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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弘毅知难     梦穿康熙换乾坤txt下载     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七章——阿尔巴人队(十二)

    罗刹降人中,若论学识的确非尤里莫属,至少他知道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刚刚在欧洲故去十三年的伽利略!

    这位“尤里”的全名是叫做“尤里?普列斯昆?莫吉拉”,也就是说,除了名字叫做“尤里”之外,他还有父亲的姓名——普列斯昆,然后才是家族姓氏——莫吉拉。这一点和其他几个罗刹降人可都不一样。

    例如“聪明的伊万”,其实他的这个名字“伊万”在时下的罗刹可谓十分普通,这是因为作为东正教国家,教会要求每个孩子在出生后,都要由神甫按照教会历书上所列的人名来给孩子取名。比如,在8月12日这天,教历上记录着伊万、德米特里、阿列克赛等7个男人名,那么,这天出生的男孩只能在这7个名字中选择。于是,伊万成了全俄最最通用的名字,就如同英语国家的“汤姆”一般,比“小强”还常用,最后演变为一种姓氏——伊万诺夫。

    况且,弘毅知道一点,在十七世纪之前的俄罗斯,广大劳苦大众和倭国百姓一样是没有家族姓氏的,只有名字,而且除了宗教历书上的圣徒名称之外,也和小日本一样就地取材做名字。俄罗斯最早出现的“姓”来源于一条河的名称。例如“库尔布斯基”这个姓,就来源于一条叫做“库尔巴”的河,意思是“住在库尔巴河边的人”。还有一些姓原本是根据一些人的外貌特征和举止风度所起的绰号,但随着光阴的流逝。这些绰号便成了姓,如:“尔布恩?尼希”是“驼背乞丐”的意思;“别列科夫”最初是长浅黄头发的人的绰号,现在自然长黑头发的人也可以用这个姓了。

    有趣的是,有些俄罗斯人的姓取自动物的名称,如“扎伊采夫”(兔子)、“科罗温”(牛)、“乌特金”(鸭子)。据说,古代俄罗斯人非常迷信,许多传说中,某些动物、禽类不是呼风唤雨的神,便是点石成金的仙。于是人们就以它们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姓,以求具有那些“神仙”的本领。或者求得它们的保佑。我们甚至还可以从一些人的姓中分别出其祖先所从事的职业。 如:“洛特尼克夫”(铁匠)、“邦达列夫”(箍桶匠)等等。

    也就是说,弘毅麾下五位骁骑尉:伊万、尤里、安东、谢尔盖、尼古拉,除了尤里之外,其他人的全名也就是这几个字。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姓。这一点也体现在他们的履历中——姓名很简单。家族历史只能通过“社会关系”一栏来体现了。

    为何尤里不一样呢?因为他不仅仅毕业于基辅的莫吉拉学院。而且他还是这所俄国著名学院创始人彼得?莫吉拉的亲孙子!可谓书香门第之人了。所以,弘毅对尤里要说的伽利略的神童事迹十分的期待。

    伽利略可是意大利历史上最最著名的物理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及哲学家,是科学革命中的一位重要人物。其成就包括改进望远镜和其所带来的天文观测。以及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说,等等。在当下的中国,如果所有的西方先进技术都可以被称之为“奇技淫巧”的话,唯独天文学能够被豁免,因为汤若望的《时宪历》已经被颁行天下,他多次预测的日食月食也都得以验证。所谓事实胜于雄辩,让西方天文学作为欧洲科学技术的先驱最先敲开了华夏故国的大门!

    “伽利略?”

    弘毅有了这次“妖孽”光荣称号的影响,算是学乖了,只简单重复了一句,而没有简明扼要对伽利略做个概论。

    “是的,贝勒爷。他可是泰西最近最最著名的星相学家,可惜十多年前刚刚故去。不过也算是当代之人了,不知用他年少时的例子是否更加具有说服力呢,诸位大人?”

    尤里温文尔雅的点头称是,可说着说着就冲着杜笃祜和朱昌祚转过脸去了,很有一点挑衅的意思。与此同时,他聪明的将天文学的称谓换做了更通俗神秘一点的“星相学”,以配合这个对“天”极为敬仰敬畏的国度的基本国情。

    “哦?尤骁骑,星相术士中华历来不乏其人。不知您所说的这位伽……”杜笃祜摆足了一派学究气势,却对人名没太记清。

    “伽利略,杜大人,是伽利略。我曾经从汤老玛法那里听闻此人。”曾弘毅抓住机会替尤里补充,也想着就此开导杜笃祜等传统文人一番。

    “是,大人,伽利略——”杜笃祜不得不转身冲着小贝勒爷施礼,算是受教了。还不等他再次转过身来折腾尤里,弘毅接着补充道:

    “其实这个伽利略委实不简单呢!”

    “……”

    杜笃祜没法说话了。委实不简单?原因他不明白,但上位者发话了,明显是对自己关于这个叫做伽利略的人的态度不甚满意,只好闭嘴。

    “杜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这位伽利略发明了一种观察星相的利器,我们国人叫做‘望远镜’。”弘毅循循善诱道。

    “望远镜?哦,大人所说十分贴切,直观易懂,望远……望远,不错,对此下官也略知一二。此镜国人最初称之为‘远镜’,前朝称之为‘千里眼’,大人可是说此物?”杜笃祜表面上看似迎合弘毅,其实是在用自己的学识对小家伙做着某种形式的抗议。

    对于单筒望远镜的中国古称,弘毅笑而不语,因为人家毕竟比自己明白。但他更清楚明白的是,杜笃祜绝非通过学识来和自己对着干,而是如这个时代所有的文人一样极好面子,这也毫不奇怪。不过,有些事实不摆出来,不足以震撼他们,以起到“放眼看世界”的奇效。

    “杜大人好学识!玄烨受教了。不过我年纪小,尚不清楚,这所谓的千里眼,果真能看千里?”弘毅一脸的诚恳,认真问道。

    “大人,千里眼乃是美誉,如何真的能直视千里呢?据下官所知,用此物,于汪洋之上,若万里无云,则可观三十余里之远。若在陆上,则应视地形之别而论了。”杜笃祜果真是个严谨的干吏,对一些基本常识也心中有数。

    “原来如此。此物可堪用?”弘毅继续诱导。

    “大人,何止堪用啊。如今海上行船、路上行军,此物实属必备啊!观敌情于数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离开此物是不行的!”

    朱昌祚一旁也参与了进来。他说的更是没错,经过短短几十年,望远镜这个好东西迅速被无论明清何朝所广泛采用。要不是由于制作工艺复杂、原材料全凭“进口”而限制了适用范围,恐怕早就在更广大的范围中使用了。

    “原来此物如此之妙啊。不过我倒是知道,这种千里眼,其实正是我的汤老玛法于前明天启年间才带入中华的,是地地道道的西方蛮夷之物。”弘毅很自得,似乎汤若望就是他亲爷爷一般,全然不顾有些人会说他数典忘祖、自甘堕落了。

    “呃——此事下官还真是不清楚。”杜笃祜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中了小家伙的圈套!的确,单筒望远镜入华至今不过四五十年的样子,而且的确是由汤若望带入的。有些描写郑和下西洋的国产动画片不太注意史料考据,想当然的将望远镜放进了郑和的手中,真真是教坏了小盆友!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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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阿尔巴人队(十三)

    其实,望远镜的历史,无论是普通的小倍率望远镜,还是天文望远镜,都是起始于十七世纪的。早在13世纪末或14世纪初,眼镜就被发明制造出来。1600年的一天,在荷兰一个叫米德尔堡的地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叫汉斯.利珀希的制镜商的店内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两个孩子在他那里玩他的透镜,无意中把两个镜片叠在一起,透过它们观看镇上远处教堂的风标,风标被奇妙地放大了。利珀希本人也看到了,他突发灵感,就此开始制造望远镜,并向荷兰议会递交了一份发明专利申请。但利珀希很不走运,因为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在此时要求获得发明望远镜的荣誉和利益。其中之一是个叫詹姆士.梅蒂乌斯的人,他声称他已制作了一个与利珀希制作的同样好的望远镜,并说他知道制造望远镜的秘诀,如果议会支持,他还可以造出一架更好的望远镜。

    在这种混乱状况中,荷兰议会没有通过利珀希的申请。对这项新发明的任何申请人既不给以荣誉也不颁发奖金。自此,望远镜却逐渐为人所知。一连串的巧合却使加利莱奥.伽利略与望远镜联系在一起。

    那时伽利略在意大利帕多瓦附近的大学担任数学教授,他经常参观威尼斯兵工厂,并自己在帕多瓦开办有一个小工厂。他在那里制造了测量仪、圆规以及其他数学仪器,在当时已拥有天才仪器制造家的名声。由于朋友提供的关于望远镜的信息。在1609年8月底,他就制造了一架可以放大九倍的望远镜,并把它作为礼物赠送给威尼斯共和国元老院。作为报答,元老院把将在第二年结束的他的教授任期改为终身任职,并将他的年薪从五百二十弗罗林提高到一千弗罗林。伽利略继续改进望远镜制造工艺,到年底时,他已制作了一架能放大三十倍的望远镜,这已属当时放大倍数最大的望远镜了。

    关于望远镜的发明,伽利略本人在1623年这样写道,“我们可以肯定。望远镜的第一个发明者只是个制造眼镜的人。他偶然拥有各种形式的眼镜,偶然在不同远近的地方透过凹镜和凸镜两种镜片观看,见到并注意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这样就发明了这一用具。”可见。伽利略最初是作为望远镜制造者而成名的。而这一名声随着望远镜在航海中的广泛使用而远扬四海。

    不过。这段历史可以放进火器研究院的“小班化教学”中去普及,小孩子接受新鲜事物一定比成年人更快、效果更好。而且他们的兴趣一旦被调动起来,说不定就会一步步追问诸如:什么是凹镜、凸镜?制作凹凸镜的用料是什么?玻璃是什么东西?如何制造?为什么大清不能自己生产玻璃……到那时候。基础科学的灌输就会使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而这一切,尤里同志加上汤老玛法的助力,一定会手到擒来的!

    但对于杜笃祜这班文臣,现在专门给他们说一天也说不明白,也就没有不要赘述了。于是,弘毅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汤老玛法告诉我,他当年带入中华的望远镜,正是这位伽利略一手打造!你们说,此人是否堪称奇人?”此时,轮到弘毅趾高气昂了。

    汤若望与望远镜结下了不解之缘,是他在1613年进入罗马学院学习期间。在罗马学院的四年间,汤若望不仅学习了宗教内容,还广泛研究了数学、天文学、地理学、机械力学、化学等科目。而伽利略本人也担任过该院的教师,曾在学院的报告厅里展示过经他改良后的望远镜,受到热烈欢迎和钦佩。汤若望听过他的演讲,对伽利略的学说产生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他的天文望远镜——伽利略式望远镜。

    于是,入华之时,汤若望随身携带了一具小号的伽利略望远镜,自此为望远镜在中国的普及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当年,汤若望在在钦天监官员李祖白[1]的帮助下,用中文写了一本介绍伽利略望远镜的《远镜说》,第一个将欧洲的最新发明介绍给中国,在以后的历法改革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远镜说》刊印于1629年。该书前面有汤若望的自序,正文分四个部分:1.望远镜的利用,按仰观和平视分述,2.构成望远镜的各透镜的分别利用,如解决近视和远视患者的苦恼;3.光学原理,4.望远镜的制造方法、使用说明和保养说明。《远镜说》从原理、结构功能和使用方法上详细介绍了伽利略式望远镜,全书通篇条理清楚、浅显易懂、图文并茂。成为传播光学和望远镜制造技术的奠基性著作,对后世有重要影响。

    “是——”

    杜笃祜有些撒了气。《远镜说》一书他是读过的,尽管对那些十分专业的科学术语不甚了解,但至少知道了所谓“远镜”的功用,这才有前面的陈述。但如果他早知如此,前面也就不会把个“千里眼”说得如此神乎其神了。

    “如今五十年已过,泰西诸国这望远镜的造办工艺不可能不继续前行,甚至突飞猛进。就是前明的天启年间,伽利略已经用他的星相望远镜看到了月亮!”弘毅故意露了个破绽。

    “呵呵,大人。西人愚昧啊,呵呵。不用此物难道就看不到月宫不成?他们的脖子不会往天上打弯儿吗?哈哈……”一贯“持才傲物”的朱昌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一旁的杜笃祜虽然忍住了,却老成世故的不做声。

    “西人的月亮也许不如我们的圆,不过,你们知道否?人家伽利略用他的望远镜看到了月宫!”弘毅只是简单的重复了一句。却起到了奇效!他甚至等着底下这二位来问自己——那他看到了月兔没有?

    “月宫?广寒宫?他果真看到了广寒宫?”杜笃祜忍不住了,嘴巴张的比脸都大了。

    “不错!汤若望说,伽利略发现月亮之上有环形山口,其中阴霾一片,估计咱们嫦娥仙子的广寒宫就隐藏于其中吧!”

    弘毅故弄玄虚,却是基于伽利略自己的论述,绝非胡编乱造——在伽利略于1610年1月初第一次将望远镜转向天空前,无论在大学的一系列讲演还是正在撰写的《宇宙论》一书中,他似乎都在捍卫亚里士多德——托勒密的地心说体系,他毫不怀疑传统的宇宙观。当那一天晚上。他用他制造的那个被称为“荷兰柱”或“透视镜”的东向描向庄严、神圣的天体时。他所看到的景像使他大为震惊:

    “无数从未见过的其他恒星展现在眼前,这些恒星比以前知道的要多十多倍”,“月球表面并不像我们感到的那样是平滑而光亮的,却是又粗糙而又不平坦的。就像地球表面一样。月球的表面到处是巨大的突起物。深深的峡谷和无数蜿蜒弯曲的东西”。

    望远镜也解决了有关银河系或银河的争论,“银河系只不过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无数星星而已。无论你把望远镜转向哪里,你都会看到一大群星。”伽利略宣称:“最使我感到惊奇而确实特别促使我要提醒所有天文学家和哲学家注意的是。我发现了四颗行星,在我之前没有天文学家知道和观察到过这些行星,它们围绕着某颗明亮的恒星按自己的轨道运行。”伽利略发现的实际上是木星的四颗卫生。1610年3月,他迅速出版了一本如实描写他所目睹的书,这本仅有二十四页的小册子《星的使者》却让学术界陷入大大的震撼和困惑中。

    但此时弘毅更要忍住不能笑。他此时想的,不是伽利略的论证了哥白尼的日心学说,而是公元2014年国人自己的“玉兔号”月球车在月亮上跑了一大圈,腿都跑折了也木有见到其他兔子!但,这绝对是实至名归的中国玉兔!月亮上的第一只兔子!

    “……”杜笃祜和朱昌祚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若用时下的千里眼,不知能否看到此情此景呢?尤里,你说呢?”弘毅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于是转而问向了一旁侍立的尤里。

    尤里早就在刚才的对话中对这位小爷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自然慷慨应答道:

    “爷说得没错,或许现如今泰西最伟大的星相学家已经发现了月亮上的……兔子也不一定!奴才以为,汤大人带入中华的望远镜,还不能与伽利略的天文望远镜同日而语!因为,他所观测到的月球环形山,应该是使用的四十倍双镜望远镜。现如今军中所用的望远镜,倍数达不到。”

    “倍数?”杜笃祜不明白。

    “哦,大人,就是用望远镜看到的比用肉眼看到的放大几倍之意。”尤里沾沾自喜,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哦……四十倍?那不把蝼蚁看成了大象?”杜笃祜恍然大悟。

    “哈哈,杜大人好学识!不错,正是此意!你说,这位伽利略厉不厉害?”弘毅再次发问。

    “厉害!下官钦佩!可惜故去了……”这一次,杜笃祜在事实面前真的表现出了对人才的惺惺相惜。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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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

    [1] 李祖白(-1665年),中国明朝末年至清朝初年天文学家、天主教教徒。李祖白早年即受教于西方传教士汤若望,供职于钦天监。明朝天启六年(1626年),李祖白协助汤若望写出《远镜说》一书,将伽利略发明的现代望远镜制作方法介绍入中国。清朝顺治年间,李祖白与利类思合著《天学传概》,在文中提出中国文化西来说,招致杨光先等人的激烈反对。康熙三年,时任钦天监历科主事的李祖白在康熙历狱中被判处凌迟处死,后在孝庄的斡旋下减刑为绞刑,与儿子李实等五人一同被处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阿尔巴人队(十四)

    曾弘毅用心良苦的一顿查摆天文利器望远镜的来由,目的就是想引起杜笃祜、朱昌祚等人对西方科学技术发展进步程度的惊讶与钦佩,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杜笃祜对伽利略的身故表现出了一种惋惜的态度,对伽利略天文望远镜的功效也赞叹有加。

    既然不想和已经成年的官僚们探讨那些必定深奥的科学原理和技术工艺,弘毅为何还要如此安排呢?其实,普及“深奥的科学原理”和“复杂的科技工艺”,与推广一种对于中国人来说十分“新鲜的科学意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弘毅认为,对于前者,你无法指望自小连“勾股定理”都没学过的各级官员们去弄明白,就如同现在去给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普及什么是量子物理学、纳米加工技术、有机发酵技术和基因组测序技术等这些当代各领域最新技术一样,可谓困难重重。专长于人情世故、之乎者也的各级官僚,基础知识的匮乏决定了这个过程将会是十分漫长而艰巨的。

    但对于后者,这种“科学意识”却可以随时随地、潜移默化的去推广——“我可以不懂任何具体的科学和技术,但我清楚科学技术的极端重要性!”假以时日,如果大清官僚阶层中一、两成人有了这种意识,那可真是翻天覆地的伟大创举!

    因为,在弘毅的认识中,“科学”这个概念十分复杂。千百年来,哲学家和科学家们经常试图给它提供一个充分的本质主义的定义,但并不成功。于是,弘毅在自己的理解里,干脆舍弃了本质定义的做法,而是采用“结构学说”,将其笼统划分为了“科学思想”、“科学理论”、“科学技术”和“科学意识”四大部分。

    所谓“科学思想”,与科学哲学几乎可以相提并论,举例说,中国先秦时代就有阴阳、五行、宇宙说等等。古希腊也于几乎同一时期对世界本质有着多种认识。东西方具体思想不一而足。却都是人类涉及“科学”最早的部分。

    所谓“科学理论”,是对的科学解说和系统解释,其实是基于科学思想的一种具体阐述而已。关于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古代中国从先秦时代开始就落后于“近现代西方科学的源头”——古希腊。先秦诸家大都满足于阐述自己的科学思想。却止步于进而营造其支撑体系。也就是科学理论。而古希腊的方家们,从荷马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都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了不厌其烦的阐释。构建了成套的理论体系。

    至于“科学技术”,毋庸讳言,这是古代中国的强项,在十七世纪之前可是大大领先同时代的西方。究其原因,那是建立于实用主义基础之上的原因。或者说,恰恰是因为我们的先人不太重视理论体系的构建,故而“抢抓机遇”,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技术层面的突破上,为近代西方科学技术崛起之前两千年的时间里赢得了“起跑优势”,而且一路领先。

    至于说“科学意识”,应该是对前面三者的重要性、作用性的全面评判和认知。其实就是一个态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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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古代中国”和“古代西方”两个野蛮人在进行一场万米比赛。但请注意,比赛规则没说是走还是跑。发令枪一响,我们和对手瞬间都明白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谁先到终点谁就胜利【科学思想明确】!于是,我们立即开动,光着脚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后的对手有些迟缓,但也是走了起来,却在时不时抬头观察、低头思索【那时候我们和对手都还不知道有“跑”这个动作】。

    身后的对手和我们一开始差距不大,但他却经常会停下来观察自己的手脚,似乎在从理论上研究如何使身体更加协调。而领先的我们早就发现,甩开双臂、迈开大步就好了,这样走得快,走得协调。但至于为何协调,甩臂多大幅度、迈步多大尺寸才最省力、最有效率,这些都没有深入思考。因为我们这时候已经在考虑:这一路上会收获什么,怎么吃、怎么睡,然后一边走一边采摘野果,体力补充很及时,逐渐拉开了与对手的差距。

    走过了接近两千年,我们在路途中学会了诸多衣食住行方面的技能【科学技术】,回过头来早就看不到对手的影子了。于是,我们更加惬意,在比赛过程中走走停停,又学会了吟诗作画、欣赏美景。

    当比赛进行到了十七世纪后半叶,突然,我们的身旁闪过一个黑影,瞬间超越了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落后了两千年的对手!只见他不是在走,而是可以双脚同时离地,胳膊弯曲着夹紧了身体,速度很快!可这是什么技术动作?我们不得而知!好在两千年下来,我们一开始就学会了“竞走”,当年比赛之处就用上了,那我们就竞走!可惜,竞走的速度还是跟不上对手的节奏。

    “喂,你在做什么?”我们冲着前面高喊。

    “我在跑!”对手回过头来,傲慢的喊了一声,然后丢下许多障碍,眼瞅着就没了影。

    “跑?”我们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词,于是急忙邯郸学“跑”,又经过二三百年的自己探索,以及对刚才观察到的“跑”的动作的回忆,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慢跑”起来——果然,速度快了不少!可是,这二三百年,前面的西方人故意铺设了好多障碍物,让我们不得不小心回避,大大影响了速度。

    原来,西方人一直在研究自己身体的运动结构,终于用时间换来了理论的成熟,并在豁然开朗的那一天,一股脑研究出了整套技术动作,甚至还有鞋子!而我们,却满足于“走”得很娴熟,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生活得更好,穿得更好上面。

    ※※※※※※※※※※※※※※※※※※※※※※※※※※※※※

    正是基于这种“科学思想”、“科学理论”、“科学技术”和“科学意识”“四位一体”的认识,弘毅才决定迎难而上的,而且先从科学意识入手。因为,弘毅有自己的理解!

    后世,很多人在感叹:“古代西方,欧几里得的几何,阿波罗尼的圆锥曲线,阿基米德等人的物理研究,这一些现在仍然是全世界学生都要学习的东西,而天朝同时期又有什么?古希腊在文学方面也强于天朝太多,同时在体育(奥林匹克运动),公众活动(歌剧院),政治(伯里克利等人进行民-主改革,实现民-主政治),这些我天朝何时有过?”

    这种思想其实很偏激,因为还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思考。如果论“科学思想”和“科学技术”,古代国人还是可以与西方匹敌一二的。特别是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水平,一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四大发明就不用多说了,中国作为农业文明古国,其农耕技术也是独领风骚。

    但如果说“科学理论”和“科学意识”两方面的贡献,我们必须得承认,中国无论古代还是近代都处于边缘世界,西方中心现象在科学界是不争的事实。很多人认为这是由于“目前是西方主导的世界,因此西方的科学理论的影响力才会如此之大”,这实在是一个颠倒因果关系的结论。正确的应该是“由于西方较早地掌握了科学理论,具备了明确的“科学意识”,这占领了时代的先机,因此今天才能成为世界的主导”。

    中国真正落后的“科学”,恰恰就是“科学思想”和“科学意识”方面。如此定义下来,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我们必须承认:中国古代是不存在真正的“科学”的。这一点也不能怪古人,毕竟历史机遇是个十分捉摸不透的东西,至今人们还是无法判断历史到底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

    弘毅个人在科学的问题上,更倾向于后者——必然!因为“科学理论”和“科学意识”的生根发芽需要土壤和空气,黄河流域象征着农业文明的黄土地不是合适的土壤,高度集权大一统的封建体制不是合适的空气。高中历史在讲古希腊城邦用到的“小国寡民”这个词,看似贬义,其实这反而成为了科学思想和意识诞生的先决条件之一——因为小国寡民诞生不了绝对的权威,产生不了至高无上的“官本位思想和意识”,反而有利于“科学思想和意识”的萌发。

    这也可以解释当年,为什么会围绕着“院士该不该退休”这个伪命题而在学术界掀起的轩然大波了。知道当代中国,科学界还是在用官僚体系引领学术研究,其结果可想而知!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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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阿尔巴人队(十五)

    弘毅不由自主在脑海中跑了十万八千里,此时还不得不回归本位——十七世纪中叶的大清!顺治十二年、1655年的中国!恰恰是这个时代,原本在科学思想和科学技术上领先世界的中国,即将因为科学理论和科学意识的落后而被西方超越!这个时代太特么关键了啊!

    对时下顺治朝的国人毫无科学理论素养和科学意识思维的这种现状,弘毅其实是急在心里的。华夏五千年文明,其实技术研发探索一直在自己的套路上不断前行,可惜始终没有形成刨根问底、追根溯源的科学意识。也就是说,只知道“如何”,却不知道“为何”;或者说,只满足于应用,而不重视理论,于是缺少了一个根本动力——创新!

    科学的生命力恰恰在于创新。科学创新推动了科学的进步和发展。纵观世界科学发展史,无论中外,每一次重大的科学创新都导致了科学理论体系和结构的重新建构,科学思想和科学意识随之突飞猛进,使科学前所未有地迅速发展。而科学又转变为一种改变世界面貌的强大的物质力量,推动了经济乃至整个社会的变革和进步。

    当然,创新意识与文化根源有着密切的关系。想到文化,弘毅不知道该一声叹息,还是沾沾自喜了。

    因为文化有着强烈的民族性,不同的民族必然就有不同的文化。有一本书的名字就叫做《科学是一种文化过程》,很独到。也很精辟。因为,早有学者断言:“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科学同其他文化现象一样,也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性”。说到底,西方科学的发展实际上是科学创新的过程。表现在科学家身上是他们具有强烈的创新意识和创新精神,表现在西方国家则是他们有着良好的创新氛围,而这些都与文化息息相关。

    弘毅曾经潜心拜读了那本著名的《西方科学的起源》一书,受益匪浅。但穿越而来之后,弘毅最深切地感受是:在笃信“天人合一”的中国,一切都是围绕“治人”与“人治”在运行。“人的社会”的现实意义远远高于其他事物。对自然界运行规律的探索也是为顺利实行人治而服务的。有了这个出发点,所有的应用技术的出现都颇具功利色彩——为上位者服务,即便是让劳动人民从中受益,出发点也是为了捐粮纳税能力的提升。

    若想在帝制中国大力发展技术工艺。特别是科学理论。就必须遵循这个基本规律。试想:一位穿越而来的大手笔“猪脚”很突兀的选择了某个方面大搞科学实验。给所有人灌输后世的科学意识,而且异想天开从基础科学理论入手,告诉人们什么是物质、什么是速度……却无法给朝廷、给各机官府带来任何实际的好处。那些官僚们又有谁会“感冒”?

    即便是有一些热衷于新奇事物的人出现,对猪脚鼎力相助,但在文人官僚体系之下,不出仕为官,就不会占据任何政治资源,科学的普及必定后继乏力。

    所以,弘毅并未急于用金手指去普及“科学”,甚至连“技术”层面都不曾奢望,而是在功利主义观点的指引下,通过木兰演武,来刺激当权者,让他们知道星堡、攻城炮和燧发枪的威力。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当权者乐于见到实际利益,并不关心这些既得利益的来源,正好给弘毅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从火器这一应用技术和自然科学理论的集大成者入手,用一代人的时间去培养“一批”愿意对科学一探究竟的人才,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做法,才是弘毅想要的。

    如果没有根基,哪怕你穿越而来种下了参天大树,一旦穿越者离开,这棵大树或许就会被当做无用的“柴火”了。种下一棵苗,培养一批知道此苗未来作用的“园丁”,并且让他们一天天看到树苗的茁壮,让他们内心中满期待与坚定,即使猪脚谢幕了,种子与人脉却留下了,让自然而然、油然而生的科学意识水到渠成,这才是万世之基!

    当然,这一套想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昨天弘毅和汤若望谈到了“标准化生产”,却被老洋头给否决了。失望之余,弘毅才真切感受到,华夏热土,于自然科学来说,最最匮乏的就是自然意识和探索精神。而这个问题的解决,没有几代人的努力,连个“曙光”都不会看到,更别说结出“硕果”了!

    杜笃祜和朱昌祚算是当下顺治朝“中青年官吏”的一个缩影,如果他们能够哪怕对“科学”有一点点敬仰和尊重,假以时日,就会对弘毅的这番宏图伟愿有所裨益的。

    不过,在这之前,如何表述“科学”一词呢?这是一个问题。因为中国古代的“科学”是一个专用名词,自唐代以来其实是指“科举之学”,对于后世以为的“科学”,很长一段时间是用“学问”、“物理”、“数学”等词来分别指代的。因为中国传统上,将所有的知识统称“学问”,将关于自然物道理的学问称为“物理”,而“数学”学科则独立于“物理”之外。

    到了明代,似乎科学可以被称为“格致”,即“格物致知”,以表示研究自然之物所得的学问。直至中日甲午战争以前出版的许多科学书籍多冠以“格致”或“格物”之名。但,这个“格致”似乎不能囊括弘毅最最看中的“科学四位一体”——科学思想、科学理论、科学技术和科学意识。

    唉,真是头疼!好在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去“科学地表述科学”,只好往后放一放了。眼前,弘毅到是从杜笃祜的口气中,总算看到了一丝丝“曙光”!

    “杜大人,这位伽利略您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说的。我听汤老玛法说,此人在前明的历书中有所提及,当时是译作——伽利勒阿。”弘毅有意识给杜笃祜一个大大的梯子,一个顺畅的台阶。按照一般的官员做派,杜笃祜会一排额头,做恍然大悟状,高呼“原来如此!”

    但弘毅忘了,杜笃祜是一位“直臣”!人家听了这句话之后,略作思考就说道:

    “请右宗正大人勿怪,下官原本对历法就好不精通,您说的伽利略也好,伽利勒阿也罢,我今日才是第一次听闻。”

    “呃——”弘毅后面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如鲠在喉!

    “不过,”好在杜笃祜后面没有冷场,“这位伽利略先生果真为雄杰!居然比我国人更早就能一窥月宫究竟!惭愧啊,惭愧!”

    “哈哈,杜大人过谦了。明月高悬,何处不是故乡最圆?泰西诸人想必也是自古以来就欲一探究竟的。我更在意的,是为何我中国之人,五千年来每每遥望星空,只是把酒邀月,却不曾有过仔细看一看月宫面目的想法呢?偏偏西方之人却捷足先登了!”

    弘毅先稍作安慰,接着皱起眉头,好像十分遗憾。

    “是啊,大人如此一说,下官也是颇为遗憾!”杜笃祜点头称是,一旁的朱昌祚也受到了影响,愁眉不展。

    “正好,尤里骁骑校是罗刹人中较有学问的,不如你来说说看?”弘毅恍然大悟的样子,将皮球踢给了旁边的尤里。无论尤里如何作答,下面的承接弘毅都已经想好了。

    “爷,奴才岂敢承您一句有学问的夸赞?不过,这位伽利略能有如此成就,的确与欧罗巴学着普遍的探索精神密不可分。”弘毅实在没想到,尤里的第一句话就一下子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了!由此可见,对于科学的认知态度,东西方的确是相距甚远的!

    “哦?细说!”弘毅满意的直点头。

    “嗻!奴才粗浅之论,请主子海涵!”在同伴中最先粗略掌握满语的尤里十分规范的报了一个拱手礼,开始了一段让弘毅叹为观止的论述,窃喜今天留下了这些罗刹降人,实在是明智之举!

    因为这段论述,就算是21世纪来的曾弘毅,都没有如此系统的思考过!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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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阿尔巴人队(十六)

    最有学问的尤里.普列斯昆.莫吉拉还真是严谨,似乎也想好了如何好好给刚才表现出对西方人十分不屑的杜笃祜“上一课”。

    被俘这许多日子以来,尤里没有向其他同伴那样只是习惯于小心谨慎当好差事,而是有自己的思考——三百多罗刹降兵归顺了中国皇帝,但这才是刚刚开始。的确,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国度,一定会衣食无忧的。但,今后怎么办?自己在俄罗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所以才会被发配一般送到了遥远的东西伯利亚。现在到了大清,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机遇。

    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有过人之处。若论赖以度日的技能,自己的枪械知识足可应付了,即使是在俄罗斯,熟悉遂发滑膛枪的人也不多,在这里也是一样。可如果局限在这一点,自己岂不是成了一个工匠?充其量只能所做一个“工匠头”而已。

    所以,必须有真正的过人之处!带着疑问,尤里潜心观察,努力寻找自己所长和这个国家需要之间的契合点。终于,还真被尤里发现了,那就是今天的话题——科学!

    尤里发现,中国火器营的工匠,其制作工艺可谓精良,很多技术手段和技巧别说俄国,就连欧罗巴的主要大国恐怕也不一定掌握!但当尤里虚心求教,问这问那的时候,他惊诧的发现,所有工匠都是彬彬有礼的,有问必答。但却所答非所问!

    例如,尤里经常问: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依据是什么?工匠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为什么?军爷,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这么办就办不成!

    就这么简单?没有科学依据、计算公式、设计草图之类的吗?一开始,尤里还以为人家是在“核心技术”上对自己“保密”着呢,时间一长,终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果真就和那些朴实的工匠所说的一样,他们的先进技术完全是凭借口言相传、世代教授!做得好的,凭的是对老祖宗办法的绝对执行,结合自己的工作经验!根本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尤里恍然大悟——这是典型的经验的继承!就好像外星人告诉了中国人如何进行这些复杂的工艺。却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的原理是怎样的!

    于是,尤里看到了东西方文明的极大不同,这几天来一直在思索,正好今天被小爷留了下来参与。并有机会被“钦点”发表意见。机会实在难得!

    当然。有学问的尤里不忘十分有逻辑的先阐述自己前面没有说完的欧洲神童——伽利略的例子,算是“报效小爷”和“教训杜笃祜”一举两得。

    “贝勒爷,前面您说的伽利略。的确是不同凡响的。”尤里开宗明义,弘毅心中暗笑,杜笃祜此时也早就摒弃了刚开始的不屑,在认真听讲。

    “好,你再说说这位伽利略,前朝称作伽利勒阿。”弘毅稍稍解释了一些伽利略在明代的译法,算是提醒杜笃祜注意。果然,杜笃祜欣然点头,却没有说话,就等着尤里继续了。

    “嗻!诚如贝勒爷所说,伽利略在数学、天象等方面才华横溢,都则也不会制作出望远镜。但在西方,人们也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来佐证伽利略的与众不同。那就是他六岁就精通了……精通……呃……这个……”

    尤里刚开始了开场白,却突然戛然而止,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往下说了!这一下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弘毅也跟着着急,还以为尤里掉了链子。

    突然,弘毅脑海中灵光一现,充分发挥了穿越优势,于是急忙开口问道:

    “尤里,是不是你还不知道一个词用满语如何说?”

    “是,小爷,奴才愚笨,这个在西方使用的词汇,奴才不知道如何翻译。”尤里羞愧的低下了头。

    “哈哈,原来如此。不打紧,尤里,这种事很正常,语言不通的确妨碍交流啊!你不妨用……对了,你上的是教会学校,希腊语总会说吧?”弘毅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因为他知道,东正教教会学校往往以用希腊文翻译宗教经典为傲。

    “是!伽利略六岁就能熟练运算……呃……γewμetp?a[1]!”尤里终于不太自信的说出了一个希腊单词!

    这个单词一出,杜笃祜等人真是听得一头雾水,更别说对伽利略肃然起敬了。大伙都大眼瞪小眼,等着下文。

    “这个……额!你再详细解释解释,他是如何运算的?”

    弘毅这才发觉,希腊文啊,谁学过希腊文?要是汤若望在场就好了,可以问问他!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人家前面还说自己如何如何襄理朝政之类的,都一爵五职了,你怎不能张口就说:去找我汤老玛法来帮我吧!

    “嗻!”尤里看样子被打击的不轻,也没有了刚才的志在必得,唯唯诺诺继续说道:

    “伽利略的父亲是个著名的琴手、作曲家和乐理学者,受益于此,伽利略六岁的时候就能准确计算出一块制作乐器的木板的面积是多大,无论这块原材料的形状是怎样的,他都能计算得出……”

    “哈!我知道了!平面几何!”弘毅脱口而出!

    “小爷,您是说……”尤里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错,平面几何!这个几何一词,还是前朝徐光启第一次使用的吧,杜大人?”弘毅笑着问道。

    “呃,是的,大人。徐光启有一本《几何原本》,据说是翻译自西方。”杜笃祜不知道什么是几何,却对前朝趣闻有所涉猎。

    “呵呵。杜大人,这位伽利略果真奇才啊,六岁就会几何了。”弘毅准备一带而过。

    “大人,我等上疏朝廷之时,自然可以将此作为佐证。不过,西人单出一位奇才,还是不若我国人这般层出不穷啊!”一旁的朱昌祚却意味深长的补充起来。

    “朱大人,下官还知道一人,也是西方人士,而且现如今应该还健在!”受到鼓舞的尤里知难而上。

    “是吗?还有谁?下官也愿闻其详!”朱昌祚不太服气。追问道。

    “此人叫做布莱士.帕斯卡。是法兰西之人……”尤里开始叙述帕斯卡的童年了。

    弘毅怎么可能不知道帕斯卡呢?初中物理就有学到不是?帕斯卡定律——加在被封闭液体上的压强大小不变地由液体向各个方向传递,这是此人在23岁时的伟大发现。但至于这位帕斯卡的童年,弘毅也需要补充知识了。

    不过尤里后面的论述却让弘毅很惊讶,因为尤里根本就没提任何物理原理。而是在大谈特谈数学!

    “帕斯卡被西方之人公认为是数学神童。他的父亲也是一位数学家。觉得孩子太小不能知道得太多,甚至把数学修书全都藏了起来。不料越不让他学,那小帕斯卡就越觉得神秘好奇。小小年纪,就发现了……哦,就发现了小爷所说的‘平面几何’的许多定理,比如三角形的内角和定理。帕斯卡的父亲对此大为惊讶,从此不再对其加以学习上的任何限制了。”

    “帕斯卡14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带他参加每周一次的法兰西数学家聚会,参加聚会的人物也都大名鼎鼎,像笛卡尔、费尔马、德沙格、梅森,等等。”尤里这一长串著名人物名单,在朱昌祚眼中那都不算什么,可弘毅却听得热血沸腾——这都是“当代”著名的数学大家啊!这个梅森,后来还是法国科学院的首任院长呢!对了,法国科学院的前身不就是尤里所说的这个数学“沙龙”吗?

    “二十年前,也就是西元的1636年,帕斯卡16岁的时候,这位神童发现了一条名垂青史定理:若一个六边形内接于一条圆锥曲线,那么每两条对边相交而得的三点在同一直线上。据我在基辅莫里斯学院的数学老师说,帕斯卡的这个发现,必将开拓一门新的学问,叫做……”说的关键点,尤里不得不停下来思索。

    “嗯,这门学问可以叫做‘射影’几何!”轮到弘毅提点了。原来是帕斯卡发明的这个定理啊!真是惭愧。

    其实作为文科生,弘毅自然不会知道,当年十六岁的帕斯卡如如何神奇的思考这个定理的——

    首先,这条定理对“圆”是成立的,完全可以证出来。那么,如果把圆变换成其他圆锥曲线,比如,像抛物线、椭圆、双曲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帕斯卡正是这么做的,变换的方法就是“射影”。说句通俗点的,就是打幻灯片。

    要是诸位有兴趣,不妨试一试,在一块玻璃板上一画上圆和内接六边形,然后用点光源(就是发光的光源最好像个点,不能是电棒),往玻璃后面一照,那么墙上就有图形的射影。下面就看你的屏幕(墙)与玻璃块是个什么关系了。如果两者平行,那么投影还是圆;如果不平行,就是椭圆,或者是其他圆锥曲线。当然,那直线不管你怎么照射,得出来的永远是直线,直线上的点自然也不会被射到线外去。这样,六边形还是六边形,只不过形状有些变化,而那个结论当然也是成立的。

    这可是一种很先进的思想,就是让图形从一个形状连续地变到另一个形状。而在这种连续变换中,哪些东西会变,哪些又不会变,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比如咱们刚刚做的投影变换,不变的是直线;变的是圆。而圆在这种变换中,又只能变成其他一些圆锥曲线。

    一门新的学科就这么产生了,它叫射影几何。

    不过,帕斯卡的这一辉煌成果,竟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不相信这是一个16岁孩子的思维,而认为是帕斯卡父亲捉笔代刀。但是帕斯卡三年后,又发明了第一架机械计算机,能自动从个位进到十位,从低位进到高位,有点像现在电表里的那个计数盘。

    接踵而来的一系列成就,更使人惊叹不已。31岁那年,他又对赌博时两个赌徒如何分赌全的问题有了浓厚兴趣。这个分赌金的问题,卡当和塔尔塔里亚也都考虑过,没有进展。那位卡当还为此写一本书。帕斯卡在朋友的鼓励下决定一试身手,他把自己的解法告诉费尔马,两人不谋而合,想的都对。又一门新的学科,“概率论”就这样起步了。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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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γewμetp?a即“几何”一词。“几何”这个词最早来自于希腊语“γewμetp?a”,由“γ?a”(土地)和“μetpe?ν”(测量)两个词合成而来,指土地的测量,即测地术。后来拉丁语化为“geometria”。中文中的“几何”一词,最早是在明代利玛窦、徐光启合译《几何原本》时,由徐光启所创。当时并未给出所依根据,后世多认为一方面几何可能是拉丁化的希腊语geo的音译,另一方面由于《几何原本》中也有利用几何方式来阐述数论的内容,也可能是magnitude(多少)的意译,所以一般认为几何是geometria的音、意并译。用“几何”的音来表达,关于数与量的,用“几何”的义来表达。换句话说,徐光启心目中的“几何”,可能就是今天我们所谓的“数学”。所以他为译本所取的名字,以今日用语再翻译一次,就是:《基础数学》。所以如果了解《几何原本》为《基础数学》,它当然会包含像辗转相除法这样的课题。希腊语geo+metry按照字源意思是“地理测算”的意思,所以依照字面意思对照现代分类相当于测算学,分平面测算学与立体测算学。1607年出版的《几何原本》中关于几何的译法在当时并未通行,同时代也存在着另一种译名——“形学”,如狄考文、邹立文、刘永锡编译的《形学备旨》,在当时也有一定的影响。在1857年李善兰、伟烈亚力续译的《几何原本》后9卷出版后,几何之名虽然得到了一定的重视,但是直到20世纪初的时候才有了较明显的取代形学一词的趋势,如1910年《形学备旨》第11次印刷成都翻刊本徐树勋就将其改名为《续几何》。直至20世纪中期,已鲜有“形学”一词的使用出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阿尔巴人队(十七)

    弘毅任由话题在尤里这里延展开,涉及了伽利略和帕斯卡两位西方科学史上的神童,也算是对得起尤里的一番苦心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后世的中国,如果什么事情能够达到“中西合璧[1]”,那就是很高端的样子了。其实,若从这个很多人误读为“东西合璧”的词的缘起,我们就会发现,直到十九世纪末的晚清,在国人眼中,中国的东西还是最好的,西方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奇技淫巧而已。

    至于顺治朝的中国,岂能将蛮夷之地的什么个吧神童当做和先贤并驾齐驱的典范呢?弘毅对此是不抱希望的。不料杜笃祜的一番言论却让弘毅大感惊讶:

    “右宗正大人,如今朝堂之上,满汉一体不假,但如汤若望汤大人等西人之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以下官拙见,若将尤骑校之论述涵盖在内,一旦得到汤大人的首肯,或许会收到奇效。毕竟,皇上是当今天下共主,定然是数千年之未有明君!知晓一二西人的所谓神童,也是应有之意。”

    “哦?如此说,尤里的例子也能用?”弘毅虽然对将顺治皇帝称作“天下共主”有点不屑,却对有着这番胸襟的杜笃祜很是感冒!

    “下官以为然也!云门,你以为呢?”杜笃祜说的很确定,但还要征求朱昌祚的意见。毕竟,这篇上疏是联名。

    “大人,述下官直言。若是单纯引证几个西人神童的例子。倒也无伤大雅。但,若要将西方蛮夷那一套什么格致之学拿来引为经典,恐怕是舍本逐末了。我泱泱华夏数千年,这格致、算数、天文等等学问,哦,也算上右宗正大人所说的几何,那不是前朝都已经有了的吗?着诸多学问,自然是远远胜于西人之能的!”

    被点名征求意见的朱昌祚很是不服气,依然对祖国的万般充满了由衷的自豪。

    弘毅闻听此言,心中无奈哀叹一句——绕来绕去。本来就想此时此刻不要触及这种敏感话题。或者说是不是话题的话题。因为这种在国人所说的“学问”的问题上,唯我独尊的心态早就是自然而然的了,根本不容挑战。

    可是,时不我待了呀。各位!现如今西方的科学发展已经驶入了快车道。而我们的优势即将瞬间化为乌有!开眼看世界。说得容易啊,魏源之类的明知之人可遇不可求啊!好在杜笃祜至少不抵触自己的努力。所以,还需稍加用力才好!只是这用力的时机需要把握好。太晚了于事无补,太早了可能胎死腹中!显然,今日并不是最佳时机。

    想到此处,弘毅刚准备开口,却发现一旁的几个阿尔巴牛录军官中,所属人只是低头不语,唯有尤里在那里欲言又止、心有不甘的样子。

    呵呵,这位学者型人才看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啊。不妨再给他个机会,听听他的意见?弘毅寻思了片刻,任由堂上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而恰恰这短暂的寂静,却给中西双方之人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在朱昌祚心中,自己这几句真理一般的言论一出,上位的小爷一定会欣然首肯的,即便再寰护自己的那些罗刹降人,也应该是主旨明确的——中国万般学问无所不包,而且是博大精深的。至于西方肤浅所得,充其量是班门弄斧而已,不值一提。故而,让这个小小的骁骑校尤里继续做他的学问也行,但是还要潜心学习中国学问,早点上道才是正理!

    但小爷不说话,摆明了并不认同,至少是不完全认同自己这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

    在尤里眼中,朱昌祚的言论用中国人的话,那就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但在眼下的中国,又有谁不是这么认为呢?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外来人,一个归降之人,又有什么职责和义务去给这个老大帝国纠正这种思想呢?再说了,欧罗巴也不是步调一致,自己的祖国俄罗斯说实话,在欧洲就是弃儿一般,连中国的一半先进也赶不上,自己又凭什么去教训中国官员呢?可惜,养尊处优的中国人或许不久就会为自己的片面自大付出代价……

    可是,小爷一番沉默,而不是对朱昌祚的言辞加以肯定,这是不是说,这位似乎“通灵”的小“圣徒”,也和自己一样对目前的科学形势有着客观的判断呢?

    其实弘毅的犹豫,已经转而在思考是不是给尤里一个在自己看来是“石破天惊”的机会,或许在别人眼中却是“不自量力”的蠢行。因为,他知道尤里一旦开口,会说些什么。

    是的,按照弘毅自己对科学的理解,这位正规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尤里先生,已经具备了初步的“科学思想”、“科学理论”,或者是“科学技术”等诸多方面基础知识。较之当下的国人,他最难能可贵的素质,却是有了一定的“科学意识”!他必定知道西方科学的过人之处!

    但一旦让他开口,就必须要论述一番中国与西方科学方面诸多的差异,而这些差异,先不论孰优孰劣,在老大帝国的官僚面前说出来,就是大不敬啊!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一个西方科学的“矬子”人才,千万不能因小失大,让他自毁了前程。

    想到这里,弘毅真是感慨万千。

    作为文科生,他在前世对历史知识可谓情有独钟,也愿意时常阅读一些史料,但穿越之后,他才发现,其实真实的历史完全不是读万卷书所能全部触及的。因为,真正的历史是由无数个细节组成的,变成文字的历史,只是其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有人说史书记载的是大事,可什么是大事?大事又是不是诸多小事串联而成的?换句话说,著史之人下笔之时,必定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取舍素材,注定了浩如烟海的历史就此泯灭了。

    拿这些罗刹降人来说吧,正史里发生在康熙年间,而且史料中记载他们归顺大清之后,除了作为旗人参军作战之外,再无其他赘述,很快也就作为清代旗人的一部分——罗刹队消声觅迹了。直到民国初年和新中国之初,才又有两拨“认祖归宗”、“北返俄国”的历史插曲被提及。

    但弘毅亲身经历的这段历史中,单单说着三百罗刹降人,哪一个不是有些有肉的真实的人呢?结合同时期沙皇俄国“东侵远东”的背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传奇——或者是作为战俘,或者是哥萨克炮灰,或者是失意的罗斯小贵族和平民,被无可奈何的发配到了这里,参加了诸多战斗,犯下了累累罪行,然后被杀死,或者归降,然后终老病死。然而,他们的身上,也有着各自不同的学识和能力,或许也会影响历史!而这一切,都伴随着真实历史的诸多细节被掩盖了。

    弘毅是幸运的,他无意中得到了眼前这六位罗刹降人的头目——别科托夫和他的“五虎将”,还有整个的“阿尔巴牛录”,而且还发现他们对自己其实都是各有用处的。可谁又能保证在真实的历史中,他们不曾存在过,不曾给大清当权者和自己一样的机会呢?

    或许,历史就是这么神奇,机会可以给你,把握得住或是把握不住,完全在当事人。而且,无论当事人选择何种举措,历史都会接纳,都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再或者,历史上也有我这样一个异端的小孩出现过?可惜最后身败名裂,连正史的只字片语都不配留下?哈哈,好神奇啊!

    若是这样,顺其自然吧,跟随自己的内心吧,有些事情该发生的,躲也躲不掉的!

    其实,按照弘毅的想法,自己的这套关于“科学”的体系论述是要留给不久就将开学的“火器研究院”的那帮孩子们的。但现在来看,尤里的横空出世已经“箭在弦上”,是收是发,全凭自己!

    拿定主意的弘毅,经历了片刻的思索之后,就要做个了断。恰在此时,底下的朱昌祚却已经耐不住了,凭着自己耿直的性格,当先发难了。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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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中西合璧,有人误作“东西合璧”,其实本意相差甚远。中西一词,足见还是以中国为主的。“中西合璧”出处是清代的李宝嘉之《官场现形记》:“咱们今天是中西合璧……这边底下是主位;密司忒萨坐在右首,他同来这刘先生坐在左首。”李宝嘉(1867~1906) 又名宝凯,字伯元,别号南亭亭长,笔名游戏主人、讴歌变俗人等。汉族,江苏常州人,晚清小说家。生于同治六年(1867),死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享年四十岁。李伯元是个多产的作家,他构思之敏,写作之快,是极为少见的。他先后写成《庚子国变弹词》、《官场现形记》、《文明小史》、《中国现在记》、《活地狱》、《海天鸿雪记》,以及《李莲英》、《海上繁华梦》、《南亭笔记》、《南亭四话》、《滑稽丛话》、《尘海妙品》、《奇书快睹》、《醒世缘弹词》等书十多种。其中《官场现形记》更是晚清谴责小说的代表作。(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阿尔巴人队(十八)

    朱昌祚实在是忍不住、气不过了,必须开口说话了。

    他忍不住,是因为自己刚才对于老祖宗数千年来“英明伟大、独领风骚”的学问的一番绝对正统、毫无异议的阐释,居然没有得到“上位者”——爱新觉罗?玄烨的及时首肯。

    这还了得?我朱昌祚虽然是你们满洲人的家奴包衣,但我根上还是汉家后代、华夏子民!你满洲要做中原共主,就必须推崇华夏,将这片土地传承不熄的衣钵完完全全、心甘情愿、甚至是急不可待的接纳过来,并且奉为圣典才行!否则的话,蒙元的前车之鉴就你们的明日归宿!

    他气不过,是因为一个罗刹降卒居然还在那里冲自己“运气”——你个茹毛饮血的蛮夷之徒,恐怕连什么是四书五经都不曾听闻过,居然就敢拿着那些西人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当做了宝贝,也敢大言不惭叫做“学问”,况且大有“后来者居上”的意思?你也配!

    若那汤若望的老家如此厉害,他又为何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我中国?现如今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一看就知道大清的日子比他的泰西之地要舒服无数倍了。你尤里不也一样,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做个背主求荣之辈,乐呵乐呵就成了我大清的骁骑校呢?哼,一群吃里扒外还振振有词的无耻之徒!

    况且,朱昌祚还在气自己的老师杜笃祜和上官、右宗正玄烨!你们这时候还沉得住气?对如此挑衅居然神态自若,这不是数典忘祖又是什么?

    于是。朱昌祚的耿直秉性无可避免的发作了。

    “杜大人!难道您对我所说不以为然吗?难道华夏千年文教还不足以为万世师表吗?昌祚若有言不及义之处,甘愿认罪受罚!请右宗正大人责罚!”

    说完,朱昌祚不管不顾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副任凭发落的架势。这些话表面上是直指杜笃祜,却是矛头指向上位者弘毅的。

    “云门兄,你这是作何?快快请起!我这不是正要说话嘛?你先起来,我慢慢说给你听,可好?”弘毅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急忙示意下面人上去搀扶。

    “下面人”除了杜笃祜就是一群罗刹降人了。

    杜笃祜是朱昌祚的上官。自然不会着急上前的。这原本无关人际远近。而是体制内的必然。更何况他虽然体谅和自己一样耿直的朱昌祚,但却也认为年轻人心高气盛,自己被当做标靶倒无所谓,这给贝勒爷下马威也还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只剩下阿尔巴牛录的这六位弘毅的奴才们了。或许是因为适才两个文官一顿“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的东西。对于别科托夫等人都太过深奥了。人家几乎没有跟着“进入语境”的,也就一时半会没有及时上前搀扶朱昌祚,但尤里除外。

    尤里虽然和朱昌祚意见不合。但却很重视此人的观点,也做了一番腹诽。闻听朱昌祚放了狠话、做了动作,早就有所准备了。小爷一声令下,他就当先出来,准备扶起朱昌祚。一边伸手,他一边说道:

    “朱大人,卑职冒犯了。”

    其实,这句话在尤里看来,完全是大清官场通用的一句客套话,用在许多场合都合适,别无他意。再说了,刚才除了掰扯几个欧洲人神童的例子,自己只是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中国与西方科学体系的差异而已,话未出口,何来冒犯?

    但在朱昌祚耳中,这句话无异于明晃晃的挑衅——你冒犯了我?难道是因为你冒犯了我,我才不得不下跪的吗?岂有此理!

    朱昌祚一时气血上涌,不等尤里的手伸过来,就“嚯”的一甩袖子,自己站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说:

    “区区降人,有何能耐?若真是有本事,当日就该战死沙场!”

    这一下可好,有点学问的尤里被晾在当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几乎到了无地自容的境地。

    “云门,不得无礼!”

    杜笃祜必须出面制止这个桀骜不驯的爱徒了,于是冷脸呵斥道。

    弘毅也是一愣,没料到作为“有头有脸有身份证”的朱昌祚,居然当面给同为朝廷命官的尤里如此难堪。

    “府丞大人,下官如何无礼了?这位骁骑校难道不是呼玛尔一战之后才归顺我天朝上国的?若不是图得苟活性命,又怎么会站在此处!”朱昌祚一梗脖子,来劲了,干脆连师徒情谊都不讲了,直接点了杜笃祜的官职之称。

    “放肆!你与尤里同朝为官,就应互相眷顾,岂可如此指摘?”杜笃祜脸上无光,大声训斥。

    他有自己的顾虑——眼下因为给这些罗刹降人娶媳妇,他和朱昌祚等人算是暂时归了小贝勒爷玄烨管辖。而对面这些降人,也早就入籍满洲镶黄旗,而且还是小贝勒爷的包衣奴才,更是自己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

    “下官实话实说!”朱昌祚不依不饶。

    “你——”杜笃祜不如朱昌祚有气势,眼瞅着干瞪眼却无话可以应对了。

    “杜大人,云门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毅稍作思索,这才开口规劝道。

    上位者发话了,底下杜笃祜、朱昌祚、尤里等人,无论是服气还是不服气,都必须暂时冷静下来,冲着主位乖乖站好。

    “云门兄,别科托夫等人虽然是降将,却早就是我旗下之人了,论起来应该是一家人。凡事以和为贵,有事我们慢慢商议,不必动气伤身。”弘毅先好言好语规劝朱昌祚。

    “别科托夫,你等来归有功。但初来乍到,需要谨小慎微,对朝廷命官必须礼待有加,都则别怪我不给你们颜面!”这是给罗刹降人一个台阶。

    “嗻!奴才谨记!”别科托夫带着自己的五个手下急急下跪,高声应承。

    “嗯。我前几日让你们拿出一个纪律和内务条例,可都办好了?”弘毅不得不转移话题,原来想好的普及“科学意识”的重要步骤只能暂时延后了。

    “回爷的话,都弄好了,都是尤里执笔的呢!”别科托夫其实心中也有些不忿,于是故意对尤里大加赞赏。旁边的朱昌祚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弘毅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嗯。说说你是怎么弄得?”

    “回爷的话。纪律条例中,将阿尔巴队现役军人分做了射击兵、城防步兵和炮兵三个小队,对每对人数做了详细规定。尤里还草拟了一章,叫做《军事指挥体系》。哦。还有。他还写了详细的火器操演规范动作分解……”别科托夫使劲给尤里脸上贴金。

    “火器操演规范动作分解?”弘毅喜出望外!刚要详细追问。一旁的朱昌祚使劲的“哼”了一声,打断了弘毅的思路。

    刚才的“哼哼”,弘毅不以为意。但此时的“大哼哼”,却让他有些怒火上头!你懂什么啊你!你知道这是十七世纪欧洲军事改革,或者说现代军队制度的一个创举吗?所谓规范动作分解,其实就是纪律部队的一个基本素质的养成和战术动作素养的必须!你懂吗你?你再如此调皮,我们还怎么一起玩耍?

    “云门兄,关于火器操演,你可有何赐教?”弘毅黑着脸问了一句,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懂就闭嘴”!

    岂料,朱昌祚十分自信的拱手施礼,“大言不惭”的说道:

    “大人,下官虽然不精通此道,但也知道天下火器始出华夏,如何现如今学生却要反过来教训老师该如何使用火器了呢?实在是大言不惭啊!哈哈。”

    朱昌祚的干笑,让弘毅那真是一个五味杂陈,没有单纯的厌恶,而是真真替他捉急才是!其实朱昌祚绝非无理取闹之人,设身处地为他想想,今日所接触的诸多信息,的确是对他大小就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所以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进行“抗辩”!

    “云门兄说的不错,火器的确出自中国。杜大人,您以为呢?”弘毅耐着性子,主动将杜笃祜拉进来。

    “大人,下官以为云门所说,呃……也对也不对。”杜笃祜无奈表态。

    “也对也不对?如何讲?”弘毅这时候才算有点意外收获,急忙问道。

    “对者,中国的确是火药与火器之始祖,此处毋庸置疑。不妥之处嘛,火器西传始自宋元之时,距今已数百年。西人得此良器之后,其杀戮本性难移,竟然大肆改造,使其威力大增。如此一来,前明之时,中华火器之威力却和西来之人所用之物不相上下了。更有甚者,那佛郎机火炮威力巨大,这才有红夷大炮入华。下官以为,这也是夫子所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之道理。”

    杜笃祜毕竟老城一些,一番话说的里外圆润,不偏不倚。

    弘毅没有表态,只是点了点头,继而转向了尤里,主动问道:

    “尤里,你擅长火枪造办之术,你也说说看。”

    有此一问,一旁的朱昌祚脸色更难看了,他刚要再次开口,却发觉小玄烨正在用眼神制止他,这才生生憋了回去。

    “奴才……奴才可否实话实说?”尤里经过前番折腾,变得更加谨慎。

    “实话实说,但说无妨!”

    弘毅一口答应——要的就是你“石破天惊”一番,好好给这些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的人一点点惊醒!不管了,提前教训教训你们!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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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阿尔巴人队(十九)

    尤里被小玄烨准许发表意见,此情此景之下可谓颇具深意。于是,在杜笃祜、朱昌祚等人的复杂眼神注视之下,甚至是在别科托夫等一班罗刹降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之中,尤里稳了稳神,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贝勒爷,奴才学识不高,本不敢在杜大人、朱大人面前卖弄的。但既然您发问,奴才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冒犯之处,尽情各位大人指正!”

    尤里现实冲着杜、朱二人的方向躬身施礼,这个开场白也无可指摘,犹如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足见其归顺以来对中国人情世故、官场定规的潜心学习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连投奔大清不久的降将都如此知礼数,杜笃祜面露喜色,回之以礼。朱昌祚也抹不开情面,微微抬手算作回礼,尽管脸色依旧难看。

    “尤里别有顾虑,”弘毅笑着宽慰道,“古希腊先哲亚里士多德不是说过嘛,‘没有一个人能全面把握真理’,你大胆说,错了也不碍事!”

    尤里对小爷的神通广大是习以为常了,但杜笃祜等人却不知道弘毅所说的这位叫做亚里士多德的人为什么是“先哲”。

    “诸位大人,”弘毅必须给杜、朱二人做个解释,“这位叫做亚里士多德的,是泰西早年的一位有学问的人,他比孔圣人晚出生了二三百年,不过却被西方之人奉为先哲,就像是咱们的孔子。”

    “西方的孔圣?此人可配此称呼?”朱昌祚还是不服。

    “配不配那是都的理解。朱大人可以有不同理解。不过,定论之前,你至少应该知道此人的功绩才好评判吧,所谓言之有物!”弘毅再有涵养也受不了朱昌祚的态度了,所以不再称呼他的表字,而是以“大人”相称,让两人的关系一下子疏远起来。

    “这……是,大人训斥的是!”朱昌祚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其实弘毅对朱昌祚的才学、秉性还是很欣赏的,也冥冥之中感觉此人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由于他的桀骜不驯才稍稍施以颜色。见他服了软。也就又好言好语道:

    “云门兄有所不知,这位亚里士多德被西人称作‘伟大的哲人、学者和先师’,你说是不是和咱们对孔圣的评价有相通之处?”弘毅不得不把后世的“哲学家、科学家和教育家”三个称呼换做当下好理解的词汇。

    “我对他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曾说过。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而理性和智慧是人之所以为人而区别于其他一切动物的重要标志。云门兄。孔子不也说过,所谓有教无类,这方面。两人是不是相通的呢?”

    弘毅适时抛出亚里士多德关于人的本质的三个著名论断中的两个,故意忽略了关于“人是政治动物”,因为政治这种东西在中国太过深奥,容易扯东扯西出去太远。果然,听闻此言,朱昌祚还真有所触动,睁大了眼睛说道:

    “此人果真说过?”

    弘毅笑而不答,冲着尤里怒了努嘴。

    “朱大人,亚里士多德的确说过,而且这成为他一整套学问的基础。”尤里心领神会,点头佐证道。

    “哦,在那荒蛮之地、上古之时,竟有此等人物会得到孔圣人的真传,的确难能可贵啊!”朱昌祚在事实面前,终于软化了态度。

    “好了,我有扯远了。尤里,还是你来说吧,放开了说。”弘毅不再搭理朱昌祚。

    “嗻!贝勒爷,您适才说到了亚里士多德,的确是不同凡响,奴才的确没想到您对西方竟也如此了解。”尤里上来先表示叹服。

    “哦,都是汤老玛法之功。”不做妖孽,不做妖孽!我只是一个好学的孩纸,恰好有一个当下为数不多的“洋教授”而已!

    “原来如此,汤大人有幸得到小爷您的赏识,实在是我们这些西来之人的福气啊。”尤里只能选择相信,接着说道:

    “汤大人乃是西人中的高才之士,自然是知道现如今西方所有一切学问的基础,都是源自于亚里士多德所在的那个时代,以及他之前更早的时代的古希腊。”

    很好,正题终于被引出来了。弘毅暗自窃喜。

    “天主来到世间之前的两千年前后,希腊人就侵占了泰西的地中海东部,并在那里定居下来。他们不断向海外扩张,在东方和西方都建立了许多殖民地城邦,也发展了自己的文明,成为西方历史的开源,得以持续了约六百五十年(公元前800年 - 公元前146年)之久。”

    尤里开宗明义,不料却遭到了朱昌祚的“不屑”:

    “才六百五十年,还‘之久’?”

    “大人说的不错。不过,一个文明的长久,不在于主政之人传代有多久远,而是这一文明是否得以传承,文教是否得以延续。大清入主中原,难道中国就不存在了吗?难道华夏文明就断绝了吗?”尤里突然说到了这些汉人最最忌惮的要害,这样朱昌祚一时语塞。

    “尤里,说重点,不要谈及无关。”弘毅急忙纠偏——我现如今对这件事都不敢贸然触及,你个洋人凑什么热闹!

    “嗻!古希腊文明遗产在其灭亡后,被古罗马人破坏性地延续下去了,从而成为整个西方文明的精神源泉。希腊文明之所以不似它的最初主人那样衰落,而得以生生不息,是有其地理和人文原因的。”尤里的确精明,赶紧回归本题。

    “古希腊位于地中海东部,在希腊找不到如同中国那般肥沃的大河流域和开阔平原,连绵不绝的山岭河川将陆地隔成了小块。但是,浩瀚的海域却赋予希腊先民以广阔的发展空间,这里海岸曲折,绿岛相连,港湾众多,气候温和宜人,海洋资源得天独厚。山岭沟壑,耕地缺乏,土地贫瘠,限制了粮食的生产,人地矛盾突出,迫使希腊从事海外贸易、海外殖民和民人交流。而曲折的海岸线,众多的优良港湾尤为这些活动提供了条件。特殊的气候使得希腊盛产葡萄酒和橄榄油,为海外贸易提供了商品。正是这些原因,促成了古希腊宽松自由的人文环境、互利互惠的思想观念、开放探索的部落风气。此为地利。”

    “而古希腊周边,又有着埃及的宗教、波斯的哲学、腓尼基的文字、巴比伦的天文和“野蛮民族”的艺术,数不清的远古文明和几千年的文化成果都迅速通过这些根系传播到希腊,促进了他们自己的文明的发达。此为天时。”

    “于是,古希腊人很早就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兴趣。那时的哲人对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的本质进行了一种严肃的、批判性的探求——这种探求从那时起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们询问关于它的成份、它的组成和它的运作的问题;他们质询它是由一种还是多种事物组成的;他们探究它的形状和位置并猜测它的起源;他们追求理解事物产生和转化的变化过程;他们沉思地震、日食、月食等异常自然现象,并寻求不仅适用于一次具体的地震或食、而且适用于所有地震或食的普遍性解释;他们开始仔细思考推论和证明的规则。”

    “在这些哲人的眼中,世界是一个有序的、可预言的世界,事物按其本性在其中动作。”

    直到此时,弘毅才终于频频点头——终于说到“点儿”上去了!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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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阿尔巴人队(二十)

    借着尤里对古希腊“自然哲学”[1]的详细论述,弘毅赶紧画龙点睛点评一句:

    “恰如华夏先民所说之‘五行’:万物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组成,各元素之间相邻相生、相间相克。希腊之人也有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某些具体之物,如水,或者是云、水、土、石头、火等等。”

    “啊?原来西人竟然和我华夏先民有如此共识啊?”杜笃祜大为感叹。

    “是的,杜大人。正是由于古希腊人也在思索这些深奥的问题,故而才逐渐发展出他们的学问,也成为当今西方学问的先驱,因为几乎在每一领域、每一问题上,希腊人都留下了思考。”尤里这次不用小爷提示,主动接过了话题。

    “古希腊人酷爱学问。至于缘何如此,贝勒爷适才提及的亚里士多德在他所写的某一本书的开篇就说,哲学和学问的诞生有三个条件:第一是“惊异”,是人们对自然和人世间诸多现象所表现出来的困惑和惊奇,有了惊异也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而为了摆脱无知人们就会渴求知识。但是求知并非为了实用的目的,而纯粹是一种对智慧的热爱,对真理的追求。通俗地说,第一个条件是要求人们有好奇心和求知欲。”

    “第二个条件是“闲暇”。学者不用为着生活而奔波劳碌,因为整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而是没有闲暇的人,是无法从事求知这种复杂的脑力劳动的。”

    “第三个条件是“自由”。哲学知识是自足的。它不以别的什么目的而存在,而纯粹是为了自身而存在,它是一门自由的学问,它要求自由地思考、自由地发表意见,不受他种目的和利益的支配……”

    “咳咳……”

    弘毅闻听“自由”二字,急忙出言制止。这还了得?这里可是数千年帝王**一脉相承的中国,你说自由,那还了得!弘毅脑海中最为著名的“自由”,是法国大革命纲领性文件《人权宣言》中对其所作的定义:“自由即有权做一切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可这种无害于他人的任何事情,在大明之后的中国谈何容易?

    但其实在古代中国。也是不乏自由精神的:早在《汉书.五行志》中就有“自由”一词。汉朝郑玄《周礼》注有“去止不敢自由”之说。到宋朝时。“自由”甚至一度成为了流行俗语。若再往前追述的话,先秦庄子的《逍遥游》已经为“自由”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

    庄子之所以称之为“逍遥”,在这里不是当代人所理解的简单的生活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逍遥。而是一种放下名利、放下**。在精神上追求绝对的自由。

    说到根本。是因为道家的自由思想在我国学界是一以贯之的中华气概。老子提出“道法自然”。庄子则继承和发扬了老子的思想倾向。他把天地称之为“形之大者”,提出“通天下一气耳”,“处于天地之间”的人也是由气发展而来的。把天地人用“气”联系起来,进一步主张“道法自然”、“逍遥游”的自由观和人生哲理。

    在战国那个诸子争鸣、处士横议的时代,各家各派不仅在哲学和政治上展开了激烈的论辩,同时还特别在人性问题上发表了不同意见——儒家孟子提出了性善说,法家在人性上持性利说(韩非为代表),认为“利之所在民归之”,人的本性都好利,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利害”二字。而庄子在发展老子“见素抱朴”的思想基础上,认为人性是自然的、纯真的、朴实的,**和仁义都不是性,主张性不为外物所动。“任其性命之情”保全本性,并且追求人格独立和精神自戕超越的境界。

    庄子揭露、抨击了宗法等级、**社会的畸形、病态、丑恶的现象,更憎恶社会现实所造成的“物欲横流”、“人为物化”,他确乎对社会黑暗有着比同时代任何思想家更为深切和清醒的认识。

    为了摆脱社会现实对人性的异化和压抑,庄子在人生道路上采取了不与统治者合作,不与媚世者合流的做法。他那“宁游戏污渎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的态度,那对“舐痔结驷”之徒的无比蔑视和深恶痛绝,就是“立足于自然之性的个体对于以礼规划和制约人性的宗法社会的否定和抗议”,是庄子“任其性命之情”的人性理论在人生实践上的运用。

    庄子所有这些追求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超越的思想,集中而明确在表现在《逍遥游》中。他曾提出,在那个等级、宗法、**的社会现实中,“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或“殉利”或“殉名”(《骈拇》),其结果是“人为物役”,失去了独立自主的个体人格和精神自由。《逍遥游》的主旨在于说明,一个人只有破除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才能回复自然的“本性”,获得人格的独立和精神上的自由;而追求人与无限、永恒的自然合为一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便是“逍遥游”的最高境界。

    庄子认为,人之所以不自由有两个原因,一是“有待”,即外在物质条件的束缚;二是“有已”,即自由**及精神的束缚。要实现绝对的“逍遥”自由,就必须像真人那样做到“无待”、“无已”,他说:“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变)以游无穷,彼且恶乎待哉”(《逍遥游》),是说凭借天地之正道,驾御“六气”(阴、阳、风、雨、晦、明)的变化,不受各种条件的限制,这就是“逍遥游”。

    庄子又提出要达到“无待”、“无已”,根本办法是“心斋”和“坐忘”。通过“心斋”、“坐忘”的修养,就能从精神上超脱一切自然和社会的限制,泯灭物我的对立,忘记社会,忘记自身。

    其实,“逍遥游”的自由观和人生哲学不仅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标志着宗法、等级、**制度下个人觉醒,且有重大的认识意义”,而且有助于人们开扩胸怀和视野,从而打破精神枷锁,从传统思想和世俗观念中解放出来。它不仅对后世产生过积极而深远的影响,而且对现代人生的安立全有极高的价值。

    然而,中国毕竟长期处于君主**统治之下,广大人民是少有自由的,也不象古希腊、古罗马那样出现过“自由民”阶级。故而到了所谓封建**的鼎盛时期——明清两代,自由反而成了让人人噤若寒蝉的词汇。

    这也是弘毅不得不善意阻止尤里就“自由”一词铺排开的原因。好在杜笃祜、朱昌祚都烦了“学痴症”,对这些闻所未闻的理论正在细细琢磨,一时半会儿没有发表意见。

    “尤里,那你说说华夏之学问,和西人之学问有何不同吧!或者就着我刚才那一问,说一说为何古希腊的后人能够创制出那望远镜一观月宫,为何我泱泱华夏却无人做得此物?”弘毅趁机转移话题。

    尤里所说的亚里士多德的“某一本书”,其实是被国人译作了著名的《形而上学》[2]。弘毅之所以充满期待的主动问询尤里对东西方“学问”有何不同的见解,是因为通过有力的描述,他发觉这位正规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希腊古典哲学的基础内容还是很了解的,也说得很精准,所以对尤里的“科学观”有了许多期待。

    “嗻!”

    应答之后的尤里鼓足勇气,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思绪,终于说出了下面这一段长篇大论。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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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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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

    [1] 自然哲学是现代自然科学的前身,主要是思考人面对的自然界的哲学问题,包括自然界和人的关系、人造自然和原生自然的关系、自然界的最基本规律等。这当中不少理论,都奠下了今时今日物理学的基石。不少近代的名人,如英国科学家牛顿、德国哲学家黑格尔都曾为自然哲学编写过著作。

    [2] 《形而上学》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一前322年)的重要的哲学着作。由吕克昂学园第十一代继承人安得洛尼可(鼎盛年约公元前40年)编成。由于在亚里士多德的着作集中,本书排在有关物理学着作的后面,故名为“metaphysic”,意思是“物理学之后”。本书所讨论的问题基本上都是重要的哲学问题,如存在的根本原因和本原问题等。中文译名“形而上学”取自《易传》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语,确切地反映了本书的内容。本书的中文译本可看:《形而上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阿尔巴人队(廿一)

    “贝勒爷,各位大人,奴才以为,若论对世间万物之规律的探索,欧罗巴诸国都缘起于他们所说的古希腊文明。而古希腊诸多先哲所做的学问,现如今也被西方诸国因为其当代学问的真正先驱。”

    对尤里的开篇,尽管有些重复,但弘毅还是使劲点头——给杜、朱等人灌输新思想,有些时候是需要反反复复的。

    “古希腊的哲人总是在冷静地看待客观世界,始终在思考,我们存在于的这个世界是什么?世界上的物体是怎样运动的?”

    “泰勒斯[1]说,万物源于水,是水的变形,但又复归于水,水包围着大地,大地在水上漂浮,不断从水中吸收养分。赫拉克利特[2]说,万物既不是神创造的,也不是人创造的,而是由火产生的。火浓缩而变为气,气浓缩而变为水,水浓缩而变为土,土融解产生水,水蒸发产生气,气又返回到火。德谟克利特[3]认为,一切事物的本原是‘原子’和‘虚空’,具有各种形状的、大小不等的‘原子’构成万物,‘虚空’是原子运动的场所。”

    这一番详细描述,弘毅倒是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毕竟《古希腊哲学史》是国际政治专业学生的选修课之一。但杜笃祜和朱昌祚等人那简直就是云山雾罩了。好在作为儒生,他们对不了解的东西还是抱有一份基本的敬畏的,听得还算认真。也不时点头赞许或者摇头质疑,但至少没有嗤之以鼻。

    尤里显然是被这样一种包容的氛围所鼓舞,继而鼓足精神,深入说开了。

    “赫拉克利特在观察世界时认为:一切皆流,万物皆变。他形象地用奔腾不息的河水来说明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在不断地运动、变化,不断地产生、消亡的道理。”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此时,朱昌祚若有所思的应对一句,却是用的禅学。

    “呵呵,云门兄所言极是。不过禅学所阐述的道理。这些西人自然不会理解。他们始终是形而下的多一些的。”弘毅平静的解释一句。继续做聆听状。

    “谢贝勒爷、朱大人点拨。”尤里不得不停下来应景一句。看到小玄烨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

    “这位赫拉克利特还说过:‘我们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始终认为事物都是对立面的统一。所谓互相排斥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调造成最美的和谐。”

    “亚里士多德面对客观世界的种种现象在找原因。比如为什么物体下落的快慢是不同的?他认为物体下落的快慢是由它们的重量决定的,物体越重,下落得越快。车子为什么会运动?他认为必须有马拉它或者其他的力推动它,车子才能前进。”

    说到具体现象,杜笃祜和朱昌祚终于容易理解一些了,也跟着小爷的模样时不时点头。

    “亚里士多德认为,物体在造成之后并不是总是静止的,他发现有截然不同的两类运动:一类是自发的运动,物体都有趋向其‘自然处所’的特性,石头这样的重物体向下落,火焰这样的轻物体向上窜腾,石头越重就应当降落得越快。另一类是强迫的运动,停在马路上的车,它没有‘自然处所’,所以必须有马拉的力或者别的什么力作用于它才会运动。”

    “所以,在西方人的眼中去解读古希腊学者,会把他们的思考方式用一句话进行概括,那就是‘天人相分’。也就是说,古希腊先哲更加关注的是自然,也把自然当作研究对象,而把人和自然相分别开。”

    弘毅心中大为赞叹——尤里的“西方哲学史”课程一定是a+!

    “怎么?西人果然蒙昧,居然不懂什么叫天人合一吗?人怎么可能和自然相分别呢?两者恰恰是合二为一、融为一体的!”朱昌祚又开始大摇其头了。

    “这……”

    显然,尤里的“中国古典哲学”不及格!只能由弘毅亲自出马了。

    “云门兄,此处我倒有些一家之言,不知可否一论?”

    “大人有何赐教?昌祚洗耳恭听就是!”朱昌祚不能不给皇子贝勒面子,但语气之间依旧是不太服气。

    “好!诚如你所说,我们中国先哲是追求天人合一的,认为人与自然就是应该融为一体的,以求和谐相处。可以说,我们是由内而外,通过内省而外达至臻至善。”

    “贝勒爷好见识!的确不错!”

    朱昌祚不得不对一个三岁娃娃的学问加以充分肯定。

    “云门兄谬赞。而古希腊之人与中原先秦诸子不同,他们思考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站在这个世界的对面去打量它的,好像将世界捧在自己手中观察一样。”弘毅小心翼翼解释着,深怕朱昌祚不理解。

    “狂妄!简直是无法无天!”朱昌祚果然指摘起来。在他的理解中,天地万物自有其法,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怎么可能跑到什么世界的外面去观察世界?那里岂不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哈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已,云门兄不必太介意。毕竟,我们中国之人历来是敬天法祖的,就连历朝历代的君主,只有真龙天子才可替天吊民?而西人却历来把上天之事完全交给了上帝或者诸位神仙,天庭与人间之间全靠教士或者巫师来沟通。想必就是如此吧?”弘毅说了一个朱昌祚好理解的理由。

    “唉,果真如此,毕竟是蒙昧而不得教化啊!”朱昌祚如愿占领了道德高地,也就十分气度的“原谅”了西方人的“无知”。

    但其实关于这一点。弘毅有自己真正的理解,那就是关于先秦、古希腊这两个几乎同一时期,东西方自然哲学的比较研究。这是他当年课程结业论文的题目。

    弘毅认为,两者的区别,首先可以通过对自然哲学形成时期的不同宗教背景做个比较。在古代中国,“宗教意识”是官学的主要成分,它受“贞人筮官”的控制,并以经典文献的形式固定下来,它向自然哲学的过渡是非常滞缓和不彻底的,表现为对“天”的认识的具体化;在古代希腊。宗教意识没有成为官学。相反,它通过民间学派的辗转传播,被消弱了权威性,因此。比较迅速和彻底地为自然哲学所代替。表现为对“始基[4]”的认识的具体化。

    其次。可以以老子的“道”和赫拉克利特、巴门尼德的“道”为代表进行比较。老子的“道”被用来指万物的本原;赫拉克利特的“道”被用来指火与万物相互交换的过程,而巴门尼德的“道”则用来指认识万物的途径。

    在综合程度上,老子的“道”是最高的。它既是“有”和“无”的统一,又是“动”和“静”的统一,因此也最显得空洞和含糊,以致于后来被窜改得面目全非;赫拉克利特和巴门尼德的“道”在综合程度上尽管不如老子的“道”,但或则阐发了一和多、对立面的斗争与同一,开始意识到现象与本质之间的区别,因而显得更具体和明确。由此可以说明先秦自然哲学的抽象性和古希腊自然哲学的具体性。

    再次,通过目的观念的比较也可明晰:在中国,目的之导入自然,表现为天的理法化,其契机是寻求天道的依据,以附会人事和学说;在希腊,则表现为把神意强加于自然,其契机是寻求自然的作用因,以解释自然的生成。目的之导入自然,在战国儒家的五行说中,以人为本位;在柏拉图的自然学说中,则以神为本位。

    最后,可以通过对《易大传》和《形而上学》两部著作的比较,看到形成中国哲学以人为本位的思想基础,以及西方哲学以自然为本位的思想基础。

    《易大传》是战国儒家对《易经》的注释,它提出了比较完整的关于自然的思想,可被看作先秦自然哲学思想的最高综合。《易大传》核心是以天地为准则,作为人事的依据,它既是周以来天人合一的自然观的集成,又为秦汉“天人感应说”奠定了基础。

    《形而上学》在实体理论的基础上建立了世界的体系,并解释生成和发展,其核心是以目的作为事物的原因。它不是以人为本位,而是以神为本位;它是古代灵魂说的引伸,并最终与犹太神学相结合,成为基督教神学的重要来源。

    通过这些分析,弘毅的结论是:先秦自然观的最大特点,是人和自然界被认为是相互沟通、相互联系的,以人事追求天意,又以天意附会人事,围绕着人的现实需要、政治治理和道德规范,去将自然理法化,由此天道观与伦理观融于一炉,道德准则被奉为自然的原理和目的;古希腊自然观的最大特点是,自然界被认为是外在于人的,通过对外部世界的原因和原理的探索去认识自然,由此自然观与认识论密切结合在一起。进而由以上“重伦理”和“重认识”的两大倾向,生发出后世中国哲学“蔽于人而不知天”和西方哲学“蔽于天而不知人”的基本差异。

    但这些又如何一时半会儿就与朱昌祚、杜笃祜等人说清楚讲明白呢?还是听听尤里这个“外来的和尚”的吧!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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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当年有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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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镇边夷平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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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泰勒斯,古希腊时期的思想家、科学家、哲学家,希腊最早的哲学学派——米利都学派(也称爱奥尼亚学派)的创始人。希腊七贤之一,西方思想史上第一个有记载有名字留下来的思想家。“科学和哲学之祖”,泰勒斯是古希腊及西方第一个自然科学家和哲学家。泰勒斯的学生有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米尼等。

    [2] 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约公元前530年—前470年)是一位富传奇色彩的哲学家,是爱菲斯学派的代表人物。他出生在伊奥尼亚地区的爱菲斯城邦的王族家庭里。他本来应该继承王位,但是他将王位让给了他的兄弟,自己跑到女神阿尔迪美斯庙附近隐居起来。据说,波斯国王大流士曾经写信邀请他去波斯宫廷教导希腊文化。著有《论自然》一书,现有残篇留存。

    [3] 德谟克利特(约公元前460~公元前370年或公元前356年),古希腊的属地阿布德拉人,古希腊伟大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原子唯物论学说的创始人之一(率先提出 原子论(万物由原子构成))古希腊伟大哲学家留基伯(约公元前500 - 约公元前440年)是他的导师。

    [4] 始基,古希腊语。作为哲学名词,真正使用者是赫拉克利特。泰勒斯起开始具有哲学上的意义,指万物的根源或基本,万物从它产生又可复归于它的共同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阿尔巴人队(廿二)

    尤里早就看出了小玄烨的打算,就是让他避开那些盘根错节的矛盾,最好是直入主题。于是,他再也不理会朱昌祚的自以为是,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铺陈下去。

    “贝勒爷和朱大人所言在理,毕竟人是不能超然物外的,更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而打量世界。但就思维方式而言,古希腊先哲们却正是这样做的。阿基米德有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起地球,这的确是‘天人相分’的生动写照呢!”

    尤里此话一出,坐在上面的弘毅却不由得神经一紧——地球地球啊!你说地球,这群儒生还不翻了天了?他们只要问一句话就会把今天的科学意识普及变成一次毫无异议的辩论呢!例如:大地为球?是圆的?那我们还怎么站在大地之上,岂不是早就跌入浩瀚宇宙了?

    尤里必然会被再次打断演说!有此判断之后,弘毅刚要再出来“圆场”,脖子还没来得及伸一伸呢,却已经来不及了——杜笃祜当先在一旁开了口。

    “呵呵,‘支点’?这位‘阿基’先生难不成要用月宫做支点?哈哈,怪不得西人一直要一窥月宫究竟呢!呵呵。”

    杜笃祜此言一出,就连着朱昌祚一起很是戏谑的笑了起来。

    这可完全出乎弘毅的预料。他原本是要出来解释什么是地球的,却没有想到杜笃祜感兴趣的重点是在“支点”上!难不成他的思路很超前?

    就在弘毅抻着脖子愣神的功夫,杜笃祜似乎发现了上位者的疑惑。笑着解释说:

    “右宗正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古已有之的天圆地方之说,到了西人那里居然调了个个儿,成了地圆天方,故而才有大地为球之论。哈哈,所以他们那里的人才不远万里航海而来,还以为一直往东就能回去似地,这才有那许多枉死在鱼虾之口的水手啊!”

    杜笃祜这是在指摘早就被麦哲伦证明了的地球学说,弘毅也不以为意,毕竟中国并未参与到大航海时代的新大陆发现之旅。国内知之者甚少。但杜笃祜是怎么知道地球之说的呢?

    “地球——”弘毅盘算着如何询问。自言自语道。

    “哦,大人,前明之时,有个叫做利西泰的。是当朝汤若望汤大人的可谓‘前辈’了。他当年入华之处。曾于故明神宗万历十二年在广州自制《万国图志》。就把广袤大地绘制成了圆球状,陆地浮于汪洋海面之上。后来他到京师献图,深得明神宗之喜爱。令其绘制而成了《坤舆万国全图》,并将远藩诸国详情记载其上。是为‘地球’一说之来历。”

    杜笃祜以为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是地球,于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详加解释。

    “哦!原来如此!”弘毅急忙做恍然大悟状,见好就收。

    其实,杜笃祜所说的“利西泰”就是后人熟知的“利玛窦”,“西泰”是他的表字。但这个《坤舆万国全图》到底是不是利玛窦本人所绘制,其实是存在争议的,甚至由此而引证出是郑和最先发现了美洲大陆!

    后世学者之所以有人认为《坤舆万国全图》不可能是利玛窦或当时的欧洲人绘制的,首先是因为地图上的意大利没有教皇领地,没有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地名托斯卡纳和佛罗伦萨,而且意大利的地形也不对。实际上《坤舆万国全图》上的欧洲地图是文艺复兴以前的欧洲样貌。

    其次,相传利玛窦编绘的这幅世界地图,参考了奥尔蒂利、墨卡托等人绘的地图。事实上,奥尔蒂利和墨卡托的地图比《坤舆万国全图》简单而且错误。16世纪时,澳大利亚大陆尚未被欧洲人发现,《坤舆万国全图》上的“鹦哥地”,其实即为澳洲。《坤舆万国全图》称南方之地,拉丁文翻译为austris,英文为australia,其实是从中文翻译而来。四大洋在图上则均有反映,它们是大西洋、大东洋 (即太平洋)、小西洋(即印度洋)、冰海(即北冰洋)。西方地图是没有小西洋的,因为以欧洲为中心,小西洋在东方。中国知道比较大小西洋的分别,是已经越过大西洋,到达美洲的证据。

    再次,中国人自己的《山海舆地全图[1]》中已有“沧溟宗”,即今误译的太平洋,而《坤舆万国全图》没有“沧溟宗”,证明利玛窦并不理解这是最大的海洋。图上大陆和岛屿的形状虽然不尽正确,特别是南半球与实际情况出入更大,可是就世界海陆轮廓而言,已基本完备了。北美洲西部的地理是欧洲人十九世纪到达后才了解的,但却出现在十六世纪的欧洲绘地图上,地理地名错误,但也是无从解释的。这些地理准确出现在中文的《坤舆万国全图》,证据中国人比西方到达北美洲西部早二百年以上,是西方抄袭中国的地理材料。

    同时,《坤舆万国全图》在西班牙位置的上方有一段文字:“( 欧罗巴洲)去中国八万里,自古不通,今相通近七十余载。”但中国与欧洲首次官方交往始于1342-1347年,当时教宗派50名教士来华,时为元朝,下数70余载,正好即郑和时代。假如是利玛窦照当时欧洲带来的地图画的,利玛窦1582年到澳门,他带来的地图约为1570年绘制,上数70年,即1500-1530左右,当时中国尚在严格的“海禁时期”,根本不通西洋,直到隆庆元年(1567年)才部分放开海禁。

    据此,学者大胆断定:此段文字根本不是利玛窦写的,而是郑和时代绘图人注的。利玛窦与当时的绘图者无意中把这段原封不动留下,明确把地图的绘制日期定于郑和时代。

    根据上述计算。《坤舆万国全图》成图于中国与欧洲通以后70余年,应为1430年左右。而地图上的欧洲,应该是欧洲教皇派使者到中国时带来的地图,因此没有文艺复兴的地名,也没有教皇领地,因为当时教皇在法国,不在意大利。尚有多项其他旁证,断定成图年代并非利玛窦时代。以此图为重要证据的话,就可以推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郑和止于东非洲、利玛窦带来西方地理学等三大世界史经典论断了。

    可惜弘毅此时却无人可以当做听众,来卖弄一番。

    不过。弘毅却没有为此遗憾。反而在听了杜笃祜关于地球的解释之后欣喜不已。既然杜笃祜都知道了“地球说”,至少说明利玛窦入华之后的这半个多世纪,在士子大夫阶层与耶稣教士的解除之中,西方许多先进的思想和论断已经或多或少的进入到了中国人的视野中。无论现如今信或者不信。至少会发生潜移默化的作用!

    “原来如此啊!呵呵。那大地到底是否为球呢?”弘毅笑眯眯发问。

    “啊!大人,天圆地方,上古之论也!岂可更改?您万万不可被那些西人蛊惑啊!”杜笃祜有些着急了。

    “可西人到底有没有驾着一条船一直往东或者往西。反而绕了一大圈回到他们的出发地呢?”弘毅一脸求知小白状。

    “这……”杜笃祜自然无语。

    “回小爷的话,西人有人已经做到了。”这时候终于再次轮到被凉在一边的尤里发言了。

    “什么?不可能!”杜笃祜深表怀疑。

    “杜大人,的确有一人,笃信地圆说,叫做麦哲伦,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了他的环地球球航行。虽然他客死他乡,但他的手下水手还是完成了这个壮举,先后用两年多的时间绕着地球航行了一圈,回到了他们在欧罗巴出发的原地!”

    “回到原地又怎可证明什么地圆之说呢?也许是在地平之外转了一圈而已!”朱昌祚毕竟年轻,头脑灵活许多,反诘道。

    “可是麦哲伦一行始终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的!”尤里哭笑不得。

    “一个方向?哈哈,那是他以为的一个方向。或许是你们的上帝悄悄拨弄了他们穿上的罗盘吧,担心他们命丧鱼腹而已!”朱昌祚用一个无解的问题自己结束了刚刚开始的争论。

    “大人……”尤里真是百口莫辩。

    “哈哈!好了,诸位,此时暂且放下。有朝一日,我玄烨倒愿意做第一个驾船远航之中国之人,看看到底大地是圆是方!”

    弘毅也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不感兴趣。在麦哲伦远航之前,欧洲不也是围绕着自古希腊就开始的地圆说与地平说[2]争论不休吗?两千年下来毫无结果,但麦哲伦一朝成功自然水落石出、偃旗息鼓了!

    杜笃祜和朱昌祚不得不闭了嘴。小家伙这句话其实在他们听来,是说:你们都没有亲身尝试,又怎么能够下了定论?有本事你们就冒着“葬身鱼腹”的风险去海上走一圈试试?

    “尤里,我们扯远了。你还是说一说中西之间对学问的认知,都有哪些不同吧!”弘毅再一次要将今日这场旷日持久的学问拉回正题,也好做个了结。

    “嗻!”

    这一次,尤里终于在没有打扰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个简短的“中西科学异同论”。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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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尽人间苦与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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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山海舆地全图》是由明朝人王圻及其儿子王思义撰写的类书三才图会中的一幅地图。该地图于1607年完成编辑,并在1609年出版,是古代中国的第二幅世界地图,仅次于坤舆万国全图。

    [2] “地平说”是一种世界观,认为地表一块平面,而不是一块巨大的球面。这种观点是绝大多数民族自古以来所持有的观点。直到古希腊时代,约前4世纪,许多古希腊学者开始利用科学(而不是基于宗教或者神话)讨论地球形状。后来,亚里士多德总结了3种方法来证明大地是球形的:

    1.越往北走,北极星越高;越往南走,北极星越低,且可以看到一些在北方看不到的新的星星。

    2.远航的船只,先露出桅杆顶,慢慢露出船身,最后才看得到整艘船。

    3.在月食的时候,地球投到月球上的形状为圆形。

    埃拉托斯特尼第一个提出公式计算了地球的半径,尽管由于当时的观测精度有限,其结果与今日之观测相差甚大,但表明当时的人们已经知道大地是球形的了。此后,西方人大多数都认可大地是球形,托勒密建立的地心说即基于地圆说之上。中世纪时,罗马教会将地心说奉为正统,更加速了地圆说的传播。最后到地理大发现时代麦哲伦绕地球一周直接证明了地圆说,地平说才被彻底证明是错的。但在欧洲以外的世界其他地方,直到西方人将地圆说传入当地之前,除古埃及文明和中华文明以外,包括了印度文明都没有意识到大地是球形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阿尔巴人队(廿三)

    小半个时辰之后,尤里.普列斯昆.莫吉拉总算是说完了自己关于古希腊和中国对“学问”侧重点不同的理解。这其实是弘毅假借权利之名的一次“命题考试”,方言现如今的大清朝,普通的国人连题目都看不明白,更别说详细阐述了。

    假使是汤若望来做这道题目,也会是利弊参半的事情。利,在于老汤头也是神学院科班出身,数学、天文、哲学、古典文学都不在话下,可谓学者了。弊,在于汤若望太了解中国和中国文化了,要从他嘴里说出这个题目,那立足点一定是后世所谓的“西学为用、中学为体”之类的论调,学术性意味很少之又少。

    而尤里就不同了。他也是科班出身,学问一定不如汤若望精深,但好处就在于入华时间比较短,只是通过观察接触了解了一些中夏文明的皮毛,还没有被完全“礼教”化,或者说“不知深浅”、“不知死活”。时间一长,最多会成为另一个汤若望,也不能实话实说、言无不尽了。所以,这个“误打误撞”的时间点,弘毅很看重。

    但即便如此,弘毅耐心听完尤里的“答辩”后,也是如沐春风一般,欣喜不已。就连“陪考”的杜笃祜、朱昌祚二人,也不再争辩,只是细细琢磨……

    弘毅惊喜的发现,聪明的尤里是从中国人最感兴趣、最引以为傲的所谓“文化”的角度切入了古希腊科学和中国古代科学之异同分析的。他开宗明义就说到,西人当下之“学问”、或者用后世的词汇“科学”来表述。是在古希腊传统文化的滋润下发展起来的,并且还尝试着谈及了在他的眼中,中国传统文化对“学问”、特别是“创新”的影响。

    归纳下来,弘毅是这么总结尤里的“演说”的,当然,弘毅自动将尤里中国化词汇的“学问”替换成了“科学”——

    首先,西方之人普遍热衷于探索自然的奥秘,这是科学创新的初衷和源泉。

    西方科学和西方文化都起源于古希腊的自然哲学,这种哲学在当时同时也是科学。古希腊自然哲学是西方科学的萌芽,古希腊的哲学家几乎全是自然哲学家。古希腊哲学家热衷于探索自然界的奥秘。他们探索自然界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探索自然界的本原是什么。第二。探索常见的自然现象。第三,热衷于“几何学”研究。

    说到此处,尤里再一次拿小爷玄烨已经做了肯定的亚里士多德做例子。当年亚里士多德研究小鸡发育,准备了21只鸡蛋。每天打破一个鸡蛋。详细记录小鸡坯胎的发育过程。又比如阿里斯塔克对太阳、月亮和地球三个星球进行深入的研究。得出《太阳和月亮的大小与距离》。再比如欧几里得由5个公设、5个公理、23个定义,推导出467个命题,得出欧氏几何定理。等等。

    古希腊哲学家思考自然问题到了痴迷的境界。关于这一点,泰勒思掉进土坑的传说很能说明问题。泰勒思成天思考天体问题,连走路也在思考。一天掉进土坑里,被一名色雷斯妇女看见。这位妇人笑他说:你眼前的路都看不清,还去研究天上的事情?

    或许是这名色雷斯妇女说出了中国人当下的普遍理解,故而一下子引起了杜、朱二人会心的笑声。弘毅也跟着笑,却发现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此时此刻的笑声中,已经少有了那些歧视和鄙视,而只是带有欣赏和赞叹之意的善意的调侃。

    尤里还说到,古希腊人热衷于探索自然界的奥秘使西方科学得以诞生,成为科学创新的初衷和源泉。与之相反的是,中国古代哲学属于道德哲学,儒家文化占主导地位,古代哲人对研究自然界兴趣不大,而更多关注和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并无科学创新的初衷和源泉。关于其中原委,尤里甚至引用了一句可能是从景山老太监那里学来的高深莫测的话交给他的古文——“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反而一下子引发了杜、朱二人的大肆赞赏,直夸尤里潜心学问,大有可为!

    尤里哪里知道,这句话出自子产、公孙侨,愿意是说天之道于人高而远,人之道相比人近,所以天道不是人能接触到的,又拿什么来理解和阐述他呢?这只是诸子百家对“天道”的看法之一,却恰好证明了国人“不求甚解”的动因,难怪杜笃祜、朱昌祚大加赞赏。

    情急之下,弘毅赶紧用荀子的话来对所谓“天道”的另外一种含义作了解释——荀子主张“明于天人之分”,“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制天命而用之”。如此一来,总算再次堵住了二人的嘴巴。

    尤里看到弘毅出手,明智的选择就此打住,开始了自己的第二个分论点的论述——

    古希腊先哲们为了求知和摆脱愚昧而做的种种努力,正是科学创新的本意和目的所在!

    既然有利都承认西人“愚昧”故而寻求摆脱,算是无意之中给足了国人面子,所以这个分论点的阐述进展的十分顺利。

    尤里所说的,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古希腊人思考自然、研究自然,他们把这看做是人类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学术活动,这是由他们的价值取向决定的。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他们探索哲理只是为摆脱愚蠢,显然,他们是为了求知而从事学术,并无任何实用目的”。在他看来,“求知是人类的本性”。古希腊人的这种仅仅为了“求知”、为了“摆脱愚蠢”而从事自由学术研究,并不赋予其任何实用目的的价值取向为整个西方文化所继承。

    在尤里看来,关于探索自然的目的这一点上,东方民族与古希腊人是有显著区别的。比如古代埃及有比较发达的几何学,但埃及人之所以重视这门学科,是因为丈量土地的需要。又比如古代中国的天文学已经十分发达,但中国的天文主要是为王朝政治服务的,同占星术密不可分。事实上,西方科学的几乎所有重大成果的获得都与实用目的无关。当然,其中许多成果后来都变成了技术,有了实用价值,但那只是科学的“副产品”。[1]

    这次,有利所运用的中国例证,在弘毅耳中听来无异于被人打在脸上一般无光,可杜、朱二人却以为天文星相自古以来就是为了占卜祸福、服务皇家的,无可厚非,故而也依旧在点首赞同,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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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当年有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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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尽人间苦与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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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在西方科学史上,法拉第花了11年时间研究磁生电的方法,并最终得到磁感应原理。他绝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原理会成为未来改变整个世界面貌的电气技术的基础;麦克斯韦也绝不是为了今天的无线电通讯技术才把法拉第的电磁学理论抽象化、数学化,并预言电磁波存在的;普朗克也绝不是为了今天的量子计算机、激光技术和超导技术才提出量子假说的;孟德尔、韦斯曼、摩尔根更不是为了今天的转基因技术才去研究生物的遗传现象的。对此,科学史家丹皮尔有过一段发人深省的话:“不幸,科学主要是为了发展经济的观念,传播到许多别的国家,科学研究的自由又遭到了危险。科学主要是追求纯粹知识的自由研究活动。如果实际利益随之而来,那是副产品,纵然它们是由于政府资助而获得的发现。如果自由的、纯粹的科学遭到忽略,应用科学迟早也会枯萎而死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阿尔巴人队(廿四)

    尤里所说的第三个观点是:古希腊人注重探寻自然现象背后的原因,这使科学创新的源泉永不枯竭。

    尤里说,西方科学的本质在于它是对自然现象背后原因的猜测或揭示,而这正是古希腊理智的一个鲜明特征,并作为西方文化的一个主要传统沿传至今。

    为此,尤里举例说道,从古希腊自然哲学家的思想中,我们可以深刻地体会到这一文化因素的内涵。例如,赫拉克利特认为,“自然界喜欢躲藏起来”。留基伯[1]首先提出“没有什么事情无缘无故而发生,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有原因和必然性”。德谟克利特宁肯找到一个因果的说明,也不愿获得一个波斯王位。亚里士多德更把认识自然现象背后的原因看做是哲学探索的基本任务。

    亚里士多德甚至曾明确的说:“认识是我们研究的目标,人们在掌握一样东西的为什么之前,是不会认为自己认识了它的”。“智慧就是有关某些原理与原因的知识”。所以,“我们必须求取原因的知识,因为我们只能在认明一事物的基本原因后,才能说知道了这事物”。

    弘毅对此也深以为意。因为古希腊人的这种注重探寻自然现象背后的原因以统一地解释某类现象的传统,经过文艺复兴后又进一步得到了发扬光大,并不断推动了近现代科学的持续进步。

    尽管这一次尤里没有拿中国说事,说明在这一点上他对中国的了解还不深刻。但弘毅比他知道得多一些——

    因为中国没有这种“一探究竟”的文化底蕴,所以中国传统科学不具备探索自然现象背后原因的本质。中国传统科学其实是偏重于对自然现象的忠实描述和一种所谓的“经验总结”。纵观中国科学史,我们就不难发现,中国传统科学的经典著作,诸如《墨经》、《徐霞客游记》、《齐民要术》、《农政全书》、《伤寒杂病论》、《梦溪笔谈》等等,几乎无一不是对自然现象的描述或经验总结,而对这些自然现象为什么会产生,以及这些经验是如何获得的、其背后的原理是什么等等,则从不加以深入探讨。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纠缠,尤里顺利阐述起他的第四个分论点——

    古希腊人所具有的强烈的怀疑和批判精神。使得科学创新永无止境。

    尤里认为。科学的发展需要创新,而创新需要怀疑和批判。没有怀疑和批判,就意味着科学生命的终结。西方科学之所以能持续向前发展,不断出现旧理论的淘汰和新理论的诞生。一个根本原因就是西方文化中渗透着强烈的怀疑和批判精神。

    这种怀疑和批判精神起源于公元前3世纪皮浪[2]的“怀疑主义”。怀疑主义作为一种哲学流派在古希腊罗马时期持续了500多年时间。对古希腊罗马时期人们的思想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皮浪认为,“没有一件事情可以固定下来当作教训。因此我们对任何一个命题都可以说出相反的命题来。”皮浪及其之后的怀疑主义思想不仅代表了希腊罗马时期的一种哲学思潮,同时也反映了这一时期学术界的实际情况。

    当时的学术界确实几乎不存在任何权威,每一位哲学家除了相信自己外。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师。亚里士多德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名言不仅是他自己离开老师,独立门户的充分理由,也是后来所有学生在学术上与老师分道扬镳的理由。

    这一次,尤里十分睿智的说到,西方文化中的这种怀疑和批判精神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非常缺乏的。中国传统文化是儒家文化,崇尚的是中庸之道,打击的是标新立异。诸如“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等俗语人人皆知。这与西方文化的怀疑和批判精神形成鲜明对比。西方人认为科学是“可错的”,中国认为真理神圣不可侵犯;西方人尊重自己的老师,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论调是绝对不敢出现在中国人的话语中的——中国人无不是极力维护自己老师的学说,只可继承发扬,万万不敢越雷池一步去“扬弃”!

    经由尤里这一说,杜笃祜、朱昌祚这两位形同“师徒”的人,都选择了三缄其口。是啊,所谓“离经背道”,罪莫大焉!西方人看来个个都是“欺师灭祖”的“白眼狼”啊!如此论调不值一驳!

    尤里阐述完了自己的观点,小心谨慎的退到一旁,等着诸位上官的品评。但实际情况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沉默中等待……

    弘毅不是理科生,所以尽管对中西方科学比较研究很感兴趣,却总是感觉不得门而入。今天闻听了十七世纪一位不怎么纯正的西方人的评论,欣喜之余,也陷入了深思——毕竟,尤里的一番理解还是很针砭入理的,至少不是想当然的“以为”,而是有理有据。

    另一个方面,入华不久的尤里,能够针对中华文明作出上述阐释,至少说明此人这段时间没有混吃混喝,而一定是找过不少人求教,也听过不少人的分析,这才能结合自己的理解做出一个初步的判断。

    最难能可贵的,是尤里并没有真的读懂中国,所以才敢于说出这些话,否则的话,他也只能使第二个汤若望,心知肚明,却只能言不由衷!

    杜笃祜和朱昌祚二人,尽管从理智上不愿意承认尤里所说十分正确,但却无以反驳,因为他每次提到中国之事,都是站在客观的角度来描述的,说的都对,没有厚此薄彼。这样下来,中西之间的异同一目了然。

    尽管中国的都好。但西人看来也不是向他们原来以为的那样,除了会看个星星月亮,其它的都一无是处了。至少,他们的学问也是自成体系,先不说能不能站得住。

    别科托夫等人至于说要对尤里的长篇大论做个学术评价,那还真是难为他们这些探险者和战俘了。他们之所以默不作声,是明智的选择,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位不知深浅的同伴,这一长套说辞,会带来怎样的反馈。

    弘毅逐渐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很欣慰的发现两位主要听众——杜笃祜、朱昌祚都是沉思不语。这至少说明尤里的理解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些道理的。这就好,也不必深究出个所以然,现在就让两人深为叹服是不现实的。

    “杜大人。云门兄。尤里不过是我门下的包衣奴才。我也是骄纵太过,让他在二位面前如此张狂,说了这许多不着边际的话。见笑了。”弘毅谦虚道。

    “大人哪里话?尤骑校所论的确是闻所未闻。孔子有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下官的确是对那西人的学问知之甚少,今日的一听闻,也是大开眼界!”杜笃祜急忙宽慰小贝勒爷。

    “右宗正大人,今日尤里所言,下官和杜大人一样,也有所启发。日后不明之处,还需向尤骑校清教一二。”朱昌祚对能够自圆其说的人,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不屑,而是有些钦佩的意思在里面了。

    “哈哈,好说好说。我不是想让尤里去火器研究院担任个把教职吗?让他去给旗民子弟们说一说这些事,也好开拓一下学童的视野。届时尚需两位多多指点才是!”弘毅这不是虚伪,研究院招生工作已经启动了,等到开学的时候,多几个有才识的助手,无论中西人士,都是求之不得的。

    又是一番闲谈之后,杜笃祜、朱昌祚二人看出小家伙还有和自己的罗刹降人交代其他事情的意思,也就不便久留,推托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先行告退了。

    剩下的时间,弘毅也还有好多事要交代给“别克队长”等人!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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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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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留基伯是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哲学家,也是率先提出原子论(万物由原子构成)的哲学家,也是德谟克利特的老师。一说他出生在米利都,一说阿布德拉。他的学说受到三个哲学家的影响——芝诺、恩培多克勒、阿那克萨哥拉。约公元前440年-前430年,他在阿布德拉成立了一个学校,而德谟克利特也就是在这所学校就学的。

    [2] 皮浪(前365或360年——前275或270年),又译为毕洛或皮罗,被称为“爱里斯的皮浪”。古希腊怀疑派哲学家,怀疑主义创始人,早期怀疑主义代表人物。皮罗的口号是:“不做任何决定,悬搁判断。”“悬搁”(epoche)的意思是中止,既不可定,也不否定。他主张悬搁对事物的判断,其理由是事物本身的不确定性。皮罗声称,事物都同样是没有差别的、不可预测的和不可判断的。由于这一原因,我们的感觉和意见都不告诉我们真理或错误,因此,我们一点也不能相信它们,而应该无意见,不介入,不动摇,对任何一个东西都说它既不是也不非,既同为是和非,又不同为是和非。真正采取这种态度的结果首先是沉默,然后是没有任何烦恼。“悬搁判断”的理论意义是为了避免怀疑的悖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阿尔巴人队(廿五)

    此时的皇仆局大堂之内,只剩下别科托夫及其手下五员“骁骑校”,以及弘毅和他的贴身之人:乾东五所之二所管事太监梁功、四品御前二等侍卫玛拉。

    说实话,除了弘毅和尤里二人,其余人对刚才这一顿扯东扯西的论述可谓是云山雾罩,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小爷绝不会闲来无事做些个闲扯淡的事情,因为这位小爷一定不会、也不能是妖孽,但更不是普通三岁幼童,说话办事绝对不会毫无章法。所以,所有人都是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等着“主子”开场。

    环顾了周围这些自己人,或者按照当下“体制内”的说法,叫做自己的“奴才们”,弘毅意味深长的用一种温柔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而且还咧着嘴不时笑一个,就连身后侍立的梁功和玛拉都不放过。这可让所有人更加笃定:小爷有事要交代了。

    果然,巡视完毕,弘毅开口说话了。

    “诸位,”只此一句开场白,大伙都不约而同垂下了身子,就差叩头了。弘毅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我其实是想和你们阿尔巴牛录的骨干之人详细议论一些的,不过适才杜大人他们所说联名上疏一事,虽是临时起意,却也非同寻常,故而我还必须耐着性子处理完,才好与你们议事的。”

    “贝勒爷,奴才们岂敢承了您这句‘诸位’的称呼?又怎敢在您面前‘议事’?全凭主子发落!”品级最高的玛拉急忙闪身走到弘毅面前,单膝跪倒禀报。

    “是啊。主子,奴才们不敢。”别科托夫急忙领着其余众人单膝跪地,口诵主子,就连弘毅看不到的身后的梁功,也忙不迭跪了下来。

    “诸位,”弘毅却依然按照自己的意思,继续用这个很“平等的”辞藻说事儿,“都先起来说话。玛拉和梁功日夜在我身旁,自然之道我不是一个主子奴才整日介挂在嘴上、急在心里的人。名份上是主仆,其实实地里。我们一起共患难、同富贵才是。”

    弘毅顿了一顿。发觉众人没有一个敢真的起身的,也算是应有之意,故而继续说道:

    “特别是你们阿尔巴牛录诸位,不远万里来投大清。又在我麾下当差。用句老话。所谓同舟共济。用正教之语。乃是上帝所赐。今后没有外人在,你们尽可以放松一些,不必拘于礼数。都起来吧!”

    这一次。主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玛拉和别科托夫只好带头施了一礼,然后重新站好。

    “不过,我们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料众人刚起身,小爷却突然来了这后面一句,让所有人慌了神,再一次跪了下去——小家伙怎么了这是,刚说了“不拘礼数”,接着又来一句“不乱规矩”,却是何意?

    弘毅不急不躁,冲着跪了一地的“自己人“慢慢说道“我只有两条规矩:第一,就事论事,不可欺瞒于我。你们想必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妖孽,但也应该明白,我也不是什么吃奶的懵懂幼童。今后我们议事,需要据实而奏,不可有半句不实之词。”

    “嗻!”众人跪在那里赶紧应答。

    “这第二条嘛,很简单。我对你们日后都要大用的,因为你们是我的左右手、左右眼,是我的手足一般!但,你们若是以为和我关系密切,对当朝官员、普通旗民,亦或者黎民百姓,甚至于三教九流的贱民,但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事情,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弘毅突然恶狠狠盯着下面,音调也调高了八度。

    “嗻!”所有人只能如此回答,绝对不敢稍作迟疑。

    弘毅始终对这个体制下的亲近之人有一种天生的不安与不信任,倒不是怕他们将来奴大欺主,而是担心他们狗仗人势。一旦到了那种地步,缺乏有效地、全方位的、自下而上的监督机制的帝王政体之下,作威作福的奴才最最可恶、可怕!

    其实弘毅也清楚,现在自己说得再狠、他们回答的再诚恳,若干年之后,还是保不齐有人讲今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哪怕贵为君王了,也不能全天候监督着自己的奴才。这一切,需要交给一套有效的制度来保证。

    “好了,记住了就好。唉?你们怎么还跪着呢?不是说了让你们起来吗?都起来,诸位,快快起来。”弘毅一个人红白脸都唱了,要在这些人身上展示一下自己的绝对权威。

    众人陆陆续续从地上起身,各自按照各自的理解继续回味刚才这不同凡响的两条规矩。

    “伊万。”弘毅笑着点名。

    “奴才在!”最最机灵的乌克兰贵族后裔、伊万先生忙不迭出来答话。此时此刻第一个奉召,谁也不知道是凶是吉。

    “刚才你问我是怎么详尽知道乌克兰、你那位亲戚、赫梅利尼茨基的事情的,是吧?”弘毅不带任何责怪之意,温良而问。

    “主子,奴才冒失了,请主子责罚!”

    机灵的伊万眼珠一转,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身子软的和泥鳅一般,话还没说完膝盖已经顶在地砖上了。

    “起来!你问的一点也不冒失,而且问得很好!但你跪的很冒失,知道不?我刚才说的,难道你都没往心里去不成?现在没有外人,怎么还这么多礼数,岂不是耽误正事?”弘毅故意假装生气,却用眼神给了伊万一个提示——你赶紧给我起来!

    “嗻,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伊万也嬉皮笑脸爬了起来。

    “伊万,若不是你有此一问,又怎么会让杜大人他们甘愿为我冒头上疏呢?所以你问的好!”弘毅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你的问题我还没有给你答案。难道你不想知道吗?亦或者你真以为我是妖孽,或者是中世纪女巫再世?”

    “不不,您怎么会是妖孽,更别提什么女巫的事了。我和谢尔盖神甫说过,您一定是圣徒再世,可以直接与上帝相连,可以带领我们走上帝的道路。是吧,谢尔盖神甫?”伊万不忘拉上最最忠厚的谢尔盖垫背。

    “呃,是的,主人。或许再过几年,我们就应该将您的丰功伟绩上奏正教大牧首,让他给您晋封的!”谢尔盖这是肺腑之言。

    “呵呵,两位,圣徒我可不敢当。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再说吧,说不定你们还没晋封我,我已经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异端,先戴上妖孽的帽子了。若是死在这个名份上了,还真有资格去当一把贵教的所谓‘圣徒’!”

    弘毅一边说,一边那眼神提示谢尔盖。这位忠厚的神甫果然羞愧的低下了头。为何?因为活人是当不了东正教或者天主教的“圣徒”的!

    弘毅知道,所谓“圣徒”是东正教对“已故”东正教教徒册封的尊号,指被正式承认对国家和教会有卓越贡献、品德圣洁和信仰虔诚的东正教徒。据说他们之所以如此高尚,是由于他们与上帝有密切关系,具有上帝赐予的神力。俄东正教会把圣徒描绘为忠于职守、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化身。

    但前提必须是——圣徒已死!难不成你们咒我早死?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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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安武定喜泪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阿尔巴人队(廿六)

    其实弘毅也不怎么在乎伊万病急乱投医、诅咒自己早死,而是不感冒谢尔盖所说的什么大牧首——要他来晋封?你们俄罗斯从16 世纪开始,认为莫斯科是“第三罗马”的思想已完全占了上风罢了。根据这一思想,作为“第二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尽管已经取代了沉缅于“拉丁邪说”的第一罗马(即古罗马),然而它因不能抵御拉丁教会“魔鬼的诱惑”而受到了惩罚,于1453 年被奥斯曼帝国土耳其攻陷了。于是,所谓“荣耀降临到俄罗斯,莫斯科因此成了第三罗马”。

    “第三罗马”思想的创立者、东正教神学家、俄罗斯修道院院长菲洛费依用简洁明了的语言作了如下表述:“第二罗马已灭亡,第三罗马屹立着,第四罗马永不会有”。哈哈,第四罗马永不会有?这个你可说的不算!小爷我也自有主见,咱们走着瞧!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诸位”罢了!

    众人刚要就着“妖孽”一说痛斥一顿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不等谢尔盖纠正自己的错误,弘毅已经再次开口说道:

    “伊万,那你说我如何对你家乡之事知道得如此详细?不要扯上汤老玛法,他这些年在朝廷做事,对西边的具体事情也是知之甚少的。”

    “这……奴才实在不得而知。我以为……”伊万准备实话实说了,可本性使然,还想着再巴结一下主子才好。

    “以为如何?”弘毅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欲擒故纵。

    “奴才以为你是从上帝那里得到了启示。”

    “哈哈,谢尔盖,你知道吗?”弘毅笑了。

    “奴才也不知道您是如何知道那乌克兰之事的,或许上帝早已选择于您通灵。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只能说,有些神迹毕竟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明白。”谢尔盖的回答也离不开那些玄妙之事,不过却及时将“圣徒”改为了“通灵”。

    “哈哈,好了,不要瞎猜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我并非是从你们的上帝那里听说的。而是通过大清数万远征军的庭报!”弘毅终于说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

    “远征军的庭报?”这时候。轮到别科托夫插话了。他是第一次知道,大清还有一支数万人的远征军,而且还能带回遥远的罗刹腹地之乌克兰的消息!

    若此事属实,那可是一件天大之事了!

    弘毅直勾勾看着“别克队长”惊诧的目光。不用再看也知道其余五位罗刹降人的眼神是如何的惊讶。

    “不错。定远大将军、我的皇叔济度。统兵数万,目前正在大清国的西陲作战,对手吗。就是你们的老东家——罗刹国!”弘毅做足了气势,说的言辞凿凿。

    “主子,奴才等现如今都是您的人,再也没有什么老东家!”趁着别科托夫在那里愣神,伊万当先“纠正”道。

    弘毅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伊万一片忠心的首肯。受此鼓舞,伊万壮了壮胆,问了一个别人都不敢问的问题:

    “主子,这定远大将军已经对罗刹国开战了?”

    “呵呵,这个嘛……你不必知道太过详尽。我只告诉你,大清的数万人马已经到了苏武湖!”弘毅故作神秘,等着看他们几个的表情。

    “苏武湖?”果然,伊万代表所有阿尔巴人对这个陌生的地名提出了疑问。

    “嗯,罗刹人叫做贝加尔湖!”弘毅立即作答。

    “……”惊愕之余的死寂,在六个昨天的罗刹人中漫延开。良久,还是别科托夫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倒高呼:

    “大清威武!”

    “大清威武!”其余的所有人,包括满汉人等,全部高呼起来。

    “所以,那边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全不知情了。”弘毅等他们咋呼完了,煞有介事的补充道。

    其实,他这是在瞎胡说了。济度的军报的确陆陆续续抵达了京师,但迄今为止还只是说那些了不少小城寨而已,等着全部“收复”苏武湖地区之后再作打算,却不可能有一星半点关于乌克兰的消息,那里离着贝加尔湖还远着呢!

    弘毅知道这些俄乌两国之间的恩恩怨怨,全赖与自己那个时空的2014年,乌克兰夹在俄罗斯和北约之间被玩弄的十分悲催的国际政治热点新闻。弘毅“动身穿越”之前没多久,3月21日,克里米亚已经被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协议“重归”饿过了,后面如何他就不知道了,但乌克兰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但在十七世纪中叶,乌克兰和俄罗斯有那么几年可谓如胶似漆,好得几乎穿了一条裤子!

    那一年的春天,弘毅身边的同事好多对“原本”属于乌克兰的克里米亚为什么非要加入俄罗斯大惑不解,但作为国际政治专业毕业生,弘毅却知道这一块小小的半岛,对俄乌两国意味着什么。

    克里米亚半岛当时还是乌克兰境内唯一的自治共和国,260万人口中,有160万是俄罗斯人,余下的有60万乌克兰人、也就是哥萨克的老祖宗了,其余40万人是20万鞑靼人和其它少数民族。

    历史上的16世纪下半期,乌克兰的大部处于波兰贵族统治之下,赫梅利尼茨基原本曾多次参加波兰军队同土耳其作战。17世纪40年代,乌克兰人民反对波兰贵族和天主教神甫的斗争出现**。1648年1月,他因老婆被波兰贵族所抢,长时间申述无门,愤然率领8000名哥萨克在第聂伯河下游起义,迅速席卷乌克兰全境。

    哥萨克发动的这场反对土耳其鞑靼人的战争,使俄**队乘机进行了克里米亚远征,1783年,克里米亚正式被俄吞并。1921年10月18日,作为俄联邦的一员,成立了克里米亚苏维埃社会主义自治共和国。二战后,1945年更名为克里米亚州。但克里米亚半岛一直归俄罗斯管辖。1944年,斯大林政府以“同希特勒占领者相勾结”的罪名强迫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迁居它乡。这项政策不仅恶化了俄罗斯人与鞑靼人之间的关系,而且给克里米亚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赫鲁晓夫上台以后,为缓和这一地区的民族矛盾,振兴半岛经济,于1954年2月19日,以纪念乌克兰和俄罗斯合并300年(1654年乌俄签订了佩列亚斯拉夫协议,根据协议两国合并)为由,将克里米亚州由俄罗斯划归乌克兰。1991年,苏联解体时,克里米亚以自治共和国的身份加入乌克兰,并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承认。俄罗斯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俄罗斯议会曾于1992年5月21日单方面通过了关于废除1954年2月将克里米亚由俄罗斯划归乌克兰的决议,1993年7月9日又通过关于收回克里米亚的重要海军基地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市的法令。虽然俄罗斯不便公开向乌克兰提出领土要求,但也不愿意放弃克里米亚。这是因为,从18世纪以来,克里米亚就是沙俄控制黑海沿岸、地中海、巴尔干地区的基地。克里米亚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控制黑海地区,特别是黑海西部的关键。失去克里米亚,俄罗斯在黑海的帝国地位和对地中海地区的政治影响将成问题。维护对克里米亚的影响力是俄罗斯保持大国地位,在政治、经济、军事方面制约乌克兰的重要因素。

    这段错综复杂的历史,说到源头,就不得不提及我们最最聪明的“乌克兰贵族”伊万的这位远房亲戚——赫梅利尼茨基。

    (本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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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穿康熙换乾坤介绍:
梦穿康熙朝,勉力换乾坤!一个普通的当代公务员,混迹职场,感悟爱情,却横遭变数——一场大梦,醒来被穿越,变身婴儿,竟是玄烨!梦醒时分,不知身在何处,宦海沉浮,世界纵横……。于是,在两个本该没有交点的平行时空,开始了一场重写世界史的艰苦决绝。本书有传统YY,有后宫香艳,有朝堂恶斗,有战场厮杀,有技术改革,有传统颠覆,还有国际政治的血雨腥风……也许,即使平行的时空,也会在某一个历史的瞬间交汇……值得一看! 感谢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梦穿康熙换乾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穿康熙换乾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