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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塞外流云     大清弊主txt下载     大清弊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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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胤祯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北京城虽然还是寒风萧萧,但却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星星点点生机盎然的绿色顽强而迅速的蔓延开来,蔓延开来的不仅仅是春天的气息,还有野心,野心一旦生根发芽蔓延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紫禁城,内廷西六宫以北的乾西五所,是康熙帝皇子们在皇宫读书时的居所,按例,阿哥到了十六岁,获的封爵之后,便要分府搬出皇宫居住,但也有例外,十四阿哥胤祯就是例外,虽然已经二十一岁,封了贝子,纳了福晋,却仍然住在乾西四所。

    不过,近两日,西四所南北三进院子里却处处都透着紧张和压抑。

    虽然已是子夜时分,但西四所上房里却烛光通明,十四贝子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海若、侧福晋舒舒觉罗珈宁都坐在床前满面愁容的注视着躺在床上仍自昏迷不醒的胤祯。

    “姐姐,已经两天两夜了,您先下去歇着吧,妹妹在这守着。”沉寂了半晌,珈宁开口劝道:“您现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您要是再累倒了,家里可就乱套了。”

    “我不累,贝子爷这样子,我怎么睡的下。”海若话音虽低,却透着一股固执,“珈宁,你吩咐下去,不用都耗着,分成两拨,轮流侍侯。”

    “姐姐……”珈宁欲言又止,站起身来,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对身后侍侯的几个丫鬟道:“你们去外面候着吧,让嫡福晋静静。”说完又对海若道:“姐姐心里难过,别憋在心里,哭出来会好受些。”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海若仍然是一动不动怔怔的望着床上的胤祯,内心却象是油煎一样难受,“第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十四,你怎么还不醒?”

    自打十四爷从惊马上摔下,送回西四所,前前后后来了几拨太医,针灸的针灸,灌药的灌药,虽然一个个都说并无大碍,只是摔伤了头部,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但看他们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海若就有不妙的感觉。

    后来一个侍侯太医们的丫鬟偷听到了太医们的话,“要是三天之内醒不来,怕是再也无法醒了。”

    听到丫鬟的话,海若当场就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就再不肯离开十四半步。

    默默的诵读了三遍《阿弥陀经》,海若缓缓睁开眼睛,烛光依旧,十四仍是没有苏醒,望着床边烛台上不断跳跃的烛光,海若一时间悲从中来,“思君如夜烛,煎心且衔泪,十四,你真就狠心丢下我们不管了吗?”

    “停,快停车!”突然一句含混不清的话语传入了海若的耳中。

    海若楞了一下,是十四在说话,佛祖真的显灵了!她急忙扑到床边,低声急切的轻唤道:“十四爷,十四爷。”

    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咕哝了一句,“这是在哪里?”

    “在府中。”海若一刹那喜极而泣,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又会昏迷过去,“醒了就好,太医说醒了就没事了。”

    “十四爷?太医?”张德生低声咕哝了一句,猛的一下睁大了双眼。

    入目是一张白净细腻梨花带雨的脸庞,虽然泪痕斑斑,却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只是这装扮,这服饰有点别扭又有点眼熟,再看四周,尽是古色古香的家具陈设,“我没死?”张德生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珈宁,珈宁,贝子爷醒了,快去请太医,贝子爷醒了。”海若急步走到门口欣喜的喊道。

    旗袍,这是清朝的旗装,盯着海若的背影,张德生终于肯定了自己现在是处在清朝,穿越,清穿!贝子爷!

    张德生一时间不由悲喜交加,自己还是死了,幸运的是可以再活一次,张德生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上一世的张德生最喜欢的就是警察,也考上了警察学院,不过遗憾的是,加入警队后不到一年就在一次抓捕行动中打死了一抢劫疑犯,没想到疑犯家属背景实足,死死抓住他连开了两枪的情节不放,官司打了五年,最终以张德生失败告终,结果被以故意伤害罪判了五年,出狱后,张德生大受打击,光荣的加入了宅男一族,却没想到,出外旅游时,遭遇了车祸。

    这是清朝,自己是贝子?张德生正琢磨自己的新身份时,无数的清代场景画面从四面八方涌来,犹如潮水一般将他整个都淹没了,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巨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十四爷,十四爷!”海若回到床前,发现胤祯又昏迷了过去,心里不由一阵慌乱,马上又折回门口催促道:“太医呢?太医来了没有?”

    “回主子,南院有一名姓徐的看守太医,侧福晋已经去请了,马上就到。”门外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回道。

    不一会,珈宁就带着徐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眼看徐太医还要给自己见礼,海若忙道:“先看贝子爷,刚刚醒了过来,说了句话,眨眼工夫又昏迷了过去。”

    醒了?徐太医心头一喜,忙趋步赶到床前,凝神号脉,半晌才放开手,对海若道:“恭喜福晋,贝子爷已经度过了难关,只是伤势颇重,还需几天方能再度醒来。”

    海若心头终于松了口气,“大概几天能醒?”

    “快则一两天。”徐太医皱着眉头道,“慢则三、五天。”

    张德生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黄昏,短短的三天三夜,他把胤祯二十一年的经历重新过了一遍,完全的继承了胤祯的所有,从这一刻起,他张德生就是爱新觉罗.胤祯,康熙帝的十四子。

    胤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守在床前眼睛浮肿,形容憔悴的海若,心中不由倍感温暖。

    “爷!爷,你可醒了。”海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胤祯睁开了双眼,登时惊喜的柔声唤道。

    胤祯尽管感觉很虚弱,还是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来握着海若的手道:“我没事了,辛苦你了。”

    眼见的胤祯确实已经清醒过来,海若这几天来的担忧,惶恐瞬间都化成了泪水滚滚而下,她抽泣着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爷没事,再苦再累也值的。”

    胤祯心里一阵感动,轻轻晃了晃海若的手,笑道:“别哭了,脸花了可就不美了。”

    海若听了这话轻轻甩开胤祯的手,边揩眼泪边嗔笑道:“爷病了一遭,倒似转了性子。”

    胤祯顿时警惕起来,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容易察觉到自己变化的人,千万小心,不要露了马脚,他忙岔开话题道:“我饿了。”

    海若的心思果然跟了过来,自责道:“瞧我高兴的,爷都五天没进食了,我叫人把粥送上来,太医吩咐的,你身子太虚,醒过来只能喝清粥。”

    “你也去歇息一下,别累坏了身子,让丫鬟们侍侯就成。”胤祯关心的道。

    喝了两碗白米粥之后,胤祯觉的恢复了些精神,便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独自静静的躺在床上梳理着脑海中凌乱的记忆。

    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十九,轰轰烈烈的一废太子和百官公推太子都已经结束了,与后世所看的小说稍有不同是。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康熙废黜二阿哥胤礽皇太子位,终身幽禁大阿哥胤禔,削八阿哥胤禩贝勒爵位,杖责十四阿哥胤祯,当庭掌殴九阿哥胤禟,圈禁二、三、四、五、七、八、十三等七位阿哥,除了十阿哥胤誐外,所有的成年阿哥无一身免。一直到十一月康熙才以身体不适逐步放出这七位阿哥。

    已经过去的,胤祯不想多费心神,他想的更多的是今后。

    经过这次废太子风波,众皇子和依附他们的官员已经形了泾渭分明的两大政治集团,一是以皇太子胤礽为首,三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为主的‘**’,一是以八阿哥胤禩为首,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为主的‘八爷党’,皇位的巨大诱惑和从龙拥立的巨大功劳,使的这两大政治集团从形成之日起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局面。

    历史上,最终以‘八爷党’惨败,老八老九惨死告终,十四阿哥胤祯稍好一点,不过跟张德生前世也有的一拼,他在雍正登基后便被幽禁,一直到乾隆继位才把他放出来,出来后的胤祯心灰意懒,再也无心朝政,就此郁郁而终。

    胤祯的嫡福晋完颜海若结局也惨,在雍正二年病死,雍正下旨斥责她不守妇道,命将她就地火化,其骨灰埋在花下,充做花肥。

    想到这里,胤祯暗暗咬牙,这一切都必须改变!从康熙四十八年起,一切都将改变!

第2章 恩威并施

    次日一早,胤祯便挣扎着起了床,早餐时分,海若,珈宁还有一位侧福晋和一位庶福晋都带着孩子们过来请安见礼,胤祯哭笑不得的将他们草草打发了下去。什么世道啊,才二十一岁,就四个老婆八个娃,最大的六岁,最小的两岁。放在前一世,二十一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用过早餐,胤祯在海若的搀扶下到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想着心事,**也好,八爷党也罢,自己的这些个皇兄,除了五哥胤祺,七哥胤佑以外,个个都是野心勃勃之辈,谁愿意雌伏于人?

    八哥,皇太子,这两位领军人物,堪称一代俊杰,八哥胤禩,在所有的皇子中,身份最低,却能在康熙的眼皮子下不声不响聚集了三位皇子和众多大臣,在朝堂上一呼百诺,连康熙也为之深恐不安,不得不对他进行连番打击,其手段,心机,谋略和人格魅力都是顶尖的。

    皇太子二哥胤礽在康熙这位千古一帝的亲手调教下,皇太子位一坐三十多年,又岂是易与之辈,又岂能是史书中描述的那般懦弱无能?骄横自大,奢糜好色是在所难免的,但心计,手腕,才能谋略却是极为出众。

    这两位大拿都有康熙收拾,主要对手还是四哥胤禛,也就是原本的雍正帝,这可是比老二和老八更厉害的主,生性多疑,阴狠刻薄,心思缜密,极善伪装,极具眼光,不仅有识人之明,而且驭下有方,深谙进退之道,他的粘竿处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建起来的,肯定是早有野心。

    最让胤祯头疼的还是康熙,千古一帝可不是他自己封的,要论宫廷斗争经验,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谁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思,想要得到他的认可,顺利登上皇位,可不是一般的难。

    不过再难也得上,老婆不能成花肥,死铁也不能惨死,自己也不能再去忍受十年的牢狱之苦,哪怕经历千辛万苦,也要登上大宝,管他是谁,任他阳谋阴谋花样百出,也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该从何处着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班底,必须有自己的班底,单枪匹马争个屁,要建立自己的班底,首先的搬出皇宫,住在皇宫里,就是见人都不自由,别说是建班底了。

    皇子出宫也叫分府,按例,皇子年满十六,封了爵位之后,便要分府,然后搬出皇宫,前面几个哥哥都是如此,虽然也有例外,却少有象胤祯这样的,封了爵位,大婚之后仍然住在宫里的情况,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

    胤祯不知道康熙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特殊对待,多半是出于喜爱,不过就算是喜爱,胤祯现在也不在乎,毕竟在历史上登上皇位的不是他,光有喜爱是不行的,还必须有实力,所以,必须分府,搬出去。

    不过这分府可有点难,他自己不能提出来,否则便要惹的康熙不高兴,弄不好就是一不孝的罪名,若是有了这一评语,那基本上就可以混吃等死了。

    怎么才能让康熙主动提出让自己分府呢?按例,皇子只要办差从政就有机会分府,可眼下的这般情形,康熙对一众皇子防都防不及,又怎会指派自己差事呢?

    想到这里,胤祯也没了散步的心情,转头对海若笑道:“好了,这几天你也累的够呛,先回去歇着吧。”说完又对门口喊道;“包福全,扶爷去书房。”

    西四所首领太监包福全一直就候在门外,听的招呼,一溜烟就跑了进来,小心的搀扶着胤祯前往书房。

    在书房坐定之后,胤祯才斯条慢理的道:“包福全,你跟爷有多长时间了?”

    这一问倒是把包福全给吓了一跳,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忙跪了下来,陪着小心回道:“回主子,十六年了。”

    “恩。从爷五岁入上书房读书,你就跟着了,也算是老人了。”胤祯点了点头,接着道:“你十二岁进宫,今年也快三十了,你家在山西彰德府安阳县,家中双亲俱在,尚有兄妹四人。”

    包福全听到这带有巨大威压的话,心里更加不安,只是把头俯的低低的,不敢回话,心里却在盘算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

    胤祯沉吟了一下,声音已是变的冰冷,“爷要是被圈禁个十年八年的,你是什么下场?”

    包福全从进宫起就一直侍侯胤祯,按照宫中惯例,他这一生都得跟着胤祯,所以这句话对他而言,无异于平空打了个炸雷,懵了一下,他才哭道:“主子,你就是奴才的天,你得道,奴才跟着升天,您要是……,奴才自然也是跟着侍侯主子。”

    “恩,还不糊涂。”胤祯点了点头,“记住,你一家人的荣辱,都只在爷的一念之间,凡事你都要三思而后行。”

    “奴才明白。”

    “爷已经封了贝子,分府是迟早的事,从现在起,凡事都要立规矩,身边的这些奴才、仆役、丫鬟婆子,这些年你心里应该都有数吧,该赶的赶,该防的防,但不能声张,明白不?”

    “奴才明白,主子尽管放心,奴才平日里都留意着呢,知道该怎么做。”

    “好!”胤祯沉下脸来吩咐道:“从今儿,爷书房这院子,等闲不许人进,门外给我派人守着,以后府中的人、事,但凡有半点外泄,爷剥了你的皮。”

    “喳,奴才一定办好。”

    “恩,起来吧,你的月例银,从这个月起,加到六两。”

    “谢主子恩典。”包福全乐颠颠的磕了个响头,宫里太监最高的饷银也才八两,他以前才三两,一下就翻了一倍,自然是乐坏了。

    既是施恩,便要施的恩重如山,不痛不痒的,还不如不给,这是胤祯一惯的想法,因此他接着又道:“用心办差,爷分府之后,在亲卫队给你兄弟留个名额,谋个出身,日后也好光宗耀祖。”

    突如其来的恩典把包福全砸懵了,半晌他才如梦游一般的嗑头,哽咽着道:“主子天高地厚之恩,奴才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胤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用心办差便是最好的报答,先下去吧。”

    待包福全出去后,胤祯不自觉的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还是有点不习惯,特别是那条比老鼠尾巴粗不了多少的辫子,早上起来丫鬟编了十多分钟,跟娘们一样麻烦。抚摸耍玩着油光水滑的小辫辫,胤祯嘴角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我这就成贝子爷了,别说,这贝子爷的滋味还真不错。

    上午,胤祯正在书房练字,包福全在门外禀报,“禀主子,八爷九爷十爷,上门探望您来了。”

    死党到了,胤祯可不敢怠慢,忙吩咐道:“还报什么报,赶快将三位爷迎到书房来。”说着忙收拾书桌上的字条,而后便步出书房,才出院子,便见三人拐上了廊门。

    三人都身着便服,前面一人温文尔雅,面含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正是人称‘八贤王’的八阿哥胤禩,左后一人身形稍胖,一张圆脸上嵌着一对三角眼,予人一种阴柔的感觉,这是九阿哥胤禟,八爷党的钱袋子,最后一人长的眉清目秀,身形有点单薄,就是十阿哥胤誐了,别看他长的文弱,却一身是胆,是唯一敢在康熙爷面前撒泼放刁的皇子,而且在诸皇子中,除了皇太子,就数他的身份最尊贵,这也是康熙封他郡王的原因之一。

第3章 探病

    隔着老远便听八皇子胤禩高声道:“十四弟,你怎么出来了,咱们四兄弟可不用闹这什子虚礼。”

    胤祯感觉身体确实还有点虚,也不客气,就站在廊下等着,就听的十皇子胤誐欢畅的声音:“怎么着,我就说,十四弟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担心,你看,这不好端端的么。”

    “那是,十弟神机妙算,我看,你可以到八大胡同摆摊子算命去了。”

    “算命的,那不都在天桥么?”

    “呵呵,就你那水准,只能去蒙蒙娘们。”

    “我说九哥,你也忒不地道了”

    “八哥九哥十哥。”胤祯笑吟吟的迎上几步打过招呼。

    “十四弟,你这身子骨就是好,昏迷了五天五夜,一醒来竟然就可以起床了。”

    “听说你醒过来了,哥三个可是高兴坏了,这不一下朝就急巴巴的赶了过来。”

    “睡了五天,可把我闷坏了,这才挣扎着到书房来看看书。”

    待的三人寒暄完,胤禩才微笑道:“见你大好,我们也就心安了,好好将养几日,皇阿玛和德妃娘娘那里,我去替你报平安。”

    “多谢八哥。”胤祯说着又冲包福全喝道:“没眼力劲的,还不让人奉茶?”

    “算了。”胤禩笑着摆了摆手,冲着胤祯道:“瞧你这脸色,白的渗人,我们也不搅你,你多多休息。”

    送走三个死党,胤祯又折回书房,继续练字,没办法,虽然完全的继承了这具身体,可凡事都有个磨合期,这字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地方,他不得不勤加练习。为防日后忘记,借着练字的机会,他将前世自己学过的东西都一一记录下来。

    记录着这些东西,胤祯不觉又走了神,欧洲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公元1709年,应该差不多开始工业革命了吧?珍妮纺纱机,这玩意只在书上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图都没见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争到皇位再说,不过距离康熙过世还有十三年,自己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

    胤祯刚刚理出点头绪,就听包福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禀主子,皇太子,三爷,四爷,十三爷上门探望主子您来拉。”

    好嘛,**到齐了,胤祯忙将书桌上收拾干净,这才对包福全道:“搀扶爷出去迎迎。”

    出院没走的几步,胤礽、胤祉、胤禛、胤祥已是快步赶了过来,四人都是便装,最前的便是胤礽,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容貌极象康熙帝,只是少了一分威严,多了分憔悴,“臣弟拜见皇太子。”胤祯说着就做势跪下去。

    胤礽急忙上前一把就将他挽住,“免了免了。”

    胤祯也不勉强,就势起身含笑望向胤祉、胤禛、胤祥三人,四哥胤禛极注意仪容,浑身上下收拾的清爽利落,一张白皙的脸上始终带着一幅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难怪众大臣私下里都称他“冷面王”。十三哥胤祥,俊郎清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洒脱。三哥胤祉浑身都透出一股浓厚的文人气质。

    胤祯微微一躬身,说道:“见过三哥、四哥、十三哥。”

    胤祉、胤禛、胤祥三人都围了上来,胤礽笑道:“好家伙,昏迷了五天五夜,你差点没把我们给吓死。”

    胤禛也道:“皇阿玛和额娘也都愁的寝食难安。”

    “是啊,皇阿玛当天急的接连派了三拨太医会诊,听说薛太医还被罚俸一年。”

    “儿臣不孝,累得皇阿玛和额娘为儿臣担忧。”

    “好了,好了,也不全是你的错。”

    “请皇太子,三位哥哥屋里奉茶。”

    “算了,看你这副样子,我们在这里,你也休息不好,我们今天来也就是看看你的情况,现在见着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养。”

    胤禛安慰道:“皇阿玛和额娘那里,我会去给你报平安,你安心养病。”

    望着匆匆离去的**,胤祯一阵疑惑,二哥胤礽以皇太子之尊,怎会屈尊上门来探望?难不成是向自己示好?回到书房,胤祯便想通了其中的原因,胤礽去年被废,其中一条罪状就是对兄弟毫无友爱之意。胤礽这是挨一次打学一次乖,其他几个阿哥的想法怕是都如出一辙,都是做给康熙看的。

    在书房坐了一会,胤祯觉得不妥,既然已经起床了,还是应该去给康熙请安,免的落下口实。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正在批阅奏折,听的总管太监李德全禀报,“十四阿哥在外求见。”不由楞了一下。

    此时的康熙帝已经五十六岁,虽然平时里注重保养,但长期熬夜形成的眼袋和下颌灰白相间的胡须让他看起来颇为苍老,短暂的错愕之后,康熙迭声道:“快,快,叫他进来。”说着搁下笔站起身来。

    胤祯脸色苍白,脚步蹒跚的走进来,倒不是装,从西四所到乾清宫这一大段路,确实把他累的够呛,康熙一见他这副模样,眉头不由一皱,指着李德全道:“快,扶他坐下。”边说边走了过来。

    胤祯却是挣扎着打了个千儿,“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免了,免了。”康熙说着和李德全一起将胤祯扶起,待胤祯坐定后,康熙才不悦的说道:“昨晚上才清醒过来,你不在家好好养病,大老远跑来做什么?有什么急事?”

    胤祯道:“儿臣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过来给皇阿玛请个安。”

    “胡闹。”

    “皇阿玛,儿臣昏迷五天五夜,皇阿玛一连派了三拨太医。”胤祯停歇了下才接着道:“都是儿臣不孝,累及皇阿玛忧心。儿臣昨天就已经下了床,今天感觉精神尚好,就过来了,皇阿玛不必但心,儿臣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多活动一下,恢复的更快。”

    “你们啊,就是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身体,到老了,后悔可就晚了。”康熙说着,脸色已是多云转晴,说完,又对李德全道:“赏老十四茶。”

    “多谢皇阿玛。”见得康熙脸色转暖,胤祯忙乖巧的道:“其实儿臣过来请安,就是让皇阿玛亲眼看看,儿臣已无大碍,好让皇阿玛宽心。”

    “恩,难得你一片孝心。”康熙捻着胡须道:“喝了茶,我让人用轿子送你回去,这几日就不用来了,身体大好了再来请安。”

    “皇阿玛,儿臣还要去给额娘请安。”

    听到这句话,康熙脸上已是绽出了笑容,当下捻须含笑道:“好,好,有你这分孝心,也不枉你额娘这几日天天在佛堂为你祈福。”

    出了养心殿,胤祯感觉轻松不少,这年头,要争皇位,品德是排在第一位的,你就算有天大的本领,要是落下一个不孝的评语,那也基本上没你什么事了,康熙可是提倡以孝治天下的。

    至于去额娘德妃娘娘那里请安,胤祯却是倍感轻松,德妃向来就最疼他。果然,德妃一见胤祯这个样子还赶来请安,心疼的不得了,眼圈登时就红了,拉着胤祯嘘寒问暖,絮絮叨叨个不停。

第4章 初露峥嵘

    奉旨在家休养了十余日,胤祯的身体已基本恢复,这一日,胤禩、胤禟、胤誐三人又来探望,胤祯闻报急忙迎了出去,这一段时间,他考虑了很多,虽然康熙最恨结党,但“八爷党”他是不可能退出了,一则,现在自身的根基太浅,以后很多事,都还需要他们呼应。二则,不能给人造成他胤祯是墙头草的印象,官场自有官场的规则,墙头草的结果就是四面不讨好。

    更为主要的是康熙,康熙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摇摆不定的皇子,这是臣子的大忌,更是君王的大忌。

    既是决定要在“八爷党”里面混,胤祯便打算露点锋芒,先把老二的位置占住,一旦老八胤禩失败,自己则顺理成章的成为“八爷党”的领军人物。

    将老八等三人让进书房,稍事寒暄,四人便天南海北的闲侃一通。在聊到施琅的次子施不全(施世纶)时,胤祯顺势就将年羹尧盘出,年羹尧是胤禛争夺皇位的得力干将,而且在八爷党和老四胤禛之间总是摇摆,若是现在能把他彻底的拉过来,倒是一着好棋。

    “八哥,年羹尧其人,你有何看法?”

    “年羹尧?”胤禩微微一怔便轻笑道:“这小子可是我大清官场一大异类,从四十四年到现在,短短四年时间,就从一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升到正二品的礼部侍郎兼内阁学士,连升五品十级,圣眷之浓,超乎想象,其父年遐龄,曾任湖北巡抚十二载,家资丰厚。总而言之,这人娴辞令,工墨翰,长于实务是个难得的人才。”

    胤祯开门见山的问道:“既然八哥如此赏识,为何不将此人网入名下?”

    颇为诧异的瞥了胤祯一眼,胤禩稍稍沉思,才以不容置疑的道:“不可能,虽然年羹尧的原配是明珠的孙女,继室是辅国公苏燕之次女,与你八哥、九哥、十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年家一族所属佐领在四十二年就拨在了四哥的名下,这年羹尧现在就是四哥的奴才,而且四哥对他们一家也极为笼络,把年羹尧的妹妹纳为侧福晋。”

    晕,原来是这样,难怪年羹尧会予人留下摇摆的印象。胤祯大为失望,这胤禛的运气还真是好,分封个佐领居然就平空得了个难得的人才。

    胤禟这时却是忍不住问道:“十四弟,你平日里很少留意大臣,这年羹尧虽说爬的快,但现在也不过是礼部侍郎兼内阁学士,虽是二品,却非要职,十四弟为何对他如此看重?”

    胤祯心中暗自苦笑,总不能告诉他们,这年羹尧将来会成为四哥胤禛的左膀右臂吧,稍稍沉吟,他便道:“年羹尧极受皇阿玛的赏识,有消息说,他很快就会被外放四川巡抚,四川,天府之国,西北一旦有战事,其位置便极为显赫,飞黄腾达不过早晚而已。”

    一番话将胤禩三人震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半晌,胤誐才怪怪的盯着胤祯道:“十四弟,你这说的也太玄了吧。”

    胤禟却一脸不能置信的问道:“老十四,你哪里听到的消息,年羹尧要外放四川巡抚?”

    见胤祯沉吟不语,胤禩沉声问道:“十四弟,你方才说西北一旦有战事,这是推断还是确有消息?”

    “推断!”胤祯毫不犹豫的说道:“准噶尔部狼子野心,葛尔丹虽死,但策妄阿拉布坦却又是一条养不家的野狼,一旦恢复元气,必然再次祸乱西北,十年之内西北必有大战。”

    “十年,是不是考虑的太远了。”胤禟幽幽的道。

    “不远。”胤禩狠狠的盯了胤禟一眼,沉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阿玛春秋正盛,别说十年,就是十五年也不远,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更何况我们……。”胤禩说着话头一转,“十四弟,有关年羹尧的消息可准确?”

    胤祯沉声道:“绝对可靠。”

    出了宫,胤禟便挤上了老八胤禩的轿子,一落座他便说道:“八哥,十四弟可不简单呐,这些年来,咱们楞是没看出来,今儿可算是初露峥嵘啊。”

    “岂止是不简单。”胤禩说着长叹了一声,“其心机之深,眼光之远,我看,众兄弟中,没人能比的上他。”

    “八哥”

    胤禩摆了摆手,沉声道:“真是没想到,他竟然在皇阿玛身边布下了暗子,这些年还真没看出来。奇怪的是他今儿怎么独独提起年羹尧,为什么?难道是提醒我们提防老四?”

    “老四?他不过是胤礽的一条狗,防他做什么?”胤禟丝毫不以为意的道。

    胤禩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胤禟见状笑道:“八哥,有什么好想的,老十四他用得着跟我们打哑迷?”

    “那倒不是。”胤禩皱着眉道:“有些东西,只怕十四自己也没琢磨透,这才是我要琢磨的地方。”

    胤禟嘀咕道:“有什么琢磨的,老四跟老二是一体,年羹尧既是老四的奴才,自然就是老二的人了。”

    “不会这么简单。”胤禩缓缓摇着头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看看这个年羹尧是否能巡抚四川?”

    乾清宫西暖阁,康熙正在批阅奏折,四周一片安静。

    突然,门外传来一句低低的问话声,“皇阿玛今天心情好不好?

    康熙留神听了一下,是老十四的声音,应该是在问侍侯在门外的小太监,便对李德全道“叫他进来,鬼鬼祟祟的。”

    等胤祯请过安之后,康熙才抬起头来,“什么事,要乘朕心情好的时候才说?”

    “皇阿玛圣明烛照,儿臣一点小心思难逃圣鉴。”胤祯说着又是一个千儿。

    康熙微笑道:“免礼,有什么事说吧,少给我巧言令色。”

    胤祯含笑道:“是这样的,儿臣最近看了些杂书,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请皇阿玛指正。”

    康熙本身就学贯中西,博览群书,听了这话登时来了兴致,随口问道:“都看了些什么书?”

    “回皇阿玛,是徐光启的《农政全书》,贾思勰的《齐民要术》王桢的《农桑通诀》王象晋《群芳谱》,宋应星的《天工开物》。”

第5章 投康熙所好

    康熙一生极为重视农业,认为无农不稳,无农不富,而且年年都要抽出时间来亲自躬耕,还在丰泽园搞了几块实验田培植稻种,并且大力推广双季稻的种植面积,可说是对农业重视到了极点。

    一听胤祯说的都是些农业方面的著作,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了过来,他放下手中的笔,饶有兴致的说道:“这些可不是杂书,你居然能有自己的想法,看来最近也没闲着,来,给朕说说有你的想法。”

    “是,皇阿玛,这些想法是儿臣偶尔得之,不妥之处,还请皇阿玛指正。”胤祯谦虚一番之后便胸有成竹的朗声说道:“自古以来,就是民以食为天,我朝人口众多,且每年都在以三、五百万计的速度增加,而新垦之田地却极为有限,长此以往,则粮食与人口的矛盾必成为朝廷的一大心病。

    再有,土地兼并历来就是历朝历代的一大顽症,我朝目前正是处于中兴之期,土地兼并还不是很严重,但是三、五十年之后呢?到时候一边是土地高度集中,一边是数量庞大的无地农民,一旦遇上天灾,后果无法想象。”

    听到这个开头,康熙的神情已是肃穆起来,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土地兼并到后期几乎是必然现象,历来也无有效的解决措施,而中原又无法推行‘减丁政策’,唯一的出路便是提高土地的产量。

    要提高土地的产量,种子是关键,而种子的培育需要大量的农学人才长期不懈的研究,我朝现在最为缺乏的就是农学人才,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我朝的读书人只读孔孟,不辨麦黍,而农民又不识字。

    现有的农学著作大都是前人所著,而且都是一家之言,自然也就有一定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儿臣想,能不能仿国子监例,建农学院,专门培养农学人才。”

    农学院?康熙眉头一扬,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下不由暗赞,这想法不错,不失为治本之策。

    见康熙脸上似有喜色,胤祯暗道有戏,继续说道,“我朝地域辽阔,气候复杂,但主要产粮区可分为南北两块,其中江南又是国家粮赋的根本之地,若是在江南建立一所农学院,招纳对农业有兴趣和有志于农学的读书人,以现有的农业著作为教科书,对他们进行教育。

    如此,不出数年,定可培养出大批的农学人才,对于这些人,朝廷给予一定的官身,优异者或留院为师或集中起来进行农学研究,平庸者亦可分派各县宣传、推广、指导、普及当地的农学。

    另外,朝廷对在农业方面做出突出贡献者给予重奖,这样双管齐下,我朝定将掀起农学热,而农业,必将在我朝达到鼎盛,为后世子孙奠定万世基业。”

    “好,眼光独到,想法新颖,思维开阔,堪称大手笔。”康熙满面潮红的脱口赞道。

    胤祯可不敢大刺刺的领受这赞赏之语,忙一躬身,谦逊的道:“皇阿玛赞赏,儿臣不敢当,能入皇阿玛的法眼,也算是儿臣尽的一份孝心。”

    康熙兴奋的站起身来,笑道:“十四不必谦逊,这是治国良策。”说着他四下了望了望,见没什么好赏赐的,便拿起书桌上的一柄玉如意,“这如意赏你。”

    胤祯欣喜的趋前几步,跪接过玉如意,“谢皇阿玛赏赐。”

    康熙含笑问道:“这农学院你有什么设想?”

    “回皇阿玛,儿臣认为,初建规模不宜过大,必须有一定数量的实验田,农学院进行分科,暂时先分成水稻,旱地农作物,经济作物,畜牧四科,学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各地的实际情况来选择科目,每个人只能选一个科目。

    其次,江南是国家粮食的根本之地,首批学员应以江南各省为主,其他行省兼顾即可,第一所农学院最好建在江南,学员的吸纳也不宜操之过急,每县每年最好限额一名。

    另外,对于农学院,朝廷可直接下达研究课目,学员可给予八品或九品官身,分发各县宣传、推广、指导、普及农学。对于这些官员,朝廷可以规定,必须在职五年,然后可根据考评予以升降,日后朝廷即可多出一批知农、懂农的官员。

    最后,各县分派农学官员一事,可先在江南试行,若在江南见效,再行全国推广不迟。”

    康熙听的不住颌首,待胤祯说完,满面含笑的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先试行再推广,不贪大,不务虚,以你这个年龄,也算难得。”走了几步,康熙又接着着道:“写个折子呈上来吧。”

    “这是儿臣写好的‘倡农书’。”胤祯赶紧取出写好的折子,双手递了过去,“请皇阿玛指正。”

    康熙将折子放在案头,笑道:“先跪安吧,这事,朕再议议。”

    待得胤祯退出后,康熙将‘倡农书细细看了一遍,在康熙眼里,这份倡农书稍显激进,有些地方明显存在不足,沉思良久,才开口道:“李德全,将这折子送内阁,转发六科,公开发抄,在邸报上全文刊发。

    在邸报上刊发,康熙一是想堂堂正正示之以公,探探各地督抚的反应。第二个想法却是不好明说,经过半年的清洗整顿,朝廷上下凡是参与到皇子党争的大臣都惶恐不安,借这份肯定会引起争议的倡农书吸引朝廷上下的眼球,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以稳人心。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倡农书在邸报上一刊登,立时引起了朝野上下的轰动,农学院什么的,倒没几个人关心,但是农学院的学员一出来就授予八品官身,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要知道每三年一届的科考,三甲同进士出身的也不过三百来人,外放一般也不过是从七品左右。

    最根本的是天下的读书人从此又多了一条晋身之路,同时朝廷官员也将多出几千来,这意味着朝廷的开支将大幅增加。

    所以倡农书在邸报上一刊出,朝野上下登时就一片沸腾,叫好的有之,谩骂的当然也不少,但更多的则是议论。

第6章 都是精英

    毓庆宫,詹事府少詹事颜图匆匆将这一消息禀报给皇太子胤礽,出乎他的意料,胤礽听了之后并没发火,反而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颜图原本在皇太子面前并不被重视,但是在去年一废太子的风波中,胤礽的亲信、党羽大多被杀,关押,流放的也不在少数,这就使的刚刚复位的胤礽身边出现了大量的空缺,身为少詹事的颜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的机会,眼见的胤礽神请有点反常,颜图小心的说道:“太子爷,十四阿哥这时候捣鼓出这什子‘倡农书’,会不会是别有居心?”

    胤礽笑道:“爷还就怕他没有别的居心,平时还真没看出,老十四居然也野心不小,有野心就好,爷现在正好要养精蓄锐,没精力赔他们玩。”

    “太子爷,这话奴才怎么就没听明白呢?”颜图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

    “你不懂就对了,去把朱天保叫来。”胤礽笑着转身进了书房。

    没有尝到权力滋味的人,很难理解丧失权力的痛苦,被废黜的耻辱,无助,惶恐无时不萦绕在胤礽的心头,在圈禁的几个月时间里,胤礽一次又一次的反省,为什么自己面对康熙的打压毫无还手之力,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没有掌握足够的兵权,兵权,才是立身之本,立国之本。

    哼,什么父子亲情,君臣纲常,都是狗屁,说穿了,就是一个字,权!不就怕我分你的权夺你的位吗?以前真是太天真了,什么恭敏诚善孝,在权利面前,屁都不是。

    胤礽正自在心里发狠,朱天保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躬身见礼之后,便垂手肃立一旁。这朱天保字九如,是兵部侍郎朱都讷之子,东宫侍读,颇为精明,善揣摩上意,胤礽复位后对他颇为赏识,见他进来,胤礽笑道:“九如,对这倡农书,你有何看法?”

    朱天保肃然道:“太子爷,皇上历来重视农业,这倡农书纯为迎合,其中有致命的缺陷,想要推行,困难重重。”

    “哦?”胤礽一听来了精神,他身为太子,到时候,康熙肯定是要就此事询问他的,若是能够反驳,不仅可以博的康熙的好感也可顺势打击八爷党的气势,当下便道:“快说说,怎么回事。”

    朱天保“太子爷请想,我大清有近两千府县,如按倡农书所设想的每个县都增加一个劝农官,层层下来,这得增加多少官员?对于本就不富裕的国库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最根本的是,学农即可出仕,谁还愿意寒窗苦读?士心不稳,则国将不国。”

    是有道理,胤礽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时候,却不能将刚刚冒头的老十四一棒子打的缩回去,此时上折子弹劾,固然能博得康熙赞赏,可对自己却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对十四还是捧杀的好!现在将十四高高捧起,在短期可以离间八爷党,加速八爷党的分化,长期来说,当然是捧的越高,摔的越惨,就凭十四的根基和人脉,要玩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胤礽正要发话,突然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康熙一生最为重视农业,而且在农业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十四竟然在农业上出风头显能耐,岂不是把康熙比下去了,这让素来好面子的康熙情何以堪?

    “九如,找人给我夸,拼命的夸‘倡农书’,要夸的前无古人,绝无仅有。”

    东城区,铁狮子胡同东口,九贝子府。

    胤禟看到邸报,顿时就楞了,老十四什么时候对农业这么关注了?要说他在兵事上能够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议,这还说的过去,这倡农书真是他写的?再有,在众皇子都小心翼翼的静观其变的时候,十四突然唱这么一出,他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胤禟坐不住了,拨脚便直奔崇文门内大街的八贝勒府。

    胤禟的府邸与八哥胤禩的府邸毗邻,走过去,花的时间也不长,胤禩见胤禟几匆匆的走过来,忙把他迎进了书房,屏退了下人,胤禩才笑道:“什么事,值得你脸色这么难看?”

    胤禟道:“八哥难道没看邸报?十四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什么爱好,脾性,我们不知道?这倡农书难道你不觉的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胤禩徐徐说道:“十四一直居住在宫中,跟皇阿玛在一起的时间也多,许是受了皇阿玛的熏陶,也不一定。”

    “可这么多年来,他在我们面前从来都没流露出一点有关农业方面的兴趣。”胤禟犹自不服的说道,“再有,这时节,他搞出这般动静来,是有什么想法?怎么也不跟我们通通气。”

    “十四弟长大了……。”胤禩悠悠的叹道。

    胤禟急道:“八哥,十四不会是见到八哥眼前失势,有了其他想法吧。”

    胤禩脸色一凛,沉声道:“九弟,你忘了当初怎么说的?咱们四兄弟,不管谁上位,其他三个都要倾力相助。”

    “这不还没上位嘛。”胤禟不满的嘀咕。

    胤禩脸上愠怒之色一闪,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的开解道:“咱们四兄弟,谁有能耐谁上,可不能够相互拆台,那样谁也上不了,白白便宜别人,你明白不?再说了,十四又不是不能容人。”

    胤禟有些泄气的道:“八哥,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来辛苦打拼……,想起这些,我这心里就堵的慌。”

    “九弟,我今儿把话给你撂在这儿。”胤禩郑重的说道:“属于我的,我不会放弃,不属于我的,我胤禩也要拼尽全力去争。这么多年的心血,我岂会轻易让它付之东流。”说着,他话风一转,语气也略为低沉,“老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一个兄弟相争,咱们四兄弟也就多一份胜算,你知道不?自打决定走上这条路,我就没想过留退路,一旦我们失败,结局将是什么?皇阿玛春秋正盛,我们的路还很长,所有的阴谋都只能蒙蔽一时,若是将十四逼走,别人怎么看我们?一个连兄弟都不能相容的人,还会有人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最后这句话份量极重,胤禟也不笨,急忙说道“八哥,我是一时糊涂,但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胤禩含笑道:“好了,你记住,我们四兄弟,不管是谁,只要愿意争,我们都要全力襄助,帮他就是帮自己。”

    胤禟用力点了点头,“八哥,我会的。”

    接下来的两天,不管是**还是八爷党的众位阿哥,就象是走马灯一般频频造访胤祯的西四所,就连皇太子胤礽也来了一次。

    胤祯起始没在意,来的多了就感到了奇怪,细细一寻思,他才明白过来,这些个哥哥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自己上‘倡农书’的行为肯定是被他们误以为争皇位的表现。

    **频频登门,这是想离间自己和八爷党,希望八爷党能够出现窝里斗。而八爷党的三个死党上门,一是力挺自己,再一个也是籍此向大臣们展示,八爷党遭此打击,并没就此偃旗息鼓,我们不会就此放弃。

    明白过来的胤祯颇有点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想借着这事能够达到分府的目的,却被他们借机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康熙现在对自己是什么看法?果然都是精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第7章 分府

    自从废而复立皇太子之后,康熙就分外的留意一众成年阿哥的行为,西四所的异常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报,以他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诸位阿哥们的心思,他不知道应该欣慰还是难受。

    起初,康熙还怀疑十四的倡农书是老八一党泡制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十四独自完成的,这让他大感欣慰,老十四向来只对兵事感兴趣,遭受打击后竟然关心起民生来,而且在短短时间内,能提出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建议,这充分说明了老十四的才干。

    只是老十四在目前这种情形下还敢迈出自立门户的一步,就连康熙也微感错愕,这究竟是胆识过人还是眼光独到?抑或是窥破了朕的意图?

    想到这些,康熙便觉烦闷,皇子的教育是他一手亲抓,就为怕养出象前明那样猪狗不如的皇子来,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或文或武又或者是文武全才,还未及欣慰,便赫然发觉,这些个才华横溢的儿子们竟然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为窥视大宝,相互勾结,串连大臣,不仅搅的朝野不安也严重的危及到皇权的的安危。

    四月初九,康熙召胤祯觐见。

    还是乾清宫,胤祯见过礼后,康熙开门见山的说道:“朕已决定在江宁建农学院,对于首任主官,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胤祯暗自嘀咕,官员任命,历来是圣心默定,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挖坑?管你什么意思,我不接这茬。他当即恭谨的回道:“儿臣少与官员交往,这人选儿臣不敢妄言,不过儿臣希望这首任主官细致谨慎,求真务实、性情坚韧,而且最好熟悉农业,在江南士子中有一定人望。”

    康熙微微点头,胤祯所言暗合他的心意,犹为难得的是最后一条,有声望才有号召力。

    眼见康熙心情还不错,胤祯抓住机会接着说道:“皇阿玛,儿臣恳请前往江宁督建农学院,还望皇阿玛恩准。”

    康熙稍稍沉吟便道:“如此甚好,这农学院你是首倡者,朕原本也担心,他们给朕弄出个四不象来,有你在旁协助督建,朕也就放心了。”

    “谢皇阿玛恩准。”

    “恩,这事不急。”康熙如拉家常一般缓缓而道:“朕本想多留你在宫中几年,不过,你现在既已封了爵位,又开始办差历事,再住宫中就不方便了,朕三年前在西城就给你预留了一处宅子,按贝子规格几经修缮,你这几日就搬过去吧,宫中一应宫物仍旧按例支取。”

    终于分府了,胤祯按下心头的兴奋,沉声道:“儿臣恭谢皇阿玛隆恩。”

    “起来吧。”康熙抬了抬手,继续道:“过几日,朕要巡视塞外,你就不必跟去了,把府邸安顿好,朕一回京,你就该起程去江宁了。”

    目送胤祯离去的背影,康熙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随手拾起‘倡农书’的折子,又轻轻放下,诸皇子分成两党,窥视大宝,他岂能不知,不过为了朝局的平稳和平衡,他才佯做不知。

    胤祯才具出众,长于务实,有胆识有担当,却性情直率,这个时候自立门户岂能见容于他那几位羽翼丰满的兄弟,原本他就打算将胤祯派去江宁,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胤祯却自个先提了出来,看来,自己对这个老十四的评价有点局限了,多加磨砺,未尝不是良才。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二十六日

    康熙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三子和硕诚亲王胤祉、皇七子多罗淳郡王胤佑、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皇十三子胤祥、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随驾。命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监国。

    康熙一离京,在京的皇子和大臣们都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五月初二,胤祯正式迁入西城区西直门大后半壁街的恂贝子府。

    皇子分府可是大事,这是自立门户的标志,在京的两个死党,胤禟、胤誐自是赶来庆贺,四哥胤禛、五哥胤祺也派人送了礼单,胤祯的亲朋好友当然不可能错这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就是一般的笔帖式,小吏自认跟胤祯有点交情的,有过一面之缘的都纷纷前来凑热闹,不求别的,但求混个脸熟,在人前也有吹嘘的资本。

    一些大臣,六部官员虽然不好亲身前往,却也纷纷差人随礼,开玩笑,谁知道这位十四阿哥日后会不会到自己部里来办差,为这种小事得罪一个开府的阿哥,脑袋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板夹了。

    胤祯事后统计了下,所收礼单折银约合二万多两,加上分府时,康熙按例赏赐的二十三万两安家银,胤祯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难得睡了个懒觉,胤祯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用过早餐,陪着海若在新院子里散步,胤祯的心思不自觉的转到了建立自己的班底上面来,想到班底,胤祯倒想到一个好人选,海若的哥哥完颜海锋,海锋从小就是自己的伴读,又是自己的大舅子,虽说人品才学只是中上,但忠诚方面没问题。瞟了海若一眼,他漫不经心的道:“海锋今年二十五了吧。”

    “恩。”海若瞥了十四一眼,略为兴奋的道:“昨儿来见过我了。”

    “他还在礼部?”

    “是的,昨儿他在我面前抱怨呢。”

    “呵呵,在礼部苦巴巴熬资历确实难为他了。”胤祯轻笑道:“你让人去给他传个话,叫他今儿过来见我。”

    “谢爷提携。”海若没想到平白得了诺大个彩头,登时欣喜的道了个万福,也难怪她高兴,能够跟着十四,几年之后放出去,怎么也能混个四品,五品的,比他自个在礼部熬资历要强上十倍。

    胤祯轻扶了海若一把,笑道:“跟我还这么客气,你先去安排吧。”说完,转身朝站得老远的包福全招了招手。

    进了书房,胤祯便对包福全道:“新迁府邸,一应都没走上正规,你要多担当一点。凡是府里新进的人,不管是怎么进来的,你都得给我仔细甄别,一律不得安排要职,我这书房,更是防范的重点。另外,你记住一点,以后府里进人,凡是方圆百里的都不要,而且必须要知根知底,有家有口的,听明白没?”

    “喳,奴才记住了。”包福全兴奋的回道,有了这句话,这十四贝子府,除了主子,可就数他最大了。

    胤祯挥手道:“恩,下去吧,把达春叫进来。”

    达春本就守在院外,马上就跑了进来,漂亮的扎了千儿,“主子,有吩咐?”

    达春是胤祯奶娘的大儿子,从五品的三等护卫,也是他的随身侍卫,十六岁起就一直跟着他,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胤祯点了点头,“府邸大了,你们的人手太少,你去爷的包衣佐领和旗分佐领挑三、五百人过来,编入护军,训练之后再从中挑选优异者充作爷的随护宿卫。”

第8章 传教士

    达春退出后,胤祯才轻叹了口气,这年头不小心谨慎点可不行,康熙的密探,胤禛的粘竿处都不可不防,小心驶的万年船。好在皇子分府后的福利不错,不仅有大量的各式庄园还有数目不小的仆役和佐领,而且,去年年底,康熙还把老大胤禔所属的佐领和浑托和人口的一半全部给予自己,这倒让他不至为人手发愁。

    午后,胤祯在书房一边练字一边整理抄录,就听包福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大舅爷完颜海锋在外求见。”

    “知道了,带他到书房来。”

    不一会儿,便听到完颜海锋略显兴奋的声音,“奴才海锋叩见十四爷。”

    “进来吧。”胤祯说着站起身来。

    完颜海锋进来后见了胤祯,干净俐落的扎了个千儿,“见过十四爷。”

    这完颜海锋身形挺拔,长的极为俊朗,两人自小一起上学读书,极是熟稔,胤祯微笑道:“起来吧,这里又没外人,无须多礼。”

    海锋起身便笑道:“十四爷,我今后可是跟着你了,这礼可不敢废。”

    “坐吧。”胤祯笑道:“早就想叫你过来,可一直没什么正经的差事,再说,在礼部历练几年对你也有好处。”见海锋规规矩矩在站着,一副全神聆听的样子,胤祯暗道,看样子在礼部这几年没白呆,成熟稳重多了。

    心里满意,胤祯也就没心思客套,开门见山的道:“你明天去部里把差事交了,以后就跟我办事吧。”

    “谢十四爷提携。”海锋说着又漂亮的扎了个千儿。

    宣武门有座天主教堂,京城人都习惯叫它南堂。

    不过,此时展现在胤祯和海锋面前的南堂只是一栋主体即将完工的建筑。

    虽然还没完工,但从它的拉丁十字平面,拱券结构,中殿侧廊,殿中起塔,入口处的双座钟楼等等特征来看,已经是地道的西欧巴洛克式风格。

    胤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栋充满了异国风情的建筑,海锋却想不通,十四爷怎会对这种怪异的屋子感兴趣。

    虽然想不通,海锋还是凑趣的说道:“十四爷,这南堂听说是皇上特赐十万两国库银,命工部建造的。”

    胤祯点了点头,对海锋道:“去,亮明爷身份,把这教堂的神父找来。”

    听说是十四皇子来了,在场监工的传教士自知身份太低,急忙跑去禀告主持修建的神父闵明我。

    闵明我是意大利耶稣会士,已经六十八岁了,曾经出任过钦天监监士,正五品官员,听说十四阿哥参观南堂,他急忙迎了出来。

    “拜见十四皇子殿下。”闵明我说着便要下跪。

    胤祯没料想出来的神父是闵明我,急忙一手搀扶起他,笑道:“我随便看看,打搅你了。”

    闵明我笑的满脸都是皱纹,“十四皇子殿下前来视察,那是我们所有天主教徒的福音。”说着侧身一让,道:“殿下如不嫌弃,请到室内小坐。”

    在传教士临时的办公厅房,闵明我待下面的传教士奉上茶水后便屏退了所有人,而后看向胤祯笑道:“我想,殿下不会是恰巧路过这里吧?”

    这人有意思,说话一点都不带拐弯的,也不知道他当官的时候是不是这样?胤祯心里暗笑,既然这样,咱们就直来直去,便含笑道:“我本想找这里的神父,却没料惊动了你,也好,你来京时间长,人脉广,更合我意。”

    “哦。”闵明我两眼一眯,旋而笑道:“殿下所为何事而来?”

    胤祯也不掖着藏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想聘请你们传教士做先生。”

    “殿下也对我们西学感兴趣?”闵明我稍觉意外,他在京多年,可没听说这位十四爷对西学感兴趣,在康熙的成年皇子中,也就皇太子和三王爷学过西学。

    “你理解错了,不是教我,是教孩子们。”胤祯解释道:“我打算在京城建一私塾,聘请你们传教士做先生教他们西学,当然,我会付薪酬,每月三两银子。”

    “哦,不,亲爱的殿下,这太低了,五两还差不多。”闵明我虽然学习汉文,在京城生活多年,但西方人骨子里的贪婪和市侩一谈事情就暴露无遗,“而且,你必须允许我们在学生中间传教,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呵呵,一两银子在京城可以买一石米了,三两可是不折不扣的高薪了。胤祯轻松的说道:当然,传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不能够在私塾传教,那是读书的地方。”

    “皇子殿下,这样的话,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闵明我露出一幅遗憾的表情说道:“我们是专职的传教士。”

    “好吧,我再退让一步,在休息时间允许你们传教,不过,不能强迫学生信教。”胤祯佯做无奈的说道,心里却是暗笑,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一道上谕,便可让你这什子天主教荡然无存,我还怕你传教?

    “信教自由,这是我们的原则。”闵明我说着站起身来,一张脸笑的跟核桃一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挑选出最好的老师来教导那些孩子,至于薪酬,你看……。”

    胤祯一张脸马上多晴转阴,拔脚就往外走。

    闵明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官员拒绝的这么干脆的,楞了一下才急急追了出去,“十四爷,十四爷……。”眼见胤祯毫不停顿的已经快出大门了,不由不喊一声,“OK,成交!”

    胤祯一个急停,跟着转过身来,一张脸笑的灿烂无比,“数学、几何、天文、地理、英语、法语、医学我通通都要,不过不要圣经。”

    “我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十四皇子殿下。”闵明我知道上了十四的当,闷闷的回道。

    胤祯不以为意的笑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呃,合作愉快。”闵明我一脸的纠结,这位十四皇子的语气怎么比我更象西方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恭送胤祯离开之后,闵明我兴奋的在房间里转了半天,能够让传教士去私塾当先生,对于他的传教事业来说,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一想到以后一批批大清的士子都是信徒,他情不自禁的大声喊道:“来人,召集京城所有的传教士开会。”

第9章 票号(上)

    康熙不在京城,不用上朝,胤祯又没差事在身,但他这几天每天都抽出半天时间来四处闲逛,王府井,大栅栏,琉璃厂,天桥、小市街,药王庙……漫无目的又无所事事的逛到哪算哪。

    胤祯这样闲逛,包福全和一干护卫倒是没意见,可几个跟在后面盯梢的却是给累坏了,胤祯专挑容易暴露的地方走,最是考验盯梢的技术,既不能被察觉又不能跟丢了目标,只能不停的换人上,可一次跟出来的又能有几个人?

    胤祯在暗地里却是笑的差点岔了气,跟踪和反跟踪,咱是专门学过的,就你们在水平,实在太业余了点。不过在摸清了对方的大致情况后,他也懒的再去折腾他们,盯梢的是谁的人,他用脚也能想的到,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海锋这几日却没闲着,在宣武门附近转了几天,终于在大儿胡同相中了一处宅子,胤祯跟去看了下,离南堂不是很远,交通也方便,虽有点偏僻,但胜在清净,难得的是占地宽广。

    胤祯满意的道:“恩,就这地方,把它盘下来,然后找人改建一下,再请几个护院。”

    “十四爷,这地方是好,可就是价钱有点老。”海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要多少?”

    “二千六百两。”

    “值。”胤祯毫不犹豫的道,“走,回去拿银子去。”

    回去的路上,胤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银票,有银票多方便啊,现银交易实在是太麻烦了,这银票是什么时候才出现的?反正现在还没有,就现在的这个印刷水平,想都不用想,防伪这一关太难了。

    防伪,防伪,后世的防伪技术虽然是多如牛毛,可胤祯根本不懂,稍微知道点皮毛的却又鼓捣不出来,那都是要化学原料的,简单的,胤祯不由停住了脚步,密押,山西票号的密押,不就是最简单的防伪?

    票号,大清后期的山西票号可是号称汇通天下的,想到后世的银行遍布全国的网点,他不由一阵兴奋,

    看着双眼发亮,一脸亢奋的十四,和海锋都警惕的朝四周望了望,没见有什么特异的地方,达春不由疑惑的低声叫到,“十四爷,十四爷。”

    “等等。”胤祯摆了摆手,而后用力的挥了挥拳头,喃喃道,“密押算什么,爷还有更牛的防伪手段。”

    “海锋,京城有票号没?”

    “票号?奴才没听说过,银号倒是多。”

    胤祯追问道:“那京城哪家的银号最大,信誉最好?”

    海锋想也没想,脱口回道:“四大恒啊。”

    “四大恒,四大恒。”胤祯皱着眉头喃喃着,难道是那个什么‘脚踩内联升,腰缠四大恒’的四大恒票号?这就有了?那可真是百年的老字号。“海锋,拿我的帖子,去见四大恒掌柜的,就说请他过府一叙。”

    “现在就去?”海锋一楞。

    “恩,马上去。”胤祯心头火热,票号,若是有一家能汇通天下的票号,以后做事可就不愁银子了。

    ‘四大恒’的掌柜,郑世昌,浙江镇海人,今年六十五岁,康熙四十二年进京开设‘四大恒’。郑世昌眼界开阔、长远,富有冒险精神,‘四大恒’从创立起就把信誉放在第一位,凭借着巨额的资本,‘四大恒’很快就在京城打出了自己的名头,他很清楚,在京城没有深厚的背景和广阔的人脉,根本无法立足长久,所以,在打响了名号后,他大肆的吸纳京城达官贵人的存银,按时给他们分红。

    就这样,他在京城很快就织罗了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四大恒’也才有了在京城独霸鳌头的局面。

    有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大恒’虽然是红极一时,但郑世昌却是有苦自己知,每年的分红支出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已经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了,而更麻烦的是随着‘四大恒’的信誉和名头越来越响,仍不断有他不敢得罪的人来存银子,他现在的处境完全可说是在刀尖上跳舞。

    郑世昌在宅中会见了完颜海锋,听说是当今十四阿哥邀请自己上府一叙,不由的满头雾水,自己跟这位十四阿哥素昧平生,从来没有交集,今儿怎么想到邀我过府?难道也是想在‘四大恒’存银子,也不对,这些事,一般都是管家出面,哪里有亲自接见自己的道理?

    郑世昌心中忐忑,用话套问海锋,海锋哪里赶乱说,只是一个劲的催促,郑世昌无奈,给家里人交待了几句,便乘了抬‘二人抬’小轿随同海锋而去。

    进了十四贝子府,郑世昌不敢东张西望,只是低着头跟在海锋的身后,也不知道穿了几个院子,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口,就听的海锋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

    不一会,海锋出来领着他来到一栋房子门口,轻声道:“你自己进去吧。”

    郑世昌倒也沉的住气,很是沉稳的走了进去,一进门,便见到一位丰神俊秀的青年,一身便服站在书桌后,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郑世昌急忙上前两步,跪道:“草民拜见十四爷。”

    “起来吧,无需多礼。”胤祯说着快步走过来,虚扶了郑时昌一把,笑道:“没想到郑掌柜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胤祯今日急招你过府,却是孟浪了。”

    “岂敢,岂敢,十四爷这话可是折杀小老儿了。”

    “郑掌柜无须拘束,请坐。”说着胤祯又对外吩咐道:“看茶。”

    待下人退下之后,胤祯才含笑道:“今日请郑掌柜来,有一事相商。”

    郑世昌那里敢托大,忙谦逊的道:“不敢,十四爷有何吩咐,请说。”

    胤祯见一味客气也不是个事,便开门见山的道:“郑掌柜可听说过票号?”

    “票号。”郑时昌眼睛顿时一亮,这两年他一直在不断的琢磨怎么开拓‘四大恒’的新业务,这异地汇兑的会票业务在银号业来说纯粹是暴利,光每笔业务的手续费就是百分之五,不知道有多少银号眼红,他在这上面也是下足了苦功,只是在会票的防伪和保秘方面不得门而入,所以至今不敢提上日程,却猛不料在这里听到胤祯提及票号?难道这位十四爷想开票号?

    想到这里,郑世昌精神一震,缓缓说道:“京城现在亦有银号开会票用于异地汇兑,只是极为简陋粗糙,‘四大恒’虽有心,无奈在会票的防伪和保秘方面善无妥善的措施,会票开出,动辄数万,十数万巨额交易,为客户的安全计,为‘四大恒’信誉计,只能是望而兴叹。”

    听到这番话,胤祯知道自己是找对了人,当下便轻松的道:“郑掌柜,我有十足的防伪和保密措施,郑掌柜可愿与我携手?”

第10章 票号(下)

    “此话当真!”郑世昌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捆扰心头两年多的难题,突然有人说他能解决,郑世昌登时有点忘乎所以,起身后,他才醒悟过来,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忙惶恐的道:“小老儿失态,让十四爷见笑了。”

    “无妨,郑掌柜坐下说。”胤祯心中暗笑,表情却一本正经的道。

    郑世昌很快就冷静下来,对面这人可是皇子,若是想入股‘四大恒’根本就犯不着哄骗自己,再说,‘四大恒’虽然表面红火,实际上却是有苦自己知,每年所赚的钱都填入了存银的利息,以前也曾有官员入股,只是很快就发觉入股不及存银合算,反而占用资金,便纷纷撤股。这十四爷要是肯入股,对自己来说,却是求之不得,想到这里,他诚恳的道:“诚蒙十四爷看的起小号,小老儿岂有不允之理,不瞒十四爷,对于会票的防伪和保秘,小老儿是冥思苦想,不得其法。”

    “我这法子绝对管用。”胤祯信心满满的道:“只是,我想知道,‘四大恒’若是开通了票号业务,这分号,你打算怎么铺开?”

    听到十四问话,郑世昌不由暗赞一声,果然是皇室贵胄,年纪轻轻就如此老成,这是在考教自己的能力了,好在郑世昌盘算开票号的念头由来已久,当下他不慌不忙的道:“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这四个点是必须首先开通的,然后下一步则是江宁、杭州,包头,扬州。”

    “呵呵,郑掌柜,你的眼光未免太小了点。”胤祯笑着站身来,将手一挥,霸气的道:“爷要的是汇通天下!至少要在大清的每个府都能看到‘四大恒’的分号!”

    汇通天下!郑掌柜登时呆如木鸡,就连做梦他也不敢这么想,这个十四爷不会是在说胡话吧?汇通天下,说的轻巧,这要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过,在心里他却是不得不佩服,皇子就是皇子,这胸襟这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四大恒’的总股本是多少?”

    “啊。”郑世昌回过神来,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胤祯,犹豫了下,但一想到汇通天下,便果断的说道:“一百二十万。”

    胤祯摇了摇头,低语道,“太少了。”

    郑掌柜不由在心底腹诽不已,一百二十万还少,不过嘴上却道:“另外还有一百五十万的存银,不过这些存银每年的红利就要支出一十五万。”

    “差不多够了。”胤祯点了点头道,“‘四大恒’是你家族的产业吧,还有没其他人在里面占有股分?”

    郑世昌有点难为情的说道:“这倒没有,他们宁愿存银,也不愿意入股,实不相瞒,这每年的存银红利基本上吞完了所有的利润。”

    想到后世的那些龌龊官员,胤祯不由多问了一句,“有没有暗股?干股?”

    “没有。”郑世昌暗道,哪些当官的,都精的跟猴似的,存银分红,光明正大的拿银子,谁愿意脱裤子放屁,去做授人以柄又没钱的事。

    “那就好!存银多,这是好事,你马上就会为手上没有足够的银子发愁。”胤祯轻笑道:“我出二十万,再加上我的密押技术,你给我几成股份?”

    二十万,连两成都不到,不过郑世昌没有犹豫,“十四爷,若是您的防伪和保秘管用,你看四成可行?”

    “呵呵。”胤祯一听笑了起来。

    郑世昌心里一凉,四成都不行?我这可是咬着牙齿说的,再多要,老子大不了将‘四大恒’关掉。正自心里发狠,却见胤祯伸出两根手指,心中登时一喜,他只要两成?心中正自狐疑,便听到胤祯沉声道:“给你两成,我要八成。”

    郑世昌一张脸立马变的比纸还要白,这他妈哪里是入股,这是抢钱!这要答应下来,自己的一百二十万,立马就变成了二十四万,就剩个零头了,这还有天理?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去告御状。

    “你先不要急。”胤祯斯条慢理的道:“二年时间,最多二年时间,‘四大恒’就可以汇通天下,在大清所有繁华的州府开通分号,你就算只有二成的利,我也保证你每年的收入不低于二十万两,是纯粹的收入。”

    郑世昌听到这里不仅又是一呆,二年时间,汇通天下?分号开遍所有繁华州府?如真能达到这种程度,‘四大恒’可就是大清银号业的头一号了,这二成的利润可不仅仅只有二十万了。

    胤祯没理会郑世昌,仍然不紧不慢的道:“纵使我口生莲花说的天花乱坠,想必郑掌柜也不敢轻信,这样吧,‘四大恒‘的生意,我不插手,也不按插人手,你只管放手去做,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信誉。第一年,咱们不分红,第二年若是你的利润低于二十万,本贝子爷入股的二十万银子就不要了,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话说这份上,郑世昌坐不住了,十四爷既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至少也说明他有很大的把握,‘四大恒‘现在的状况,如果在短期内不能开拓出新业务,关门就是迟早的事,为什么不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

    想到这里,郑世昌骨子里的冒险劲儿又冒了出来,人生能有几回博,‘四大恒’目前这副不死不活的局面,还不如放手一赌,赢了,从此海阔天空,输了,给子孙也搭了个靠山,拿定了主意,他颤颤的跪了下来,“十四爷,‘四大恒‘从今儿起,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胤祯心里虽然开心,可在面上一点也没带出来,也没叫郑世昌起来,只是沉声道:“郑掌柜,既然你同意了,有句话我也先说到明处,汇通天下的‘四大恒’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撑的起来的,你的二成股份要做好分出来的心理准备,不过,我保证最少也会给你留一成,当然那一成股份不会白要你的,卖个五百万,我想应该没问题。”

    郑世昌先是听的心惊肉跳,就二成了,你还不放过!在听到后半句时,已经是痴了,五百万两卖一成的股份?是十四爷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见郑世昌仍跪在地上发楞,胤祯偷笑着坐回了书桌后面,“起来吧,我给你说说会票的防伪和保秘。”

    其实,山西票号的密押说穿了很简单,比如用‘天地君亲师’五个字分别代替‘个十百千万’再用其他十个字代替一到十等十个数字。当然还有其他的,如:所有的空白会票上的字都由固定的一个人统一书写,然后把这些写好的空白会票下发各分号,这些字上面可以做很多暗记。

    胤祯细细将密押的基本原理说了一遍,郑世昌只听的两眼放光,胤祯笑道:“这只是基本的东西,为了保密,也为了防止别人破译,还必须在这上面加以变化,比如加进去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字,也可把日期分成单、双,再根据这个加以变化。另外,这东西过一段时间还要进行更换。对老主顾,还可以要求他们自己设置密码,这些东西,你慢慢去领悟,给你三天时间,拿出样票来,爷还有杀手锏教你。”

第11章 火器人才

    还有杀手锏?郑世昌彻底的无语了,自己搞了二年都没弄出个名堂来,人家一搞就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还有杀手锏,看来这一把自己赌赢的机会很大。

    胤祯微笑着问道:“你看我的法子是否管用?”

    郑世昌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道:“管用管用,太管用了,这样的会票,别人如看天书,就是丢了,被抢了,也无法冒领。”

    “冒领?当然不行。”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员外郎安佳德克济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低声哀求道:“十四爷,不是奴才胆小,这冒领手铳一旦被发现,奴才这吃饭的家伙可就搬家了。”

    “爷不管,今天爷出工部的时候要带两把走,你自己想办法吧。”胤祯看着陈列柜里的几把做工精美的燧发手铳直流口水,这玩意虽说跟后世的手枪没可比性,但怎么说也是火器,近距离来一下,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包死。

    德克济克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今儿个真是自做孽,不可活,原本看到十四爷和自己上官的大公子海锋过来,还以为是个难得的巴结机会,为此还把其他几个官员都远远的赶了开去,谁料想,这十四爷竟然打起手铳的主意来,这可真是要老命了。

    不给吧,不但得罪十四爷,就连海锋也一并得罪了,以后在工部的日子还怎么混?情急之下,他也不管是否会断同僚的财路了,低声央求道,“十四爷,冒领是万万不行的,奴才甘冒风险给爷换两把。”

    “怎么换?”却是海锋有些不解。

    胤祯笑道,“以旧换新,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好好学着吧。”

    德克济克听的只冒冷汗,十四爷怎么这么门清?这里面的龌龊事儿连我都不是很清楚,他怎么知道的?揩了把额上的细汗,他才道:“十四爷可真是博闻强记,不过,朝廷对短火铳的管理确实是太严,就是以旧换新,也要担很大的风险,爷不宣扬出去,就是体贴小的了。”

    “放心吧。”胤祯拍了拍德克济克,笑道:“今儿爷是见猎心喜,这样吧,这两把爷先拿走,过几日让火器营给你送几把废旧的过来。”

    德克济克已是喜笑颜开,就地一个千儿扎下去,道:“谢爷体贴,不过这陈列柜的不好拿,小的陪十四爷去库房挑吧。”

    “等等,十四爷。”眼见胤祯要走,海锋忙道:“还有蟠肠鸟枪和威远将军炮没看呢。”

    听到海锋的这句话,德克济克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威远将军炮估计十四爷不敢打主意,可蟠肠鸟枪那是人见人爱,这些年,皇上和皇太子但凡是行猎,都谴人来要,原本就只造了一百杆的蟠肠鸟枪,现在已经就只剩陈列柜内的这一杆了,万一十四又来个见猎心喜,自己找谁哭去?那可是戴主事亲手打造的,现在工部已经没人能够造出来了。

    德克济克一边在心里连声问候海锋家的所有女性,一边哭丧着脸跟在两人后面,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应对十四爷的见猎心喜。

    海锋没看到德克济克如丧考妣的样子,轻叹了一声才以十分痛惜的口吻为胤祯介绍道:“蟠肠鸟枪可精确射击六十步,威远将军炮则可发开花弹,这两样都是戴主事戴梓研制的,只可惜让他最负盛名的连珠火铳已经没了实物,否则定可让十四爷耳目一新。”

    连珠火铳,戴梓?胤祯隐隐想起了后世的争论,这连珠火铳可是等同于半自动步枪的燧发枪,戴梓更是一个悲剧的火器大家,就是不知道这人现在还活着没?想到这里,他隐隐感觉到海锋今天有点怪怪的。

    瞥了海锋一眼,胤祯转头对德克济克道:“爷有点乏了,你去库房给爷挑两把精致的手铳来,这里有海锋陪着就行了,叫你的人都下去。”

    德克济克正在发愁,听了这话登时大喜,忙一躬身道:“奴才一定挑两把最好的给十四爷您。”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一路随护的达春也不缺心眼,挥挥手带着几个护卫也退了出去。

    “戴梓还活着?”胤祯漫不经心的问道。

    海锋登时有点不自然的回道:“是的,他今年已经六十岁,流放盛京二十余载。”

    六十岁了,胤祯暗叹了一声,不过,这种人才还是得想办法弄回来,他一生的宝贵经验可不能白白浪费。

    海锋见十四没做声,又补充道:“戴梓是皇上钦定的举家流放,遇赦不赦。”

    遇赦不赦?胤祯不由一怔,看样子,康熙对火器是惧怕到骨子里了,去求康熙赦免怕是没可能了,沉吟了半晌,他颇为好奇的问道:“海锋,爷一直没想明白,你跟戴梓是怎么回事?”

    海锋“砰”的一下就跪了下来,低语道:“不敢瞒十四爷,奴才的一个小妾,是戴梓的曾孙女。”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这小子今天巴巴的撺掇自己来看火器,犹豫了半晌,胤祯才沉声道:“找个可靠的人,支两千两银子再带上爷的名帖去盛京,把他一家接到江宁,悄悄安顿起来。”

    “十四爷。”海锋脸色刷的一下变的雪白,“这可是……。”他原本是想让十四在康熙面前替戴梓一家求求情,万万没想到十四竟然铤而走险,这种事说轻点是欺君,说重点,就是谋逆!更何况戴梓又是以制造火器出名,万一这事泄露出去,康熙会怎么想?

    “十四爷厚恩,奴才无以为报。”海锋嗑了个头后才急切的道:“还请十四爷三思,戴梓是举家流放,人数至少上百,这事很难不泄露风声……。”

    海锋还没说完,胤祯已是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事要被**的知道了,自己只怕很难翻身,他摆了摆手道:“那这样,派人带银子带帖子去盛京打点,将他一家好好安顿,爷找机会跟皇阿玛求情。”

    “是。”海锋不由松了口气,“奴才马上派人去,也把十四爷的话带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十四贝子府书房。

    胤祯细细的审视着手中的会票样票,样票三十二开大小,纸质应该是桑皮纸,四周花纹采用的是黑、红、蓝、棕四色套印的四色本,非常精美,四周花纹内边都写有一行字,中间则是三行竖立的十八个字,习惯性的迎光一照,却是没有看到熟悉的水印。

    “怎么没有水印?”胤祯脱口问道。

    水印?郑世昌一楞,难道自己的四色套印还没水印木刻的好?一头雾水的他只的小心的问道:“十四爷可说的是水印木刻?”

    什么水印木刻?胤祯也不懂,只好解释道:“就是夹在纸中而不是在纸的表面,迎光时可以清晰看到的图形。”

    暗印?郑世昌明白过来,不由暗骂一声,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舔了下嘴唇他才道:“回十四爷,水印,一般的印刷师傅根本就做不出来。”

    胤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郑掌柜,这会票一出来,你说这京城的银号会不会效仿?所有的银号仿而效之,我们怎么去独霸市场?不独霸市场,我们即将推出的银票如何流通全国?”

    独霸会票市场,流通全国的银票!郑世昌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老天爷,你还真敢想。

第12章 汇通天下

    胤祯见惯了郑世昌发楞,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的道;“不要怕花钱,必须建立‘四大恒’自己的印刷作坊,造纸作坊,在全国各地去挖印刷、造纸人才,只有不断的进步,让别人即使是想仿造,伪造也跟不上,咱们才能做的长久。”

    郑世昌已经完全的麻木了,这位十四爷心比天大,开个银号,还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印刷作坊,造纸作坊,还全国各地去挖墙角,这银子不象泼水一般撒出去,这得要多少银子?崽卖爷田不心痛啊。

    胤祯也不理他,在样票上盖了两印,然后扔过去道:“你看看,现在完全保险了不?”

    郑世昌捡起来一看,有个认的是指印,另外一个一长串的小印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正在疑惑,胤祯又递过一张纸条,郑世昌机动的接过来一看,长长一串全国各省各府的名字,每天个省府都有对应的一个那种一长串的小印,只是各不相同,而最下方,却有他最熟悉的零到拾的数字和一一对应的才印上的古怪数字。

    阿拉伯数字郑世昌不认的,但听说过,马上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编号,不仅可以防伪,也大大的简化了管理的难度。

    胤祯的声音又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这方指印是爷的指印,爷给你保证,这个指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以后不论是会票还是银票,首先就验证指印。”说着又递过一本小册子,“这是辨认指印的方法,爷的指印中留有暗记,这上面都有说明。”

    看着手中这张已经完善的样票,郑世昌一时间是悲喜交加,这张会票绝对是整个大清最为完美保险的,可为了这张会票,自己可是足足花了一百万银子,一百万啊。想到自己现在只有‘四大恒’的二成股份,他不由满怀希望的问道:“十四爷,咱们真能独霸会票市场,发行流通全国的银票?”

    “当然,你以为爷花了诺大的心血就是为了挣那仨瓜俩枣的?”胤祯自得意满的道:“你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一,马上安排分号掌柜熟悉辨别会票上的暗记、暗语、编号、指印,二,建分号,首先在京城内外的繁华地段建五个以上的分号,京城以外,首先在各行省省府建分号,两江两广京津繁华的府州、港口也要建分号,这些分号要同一天开张,不仅要打出汇通天下的名号,还要公布各分号的分布情况。”

    郑世昌一双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爷,那至少的有四十个分号啊,就按一个分号三万两银子算,就这一项就的花一百二十万两,再说,没银子,这些分号就都是空号啊。”

    ‘空号怕什么?吩咐这些分号的掌柜首要任务就是吸纳存银,存银不给利息,数目大时间长的可以免手续费开出会票或者是银票,再说了,要开会票就要存银,你还怕没银子?两江两广是根本之地,先调拨一百二十万过去做本钱,应该够了。”

    “那京城岂不是只剩五十万了。”郑世昌喃喃的说道,“京城可是是总号啊。”

    “京城在所有分号开张那天,发行三百万的银票。”

    “三百万?”郑世昌吃惊的张大了嘴,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也要有人肯买啊。”

    “呵呵,本贝子爷自有妙计,你只管去做就行了。”胤祯胸有成竹的道,心里却是暗笑,银票一旦推出来,别说三百万,就是五百万也不够卖的,这东西可是官场的一大杀器,实乃行贿受贿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考虑到康熙一般在九月就会回京,这些事一定要抢在自己离京之前办好,胤祯又接着道:“九月初,你挑个好日子,所有的分号必须在九月初开张。”

    时间这么紧,怎么来的及,十四爷心里到底想的什么?郑世昌不的不提出反对,“十四爷,三个多月时间,根本来不及啊,有些地方三个月怕是还走不到边呐。”

    “这些事是你该考虑的。总之一句话,圣驾回京前必须开张,路远的,现在也要派人去,让他们租间房子挂个招牌就行,要一举抢下整个市场。”胤祯不容置疑的说道:“另外,银票和会票必须有很大差别,要标明数额,最好都能有水印。”

    出了十四贝子府,郑世昌不由仰天长叹,“不愧是龙子凤孙啊,不过才二十岁的小屁孩,端的是手段惊人,老夫六十有五,一生在商场打滚,明知被他囫囵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进入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海锋却是越发的忙碌起来,大儿胡同的私塾改建已经接近尾声,虽然教西学的传教士他不用操心,可教国学的先生还得他找寻,最让他烦心的还是生源,虽说是不收钱,但一听说是学传教士那套希奇古怪的玩意,就连穷苦人家也不愿意把孩子送来。

    胤祯却也没闲着,既是要去江宁督建农学院,那无论如何也的把这差事做的漂亮一点,这农学院的规划指望工部的那些官员,怕是有点玄,还是自己动手搞个,心里实在点,虽说从来没搞过规划,但见过的高等院校不在少数,这几天,他是一头扎在书房搞抄袭。

    这日一早,海锋便急急赶到胤祯的书房,见过礼之后,他便直接说道:“十四爷,大儿胡同的私塾改建已经差不多了,可这先生和学生可都不好找,一听有传教士参与在里面,都没人肯来啊。”

    胤祯点了点头,有些郁闷的道:“我早料想到这种情况,已经派人到我的包衣佐领里去挑适龄的孩子,另外还派人去宣化、保定、永平等地花银子购买适龄的孩子,学生不愁,可不能光学西学啊,这国学无论如何也不能拉下啊。”

    听说学生不愁,海锋登时松了口气,他试探着道:“西夹道的高升客栈有几个落第的举子,爷您看是不是能把他们请来……?”

    “已经考完了,他们怎么还滞留在京城?”

    “奴才开始也没在意,后来找不到先生便上了心,托人仔细打听。”海锋见胤祯没反对的意思,知道有戏,忙详细分说,“他们一共六人,分别是云、贵、川三省的,因为路途遥远,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路途上,所以他们六人就在京等下一科会考。”

    胤祯想也没想便道:“你去试试,也给他们三两银子一月,包吃住。”

    六月十九,和硕康亲王椿泰死了,在京的宗亲自然都要前往祭拜。

    次日一早,胤祯就接到康王府的丧报,稍稍收拾一下后便前往吊唁,一进康王府,便迎头撞上了老九、老十,胤祯忙上前亲热的招呼道,“九哥,十哥。”

    老十胤誐笑道:“十四,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儿你可来的够快。”

    老九胤禟似笑非笑的道:“咱们十四现在怎么改了脾性,象个大家闺秀似的足不出府啊。”

    听着老九阴阳怪气的话语,胤祯也不以为意,笑道:“今儿难得撞到一块,咱们先去磕头,回头找个地方好好聚聚。”

第13章 敲打老九

    三人吊唁完,出的康王府,胤誐便嚷嚷,“好久没聚了,今儿非找个地方好好乐呵一下不可。”

    胤禟笑道:“行,地方我来安排。”

    胤祯低声提醒道:“康亲王才走,找个隐蔽的地方。”

    “我理会得。”胤禟不在意的拍了拍十四的肩头,“你倒是把八哥的那份沉稳劲学全了,可惜八哥不在。”

    京城西郊外,胤禟三兄弟带着一群护卫拐进了一个大庄园,一下马,早就等在一旁侍侯的仆从便乖巧的接过缰绳。胤禟将手一扬,笑道:“这是九哥私人的庄子,内外都是可靠的人,今儿想怎么乐呵都行。”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已是快步迎了上来,“奴才达哈苏见过主子,十爷,十四爷。”

    胤禟笑道:“达哈苏,爷们去西院,吩咐下去,什么都挑最好的上,护卫们也都给我款待好了。”

    达哈苏躬身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达哈苏一走,老十胤誐就嚷道:“好你个九哥,这么好的地方你倒是沉的住气啊。”

    胤祯却是暗自诧异老九的财力,这家伙不就是走私木材和人参吗?怎么有怎么多的余钱,他今天带自己来这地方是想展示自己的实力?还是暗含警告的意味?心念电转间,他已是打着哈哈道:“九哥把我们瞒的好苦啊。”

    胤禟手一伸,做了个让的姿势,便自己在前带路,笑道:“瞒谁也不会瞒你们两个,这庄子前年才盘下来,去年刚翻修好,就出了事,哪里还有心情来这里。”

    一路走来,胤誐、胤祯两人是止不住的感叹,这庄园里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俱都美轮美奂,水榭回廊也是因势利导,胤誐叹道:“九哥可真会享受。”

    胤禟笑道:“你要喜欢,大可天天住在这里。”说着瞟了胤祯一眼。

    胤祯笑道:“我倒是想天天住在这里,只是远了点,不太方便。”

    胤誐连连点,“就是就是。”

    进了一处高大的殿房,立马便有娇俏的丫鬟端着洗漱的一应物事上来,侍侯三人洗漱,进的厅房,一上桌,酒菜便源源不断的布施上来,胤禟端起酒杯道;“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说着一饮而尽,胤祯两兄弟自是陪饮。

    酒过三巡,胤禟挥挥手将一旁侍侯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笑着道:“十四弟,你还别说,九哥我生平很少服人,你算是一个,你说你平日从不看农书,怎么就写的出倡农书那样的折子,现在朝野上下对倡农书可是一片叫好。”

    “九哥也来笑话我,你难道不知道叫好的都是谁的人?”胤祯淡然笑道,“那折子不过是投皇阿玛所好,可二哥却是借机推波助浪,想把我推到浪尖上。”胤祯说着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他这样做一是想恶心一下皇阿玛,对我嘛,无非就是上屋抽梯。”

    “十四这话却把我听糊涂了。”胤誐瞪着眼说道;“怎么扯到皇阿玛身上了?”

    胤祯苦笑道:“十哥你想啊,皇阿玛极为注重农业,他都没想到,反而是我这个平日里根本就不知道农事的人提出这个建议,换了是你,能不郁闷?”

    “想不到十四弟对这事倒是洞若观火。”胤禟笑着起身,将胤祯的酒杯斟满酒,放下酒壶又道:“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上这个折子?”

    胤祯长叹道:“我也是事后才想到这层,其实我上折子的本意,无非是想谋个差事,达到分府的目的,去年八哥出事,我除了能在皇阿玛面前仗义直言几句之外,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想起来我这心里就难受。”

    胤誐瞪了老九一眼,忙道:“好好的说这些不痛快的事做撒?来,喝酒。”

    老十想搅稀泥,胤祯却不干,他不喜欢太被动,更不喜欢老九居高临下的口气,他一口将酒干了,看着老九道:“一见面,九哥就怪我这些日子没有走动,你们难道就没发现异常?”

    老九老十是早就开牙建府的,手下都是银子喂熟了的忠心耿耿之辈,密探盯梢的事怎会瞒的过他们,胤祯这一问,让老九大为尴尬,不过老九也甚是光棍,当下站起身来道:“是九哥的不是,九哥自罚一杯算是赔礼。”

    老十胤誐看的心头暗爽,你老九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胤祯陪饮了一杯,幽幽的说道:“皇阿玛向来最恨结党,值此非常时期,我们几兄弟还是少碰头的好。”

    老九脸色登时一沉,“怎么?你老十四怕了?”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被老九这么一问再问,胤祯登时也火了,不灭灭你的威风,你还真把自己当二哥了?他唬的一下站起身来,盯着老九道:“我怕什么?我是怕八哥受我们牵连,谁不知道我们三兄弟是八哥一党的,我们私下聚会,传到皇阿玛耳中,八哥会有好果子吃?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奉旨,皇子不得离京五十里,你这庄子是不是远了点?万一八哥上你这里来,被有心人举报,应景的时候就是一条大罪。”

    面对胤桢的这一通喝斥,老九胤禟是又惊又怒,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老十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硬了,竟敢对自己毫不留情面的喝斥,可他偏偏又都说的在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驳斥。

    看着好象斗鸡似的老九和十四,老十胤誐也给惊呆了,半晌才笑道:“十四弟,没那么严重吧。”

    胤祯看也没看他,口中却是没好气的道:“十哥,你素无心机,豁达直阔,皇阿玛对你向来偏爱,这点小错,皇阿玛就算知道也不会发作你的。”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胤誐登时无语,我是劝架的,至于嘛,连我也绕进去了。

    就这么一打岔,老九胤禟已是冷静下来,眼前这情形,一语不合,这老十四只怕就会摔手而去,八哥回来知道这事,还不把自己埋怨死,再说这事本就是自己的疏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节,胤禟展颜笑道:“是九哥出言不当,还望十四弟海涵,九哥我自罚三杯,当做赔罪。”说着,毫不犹豫的连饮三杯。

    胤誐也看出苗头不对,忙过来按着胤祯坐下,笑道:“咱们几兄弟有什么值的置气的,别的让人笑话,来,十哥也陪你喝一杯。”

    胤祯自是就坡下驴,端起杯满饮了一杯,而后肃然道:“我心直口快,九哥别见怪,咱们四兄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咱们凡事都的以八哥为重。”

    “说的是,一切以八哥为重。”胤禟笑着附和道,他今儿的种种安排就是想给十四敲敲边鼓,不曾想十四并没有见外的心,他登时轻松不少,刚才的不快,也懒的再计较。

    胤誐见气氛稍有缓和,生怕两人又起争执,忙岔开了话题,“我说九哥,枯坐吃酒有啥意思,你这金屋难道就没藏有娇娃?”

    胤禟自然清楚老十的用意,当下笑道:“看我都糊涂了,这庄子咱们以后尽量少来,不过今儿既然来了,就该好好乐呵乐呵,也不枉白跑一趟。”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掌。

    掌音落下,厅房大门大开,一群莺莺燕燕涌了进来,厅堂里的凝重气氛刹那间烟消云散,见过礼之后,丝竹声幽幽响起,一众姑娘们唱的唱舞的舞的,另有几位蛇一样的贴了上来,殷勤劝酒。

    胤禟得意的介绍道;“这些姑娘,可都是从扬州、苏州买来的,从小就请名师调教的,十弟,十四弟,有看上眼的,尽管带走,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人生得意须尽欢。”

第14章 调教举子

    康熙虽然是巡视塞外,一路上却是上谕不断,频繁的调动任命各地及京城要害部门的大员,对于官员的任命和调动,胤祯一向很少上心,但七月二十一的上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七月二十一上谕,以齐世武为刑部尚书,殷泰为四川陕西总督,噶礼为江南江西总督,江琦为甘肃提督,师懿德为江南提督。

    看了邸报,胤祯一阵郁闷,以噶礼为两江总督,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贪,而师懿德这人,胤祯却没什么印象,只记的这人前两年才提的副将,出任天津总兵,现在又提到江南提督,应该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噶礼在去年的公推太子一事时是站在八哥这边的,这个师懿德却是情况不明,自己马上要去江宁,康熙这么安排有什么深意?

    京官外放,按例是要陛见的,但康熙不在京城,自然也就免了,不过一众官员饯行是免不了的,这也是公然收礼的机会。

    胤祯想了下,还是不送礼的好,那些个兄弟,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自己一送礼,他们只怕马上就能猜到自己会去江南,这事暂时还是瞒住的好,再说自己这个身份还是少与官员打交道为好,以免落人口实。

    胤祯正自琢磨,门外却是响起了海锋的声音,“奴才海锋叩见十四爷。”

    “进来吧。”胤祯懒洋洋的吩咐道。

    海锋满脸喜色的进来,“恭喜十四爷,大儿胡同的私塾已经改建完毕,西洋传教士也来了十多人,孩子们也都住了进去,奴才请十四爷示下,是不是可以开课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胤祯兴致勃勃的问道:“有多少个孩子?”

    “一共一百二十二个。”

    虽然跟预想的有出入,不过有一百二十二个,胤祯也知足了,当下便笑道:“恩,不错,走,随爷去看看。”

    才走出院子,胤祯又看向海锋,“爷让你找人做的黑板和粉笔可做好了?”

    “做好了。”海锋点了点头,“那些传教士和那几个举子很喜欢,都夸爷想的这个法子好,就是那个粉笔有点不如人意,容易断。”

    粉笔容易断,那是熟石膏与石灰石粉的比例没调好,这个比例胤祯也记不住,只得吩咐海锋,“你叫做粉笔的人多做几次,做出不容易断的赏他几两银子。”

    胤祯一行赶到大儿胡同时,那些个传教士和举子都迎了出来,让胤祯意外的是,闵明我居然也赶了过来,见到胤祯,闵明我带头行了个请安礼,一群传教士动作笨拙的跟着学。

    胤祯朗声笑道:“免礼,请起。”而后在众人的镞拥下进入私塾。

    私塾是按胤祯的规划改建的,传教士和举子以及杂役的宿舍都是分开的,孩子们的宿舍和教室都是独立分开的,特别是教室,不仅在屋顶铺了明瓦,而且是两边开窗,光线还算不错。巡视了一番之后,胤祯感觉还不错,已经有了学校的雏形,只是碍于地形,学生的活动场地小了点。

    高兴之余,胤祯给私塾题了门匾——希望义学,并在落款处留下自己的印信,他这是预防自己不在京城时,一些不开眼的小吏来找麻烦,而后,他又按后世的小学开始分班排课,安排完之后,闵明我带着一众传教士先行离开,几个举子却是留了下来。

    海锋也算机灵,见这情形,立马将这六个举子一一介绍,这六个举子年纪大多在二十多岁,分别是丁善、潘祥、白子云、武安邦、扬敏、宋时凡,六人不免又是重新见礼。

    胤祯正准备温言勉慰他们一番,扬敏却是长身一揖,朗声说道:“承蒙十四爷厚爱,学生六人才能在京城有一栖身之地,这希望义学,处处都透着新奇,极适于读书,不过,学生心中一事不明,还望十四爷能解我心中之惑。”

    竟是个打擂台的,胤祯暗自好笑,心中却也佩服这厮胆大,一个举子,敢在自己这个贝子爷面前侃侃而谈,当下便淡淡的说道:“扬敏是吧,有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扬敏也不怯场,昂起头道:“学生不明白十四爷为什么让那些洋夷来教这些孩子,我国学渊远流长博大精深,难道还不够这些孩子们学的?”

    胤祯笑道:“国学确实博大精深,但西学亦有其过人之处,兼而学之,岂不更好?”

    扬敏一口就顶了回来,“恕学生才识浅陋,看不出西学的过人之处。”

    “你狂妄,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自不知羞。”胤祯料不到这厮想也不想就一口顶了回来,顿时心头火起,一顿怒斥之后,心知不挫挫这几个举子的锐气,他们几个在义学不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当下便问道;“你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我问你们,你们可会地勘测绘,不说我大清的疆域图?就是一府一县的地图你们能绘出不?长江黄河的水文图你们能够能绘制不?天文历法你们又知道多少皮毛?知道天狗吃月是什么原因?知道日食是怎样形成的?知道为什么会爆发地震?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知道地球是什么形状的?知道我们大清在地球的什么位置?”

    面对胤祯连珠炮似的诘问,不光是扬敏几个举子,就连一旁的海锋也傻了,虽说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些问题,他们还真答不上来,有的甚至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扬敏犹自不服气,呐呐着辩道:“难道那些传教士就能回答的上来?”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你们怎么就不能够学而致用?闲暇之余,多跟传教士交流交流,会有好处的。”胤祯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的道:“谦受益,满招损,不要读了几本四书五经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我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之悠久,文化之灿烂,天下无出其右,但是,现在的西方,也就你们口中的洋夷的国家,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不仅追上来了,在天文地理物理等方面已经开始超越我们了。

    知道他们为什么进步的这么快吗?四个字,否定、创新!他们勇于否定前人的定论,并且敢于创新,提出自己的见解,虽然遭受到嘲笑,讥讽、打击甚至是残酷迫害,但他们并不因此而退缩,不断的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见解。

    反观我们呢?不知探索不求创新,更无勇气否定前人之定论,局限于一隅,一味的死读书,浑不知变通,只知沉醉于前人所创造的灿烂文明之中,浑然不觉自己身处三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中。

    这些传教士远渡重洋,从四万里之外来到我大清,他们带来了什么?舆地图、浑天仪、地平晷、望远镜,不要给我说什么奇淫技巧,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广泛的用于军事和天文上的仪器,很有实用价值。

    知道我为什么让这些孩子从小就学习英语和法语吗?知道为什么我把这私塾取名叫希望义学吗?那是我希望他们长大以后能够象这些传教士一样走出大清,睁眼看世界,去西方国家学习他们最先进的知识。

    你们只看到这些传教士到我们大清来传播他们的文化知识,但是你们不知道,他们将最为重要的解析几何和微积分这两门至关重要的学科对我们进行了禁封。”

第15章 初见隆科多

    胤祯信马由缰的说到这里,发觉有点跑题了,借着喝水的机会整理了下思路,这才接着道:“说了那么多,只是想激起你们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当然圣贤书还是要读的,孔孟之道在于育人,教人立德,修身,在于礼,教人知礼尊礼,是为秩序和制度,在于仁,即为仁爱与仁政,侧重于处世之道、治世之道。

    而西学侧重于自然,侧重于格物致知,侧重于学而致用,侧重于数理,西学善于归纳总结,善于举一反三。

    这也是我要这些孩子们兼而学之的原因,我希望他们学成之后能致力于民生经济,为天下的老百姓做点实事,再好的诗词文章,老百姓也不能当饭吃,张养浩算是大才子吧,除了发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感叹之外,他为老百姓做了什么?无非是独善其身而已。

    好了,爷也乏了,不跟你们浪费口水了,爷从不强人所难,你们去留自便。”

    胤祯说完,也不理会几人,悠闲的端起茶杯品茶,他可不认为这一通话说出来,这几个举子便会纳头便拜,就算拜,估计也是冲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来的。

    扬敏、丁善、潘祥、白子雲、武安邦、宋时凡等六人包括海锋在内,都处于极度的惊谔之中,他们平日里都是埋头苦读,纵有交游,结识的也都是寻常的士子,岂能有胤祯这样的眼界和见识。

    今儿胤祯这一番阔论,可把他们震的不轻,郁闷、沮丧、失落、消沉、不甘等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一个个都憋的脸色通红,到底是去还是留?丁善、潘祥、白子云、武安邦、宋时凡都拿不定主意,一个个都偷偷望向扬敏。

    扬敏却比他们更纠结,他是四川龙安府人,自幼聪慧过人,十六岁便考中举人,是龙安府声名远扬的才子,可是命运多舛,连考三届都名落孙山,这个打击对自幼处处受人逢迎的他来说,不可谓不大,自感无颜见父老乡亲的他这才滞留京城,等下一科再考。

    在知道自己的东主是当今的十四皇子之后,扬敏兴奋的几天都没睡好,一心盘算怎么把握好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胤祯,他自然抓住机会冒了出来,却不料引以为傲的学识连卖弄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胤祯斥责的体无完肤,而胤桢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渊博学识更让他感到汗颜。

    走吧,舍不得,不走吧,胤祯对他们好象并不感兴趣,一时之间,他大为踟躇,进退两难。

    扬敏这里迟迟不表态,可把白子云急坏了,白子云自知天赋不高,象扬敏那样的高才都连续三次落第,自己不知道要考到哪年才有望中榜,更何况他出身贫寒,自幼便熟知农事,十四爷的倡农书在坊间也传的沸沸扬扬,不说别的,有他推荐,能进农学院,出来也就有了官身。

    眼看几位仁兄仍然不语,白子云也管不了那么多,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他“砰”的一声就跪了下来,“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十四爷,学生才智平庸,十四爷若是不弃,学生愿为十四爷分忧。”

    见有人愿意留下来,胤祯自然开心,笑道:“人贵在自知之明,才智平庸有何惧,多加磨炼照样能够出人头地。”

    听到胤祯这句暗示意味极浓的话,扬敏五人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齐齐跪了下来,“学生不才,愿为十四爷分忧。”

    胤祯暗叹,还是皇子的身份好用,缓缓站起身来,他才道:“好,既愿为爷分忧,爷也不会误了你们的前程,下一科,你们只管去考,落第的,跟着爷,爷也不会让你们白白跟随一场,不过,爷先把丑话说在前面,爷用人,首重德,才其次。”

    出了希望义学,胤祯吩咐海锋道:“想办法把周边的地方买下来,义学还的扩建,要保证每年都有这么多的孩子入学。”

    海锋吓了一跳,急道:“爷,就这规模,每年就要花二千两银子,还扩建……。”

    “这银子必须花。”胤祯轻笑道,“再说,爷花银子请的这些传教士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说着,他抬头望了望满是晚霞的天空,“有些饿了,就在外面找个地方吧,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酒楼?”

    海锋在这附近跑了有段时间,当下便道:“前面有家小酒馆,一个爆肚,一个豆瓣,还有牛肉口味都不错,只是地方小了点。”

    胤祯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六个护卫,笑道:“八个人,坐的下吧。”

    “没问题,有四张桌子呢。”

    “走,试试去。”

    ‘冯记’酒馆确实小,不过生意还不错,胤祯一行到达时,已经只剩一张桌子了,老板娘倒是伶俐,一见他们穿着,便知来了贵客,急忙将两桌熟客拼在一桌,硬是腾出了两张桌子。

    胤祯拉了海锋一桌,达春说什么也不肯跟胤祯一桌,只好六个护卫挤了一桌,老板娘一见这情形,就知道自己没有走眼,越发招呼的殷勤。

    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这老板的手艺好,胤祯一吃之下,赞不绝口,老板娘见胤祯开心,乘机又推销酒水,胤祯心情舒坦,也不推辞,达春一桌却是不敢放肆。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胤祯他们出的酒馆,天色已经麻黑,才走出小巷路口,便见一锦袍汉子从一个宅子门口奔了出来,后面五、六个仆从打扮的追了出来。

    那锦袍汉子估计是想从小巷逃走,只是未跑的几步便被追上,当下就在胤祯面前上演了一出全武行,那汉子身手颇为不错,无奈那几个仆从也非易于之辈,几个回合就将那汉子扑倒在地,五、六个仆从登时围了上去拳打脚踢。

    胤祯本不欲管,不料那汉子极为硬气,虽被围殴,嘴上却兀自叫道:“打的好,打的爷痛快!”

    听到这声音,胤祯不由一楞,隆科多?

    隆科多原来是康熙的一等侍卫,而且身兼銮仪使和正蓝旗蒙古副都统,虽然在康熙四十四年被康熙斥责不实心办事,革去副都统、銮仪使,但他还在一等侍卫行走(不用随驾扈从,但还是一等侍卫的身份)。

    再说了隆科多虽然不被康熙待见,但他老子佟国维可是堂堂的一等公,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而且隆科多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分别是康熙的皇后和贵妃,正宗的国戚,谁这么胆肥?居然敢当街对他大打出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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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宅男传越成为康熙帝的十四子爱新觉罗胤祯时,改变的不仅是大清朝的历史,为争夺皇位,胤祯强势出手,强势到康熙和一众王公大臣对他爱恨交加,却欲罢不能,一众皇子对他恨之入骨,却只能强颜欢笑。让我们一起去感受九龙夺嫡的艰辛,初登大宝,自上而下改革的困苦,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大洋州,都是我们的!大清弊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清弊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清弊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