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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的朝战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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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二的朝战全文阅读

一章、二傻参军

    1950年chūn节,过年的喜气笼罩着běi jīng城。大年初一,清晨,柴棒胡同尽头里,一扇油漆斑驳的大门,隐隐从门里传来呼噜声。

    门口,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妈,在门口已经徘徊了好一会,终于,伸手“啪啪”拍门,等了一会,侧耳一听,门里呼噜声依旧,忍不住又使劲“啪啪”拍门。

    门终于开了,一张脏兮兮的脸露了出来,茫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刘大妈,找我?”有些呆滞的声音,浇灭了居委会刘大妈的怒火,“罗二,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参军了。”

    罗二,大名罗本初,排行老二,因从小犯傻,也就是反应比别人慢那么一分钟,邻里人叫他二傻,两年前城里过大兵,也就是解放běi jīng城的时间,他的父母和哥哥,被国民党特务抓走,再没回来。二傻发横,咬住一个特务的手不放,被恼怒的特务在头上猛敲了几下,血流满面,昏迷不醒。要不是邻里请来了郎中,血都流干了。

    běi jīng和平解放了,很快就实行凭票购买制,rì常用品凭那些绿的、粉的、蓝的票据购买。好容易苏醒过来的二傻更傻了,经常太阳地里一坐几个钟头不动,就那么斜眼看着房梁,经过的大人们唏嘘不已。

    好在现在是新社会,zhèng fǔ关心孤儿,居委会的刘大妈就成了罗二的“保管户”,也就是每月初把zhèng fǔ的救济粮,三十斤的麦子和一斤豆油,找人扛到罗二家。麦子倒进缸里,豆油倒进油罐,袋子和油瓶要拿走,下月还要用。

    今年城里的大事很多,要开全国xìng的大会,要阅兵,还要防敌特,居委会的事情就更多了,尽管是些琐事,但刘大妈已经忙得团团转了。这不,胡同里要拥军,但皇城根混生活的人,就是不愿意让自家的去参军,现在城里百废待兴,工作多着呐,何必要当兵,毕竟现在世道还不稳当。

    “罗二,来,在这签个字,再按个手印,你就是一名解放军战士了。”刘大妈笑容可掬的指导着罗二,罗二家里有多脏,她是一清二楚,不如在门口干净利落解决问题,“告诉你罗二,在部队上吃饭穿衣都不要钱的,比你现在一天到晚吃不饱强太多了,看看你,现在每天都在长身体,那点定额那够吃。”

    在刘大妈絮絮叨叨声中,在对吃饭穿衣不要钱的向往下,罗二,在粗糙的入伍申请书上歪歪扭扭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罗本初。刘大妈高高兴兴地去办政审手续去了,看着她的背影,罗二嘴角抽了几下,转身关门。在他关门的一瞬间,背后心脏部位,一团乌黑的血迹,已经在衣服上凝结成硬块。

    穿过小院,进了堂屋,罗二直接坐在地上,他的腿已经哆嗦的站不住了,他太累了,浑身软的像一团面。堂屋里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趴着一个人,一个健壮的男人,只是已经没了气息。健壮的男人的脚边,跌落着一尊金佛,没错,一尊黄灿灿的金佛。

    这是一尊拿剑鎏金佛,高约21厘米,神态安详,双目微闭,右手斜持一柄绞丝火纹剑,说是剑,不如说是一个扁形短棒。金佛左手平抬捏花,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但这尊佛在罗二的眼里,有说不出的诡异。他虽然有些傻,但不笨,他清楚地记得,那短棒上,原先挑着一个黝黑的桃子,说是桃子,不如说是一个心脏。

    罗二认识心脏的样子,得益于地上躺着的这个男人,他叫孟青山,是罗二的邻居,一个杀猪的屠户,也是孤家寡人,好赌。孟青山知道罗二家有个金佛,见罗二整天傻乎乎的吃了睡,又是一个人,就起了念头,见天拿些煮熟的下水和罗二套近乎,猪心就给罗二吃了好几个。

    昨晚,孟青山终于忍不住,让罗二拿金佛出来开开眼,这一看就拔不了眼,要带走把玩几天。罗二倔,自家的东西不让外人粘手。一来二去孟青山恼了,一把打翻金佛就对着罗二下了手。谁知罗二一个十六岁孩子,蛮劲不小,和孟青山扭打在一起。孟青山越打越怒,又怕响声惊动过路人,情急下使出了十分劲。

    罗二被打倒,后背着地压在了金佛上,金佛剑象插进豆腐一样,直接插进罗二的心脏。罗二倒地不起,鲜血象喷泉一样,直接顺着剑体,流到金佛的胳膊上,再顺着胳膊肘,从头直接浇到了佛身下的莲花宝座上。佛剑上挑着的一个心脏似的东西,直接从罗二的后背插进他的心脏,也造成了创口的不规则,导致鲜血很快把金佛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孟青山见罗二倒地不起,也不虞他想,走到跟前,蹲下伸手去摸金佛。手摸到湿滑的金佛,使劲要拿,却听见耳旁响起“唵嘛呢叭弥吽”,浑身已是无力再动。

    这时,本已经没了声息的罗二,张开双眼,平时茫然无神的双眸,静静的看着眼前,轻声念道:“归依观世音菩萨!但愿仰仗您的大力加持,使我本具与您同样的、清净无染、随意变现的自xìng功德迅速显现,随意达到我要达到的目的!”

    罗二的声音刚落,金佛坐下36瓣莲花宝座闪现片片光华,36瓣莲花开始旋转,顺着罗二的血迹,闪进他的身体。一道微黄的光芒,沿着罗二的经脉缓缓流动,越来越快,六六三十六个周天后,微黄的光芒隐入罗二的身体,均匀分布在他的后背周身,如果扒下罗二的衣服,会发现,他的后背,从头到脚,三十六个穴位上,各有一个血红莲花纹身。再看地上的金佛,已经失去了那隐隐的灵光,像个铁疙瘩跌落在一旁。

    此时,罗二的伤口已经愈合,本已停止的气息慢慢恢复,茫然无神的双眸泛着一丝惊喜,开始透漏出点点邪意。罗二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是的,那颗被佛剑挑着的心脏,开始完全跳跃起来。能被佛剑坚持挑着的心脏,其主人不言而喻,肯定邪恶无比。

    罗二缓缓坐起身来,左右扭了扭脖子,冷眼看了一眼瘫倒在一旁的孟青山,轻哼一声,随手在孟青山腿上一拍,一滴白sè的jīng血隐入手掌。

    站起身来,罗二环视着自己住了十六年的房子,良久,一把抄起地上的孟青山,来到院子,挥手把他扔到隔壁院子,转身回屋睡觉。此时的罗二,身体前半部分,散发着黝黑的凉意,随着心脏越来越强壮的跳动,那股黝黑的凉意开始转化为令人心悸的黑sè光芒,很快隐入体内,并向全身渗去。只是,身后的三十六个血红莲花,隐隐压迫着黑sè光芒的扩散,任它在身前乱窜,如城墙般依然不动。

    子时,躺在床上的罗二增开双眼,眼里邪意十足,半晌,“疼….的真过瘾。”随着自言自语,翻身睡去,浑然不管身上疼的乱颤。此刻,他的心脏稳稳的跳动着,进入的是鲜红的血液,泵出的却是夹杂着一丝黑sè光线的血液,沿着血管向全身扩散。

    清晨,一缕阳光悄然从窗子的破口处,照在了罗二的脸上,酣睡的罗二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翻身继续睡。当温暖的阳光照在罗二赤露的背部时,血红莲花好似悄然绽开,贪婪地吸收着阳光能量,像一个永远吃不饱的的婴孩,缓缓地旋转着,散发出淡淡的红sè光芒,慢慢向全身散去,稳稳压向身体前部。只是,强劲的心脏强力泵出的黑sè血液,已经占据了部分血管,苦苦支撑着不让红sè光芒前进。

    当刘大妈再一次敲响罗二家的大门时,已是接近晌午时分。嘴里碎碎念叨着,刘大妈拉着刚睡醒的罗二,来到了居委会。此时,罗二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是被刘大妈念叨醒的。

    征兵的干部看到罗二时,就已经十分满意了。现在的罗二,虽然看上去有些消瘦,但个头又一米七左右,脸上淡然的坦诚,和那清澈的眼眸,一看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要是披上禅衣,简直就是一个小和尚。征兵的干部猛然惊醒,怎么想起了小和尚。再加上刘大妈的夸奖,现在的居委会,那些大妈大爷,对自己身边的人那是了解到通透,他们的保证那是真金白银的。

    一番例行问话,签字,罗二被告知,三天后到居委会集合。罗二回到了自家小院。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北平,视乎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天空了。此刻,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头脑却十分清醒,往rì里浆糊似的思维,现在条理十分清晰。昨夜里的暴虐已经消失,但留下的痕迹让他后怕不已。昨夜,他竟然想一把捏死孟青山,十分自信地想,最后理智让他放下了手,现在心里十分后悔。人只有一条命,只有那么一点jīng血,他竟然收了孟青山的jīng血补养自己。“唵嘛呢叭弥吽……”,嘴里一遍遍地念着,看着遥远的天空,一脸淡然的罗二已是忘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又经过了三个晚上,罗二反复地被身上的痛苦折磨着,他已经明白了,白天,自己象是一个虔诚的佛家子弟,一心向善,心境平和;到了晚上,自己又像是一个狰狞的狂徒,咬牙切齿,满身的暴虐无处发泄,恨不得毁了这个小院,甚至有摧毁一切的冲动。两种情绪反复绞战在罗二的身上,然他已是疲惫不堪。

    当阳光再一次洒在罗二的脸上,他静静地睁开双眼,哎,算了,既然分不清自己的善恶,何不抛在一边,不在理会。想到此,心境顿开,身上的疼痛竟然慢慢散去,本已麻木的感觉渐渐找了回来。

    刘大妈再一次敲门了,当看到罗二那平静祥和的眼睛,不禁愣住了,这还是那傻乎乎的罗二吗。

    喧闹的居委会,挤满了人,院子zhōng yāng,六个和罗二年纪相当的小伙,穿着崭新的棉平纹布军装,只是没有胸章,个个激动的满脸通红。周围是送行的家长、亲戚,有的淳淳叮嘱,有的高声鼓励,每个人都对自己家有人参军十分自豪。罗二静静地站在一旁,随和地看着周围的人们,虽然和大家站得很近,但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离得很远。

    在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中,一行七人,背着新发的军被,随着一个大络腮胡子,带着大檐帽的解放军干部,来到大街上,往南走了十分钟,来到一个小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集中了三十几名同样穿着新军装的小伙子。很快,在大络腮胡子的吆喝声中,四十名刚入伍的新丁排着零散的队伍,来到南门附近的大cāo场,这是以前的练兵场,现在荒废了。很快,在十几名老兵的大嗓门吼叫下,běi jīng城今年征召的三百名新兵,总算站成了一个勉强的方队,没有讲话的领导,直接由一个老兵领着三十个新兵,顺序出发,直接步行前进往火车站,方向,河南省南部信阳。

二章、新兵训练

    大别山北麓淮河沿岸,一处庞大的兵营,说庞大,指的是除了几排新盖的房子外,方圆二十里没有民居,除了荒滩就是一人高的草甸子,这里,也就成了40军118师352团2营的驻地。新开辟的cāo场上,一队队的士兵正在进行各项训练,一片热闹场面。cāo场南边,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军人,正举目眺望远处,那里,一群零散的人群,正狼狈的走进隔壁的118师教导团,那正是罗二所在的队伍。经过三天两夜的行军,刚从火车上下来就是二十公里行军,三百名新兵跌跌撞撞终于走到的目的地。

    中年军人对身边的jǐng卫员说“明天去看一下,好的提前给吴瞎子定下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三百名新兵被分成三个新兵连,进入了训练阶段。

    罗二被分到了三连一排一班,班长是个老兵,带着八个新兵安排完宿舍,也就是把一个大通铺整理好,顺便把自己的单铺收拾利落了,急火火赶到cāo场集合。

    教导团团长吴卫国,指派了三个连长,此时站在cāo场上,象钉子一样纹丝不动,微眯的双眼不时闪过一丝狡黠,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前乱哄哄的新兵就像是不存在。只有手下的三个连长,知道自己上司的手段,急吼吼的叫着,甚至上前对不听话的,赏个一脚。很快,新兵们停止了喧闹,安静了下来。

    许久,等场面静得有些怪异了,吴卫国才开腔:

    “不说话了,好,我说。”

    缓缓地环视着面前一张张青涩的脸,“从今天起,你们会在这里训练三个月,等你们能挺着胸膛,从这里出去,那摩,你们才是我的弟兄。现在,你们不是,也不配是我吴卫国的兄弟!”

    新兵队伍里开始sāo动,但吴卫国根本不理会,直接命令三个连长,各自带队进行训练。

    军队的效率开始体现,各连各排各班按划定的区域,开始高密度训练。从一个平民向士兵过渡,首先是纪律,纪律的培养,是站军姿,对,立正,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两个小时。cāo场上,鸦雀无声,从新兵蛋子到老兵,纹丝不动,静静地站着。

    一班的队伍里,罗二,不,应该是新兵罗本初同志,此刻也静静的站着,一脸的平淡,冷静地目视前方,只是,眼神很是迷茫。这两天,身体的反应良好,甚至觉得比以前还好,力气也大了许多,只是,每天脑子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冒出一段经文,嘴里便会念出来。刚开始把他吓了一跳,但随遇而安的xìng子让他很快适应了这奇怪的事情,反而觉得,念了经文后,神清气爽,脑子越发清楚,早先的迷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本初同志不知道,现在他念得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虽然绕口晦涩复杂,但每念一遍,罗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身处温暖的浴桶中,温润的澡水一遍遍洗刷着自己的身体。良久,“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罗二暗自叹息一声,茫然的眼神渐渐恢复的神采。猛然一惊,怎么回事,我不会想去当和尚吧,不行,现在我罗家就剩了我一个了,怎么着我也不能出家,胡同里王秀才娶了两个老婆,我怎么着也得娶三个,叫我傻二,哼,等我带着三个老婆回去,专门上门去瞧瞧王秀才,气死你。

    就在罗二同志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知道,远在1440公里之外的běi jīng城,正在讨论《婚姻法》的实施细则,打破的罗二的梦想;他更不知道,遥远的朝鲜半岛,战争的硝烟即将弥漫。

    新兵连三连一排一班宿舍,九名士兵在大通铺上围坐一圈,班长牛顺正在给大家讲课,首先他让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别人的介绍有长有短,但罗二的最短,“罗本初,排行老二,叫我罗二就行。”

    “现在,我们国家啊,进入了和平时期,蒋匪帮只能蜷缩在台湾那个小岛上,等着我们百万大军去收拾。”牛班长cāo着山东话给新兵讲话,可是文化有限,几句就没词了,看着身边八张面孔,不知道该讲些啥了,灵机一动,“好了,现在大家讲讲自己为啥参军?”

    “为了保卫新中国!”

    “为了保卫人民群众!”

    “为了打倒蒋邦!”

    …...

    罗二同志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一个个情绪激昂地发言,很快发现该自己发言了,直接涨红了脸,吭哧吭哧讲不出来。

    “罗本初同志,不要紧张,有什么想法就讲出来,今天本来就是讨论思想,这一讨论,思想就统一了。“牛班长亲切地安慰着罗二,他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也有作思想工作的潜力。

    “街道刘大妈说,部队上管吃饭穿衣。”罗二喃喃地小声说,但是还是被大家听清了,直接导致了众人的鄙视。

    牛班长有些不愈,对于这个丝毫不掩饰自己想法的新兵,他认为自己有责任改造他的思想,谁让咱部队是个大熔炉呢。

    “小罗,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为了保卫广大人民群众的,是为了打倒一切反动派的,记住了?”严肃的牛班长淳淳教导,让罗二很惭愧,“记住了,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为了保卫广大人民群众的,是为了打倒一切反动派的!”罗二严肃地保证。

    紧接着两个月,白天,内务的整理,基础动作训练,器械训练,晚上饭后,政治学习,我军的xìng质、宗旨和任务。时间一天天过去,新兵的身上开始有了那股萧杀的气势,和平头百姓有了区别。只有罗二,怎么看都不象当兵的,身上的那股淡然的味道,让牛班长直摇头,只是罗二一向xìng子随和,也就由他去了。当初夏来临时,训练进入了cāo枪训练,投弹和shè击是每个新兵心驰神往的,但是现在也进入了夜训阶段。

    “嘟嘟…”深夜子时,尖利的哨声响彻整个军营,班长老牛一个激灵,迅速翻身下床,一边穿衣一边冲着大通铺吼叫:“紧急集合,快起床!”大通铺上的八个新兵急忙起身,黑灯瞎火的穿衣打背包。罗二在最里面的角落,从睁眼到起床,干净利落,一言不发地打好背包,却发现背包带找不到了,急忙四下里摸索,可怎么也找不到,心下恼怒,禁不住哼了一声,脸sè冷的铁青,新兵第一次夜间紧急集合,就让自己抱着被子集合,这面子丢的大发了。身边的弟兄已经冲出了宿舍,牛班长早就没了踪影,大概是第一个到的吧。火大的罗二劈手把被子仍在床铺上,突然,眼前一黑,脑子里嗡的一声,昏倒在铺前。第二天,一排乃至一连,都知道了一排一班有个罗二,竟然在夜间紧急集合的时候,找不到背包带,情急之下,急昏过去了。

    而昨晚一脸狰狞的当事人罗二,现在正漠然地呆在连部。新兵连连长潘常山,正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立正的新兵。

    “罗本初?”

    “到。”

    “昨晚倒底怎么回事?”

    “报告连长,不知道。”

    “……”

    潘连长直接无语,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眼睛一瞪,正要翻脸,旁边的指导员搭上话了,“罗本初同志,今年多大了?”

    “报告指导员,十七岁。”

    “你家是běi jīng的,高中毕业,为什么参军呀?”

    “报告指导员,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为了保卫广大人民群众的,是为了打倒一切反动派的。”罗二严肃地答道,他的记xìng相当的好,把牛班长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住了。

    指导员无奈,“以后紧急集合不要太紧张,别急,跟着大伙行动就行了。”安慰了罗二几句,打发他回去了。

    看着罗二离去,“老潘,你看这个兵咋样?”

    “着急上火能晕了,我看悬。”

    “急之所急,方能克之。这个兵我觉得有意思。”指导员笑着离开了,留下莫名其妙的连长。

    出了连部,其实也就是cāo场南边的小院,罗二象一班宿舍走去。由于昨晚的意外,今天他获准在宿舍休息一天。耳边传来阵阵cāo练的口令声,他知道,那是一连的全体新兵在训练,他静静的走着,挺胸抬头,目不斜视,没有观望,也不敢观望。昨晚一怒之下昏了过去,竟然昏了一夜。早上醒来,睁开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世界竟然成了一片绿sè,身前晃动的人是蓝sè,再没有其他颜sè。白天的罗二,心xìng平和的十分强大,自是不动声sè。他怕让其他人知道了,自己这个兵就该“光荣”的被送回刘大妈的身边了,免费吃饭穿衣的梦想就没了。

    很快,罗二就适应了自己眼睛的变化,他发现,随着光线亮度的变化,自己能马上舒服地适应任何亮度,眼前二维颜sè的世界能让他很清楚看到很远。

    深夜,一班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一个身影幽幽地站在窗前,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而是淡淡的绿sè世界,罗二看着cāo场尽头的哨兵,和他身后潜伏的暗哨,一百米,乖乖,眼前一百米范围内,自己竟然看的清清楚楚。

    良久,罗二左右扭扭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回头扫了一眼门口单铺上的班长,老牛同志正在酣睡。扭身上铺睡觉。

    罗二睡了,班长老牛却清醒了,准确地说是吓醒了。其实,就在罗二来到窗前时,老牛就发现了,他是个老兵,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随时都保持着jǐng惕,睡觉很轻,稍有动静就醒了。扭头看见罗二站在窗前沉默不语,以为是他在为昏倒事件闹心,有心想劝劝,又担心罗二面子下不来,于是,就躺在床上,眯着眼留意着他。谁知迷迷糊糊让罗二扫了一眼,他的眼光对上了罗二,那夜sè中冰冷的眼神,象把矬子,在他的眼仁上狠狠锉了一下,疼得他耳朵里嗡嗡乱响。

    躺在被窝了,老牛狠狠喘了口气,猛的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浑身湿透了。

    第二天,罗二跟随大家开始了正常的军事训练,基础动作以及单兵动作丝毫不差,稳稳位居前列,但在拼刺及搏斗训练上,却明显有心无力,手里拿着木枪,就像莽汉拿着毛笔,怎么也玩不转。动作明明到位了,却丝毫没有气势,杀气就更别提了。

    老牛班长看在眼里,却笑呵呵不在意,他知道,会咬的狼不叫,这才是好兵,更何况昨夜的惊吓让他每每后怕。

    “集合。”

    随着牛班长的口令,一班排成一排,班长讲解,“同志们,明天就要进行实弹shè击了,在这里,我给大家讲讲枪械。”取下肩上的步枪,这是一支三八式步枪,枪身有些陈旧,但黝黑的枪口让人不寒而栗。“三八式步枪结构简单,采用改进的毛瑟步枪的毛瑟式旋转后拉式枪机,枪机回转式闭锁机构,发shè6.5mm口径枪弹,shè击时后座力小、易于控制,具有高可靠xìng和高准确度。但是6.5×50毫米枪弹杀伤威力不足,弹头飞行稳定,虽然侵彻效果好,但是高稳定特xìng,使得杀伤力反而不高。虽然威力稍嫌不足,但它的枪机闭锁时极为牢固,发生膛炸时几乎都是枪管爆裂,少有枪栓突耳断裂的情形。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其几乎不会产生枪口炽焰,在太平洋岛屿战斗时使用这步枪的rì军狙击手对美军造成很大困扰,非常难以从枪口火光发现狙击手潜伏的位置。三八式步枪配有单刃刺刀,刀长500毫米,可装在枪上用于拼刺,也可握持刀柄进行劈杀。……”侃侃而谈的牛班长确实有牛的地方,他对枪械了了解已经深入到了战例上的使用。嘴里说着,牛班长手里没闲着,蹲下,铺一块布在地上,左手持枪,右手左右拧动,飞快地把一支完整的步枪给肢解成了零件。

    “口径:6.5毫米

    弹药:6.5×50mm步枪弹

    弹仓容量:5发

    全长:1,280毫米

    枪管长度:797毫米

    重量:3.95公斤

    初速:765米/秒

    有效shè程:460米。”随着讲解,眨眼间一对零件又组合成了一支完整的步枪,“哗啦”一拉枪栓,牛班长满意地瞧了瞧手里的家伙,扭头看着八个羡慕的面孔,罗二虽然表面看上去一脸平淡,但眼里的火热出卖了他,“谁来试试?”站成一排的新兵们各个蠢蠢yù动,确实,光看几眼就想动手玩,是有些蠢,只见一个个拿着枪的新兵,摸东捏西,丢三落四,脸涨得通红。

    轮到罗儿了,枪一入手,左手托着被摸得温热的护木,右手搭在冰凉的枪机上,一丝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蹲下身子,脑子里牛班长解枪的动作清晰的闪现,右手随即模仿,虽然手法生疏,但还是比较流畅分解,马上又组装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下,罗二不慌不忙的拉动枪栓,“哗啦”,成功了。第一次解枪完成,罗二并没有把枪传给其他人,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他闭上眼睛,稍一思索,又开始了一遍解枪,这次动作流利了很多,

    。第三遍,动作却又慢了下来,只是牛班长的眼睛呼地睁大了一圈,他发现,这次,罗二的双眼是闭上的,也就是盲解了。

    “哗啦“,一声脆响,罗二第五次解枪成功,他不动声sè地把枪传给了另一个人,现在他已经摸透了枪的组合结构,没了兴趣,站在一旁风高云淡地看着别人忙活。

    “罗二,出列。”

    看着眼前一脸漠然的新兵,牛班长心里百转千肠,这是个好兵,就是xìng子淡了些。

    “罗二,你知道幸福是什么?”

    牛班长不着边际的问话让罗二一愣,他偏头想了想,“吃饱穿暖。”

    “那男人的幸福是什么?”

    “刘大妈说过,老婆孩子热炕头。”

    牛班长觉得有些胸闷,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就继续问,“那当兵的男人的幸福是什么?”

    看见罗二摇头不知,牛班长高兴了,“服从命令。对,就是服从命令。”牛班长肯定道,“一个士兵,只有绝对地服从命令,那就是幸福。”虽然对整天风高云淡的罗二有些不满,但文化水平不高的他,也只能灌水式的教导罗二了。

    “现在你不明白,但到了战场上,你就能马上明白我的话。”

    一脸茫然的罗二入列了,和大家一起cāo起木枪练习举枪,木枪前端吊块石头,平举不动,但牛班长的战场名言让他有些糊涂,幸福能和战场联系起来,他也只能暗自佩服班长的经验,老兵就是不一样。

    半个小时,所有的人都开始哆嗦起来,耳旁响起了牛班长的山东腔,“坚持,再坚持两分钟,都别动,不许动!”山东腔在耳旁继续叫嚣,“先动的罚五公里,坚持最后的有肉吃。”新兵连虽然吃饭管饱,但吃肉确实次数不多,大家咽着唾沫继续坚持,手抖得再厉害也在坚持。

    路过的指导员恰好听见了牛班长的叫嚣,不禁一愣,没听说今天加餐呀,哪来的肉吃。忽悠,叫你忽悠,等会吃饭的时候看你变魔术。

    罗二浑身已是大汗淋漓,腮帮子黏黏糊糊地贴着木枪,眼前的一片淡绿sè中,晃动着牛班长深蓝sè影子,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觉得在血液的刺激下,眼睛四周的血管也开始微微颤动。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前一黑,坏了,怕是要昏了。闭上眼睛,静静的站着,慢慢深呼吸,再深呼吸。

    支撑着身子,罗二再次睁开眼睛,余光中牛班长的身影把他吓了一跳。斜眼再看,只见牛班长的头顶上,闪现着一道筷子粗细的蓝光,随着他的脑袋的晃动,仔细一看,大约有二十公分长,凝而不散,垂直于头顶。

    罗二忍不住了,侧头看向一旁的新兵,乖乖,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束蓝光,只是有粗有细,有长有短。“罗二,恭喜你坚持不住了,好了,五公里。”一旁的牛班长开始幸灾乐祸。

    抬头挺胸,沿着cāo场,罗二开始五公里长跑,顺便把整个cāo场上的人看了一遍。cāo场上,新兵连一百多人,每人头顶上的蓝光各有不同,但明显,班排长那些老兵,蓝光明显粗了很多,而新兵们的头顶上,只有细细的一道,象铅笔芯粗细。难道我是有了江湖上人称的“天眼”,罗二有些纳闷,但心里更是高兴,虽然不是了解,但通过那蓝光,能知道新兵老兵的区别。

    下午政治课后整理内务,罗二从牛班长那借来了个小镜子,看了看自己,清秀的脸庞,脑袋上也有束蓝光,只是大小让他很是郁闷,钉子般粗,一寸长,差点没找到。郁闷的罗二没注意,他头顶上的蓝光凝实了许多,夹杂了一丝微微的红黑两sè,红sè稍粗了一些。

    熄灯号后,疲惫的新兵们蒙头大睡,罗二也架不住一天的劳累,沉沉睡去,头顶上的蓝光,此时,黑sè已经完全压住了红sè,开始泛着幽幽的寒意。

三章、实弹射击

    当太阳跃出地平线时,罗二他们已经跑完了五公里,开始吃早饭。今天大家都很兴奋,因为终于可以实弹shè击了。但是干部们,上至连长指导员,下到班排长们,开始紧张起来。虽然昨天唠叨了不少,但现在看新兵的表情,除了兴奋就是紧张。新兵一紧张,干部们就更紧张了。

    列队,派发枪支弹药,专人保管,连长指导员亲临现场,坐镇指挥。实弹shè击和投弹,一排一班首先上场,列队到位,每人一个shè击位置,卧倒,旁边的老兵很快指导着检查枪支,上弹,瞄准。每人五发子弹,两分钟打完,脱靶一发加罚五公里,这是潘连长的命令。“啪、啪…”一阵枪响,看着远处的信号旗,罗二一阵气闷,五发脱靶,今天要跑二十五公里,怕是要跑吐血了。身后的牛班长更是无语,这训练好好地,怎么拉出来就不行了。

    好在,投弹科目让罗二风光了一把,第一枚模拟手榴弹直接甩出去七十米,好家伙,全连第一,牛班长一下笑咧了嘴。这嘴还没合上,老牛差点快哭了。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手榴弹,罗二知道,这是真家伙,能闻见淡淡的火药味。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已经躲进避弹坑了,只有牛班长站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些感动。罗二不知道,牛班长站在那里是有任务的,就是在紧急时刻,给罗二一脚,把他踹进避弹坑里。这是连里的安排,也是传统。

    良久,没见罗二拉弦,只是在哪里发愣,牛班长急的直纂拳,但也不敢催促,怕罗二反应过大。终于,罗二没拉弦,转身把实弹交到牛班长手里,“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低声念叨着离去。老牛没听清罗二念道什么,听清了也不知道,知道了怕是要直接吐血了。罗二年的竟然是往生咒。

    正午的太阳已是有些毒辣了,在一连的cāo场上,一个身影正在沿着cāo场奔跑,cāo场不大,一圈正好一千米。二十五公里,对于新兵来说也不是太难,但一口水不喝,顶着烈rì奔跑,对于罗二来说,是一个挑战了。罗二自己人知道自家事,五公里越野已是自己的极限,这二十五公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熬下来。

    在值班干部的注视下,罗二已经跑了五圈了,汗水从头上、脖子上留下来,沁湿了背部的军装,但脚步依然很稳。第十圈,汗水已然挥发完了,只有身上的军装湿乎乎、沉甸甸。第十五圈,罗二的嗓子里呼出的热气,他觉得能把自己烧死,可他还在匀速奔跑着。第十八圈,罗二已经开始加速,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只知道可以加速跑了,那就使劲跑。第二十圈,罗二还在奋力奔跑,旁边冲上来两个人,一把扶住了他。

    牛班长和值班干部扶着罗二走了几步,正要问话,发现罗二已经陷入昏迷,大惊,急忙抬着送往团部卫生所。

四章、爱上了厨房

    等到罗二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从卫生所出来,看着远处一个个奋力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失败了。一个士兵,打靶枪枪脱靶,手榴弹不敢扔,那这个士兵能干什么?

    摇摇头,罗二回到了一班宿舍。罗二xìng子平淡,没有深交的朋友,但随和的他还是和大家处的很好。牛班长没说什么,但其他人的言谈,让罗二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罗二虽然完成了处罚,但他的昏迷还是在连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连长老潘和指导员一商量,夜里来了个紧急集合。看着有些萎靡的队伍,老潘大怒,“咱们当兵的,时刻要注意的是什么?是战争!”环顾着眼前的队伍,“看看你们,一个个蔫头巴脑的,打枪脱靶,手榴弹不敢扔,还是当兵的吗?只能当个伙夫。”

    紧接着,指导员给大家予以鼓励,红脸黑脸交替出击,总算稳住了士气。但是,罗二同志,被光荣地“暂调”炊事班,以观后效。

    下午,罗二同志来到炊事班,报道上岗。接待他的是老班长老马头,一个jīng瘦的中年汉子,“欢迎,罗二同志,来来,行李给我。”

    领着罗二安排好住宿,也就是在大通铺找了个位置,直接带着他来到了伙房。伙房里,三个小伙正忙碌着准备连里的晚饭。“咱们炊事班一共就四个人,加上你五个,我老早就给连长提过,要求增加人手,终于给派了个来,你先跟着小张熟悉伙房。”

    小张,大名张德山,一个壮墩墩的矮个汉子,力大能吃,削土豆是拿手绝活,一把小刀刷刷三圈,一个白净的土豆出现在手里,而且土豆皮不断线,落地能立起来。在罗二的眼里,小张师傅那是江湖隐士,立马喜欢上了削土豆。好在小张师傅不藏手艺,手把手教,让罗二很快熟悉了诀窍,剩下的就是练习了。

    正在罗二蹲在一堆土豆前苦练刀工的时候,炊事班开始给各班派饭,把饭菜盛在一个个大铝盆里,黑面馒头用竹篦子放好,就等各班派人来领了。这时,老马头在各班的竹篦子里有的取出几个馒头,有的加上几个馒头,全连人的饭量他基本掌握着,各班的竹篦子都有记号,错不了。

    叫过小张,老马头让他领着罗二和另一个小伙子,抬着饭菜给连部送去。罗二端着竹篦子,猛然发现篦子的馒头和别的般的馒头不一样,“师傅,这馒头?”罗二疑惑地看向小张。小张师傅咧嘴一笑,“等你当了连干部,这细面馒头随便吃。”看看四周,低声又说:“咱炊事班的也一样。”罗二恍然,近水楼台啊。

    来到连部,喊报告进屋,放下饭菜,罗二准备跟着小张离开,被连长老潘喊住了。“小罗,你等等。”老潘看着罗二,“把你放到炊事班,心里有意见没有?”

    “报告连长,没有意见。”罗二立正答道。

    没有才怪,老潘暗自嘀咕,“好好表现,表现好了尽早回班里。”只能先安抚再说。罗二一气跑二十五公里,对老潘刺激挺大,对这个有些倔的战士,送伙房有些可惜,但部队上看重的是实力,没实力到哪都没人待见。

    其实,罗二想告诉连长,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应该待的地方,那就是伙房,没听小张师傅说吗,细面随便吃,可能肉也能多吃,只要自己表现好,尽量争取留在伙房。罗二美好的理想刚刚找到,回到伙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把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伙房外的空地上,支起了一口大锅,热腾腾的水沸腾着,一旁的木架子已经立了起来。明天连里安排加餐,老马头领着两个伙夫,正在给一头黑猪放血,当然,猪血是不能浪费的,得用盆接着。正要喊罗二过来帮忙,老马头发现,罗二已是浑身颤抖、面如白纸。

    罗二被安排去削土豆、洗菜去了。老马头现在明白了,看着鼠窜而去的罗二,“恐血症”这三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听指导员讲过。

    坐在一堆土豆旁边,罗二终于缓了口气,嘴里默默地念着往生咒,他现在也就会往生咒和金刚经,没人教他,自己随口就来,是本能地从意识里发出的。刚才看见一盆蓝幽幽的猪血,一股强烈厌恶的感觉让他差点窒息,憋着一口气跑出老远。

    罗二没有发现,自从进了军营,自己就没有碰过荤腥,只是本能的回避,而到了伙房,这种本能的感觉更加强烈。

    吃过晚饭,忙碌了一天的老马头几人收拾好伙房,休息去了。罗二又一次坐在土豆旁边,随着阳光从天际消失,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当罗二再次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眼里开始泛着丝丝jīng光,左手捏起一个土豆,右手刀光闪过,一个光溜溜的白sè土豆随手扔进身旁的盆里,一长串灰sè的土豆皮悄无声息落地,整齐地盘在那里,象一个完整的土豆,没一丝伤痕。

五章、分配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1950年六月,淮河沿岸的气温越发闷热,新兵训练终于要结束了。清晨,太阳的光芒还在天际挥舞,尚未洒落大地,教导团集结的号声已经响起,新兵三个连队,全员整装,集合在cāo场,排成三个方队。新兵们很是兴奋,从老兵处得知,今天,他们会被分配到118师各部队,成为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新兵们注意到,队伍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群老兵,从气势就可以感觉出来。教导团团长吴卫国正在和352团2营营长杜文学交涉,“老杜,这次你不能再拿走前五十名了,上次的事师首长很恼火。”

    “行,不过,我要这些人,剩下的你给我调配就行了。”杜文学笑眯眯地递上一个单子。吴卫国一看,好嘛,足足四十人。“老杜,你又玩这招,不行。”吴卫国坚决拒绝。

    杜文学见势不妙,直接黑下脸,“吴瞎子,当年可是老子把你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你现在威风了,把我容不下眼了。”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身后的一帮子军官们交头接耳。吴卫国见自己的痛处又被捏住了,直接打断杜文学的话头,“得得,算我拍了你。”把单子交给身后的副团长,交代直接领人。

    三十名战士直接被叫出列,整队走了,让来接兵的一营、三营干部满腹牢sāo,但这次来的是副职营长以下,还没人敢和杜大嗓门交涉。就这,杜文学还不满意自己的人选太少,其实,他心里已经乐翻了天。经过三个月的近距离观察,他直接圈定了四十人,那是百分百的好苗子,至于剩下的十人,就给了吴卫国面子。

    重新整队完毕,开始十公里全装越野。

    罗二在炊事班,只有他和小张是新兵,其他人是教导团的人,只有他俩需要参加步兵体能排名。老马头给他俩每人架了一个行军锅,肩上背了一袋五十斤的稻子,重量比起其他人来说只多不少。

    跟在一连的队尾,罗二、小张随队出发了。在炊事班的这近一个月,罗二没少得老马头的照顾,细面馒头随便吃,不能浪费,肉块挑大的吃,有的时候。很快,罗二的身子壮实起来,但这也是填补了以前的亏空,整个人看着还是消瘦,只是脸sè红润了许多。

    为了更好的发挥个人实力,五公里后,传来命令,队伍自行组合,zì yóu突击。也就是说,现在,只要你乐意,你可以现在就全力冲刺,当然,不怕累死的话。“哗啦”本来还算整齐的队伍一下乱了,分成一个个小组,隐隐开始发力。

    罗二、小张俩人背着醒目的行军锅,扛着沉甸甸的稻子,没人招呼他俩,只能自己组合。喘着粗气,罗二已是汗流浃背,心里开始骂上老马头了,都说河南产麦子,你倒好,给我俩整上了稻子,害死人了。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张师傅,“怎么样?”对于罗二的询问,小张不答,只是翻翻白眼,张着大嘴喘气。身边的队伍越来越稀少,罗二有些着急了,一把抢过小张的那袋稻米,抗在肩上,“拉着我。”双肩各抗一袋稻子,让小张抓紧自己背后行军锅的支架,迈开双腿,加速向前冲去。

    天已经大亮,在阳光的灼shè下,地面开始发烫。教导团的cāo场上,352团各营干部和教导团团长吴卫国,静静地站着,眼前有些凌乱的方队,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还有几个零散的战士从远处跑回来。

    吴卫国看看手腕上的美制水兵表,抬头正准备说话,前方的方队突然喧闹了起来,正准备制止,却发现大家都在往cāo场外看,转头仔细一看,好嘛,一个身材清瘦的战士,背着行军锅,肩上扛着两袋粮食,正死命往回奔跑,身后还有一个,也背着行军锅,拉着前面的人,一拐一拐地跑着。2营长杜文学,看到这架势,眼前一亮,随即扫了吴卫国一眼,没有吭声。

    除了不小心拐脚的两名战士,罗二和小张很荣幸地跑了个第三,倒数的,罗二没理会大家的眼光,放下稻子,反手把小张按在地上,直接扒下他的左脚胶底鞋,出现在眼前的是血糊糊的袜子。小心扯下已经有些粘连的袜子,罗二伸手在脚底捏住一个东西,使劲一拔,“呲”一股鲜血窜了出来。扔掉手里的木刺,顾不得小张疼的呲牙咧嘴,拿过急救包,飞快地包扎起来。

    把小张交给赶来的卫生员,罗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手上沾了不少的血迹,但现在,他没有多大的反应,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站在了一连的队尾。

    分配方案出来了,各营领人返回,罗二和小张分到了2营一连炊事班。

六章、炊事班

    新兵下连,2营各连现在都满编,紧接着开始了授抢仪式。戴着崭新的领章帽徽的罗二和小张也参加了仪式,但只是参观而已,用连长汤玉新的话说,“如果炊事兵也拿起了枪,只能说明一连基本打光了,那时枪多得是,随便拿。”

    小张裹着伤脚,和罗二进了炊事班。炊事班原来有四个兵,现在来了两个,基本达到了班的编制。班长也姓马,据说和老马头沾亲,睡觉爱打呼噜,轰鸣声不绝于耳,是一连一大景观,所以大家叫他马呼,本名倒是没人叫了。因为罗二和小张在炊事班干过,也就熟门熟路地进厨房帮手,罗二继续削土豆,那一手刀工把马呼也吓了一跳;小张虽然行动不便,但肉案的功夫让马呼四人直接流汗,半扇猪在他手里,十分钟,刀光闪过,肉是肉,骨是骨,分的干干净净,顺便把瘦肉、肥肉分好、切块、装盆。

    饭后,马呼拿了点熟下水,找连长聊天,“我说连长,你从哪找的兵,强太多了,那两把刀使得,今天看的我光流汗了。”

    汤连长嘿嘿一笑,嚼了口肉,“那是咱杜营长有眼光,一个三代屠夫,一个膀子有力,到你那正好。”

    此刻,天渐渐黑了,一连伙房,小张坐在罗二身边,看着他准备第二天的菜,现在罗二削土豆已经成了风景了,一个土豆,三秒去皮,干净利落;刀光闪过,白菜切得细丝大小均匀。看罗二备菜,都快成了享受了。“罗二,谢了。要不是你,我根本挨不下来。”小张诚恳的看着罗二。

    “是你自己要坚持,不然我也帮不了你。”罗二继续摆弄着土豆,准备收工。厨房角落里一声轻微响动,罗二头也不回,一甩手,一道白光扎在地上。小张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墙角,一只硕大的老鼠被钉在地上,一柄自制的五寸小刀通身而过,麻绳缠的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从上级那里,似乎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汤连长很快抓起了训练,步兵训练中,强化体能和技能,有队列,战术,搏击,shè击。还有轻重武器cāo作保养等等,shè击是最基本的。但汤连长在和指导员商量后,每天体能训练后,开始在搏击,shè击,单兵战术,班战术,以及伪装上下功夫。至于炊事班,也被命令开始进行训练。

    6月26rì,从团部回来的指导员严肃地看着汤连长,“上级通报,昨天,朝鲜出事了。”27rì美国总统H.S.杜鲁门宣布美军进入朝鲜半岛。

七章、石头涧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118师奉命调驻安东市东北土城子一带。

    352团2营驻扎在土城子东边二十里一个叫石头涧的村子。清晨,在村子外五里的荒滩上,2营全员正在潜伏演习。

    10月初的东北,已是寒意料峭,看着周围趴在地上一张张发青的脸,2营长杜文学此时有些后悔了,千里辗转到这里,没想到气温变化这么大,自己头脑一热,出来看看地形就开始演习了。得赶紧申请冬装,抢先下手,不然就完了。

    就在杜营长趴在地上后悔的时候,罗二在伙房里一边洗菜,一边后悔。昨晚和老呼到村里买菜,罗二同志碰到了自己的第一次心跳。

    当从那温润的手上接过青菜时,抬头看见的是一双明亮的炫目的眼睛,在罗二的眼里,幽蓝的发亮。东北姑娘的爽朗、热情,反倒把罗二窘得抱菜而逃,只有老呼在后面乐呵呵地和那姑娘打招呼。

    “怎么,想人了?”冷不丁老呼在罗二身后问了句。

    罗二没做声继续干活,平静地扫了老呼一眼,好像在疑惑他的问话。

    “装,你就装吧。我可是费了半天劲,打听清楚了那人姓名,家在哪里。”老呼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要走。

    “啪”一只白皙的手搭在老呼的肩上,按住了他的动作。虽然从老呼头上的蓝光,能看出来,老呼的实力不弱,最起码比那三个排长强,但罗二不相信他能逃脱自己的手。

    果然,“你干什么,欺负老同志。”老呼扭身摆臂,使再大的劲也挣脱不了,只好倚老卖老。

    罗二笑了笑,收手继续干活,不在理会老呼,心里却愈发地想那个人。看着罗二无yù无求的表情,老呼就是不理解,别人都在求上进,要求进步,有的自发加大训练量,累的吐血;有的帮群众干活,不惜受伤;更有的写血书申请入党。就连号称罗二铁杆兄弟的小张,也在“百忙中”深夜去请教指导员世界局势,还带着一条卤菜猪舌头,你说,你一个炊事兵,世界局势关你什么事,能帮你炒菜?

    纵观全连,也就罗二是一另类,任你明月照山岗,我自清风佛杨柳。只是,每天全连训练时,罗二虽然手里忙着,但一定要在屋外,眼睛时不时盯着那些火热的身影,也只有这时,平淡的眼神里才会透露出一点点jīng光。

    正在老呼暗自揣摩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天空中,飞来两个黑点,速度很快。“飞机?”见过世面的老呼马上反应过来。

    罗二闻声抬头,却正好看见从飞机上甩下了四个黑乎乎的家伙,不由得脸sè一变,在他的眼里,那四个蓝澄澄的家伙,散发着冰冷的杀气,对,是杀气,和自己第一次接触的地雷一样的杀气,只是这天上落下的杀气,如此的强烈,里的这么远,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不!”罗二嘶吼一声,把老呼和周围几个炊事兵吓了一跳,小张手里的水瓢咣当掉地上。四个航空炸弹准确地落在了石头涧村里,现在是清晨,东北的人家本就起床晚,现在大概刚起来。

    当震天的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一个绿sè的身影已经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浓烟滚滚的石头涧而去。

    当杜营长带着士兵急匆匆赶到时,看见老呼几个炊事兵正呆立在一个大坑旁,坑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在焦急的翻动着瓦砾。250KG的航空炸弹,把那个让他心跳不已的人儿,和那几间土屋围成的小院,炸成了一堆瓦砾,什么也没有了。罗二颓然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衣角,一片碎花布的衣角,嘴里轻声地念着,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在老呼的阻止下,没人打扰罗二,大家都在紧急搜救受伤群众,抢救物品,灭火。同时,杜营长命人将受袭时间、地点马上电报团部。

    轻声念完,罗二抬头看着老呼,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为什么?”他望着老呼,体内的黑sè光芒霎时遍布周身,背部的雪莲花缓缓转动,但是已经不能压住黑芒的沁透。

    “这是美帝国主义造的孽,你放心,纸老虎是长久不了的。”老呼还想安慰几句,罗二已经收起衣角,转身离开,那飞机上狰狞的鹰头已经深深地被他记住了。留下老呼在哪里叹气,这青涩的思念,还未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穿过乱哄哄的人群,罗二出村返回营地,走在小路上,眼睛却看向远处的水洼,那里传来一丝丝血腥味。

    在水洼旁的荒草丛中,罗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狼。狼在东北叫濑獭,凶狠记仇,除非惹到人了,在东北没人去和狼死磕。眼前的家伙有点命背,一个炸弹的弹片不但削伤了后退,而且干净利落地削掉了它的尾巴,剩下短短的一截。

    罗二蹲下身子,平和的看着这个呲牙的家伙。好像感觉不到威胁,jīng疲力竭的狼终于趴下了脑袋,任由罗二给它检查、包扎。包扎玩伤口,罗二想了想,抱起这个受伤的家伙,返回营地。而这只被罗二叫做大灰的家伙,直接套拉着脑袋睡开觉了。

    对于罗二带回来一只狗,老呼一直认为是狼,那绿莹莹的眼神太渗人了,但是它没了尾巴,让老呼失去了判断的依据,他就知道狼不会左右摆尾巴。而罗二坚称自己带回来的是狗,而且是被美帝炸伤的,和美帝有深仇大恨的,又有伤,不管的话会死的。

    连长汤玉新此时已经无暇去管罗二带回来的是什么了,从营部回来后,紧接着,几辆军用卡车带来了冬装、给养、弹药。分发物资,弹药按照每人三个基数240发配备,炊事班给每人准备七天的干粮,紧张忙碌的气氛,让每个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

八章、潜伏

    1950年10月19rì夜,就在联合**攻克朝鲜首都平壤的时候,中国人民志愿军118师352团从安东过鸭绿江,子时急行军到新义州附近待命。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一个东北走向的土坡下,352团2营静静地潜伏在过膝的荒草中,由于时间太紧,没办法挖掩体,只能草草准备一下,就被命令禁止响动了。突破下的灌木丛中,2营长杜文学带着营部一干人员,趴在地上,无聊的等着。

    罗二所在的炊事班,在营部的右后方五十米处。由于是炊事兵,罗二他们每人发了一支三八式步枪,子弹只给了一百发,平均下来每人只有二十发。罗二侧躺在一个浅坑里,大灰静悄悄地趴在身边,看着它慎重的样子,罗二不禁有些好笑。周围人有些急促的呼吸,确实让大灰很是jǐng惕,但它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远处的草地,突然惊起一群麻雀,四散逃去。紧接着,轰鸣声传来,南韩六师七团的十几辆美式军卡一溜烟冲了过来,后面乱哄哄跟着一大群身着rì式军装的南韩士兵。远远看着涌过来的南韩士兵,罗二想起入朝前人民军同志的介绍,南韩军装既有rì式,也有自备,装备rì式的属于情非得已,毕竟这个国家被rì本占领数十年,扶植了大量的傀儡和伪军,而且这部分伪军也随着rì军进入中国境内作战,在南京大屠杀中疯狂程度甚至超过了rì军。

    想到这里,罗二已经没了兴趣看了,偏着头看自己的大灰,心里在琢磨着。很快,这支向中国境内开枪开炮的南韩六师七团进入了伏击圈。

    七团顾问美军少校弗莱明就坐在第二辆军卡驾驶室里,满脸的沮丧,他这个第一个到达鸭绿江的美国人,现在成了惊弓之鸟,从楚山突围出来,他就知道,在他的部队后边不远,起码有一个团的中**队在拼命地追杀自己。现在好了,丢失了所有的重武器,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枪毙了惊慌失措的南韩团长,现在手下的南韩士兵早已经四散溃逃了。

    “哎,早知道就不向中国境内开枪了。”悔恨不已的弗莱明正要掏烟,突然听见车外枪声大作,爆炸声紧接着在耳边轰鸣。

    “敌袭。”弗莱明见头车被打停了,本能地打开车门,冲向路旁的荒草地。还没等他完成翻滚的战术动作,15发6.5MM的子弹已经击中了他。

    南韩六师七团的士兵突遭袭击,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一群群手榴弹飞了过来,“轰、轰……”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中,响起尖利刺耳的哨子声,顿时明白了,遇到中**队了。

    2营的战士动作很快,在南韩士兵组织抵抗之前,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脑袋上。而这时,追击的353团部队也赶到了。

    是役,战斗结束,中**队打死、活捉了南韩第七团二千七百人,指挥韩军向中国领土shè击的美军少校弗莱明被生擒,其时身中十五弹。除他之外,随七团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国人全部被消灭了。

九章、优待俘虏

    炊事班没有去打扫战场,而是接到命令,收集敌人的给养,紧急转移到离战场三里之外的一处小溪旁,开始做饭。因为一连负责看押俘虏,老呼指挥大家开始烙饼、熬稀饭。今天的稀饭多做了好几大锅,这是给俘虏喝的,毕竟,优待俘虏的政策出国前上级交代了好几遍。

    当六百多南韩俘虏排着队,拿着自己的饭盒或钢盔打饭时,罗二拿着饭勺,笑盈盈地招呼着。身旁,大灰威风凛凛地蹲坐着。

    “汉的。”罗二不懂韩语,只能用出国前找指导员问的几个英语单词,同时用左手指指眼前俘虏的手。眼前的俘虏莫名其妙,茫然伸出手来,一双脏乎乎的黑手,战场上下来的没几个手是干净的。食指戳点着那双黑手,罗二一脸厌恶地喊道:“为时!”同时指向一旁的小溪。

    俘虏明白了,饭前要洗手,妈妈从小教过的。于是,飞快地跑到小溪边,麻利洗手。能不快吗,从昨晚但现在天都黑了,光顾逃命了,早饿的饥肠辘辘。

    一旁的小张他们和jǐng戒的士兵,嘿嘿笑着;几个人民军向导则是不屑地扭过头去,眼里流露着仇恨。但没人注意到,每个被罗二戳过手心的俘虏,身子更是萎靡。罗二反倒是越来越jīng神了,足足六百多人的jīng血,每人取一滴,就是六百多滴,要不是怕别人察觉,只取一半,那就更好了。乐不可支的罗二,夜sè中的笑脸越发和蔼。

    两个小时后,打发完俘虏,罗二不顾休息,亲自端了碗稀饭,来到连部。汤连长和指导员正在低声交谈,没注意罗二的到来。罗二小心翼翼端着碗,和看押的士兵打个招呼,蹲在美军少校弗莱明的担架旁。看着陷入昏迷的弗莱明,罗二拍拍他的脸,见他没法醒来,转手把碗递给守候的卫生员,“你喝了吧。”转身离去。

    弗莱明是不幸的,罗明取走了他全部的jīng血,就算他醒过来也是废人一个;他又是幸运的,很快南韩第七团就剩了他一个幸存者。深夜,一队人民军士兵接手了那六百名南韩俘虏,带往远处;而弗莱明则被送往352团部。

    “啪啪……”草滩深处,传来一阵阵枪声,汤连长和指导员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打盹的罗二则伸手拍了拍大灰的脑袋,嘴里嘟囔着“可惜。”

十章、飞虎山

    21rì深夜,运动到温井的352团2营,趁着夜sè,三面围住了这个小镇的南韩部队。离镇子五百米的土堆上,闻着隐隐传来的泡菜腐烂和着臭鱼的味道,营长厌恶地吐了口唾沫,再次确认了时间,下令:“十分钟后,一连主攻,二、三连侧翼掩护,放开口子。”

    很快传达到一连,连长汤玉新一挥手,一排长带着30几名战士,摸黑向前,来到了距敌人岗哨十米的地方。

    寒风从平野吹来,刮得人脸疼。站哨的南韩士兵缩着脑袋,抱着M4A1步枪慢慢转悠,丝毫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中国士兵。

    天空中,一丝云彩恰好挡住了月光,原本较明朗的月夜一下子黑了下来。趁此机会,一个矮个士兵猛然暴起,十米的距离一晃就到,扑倒哨兵,抹了泥的刺刀从后背扎了进去,使劲一搅,顺势也卧倒在地上。除了“扑通”倒地的声音,哨兵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一排长见势一喜,跳出草丛就往前冲,身后的战士无声地跟了上来。来到敌人哨位,正准备往里摸,前方右侧突然传来一声韩语,紧接着,“吐吐吐……”M1917A1式重机枪沉重的声音,伴随着枪口的火焰响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一排长没想到,南韩士兵竟然架设了重机枪暗哨,这本是营级设置,但情报里温井应该只有一个连的南韩部队。

    伴随着中**队入朝的谣言,刚刚占据温井的南韩部队已是一rì三惊,早早提升了戒备,甚至准备好了撤退的车辆。

    M1917A1式重机枪没响完一个弹链,就被几枚手榴弹炸飞了。人流很快涌进镇子,在南韩士兵清醒前,占据了有利位置。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枪声,一百多名南韩士兵很快投降,只有十几名士兵趁夜sè向南边逃去,那里,353团在等着他们。

    罗二背着给养,跟随炊事班进入温井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完毕,只有地上的鲜血在提醒着刚刚的恶斗。

    还没来得及打听俘虏的事,炊事班接到命令,罗二、小张和另一名炊事兵补充到一排,立即执行。

    告别老呼,罗二等三人来到镇子南边,一排的代理排长刘仁正在安排jǐng戒、救护伤员、收敛烈士遗体,今夜的突袭一排伤亡最大,包括一排长在内,牺牲了八个,倒在重机枪枪口下的就有五个,其他是在镇子里短兵相接时被打倒的。受伤的倒不多,都是轻伤,包扎一下就能跟上队伍。

    看见连部通讯员带来了三个补充兵,刘仁累的不多言语,擦了把汗,“得,去一班吧,在那。”指着右手方向,“老周,过来接人!”喊毕,直接转身走了。

    一个低矮壮实的士兵跑了过来,就是他在镇口干倒哨兵的,脸上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抹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刘仁的背影,对罗二他们说:“来啦,走吧。”

    罗二没想到,自己进入战斗班的第一次集体活动,竟然是帮着抬烈士遗体。抬着用在镇上找的床单包裹好的烈士,没理会一脸不安小张,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在连里的安排下,烈士遗体被集中安置在一处水塘旁的高地。匆匆填好土,部队很快转移了,一切都是急匆匆的,身后只留下残破的小镇;至于南韩俘虏,照例移交给人民军。

    战后,南韩军方公布的南韩军队的伤亡数字有案可查的是30多万人到98万人,之所以误差太大,大概就源于这一次次的移交,人民军战士的怒火足可以把这误差给填平了。

    1950年10月25rì,志愿军20万部队入朝参战.当朝鲜国家主席金rì成得知志愿军连飞机坦克都没有的时候,不禁长叹一声“完了”,对此,彭德怀冷笑了一声。

    飞虎山,在军用地图上的标高只有622.1公尺。但山势险峻,巨石嶙峋。它位于仁川东北,瞰制着平壤至满浦的公路,只有攻占此山,才能沿公路向球场、江界前进;也是南退的必经之地,攻占此山,可以有效威胁美军第8集团军其侧后威胁,并断其南北通路。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奉命沿清川江左岸向军隅里、新安州攻击前进。1950年11月4rì拂晓,该军第112师第335团攻占飞虎山。顶着突如其来漫天的大雪,草草修筑着简陋的工事。远处的公路上,已经可以遥遥望见隐约的黑点,那是联合**先锋部队韩国53师55师,在他们身后,是南朝鲜(韩国)军第7师及美军第8集团军一部。

    志愿军没有想到,联合**会这么快出动到飞虎山附近,虽然志愿军25军和29军已经在335团身后基本就位,但因为突来的暴风雪,担任堵口子的38军刚刚出发,就陷入了风雪的包围,甚至一度失去了方向。

    而联合**更没想到,自己会使出十分的劲头,跳进一个大坑里。

    4rì下午,距离飞虎山100里的118师352团2营,接到紧急命令,结束修整,全装出发,急行军穿插200公里,抢占飞虎山东麓20里处的无名高地,卡住联合**的退路。至此,志愿军的意图已经明了,用335团诱敌,用38军一部大迂回抢占敌人退路,直接包饺子。

    但是,漫天的风雪,让双方的上级开始头疼。

    352团2营一连一排一班作为搜索尖兵,班长周厚义和朝鲜向导朴正应,带着一班的战士在急速地前进,眼前黑茫茫一片,又不许点火把,只能用红布蒙住手电筒,在微光下赶路。

    罗二和小张抱着两大捆松树枝,带着大灰,紧随在队伍后边,每过大约100多米,就折一个松枝,插在厚厚的雪地上,同时,用蒙着红布的手电筒向后边晃几下。在罗二的脚下,比别人浅的多的脚印,很快被带着冰棱的大雪覆盖。

    “二哥,咱们这是到哪去?”小张喘着气问罗二,自从发现大灰真的是狼后,小张对罗二那是敬仰万分,改口叫二哥了,只是不忿大灰对他的不屑,但对大灰时不时叼回来的野兔、青蛙又馋的紧。

    “不清楚,肯定是难搞的事。”夜sè中的罗二,已不复白天的淡然平和,机jǐng地扫视着四周,身上散发的煞气让身边的大灰不自然地往外挪开了几步。

    “那这次咱俩能搞到美国枪不?”小张有些兴奋,现在全班就他俩背着三八式步枪,子弹还是二十发,其他人手里经过前两次的战斗,已经换上了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班长手里还有一把柯尔特M1911A1自动手枪,别说火力档次不一样,6.5MM和11.43MM子弹不通用,出发前找班长补充子弹已经招了白眼,结果时间紧急,也没有补充。

    正在兴奋的小张没发现,朝前瞭望的罗二眉头已经皱紧了。前方大约一百米处,厚厚的积雪下,流动着浅蓝sè的物体,早已经习惯二维颜sè的他马上知道,那是一条小河,但现在河面上有薄冰,积雪覆盖下,在平缓的地形下根本看不出来。而周班长再有一分钟,就会一脚踩进河里。

    这时的朝鲜向导朴正应,已是满头大汗,不是累的,他已经有些慌了神,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漫天大雪中,迷路了。

十一章、探路

    周班长正着急燎火地赶路,一道身影从后面窜出来,拦住他的去路,正要低声怒喝,那身影已经一把抓住向导,按到在雪地里。

    “你干什么?”发现是后面负责插路标的罗二,周厚义火冒三丈,但罗二的一句话直接把他浇得浑身发凉。

    “班长,路走错了。”罗二低沉的声音,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朴正应,身旁的大灰更是呲着牙,跃跃yù扑。

    朴正应抬头吐出一口雪,正要开口,“前面十米,是一条河,很宽。”罗二的话让他愣住了,也让周厚义傻了。

    “你怎么知道?”看着眼前黑茫茫一片,周班长有些不死心。

    “我的耳朵很灵,听见流水声,错不了。”罗二冰冷地看着朴正应,示意他回答。朴正应的汉语很好,应该能听懂他的意思。

    看见朴正应沉默不语,周班长明白了,禁不住恼怒起来,瞪着他,一把拽出柯尔特手枪。

    “等等。”朴正应胡乱挥着双手,他知道,在军事行动中带错了路,就是志愿军放过他,人民军也不会让他好过,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到路。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就近抄过去,就是…..”朴正应有些踌躇,嘴巴颤抖着。

    “说。”罗二左手一使劲,右手顺到身后,搭在刺刀刀柄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身旁的周班长浑身一哆嗦。

    “那里,对,就在那里。”朴正应指着右手方向,“河北岸有一个小石桥,过了桥进到沟里,再走五里能拐到咱们要走的小路。”快速地说完,偷偷瞧了罗二一眼,现在他才发现,队伍里最可怕的是眼前这个清瘦的战士,可笑自己四十岁的人竟然看走了眼,他不知道,大概除了教导团老班长牛顺和大灰,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

    耳朵里隐隐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罗二知道时间紧急,营部所在的大部队离这里不到500米了,转头对周班长说:“换人插路标,我和小赵打尖。”说完拎着朴正应右转前进,大灰紧紧跟随。

    周班长没有反对,安排人替换小张,望着远方快速前进的背影,但愿这次不会再走错了。

    朴正应说的没错,但也不对,方向路径是对了,但脚下的路却越来越难走。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两旁是深坑和灌木,在积雪的深夜行走,更是难上加难。

    没理会朴正应的jǐng告,罗二让他把握住大方向,交代小张告诉后边,踩着自己脚印行进。在罗二眼里,那湛蓝的小路,和在白天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拖拽着朴正应,罗二在雪地上飞快地前进,小张使劲全力方能跟上,只有大灰兴冲冲地撒着欢飞奔。是啊,雪夜原本就是狼的天下,要不是顾忌罗二会发怒,大灰怕是已经嚎叫起来。

    远处罗二他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周班长叹了口气,派人通知后方部队,踩着脚印前进,刚才已经有人不小心掉到雪坑里了,费了好大劲才拽了上来。

十二章、横扫而去

    “只能从这过去?”罗二再次向朴正应确认,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禁皱起了眉头。已经急行军五个小时了,他的腿有些发软,身上的冬装被荆棘撕扯的一条一条的,活脱脱一乞丐装。身后的大灰和小张累的一动不动,只剩下喘气了。

    前方500米,是山沟的尽头,有一个小村子,在风雪中隐约可见。通过村子,直接就进入飞虎山西麓,再折向南,按现在的速度,8号左右可以到达飞虎山东麓20里处的无名高地,真是望山跑死马。

    听着朴正应断断续续的话,罗二有些发愁,这个村子是绕不过去了,惊动的当地百姓怎么办?

    突然,罗二眼神一凝,拉着朴正应趴到在雪地上。后面,“索索”的声音想过来,罗二没回头,向后压了压手掌。

    声音停了,周班长很快靠了上来。“怎么回事?”

    罗二抬手扶了下满是冰棱的棉帽,“前面村里有美军。”大雪里村口一个身影刚才一晃没了,但被眼尖的罗二盯住了,那高大的身材不是南韩士兵具有的。

    “没看错,是美军?”周班长有些着急,飞虎山阻击战现在已经接上火了,38军迂回部队距离目的地比自己部队还远,能不能扎住口袋就看自己带路如何了。杜营长派的通讯员一次次地找自己确认路线,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冒汗。如果天亮之前没把部队带进山里隐藏起来,那白天美军的侦察机不是吃素的,现在雪越来越小了,马上就停了。

    “我去探探,五分钟。”大部队只要二十分钟就能赶上来,罗二卸下装备,反手握着刺刀,向前几个跳跃,隐没了身形。大灰毫不犹豫,“噌”地窜了出去,无声无息跟在后面。

    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当地人因地利在山口结庐居住,人口不是很多,只有二十几户,低矮的院墙围着草泥房子,紧紧挤在一起。

    前天,美7师一支侦察连,来到这个山村,在南韩士兵的配合下,抢抓山民修筑工事,在这里停留了下来。在上级的命令下,晚上,美军把村民赶到一个院子里,让南韩士兵看押,巡逻、放哨则有美军自己把持。

    村口一颗大树下,用麻袋装土垛成的机枪工事里,三名美军士兵缩在睡袋里,只留下两名士兵瞭望。

    “杰克,来支烟。”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士兵低下头,不满地看着坐在一旁抽烟的伙伴,他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坐着的伙伴松开紧裹的军大衣,从怀里拿出骆驼香烟,抬头递烟,却惊讶地看见工事外露出一张脸来,旁边又突兀地冒出一个狼头,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

    没等美军士兵反应过来,罗二伸手按在络腮胡的脖子上,一使劲,“咔嚓”,生生捏断了脖子,一滴白sèjīng血顺手收了。

    “唵嘛呢叭弥吽……”罗二冷冷地念着,身形闪进工事,手已经卡在了坐着的士兵的喉咙上,“咔嚓”。

    等罗二抬起头时,工事里的五名士兵已经无声无息了。这是罗二第一次出手,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在超度,累的萎靡的身体恢复了很多。

    大灰窜进工事时,罗二已经开始在扒衣服,他的冬装已经烂的四处透风,他不是神,也会冻僵的。

    很快,一套美军价值170美元左右个人装备完整地穿戴整齐,轻轻跺跺脚上高腰牛皮军靴,抖抖军大衣,16KG重的装备在罗二身上毫无感觉,毕竟当初他可是背着二百斤的稻子,奔跑了十公里全装越野,身后还挂着一个人。

    手里拎着M1步枪,摸摸绑在钢盔伪装网上的急救包,罗二心里有些高兴,终于不用三八式了,就是老美的体味重了些。思索了一下,罗二背上步枪,抬腿直奔村里。

    美军侦察连193人,紧挨着住在十户人家,小山村里小院不多,幸亏朝鲜人睡地炕,也就是一进屋就上炕,否则还真住不下。至于那几名当向导的南韩士兵,直接安排看守院门。侦察连长迈克尔·波顿中尉守着电台,和通讯兵住单独在一户人家。

    屋外“簌簌”的下雪声小了,迈克尔·波顿中尉知道,不等天亮雪就要停了。昏暗的应急灯下,他从地图上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愤怒。他终于发现,李承晚zhèng fǔ提供的地图,竟然让他走错了路。本来他们是要去迂回侦察飞虎山西麓,结果在有地图、有向导的情况下,转着圈跑到南边来了,路是越走越窄,还被迫放弃了随行的装甲车、卡车。

    “该死的天气。”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中尉点起一根雪茄,刚吸了一口,身子忽然不动了,僵硬地慢慢转过头来。迈克尔·波顿是一名二战老兵,百战余生的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被不怀好意地死死盯上了。

    手还未伸向桌上的手枪,一个灰黑的身影铺面而来,一张腥臭的尖嘴猛然咬住了他的喉咙,接着使劲一甩头,“咔”,迈克尔·波顿的咽喉被狠狠地撕开。紧跟在大灰身后的罗二,蹲下按住中尉的头颅,盯着他的眼睛,“唵嘛呢叭弥吽,去吧。”很快,重伤且被收取了jīng血的迈克尔·波顿不动了。

    刚才,顺着老美的体味,罗二挨个院子进门,眼里闪着冷酷的jīng光,没有动枪,除了南韩士兵留点后手外,丝毫不留地取走每一个人的jīng血,也就是饱满的一滴,无声无息足以让这些大鼻子们软骨二十年,基本上废了,还得让美国zhèng fǔ养着,多好。在最后一个院子,碰上一个美军中尉,让罗二很满意,只是让大灰给打断了。

    中尉的通讯兵被惊醒了,翻身坐起来,却见一个jīng壮的狼头,在鼻子跟前呲着牙,血水顺着牙槽滴滴答答,吓得哇哇叫了起来。罗二没理会他,走到桌前,拿起中尉遗落的雪茄,吱吱猛吸两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稳稳地坐在桌上,把M1顺过来,搭在腿上,枪口对着那个慌乱的通讯兵。马上,这个矮个子白种人明白了,闭嘴缩成一团。

    罗二现在心里很乱,乱的心脏蹦蹦的,200多滴jīng血已经融入了血脉,虽然身体很累,但jīng神矍铄,让他觉得自己就像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要他一动,这两个人就会马上分开。

    正在他恍惚不定的时候,耳朵里听见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由嘴角一动,那是胶底鞋踩在雪上的声音。

    周班长不象大呼小叫的小张,急匆匆带人闯进罗二所在的房间,看见地炕上瘫倒的美军中尉,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掌握了电台,就能保住部队的行踪。看着一身美式装备的罗二,还有那嘴上叼着的雪茄,灵机一动。

    十五分钟后,一班很快又出发了,再次补充了弹药,带走了2挺美制.30轻机枪,留下了3门60迫炮、3部火箭筒与1挺.50重机枪和一堆枪支弹药,以及一堆美军尸体,其中,八具尸体被扒得只剩了内裤。

    当杜营长看见大灰守着不住哆嗦的那个通讯兵,哈哈乐了,一摆手命令一连全员换装,休息两小时,天亮继续行军。

    天大亮的时候,小山村的老百姓,惊喜地发现,乱哄哄一晚后,粗暴的美军和南韩伪军不见了,自家的地炕上,留着几筒美制军用罐头。

十三章、到达

    罗二躺在单兵睡袋里,紧挨着大灰,嗡嗡乱响的脑袋,让他忘却了得到柯尔特M1917型左轮手枪的喜悦,他和大灰被周班长用白床单罩着,一动不动。旁边,小张搂着一杆chūn田式狙击步枪,紧张地盯着天空。现在是11月8rì中午,出发已经三天了,一班在飞虎山东南山脚的斜沟里,距离目的地大概还有80离地。营主力部队在后方两里地隐蔽着,等待美军侦察机返回。

    周班长隐蔽在一颗松树下,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快到了;有的是现在头顶上漫天飞机乱飞,时不时就有一架低空呼啸而过。更让他担心的是,尖兵罗二终于倒下了。一路上,凭着自己过人的感觉,罗二带着大家不仅躲开了积雪下的乱坑,更是在敌机来临前的一分钟,抢先隐蔽。部队到现在没有伤亡,离不开罗二的惊人反应。

    但是,三天三夜的紧张赶路,终于让罗二开始崩溃,直接扑到在地上。朝鲜向导朴正应,已经彻底沦落为一个后勤兵了。大概是当惯了炊事兵,罗二不但自己多背了一大包饼干、巧克力,还坚持让朴正应背了一大袋子的肉罐头,看的周班长直摇头。

    现在罗二倒下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加上天上敌机不断,干脆,周班长请示上级后,命令隐蔽休息。

    此时的飞虎山主峰阵地上,从11月4rì15时起,335团已经顽强阻击南韩军第7师及美军一部数十次,密集队形实施的轮番攻击。在连续作战十分疲劳的情况下,凭借临时构筑的简易工事,顽强坚守四昼夜,今天夜里,335团就要按计划撤出飞虎山阵地。

    罗二浑身滚烫,几天来的杀戮,让他身体内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吸收了大量的jīng血的心脉泵出丝丝带着煞气的血液,沁入了全身,阵阵的暴躁带动全身的血管不住地颤动,要不是身后36朵雪莲花时时压制,现在的他已经全身迸裂而死

    就在体内压制与反抗激烈进行的时候,身边的大灰感到了他的危险,呜咽着用长嘴拱着罗二的头,这一拱不打紧,只见“轰”的一下,罗二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随即昏迷过去,身上冷汗直接湿透了美式军衣。

    罗二醒来时,天sè开始昏暗下来,自己正趴在小张的背上,前面,是周班长和朴正应。听着小张风箱般地喘着粗气,罗二双臂一使劲,站在地上,取下小张脖上跨着的步枪,抄在手里,“走吧。”使劲闭了下眼,咬牙向前赶去。

    看着罗二从后面赶上来,周班长松了口气,看了看腕带式指北针,冲罗二说:“还行不?”

    罗二面sè轻松,“男人没有不行的时候?”引得朴正应嘿嘿直笑。看是轻松,其实罗二心里泛起了骇浪,他感觉到,自己心脏后方,多出了空荡荡一个球形空间,朝向心脏的一半蒸腾着黑sè的雾气,看不清有些什么;靠向后背的另一半,弥漫着淡淡的血红sè,隐约可见里面,只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红黑之间,稳稳隔着一道夹杂少许红黑的蓝sè薄膜。

    感觉着这怪异的球形空间,脚步却丝毫不停,罗二带着一班,连续两次穿过公路,终于,在11月8rì22时,隐蔽登上飞虎山东麓20里无名高地,此时,距离335团撤离阻击阵地还有一小时。

    而此时,38军迂回一部,还在100里外的山里疲惫前进,泥泞的羊肠山路,阻挡了他们蹒跚的步伐。

    352团2营在夜sè的掩护下,按时抵达志指命令的位置,扎住了口袋,挡住了韩美联军南退的必经之地。

十四章、红库黑库

    118师352团2营营长杜文学,站在无名高地的顶端,高地海拔大概80多米,望着脚下300米外的公路,面无表情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本来上级给他下令进行机动封口,只是看他们营的位置合适,其他部队要么太远,要么容易暴露,要不然哪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落在他们2营。原计划协助38军的任务,现在看来,板上钉钉地成了dú lì任务。哈哈,但愿1营长下次见了自己还能笑出来。

    心里偷笑的2营长,嘴里没闲着,安排各连防守地段,马上修筑工事,清扫shè界。新缴获的3门60迫炮、3部火箭筒与1挺.50重机枪,他已经全部下发给了一连,看着2、3连长黑黑的脸,乐了,“有本事自己缴获,等别人吃剩下的,我没这个脸。”

    一连的阵地在无名高地的西北,正面对着将要南退的美韩联军,承受的火力也是最大的。由于营长命令天亮前要做好隐蔽,以防敌机轰炸,汤连长和指导员顾不得战士们已经jīng疲力竭,带头拿起缴获的工兵铲,使劲挖了起来。战士们也明白,工事不做好,天一亮就没处隐蔽了。

    一班的阵地上,大家都在闷头挖着战壕,只有罗二,裹着战斗雨衣,缩在一颗低矮的松树下,大灰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吃宵夜去了。

    自从大灰跟了罗二,罗二除了当炊事兵的时候,重点照看过它的吃食,其他时候忙忙碌碌地,只能让它自己管自己。偶尔想起来扔个饼,大灰竟然不屑,只能愤愤地捡起来自己吃。

    见指望不上罗二,大灰只要见罗二休息,马上就消失,自己逮食去了。但不论在哪里,只要罗二的呼哨响起,大灰那彪悍的大脑袋,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周围,嘴里有时嚼着一个血糊糊的兔子腿,更多的是老鼠,津津有味的样子只让罗二咧嘴。

    由于罗二带路有功,而且实在太累了,周班长安排他休息一小时。

    松树下的罗二,正激动地浑身发抖,虽然看不见,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个怪异的球形空间,不知何时,变成了心脏的摸样,成了一颗伪心脏,红黑各半的样子,静静地悬在哪里,那道夹杂少许红黑的蓝sè薄膜依然存在。

    真正让他激动的原因,是他手里的牛肉罐头不见了。

    刚才罗二取出一筒牛肉罐头,准备打开,心里还在可惜:那么多的罐头,自己只能拿一点,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多存点多好啊。存的念头刚闪现,眼前一花,手里的罐头消失了。

    吓了一跳的罗二,急忙左右寻找,没找到。再一感觉,好家伙,那筒罐头竟然出现在伪心脏里,安静地呆在淡红sè的一边。

    没感觉到异样的罗二,却不觉得好受,谁愿意把一个铁疙瘩放到肚子里,想着都难受。取出来的念头一起,那筒罐头已经出现在了手上。

    看着手里的罐头,兴奋的罗二拿出饼干、巧克力,分别收进伪心脏,他现在把伪心脏淡红sè的那一半叫做红库,黑雾缭绕的一半叫黑库。让他苦笑的是,收进红库里饼干、巧克力,往外拿时,想要拿饼干,有时出现的是饼干,有时出现的却是巧克力。数量准确,却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反正不影响使用,但愿别要吃的,给个水壶出来。罗二把军用水壶收进去的时候,也不能保证下次用的时候给块块巧克力。

    把包里的食物、水壶、睡袋甚至铅笔等等物品,轻松收进红库,只剩下一堆枪支弹药了。看着M1步枪,柯尔特M1917型左轮手枪,腿上插着的M3格斗刀,罗二没把握,万一伤着自己就坏了。

    从包里摸出一颗11.43MM步枪子弹,黄灿灿的子弹,在罗二的眼里湛蓝发亮。转眼间,子弹不见了,罗二能清晰地感觉到,黑库里,有一颗子弹静静地呆在角落。罗二大喜,拿出一枚MARKII手榴弹,也收了进去。

    大喜过后就是大悲,罗二悲愤地发现,那子弹和手榴弹,自己费尽心机,竟然无声无息,取不出来了。黑库就是黑库,只进不出,罗二愤愤地收拾好武器,战斗在即,他可不想在要用的时候,发现两手空空,那可就yù哭无泪了

    现在罗二明白了,自己的红库只能放进物资给养,枪支弹药等凶器禁入,大小不知,反正自己够用了;而黑库成了鸡肋,虽然不禁凶器,但只进不出,以后要坚决jǐng惕误放。

    “哎,看来我还是适合做个好人。”罗二自言自语的感慨,把一旁满头大汗干活的小张吓了一跳,你要是好人,只怕那一连的美国大兵在地底下都要哭了。

    当清晨冰冷的阳光照在无名高地上时,2营已经全员进工事隐蔽了。细心的战士从远处挪来积雪,堆在掩盖工事的茅草上,头顶上来来往往的美军战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远处隐隐的枪炮声开始停息,大概335团早已经撤离了,直到早上才被美军发现。由于电台管制,看着脚下公路上来往的军车,没了消息的杜营长决定,派出侦查人员打探敌情,但不许抓俘虏,遇敌能避则避。要求晚上24时前返回。

    在一连长汤玉新的大力举荐下,罗二加入了三名侦查员的行列。白天的罗二是随和的,平淡的表情,不急不躁,加上前几天的过人表现,杜营长让他负责这次侦查,主要是带路,至于观敌统计的技术工作,还是由专业人士完成。

    时间紧迫,来不及互相熟悉,罗二带着人,全副美式装备,从高地南边三连的阵地侧后,悄悄过了公路,隐蔽在公路东边300米的草洼里。

十五章、狼就是狼

    草洼里,罗二紧裹着战斗雨衣,美式钢盔上胡乱缠着枯草,嘴里慢慢嚼着巧克力。虽然他随意地趴在草丛里,眼睛去紧紧盯着公路上来往的车队。

    身后“簌簌”地声音,不用回头,罗二就知道,侦查班长大力又过来了。“怎么样?”一个方正的大脑袋冒了出来,大力,在侦察连以臂力凶猛著称,本名反而没人叫了。

    听着大力有些着急,罗二回头瞧着他,那捆扎紧密严实的伪装让他有些羡慕,“车队严密,机会不大。”平淡的声音让大力开始冷静下来,但还是不甘心。

    “往返四十里,加上隐蔽,你要是不同意,向后转,前进五里再左转快跑20里,恭喜你,被发现后带我向美帝问声好。”罗二轻轻笑着,随手把一包罐头扔给大力。

    听着头顶呼啸而过的战机,往rì里嚣张的大力,嘿嘿笑了笑,他可没发烧,dú lì迎接美机的“热情”

    大力手脚并用,退回去安抚两个手下不提,罗二有些犯愁了。大雪刚停,稍有动作就藏不住了。何况,泥泞的公路上,敌人车队速度不快,但多是结队成行,没有落单的,一时不好下手。

    在焦急无奈中,四人静静地趴着,只有眼睁睁看着敌人车队来往忙碌。时间已近午时,天sè开始昏暗下来,朝鲜冬季的气候,往往变化无常。

    罗二也沉不住气了,再等下去,只有灰溜溜返回了,自己第一次的前敌侦查不会这样夭折吧?咂咂嘴,罗二决定,冒险一试。

    正要挥手招呼大力,罗二惊喜地看见,大灰跑回来了。

    大灰自从跟了罗二,只有在他当炊事兵的时候,重点照顾过大灰的吃食,以后就忙忙碌碌地,对大灰视而不见。有时想起来,赏个馒头过去,直接被不屑,只能愤愤地收起来自己吃。

    几次拒绝了罗二的馒头招待,大灰就被罗二撵出去自己找食,有时叼个兔子,有时嘴角挂个青蛙腿,反正吃饱了就回来,罗二也乐得不用cāo心。

    正要叫大灰探路的罗二,眼光扫过,突然一滞,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俗话说,狼是铜头铁背麻杆腰,饶是如此,大灰也被拍趴在地上,嘴里的一截物件掉了下来。

    缓缓拿起那物件,罗二确认,是一截人的手臂,已经血糊糊残破不全。仔细一看,不禁松了口气,摘下上面的金表,随手把残臂丢掉。

    在耳边听听,金表完好无损,再看着地上低声呜咽的大灰,笑骂道:“以后吃食别让我看见,真够脏的。”

    大力这时已经爬了过来,瞧着那截残臂,幸灾乐祸地说,“看吧,狼就是狼。”

    大力初见大灰时,唬了一跳,对于罗二宣称它是自己捡回来的狼狗,而且是受过美帝严重伤害的狼狗,直接鄙视。大灰绿油油的眼神,谁看了都会心悸,更何况大力明显感觉到,那眼神里的暴躁。

    只是,他见大灰一直不曾伤人,而且对罗二明显的巴结,十分有灵xìng,也就无视了罗二粗糙的借口,默认了大灰的存在。

    没搭话,罗二把金表递给大力,“有情况,去看看。”脸sè铁青地又在大力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只是明显轻了许多,“再有人说你就是狼,我灭了你。”

    看着大灰狼狈地窜出去带路,一旁的大力觉得脑门凉飕飕的。

    向东北方向绕行15里,也就是直线距离七八里地,公路边200米的一条小溪旁,有个草洼,四周灌木高大,一辆美式中型吉普车突兀地停着。

    昏暗地天sè下,虽然公路上车队不断,但暂时还没人注意这边的异常。

    “刷刷”的脚步声,一个方形的大脑袋谨慎地冒出来,jǐng惕地看着四周。右手方十米远的地方,罗二静静地看着大力的行动,持着的M1步枪枪口,微微晃动着。

    仔细听了一会,大力快速现身,蹲跑到吉普车旁,凝神看去,差点吐了。两个军官摸样的美国人,仰面躺在地上,手轻还在枪套里,身上的军装被撕得稀烂,腹部已经被掏空,豆大绿头苍蝇正欢快地爬着。

    想起大灰胀鼓鼓的肚子,大力胃里一阵抽搐,差点吐了。招手让那两个兵勘探现场,大力返回草丛时,眼角的余光,看见其中一具尸体,缺少了一截手臂,终于忍不住,吐了。

    自打跟随罗二出发探路开始,在这枪炮齐举的地方,大小的动物逃的逃、藏的藏,大灰愣是没饱过肚子,已经饿得眼睛冒火。虽然迈克尔·波顿中尉的鲜血,深深地刺激着它的神经,但在罗二跟前,它是不敢妄动。今天出来打食,大灰已经饿得想起了馒头。

    抱着最后的希望,大灰出来转了一圈,准备回去找罗二要馒头吃时,浑身的毛突然炸立起来。

    也该美国人倒霉,大概吃坏了肚子,下公路方便,碰上了大灰的突袭,惨案发生时,裤子还没提起来。

    只取了车上的地图皮包,罗二四人后退三十米,靠近公路隐藏。至于大灰,又被罗二撵走了,反正这家伙顺风二十里,都能闻见罗二的味道。

    很快,一个三辆军卡组成的车队,打着灯光轰鸣着冲了过来,“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由于刹车太急最后一辆军卡尾部一摆,堪堪斜停了。

    头车驾驶室的车门猛地打开,一个高个美军少尉跳下车,挥舞着手枪,大声嚷嚷着。头车的车厢里,跳下十几名美军士兵,成散兵线向200米隐约的吉普车围去。

    昏暗的尾灯下,罗二敏捷地闪出,翻身上车,整个动作悄无声息。车厢里,两个呛人。撩开篷布,罗二扑了上去,准确的卡住了两个大兵的喉咙。没有声响,捏断了两人脖子的罗二,忍着头脑里的不适,打量起车厢。手心里,两滴白sè的jīng血飞快地隐没。

    车厢里,罗二看见一个个木头箱子,隐约闻见饼干、牛肉的味道,还有巧克力。罗二笑了,一箱箱收入红库,竟然收得干干净净,身上也是轻松无比。

    没理会瘫倒在一旁的大兵,探头摆手,招呼大力。路旁心焦的大力,带着两个弟兄,在罗二的帮助下,顺利蹬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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