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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弘毅知难     梦穿康熙换乾坤txt下载     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二章——貌合而神离

    不用做任何觐见大清和硕亲王的准备,“汤司铎”依旧是一身“黑罩白里”的耶稣会“非制式”服装,就那么悠然自得的站在圣像之下,等着。

    不一会儿,在汤若望的“义子”潘尽孝的引领之下,大清和硕襄亲王一行两人、一男一女果然进到了礼拜堂之内。两拨人却都没有说话,连个招呼都没有,尽是寂静。

    就在这片寂静中,博穆博果尔和来人按照全套教徒的礼仪,自顾自得行动起来,俨然已是入会颇久的“资深教徒”了:先是襄亲王除去了头顶的瓜皮帽,这叫做“除冠”,然后走到圣水盘前,以右手蘸圣水、划十字,并且念念有词道:“吾主,以此圣水涤灭我罪,并驱邪魔,拔除恶念,阿们。”

    博穆博果尔口诵《点圣水经》之后,也不理身后的女子,接着面向圣所、圣像,身体立直,弯曲右膝至地,再站直,以表示敬礼圣体,此为行“屈膝礼”,亦称“请安”。然后这才转身冲着皇帝福临亲笔写就的匾额行礼,这就是“先神后君”之中国化礼节了。如此一番下来,二人终于恭谨的走到圣坛之前,在圣像下分别择了一个位置,轻轻跪下,做起“默祷”。

    半晌之后,博穆博果尔这才当先起身,笑着对一旁的汤若望说道:

    “玛法,打扰您的弥撒了不是?”这一句“弥撒”而不是所谓“礼拜”,足见襄亲王的笃信天主。

    与此同时。旁边一身满女服饰的女子也急忙起身,冲着汤若望施了一个半礼,口中也尊称“汤玛法”。

    “呵呵,王爷和福晋贵客临门,老臣这点事不算什么。您不来,我每日不也还是要祈祷您和福晋身体康健、万事大吉的吗?”

    汤若望一边说着,一边给女子、也就是襄亲王福晋董鄂氏回礼,却始终饶有兴致看着年轻夫妻二人的脸盘,有些情不自禁的畅想一番——

    董鄂氏自不必说,国色天香那是自然。要不然怎么能把我们的皇帝福临给迷得那么“五迷三道”的?但今日却依旧是愁眉不展、一脸哀云……难道是思念日久。还是心存愧疚?唉!无论为何,看来你虽然入了我圣教,却远未明白天主福音的真谛啊!

    倒是年轻的襄亲王每次到来,汤若望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而且还要在心中暗自点评一番的……

    “王爷、福晋。请这边坐。”

    说话的。正是官方身份——南堂仆人、私下关系——司铎义子的潘尽孝。此时的他,正弯着身子,伸手指向了一旁的长椅。头脸却低得很!

    “尽孝啊,你和我还如此客气?谁不知道咱们两个长得和双胞胎一般样儿?你就干脆抬起头来,我不还和照了镜子一般?哈哈!”博穆博果尔笑着打趣道。

    汤若望会心的笑了——即使不说,但凡同时见到襄亲王和潘尽孝这两个人的,都会第一时间以为:大清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和南堂义仆潘尽孝是双胞胎!两人不但容貌相似,甚至举手投足之间,也有几分相近!这也是后来汤若望才明白过来——皇帝福临对潘尽孝上了心,就是因为有此一环!

    对于这位襄亲王,汤若望可更是上心的!因为,他可是大清皇室之内、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正儿八经入了圣教的人!也许是幼年丧父、常年征战,年轻的博穆博果尔三年以前有次回京省亲,就慕其皇帝哥哥福临之名,主动找到门上来了。几番长谈之后,时为郡王的博穆博果尔就认同了圣教主旨,也顺理成章成了教徒……只可惜,他的福晋董鄂氏却似乎是被逼无奈才跟着夫君拜了圣教。

    “玛法,明天才是主日弥撒【“主日”每七天过一次,也就演变成后世俗称的“星期日”了】,可我却要奉旨出京、再赴阵前,故而提前就来了。”襄亲王解释道。

    “哦。老臣定会在天主面前多多祈祷,祝您早日立得奇功,也好回京与福晋团聚。”汤若望有意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董鄂氏。

    “多谢玛法!不过博穆博果尔却日夜祈祷当今皇上龙体康健、一展抱负!”襄亲王抱拳施礼,却也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福晋!

    “臣妾……臣妾也祈祷天主保佑王爷,也保佑……保佑我大清……”终于,一旁的董鄂氏似乎意识到此时的尴尬,吞吞吐吐接了一句。

    唉,你们兄弟之间,何时才能得个安宁呢?汤若望暗自惆怅起来……

    不过眼瞅着气氛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有些尴尬起来,深知其详的司铎大人汤若望急忙找了一个话题,说道:

    “王爷,福晋说的不错。福音东传以来,千辛万苦自不必说,如今我这南堂能有如此规模,全凭皇家恩典啊!”

    “呵呵,我每次过来,总会在门外抬头仰视一番呢,玛法的南坛的确恢宏庄重,足足有六丈余吧!”

    年轻的王爷心领神会,跟着往下说,而且话题就是顺治七年、福临亲政之后落成的、这座被后人称之为“巴洛克式”的大教堂。

    “王爷英明,的确六丈,也就是二十公尺。不过却不敢说什么恢宏庄重,这京师之内,大内皇城才是恢宏。”汤若望附和道。

    “嗯!有皇上恩典,玛法必然能够广为传播福音的。”不知从何时起,原本张口闭口不离“皇兄”二字的博穆博果尔,如今却总是和普通官员一样,言必称“皇上”,而且是高拱双手。

    一旁的董鄂氏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很不自在。

    “过几日玛法也别忘了在给泰西教主的信函中,将您建成南堂、广收教众这几处大大的功绩写进去呢!”王爷善意“提点”道。

    此堂也的确值得赞叹:其圣堂长八丈。宽四丈四尺,奉无染原罪圣母为主保。同时还在西侧建了神父住宅、天文台、藏和仪器馆,四米高的铁十字架矗立在教堂的顶端。教堂竣工后,福临御笔亲书“钦崇天道”匾额,高挂在圣堂主殿之内。

    “王爷说笑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泰西那边倒是传回话来,或许这一两年之内,我大清就会有自己的主教了。”汤若望终于一个没忍住,和自己的教徒、大清的亲王说出了心底那份大大的期许。

    “是吗?太好了!到时若我还能尽力。必定为玛法上疏朝廷。保玛法这大清首任教主之位!”博穆博果尔也是高兴,信誓旦旦道。

    汤若望闻听此言,只能是抱拳拱手,“多谢、多谢”一番客气。却不便详细阐明:主教的任免权不在你们大清皇帝。而是在梵蒂冈的教宗手中。非但如此。现今的汤若望虽然贵为大清正二品大员,可若是从教职上定位,他还必须屈从于澳门主教!

    原来。“圣主临世”的第15世纪,西班牙、葡萄牙两国的航海家,发现了东来的航海路线之后,传教活动迅速炽热起来。到了15世纪末期,教宗亚历山大六世以“保教权”的形式划定了西葡两国的传教和势力范围。

    葡萄牙国王的“保教权”是在1493年从教宗亚力山大六世手里获得的。当时,葡萄牙、西班牙向海外探险,开辟了通往美洲、亚洲和亚洲的航线。很多传教士通过这些航线到当地传教。从里斯本到好望角,再到印度洋的航线,是葡萄牙人达?伽马在1498年“发现”的。因此,教宗亚历山大的继任者列奥十世在1514年将亚洲的“保教权”也授予了葡萄牙。

    1533年,葡萄牙在葡属印度果阿设立了“主教区”,其管辖地区由南非的好望角一直伸展至日本。1576年,教宗额我略十三世正式成立澳门“教区”,管辖日本、中国、安南和南洋(除西班牙管辖的吕宋外)等处教务。自此,在中国全境之内,葡萄牙驻澳门总督负责监督中国的传教事务,建立在中国内地的天主教会也一直隶属于澳门主教,而澳门主教又归印度果阿总主教管辖和领导。

    随着葡萄牙航海探险而在海外复兴,“保教权”可以说是欧洲国家瓜分世界的代名词,且很长时间里就是葡萄牙和西班牙平分秋色的标志。或者说,海外的“保教权”之确立,首先应归结为欧洲国家基于宗教精神的“统一体”认识:当欧洲扩张时,各国彼此心照不宣地采用一种便利的原则,即基督教国家有权把野蛮人和异教徒的土地占为己有,却无需顾及有关的土著民族的反应和态度。如此一来,“保教权”必然发展成为对传教区的一种“支配权”!

    只可惜大清顺治十二年的人们,无论汤若望,亦或福临,都不可能知道短短一百年之后的18世纪,随着葡牙帝国海上霸权的衰落,中国天主教的保教权逐渐转至法帝国。特别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在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中,法国公然将“传教自由”、“设立教堂自由”等写入了一系列“条约”之中,意即对在华天主教享有“保教权”!如果说,早期葡萄牙对华天主教的“保教权”含有“殖民主义”色彩的话,那么,清末法国对华的“保教权”则已经包含“侵略主义”色彩!

    “司铎大人,宫内传出话来,请你进宫……”

    正在尴尬之时,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了!原来,不知何时,貌似博穆博果尔的潘尽孝却又从门外走了进来,轻声禀报汤若望。

    “哦,既如此,小王就不打扰玛法办差了!”襄亲王识趣的起身告辞。

    但一旁的董鄂氏,闻听久违的“宫内”二字,却分明不自觉地再一次了颤抖了一下身子,终归也没逃过汤若望和自己丈夫的眼光……

    汤若望将年轻的夫妇二人送至圣坛门口,就不便出门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落,老司铎突然在脑海中闪现了四个大字:“貌合神离”!

    唉,不知道如此“神离”日久,终归有一日还能不能继续“貌合”呢?汤若望无限惆怅的想着,更多的是对自己第一位有权有势有地位的教徒未来的担忧,或者说是对自己传教大业的担忧更为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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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皇朝唯大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幕府有运筹

    琉璃厂大街,兵科右给事中季开生府邸。

    “谈老先生,此事如何又与家父牵扯上了瓜葛?”季开生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了谈迁的对面,一脸严肃的耐心询问。

    刚才说起昨夜御前会议种种情况,生性耿直的季开生,因为小贝勒爷玄烨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外加知遇之恩,简直是急的坐卧不安、火急火燎。他清楚,如此漏液会议,一定是有大事发生,而这件大事的起因,却是自己和张岁寒等人参与“卧底”朝鲜行商私贩御马一事而起的。既然如此,他季开生就不能木知觉也,甚至做好了投桃报李、挺身而出的准备,只要能够保全小贝勒爷就行!

    但就在刚才,俨然已经成为自己的主心骨、或者说是小爷“幕府师爷”的老狐狸谈迁,却再三劝解自己不必着急,甚至不惜抬出了自己远在江南老家的父亲!这一下子,季开生更是有些“丈二和尚”了,只能强压着焦虑,来问个仔细。

    其实,不仅季开生少年成名、文才卓越,素有“江南才子”之称,就连他的一大家子也是大有来头。

    季氏家族祖籍在江南省泰兴县季家市(今靖江市季市镇),本就是季家市的望族。季开生的祖父名为季三卿,字鸣寰,是明崇祯朝廪贡[1],生有四子。长子谨庸,乃明万历朝副贡。次子寓庸,即谈迁所说的季开生之父,字因是。明天启元年中举,次年中进士,历官浙江余姚、临海及河南祥符(今开封市)县令,有政声。后任吏部主事,因和权奸魏忠贤的党羽不合,辞官归里。

    这位季寓庸辞官回乡后,即经营盐业,成为巨富。当时言富者,有“北亢南季”之说,即山西米商亢氏、扬州盐商季氏。他们俱以富闻于天下。由于资财富裕。季寓庸治园于扬州城东隅,号“嘉树园”。季寓庸居于园中,读书于春柳草堂,以诗文书画自娱。并耗巨资购买收藏书画古籍。【题外插一句:季寓庸是中国收藏室上的一位有名有姓的名人。他的收藏之中。甚至就包括后来因总理家宝先生而大大出名的《富春山居图》的后段《无用师卷》。只不过据考据,顺治十二年(1655年)之际,《无用师卷》还没被季寓庸入手。那要等到第二年了,也就是顺治十三年(1656年)的春夏之交,不过也是不远的事儿了!】

    有了一位酷爱读书写诗、收藏字画的富商老爹,还有官宦背景,身为“富二代”和隐性“官二代”的“长公子”季开生能成为所谓“江南才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奇的应该是,他能在这种条件下养成刚直不阿、敢于直言的官品性格,实在难能可贵。不过这应该还要部分归功于他爹季寓庸。据地方史料记载,即使是在三年之后的顺治十五年,人家恰好70岁【虚岁】高龄之时,这位季寓庸老先生仍然出钱出人,协助泰兴知县陈棐抵御海寇及处理其他乱事,可谓“爱清国忠清君”的富商典范!

    非但如此,季寓庸七个儿子,后来各个出落得很有出息。时年二十八岁的长子季开生就不必多说了,因为玄烨的横空出世,原本在正史里只有短短三十二年生命旅程的这位“大清第一直臣”,一定会大放异彩。

    季寓庸的次子季振宜,时年不过二十六岁,却比其大哥还仕途颇顺,早在顺治四年就成了进士!他初任浙江兰溪县令,有政绩,升为刑部主事,后任户部员外郎,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户部郎中了,比他大哥还高四级!

    其余几个,如果“度娘”一下,每个人都会有“政坛”和“文坛”的诸多“下落”:季开生之三弟贞,字天秀,顺治举人,任工部都水司主事;四弟舜有,字天选,顺治三年副贡,时任南宁府同知;五弟静,字仁山,例贡,任兵部督捕司主司;六弟八士,字南宫,廪贡,知县;七弟芝生,字善伯,应例,任北流知县。只不过有的现在还在年幼,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罢了。

    如此说来,江南季氏,可谓“一门簪缨,光耀乡里”,后世就有如此评书:“以季开生、季振宜等人为核心人物的延令【即泰兴,古称“延令”】季氏家族,其作为清代江南一大望族,不但在文学、学术、艺术诸领域作出较大贡献,而且爵位蝉联,历经数代,百余年风流不衰,在社会上颇有声望,是清代延令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文化世家”!无怪乎“老狐狸”谈迁盯上了如此“有钱有权、有才有位”的“高大上”一家子!

    此时客居季开生府中的谈迁,却笑眯眯望着面前的主人,故作神秘的说:

    “天中啊,愚兄久居江南,令尊高义,众所周知。如今愚兄我若是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兄台海涵啊!”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谈老先生怎么还客套起来了?莫说家父,就是我季氏满门若能为小爷尽心尽力,哪怕耗尽家财,乃至出生入死,我季开生也绝无二话!还请先生教我!”

    也是文化人出身的季开生,此时却没有闲情逸致和谈迁去掰扯什么“愚兄贤弟”那些读书人的沉珂流弊。或许是和毫无架子的小玄烨相处日久,再加上也曾经自降身价、冒充师爷去和朝鲜马贩子打交道,季开生现在也潜移默化变得“务实”了许多。

    “好好好,天中莫急,听我慢慢说来。说不定我们还没说完,宫中就会有人出来传话了呢……”谈迁笑着摇头,却对此刻没有读书人固有斯文沉稳之态的季开生毫不在意。

    “愿闻其详!”

    “令尊曾任大明吏部主事之要职,殚精竭虑、尽忠国事。却不幸深陷奸贼魏阉【魏忠贤】一党迫害,愚兄我修《国榷》,每每论及到此,都是扼腕叹息……”谈迁不紧不慢,先从自己擅长的历史专业入手。

    “先生,天中替家父感念先生大义!”说起这段历史,那可是当事人的亲历家事,季开生不得不按照读书人的惯例,起身施礼,替他老子感谢人家谈迁。

    “天中客套了!此事国人皆不能忘!更不能忘的是。令尊归乡之后。仍能振作如常,投身商贾,成为江南首富。古人常云‘富者不仁’,但令尊却秉持读书人的本性。心怀家国天下、心系黎民百姓。非但细心培养造就了天中兄弟如此多才之国家栋梁。而且就连你的家姊季娴都颇有闲情幽怀,著作颇丰,又极尽孝道。人称江南贤女!令尊多年来更不忘资助江南父老、大行孔门圣学,江南读书之风得以日盛,谈迁甚为敬佩啊!”

    季开生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点头哈腰,替千里之外的老父亲和散落各地的兄弟甚至姊妹感谢谈迁,心中却早就焦躁不安了。而谈钱如此一番颠三倒四下来,也发觉季开生的不耐,终于话锋一转,说道:

    “但今日形势,愚兄以为,令尊之家业,可在天中兄手中得以发扬光大了!”

    “啊……这……”这个转圜的确太过突然,让季开生毫无准备!

    “天中也须得当仁不让!”谈迁再填一把柴火,把个季开生弄得更是不明所以,大失所望、大出意料的说道:

    “先生,你是说让我返乡行商吗?”

    “哈哈,自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谈迁准备据实以告了。

    “如何差不多?”

    “令尊家资丰厚,天中兄你虽然并不看重,可如今却可以用以给朝廷添砖加瓦,况且还是一本万利的好事!”谈迁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但在季开生眼中,的确未曾想见到老学究、前明遗民谈迁先生,一旦说起“利”字来,竟也是一幅呲牙咧嘴的形状!

    “这……我为朝廷命官,岂能去行商贩货?”季开生有些无奈,更有些不屑。

    “非也!天中别忘了区区朝鲜私贩马匹一事,何以会议了整整一个晚上?”

    “呃……开生请教先生!”

    “依我判断,清廷后面必定会放开与朝鲜的贸易。”

    “为何做此判断?”

    “因为,小贝勒爷心中有大义!”谈迁双目放出一股难以揣测的深邃之光,看得季开生更是不明所以了。

    “哦……”

    “如若我说的不错,天中兄得见贝勒爷之后,可以如此这般……”

    不用培训,季开生都知道此时要俯首帖耳凑到谈迁嘴边,两人做一番密议……

    良久,季开生却终于大摇其头,说道:

    “先生,我这突兀一提,岂能事事如愿?”

    “突兀?只提此事,自然突兀。不过,令尊大人的旗号可是大大有用呢!”谈迁早就料到季开生会有如此反应,更加笃信地说道。

    “先生,家父的旗号?”

    “嗯。刚才我们就说起过的,令尊大人可是大明天启二年(1622年)的进士,与大明殉国的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同年。”

    “正是。”

    “今日嘛,就可如此这般……”

    又是一番交头接耳,良久,就在两人的脑袋同时后撤的时候,谈迁早就爽朗的大笑起来,而季开生,却是大摇其头,又笑着嗔怪道:

    “谈老先生,您还真是做幕府的大才呀!”

    “哈哈,天中兄不要见笑才是,委屈令尊大人了啊!”

    “何来委屈?家父直到此事,定当欣然而计从的!况且,这也是为了寰护贝勒爷,开生自然当仁不让!就如此办好了!哈哈!”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府中管事季福的声音:

    “老爷,御前侍卫玛拉大人,还有火器营笔帖式张岁寒张大人,一同登门拜见!”

    谈迁早就如愿以偿,轻轻点着头望着季开生了。

    “先生真乃孔明再世!开生钦佩不已啊!”

    “哈哈,天中兄快去吧,就按照适才我们所论,好好与小贝勒爷说项一番。”

    “好!先生稍待,晚些时候,开生再来通禀。”

    “好!”

    两人不再多言,季开生整了整衣衫,信心满怀出门而去……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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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皇朝唯大清

    [1] 廪贡?[lin gong],指府、州、县的廪生被选拔为贡生。亦用以称以廪生的资格而被选拔为贡生者。下文的“副贡”,是科举制度中贡入国子监的生员之一种。清制,在乡试录取名额外列入备取,可入国子监读书,称为“副榜贡生”,故简称副贡。所谓“例贡”,也是清代科举制度中贡入国子监的生员之一种。因为不由考选而由生员援例捐纳,故称例贡,不算正途。

    在科举制度下,若要取得全省乡试的资格,首先要参加府县之试,称为县试。参试者称‘儒童‘或‘童生‘,合格录取者称为‘生员‘,‘庠生‘(即俗称秀才)。在生员中再选拔一批人,升读国子监的称监生,其他的称贡生。贡生又分为拔贡,恩贡,副贡,岁贡,优贡,这“五贡”为正途资格出身。另有一种通过纳捐取得的贡生称“例贡”,如:增贡,附贡和廪贡。(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提前透个信

    果然,本不够格的季开生和张岁寒,十分顺利得在玛拉的引领下自玄武门进了紫禁城,很快就来到了东二所之内。两人其实都是七品小官,本是无法进入皇家大内的。但季开生乃是“科臣”,可直接面圣弹劾百官,也就是有“封驳之权”,再加上现如今奉了圣旨编修所谓《国学与西学》一书,还是可以勉勉强强应招而入后~宫禁地的。

    唯有张岁寒,却是小小笔帖式,本应“不得其门”。但经过门禁之时,玛拉只是说了一句“此人乃是奉旨暗查朝鲜事宜的张岁寒”,守门兵丁立即就笑着予以放心,倒弄得张岁寒好一个纳闷。好在进了大内之后,金碧辉煌的皇家院落早就让整个亦官亦商的张大人、张店长看的目不暇接,根本顾不得什么疑惑了。

    “天中兄、松竹兄,昨夜我御前会议,自顾不暇,竟然忘了你们还在宫外等候消息,实在是抱歉之至啊!恕罪恕罪!”

    一见到这二位,弘毅就首先告罪,极尽结交之意。

    “贝勒爷,我等下臣,岂敢当得一个恕罪之名?小爷辛苦才是。”不等季开生说话,张岁寒却利利索索开了腔。好在现如今大家都是熟人了,都知道张岁寒的忠心、果敢、油滑与干练,自然不会介意。

    “二位先请坐。小梁子,上茶!”弘毅正在犹豫等不等迟迟不来的汤若望一起,故而先稳住二人。

    看着梁功又招呼三喜等人端茶送水。弘毅转而问一旁侍立的玛拉道:“玛拉,你可是最后去的南堂?”

    “回小爷的话,奴才是先请的松竹兄,又一起去请季大人,最后去的南堂。奴才以为,汤大人可以自西华门入宫,总比我等自玄武门进来方便些……不料此时他还未到……”

    玛拉说出了自己在落实首长指示之时,小小的运筹技能,不过到底还是有点担忧,不知道小爷的意思。

    “嗯。汤老玛法毕竟年纪大了。行动总是要慢些的。不打紧,我不急。你这排布还是很有道理的,总不能带着二品大员去请我们的张大人、季大人不是?呵呵。”

    弘毅及时表扬了玛拉的工作方法,很是满意。而且第一次尊称自己的属下张岁寒居然为“张大人”了!

    “卑职岂敢受‘大人’一称?总统大人、贝勒爷。小的哪里做的不妥。还请您示下!”这句玩笑话非但没起到弘毅原本想达到的效果,反而把正端着茶杯的张岁寒吓得赶紧起身打千儿!

    “哎呀,松竹兄。你我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又有奉旨办差的情谊,怎么还是如此见外呢?起来起来吧……”说实话,弘毅此时还真是很满意自己这个笔帖式的毕恭毕敬!

    重新落座之后,张岁寒明显有些不太自然,惴惴不安的样子也影响到了一旁的季开生,两人都默不作声,中规中矩等着小爷发话了。

    好吧,既然气氛有了,弘毅小爷就该说正题了。

    “两位,昨夜御前会议,皇上有明旨,不可擅自透露,玄烨也就不变细说了。不过,两位在奉旨彻查朝鲜行商私贩御马一事上的功劳,皇上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我看啊,两位都是有功之臣,来日朝廷定当封赏。”

    弘毅先给两人吃个定心丸,也算是对他们昨夜一晚上的焦虑负责,说不准今天进宫之前也会牵肠挂肚吧!

    “多谢贝勒爷抬爱!我等岂有什么功劳,还不都是贝勒爷运筹得巧妙?”季开生不太愿意阿谀奉承,但这一句却也不为过。

    “季大人所言不差,岁寒能够打入朝鲜人之内探听消息,全凭贝勒爷指点教授呢!”张岁寒也是跟着附和。

    “二位过谦了。此事自有皇上和朝臣公议,届时我自然会据实而奏,为两位邀功请赏。今日请二位过来,却是另有其事。”弘毅及时转换了话题。

    “请贝勒爷吩咐!”张岁寒机灵,当先表态。

    “呵呵,岁寒兄,这次估计还真不是我能吩咐的了。”弘毅继续调调张岁寒的胃口,直到如愿看到他又紧张起来,这才接着说道:

    “御前会议之时,我曾建议皇上,既然堵不住、不好堵,不如放开与朝鲜通商之事,而不仅仅是进表朝贡那一点点回赐。若他日朝廷准行此事,你说我做的对否?”

    “啊!贝勒爷圣……圣君之嗣,高论大义啊!”张岁寒激动地差点喊出来“圣明”一词,话到嘴边才想起这事何处所在,赶紧改口。

    “哦?高论大义?高在何处?义在何处?”弘毅饶有兴趣,等着听听张岁寒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官商,骨子里能都和自己合拍。

    “贝勒爷,只要放开与朝鲜贸易,中国之物在他那里自然不愁销路,也是朝鲜人巴不得的好处。天朝商人自然趋之若鹜,往来行商不绝于路,如此一来,朝廷岁入自然大涨!您有此议,岂非高论?增加朝廷税赋而不转嫁黎民苍生,却只是从哪些朝鲜棒子身上获利,此乃大义啊!”

    张岁寒一边说,一边观察弘毅的表情,见到小爷频频点头,这才得到鼓励,继续说道:

    “何况但凡朝鲜闭关锁国,其朝局政坛风向不明,只能靠几位使臣入朝打探,却失之时日不足、接触不便等等限制。若有商队往来,暗查细作就易如反掌,自然也能掌控其国内风云变换了。”

    “好!说得好!”弘毅果断击节叫好,却再也无话,笑着看着张岁寒不语。

    “哈哈,松竹兄眼光独到,开生佩服不已啊。”一旁的季开生也是笑着赞叹。他是江南大盐商之子,自由也是接触过行商之事的。自然对其中利害心知肚明,故而长久以来对这位亦官亦商的张店长,并没有像普通儒生对商贾之人敬而远之,而是多有交纳。特别是在彻查朝鲜一事上,两人倒是能密切配合、相得益彰。

    “天中兄过奖了。”张岁寒也对知己表示感谢。

    “不过,依开生看来,松竹兄还有一处似乎不便明说啊?”季开生却没有投桃报李,反而在小玄烨面前准备给这位仁兄来了深入分析!

    “啊?这个……”

    “呵呵,天中兄所言不差!松竹兄,我这开朝鲜行商一事。你自己也还要好好运筹利用一番才好呢!别忘了。我还有一些银两是放在你那里入了股的,虽说不求丰厚回报,可任凭谁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不是?你若做大了……”弘毅这时及时出马,并且十分欣赏的冲着季开生眨了眨眼睛!

    “贝勒爷真是天降祥瑞之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呵呵……天中兄也不愧是江南延令季家的长公子。这些谋利之事,你不屑于做,却看得清楚明白啊!”无奈之下。张岁寒只能在两个明白人面前和盘突出了。

    “哈哈哈……”三人笑做一片……

    “不过,说实话,我倒是跟看中松竹适才所言所谓‘细作’一条!”弘毅带头换了脸色,有些严肃的说。

    “贝勒爷,属下也只是那么一说,不当之处万勿见怪!”张岁寒有些意外,小玄烨刚才还在说一本万利的事情呢,怎么忽然就关注起行商细作一事来了?

    “不,你说的很对!很透彻!说明你的确堪用!更说明我皇阿玛知人善任啊!”弘毅准备说到点子上去了。

    闻听“皇阿玛”三个字,张岁寒和季开生二人都是忍不住身子一怔,急忙起身。

    “呵呵,你们坐下来吧,这里都是自己人!”弘毅急忙招呼,免得被繁琐礼节干扰了自己的说辞。

    “这里有件事,我作为事主儿,倒是可以提前和你们透露一二,顺便征求一下松竹兄的意见……”

    弘毅稍微压低了音调,详细将昨夜御前会议上福临定了要在朝鲜釜山设一名水师提调官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而且重点解释了这名区区“提调官”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两位听众都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激动不已、已经无语……

    “怎么,松竹兄觉得此职太小?不过,你立下大功一件,我也以为此提调官太过委屈于你了……”弘毅正话反说。

    “啊!不不!岁寒拜谢总统大人提携之恩!”张岁寒明白过来,一下子跪在小家伙的脚下就叩头。

    “快起来啊,这可是皇上恩典,和我关系不大……”

    “多谢皇上恩典!”张岁寒急忙面南再叩首!

    “好,既然你愿意,这就好办,松竹兄就等着走马上任好了!只不过,这松竹斋的生意……”弘毅准备了解一下张岁寒的下步打算。

    “区区小店,本不足挂齿。不过……贝勒爷也倾注关爱在内,还有……还有股份,卑职以为,可否让店内伙计叫做张德子的代理,他给我做学徒也是多年,为人还算本分,也有些机灵劲……”张岁寒试探着问。

    “哦?那位伙计啊,呵呵,不错,是个机灵人……”弘毅回想起当日在松竹斋结识闵叙和杨雍建两位贡士之时,那个店小二的种种表现,也认为是个人选。

    “贝勒爷,松竹兄,开生不才,你们还请放心,松竹斋的经营,定然不能荒废了贝勒爷的一番教导苦心,那个店小二张德子也的确堪用。况且,家父或许也能调配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帮衬一二的!”季开生终于等到机会,而且是天赐良机,急忙按照谈迁事前交代的大体策略,开始步步推进了!

    “哦?天中兄,令尊是……”尽管看到张岁寒闻听此言的那股子激动劲,可弘毅却是轮到自己不明所以了,只能有此一问。

    “呵呵,大人,您或许还不知道延令季家的风光呢……”不等季开生自报家门,一旁的张岁寒就抢过来,将季开生支付季寓庸的过往经历和今日辉煌说了个大差不差!

    “好!”弘毅闻听此言,更是喜出望外,对于他来说,这不啻为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呢,于是满口赞同!

    又是一番细细商议之后,却还未等到汤若望。

    “既然如此,松竹兄,你就先回去按照我们说的细细谋划一番,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去找天中兄转告于我,或者直接去皇仆局找我就好。”

    弘毅终于总结一句,潜台词就是暂时散会吧!

    “嗻!属下告退!”张岁寒也的确需要回去好好消化一番,毕竟,幸福来得太突然,重任落得也不轻!

    “嗯,玛拉,你送一送张大人!”弘毅只提及张岁寒,却没说季开生是去是留,反而种种季开生下怀!

    “嗻!”门口玛拉高声应承。

    “天中兄,你暂且留一留。”弘毅单独吩咐道。

    “嗻!”季开生急忙答应。

    就等你这句话了,我的小爷!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看遍近史皆失意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图之外已砥砺

    去来乾坤难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点尽天下苦与乐

    中华辉煌万人痴

    文武皇朝唯大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好汉三个帮

    弘毅让自己的火器营七品笔帖式张岁寒先走了。

    对这位仁兄,小玄烨其实是很看重的,否则也不会在御前会议时就“提名”他去做首任驻在朝鲜的“水师提调官”。但说到底,现在还只是看好他的能力,却对他的为人并不是那么知根知底。所谓“用其所长”,又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通过各种历练是无法对一个人做出综合全面的评价的。

    弘毅在这个思路下提前透露了朝廷将要对张岁寒的任命,其实就是想投石问路,看看当“张店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借以印证自己现在尚处模糊的初步判断。

    “季大人,昨夜辛苦你们了。”

    弘毅坐在那里,拱起自己一双稚嫩的小手。说是“你们”,屋内只有季开生和他自己。

    “贝勒爷,您一切安好比什么都强!下官无用,只能给您做个助力而已。”

    再一次被称作“大人”,已经开始默默习惯“天中兄”这个亲切称呼的季开生有一些不太适应。

    “你们为我做的可不少了,昨晚至少是一夜无眠吧?”弘毅放下手,示意已经站起身的季开生重新落座。

    “我们……下官还好,难为谈老先生诺大年纪还跟着夜不能寐。”季开生反应过来,小爷两次用到“你们”这个词,分明是说自己和谈迁。

    “哦?谈老先生也跟着担惊受怕了?”

    弘毅作势关心,其实暗自高兴:终于将要听到自己这位“幕府”的高论了。刚才又不便越过别人直接发问,只好留下季开生慢慢做个探访。

    “是啊,下官等以为,朝局纷繁,颇具心机、善于揣测的臣工大有人在。若我等不能为小爷提前思虑,只怕他日落得被动,事事受制于他人……”

    季开生试探着说出大实话,只是没有指名道姓罢了。一边说,季开生一边偷眼打量小玄烨的反应,见到小爷微微颔首。这才继续说道:

    “况且。贝勒爷您天降祥瑞,明眼人都知道您将来的施展不可限量。谈迁就说,此情此景,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乐见其成。有人暗中牵绊。皆是自然。”

    “嗯,谈老先生辛苦了。”弘毅听到此处,就不好表态了。连刚才的点头也省了,只是模糊问道。

    “谈老先生果然高义!自从上次献上画作之后,就的的确确在下官的府上时时刻刻为小爷着想、谋划。不过他虽然也一夜无眠,却比开生想得透彻深远,也劝慰我不必担忧小爷,说您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以您的韬略智谋,只能是波澜不惊、水到渠成。”

    季开生心知肚明,有些话点到即可,不能追根刨底,于是就将谈迁这一晚上、外加一早晨的分析,向小爷做个据实禀报。

    “是吗?哈哈,他倒是把我看透了一般。”弘毅很欣慰的说道,却发觉季开生有些尴尬,在那儿琢磨起自己的“用意“来。

    其实这句话字面意思也就是弘毅的心里想法,还真么有什么值得挖掘的潜台词。不过久在官场,季开生“一举反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不过不要庸人自扰就好。于是“小爷”赶紧补充说明:

    “谈老先生高才,又专研史学,所谓‘以史为鉴’,很多事,他都是一目了然的。再说我也不是天降奇才,自己这点心思,你们懂我就好。”

    “下官们岂敢揣测小爷的深谋?只是愿为小爷披荆斩棘、做个马前卒而已。”季开生见小玄烨不以为意,心中也是宽慰,嘴上却还要客套。

    “马前卒?玄烨岂敢啊!你们可都是朝廷肱骨、天下栋梁!天中兄,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可好?”

    弘毅对被自己解救而免于徙流的这位大清第一直臣,有一种天然的敬佩和器重,再加之这段时间的接触,更是欣赏他的才学与耿直兼备,而且两者并行不悖,所以准备锦上添花,今后交流起来也会免去那些官场的客套虚伪。

    “啊?贝勒爷,下官怎么敢高攀?”季开生再怎么耿直,也不敢和皇子称兄道弟呀!

    “高攀?是我高攀呀!你莫非嫌弃我还是乳儿?”弘毅眨着眼睛,调皮的问道。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季开生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说才恰如其分。

    “我是皇子,是不是?天中兄,皇家所谓‘替天吊民’,这个观念几千年来早已深入人心,我等也不能弃之不顾。所以,你说的不假、不错。”

    弘毅已经学乖了,先安慰季开生。果然,季大人如释重负,以为这称兄道弟一事就此罢了,自己只因感念皇子的知遇之恩而频频施礼。

    “不过,天中兄,皇子也是人啊,终归不是神!既然是人,就会有疏漏和不足,如若一直被奉若神明似地,身边没有如你一般的直臣、诤友,终有一日,也难免作茧自缚、自毁前路。况且,俗语有云:‘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从这点上说,直臣还会在朝局政务之上有些牵绊,有些话出口之前也的确需要三思。但,作为诤友,这点限制也就没有了,兄弟之间,自然可以无话不说,你说是不是?”

    弘毅脱口而出那首“脍炙人口”的《世界需要热心肠》的一句歌词,寄希望于这通俗易懂的语言能和善于直言的季开生发生强烈的共鸣!

    季开生却从未听过这句小爷口中的所谓“俗语”,好在意思的确是分外明了,而且真切体味到了玄烨那“**裸”的结纳之意。

    “下官……哦,谈迁与下官。皆愿鞍前马后,助贝勒爷一臂之力!”季开生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却巧妙规避了称兄道弟的小细节。

    “好!就连汉高祖也说:‘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说得实在是好啊!天中兄。我们可以共同努力。为这天下苍生的福祉做一番事情!”

    弘毅认为,此时最好的、现成的、上点档次的话,就只有刘邦这一句了。

    “开生等不敢自比汉初三杰。却要襄助小爷,做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季开生终于情绪激昂起来,信誓旦旦作了表态。

    为何会如此表态?就是因为弘毅引用的这句刘邦的话。表面意思的理解,任凭谁都不会误读,就是所谓知人善用、用人所长,包括对自己的善用,一如刘邦知道自己的“将将之才”。但真正让季开生激动起来的,却是背后的深意——

    一者,刘邦何许人?汉高祖也!大汉六百年基业的奠基人!弘毅引用此人之语,或许就是对自己将来地位的一种暗指?

    一者,刘邦拿自己和项羽对比,成败的关键被定性到会不会用人的问题上。如此一来,玄烨拿自己和刘邦比较,是不是暗示前面季开生口中所说的那些个“暗中牵绊”的人,只要有了季开生、谈迁等人的鼎力相助,其实不在话下?

    听到这里,季开生终于明白:刚才小爷没有表示态度,其实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而且一句话顶一万句——不但小爷胸怀大志,而且他们这些人还会是事关成败的关键性人物!如此一来,他如何能不激动?

    看出自己的“弯弯绕”话语被聪明的季开生明了,自然也就会在合适的时机传送给借住季府的谈迁知道,弘毅很是欣慰,想借用另外一个无所谓的话题暂时平复一下此时已经暗藏澎湃的氛围:

    “汤老玛法怎么还没来呢?”

    “爷,奴才是不是再去催促一番?”门外适时传来玛拉的声音。看来这位贴身侍卫很是尽责,一直站在门口照应着,自然知道何时该开口说话。

    “嗯……不必了,多等一会儿不算什么。”弘毅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一双浓眉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贝勒爷,我适才和玛拉大人一起去的南堂,估计他应该就快到了吧……开生还有一事……”

    季开生见到玄烨皱眉头,又联系到下一波汤若望还要来东二所密谈,很自然地以为这是小爷在下“逐客令”了。若是放在平日,很有分寸的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辞而出,但今天早晨谈迁的诸多托付如今还没有落到实处,又如何能够就这么走了?

    “哦?天中兄,但说无妨。其实我们等汤老玛法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先说你的,一会儿等他入宫了,我们再商议其他几件事情吧。”弘毅看出了季开生的心思,温和说道。

    季大人这才明白,原来和汤若望一起研究其他几件事情的时候,自己也是正儿八经的参与者,瞬间又一种被器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贝勒爷,适才您说朝廷要放开与朝鲜的官商贸易,下官不觉惊奇。”

    “是吗?天中兄高才!”弘毅有点不解,不知道为何要提及此处。

    “开生愚钝,闻听御前漏液会议,只顾着焦急担心罢了。是谈老先生一语中的,说既然因朝鲜行商私贩马匹而行御前会议,又如此详尽延宕,一定是会将对朝鲜的行商放开,并且是官家主导。”季开生此时真的是由衷敬佩谈迁的老到与智谋。

    “哈哈,谈老先生真是厉害!”弘毅点头称赞,却等着季开生的下文。

    “下官闻听此事,又想到岁寒兄不日就远赴朝鲜,故而才说松竹斋的生意,家父愿意鼎力相助的。”季开生故意重提自己的父亲。

    “哦,对对对!适才天中兄有此一说,是玄烨疏忽了。不知令尊是……”经此提醒,弘毅恍然大悟:刚才只顾着做张岁寒的工作,人家季开生都把老爹抬出来了,自己还没有半句嘉奖呢!

    “承蒙小爷垂顾,家父名讳寓庸,乃是前明天启壬戌科进士,曾任吏部主事。”季开生如释重负,按照谈迁的授意按部就班起来。

    “哦!失敬失敬!不知令尊现于何处供职?”

    弘毅还是有点纳闷,甚至一度怀疑一向耿直的季开生,难道要为自己的老爹搞一点裙带关系?按理说他爹、这个季寓庸如若还在官场,也应该是概要去仕的年纪了,会不会要突击提拔一下……

    “家父已经没有官身,现在只是家乡一名盐商而已……”

    此言一出,弘毅不仅顾虑全无,而且来了十二万分的性质!盐商啊!在盐铁专卖的年代,做盐商那可是获利丰厚的!于是乎,弘毅睁大了眼珠子,一眼孔方兄的盯着季开生,仔细听下去。

    “家父……”季开生在如此眼神中,有点不自在地将父亲的往日今时向小爷坐了一个详细说明。

    “哦……令尊高义啊!”当听说季氏家族愿意为朝廷出钱,充作行商本金,而且别无他图,只是将来朝廷“得闲得空得钱”的时候归还本金就好,弘毅却只是赞叹,并未表态。

    “贝勒爷,您别误会,下官全家都愿意为您充作马前卒的!”季开生发现玄烨如此作态,有点急了。

    “天中兄误会了,玄烨是在想,不能让令尊和你们季氏吃亏。这样吧,就算国家营生资本入股,将来按利分红,如何?”弘毅顿了顿,说道。

    言及这个资本入股、按利分红,季开生已经不陌生了,前些日子在松竹斋,已经听小爷详细描述了一遍。真正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如此一来,自己家族那不菲的本金边做“资本”的话,将来单凭“分红”一项,岂不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了?

    “小爷,我不是……”

    “哈哈,天中兄君子之风可敬,不过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呀?就这么说定了,剩下的事情我来摆布,届时你就和令尊安排好就行!”弘毅及时打住了无休无止的谦虚客套,拍板定性了。

    其实,他很想将季氏家族这笔钱一定丰厚的资金用于行商贸易,却不是用于朝鲜的张岁寒,他那里白手起家更好些,可以借以综合考察其人的能力。弘毅更想用钱的方向,是海澄王的海上贸易!

    “汤老玛法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为了岔开话题,弘毅旧事重提,却心中冥冥感觉自己这句话会有所应验一般,有点惴惴不安。

    果然,迟迟不来的汤若望,一如弘毅担忧,还真是出了一点情况!(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年迈汤若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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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毅和季开生在紫禁城乾东五所之东二所等待汤若望的时候,这位已经六十三岁高龄的老洋人却在自己的南堂晕倒了!

    就在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和福晋董鄂氏出了南堂院落,分别做上了自己的小轿之时,汤若望还在教堂的大门之内无奈摇着头,感慨这所谓“貌合神离”的这对夫妻。

    “唉,仁慈的天主啊,您是否能够给这些苦难的人们一点提示呢?”用德语默默祷告的时候,汤若望习惯性的抬起自己早已花白的头颅,望向了已经高高挂起的那轮红日。

    一阵耀眼的光芒直射而来,汤若望只记得眼前白茫茫一片,接着脑袋里“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许是在昏暗的交谈里祷告的时间太久,也许是真的为这一对夫妻烦恼,初一望向明媚甚至有些炙热的秋日太阳,老神甫事前没有丝毫征召,就疲弱得转了个圈,倒在了一旁的潘尽孝怀中。

    “神甫!神甫!您怎么了?”

    潘尽孝低声呼唤着,一边抱着不省人事的汤若望,一边慌张的望着门外的院落。好在来通传小贝勒爷旨意的大内侍卫和那两位朝廷官员早就离开入宫去了。院门外的街道上,早就习惯进进出出的教徒的各色人等,也没有特别的留意这里。

    潘尽孝连拉带扯得把老人家弄进了大厅。安置在最靠近门口的一条长椅上,又急急忙忙回身关了教堂的大门……

    *

    “神甫!神甫!”

    已经端来一碗凉水的潘尽孝,呼唤多次也不见效果,只好满含一口凉水,猛地朝汤若望的脸上喷去。

    “啊……”

    汤若望受凉水一激,终于苏醒过来。

    “神甫……”潘尽孝急切的呼唤着,观察洋老头的神智是否正在恢复。

    “哦,尽孝……我怎么了?”汤若望努力适应着教堂内的昏暗,眯着眼睛却扭动着嘴巴,问道。

    “神甫。您刚才晕过去了!”

    “我是说。我脸上怎么了?”汤若望不太敢动,只能有些焦急的问道。

    “哦,我看您一直昏迷,只好……只好在您的脸上喷了一口凉水……”潘尽孝听到这个十分合理的问题。终于放下心来。旋即又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起来。

    “哦。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要掐人中穴,而不是喷冷水!尤其是从你的口中喷出!”汤若望终于有些懊恼的抬手抹了一把脸庞。并尝试着坐起身来。

    一旁的潘尽孝急忙一手递上一条干毛巾,一手抵住汤若望的后背,帮助他坐在了祈祷长椅上。

    “我知道了。不过我刚才已经掐了好一会儿了,您还是没醒。我一时着急,就……”潘尽孝有些委屈的辩解着。

    “是吗?这次有多久?”汤若望明显有些吃惊,急忙问道。

    “神甫不必着急,比上次略久一些……”潘尽孝却想安慰老人家。

    “多久!”汤若望明显急了,用许久未曾有过的急促而严厉的口吻说道:“你要在圣母面前讲实话!若是放在二三十年前,我也许早就咒骂你了!说吧,我的孩子!”

    这是实话,年轻时的汤若望,的确是有着一副坏脾气的。

    “神甫,这次……这次足足有两刻钟!”潘尽孝只得说了实话。

    “两刻钟?”汤若望明显是吃惊不小,愣在那里了。

    “神甫!义父!我们还是找个大夫看一看吧,城里其他的教士不是也有懂医术的吗?”潘尽孝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好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我的孩子!你不知道,我不能生病!若是被别人知道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我是福音的传播者,我自然受到天主和圣母的保佑,又如何会真的生病?刚才是许久不见阳光,一时恍惚而已!”汤若望回过神来,说的无比坚定。

    “神甫……”

    “我再说一遍!刚才我只不过奉天主之命,去了一趟天国而已。圣母于我,也有吩咐。至于进入天堂,我的时日尚久!”汤若望来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希望化解仆人的焦虑。

    “可……”潘尽孝还要规劝一番。

    “彼得!不要再说了!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天主是不会急着让我去天国侍奉他的!”

    汤若望说着,就猛的站了起来,刚要绕过长长的祈祷椅会寝室更衣,脚下却没有跟上,差一点摔倒在地,急忙用手扶住了前排座椅的靠背,这才稳当下来。

    “义父!”潘尽孝大惊失色,就要伸手搀扶。

    “住手!我,自己来……”

    汤若望用近乎呵斥的声调制止了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的打算,还是一步一步拖着左腿,离开了潘尽孝,朝自己的寝室挪去。

    “唉……”潘尽孝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走向圣像,虔诚的跪了下来。

    “仁慈的圣母啊,请您保佑亚当神甫的健康与智慧吧。您的旨意要在中国传播开来,离不开他的勤奋与忠诚……如果需要,就请您拿走我的健康与快乐,送给您最最忠诚的仆人、亚当神父吧!为了他,彼得做什么都愿意……”

    伴随着这颇具中国特色的许愿和祈祷,两行热泪早就滴落在圣像下的地砖上,激起些许尘埃……

    其实,年事已高的汤若望,此时健康状况已经出现了问题。单纯像今日这般的晕厥,已经发生数次了,而且每次的时间都会越来越久,从一开始的几分钟,直到今天的半个小时!不仅如此,随着次数的增加,汤若望的左腿慢慢开始变得迟钝,有时候甚至跟不上全身的节奏!

    但,此时的汤若望又怎么甘心去做一个病人?要知道,他能在大清有今日的地位和影响,一切全赖于当年的他,神奇的医治好了废后孟古青的病症!汤若望清初,当时这位十三岁小姑娘、即将成为皇后的蒙古少女,不过是得了一场急症感冒,只要清心寡欲、仔细照顾,很快就能痊愈。而聪明的教士,当时却不失时机的、神神秘秘的送出了自己贴身佩戴的十字架,并且故弄玄虚一番,要求前来求医的宫内侍女带回去,将此“圣物”贴身佩戴在病人的肌肤之上。

    “此乃圣物,贴身佩戴,天主自然保佑他的子民平安无恙!”是的,当年汤若望就是这么说的,而且的确如愿以偿,“治好”了少女博尔济吉特氏的“重症”。如今轮到自己了,却如何能自破衣钵、让别人知道天主的忠实奴仆居然得不到上帝的庇佑、也病倒了?

    不知道汤若望在寝室里是如何调理自己的,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早已是二品顶戴、穿着停当的大清钦天监监正,神采奕奕的出了门,丝毫不像有任何不适的样子。又过了两刻钟的光景,天主的仆人汤若望已经稳稳当当给小贝勒爷玄烨问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年迈汤若望(二)

    “下官汤若望,琐事缠身,耽搁觐见,请贝勒爷赎罪!”

    坐在圈椅里的汤若望,气淡神定,为自己的姗姗来迟道歉。

    “老玛法言重了,是玄烨匆匆相请,竟然不顾老玛法昨夜辛劳,还请您赎罪才是呢!”

    弘毅满脸关切,直接从炕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汤若望的膝前,十分亲昵得拉起洋老头的一只手。

    “老臣无碍,小爷真是体贴!”汤若望受此关爱,十分受用,笑着双手捧住了小家伙白白胖胖的小肉手,也关心起这个孙儿辈的大请贝勒爷:

    “小爷您可休息好了?”

    “好着呢!”弘毅就这么站着,也不抽手,却突然说:

    “季大人,趁着阳光明媚,你我陪着老玛法到院子里走走吧!”

    说完,就不管不顾得猛一回身,拉着汤若望的老手就要走!果然,身后的汤若望明显有些吃力,身子在圈椅里晃了晃,这才迟钝得站起身来。

    “贝勒爷,汤大人年事已高,虽然身体依旧健硕,昨夜却毕竟操劳非常,还是坐着说话吧!”

    一旁的季开生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知道今日的汤若望身子不是很清爽,急忙从中调和。

    “哈哈,老夫无碍无碍,多谢季大人关爱!小爷,我们出去走走吧!”汤若望努力挪动着左腿,脸上却是分外的轻松自若。

    “哦,季大人说的是。玄烨年幼无知,竟忘了老玛法操劳大半夜了。那我们还是坐着说话吧!”

    说完,弘毅不由分说,又转过身来使劲要将已经起身的汤若望按回到圈椅之内。这一次,弘毅分明观察到了汤若望的迟疑和迟钝,以及眉宇之间的一丝痛楚……

    “老臣谢过小爷关爱!”

    艰难落座的汤若望,还是若无其事的应对。此时,他只有一个念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自己老了,生病了……包括天主的使者、小玄烨!

    “老玛法,您平日可吃‘牛排’?”

    弘毅一边回身爬到炕上。一边突兀用汉话问道。

    “牛排?”汤若望没反应过来。这句汉语每一个词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听说。

    “哦,就是rindersteak。”弘毅不做解释,干脆用了一句德语。也不管汤若望的惊诧和季开生的无语。接着说道:“我说的可不是schnitzel。不是咱们满洲的‘乌尔艮’!”

    这一句话,彻底将通宵母语德语和官话满语的汤若望征服了!

    所谓“schnitzel”,小爷玄烨分明知道这在德语里是“煎猪肉”的意思。而满语“乌尔艮”,即ulgiyan【读作wu-er-gian】,也是“猪”的意思。【至于后人熟知的“阿其那”和“塞思黑”被赋予“狗”和“猪”的意思,其实是一种以讹传讹的误解。此处可参见本文《附则》之34:《阿其那和塞思黑究竟什么意思》】

    这两年时间里小贝勒爷的种种神奇一股脑就涌上了汤若望的心头。是的,这不是女巫所具有的“异端”,而的的确确是“神奇”!

    要知道,即使把全大清所有几十位教士集合在一块儿,也没有几位是他的德国老乡,故而平日里亚当神甫极少有机会说出只字片语的母语。即便是在心中自言自语,也是很少能够想到适才小玄烨所说的这两个德语单词的!

    也就是说,在现如今的大清,没有几个人是懂德语的!更别说知道这“牛排”和“煎猪肉”两个词的区别!两岁的小玄烨无师自通,而且通的是远在欧罗巴自己家乡的语言,不是天使圣徒所为,又有什么解释才算合理?汤若望脑筋飞转着,根本就忘了分析小贝勒爷为何有此一问。

    弘毅早就吃定了汤若望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刚才这突然地“一起一坐”,弘毅就是故意试探。为何试探?因为他的迟迟不来,也因为正史里的多年之后,汤若望会因为脑溢血而落得一个半身不遂的毛病!算算时间,如果不加任何干预的话,汤若望最多还有十一年的活头!

    至于这两句“餐厅德语”的底子,就要归功于当年弘毅和女友小艾数次“光顾”王府井附近的“德国餐厅”,以及学英文专业、“二外”还是德语的小艾的不吝赐教!

    不仅如此,弘毅还受教于小艾,在享受“女友秀色”和“牛扒美味”的同时,知道了牛扒、牛排的前世今生——欧洲中世纪的时候,猪肉及羊肉才是平民百姓的食用肉,而牛肉则是王公贵族们的高级肉品,并且只在特殊场合出现,以彰显主人的尊贵身份。

    至于中国叫法——“牛排”或者“牛扒”,“资深吃货”小艾当年一边小口吃着经过弘毅之手切成小碎肉丁的牛肉,一边用手戳着“壮劳力”弘毅的脑门,谆谆教导说:牛扒或者牛排是到了清末才出现的西菜菜名,究其愿意,可能是因形似上海“猪大排”【猪丁骨】,故名为“排”。而在上海话里,“排”发[ba]音,疑被广东人误听为“扒”[pa],因此又作“牛扒”。

    现在弘毅可顾不上回味当日与女友的种种“浓情蜜意”,他必须把健康问题用一个适当的话题说出来,并引起汤若望的高度重视,以求这位洋人能够更久一点“为我所用”。

    “啊!小爷,天主显圣啊!老臣年少之时,的确时常品尝自家厨娘所做的……‘牛排’!”汤若望似乎也回忆起年少时候家中胖厨娘的手艺之美味,咽了一口唾沫——好久没有吃到正宗的德国美味了啊!

    弘毅笃定身为贵族之子的汤若望,一定是会经常吃牛排而不是猪排的!于是接着说道:

    “牛排的精妙,首推酸牛肉了!”弘毅全然不顾一旁呆若木鸡的季开生,只按照自己的既定方略说开去。

    “小爷您知道酸牛肉!”汤若望也几乎就快要“瞬间石化”了!

    这“酸牛肉”,可是德国牛排中的特色产品,身为二十一世纪吃货的弘毅如何不知?

    “嗯,酸牛肉用料十分考究呢!要选用上等的sirloin【沙朗牛排,即“西冷”】,附之以白胡椒、黑胡椒、茴香、丁香、香叶和红酒、洋葱、芹菜、胡萝卜、蒜苗、番茄糊等等,才能烹制而成。”

    弘毅搜肠刮肚,把当日小艾的教导说了个大差不差,简直让汤若望顶礼膜拜的意思都快出来了!这还不算完,弘毅慢慢悠悠说了最后一句话:

    “却唯独不要放盐!”

    “什么?小爷您说……不放盐?”汤若望傻了,不过他的确不知道,当年自家的厨娘在做酸牛排的时候,到底放没放过盐!毕竟,那时候自己还太小。

    “嗯,因为盐吃多了,血压就会升高!”其实正儿八经的酸牛肉既可以放盐,又可以放糖,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弘毅暗自心想。

    “血压?”

    “嗯,blood pressure,bp!”

    弘毅知道“血压”这个词在顺治十二年是谁都不会懂的,但英语你汤若望通晓的吧?

    “嗯……哦!血液循环?”

    可怜的德国老头依旧一头雾水,不知道天使玄烨为何对医学突然如此在意,却还是一番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自己1618年来华前夕,在罗马学院学到的那点西方医学的最新前沿!

    “嗯……对,血液循环!也就是太医常说的气血亏虚、肝阳上亢!”弘毅汤若望想到“血液循环”是对的,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原委,只能套用21世纪常见病——“高血压”的中医论述,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意思。

    其实误打误撞的曾弘毅还真是“不学无术”!他所说的“血压”这个概念,是英国17世纪著名的生理学家和医生威廉?哈维于1616年4月,在英国骑士街圣保罗教堂附近的学堂中讲学时,第一次提出的。在这次著名的讲学中,哈维首次提出了关于血液循环的理论,并引起了欧洲医学界的极大重视。而这个时候,汤若望就在罗马学院苦读,也涉猎了不少医学知识。

    汤若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句英文,翻译成汉话就是“气血亏虚”的意思啊!当然,明白过来的汤若望就这样愣住了……

    绕了如此一个大大的圈子,从美食到德语,从德语到英语,又从英语到医学,又从西医牵扯到中医,总算是绕到正题上了!望着愣在那里,慢慢冒出一头汗水的汤若望,弘毅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对的——汤若望老了,身体出了问题了!

    如果是这样,聪明的汤老玛法,你可知道我对你的亲切关怀了?你是我弘毅的有力臂膀,将来是要有大用处滴!不过,现在的你,必须注意健康保健了,好吧?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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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西医与中医

    弘毅之所以敢于大胆揣测出汤若望病了,是经过了一番缜密思考的。

    首先,昨夜御前会议,到了后半夜,特别是被福临提别点到留下来开小会的时候,汤若望频频呷一口面前的参汤,而且不时抚摸两侧的太阳穴,一看就是在头疼。

    其次,想来谨小慎微的汤若望在政务之上可谓尽心尽职,无论什么时间,只要宫内有请,从来都是好不耽搁,第一时间就暗示就位的。但今日却姗姗来迟,其中必然有难以克服的隐情。而这个难以克服的困难,对于将“守时”视为生命的严谨的德国人来说,只能是“不可抗力”,身体原因就成为首选!

    最后,有了初步判断之后,弘毅好一个折腾洋老头起来坐下的,更是从他的动作迟缓和面部表情中得到了印证。

    不仅如此,根据以后正式的发展,罹患半身不遂的汤若望,其病因很有可能就是高血压引起的,这对于身兼述职,既要做好政务、又要操心教务,既要精通科学技术、又要谙习中国官场文化的汤若望来说,身体吃不消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如今却不能直接点破人家患病的现实。贵为二品大员、皇帝“玛法”,要治病还不是方便得很?但为何汤若望却极力掩饰?究其愿意,弘毅认为只能是勤劳的汤若望不敢生病,不敢在这纷杂的朝局角力中有一时半会儿的缺席,这是为了福临。也或许是为了玄烨,但归根结底,是为了他方心未艾的所谓“传教大业”!

    既然如此,弘毅只好旁敲侧击点醒汤若望,一则是告诉汤若望必须重视身体健康,二则就是顺便再一次展示自己的“神异”,用真才实学牢牢抓住不信邪、不迷信的老神甫亚当,让他将自己继续奉若神明一般的圣徒、使者!

    这一切努力在好一场“左右旁顾而言他”之后,终于用中医的常用词汇“气血亏虚”来点醒了汤若望,弘毅得偿所愿。

    看着愣在那里冒冷汗的汤若望。弘毅还是偷眼看了看一旁总算是明白一些的季开生。冲着他说道:

    “天中兄,你们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日夜操劳国事,却需要仔细调养身子。切不可积劳成疾。真要是病倒了。自家遭罪不说。朝政也是耽搁不起的。若是那天有个小小的不舒服,就一定要尽早医治,‘忌医讳药’万万要不得啊!”

    “下官拜谢贝勒爷提点!”季开生知道这不是说给自己的。却要感念非常才行。

    汤若望欲言又止。他清楚自己并非小爷所说的忌医讳药,而是情非得已。“高血压”他还不懂,但身体的血脉流通系统出了问题却是一定的。时常头晕眼花不说,晕厥已是常有之事,近来甚至有一条腿都开始拖拖拉拉的了,一定是血液系统的问题。

    应当说,在经过漫长黑暗的中世纪之后,欧洲医学已经逐渐摆脱将一切疾病归因于神祗的荒谬理解,医学领域的研究开始围绕科学的方法展开。特别是到了汤若望所处的文艺复兴后期的十七世纪,欧洲医学有了长足进步,突出表现就是迅猛发展的科学技术,得以在医学上被越来越广泛的应用,诸如人体解剖、外科手术、化学疗法等等,是的欧洲医学知识得到了蓬勃发展。

    但对于高血压的认识,当时仍然是空白。就连系统学习过基本医学常识的汤若望,也只能大体认识到自己的血液出了问题,却苦无良方。在疾病的侵扰下,这位孤独的神甫日复一日的祈祷与赎罪,却见效甚微。万般无奈之下,他甚至依据当时在欧洲内科学还颇为流行的“四体液学说[1]”,使用了中世纪恐怖的“放血疗法”和怪异的“催吐法”[2],以寻求奇效。可惜,效果依旧不很明显,甚至每况愈下起来。

    弘毅注意到汤若望的样子,继续说道:

    “再者说了,玄烨还小,将来少不了要时常咨询你们这班朝廷重臣,延年益寿,才能为国尽力啊!小功子!”

    “奴才在!”门外的梁功十分迅捷而轻巧的来到了小玄烨的膝下。

    “你去通传太医院一声,就说汤老玛法日夜为君分忧、为国操劳,但毕竟年事已高,让他们置办一些常用的填补气血、明目健脾的药材补品,先送到东二所来。改日我亲自去南堂奉上。”弘毅认真布置道。

    “嗻!”

    “哦,还有,这些个补剂切记不可用那些操之过急的药材,只能慢慢滋补。你可记下了?一定给我老老实实通传、原原本本布置。若是出了岔子,我第一个不饶你!”弘毅再三叮嘱道。

    “嗻!”梁功起身匆匆而去。

    “小爷……”汤若望实在是沉默不下去了,唤了一声玄烨的官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玛法,您有恩于我皇家,更是我的长辈,又如恩师一般,万万要爱惜身体,饮食要注意,休息更要重视!毕竟,满臣、汉臣是肱骨,你西来之人,却在很多地方自有独特长处,甚至是不可或缺!在玄烨看来,满汉洋三者,不可偏废!满洲血性、汉学教化、西学科技,皆是正途。”

    弘毅却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和慈宁宫的皇玛玛想到一出去了,尽管“着力点”和“着眼点”大相径庭。

    “老臣……”

    汤若望心中早就融化了,以至于瞬间无语——入华以来,自己学着中国人的样子说汉话、着汉服,努力融入到这篇文明之内;入清以来,又如此照搬、从头来过一番,不可谓不用心良苦、饱受煎熬!可时至今日,却是第一次有一位“上位者”明确说到西学与华学的“并驾齐驱”!

    “哦。对了!还有您的教义,其实也是让天下万民得以化解苦楚、平静心灵的良方!对天主的祈愿和崇拜,如果化作一种精神力量,可以战胜天灾**所带来的种种困惑。若是有您这样的得力之人善加引领,福音东传自然会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只是……要提防为他人所用……”

    弘毅见汤若望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自责自己神甫教士的工作没做好,急忙补充了天主教的作用,却不知歪打正着!

    此时的汤若望,听到玄烨说自己是“得力之人”,第一反应是早晨自己和博穆博果尔说起的“宗座代牧”!“我的圣母我的主啊。这件事天使玄烨自然是会从您那里得知的!看来我的教职自然是会有着落的了!”作为一名虔诚的教士。亚当神父心中感念着天主的恩典,终于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却忽略了弘毅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老玛法,别激动。这一切都将会成为现实,只有一个前提。好好保重身体!”弘毅及时将谈话拉回主旨。

    “是!我的小爷!若望一定不负重托。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为天主、为大清、为您。多服侍几年!”汤若望终于拭去泪水,信誓旦旦。

    “嗯,先从清淡的食材做起。少用肉类,特别是猪肉。还要少喝酒,红葡萄酒却可以每日稍饮一杯,多了可不好……”

    弘毅按照后世治疗高血压的常用办法,好一个讲解,也无非是“注意忌高脂肪、高热量饮食,避免血脂进一步增高、血液粘稠度增加、动脉样硬化斑块过早形成,最终导致脑梗塞”这些现代常见医嘱的十七世纪语言版本而已。

    如此絮絮叨叨好一个啰嗦,汤若望却听得分外认真,因为他的确不掌握这方面的知识……但他哪里知道,这小玄烨如此关心自己的身体,其实是在为将来做准备!

    “你将来一旦真的要和鳌拜、杨光先等人掰扯起来,我可不希望你那时候已经半身不遂,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弘毅看着汤若望的一头银发,心中暗暗祈祷……

    [1] “四体液学说”也叫做“四体液说”,起源于古希腊的医学理论,具体起源已经不可考究。希腊哲学家泰利斯曾经提出水是组成万物最根本的元素,亚里斯多德则提出四元素说——以火、水、土、气为万物根本的四元素。体液学说受到这两种说法的影响而成立,它以血液、黏液、黄胆汁和黑胆汁分别代表这四大元素,称为四体液。四种体液在人体内失去平衡就会造成疾病。体液学说后来传播到整个地中海地区,古罗马医学、波斯医学、伊斯兰医学、维吾尔医学都以此为理论基础,印度医学、西藏医学甚至于汉医学都曾受到它的影响。

    [2] 所谓“放血疗法”,其实也是根据“四体液”学说来的。中世纪的医学认为,所有的疾病就是“体液不平衡”,那么调节“体液比例”,就通过放血来处理。这种放血疗法并不是简单地把血管切开就完了,而是要根据病人的年龄、症状、季节、气候和所在的地方,来决定放多少血,从什么部位放血,以及放血的方式——究竟是用刀切开血管,还是拿水蛭吸血。当然,最扯的是,某些民间医生放学还要和星相学扯到一起,观今日星位如何?是否适宜切**血管放血之类的。

    至于“催吐法”,又和“灌肠”并行为中世纪医术的两大不二招数。不过这两招比较特殊,保留时间特别长,一直保留到中世纪末期,甚至到文艺复兴后,甚至到17世纪中期都有人在玩这个。所谓催吐,也是利用欧洲人在华夏医学面前不值一提的所谓“早期草药学知识”,加上大量不同种类香料进行配比的药汤,就是要把人搞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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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开生做预测

    一旁的季开生,没有一点心思去默记小贝勒说的那些什么“养生良方”。

    倒不是旨意两岁皇子、小小“乳儿”的信口开河——小贝勒爷如今哪句话会是无厘头的?打死季开生也不会相信。之所以不上心这些饮食禁忌,是因为他心里还装着谈迁一早就交给他的重要任务——季家出资襄助官商一事已经定下来了,但还有一件要紧:老爷子同年进士孟兆祥的忌日可就在明天了!

    终于等到玄烨停了嘴,季开生这才赶紧插话道:

    “汤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务必要按照贝勒爷的意思,好好养生涵神才好啊!”

    “是,若望一定谨记小爷嘱托!也多谢季大人挂念!”汤若望客客气气感谢着,开始分析现如今的情势:

    刚才自己从南堂赶过来的时候,仆人潘尽孝曾说起过,是贝勒爷的侍卫玛拉带着季开生和张岁寒去请的自己。按照常理,自己已经迟到了将近整整一个时辰了,前面两个人“私聊”也应该差不多了。的确,已经走了一个,但季开生还留在这里陪小爷等着自己,这只能说明,下面的事情,是和他们三个人有关。

    “开生也和汤大人一样,都是在为小爷着想。诚如贝勒爷所说,没有好身板儿,如何当得了重任?毕竟现如今事事都需缜密行事啊,不劳神劳力是做不好差事的。昨日您和诸位大人御前会议,一入了三更。有多少官宦人家就彻夜点了灯火?今日一早,这京师内外早就在街头巷议议论纷纷了。”

    季开生有意夸大其词,争取早一些引起两人的注意,并带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哦?是吗?”汤若望佯作有些纳闷,貌似不知季开生所指何处。其实他深知,季开生所言绝非空穴来风。一大早,潘尽孝就按照自己这几年的授意,先到王公贵族扎堆居住的皇城和汉族官僚密级的南城走了一趟,所见所闻,的确是与往日多有不同。没有办法。要想在满汉两边都取得一个讨巧。有些情报的刺探就显得十分重要!

    一旁的弘毅倒是饶有兴趣,等着看看季开生要如何忽悠汤若望。

    “可不是呢!下官今早入宫之前,就听闻许多同僚议论,说昨夜十几人会议。汉臣不过五人。满臣却占了大多数。不管圣裁如何。反正是不会拨了满洲大人们的面子。”

    季开生很是直爽,上来就直指核心要害。尽管如此,他还是拿眼打量身旁那位满洲人的“正宗代表”——爱新觉罗?玄烨。发现小爷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轻轻点了点头以示首肯,这才继续说道:

    “他们还说,就算汤大人帮着说项,这朝廷满汉一体的定策真要施行起来,也会是阻力重重的。唉!”季开生满面愁云,唉声叹气。

    “呵呵,什么满臣汉臣的,老夫西来之人,不也是承蒙皇恩多年?但凡是有才之人,皇上都会一体重用的。天中贤弟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再说了,老父御前奏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这是天主的教诲!”

    汤若望没有细答昨夜会议之事,只是略作安慰,并且及时划清了与季开生所说的“帮衬汉臣”一事的界限。他也注意到小玄烨刚才的轻微动作,这就说明季开生所言至少是句大实话,而且能够为小爷所容。

    “哪里是杞人忧天啊,汤大人!”季开生不仅一反常态压低了声音,而且还将屁股从下首的宫凳之上向前挪了挪,身子已经贴近了圈椅内的汤若望,显得极为亲昵。

    “……”

    汤若望没有说话,看了看身旁这东二所的“地主”——小玄烨。心想:你若是稍作表示,我就当机立断制止季开生这涉险而为的言辞!可此时,人家小爷正津津有味看着他们二人,毫无制止之意。既如此,随遇而安吧。

    “大人,贝勒爷虽是皇二子,却颇有仁爱之心,也是秉持天下为公的道理。开生今日这番话,也不怕小爷责怪,只是不吐不快,总不能让贝勒爷闭耳塞听、不闻实情不是?更何况开生我,也不能看着汤大人您将来……”

    季开生口口声声不怕满洲人、玄烨皇二子怪罪,却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

    “哦?我将来如何?还请天中贤弟明说。”

    这时人家已经真真切切说到自己了,汤若望只能主动应对。况且身为天主使者,洋老头自然不服气有人拿自己的将来揣测一番,因为作甚神甫,命运早就和基督耶稣融为一体了!于是赶紧在季开生故意停顿的时候追问一句。

    “您是您的天主信赖的传音圣徒,将来之事自然比开生清楚,我……”

    “季大人!圣教可不是那些占卜、八卦之流!将来之事,我如何知道?一切皆在天主掌握之中,我们也只有潜心祷告,以求救赎我们的罪过,而后任凭天主发落就是!”

    汤若望不等季开生说出后半句,就忍不住插话了,全然没有一般儒士的风雅可言。在天主教的经文【后世的《圣经》】之中,摩西传达上帝《十诫》的第一条就是——除耶和华上帝以为,你不可有别的神!更为具体的还有:那些交鬼、算卦、占卜、行巫术,过阴的都不可行,因为这是污秽的,神不愿意他的儿女与鬼相交。

    为何如此呢?天主教反对这些做法有以下理由:其一,教徒生命的主权在于天主,他们不必为前面的道路去担心;其二,看相、算命和占卜是为天主所恨恶的罪行,因为信靠他的人离开他,去寻求别的带领;其三,占卜算命,就等于把自己交给了魔鬼来掌管。而不是全心全意相信天主;其四,如果一定要说教徒的命运的话,他的生命是与基督耶稣联合的,耶稣的命就是他们的命,故而教徒在人群中拥有最最好得无比的命运,根本不用占卜算命!

    弘毅很理解汤若望的这种表现,急忙从中周全道:“老玛法,季大人也不是笃信占卜之人,且听听他的下文如何,你我再做评判不迟。可好?”

    “这……全凭小爷吩咐。”汤若望听到“使者”开口了。只能悉听尊便了。

    “汤大人的确错怪开生了。我不是要预判未来。而是着眼当下。权衡如今朝局的走向,就会明了,任其发展下去的话,来日你我下场究竟如何了。”季开生感激的冲小玄烨拱了拱手。得以继续。

    “此话怎讲?”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十分信赖大人您。自然是顺风顺水。可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暗潮涌动的。大清入关之后,虽多有承袭明制。你我汉臣也为臣不为奴,但大清毕竟不是故明。一些满洲贵胄只一味盯着皇上倾心汉仪汉学和您的圣教西学,就以为这是要背弃满洲祖制、改土归流的意思了,生怕满汉真的一体了。其实他们终归还是不能理解皇上一番苦心啊!表面应和,背地里却早已是怨声载道。”

    汤若望不得不承认,季开生说的很在理,很到位。大清入关十二年了,皇帝从一个无知少儿成长为豆蔻青年,这段时间也正是欧罗巴少年步入教堂、学习教义和各种学问的时间。经过自己的努力,福临的确对西方的种种科学技术产生了浓厚兴趣,自然也包括他的天主教教义。美中不足的是,福临同时对身边环顾的汉家学问更是兴趣盎然,而且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孜孜不倦的汲取着广博的各类知识的养分。

    弘毅也是大为赞叹——季开生说出了清初满人统治阶级对先进文化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年轻的皇帝福临和他四叔岳乐王爷为首的青年人,自然对比满洲文明先进百倍的汉家学问和西方科技倍感兴趣。但以皇太后布木布泰为首的老旧势力,对此就是十分忌惮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其实汉人与西人还真是应该结成一种利益上的同盟,来巩固自己对皇帝一派的教化成果!

    汤若望和弘毅陷入沉思的功夫,季开生无疑是受到了默认的鼓励,于是接着总结了一句:

    “这种局面的产生,究其根本,只有一条原因——满洲老人到底以为孰优孰劣!”

    “孰优孰劣?”

    “正是!在他们眼中,到底是汉家学问、汉人官吏堪用,还是满蒙一家、独臂擎天足够?或者说,您的西来学问、东传福音堪用,还是弓马天下、固守陈规省事?换句话说,若没有了皇上的支撑,您的南堂还会有今日的成就吗?汉人被打压到底、不能尽心辅佐皇上之后,下一个被满洲老人排挤的,会不会是您,和您的教友们呢?”

    “这……”

    汤若望一时再次无语。的确,他也好,他的在华耶稣会也罢,走的就是上层路线,也就是靠着前明皇家、大清皇室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发展壮大的。顺治朝以来,汤若望无时无刻不极力游离于满汉两边的政治角力之外,以求得自身太平。

    而聪明的福临,也的确把自己作为了重要的第三方势力,总是在满汉矛盾难以化解的时候,真心实意的征求自己的意见,而且几乎言听计从。一直以来,汤若望也很享受这种超然且重要的位置。

    但今日季开生这一番话,分明就是“兔死狗烹”的意思啊——汉人被收拾了,您老人家这帮子西来之人,就等着打铺盖卷回到汪洋之上吧!

    就连一旁的弘毅,也是暗自心惊——看不出来啊,你季开生的见地,竟然如此精准而独到!你不会占卜?那你是如何预判到多年以后汤若望的悲惨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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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望道未之见(一)

    季开生十分成功的让“亚当神甫”汤若望想起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的一句古语——“狡兔死,走狗烹”!

    汤若望听得分明,季开生并非是在指摘满洲人入主了中国,而仅仅是担心众多满洲权贵的排挤和倾轧。而恰恰是这一点,十多年来总是被他自己“选择性忽视”:入华三十多年来,无论是朱明还是满清,在欧洲人眼中,无非是种族不同罢了,绝没有什么正统与篡位之嫌。明清交替前后,汤若望一直都把自己定位在一个“技术官僚”的位置上,无论是天文历法还是火器军备,他都当仁不让,努力用自己的知识和勤奋来换取对圣教的宽容和接纳。唯独对于前明的朋党争斗,还有大清的满汉相倾,这些都是政治层面的事务,他从来不会主动介入。

    究其原因,是因为只有超脱于政党派系的利益之上,才最符合传播天主福音的利益需要!但如果季开生不幸言中,一旦满洲权贵得势坐大,汉臣失宠失势之后,自己的地位也一定堪忧了。因为那些从白山黑水之间走出来的满洲鞑坦人,如果他们固守自己的荒蛮与野性,既然连汉人的知书达礼、推崇教化都不能接受,就更别指望他们会允许西来的圣教在这片土地上散播壮大了!

    只是,你季开生怎么就这么笃信:这位小贝勒爷会允许你如此非议朝局呢?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满洲人!如果按照欧洲王室的继承法。他还是第二顺序继承人呢(前面还有一个大阿哥福全)!

    想到这里,汤若望终于开口反驳道:

    “季大人这是在反对我朝的顺应天时吗?满洲入主中原乃是上帝的旨意,岂能质疑其正统合法?”

    “哈哈,老玛法言重了。”不料,还未等到季开生反驳解释,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小玄烨却抢先开口了。

    “老玛法,天中所言并非是作乱犯上,更不是要替哪些前明的遗老遗少来复辟造势。他只是分析一番现今的朝局罢了,却丝毫不曾否认我大清入主中原的顺天应时。”弘毅替季开生解释,其实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就好。小爷。老臣虽是西来之人。但对皇室的忠诚,仅次于对天主圣母、对罗马教廷的忠诚!”汤若望如释重负一般,强调自己的忠心耿耿。

    罗马教廷?弘毅心中不禁一颤——对呀,耶稣会可是对罗马教廷忠贞不二的教派。汤若望也有“四愿”在身。可这一点。将来也会是一件麻烦事!要不然我们的人民政权为什么要扶植成立天主教爱国会、天主教主教团和中国基督教“两会”这些建立在“三自”基础上的宗教团体呢?所谓“三自”,就是“自治、自养、自传”。由此可见,“宗教自主”是多么的重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参加公共章节:《附36——坚持我国宗教独立自主自办的原则》】

    “呵呵,老玛法,我们都相信您的忠心耿耿,我皇阿玛更是坚信不疑的。”弘毅只好模糊应对,避开了教廷的问题。

    “老臣惶恐!”闻听皇上的信赖,汤若望一如既往表现的诚惶诚恐。

    “老玛法,说实话,我还是赞同季大人的说辞的。”时候差不多了,该引领者汤若望涉足更深层次的问题了。

    “小爷,这……”汤若望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是该顺势而为,或者叫做“同流合污”。

    “老玛法过滤了。中国自古数千年文明,历朝历代都不乏忠君事主的贤臣直臣,我看季天中就算得上我大清的第一直臣!我为何如此说?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清入关十二年,可谓天下初定,但远未到海内升平、鸟尽弓藏的时候:西南半壁江山还在南明小朝廷的手中,各地乱贼也未完全平定……当此天下危难之时,就需要有头脑异常清楚的臣子来未雨绸缪、审时度势!”

    弘毅并不理会季开生在那边受宠若惊的拱手作揖,只是盯着汤若望那双碧蓝幽深、却已经开始有些混沌的蓝眼珠,继续往下说道:

    “天下万民皆是天主之民,也就一样是‘天子’的子民,他们的福祉,在天意,也在朝廷。如果天下初定之时,一部分执政之人就以为到了论功行赏、得享富贵的时候,进而开始排除异己,搞什么纯粹的‘一家之天下’,那岂不是自断臂膀、自绝天下?如果这一股子人得势,天主的福音何时才能广播?黎民百姓又岂能心甘情愿?希腊的城邦式民~主并非完美无暇,但不能够包容天下的一家专~治更是不行!盛唐何以独步天下?还不是兼容并蓄、广采天下之长?大清是满人开拓的皇朝,领有满蒙汉众多民人部族,再加上老玛法您这样的西来能人,这是绝大的优势,却万万不能演变成固步自封、一家独大的借口啊!”

    “民……主?”汤若望再一次对自己掌握的中国词汇表示了心虚。

    “哦,就是democracy,源于希腊文之demos。”弘毅心中一惊——现代汉语的“民~主”发端于日语,怪不得老汤还不是很明白。

    汤若望现在也已经慢慢习惯小玄烨的惊世骇俗,不奇怪他知道希腊的城邦历史,却在思索着小爷引用这一词汇的深意……

    “老玛法,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如季大人等中原儒士的精神支柱,在中国数千年源远流长、古已有之。我以为,此处和咱们圣教的万民福祉是一个道理呀!更何况,所谓‘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不更是您毕生的追求?”弘毅小心拿捏着火候,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汤若望大为感怀的话语!

    “小爷!老臣愿意为了天主的福祉而肝脑涂地!全凭小爷吩咐!”汤若望终于表态了,不过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激动,把表态的分寸掌握的恰到好处——只是宣誓效忠小玄烨,却绝口不提季开生的那些很有道理的分析!

    至于为什么激动,原因在于——其一,小玄烨明确用了一句“咱们圣教”,岂不是摆明了自己“天主使者”的身份?其二,小玄烨暗指了他汤若望的表字:道未!

    这个“道未”,是汤若望当年滞留澳门等待北上中国内地的时候给自己起的表字,出自《孟子.离娄》的那一句“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意思正是说无论帝王还是官吏,都应该极其顾恤民众疾苦。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了。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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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皇朝看梦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望道未之见(二)

    “好!我大清万民的福祉,还靠老玛法您在圣母之下多多祈福才好啊!”弘毅大喜过望!

    穿越以来,弘毅总是靠着一点后世的知识来“惊吓”汤若望,并以此来达到拉拢老神甫的目的。但对于中国人,弘毅就不敢如此肆意而为了。为何?国人不同于西人,你整天介拿一些“未卜先知”的本事来吓唬自己的国人,一开始会有奇效,但后来时间一久,难免被“神化”,或者难逃被“妖魔化”的宿命。在一个没有同一信仰的国度里,你既然可以成为“神”,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可以语出惊人并取得奇效,就不能避免别人群起而效仿,到那时,泥沙俱下,遭罪倒霉的还是自己!

    而作为教徒的汤若望等人,除了信仰天主之外,更多时候是建立在经验科学基础之上的客观分析。也就是说,你可以把自己打造成圣徒、甚至是天主使者,也不必担心他们会群起而模仿。但你的奇异之处必须要落到现实,要经得起“科学态度”严谨的分析,特别是对以严谨著称的德国老头汤若望!对于这一点的把握,弘毅从一开始的“语言天才”,一步步过渡到历史、医学、哲学、政治学……努力争取每一句“惊吓”的背后,都是一个大大的道理,并且让传教士们深信不疑!

    直到今天,汤若望不再仅仅是因为小玄烨是他早就认定的“天主使者”而宣誓效忠,而是折服于他的深思远谋!于是。“惊吓战术”得以告一段落。

    “如今朝堂之上,我皇阿玛有心顺应天时,也想给诸位有识之士一个施展抱负的天地,可是总是有人会固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宁可抱残守缺,也不愿与时俱进!”

    弘毅若有所思,想着如何进行下去,无意间又整出一句“现代汉语”,全是自己在机关工作的职业病啊,都成了口头禅了!好在这个“与时俱进”的确生命力非凡。不仅可以用上几千年。就是放在三百多年之前的顺治朝,一样能够立刻引起大伙的共鸣!

    “与时俱进!贝勒爷说得好啊!大清入关鼎革前明弊政,此乃与时俱进!汤大人鼎力相助开生等人,顺应您的天主所愿。也是与时俱进!朝堂之上。若是人人摒弃满汉、华夷之分。齐心协力开万民福祉于当今皇朝,更是与时俱进!”季开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打心眼里赞同这个第一次听说的新词儿!

    “嗯。与时俱进,老臣深为叹服啊!所谓时,不外乎天主之期盼,希望他的教民都能够识得圣教的主旨。”汤若望也是跟着附和,充满前所未有的期待,看着小玄烨。

    哦?考我吗?你们所谓“圣教的主旨”要我来说一番吗?好吧,作为涉猎极广的21世纪的公务员,有些基本常识我还是要掌握的!弘毅微微点头,算作对汤若望的回应,接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

    “嗯,若要说天下万民的与时俱进,玄烨以为无外乎以下几点——”回应归回应,弘毅没有义务也成为一个小小的教士,去传播你们天主教的宗旨,但是推而广之,有些道理却是可以吸收借鉴的。

    “如若做到出世而入世、知足而感恩、分享与担当、顺服而自由、短暂而永恒,勤勉学习、不畏挫折、包容乐观、自律自强,充满平常之心、奉献之心与感恩之心,岂不是天下大同了吗?”弘毅笑着说道。

    “啊!圣母一定会保佑您的,我的小爷。你的智慧和仁慈必将给大清带来无尽的繁华和昌盛!若望作为天主圣母和您的忠诚奴仆,必然将一切奉献给您和您的事业!”

    或许,这是自从罗马学院毕业之后,汤若望第一次闻听如此简洁而生动的所谓“教徒九大操练”[1]的中国版本!无论是不是十分准确,至少说明,玄烨对圣教是了解并且信奉的!汤若望如是以为。

    “我们一同祈愿中华大地得以国泰民安、万世隆昌吧!”弘毅一边说着,一边等待跪在地上不停划着十字的汤若望祷告完毕,这才亲手扶起老迈的教士,让他重新落座。

    “天中兄,你适才说的有道理,的确需要未雨绸缪啊。不过你我都要明了,如今的形势还不到雷霆万钧之时,只能润物细无声。好在时间还是有的,我皇阿玛……”

    弘毅本来是要说“我皇阿玛也正值壮年”,突然脑子里瞬间闪现出一万多不清宫戏里,身为皇子的主角配角说同样的话的时候,不是阴谋篡位,就是惨遭陷害,反正光明正大说这个话的人,背后都是乌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赶紧收了嘴,略作思考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皇阿玛圣明果敢,对此一定是心知肚明。我等只要顺水推舟好了,充其量也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贝勒爷说的极是。只是汉臣现如今一个个都是谨小慎微的,全都仰仗着各部满洲主事的鼻息而已,实在是明哲保身罢了。”季开生有些无奈的说道。

    此言一出,弘毅和汤若望都清醒知道了一件事——昨夜御前会议,尽管皇帝福临再三暗示明示要注意“保密”,但就连汉臣在会议上的这些个唯唯诺诺的行止都传到季开生耳朵里了,又有什么秘密可保?

    汤若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看来,无论大明还是大清,中国之人就是这么愿意千方百计打探那些自己该知道或者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越是自己不该知道的,越是愿意打听个清楚明白。无论管不管自己的事,但凡是比别人多一点、早一点知道一点事情,都会沾沾自喜。更为奇怪的是,越是不该知道的东西,往往很快就会被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作为显示自己种种能耐本事的资本来炫耀……所有的这一切,自然被汤若望看成是福音没有得以传播的必然结果!

    但在弘毅眼中,这种情况就让人十分苦恼了!国民整体缺乏所谓“保密意识”,不但不把“泄露秘密”作为罪责和耻辱,反而把他当做一种本领!特别是在皇帝明白要求的情况下,居然还是这么一个结果,委实让人懊恼!于是,一个小小的计划慢慢在弘毅的心中草拟起来……

    一边想,弘毅一边说道:

    “既然如此,天中兄可有什么良策教我?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总不能看着情势恶化下去不是?”弘毅有些心不在焉的冲着季开生发问了——既然你开了题,自然还是由你来给出个章程才行!我这边厢先打个腹稿出来哈!

    “贝勒爷,开生的确有所思量,不过却需要钦天监监正汤大人的助力才好!”

    季开生得偿所愿,开始运筹帷幄起来。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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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参考所谓“基督徒人生观的九大操练”,一般是指:一、积极进取的人生观操练,包括:1、出世而入世;2、知足而感恩; 3、分享与担当;4、顺服而自由; 5、短暂而永恒。二、学习的操练。三、竞技的操练。四、宽容的操练。五、乐观的操练。六、自律的操练。七、平常心的操练。八、奉献心的操练。九、感恩心的操练。【作为无神论者,我并不反对我们掌握一些基本的宗教知识,这就叫做知己知彼,以备万一穿越之后的不时之需,嘿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祭奠前明臣(一)

    在小玄烨的默许下,汤若望“半推半就”、静坐不语,算是默认了自己全凭小玄烨吩咐的态度,也表明他已经开始涉足当今朝局中“满汉争斗”的漩涡。

    但听闻兵科右给事中季开生的运筹帷幄还需要自己钦天监的助力,实在是出乎意料,汤若望也顾不了许多了,急忙追问道:

    “季大人,您是兵科给事中,我不过小小历局‘知历人’,如何能够助力?”

    汤若望不说自己是堂堂“加二品衔、钦天监监正”的本朝官衔,反而拿着前明时期的“历局知历人”来搪塞季开生,是有一番深意在内的。

    明末,崇祯皇帝意识到不用西洋历法就不能纠正《大统历[1]》的差误,于是就批准了礼部的建议,下令开设历局修历。崇祯二年(1629年)九月一日,徐光启奉旨督领修历事务,筹建“历局”,开始编译历书。十一月六日,历局正式成立, 当时被称为西局,地址设在宣武门内原“首善书院[2]”。历局和钦天监不同,只是临时研究机构,人员无正式官衔,通称“知历人”。现如今,这个历局就在汤若望“南堂”的西墙外!

    汤若望说自己只不过是个“知历人”,摆明了就是习惯性的想“置身事外”的托词,“谦虚”的把自己再一次归拢到只知道编制历书的“技术干部”行列!但不巧的是,这在季开生眼中。简直是“自投罗网”!

    “普天之下,恐怕没有谁能比汤监正更懂得历法了!”季开生高兴地附和着,语言中充满了兴奋!

    “这……”汤若望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反应,有些吃不准。

    “汤大人,明日可是丙戌壬辰?九月十一日?”季开生慢慢引入。

    “不错,明日是大清顺治十二年九月十一日,即乙未年、丙戌月、壬辰日,也是天主降世之后的第1655年之10月10日!”说起天干地支,这是汤若望的吃饭本领,一点也不含糊。

    闻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西历。或者说“公历”。而且是“双~十~节”,弘毅忍不住有些激动,脱口而出到:“明天是星期几?”

    “哦……”汤若望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立即回答。

    不会吧。作为教士。连明天是星期几都不知道?弘毅心中有些奇怪汤若望的表现。其实。他还真是错怪汤老头了,因为,“星期”这个说法。是直到民国才开始在民间通用的!弘毅用三百年后的常用说法来提问,自然是“鸡同鸭讲”。

    “贝勒爷,您是说明日的‘值日星君’吗?依照唐时的《宿曜经》所论,明天是恰是‘日曜[yào]’之日,西方的‘礼拜日’。”没料到,吃这碗饭的汤若望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整明白了!稍加思索之后,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原来,中国古代也有“七曜”一词,却不是明确将七天作为一周期轮回,自然也就没有“星期”和“周”的概念。所谓“七曜”,首现于东晋范宁的《春秋穀梁传序》:“阴阳为之愆度,七曜为之盈缩。”杨士勋疏:“谓之七曜者,日月五星皆照天下,故谓之曜。”此处五星是指火、水、木、金、土。不过唐朝以前还未有使用七星指代轮回的7日。

    唐朝时,七曜和二十八宿结合生成“曜日”。汤若望提及的《宿曜经》就记载:“太阳直日(日曜日也),月与尾合。太阴直日(月曜日也),月与心合。火曜直日,月与壁合。水曜直日,月与昴合。木曜直日,月与井合。金曜直日,月与张合。土曜直日,月与亢合。已上名金刚峰日。”二十八宿及其对应的动物与七曜相配,组成“值日星君”:“亢金龙、氐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貉、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奎木狼、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所以,老黄历的值日星君就是曜日。日曜日是星期日,月曜日是星期一,火曜日是星期二,水曜日是星期三,木曜日是星期四,金曜日是星期五,土曜日是星期六。民国成立后,改称“星期”,其中的“星”字便是指这“七曜”,但在日本、韩国和朝鲜仍沿用“曜日”名称。

    “哦!sunday!玄烨受教了。”

    弘毅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日曜日”,却听明白了“礼拜日[3]”,也知道错怪了人家汤若望,急忙亲昵的说:

    “明日礼拜,老玛法可代我做一弥撒。”

    “老臣领命!”汤若望不禁有些小小激动,全然没有理会一旁因为被突兀打断话题的季开生的焦急神色。

    “是吗?明日是汤大人之圣教的‘坐坛’之日?那可太好了,正好可以一并进行了。”季开生终于再一次等到一个插话的机会,急忙说道。

    “一并进行?季大人所说何事?”

    汤若望有些不满于季开生说的什么“坐坛”:我这可不是什么“坐坛论禅”,你简直是玷污了“弥撒”的庄严肃穆!

    “汤大人在前明就执掌历局及钦天监,可知道故明的刑部侍郎孟兆祥?”季开生看出了汤若望脸上的不满,却早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有些激动地点出了本次谈话的关键人物!

    “孟兆祥?道未我如何不知!”

    果然,汤若望脸色瞬间肃穆,恭恭敬敬的回道:

    “顺治二年十一月,顺天府提学御史曹溶,循例列举忠孝节义之人。请朝廷分别予以褎[xiu,同“袖”]恤旌表。其中忠臣一目,包括了故明大学士范景文、太仆寺寺丞申佳允等十二位前朝烈士,他们在流贼破城时,或自缢、或赴水、或不屈被害。其中,就包括季大人所说的刑部侍郎孟兆祥,还有他的儿子、进士孟章明。皇上也是下所司知之,并恩准了的。”

    汤若望聪明得不用前明的事例来举证自己知道孟兆祥,而是用本朝的典故,摆明了自己的正式身份。

    “哦?果然都是忠义之士。不过。不知天中兄为何说起这位慷慨就义的孟侍郎?”弘毅也是不明所以。见汤若望没有问,只好自己出马。

    “回贝勒爷的话,下官是想请汤大人的钦天监上疏朝廷,择明日吉时。祭祀孟兆祥父子英灵!”季开生终于得以说出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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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大统历》是明代的历书。明初刘基进《大统历》。洪武十七年设观象台于南京鸡鸣山。令博士元统修历,仍以《大统》为名。终明一代实际上只用大统历,参用回回历。大统历的一切天文数据和推步方法,都依照元代的《授时历》,其法以365.2425日为一岁,距近代观测值365.2422仅差26秒。但就是这每年的26秒误差,三、四百年下来可就差大发了——误差有将近三个小时!如果用其推算日食月食的话,误差可想而知。所以,《大统历》施行以后,交食往往不验。明末传入西法,未及颁行而明已亡。据天文史学家的研究,明代钦天监官员大多不学无术,虽知大统历推算结果很多与现实不符,但无修改办法。

    [2] “首善书院”,明天启二年建,在宣武门内,为总宪邹公元标、冯公从吾讲学之所。京师首善之地,道宫梵宇,鸱吻相望,而独无学者敬业乐群之所。邹公以总宪,冯公以宪起,同至京,各道御使构书院一所于宣武门内东墙下。两先生朝退公余,不通宾客,不赴宴会,辄入书院讲学。绅衿有志于学者,环而静听,或间出问难,无不畅其怀来。一时转相传说,咸知顾名义,重廉耻,士风为之稍变。1605年,利玛窦在宣武门内迤东顺城街,用五百两购置房地产,建“南堂”,首善书院就在隔壁。叶向高、徐光启、李之藻等经常到教堂去。当时东林党把首善书院建在宣武门内东街,恐非偶然。首善书院碑文是叶向高撰,董其昌书。其中提到:“书院在大时雍坊十四铺,贸易自民间,为资一百八十两,皆五厅十三道所输。经纪其事者,司务吕君克孝,御使周君宗建。以天启二年月日开讲。”徐光启对首善书院很熟悉。书院废除后,他“请改为西洋历局,后屡请复,不报”。崇祯二年被允准。到清代时,首善书院成为“南堂”的一部分。纪昀【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记载:“故明首善书院,今为西洋天主堂矣。”这又说明教会与书院关系之深。

    [3] 西方的星期最早来自于苏美尔。苏美尔人建立神塔对神进行礼拜,他们认为有七位星神轮流“值勤”,分别是:太阳神(星期日)、月亮神(星期一)、火星神(星期二)、水星神(星期三)、木星神(星期四)、金星神(星期五)、土星神(星期六),于是建立了七天一星期的制度。苏美尔以后,星期制被古巴比伦人继承。古犹太人受到两河流域文明影响,也接受了星期制。后来,星期的概念随犹太宗教衍生出来的基督教传播到欧洲。“星期一”、“星期二”……在口语也以“礼拜一”、“礼拜二”……方式称呼,星期日则称为“礼拜天”,一个星期又称为一个“礼拜”。因此,闪米特宗教均包含星期制,但又各有不同:犹太教以星期六为安息日,基督教以礼拜日为星期日,伊斯兰教将星期五定为重大礼拜的主麻日(jumuah)。(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祭奠前明臣(二)

    弘毅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日曜日”,却听明白了“礼拜日[1]”,也知道错怪了人家汤若望,急忙亲昵的说:

    “明日礼拜,老玛法可代我做一弥撒。”

    “老臣领命!”

    汤若望不禁有些小小激动,按照自己的思路笃定: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不佳,但“智商”与“心智”还是顺利通过了小贝勒爷的随机考试!于是,也就全然不去理会一旁因为被突兀打断话题而焦急万分的季开生。

    “是吗?明日是汤大人之圣教的‘坐坛’之日?那可太好了,正好可以一并进行了。”

    季开生等不到一个插话的机会,那就自己创造机会!于是急忙说道。

    “一并进行?季大人所说何事?”

    汤若望有些不满于季开生说的什么“坐坛”:我这可不是什么“坐坛论禅”,你简直是玷污了“弥撒”的庄严肃穆!

    “汤大人在前明就执掌历局及钦天监,可知道故明的刑部侍郎孟兆祥?”季开生看出了汤若望脸上的不满,却早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有些激动地点出了本次谈话的关键人物!

    “孟兆祥?道未我如何不知!”

    果然,汤若望脸色瞬间肃穆,恭恭敬敬的回道:

    “顺治二年十一月,顺天府提学御史曹溶,循例列举忠孝节义之人,请朝廷分别予以褎[xiu,同“袖”]恤旌表。其中忠臣一目。包括了故明大学士范景文、太仆寺寺丞申佳允等十二位前朝烈士,他们在流贼破城时,或自缢、或赴水、或不屈被害。其中,就包括季大人所说的刑部侍郎孟兆祥,还有他的儿子、进士孟章明。皇上也是下所司知之,并恩准了的。”

    汤若望聪明得不用前明的事例来举证自己知道孟兆祥,而是用本朝的典故,摆明了自己的正式身份。

    “哦?果然都是忠义之士。不过,不知天中兄为何说起这位慷慨就义的孟侍郎?”弘毅也是不明所以,见汤若望没有问。只好自己出马。

    “回贝勒爷的话。下官是想请汤大人的钦天监上疏朝廷,择明日吉时,祭祀孟兆祥父子英灵!”季开生终于得以说出正题!

    “祭祀孟兆祥?这是为何?”

    弘毅不明白的是,前明殉国的文臣武将数不过来。为何季开生偏偏要求祭祀孟兆祥?此人与他有什么关联之处吗?于是追问道。

    “贝勒爷。孟兆祥乃是前明天啓二年(1622年)壬戌科进士……他和家父。可算作‘同年’……”

    季开生之父季寓庸是当年殿试金榜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第二百九十一名,位序实在是不靠前,若是排入当年所有“金榜题名”的四百零九名进士里面。只能算作第三百七十一名,属于“末尾”的了。而季开生在顺治六年的“己丑科殿试”中,虽然同样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却高中三甲第十名、总第九十名,就好听好看许多了。故而说起父亲的殿试来,他心中有点发虚,甚至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孟兆祥当年的“位次”也不理想,仅仅位列金榜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第二百四十五名,总序只能排在第三百二十五名上了,只是比季开生的老爹好一点点有限。

    不仅如此,正史里记载,孟兆祥是“九赴会试”。会试要三年才有一次,也就是说,“九赴”就是二十七年,到天启二年中进士的孟兆祥,已经从“青丝尚壮”的少年变成了“须发蒙霜”的中年!不仅如此,如果不是这一年朝廷录取的进士人数比往年多一些,他很有可能还会创造“十赴会试”的记录!所以,学习成绩好,并不能保证这个学生就是爱国的好苗子,真正的历史中,往往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才会有真正的爆发。国难当头的时候,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英才,不论出身!

    “哦……令尊念及同年之谊,也是值得敬佩的。”

    弘毅听到这里面果真和季开生的老爹季寓庸有瓜葛,再联想到汤若望来之前,他和季开生说到这位“季老爷子”愿意出资襄助大清海商,还以为这是“注资谈判”附加的“政治条件”呢,故而点头微笑,以示领悟。

    “贝勒爷,孟兆祥殉国事迹可谓贞烈,其满门妻子也是可旌可表啊!当此满朝汉臣心怀拽测、惶惶不可终日之时,若朝廷能够借此机会大张旗鼓的加祭孟氏满门,一定会受到归拢人心的奇效!”

    季开生看出自己被误解了,有些激动地辩,并详尽讲解了一番孟兆祥全家的忠烈事迹……

    孟兆祥,字允吉,山西泽州人。此人活着的时候,学习成绩一般,但绝对是一位正直好官!他在吏部任职时,当年的门生纷纷登门拜访,想走一下老师的后门。谁知一向和颜悦色的“孟老师”在弄清对方来意之后,立即变得凶神恶煞,大声呵斥学生们寡廉鲜耻,结果学生们撒腿就跑了,再也不敢登门!【那些“苍蝇老虎”们,你们对照对照自己吧!】

    崇祯朝后期,孟兆祥历官左通政、太仆卿,虽有波折,却最终得以顺利进阶“通政使”,后官拜刑部右侍郎。但之后不久,闯王李自成就破城北京了。生死存亡之际,孟兆祥对自己的大儿子凛然说道:“社稷倾覆,何处为家?既然无家,只有一死!”自缢之前,他又对儿子说:“我死之后,你可以走!”哪知他的儿子也不含糊,毅然说:“君父是大节,如今君亡父死,我还活着做什么?”这位孟兆祥的大儿子,就是前面汤若望提及的孟章明,字纲宜,当时也刚刚成为“进士”不久!

    于是,亲眼见证父亲自缢之后,孟章明也在父亲身旁投缳而死。到此时,故事还没有结束,更为惨烈的却在后面!父子都死了,孟兆祥的妻子吕氏和儿媳、章明妻子王氏痛哭起来,继而说道:“他们父子能死节,难道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就不能吗?”然后,两人双双自缢……

    《打油诗一首.藏头》

    看遍近史皆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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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图之外皆砥砺

    去来乾坤难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点尽天下苦与乐

    中华辉煌万人痴

    文武皇朝看梦穿

    [1] 西方的星期最早来自于苏美尔。苏美尔人建立神塔对神进行礼拜,他们认为有七位星神轮流“值勤”,分别是:太阳神(星期日)、月亮神(星期一)、火星神(星期二)、水星神(星期三)、木星神(星期四)、金星神(星期五)、土星神(星期六),于是建立了七天一星期的制度。苏美尔以后,星期制被古巴比伦人继承。古犹太人受到两河流域文明影响,也接受了星期制。后来,星期的概念随犹太宗教衍生出来的基督教传播到欧洲。“星期一”、“星期二”……在口语也以“礼拜一”、“礼拜二”……方式称呼,星期日则称为“礼拜天”,一个星期又称为一个“礼拜”。因此,闪米特宗教均包含星期制,但又各有不同:犹太教以星期六为安息日,基督教以礼拜日为星期日,伊斯兰教将星期五定为重大礼拜的主麻日(jumuah)。(未完待续。。)

    ps:  二更奉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祭奠前明臣(三)

    季开生讲故事的能不不错,说的悲壮感人,就连汤若望这个洋人都被感动了,一直在哀叹惋惜,并不停在胸前划着十字,祈祷这几位壮烈之人的灵魂能够升入天堂:

    “仁慈的圣母啊,孟兆祥父子妻媳虽未入教,但其贞烈行止可谓悲壮。请您将他们纳入天国,永享安了吧!请您用您的仁慈感化这片广袤土地上的人吧,令他们明白,一切苦难都源自您的慈悲……阿门!”

    弘毅对此选择视而不见,不加阻挠,也没有侧目,而是冲着季开生说道:

    “原来如此,孟氏满门贞孝,可叹可敬啊!令尊大人能为朝廷如此着想,也真乃高义!”

    弘毅听完这个壮烈的故事之后,虽然觉得这一家子人未免有点“愚忠”的意思,但还是被其壮烈所打动,不禁黯然赞叹,也急忙将对季寓庸的评价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以示宽慰。

    “贝勒爷,非但如此,若是汤大人出面提及此事,又择明日为黄道吉日,指明加祭孟氏乃是顺天应人之举,届时您再附议一番,这普天之下的汉臣汉人,不但会感念朝廷的恩情,更会记挂您的大义啊……”

    季开生还不满意,几乎是“和盘托出”,就差直接说——这是小爷您进一步收拢一班汉臣汉人的大好时机啊!

    “嗯,天中兄寰护玄烨之心,我感激不尽!”弘毅恍然大悟!

    “非但如此,贝勒爷。此事汤监正一提。皇上那里十之**定然恩准,加之您的附议,开生以为,到那时满洲重臣就会知道,您是贴己着汤大人的。以今日您在满朝文武和黎民百姓心中的位置,他们自然不会对西来之人、对圣教再会贸然有什么非份之想了!”季开生充满期待的望向了汤若望。

    “哦!原来如此。”汤若望也是心领神会,却没有急着感谢季开生,转而看了一眼小玄烨,继续稳坐钓鱼台。

    观察到了汤若望的表情之后,弘毅反而陷入了沉思。如此一来。季开生再着急也只能继续等待了……

    良久。打定主意的弘毅终于开口说话了:“天中兄思虑周全,也全是为我和老玛法着想。但,此事其实可以分作两处,一处可行。另有一处嘛。似乎尚可研判。”

    “请贝勒爷示下!”季开生急忙回应。

    “祭奠故明殉难之臣。此事可办。”

    “谢过贝勒爷!”

    “不过,如何操办此事,却可以换个办法。满汉一体。我最为看重!所以,附议此事我责无旁贷!但,老玛法亲自出马却未免牵强。既然明日就是孟侍郎的忌日,钦天监说不说明日是否黄道吉日的,都是要办的,是吧?”弘毅说完,果然看到了汤若望感激的眼神。

    “这……”季开生却有些气馁。

    “天中兄,你说若一班汉臣被排挤打压之后,西来之人如汤老玛法也是岌岌可危,我甚为赞同。但如今还有我皇阿玛在把控大局,朝政也尚未到了你说的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既然如此,就不必硬要老玛法亲自出马了,也免得显山露水的,凭白无故就让那些人记挂着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要继续保持汤若望在朝局之中的超然地位,算是对洋老头的一种理解和保护。

    果然,汤若望急忙起身施礼道:“老臣感激不尽!”

    “呵呵,玄烨分内之事。再说了,有了老玛法的照应就好了,何必大张旗鼓自寻烦恼呢?”

    “嗻……”

    季开生明白了小爷玄烨这是要“雪藏”汤若望、作为“战略后备队”的意思,也只能无奈答应下来。而弘毅此时想的却很简单:自己出头力挺祭奠孟兆祥一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毕竟自己的皇阿玛早些年都表态说人家满门父子都是忠义之人了,估计满朝文武不会对自己有所指摘。但如果此事让汤若望出面,反而得不偿失。

    汤若望入华以来,从明朝客卿而为清朝官员,目前为止绝少有人说他是“贰臣”,也就是说,他作为一个西方传教士,至少在满汉两边来看,还不存在什么“换代易主”的问题。既然这样,他出面去“旌表忠烈”,就有点不务正业了,很容易引火上身……这种事情,最好是安排“职能部门”的相关人员去经办最为合适了。想到此处,弘毅开口道:

    “不过既然此事可行,也不能草率了。天中兄不要气馁,我给你举荐一人,‘你们’可以去找他商议,就说是我玄烨相托!”看出了季开生的失落,弘毅接着补充道。

    “我们?”季开生果然注意到了小爷用词的着重与不同。

    “对,你们。”弘毅笑着应答。

    “还请贝勒爷明示。”

    “哈哈,你怎么就不去问问谈迁、谈老先生呢?再说了,你和他不都有交好同一个人吗?”

    “同时交好一人?”季开生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反应不过来。

    “嗯,天中兄是高中的顺治六年己丑科殿试金榜吧?”

    “贝勒爷好记性!下官不才。”季开生有点小激动。

    “那一年的会试,充作同考官的,可都算作你的‘房师’?”弘毅知道,如此提醒,季开生岂有还反应不过来的道理?

    “哦,您是说朱孟九?”季开生恍然大悟。

    “不错,正是朱之锡!他可是詹事府少詹事、内国史院侍讲学士。不也是他邀请的谈老先生入京来编修《国榷》的嘛!”【参见第七十八章《都是文化人》】

    “哦,开生还真是没想到,全赖小爷提醒!”

    经此一提醒,季开生终于喜上眉梢。

    一则,小爷让他和谈迁去处理这件事,可以算作是正儿八经“用”上了他们这两位不挂名的“幕府军师”。如此一来,就是高看他们一眼的意思了,好事!二则,朱之锡在皇帝福临那里,也算得上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有他出面协调,把握也是很大的。三则,小爷明确用他的旗号去“相托”,算是结纳朱之锡的一种明示,作为主管东宫事务的詹事府少詹事,朱之锡八成不会推诿的!

    “不过,身为詹事府少詹事,朱之锡出面此事也似乎隔着远了一些……此事,原本应该是礼部的职责……”弘毅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说道。

    “开生明白了,此事交给我和谈老先生去办,贝勒爷尽管放心!”季开生再次得到了暗示,自然是心中有底了——都说出“礼部”来了,指向性很明确!

    “好!你们办事,玄烨是放心的!”毛~爷爷的经典语录管用一万年!我就借用一下,给你季开生一个大大的甜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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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皇朝看梦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公教与正教(一)

    季开生终于如愿以偿,匆匆出宫而去。

    乾东五所之二所里,只剩下了大清多罗贝勒小玄烨和正二品的钦天监监正汤若望。

    一时间,弘毅突然有点飘飘然,想想当年自己给领导干秘书的时候,哪一天领导同志的办公室不是这么从早到晚“走马灯”似地进进出出着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的?那时候只是跑前跑后张罗着,间或还会担心领导的身体吃不消——汇报的人来了走、去了换,但领导就他一个呀,辛苦!

    今天这先儿是张岁寒,接着季开生,现在又是汤若望,自己作为玄烨,一个两岁的幼儿,独自应对着……还真没觉着累!原来,权力的确意味着责任:人家来找你“汇报工作”了,你就必须开动自己的智慧,尽量给人家一个可行的指示、可办的方法!这就叫做“累并快乐着”,或者说——当领导真好!

    想到此处,弘毅竟然有些自得的笑了一下,却忘记了自己刚才正看着对面的汤若望呢!

    “哦!小爷,您是天主派来的使者,我就是您忠实的臣仆。您有何吩咐?”汤若望也微笑着说道,态度极其虔诚与恭顺。

    “哦……老玛法,您言重了。”弘毅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收拢心思,仔细应对。心中却在想:我难道真是上帝、你们耶稣会所谓“天主”派来的吗?要不然我为何会穿越到玄烨的身体里呢……停!打住!!不能沾沾自喜!!!这小有成果的就忘乎所以,后面几十年怎么办?那些“老虎”倒台之后。很多媒体报道不都深挖出来——当年他们从政之初,也曾经殚精竭虑、勉力工作,但在日渐提升的地位面前、在日益增多的阿谀之下,不还是忘乎所以、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吗?前车之鉴啊……或者说“后”车之鉴啊……

    “玄烨刚才思虑不周之处,还请老玛法多多提点才好。”平静下来的弘毅也是诚恳的说道。

    “小爷,您思维缜密,老臣岂能看出有何不周之处?若望还要感念您的保全呢!”汤若望由衷的表达了感激之情。

    “呵呵,您说到底,还是圣教的神甫,我怎能让您为了朝局琐事而自绝后路呢?不过。不知您想过没有。中国数千年文明一脉相承,虽然皇室更迭不断,可人文却是万古一系,凭的是什么?”弘毅想到刚才汤若望那句“效忠罗马教廷”的信誓旦旦。这才有感而发。

    “这个……中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利玛窦也曾说过。东方的先哲,若老子、孔子,都可算作是得到天主福音最早的圣徒……”汤若望的观点。也是入华耶稣会士的一贯立场。

    “嗯,天道自然。您的圣教可以说是福音降世,中原世子可以说是教化万民,其实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在中国,民人万亿、族群众多,任何观点、教义都会找到自己的立锥之地。但,有一条根本所在,就是要看他如何顺应潮流,否则也只能是昙花一现、来去无痕罢了。所谓‘历史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自然而然的,弘毅再一次将“后来”伟人孙中山先生的一句传世名言脱口而出。

    “历史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汤若望重复一遍,陷入沉思。

    “是的。如果不能扎根于中国这片土地,任凭什么立论,最终都难逃消亡宿命啊……蒙古人的元朝不过百年,仅此而已,也是如此道理……”

    弘毅本意是要点出天主教若要在清代的中国广为传播,就必须避免远在欧洲的罗马教廷的遥控指挥和趾高气昂。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改口拿蒙元说事儿了,毕竟,现在离着那场著名的“礼仪之争”还远着呢,就怕汤若望现在无法理解领会,反而会引起他的担忧,进而引发罗马教宗的过早警觉。

    不过如此一来,话题很自然就转到了同为“异族入主”的满清身上。汤若望原本还真是按照弘毅的初衷在思量着,心情甚至都开始陷入低谷:本来嘛,什么叫做“顺应潮流”?要天主教和儒、道之流合流吗?万万不可能!就在他越来越惊讶的时候,好在听到了这“元朝”二字,这才心下大宽——原来小爷是担忧如今满洲旧人在朝局之上的兴风作浪、不不掣肘啊!

    “小爷,大清与元代可不一样。这满汉一家、推崇圣教的做法,可是蒙古人做不到的。”

    很明显,汤若望玩了一个偷换概念,把“孔教”不提,专说“圣教”,借以囊括自己的教义在内。不过也只能是“囊括”了,“圣教”一词还未到专指他的天主教一家的地步,这一点汤若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嗯,有理。”弘毅全然没有了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愿,转而说道:

    “老玛法对用兵北地罗刹一事,可有信心?”

    “此事昨日御前会议,老臣就已奏明皇上——大清必胜!”汤若望信誓旦旦。

    “是吗?必胜?”弘毅这次想听个清楚、问个明白了。

    “罗刹人不奉圣子,居然不承认圣父圣子和圣灵的‘三位一体’,天主自然不会庇佑他们!罗马的公教[1]教廷是天主在人世间唯一正宗的代理,所谓什么‘正教’【东正教】,实乃旁门左道。只有罗马的‘公教’【天主教】才是正宗本源!所以,他们早已是天主的弃儿,必输无疑。”汤若望有点意气用事的意思,这让弘毅十分的好笑。

    “呵呵,汤老玛法,你们两派几百年前可还是一家啊。要我说,只不过是因为欧罗巴的土地太过广袤了,而中间的地中海又太大、太深了。罗马教会、耶路撒冷教会、安提阿教会、亚历山大港教会和君士坦丁堡教会这五大教会中心只能各自为政,五大主教彼此隔绝,天长日久的,各自的风土人情自然相去甚远,这才有了1054年的第一次‘大分裂’不是?”

    基督教历史上,共有两次大的分裂,史称“大分裂”。弘毅所说的,恰是11世纪第一次“东西教会大分裂”,形成了希腊正教(东方正统教会)以及罗马公教(罗马普世教会)两大宗。15世纪的第二次“天主教会大分裂”,又称作“新旧教会大分裂”,或者是“宗教改革”,又从罗马公教中分裂出了信义宗(路德教派)、圣公宗(英国国教派)以及归正宗(加尔文教派)等。其后还陆陆续续从各支派中不断分裂出更小的教派,而这两次的大分裂却是对整个欧洲、对基督教世界冲击和影响,绝对是最大的。

    而弘毅故意将第一次基督教大分裂的原因归结于地理差异和路途遥远,却是颇有深意的。十一世纪,从君士坦丁堡到罗马圣城,不过几个月而已,你们就言语不和、最终决裂了。直到现如今的十七世纪,海上交通可谓进步不少了,但从你们罗马到帝都北京,即使海陆并行、快马加鞭、不病不灾的,少说也还要个两、三年的时间吧?凭什么你罗马教廷的手就能伸展得如此之远呢……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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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公教”为原意译名,其在中国的惯称就是“天主教”——在明朝时,公教传入中国时借用外教名词“天主”称呼所信仰的神,因而得名。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现今常说的所谓“罗马教廷”、“罗马公教”这些固定词汇来指代“公教”,其实是借用了后来的“新教”的称呼——天主教会自认为自身是普世的教会,而新教徒常加注“罗马”一词以否定其普世性,以显示出其仅是由罗马教宗领导的教会。所以,作为天主教教士、耶稣会成员的汤若望,是不会自己称呼他的教廷为“罗马教廷”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公教与正教(二)

    “小爷言之有理,不过他们不奉圣子……”

    汤若望实在不敢反驳大清贝勒和天主使者的言辞,只好争取从教义上继续指责所谓的“东正教”。

    “哈哈,我不是说他们对、你们错,只是凡事都有一个原委。当年东西罗马帝国分裂之后,特别是西罗马被你们的日耳曼人灭掉之后,东边的教会就纷纷以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为首了。他的威望自然来自于东罗马皇帝,或者说是拜占庭帝国,所以在东罗马享有很高的地位。哦,对了,拜占庭就是你们所说的imperium-romanum-orientale。[1]”

    说到痛快的时候,弘毅还不忘将现代通用汉语词汇随时翻译成十七世纪的拉丁文。作为专业人士,弘毅十分清楚,“拜占庭帝国”的译法是现代社会的杰作,其正儿八经的名称绝非后世英文的直译,不是什么“the-byzantine-empire”!

    拜占庭帝国的自己给自己的正式名称应该是pwμaν?a(romania,“罗马”),或者Βaσiλe?a-pwμa?wν(basileia-romaion,“罗马帝国”)。这是拉丁语imperium-romanorum(罗马帝国)的希腊语翻译,也是拜占庭帝国的自称。为了与同样自称为罗马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区分开,因此在1453年帝国灭亡前。西欧人将其称为“东罗马帝国”(imperium-romanum-orientale)。

    见到汤若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弘毅这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君士坦丁教会的历史短,与基督耶稣的弟子或是使徒都搭不上关系,所以你们的‘三位一体’,本也未见诸于经文之上,不过是基于一些经文和圣传,在第一次尼西亚大公会议后,为了驳斥那些个亚流异端,才在《尼西亚信经》中成为基本信条的。如此一来,自然在人家那边就成为‘圣父’与‘圣灵’。独独少了‘圣子’不是?”

    《圣经》内的确没有文字上的记录。能够清楚表明所谓“三位一体”的信理。而所谓“第一次尼西亚公会议”,是于公元325年在尼西亚召开的基督教大公会议。此会议乃是基督教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性主教会议,确立了一些影响深远的宗教法规和后世、现今仍普遍基督教会接纳的传统教义。

    弘毅这一番十分精准的天主教常识阐述,让汤若望听得很是认真。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而西边的教会。则以你们的罗马大主教为首。从传承上来讲。罗马的确是最为正宗、地位最高的。但在当时来说,又最为艰难,因为意大利已经沦为蛮族统治区域了!所以。面对君士坦丁堡的背弃,他也无可奈何。”弘毅意味深长的继续说了一大段——

    其实,两个教会本来就同属一家,都是catholic(希腊文中“普世”的意思,中文译为“天主教”),但是所用的语言已经不一样了,罗马用的是拉丁语,君士坦丁堡用的却是希腊语。地理与语言上的分隔,不免让双方产生矛盾。

    罗马大主教自认为在宗教、教义问题上,他是理所当然的权威,其他几位大主教都得听他的,尽管他其实没有多少政治资源或权力。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也承认,几个主教兄弟之中,罗马是老大。但是这个老大生活在沦陷区,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而且,意大利在经济与文化上都显著落后于地中海东部,讲的还是拉丁语,连新约所用的希腊语都不会讲了。所以就算他是大哥,也是个老土大哥。两边的摩擦不断,却并没有真正的政治或经济利益的冲突,而更像是意气用事。罗马大主教要捍卫自己的权威,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却不是很把他放在眼里。这才积淀日久,最终发生了第一次大分裂。

    “您的阐释一定是天主旨意,也必定会得到教廷与教宗的首肯的,我的小爷。这些话,或许我应该写信给教廷和教宗,让他们也对您心存感念、心生敬畏才好。毕竟,即使是在基督耶稣的家乡、我们的欧罗巴洲那里,也绝不会再有第二位如您一般聪颖而充满圣灵眷顾。您应该被封圣,应该被承认为圣母之子……”

    汤若望小心翼翼的说道。可惜小玄烨没有受洗入教,否则将来竞选个教宗当当都是很有可能的。

    闻听此言,弘毅心中一惊!封圣?承认为圣母之子?这一切都太过了吧!况且,圣母之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何为圣母呢?天主教会尽管强调圣母只是人而并非神,是受造物之一,也不会有与天主有同等地位,但她的“天主之母”的信理却非同小可——“天主之母”之名的荣衔也是因耶稣基督而来的。耶稣基督作为一个真人,他的母亲——玛利亚,理所当然也是天主之母,因为耶稣基督的人性和天主性是不可分开的。但如果自己成为所谓“圣母之子”,就成了和耶稣基督一样的真人,这让弘毅立即响起二百年后的一个人——洪秀全,号称上帝之子、耶稣兄弟……那岂不是自绝于欧洲诸国嘛!

    “呵呵,不必了,老玛法。今日所议,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权当您当年在罗马学院读书时的辩论一般,听听罢了。至于写信去罗马,给教廷也罢,给大主教也好,那是你们耶稣会的事务,本贝勒爷不便干涉了。”弘毅及时脱身,以免真把罗马的那些红衣大主教们给“打草惊蛇”了!

    “是,老臣就按照您的意思行事。”汤若望反而有些拿不准,这封信到底是写还是不写了。

    这一番东扯西扯下来,弘毅认为,关于“教会分裂”的话题铺垫的、或者说“预防针”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也可以见好就收了,于是转而问道:

    “哦,老玛法,你刚才说到罗刹人的信仰不纯,这将是他们失败的一个原因。那我们再来说说他们的其他战力如何,可好?比如说……他们火器运用的如何?”

    这才是我眼下最最关心的问题啊,我的活期专家——汤老玛法!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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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皇朝唯大清

    [1] 此处英文连字符的使用其实是错误的,但鉴于“起点作家平台”现在的系统对于“半角空格”的自动忽视,没有办法,只能知错就错、故意为之了。否则大家只能看到这种效果——imperium romanum orientale——一串英文字母而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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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穿康熙换乾坤介绍:
梦穿康熙朝,勉力换乾坤!一个普通的当代公务员,混迹职场,感悟爱情,却横遭变数——一场大梦,醒来被穿越,变身婴儿,竟是玄烨!梦醒时分,不知身在何处,宦海沉浮,世界纵横……。于是,在两个本该没有交点的平行时空,开始了一场重写世界史的艰苦决绝。本书有传统YY,有后宫香艳,有朝堂恶斗,有战场厮杀,有技术改革,有传统颠覆,还有国际政治的血雨腥风……也许,即使平行的时空,也会在某一个历史的瞬间交汇……值得一看! 感谢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梦穿康熙换乾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穿康熙换乾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