服,稍一反应过来,都是急怒攻心,更是奇耻大辱,梁世勋望向胤祯,结结巴巴的道:“恂王爷,这….这是……。”

    噶礼却是怒目而视道:“胤祯,本督是皇上钦命两江总督,你敢……。”

    “放肆“胤祯一口就打断他的话道:“竟敢直呼本王名讳,掌嘴”两个亲卫那里遇见过这种新鲜事,掌两江总督,从一品大臣的嘴,立刻就毫不犹豫的扇了两耳光,胤祯这才冷冷道:“皇上命你总督两江,不是让你来两江刮地皮的,骄横跋扈,贪婪无耻,你等参吧。”

    梁世勋一见这情形,立时就闭了嘴,噶礼被两耳光一扇,亦清醒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儿这事定然要闹到皇上面前去,此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心里却是急速思索,胤祯凭什么就敢如此大胆?

    满堂上下都被这奇变迭起的变化给惊呆了,这二人,一个是从一品的两江总督,一个是正二品的安徽巡抚,又都是圣上钦命的审讯江南科考案的主审官,十四皇子竟然毫不留情面的当众撤座,摘了顶戴、剥了官服,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天下奇闻,这手段、这胆识,这魄力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张伯行对胤祯一直谈不上什么好感,去年为张元隆贿赂噶礼一案,他极力要求胤祯把张元隆交给他,以取的证据弹劾噶礼,却被胤祯毫不犹豫的予以拒绝了,心里一直对他抱有偏见,此时一见胤祯的雷霆手段,心里是又惊又喜,亦是大为汗颜,原来十四爷并不是要回护噶礼,而是在等机会。

    张鹏翮老于官场,一见这情形,心里就在快速琢磨胤祯的意图,梁世勋、噶礼二人,即便是涉嫌科考案,最多不过就是令其回避,然后奏明皇上,另派主审官审查就是,又何须冒如此大的风险?若无确凿的证据,一个侮辱朝廷大臣,干涉地方政务,扰乱科考会审,败坏朝廷纲纪的罪名是跑不了的,那怕康熙再宠他,革职夺爵的处分亦是免不了的。

    十四爷向来稳重,做事亦是深谋远虑,他为何要如此莽撞?张鹏翮略微思忖,首先就想到了党争二字,十四爷对太子的人竟然如此不留情面,看来是彻底的表明立场了,可就算要表明立场,亦不须用如此激烈的手段,这事一个不好,可是容易触犯众怒,难道京师会有大变?他心里不由一惊,难道太子会出事?

    堂外看热闹的一众士绅、百姓更是看的目瞪口呆,这可是总督、巡抚,就这么完了?虽然满满的一街人,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众盐商巨富、官宦人家更是脸色苍白,浑身发软,如此一来,这科考案可就真是大发了。

    胤祯却无暇理会众人的反应,手一伸,对着呆立的陈天立一招,威严的道,“过来,现在这里没有总督,亦没有巡抚,有的只是犯官,你给本王如实招来。”说完,他才缓缓坐下。

    陈天立一脸顿时涨的通红,一扭身,挣脱了两名衙役,急行几步,跪在胤祯案前,用力的磕了个响头,而后抬起身道:“回王爷话,方名托犯官找副主考赵晋暗通关节的事,不知怎的被他们知道了,这二人便着马逸姿、李玉堂、陶卫三翻五次逼迫于犯官为他们暗通关节,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数,可犯官心里清楚,虽亦情知人多会败露,却既不敢明言,亦不敢得罪他二人,只得咬牙承接了下来,还未开考,犯官心里就如油煎一般,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东窗事发。”

    听完陈天立的供述,胤祯转过头去瞅了张鹏翮一眼,张鹏翮会意,又拈起两枝火签,喝道:“速速缉拿前任安徽巡抚叶九思、现任安徽布政使马逸姿到堂回话。”说着,他又望了胤祯一眼,见他点头,才吩咐道:“今日暂审到此,退堂。”

    胤祯、张鹏翮、张伯行三人回到后堂,胤祯便道:“江南科考案,舞弊情节之恶劣,涉案官员之众,涉案金额之巨,皆是立国以来所仅见,不仅案情复杂,而且拖延日久,不施以雷霆手段,根本就无法彻查,很有可能就只是抓了几个小虾小鱼顶罪,今日,本王于公堂之上摘掉噶礼、梁世勋顶戴,官服,你二人日后审案就轻松多了。

    对于噶礼、梁世勋二人,本王已经下令软禁于扬州,二人毕竟是封疆大臣,没有足够扎实的证据是难以参倒的,本王要立即派人前往江宁的两江总督府、安庆的抚院以搜查证据,不过,本王手上兵马有限,张中堂,你手上的钦差护军可否借与本王?”

    第171章江南科考案(六)。

    更多到,地址

第172章 托合齐会饮案(一)

    第172章托合齐会饮案(一)

    张伯行在官场厮混了半生,胤祯话一落音,他就明白过来,谁不知道张鹏翮是你十四爷的人,需要人手,还用的着跟他借?无非是试探他张伯行嘛。不过,经过这起案子,他即便不入十四党,头上也明明白白的刻着胤祯两个字,况且十四党的一众官员皆是官声清廉之人,也不辱没了他,再说了,扳到噶礼,亦是他的一大心愿。

    当下,张伯行就毫不犹豫的说道:“恂王爷赤胆忠心,一心为国为民,下官不才,愿附骥尾,张中堂的钦差护军就不要动了,扬州亦要留兵防范,下官的抚标两营,随时听候王爷调遣。”

    胤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微笑道:“有张大人鼎力相助,定能还江南一片青天,你谴一营抚标携带张中堂钦差旗牌前往安庆梁世勋的抚院,本王则谴亲卫则前往江宁两江总督府,此案受贿金额高达八十万两之巨,本王就不信拿不住他们受贿的证据。”

    “谨尊王爷钧旨,下官这就前去传令。”张伯行躬身一揖,便转身而去。

    “恭喜王爷又得一人才。”张鹏翮一揖说道,随后却是眉头微蹙,苦笑道:“王爷何苦自陷险境?”

    “不险。”胤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此案已经真象大白,何险之有?噶礼、梁世勋二人已是阶下之囚,叶九思、马逸姿、李玉堂、陶卫之流又能挺的多久?三木之下,何供不可得?前往安庆、江宁搜查,一则是为防他们转移财产,二则是打草惊蛇,让他们自乱阵脚而已,不过,重头戏还在你这里。”

    张鹏翮本欲再说,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道:“王爷,京城是否将有大动静?”

    胤祯闻言不由含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见胤祯果然是胸有成算,张鹏翮亦放下心来,立时就寻思开了,十四爷雷霆一击,果断的拿下了噶礼、梁世勋二人,可谓是神来之笔,蛇无头不行,打掉了这二人,江南的情形立时就是一变,官场历来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更何况噶礼平日里骄横跋扈,他这一倒,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群起而攻之。

    再加上江苏巡抚张伯行又投靠了十四党,可说整个江苏都纳入了十四党,安徽经过此案,亦是彻底换血,若是能够再安插两个合适的人手,十四爷在江南可就稳如磐石。

    而经此一案,十四爷在江南士绅百姓中的声望亦是无人能比,难怪十四爷要逗留在扬州,这一切,怕是早就策划好了,想到这里,张鹏翮亦不仅暗叹,就凭这份胆识、谋略,一众阿哥中可就无人能出其右。

    如此一来,江南科考案亦再无一点难度,江南两个大佬垮台已是迟早的问题,两人手下的一众党羽既无庇护,又无支持,稍加压力便会冰消瓦解,各寻出路。这起案子可算是审的最轻松,也最为精采纷呈了。

    扬州江南科考案会审的情形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一众士绅、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拍手称快,其热闹气氛犹如年节。

    江宁织造府,曹寅不到半天就得知了这一消息,立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两江总督、安徽巡抚,皆是朝廷钦命地方大员,即便有错,那亦是由朝廷来处置,十四爷如此卤莽,康熙闻知此时事,会是何反应?

    曹寅虽然担心,不过此事已经是传遍江南,瞒是无法瞒的,他只好着重笔墨渲染噶礼、梁世勋涉嫌科考舞弊的传闻及江南士绅百姓纷纷盛赞的情况,并着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江南科考案在江南闹地轰轰烈烈,京城却鲜有官员关心,盖因京城的风云变幻丝毫不逊色于江南,而且还要更盛三分。

    自太子一党利用《南山集》大逆案打击陷害八党一众官员之后,八阿哥胤禩便着人密折上奏,揭发太子的左膀右臂九门提督托合齐在安郡王马尔浑丧事期间,多次邀集一些满族武职官员于都统鄂善家宴饮,密谋不轨一事。

    然而,出乎胤禩的意料,康熙仅只是撤换了托合齐的九门提督一职,便没了下文,而皇太子胤礽为了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更是对八党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打击。

    胤禩为此大为苦恼,苦思不解康熙究竟是何意图,眼见《南山集》案步步升级,而太子一党的攻讦亦是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次日朝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绰奇便站了出来,“启奏皇上,奴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绰奇弹劾原九门提督托合齐六大罪状:一,跋扈成性,擅作威福。二,目无国法,多次逾制,出行使用亲王仪仗。三,贪赃枉法,擅权结党。四,结党营私,打击异己。五,贪恶腐化,私心权欲日益骄盛。六,议论国事,结党妄行,自去年以来,多次以私宴名义邀集满蒙武职大员聚会,妄议国事,意图不轨。奴才恳请皇上严查,以正朝纲。”

    八党一众大臣及一些中立的大臣这段时间可是被太子一党打击的够苦,一见八阿哥胤禩发起了反击,自然是极力赞成,再加上托合齐本就是小人得志,平日里得罪的人也不少,朝堂上登时就附议声一片。

    面对八党的群情汹汹,皇太子胤礽却是安稳如山,康熙对他一党的的清理是迟早的事,他亦不想为此去徒费唇舌,刑部尚书齐世武亦知最近得罪的人多,不出头则罢,一出头,对方的攻势怕是更猛,干脆也低着头不吭声,见他二人都没反应,太子一党自然是没人去做那出头鸟。

    康熙眼见完全是一面倒的情形,亦是兴趣缺缺,轻咳一声才开口道:“着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负责审查托合齐会饮案。”

    托合齐会饮案至此正式进入一众王公大臣的视线,太子一党于此之后亦开始大为收敛,然而,《南山集》大逆案却由京城快速的向全国蔓延。

    第172章托合齐会饮案(一)。

    更多到,地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5744/ 第一时间欣赏大清弊主最新章节! 作者:塞外流云所写的《大清弊主》为转载作品,大清弊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清弊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清弊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清弊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清弊主介绍:
当一个宅男传越成为康熙帝的十四子爱新觉罗胤祯时,改变的不仅是大清朝的历史,为争夺皇位,胤祯强势出手,强势到康熙和一众王公大臣对他爱恨交加,却欲罢不能,一众皇子对他恨之入骨,却只能强颜欢笑。让我们一起去感受九龙夺嫡的艰辛,初登大宝,自上而下改革的困苦,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大洋州,都是我们的!大清弊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清弊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清弊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