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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弘毅知难     梦穿康熙换乾坤txt下载     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御妹孔四贞

    就在弘毅闻听“别克战大众”的“趣闻”之时,十七周岁的皇帝福临正在位育宫“忙”着,而且不是一个人在忙着。陪着他的,不是老太监吴良辅,而是另有其人——十三周岁的已故“有德定南武壮王[1]”孔有德之女孔四贞[2]。

    “四贞妹妹,你说领海一定、海路一开,是不是就可以大兴海运、国库充盈了?”

    福临站在孔四贞的身后,侧身看着下面的小姑娘练字。此时的皇帝,正一边指导书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一边还微闭着双眼,似有若无的小心探嗅这身旁层层叠叠涌来的阵阵香气。

    去年(顺治十一年)六月三日孔四贞护其父之榇[chèn](棺材)归葬抵京,朝廷为孔有德举行了极为隆重的郊迎和守丧礼仪:谕“令和硕亲王以下、阿思哈尼哈番以上,汉尚书以下、三品官以上,郊迎。(榇)既至,诸王各归第,众官留丧次一宿”[3]。自那以后,皇太后就可怜这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将其收为养女,养在宫中。虽然暂时还没有册封她什么“格格”名号,却享受着和其他固伦格格、和硕格格一样的殊荣与优待。

    早在那时候,亲政已久的福临就看出此事绝非仅仅“彰显忠烈、优待遗孤”这般简单。当时她的弟弟孔廷训已经被李定国所俘,假使不幸罹难,这个小姑娘就是定南王满门仅存。关键所在,定南王孔有德作为最早一批手握重兵、归附满洲的汉臣,资历、功劳、忠诚都是当时“三王一公[4]”中的头牌!论功劳,孔有德是国初归降的明将中功劳最大的,单单他从登州“反正”之时携带的十数门火炮,就足以让太宗皇太极喜出望外了;论资历,其他三个汉王之中,耿仲明还算孔有德半个下级,尚可喜是后来的,也比山海关之战时归降的吴三桂要老;论忠诚,在顺治九年桂林被围时,除孔四贞外,全家殉国,保全了大清颜面。可以说,孔有德是清初四汉王中唯一以忠烈著称的功臣。

    继孔有德败亡之后,清朝的敬谨亲王尼堪又被李定国阵斩于衡州。一年之内,“两蹶名王,天下震动”。顺治十年(1653),因李定国转而率军攻围广东肇庆,孔有德部将线国安、李茹春等才得以收集溃兵,重新占领桂林。如此一来,孔家手下的“天祐兵[5]”仍是一支战力可观的队伍。广西虽然又处于清军控制之下,但整个西南地区的形势仍令清廷严重不安。线国安之辈也缺乏清廷军队观念,只知为孔氏家将。因此,清廷有必要表彰忠节,抚恤遗孤,用孔四贞的旗号来安抚定南王藩标军队。

    福临知道,在这一点上,皇太后可谓富有政治谋略、老谋深算,把孔四贞收入宫中抚养,希望将来通过她加强清廷对这部分军队的控制。那自己也必须另外有所“表示”才行,不能落在后面了!于是,转过年来,也就是顺治十二年四月,福临请示皇太后同意,以“定南武壮王孔有德,建功颇多,以身殉难。特赐其女食禄,视和硕格格。护卫仪从俱仍旧”,算是主动拉拢这位“干妹妹”。

    自那以后,福临也发觉皇太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经常为他们之间的接触提供方便。太后不仅督促孔四贞读经书,而且每当自己退朝后,总要找个什么事由,就把这位干妹妹派到位育宫来,和自己常伴左右。尤其当自己到南苑打猎时,从来都要让孔四贞陪同前往……不得不承认,军营中长大的孔四贞,驰骋在马上的英姿是相当迷人的……

    “皇帝哥哥,四贞不懂什么领海、海运的,但是,四贞知道,当年要不是有大船载着我爹北上从龙,就没有孔家的今天……”就在福临浮想联翩的时候,孔四贞幽幽作答,说到自己的爹,再提到孔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寄人篱下,虽然太后和皇帝都对自己视若亲人一般,可总免不了悲从中来,小姑娘瞬间停住了言语,眼眶也开始红润。

    福临其实也不是在征求这个小妹妹对国策大政的意见,原本只是找个话题以彰显自己的英明神武罢了,却发觉气氛陡然直下,赶紧拉起孔四贞握着毛笔的手,轻声宽慰道:

    “好了好了,四贞妹妹,不想那些个烦心的事情了!我们不练字了,其实和你一样,我也烦恼这些个闹人的四方字、圣人书,可我是皇帝,不学这些,怎么管带那些个汉人?其实呀,我们都是喜欢马上驰骋的不是?要不我们去……”还没说出“骑马”二字,自己手中环握的芊芊玉手却突地挣脱出去。

    “谁和你一样了?四贞可是最听皇太后的话了,四书五经样样都要熟读,就连那许多兵书战策,人家都在好好背诵呢!皇太后说了,四贞自小出入军营,熟读兵书也是光宗耀祖。只是难免粗陋了汉人学问,正好陪着皇帝哥哥一起用功,免得你偷懒!皇太后还说……”孔四贞从御案前回过脸来,严肃认真的开导起自己的皇帝哥哥。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四贞妹妹,我们继续练字可好?”听闻好几个皇太后从自己的小干妹妹口中鱼贯而出,福临有些心烦。不单单是母子关系这么简单,十四岁(虚岁)的孔四贞哪里知道,自己的额娘让她学四书五经,是为了迎合自己这个一心慕汉的皇帝;熟读兵书,却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可以替朝廷去统领定南王孔有德、你爹爹的旧部!这两件事,自始至终,这位小妹妹都是被当做了工具……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去年六月份孔四贞小姑娘来到京师、住进皇宫之后,自己和她的确在天长日久的接触中,似乎慢慢产生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情愫,这种出自天然的感情,大大不同于自己身边的那些满蒙后妃。她们虽然也是生的漂亮美丽,可一味只知道生硬地应和自己的一切需求,却从不能给自己一点精神上的安慰。就说那个新的博尔济吉特氏皇后、皇太后的侄孙女、自己的侄女辈,和四贞妹妹差不多时间进的宫,可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碰她一下……

    这些满蒙贵族的女子,如何能有汉女一般的别样风情呢?唉!别看四贞小丫头军营长大,可学起汉学,却一点也不比自己这个皇帝差,往往是一教就会,还会触类旁通,这,也许就是所谓文化的传承吧!也难怪自己这几日,开始对她有一些依恋起来,几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不能说坐立不安,却是怅然若失一般。这种感觉,其实自己是熟悉的,前一段这样的情愫,不就是自己的弟媳、襄亲王福晋董鄂氏给自己的吗?哦……许久没有见过她了,大概有三四个月了吧……看来,皇太后的妙计还真是奏效了!

    “皇帝哥哥,你看我这个字写的如何?”孔四贞温婉甜美的话语,将福临有些阑珊的意兴,生生拉回了当下。

    “哦?我来看看……”福临低头望去,孔四贞刚刚落笔,宣纸上一个秀美的正楷“炮”字,墨迹未干、新鲜出炉。

    “哈哈,好!不过怎么突然写这么一个杀气十足的字呢?”

    “我……”

    “好吧好吧,我的好妹妹,‘朕’也来给你写一个,看看谁的笔力更加劲道……”

    福临见孔四贞面有难色,以为是一句“杀气”,又勾起了小姑娘的伤心处。要知道,当年孔有德的确是依靠了自己老上司孙元华的那十几门大炮,才能够在满蒙汉八旗之外,独立成军了一个“天佑兵”的,虽然后来他本人还是入了汉军正红旗,南下平乱之前的顺治六年,其麾下队伍也设立牛录章京十五名,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归于哪一个汉军旗主[6]!不仅如此,顺治六年五月,多尔衮还“令定南王孔有德率旧兵三千一百,及新增兵一万六千九百,共二万,往剿广西,挈家驻防。其全省巡抚、道、府、州、县各官并印信,俱令携往。靖南王耿仲明率旧兵二千五百,及新增兵七千五百;平南王尚可喜,率旧兵二千三百,及新增兵七千七百,共两万,往剿广东,挈家驻防。其全省巡抚、道、府、州、县各官并印信,俱令携往。”

    不但不归旗,还为其“新增兵”,也就是补充编绿[lu]营[7]兵力入其麾下,为何?这是老爸皇太极的“保留项目”,为的就是不把战力颇丰的三王兵丁归于旗下,而形成实际上的皇帝亲领!就连深谙此道的多尔衮,也是如法炮制。如今自己借助小玄烨之手,刚刚将满洲八旗乾纲独断了,汉军八旗就要是下一个目标!

    福临及时调整心情,准备一展身手,好好写上一幅书法大作。

    “启禀主子……”吴良辅的声音,第一次不合时宜的出现的身后。

    “讲!”福临没有回头,只是生硬一句。孔四贞却发现年轻皇帝哥哥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恼怒,急忙用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住皇帝放在桌案之上的左手,以示安慰,并辅之以含情脉脉、顾盼生莲的婉容。

    “嗻!多罗贝勒、皇二子玄烨觐见主子!”

    吴良辅不看也知道此时皇帝“哥哥”的脸色,但还是利索回禀。毕竟,皇帝恼了也不怕,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事后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重新让他高兴起来,一如既往的信赖依赖自己。

    可殿外匆匆赶来的小贝勒爷玄烨就完全不同了。不说今天这位小爷一脸的急色,就算是笑呵呵的,但凡他给自己一声令下,这两条老腿就不再听了自己的指挥,只剩下乖乖听命的份了!

    况且今天小玄烨的神情,的确是大大的不同,万万不可得罪!否则,老命受不鸟!

    [1]孔有德降后金(清)后,先是在天聪七年六月被授予都元帅,而后分别在崇德元年封恭顺王,顺治三年授平南大将军,属下就有耿仲明和尚可喜二人。顺治六年五月,改封为“有德定南王”。顺治九年,孔有德被李定国破城,自杀身亡。十年,清廷赐谥号“武壮”,称“有德定南武壮王”。

    [2]孔四贞,辽东人,隶汉军正红旗,生于清崇德七年(1642),是定南王孔有德的女儿。在孔有德死后,她扶梓回京师,受到清廷极度礼遇,被孝庄皇太后养于宫中,还差一点成为顺治皇帝的妃子,但最终嫁给了从小定婚的孙延龄,并且一起执掌定南王藩属数年。吴三桂叛乱时,孙延龄也起兵响应,但孔四贞一直顾念清室的恩遇,力劝延龄反正。孙延龄的首属两端导致他被吴三桂派人杀死,孔四贞也被困于云南,直至三藩平定,才孑然一身回到京师,安度晚年。

    [3]引自《大清世祖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实录(卷之八十四)》【呵呵,给大家看看真正的所谓《清实录》其实是分不同皇帝、叫不同名字滴!】

    [4]三王一公,是指清太宗皇太极天聪、崇德年间先后降附清朝(后金)的明朝将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和沈志祥。崇德元年(1636年)四月,孔、耿、尚三人被分别封为恭顺王、怀顺王、智顺王。崇德四年正月,沈志祥被封为续顺公。清入关后,顺治六年五月,三王改称为定南王、靖南王、平南王,而续顺公之称仍其旧。

    [5]天聪七年,孔有德、耿仲明自登州率部降清,皇太极封两人分别为都元帅和总兵官,任然统带其兵,号“天佑兵”。

    [6]崇德七年八月,八旗汉军编定。在《八旗通志初集?旗分志》所载崇德七年所编立的所有100个汉军佐领中,根本没有三王及其属下出管佐领者,因此,可基本断定,三王属下根本没被编入汉军旗。

    [7]绿营,是清朝的正规军,由汉人编成,主要负责弥补八旗的不足和守卫国土。这些汉军因使用绿色军旗,故称为绿营。在清朝大部分的时间里它都是清军的主力。满清的兴起是倚靠它强大的八旗军力。随着领土的扩大,满清吸收了部份蒙古人与汉人的势力,对此皇太极另外设立了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用以壮大军力并加强管理蒙汉臣民。到了满清入关后,虽然八旗军人数达二十万,但兵力仍远远不足。为了加强对领土的有效统治,清政府招降明军、招募汉人组织军队,以绿旗为标志,以营为单位,所以称为“绿营兵”,独立于八旗军。

    绿营完全由汉人组成,编为标、协、营及汛。士兵为世兵制,父死则子继,由汉人统帅。绿营的官阶大致上依照明朝的制度,由高至低分别为提督(省/标)、总兵(镇)、副将(协)、参将(营)、游击、都司、守备(地方)、千总(驻点)、把总。提督全名为“提督总兵官”,统领一省绿营,受文官总督、巡抚所节制。各省兵力大小不一,由万余到六七万不等;提督之下为总兵,主管一镇的绿营,兵力从千人至两三千人不等;再下面的为副将,管理一协的兵力,约数千人左右;副将以下就是参将、游击、都司、守备,所统辖的称为营,兵员数量各有不同;在最下面的为千总与把总,负责统领一汛,也就是一个驻地,士兵由十数名到上百名都有,后来更设有“外委千总”与“外委把总”,设在他们之下,职位与千总、把总相同,但薪俸较低。另外从总督到总兵都有自己直属的绿营兵,称作“标”,如“督标”(总督)、“抚标”(巡抚)、“军标”(四川、新疆将军)、“提标”(提督)、“镇标”(总兵)等,大小和协相同。“标”的统领官称“中军”(地位相当于现代的卫队队长及副官长),督标中军由副将担任,抚标中军由参将担任。

    绿营兵多数为步兵,但亦有马兵与水兵,常用武器有刀、枪、矛、箭这些冷兵器,但也有如鸟枪、铳枪、抬枪甚至大炮的热兵器,可是他们的装备与待遇明显比八旗差。绿营发展到康熙年间已成为一个严密的制度,将兵由兵部直接统辖,将领无法直接统兵,兵卒平时分派各地作为差役,战时才临时分发给将领,令到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有效地防止军人拥兵自重。马兵为骑马的部队,步兵为步行的部队,守兵为后勤部队,马兵和步兵又统称为战兵。

    在清朝初年,大多为汉人的绿营军的职责尚只是镇守疆土,但随着八旗的腐化,绿营的重要性就日益加强。在三藩之乱中,清军就是以绿营为骨干,先后派遣了四十余万绿营兵作战。在往后的大小战争中,绿营也是清军的主要构成部分。但随着太平日久,绿营内部也开始出现松弛腐化的现象,到了乾隆帝阅兵时,所见已是“射箭,箭虚发;驰马,人堕地”。到了两次鸦片战争和镇压太平军之时,“国家养绿营兵五十余万,二百年来所费何可胜计”,绿营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上阵一触即溃,也是这些战事失利的主因之一。自此满清朝廷逐渐依赖如湘勇和淮勇等乡勇,且同治年间开始多次裁减绿营,致使绿营的重要性逐渐减弱。百日维新时朝廷新编全西式训练的新军,自此绿营便等同名存实亡。后来至民国初年,绿营被改编为警察性质的地方治安卫戍部队,成为民国时期警察的滥觞。

第一百零三章——贝勒哭鼻子

    闻听现如今自己最最器重的小儿子求见,准备好发作一番的福临按捺住了自己的小情绪,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年轻的皇帝一定会让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就在外面候上半天。那时候的他,容不得别人影响自己的好情绪。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自幼登基,贵为九五之尊,亲政之前却得不到半点来自当权者的尊重。于这点上,吴良辅最是明白,也最会拿捏,故而每每总会讨得主子的欢心。

    就是这一次,吴良辅虽说怕了玄烨,却也还是经过缜密的判断才进来禀报的。放在以前,再给他几个胆子也万万不敢。说到福临的脾气乖戾,他心知肚明,与他幼年受到多尔衮及其党羽人等对待他的态度有很大关系。

    当年,多尔衮的心腹巩阿岱、锡翰、席纳布库[1]等人,陪福临出猎时,故意让小皇帝走“险峻崎岖”的道路,而他们自己却走“平坦之路”,以致驾前侍卫的巴哈骑马失足,小皇帝福临不得不下马步行,巩阿岱一帮人就从平坦大道赶过来,充满奚落和讥讽地说:“年少不习骑射,似此路径,遂下马步行耶?”全然不顾皇帝脸面。巩阿岱和锡翰这两人又在夏猎时“身穿金黄号衣,骑射于皇上之前,僭越已极。”锡翰和席纳布库当班的日子里,他们两个常常“未奉上命,私自回家”。这一切“肆意讥讽,无人臣之礼”的表现(引自《清实录》),全都是多尔衮的爪牙们知道他们主子对福临的态度,才敢有如此的行径。

    福临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恼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这当然对他性格的养成有着重大的影响,使这位皇上心怀报复,产生了独裁专权、不容否定的暴戾行止。故而在顺治九年惩处巩阿岱三人的诏谕中,一口气列举了三人罪行多达十六款,容不得别人否定。再就是顺治十年设立内十三衙门,也真是因为自己摸准了小皇帝的这一脾气,这才力排众议、坚持己见的办成了,让自己得以在这宦官机构中独揽大权。

    但这几个月的情况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究其原因,却是那位不到两岁的小娃娃玄烨!吴良辅十分清楚,少年皇帝在玄烨的身上,正在慢慢体现出一位父亲的宽容和赞许,而这背后,更有朝局大政的信赖和依托……

    “好吧,让他……还是‘叫起’吧。”果然,正和孔四贞卿卿我我的皇帝,稍作犹豫,还是答应了,而且是临时改了用词,说了“叫起”!吴良辅闻听,急忙跑出殿外,一脸喜气的向台阶下的弘毅打千儿禀报道:

    “恭喜小爷了,皇上让‘叫起’呢!”

    “叫起?今儿还有其他王爷大臣的等着觐见吗?”弘毅一时有些纳闷。

    “瞧您说的,小爷,今儿连常朝仪都没有,哪会有王公大臣的在这儿候着呢?您呀,是独一份儿!”吴良辅自我感觉,这次给小爷的差事办得实在是漂亮,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穿越一年多的弘毅自然明白,这“叫起”可不是随便用的,而是十分重要的一种宫廷礼节。原来在清代的早朝,“叫起”是宫廷专用词语,指的是皇帝或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召见军机大臣、王公、满汉大学士或六部堂官以及封疆大吏等传达谕旨、听候奏对、接受觐见等的最高形式。经常是在早晨7点至8点以后,大约用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左右。这在宫廷里可是十分隆重的事,绝对不可以临时起意。

    今天自己突然觐见,实属万般无奈、有些无礼了,如今却被皇帝主动唤作“叫起”,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自己这位“再生爹”早有预谋要召见自己,就等着他来。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来就是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福临对自己信赖有加,为了将自己冒昧前来的事情掩人耳目,故意换做“叫起”,也就是说,我儿子来见我,是皇帝我早就安排好了的。无论怎么说,这都是福临对自己的一种寰护之举。

    “呵呵,谢过吴公公了。朴嬷嬷,替我给吴公公几两茶水钱!”弘毅没有功夫和他废话,但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扬长而去,反而吩咐身后台阶之下的朴氏。

    “哎呀,奴才可不敢领小爷的赏,奴才不敢呀!”吴良辅不敢笑了,一年多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今天不挨骂就是烧了高香了,怎敢接这赏银,再平白多出许多麻烦!

    弘毅不再搭理他,径直上了位育宫的台阶,小心翼翼迈过高到自己现有装备的膝盖位置的门槛,大体望了望皇帝福临所在的位置,就赶紧换做标准的小碎步,“扑”过去请安。

    “儿臣玄烨,恭请皇阿玛圣安!”

    “玄烨啊,起来吧。”福临没有回头,还在御案前陪着孔四贞写另外一个大大的“炮”字,随口应了一句,却没有闻听什么“儿臣谢过皇阿玛”的规定程序。

    ……

    没有回应?那你来干啥的?福临有些奇怪,终于直起身子,转过来自己看。这一看可不要紧,地上跪着的小家伙玄烨,正在那里抹着一滴一滴的眼泪呢!

    “玄烨,你……”福临真是忘了,自己的儿子无论多么天赐祥瑞、能说会道、料事如神一般,但到底是不过三岁(虚岁)的小孩子。可就是这种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也是一年多没有见着了,这一年多,总看着他鬼灵精怪、眼珠翻动了,乍一见哭鼻子,倒平添了许多可爱萌态!

    “哈哈!”福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身后的孔四贞也探出头来观望。发现小不点玄烨跪在那里抹眼泪,这位十五岁的小姑娘,不自觉想起现在生死不明的弟弟孔廷训,回忆起当年在桂林定南王府中的姐弟深情的点点滴滴,更是动了爱怜之心,急忙撂下皇帝不管,起身而来。

    “这是怎么了呀?谁欺负我们的小贝勒爷了?姑姑让皇帝爹爹责罚他去哈!玄烨不哭不哭哈,姑姑来抱抱!”话音刚到,孔四贞的双臂几乎同时揽住了弘毅小小的、正在有模有样做着“哭泣性颤抖”的身体。

    孔四贞果然乖巧聪明,哄小孩子都有一手:把小脑袋拦在怀中,好一个翻来覆去的揉捏,立即让弘毅对此姑娘的养成情况做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小萝莉初长成!最关键的是,她不用和她最贴近的皇太后来吓唬人,而是引入了皇帝爸爸的角色,一下子也让一帮观望的福临很有成就感!再加上孔四贞不太怎么说国语,而是经常讲汉话,这也让福临有点听不够的意思。

    弘毅没成想孔四贞恰巧也在这里。对于这位和自己一样随便出入慈宁宫的小姑姑,他早就熟悉得不行了。本来就是想用装可怜这一招来展开自己下面的步骤,天意使然,竟然让孔四贞在这儿帮衬这,岂不更好!

    “姑姑,姑姑……玄烨是来……呜呜……”弘毅趁机再次享受着未成年少女的温柔乡,一边继续装可怜。

    “皇帝哥哥,还叫什么起呀,都不知道玄烨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你还笑呢!”孔四贞抬头有些责怪的“建议”福临。

    “好好,我是瞧着这小阿哥哭得可怜见,许久未见,倒也可爱!”福临被数落一顿,却没有纠正的意思。

    “也罢,玄烨,你起来回话吧。……别哭了,你可是要**新觉罗家小小巴图鲁,难道你忘了?”福临转过身去走向御座,还不忘提醒儿子一句,摆明了就是要听听玄烨的对奏内容。

    “嗻!”弘毅一边抽泣,一边十分不情愿的从孔四贞香气四溢的怀中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玄烨别难过了哈,好好和你阿玛禀报。说完了正事,到慈宁宫找姑姑去玩,记住了哦!”孔四贞继续关切的宽慰了弘毅一句,然后躬身对福临作了一个汉女“万福[2]”,准备告退。却不料这与满人女子截然不同的行礼方式,早就让上面坐着的福临看的春心思动,有些恍惚。

    “四贞不急,你不必回避。朕还真怕待会儿这小家伙再哭泣鼻子,还要仰仗你来哄弄一番才行呢!这个,朕做不来。”

    为了留下四贞妹妹,福临急中生智,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孔四贞和玄烨面前,福临还是换自称为“朕”了,但听众都知道,这不关乎亲疏,而是提示玄烨,要好好回报正题了,否则,你大清早就来位育宫哭鼻子,坏了朕的好事,皇帝我居然还给了你个“叫起”?传出去就是笑话!

    “四贞遵旨!”孔四贞何等聪明?明白意思,也就不再多说,站到一边去了。

    “说吧,何事?”福临发问。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前来领罪。”弘毅按部就班。

    “领罪?你有何罪?”福临不明就里。

    “儿臣深受皇恩,身兼火器营左总统大臣,却不能羁縻属下,特来请罪。”弘毅抹着眼泪,说的却清清楚楚。

    “火器营?火器营不是还在筹建之中吗?汤若望不也是和你一起在做这件差事吗?署官尚未补任到齐,何来属下犯错?”福临大惑不解。

    “儿臣,儿臣……有罪。”

    “等等,难道你是说那些罗刹降兵不成!怎么,他们反了不成?”福临突然顿悟,噌的一下从御座前站了以来。降而反叛,罪大恶极!怪不得玄烨自来请罪。福临在心中做了一个初步判断。

    好,我就是要让你着急、重视起来!弘毅暗自庆幸。

    [1]巩阿岱、锡翰两人,都是努~尔哈赤的亲侄子,分别是爱新觉罗·巴雅喇的四子、五子。努~尔哈赤和巴雅喇都是清显祖塔克世第一子和第五子。席纳布库出身考据不得,但顺治朝为内大臣、议政大臣。三人都曾经在皇太极尸体前宣示效忠顺治皇帝,但最后却都依附了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多尔衮。《清实录》中席纳布库还有一段轶事——内侍大臣及侍卫之妻,例应侍皇太后、皇后。皇太后命席讷布库妻侍皇后。席讷布库不愿。适皇太后遣苏墨尔(苏麻喇姑)赴公主府。席讷布库路遇之,诘云:“我妻因何拨侍皇后?此皆尔之谗言所致也!”遂将苏墨尔捶楚几死,赖皇太后仁慈宽宥托吉,苏墨尔坠马,令医调治三日始愈。可见这几个人是把小皇帝和皇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

    [2]万福礼,古代汉族妇女相见行礼的传统礼节之一。此种行礼方式多口称“万福”,故又称万福礼。正确的万福礼姿势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目视下微屈膝。女子行礼方式还有多种,比如肃拜与手拜。行礼方式在各个朝代也在变化。目前对万福礼的具体细节还有争议。另外注意:虽然满族建立的清朝也有道万福的说法,但与汉族传统的万福礼是不一样的:“女子叩首称行“万福”之礼,用手按腿三叩首后,手抚鬓角后起身。后又以平辈人抚鬓点头行礼称之为抚鬓礼。”满族的万福礼实际上只是套用了汉族的万福礼之名。

第一百零四章——亲兵罗刹人

    眼瞧着皇帝着急了,弘毅才说出实情。

    “皇阿玛息怒!容儿臣禀报。今日之事是罗刹队不假,不过却不是其他,而是罗刹队佐领别科托夫尊我意思,出皇城游玩,以彰显皇家体恤。不料在西安门受阻,言语不通,语意不明,竟被被镶红旗守门军校殴伤!”弘毅看见目的达到,话锋急转直下。

    “原来如此,真是小孩子,奏言也不挑紧要的说!”福临责怪一句,碍于孔四贞在这儿,也就没有太多不满,以显示自己的慈爱。

    “不过这又与你何干?更不必你亲来请罪呀?让兵部职方司[1]去按律查办不就行了?小小一个佐领被殴,不至于让你哭鼻子吧?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大清的贝勒爷,不能辜负朕的厚望呀!”福临放心之后,还是忍不住对儿子今天的表现有些责备。

    “儿臣知错!可皇阿玛,今日之事虽小,却提醒了玄烨一处紧要。”

    “什么紧要?”

    “罗刹降兵既然奉皇命入旗成军,却一直没有归入满蒙汉任何一个旗下,而且也没有宗室管带,长此以往,的确不利于兵士的安稳。”

    “嗯,有理。不过,这些个罗刹人尚未归化,的确也不好仓促归入满蒙汉旗下,以免唐突。至于宗室管带嘛……”福临微微点头,眼神里有了一丝狡黠的光亮,却早就被弘毅看在眼中。

    “你不已经是朕亲封的火器营左总统大臣吗?还兼领着下五旗宗室总理一职。况且这罗刹队成军之前,就被你统辖的有声有色,还把鳌拜打得落花流水一般。我看,就归到你的名下,如何?”

    福临终于明白了,小家伙闹出哭鼻子的丑态,原来是来和自己这个皇帝要兵马了!哈哈,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善于心计?

    不过福临却不恼怒,反而心有喜悦。区区三百人的火枪兵,闹不出什么大事来的。况且,此处还有一层深意:不怕你有些个小小的**,就怕你压根对这些鸡毛蒜皮的蝇头小利没有**!没有**人,如果恰恰是皇帝的儿子,那他就只能有一个最终的**,那就是——窥伺大位!真到了这一步,可就悔之晚矣!

    自以为看透了小家伙心思的皇帝,笑眯眯等着哭鼻子的儿子叩谢圣恩。

    “儿臣不敢!请皇阿玛收回成命!”弘毅却扑通跪在地上,频频叩头。

    “为何不敢?说!”福临的好奇心再次膨胀。

    “儿臣怕误了军国大事。”

    “何意?”

    “因为和罗刹队过不去的旗兵,不是别的旗,而是镶红旗……”弘毅点到为止,说多了就言多必失了。

    “哦……”福临也不是傻子,玄烨刚才说到镶红旗,自己还没有特别的判断,只是心中计较。这次玄烨再提,福临立即想到了当日在御门听政之时,平郡王罗科铎的种种表现!好啊,你小子贼心不死怎么?还要借机闹事不成!要知道现在跳出来闹事,那真是找死!皇帝我刚刚亲领了下五旗,你就鼓捣这一帮旧人出来砸场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福临正在寻思着,弘毅继续说道:

    “儿臣当日在午门外,按照皇阿玛的圣意,开恩释放了这一标罗刹人,无非是看中那些罗刹火枪兵对于洋枪洋炮的习练程度,远过于我八旗子弟。为了我大清能有自己的神威大炮,布威于四海,儿臣才请了皇阿玛的旨意,设立火器营和火器研究院,研发火炮枪支……”

    “大炮!你是说大炮?”旁边传来近似惊呼的一句,打断了弘毅熟背于胸的台词。抬眼望去,却是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孔四贞,站在不远处惊诧的望着自己。

    回头看福临,却并不恼怒,而是微微颔首,笑着示意孔四贞坐下继续练字。福临心中暗道,四贞刚刚写了好几个“炮”字,玄烨就提到此物,怎么能让这个小妹妹不惊奇呢?

    “正是火炮。没有西洋火炮的助力,大清不能攻城拔寨如此犀利。今后,开我海疆、通我海运,更是要依仗船坚炮利,才能无往不利!”弘毅有些不明所以,但不知道为什么,果实神差一般,专门为了对火炮如此感兴趣的小女孩做了一个提纲挈领式的知识普及。

    “朕知道了!玄烨,这罗刹队对于今后大清八旗战力,的确意义非凡。朕,懂你!来,朕加你一个‘罗刹队归化宗室管带’的虚衔,就将这一队人马,外加一标绿营,专门拨作你的亲兵,驻扎在景山火器营,方便你时常出宫去亲自调教。如何?”

    “儿臣……”

    “呵呵,你可别忘了,京师之内,现如今也只有你这个多罗贝勒有了自己的亲兵,而且是六百人的兵丁。这是何等皇恩浩荡?不过朕,你的皇阿玛,也不是无能昏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朕早就知晓了。皇阿玛知道你忠心耿耿,不会糊涂。”

    话说到这个份上,弘毅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来推辞了。最关键的是,这也正是自己来位育宫之前就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儿臣遵旨!”

    “好,你这就拿了朕的手谕,叫上汤若望,去镶红旗营中走一趟,由你们两人亲自审理那个别克被殴一案。其中若是真有人在背后暗中指使,故意掀起什么风浪,意图坏我父子的大事,你们定要遵旨严办!拿出你下五旗宗室总理的气魄来,谁要是不服,就让他到我这里来!我看看谁能闹出什么大事!玄烨,你明白了吗?”福临一边说,一边匆匆在御案上写就一张纸片。说完,正好加盖了自己的玉玺印宝,这才交到吴良辅手中。

    底下的弘毅再一次听闻“别克”一词,忍不住抖了两下身子,才勉强忍住笑意,赶紧趴在地上领旨。这个小动作,在福临眼中,却是感激涕零的表现了。

    看着吴良辅再把手谕传给玄烨,福临接着说:“玄烨,前日阿玛给你的玉佩,你要好好用用!”

    “儿臣遵旨!谢皇阿玛隆恩!”玄烨三叩九拜之时,全然没有了进门时候哭鼻子小孩的窘态,而是换回了胸怀乾坤的小小志士。

    “好了,去办差吧。记住,办好了!”福临笑着挥手。

    弘毅捧着这道皇上手谕,恭恭敬敬后退而出。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感觉一旁还有谁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而且是那么焦急和热切,忍不住侧脸一看,原来是孔四贞在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了,这位“干姑姑”还在,既然是长辈,也是要行礼告退才好的。弘毅停下脚步,转向孔四贞的方向:

    “四贞姑姑,玄烨告退!”

    “嗯,贝勒爷办完差事,记得去慈宁宫找我,姑姑给你一样好东西……”孔四贞轻轻说道。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呀?弘毅心中疑惑,偷眼打量了一下孔四贞小姑娘靓丽娇小、突兀而出的青春曲线,竟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不会吧,小妹妹,咱俩年龄差距这么大,你还小,我更小,不要这么急切好吧!按照历史里的说法,你该喜欢你的“福临哥哥”才对呀!我还小,还木有发育呢,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嘛……

    好在顶着一个两岁的躯壳,现在的弘毅实在不能有任何生理反应,再者还有一群“国际友人”等着自己去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小贝勒爷赶紧收拾心思,让那一点点色心胎死腹中,只是礼貌性的冲着孔四贞微微点头,说了一句“拜别姑姑”,这才稳稳退出位育宫大殿。

    “恭送小爷!”吴良辅跟在后面来了一句。今天很顺利,这位小爷没有丝毫的表示要“摆弄”自己,这让老阉奴感觉像是过年一般愉悦。

    “吴公公,四贞姑姑来了多久了?”弘毅下了一级台阶,突然回过头来,使劲往上望着。

    “回小爷的话,今早孔郡主是过来用的早膳。”吴良辅急忙绕过弘毅,一口气跑下去四五级台阶,这才回过身来弯腰作答。

    “哦。”弘毅站着没动。

    吴良辅也不敢动,就这么呆着。

    “待会四贞姑姑回宫之时,请你告诉她,我出宫办差回来,就去找她玩!”

    “嗻,小爷放心!”吴良辅满口答应。

    弘毅还是没有动,吴良辅还是不敢动。

    弘毅招呼朴氏过来,取过自己的荷包,掏出一锭官银,亲自送到吴良辅鼻子底下。

    “这不是赏银,而是酬劳。上次安郡王府的差事,你办的不错。”

    “奴才谢小爷!”吴良辅赶紧收下,不再推辞。

    希望你能明白,赏银和酬劳的区别。我是在用你,而不是拉拢你!——弘毅心中暗语。

    *

    出了位育宫,坐上肩舆,正要顺路向西,急匆匆出西华门赶赴西安门,弘毅突然示意轿夫停下脚步,回头对朴氏低声说道:“烦请嬷嬷走一趟景仁宫,去告诉康妃,到孔四贞格格那里走一趟。让我额娘一定要好好宽慰她,就说她的事情,我玄烨包在身上!”至于是什么事情,弘毅现在还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就是,绝不是那种事情!

    原定计划的“宫内大戏”没来得及上演,但是,自己却突然发现,后~宫之内,还有许多新的战场,等待自己去开发、利用,以及驰骋!

    [1]兵部职方司,全称“职方清吏司”,是明清兵部四司之一。掌理各省之舆图(地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至清朝时,兼掌关禁、海禁。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改职方部置。设郎中、员外郎各一人,主事二人。清朝沿置。至光绪三十二年(1906)兵部改为陆军部时,裁撤。主事:为各部司官(即郎中、员外郎、主事)中最低一级,秩正六品。掌章奏文移及缮写诸事,协助郎中处理该司各项事务。

第一百零五章——礼拜惹的祸

    弘毅如愿领了圣旨,又安排贴身一名小太监,拿了自己的名刺先行赶去南堂,请汤若望去往西安门与自己会和,这才带着两名内侍赶往西华门。

    “快!快!”坐在忽高忽低的肩舆上,闻听着身下轿夫“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弘毅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催促。平日里这位贝勒爷对属下都是极尽关心之能事,今日有了“效命”的机会,四名轿夫也是卯足了力气小步快跑。要不是还在大内皇宫,不能太过莽撞,这兄弟几个早就撒丫子狂奔了!

    弘毅不经意间回头一望,这才发现身边除了一个叫做“三喜”的末流小太监之外,日常引为臂膀的梁功、玛拉、朴氏、孙氏都早已被自己分别打发走了,此刻的自己显得人单势孤。唉!人手到了用的时候真是永远大大的不够!玛拉去琉璃厂还没回来,梁功去了皇仆局调人,孙氏朴氏都先后去了景仁宫,自己只好亲自上阵了!

    正想着,已经到了西华门。三喜颤巍巍拿出腰牌一亮,守门军校自然麻溜的放行。老远就看见贝勒爷的轿辇一路小跑着过来,肯定是心急火燎的,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横加阻挠?

    刚出了宫门,弘毅就催促道:“哥几个加把劲,速去西安门!”

    “嗻~”轿夫齐声应喝,立马就准备加档提速了。

    “爷,爷!玛拉侍卫回来了!”眼尖的三喜一手指着前方,十分兴奋的喊道。这个三喜本姓王,进宫不过三年,原来也是在慈宁宫做些杂事,只因为人本分老实,才被苏麻喇调入东二所。往日里也仅仅是跟在梁功的后面东跑西颠的,没有经过什么大阵仗。现在一见玛拉,真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

    弘毅顺着三喜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是玛拉疾步如飞,正向自己赶来。

    “好!玛拉,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弘毅大喜过望,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句。

    “爷!我回来了!我有急事禀报!唉?您这是……”玛拉面露急色,正准备将今早发生的种种变故赶紧汇报,却也发觉贝勒爷比自己还着急的样子,赶紧询问。

    “你先别说话,我这里更急。快赶去西安门!”弘毅果断制止,去晚了就怕真的出了大事。

    “嗻!”玛拉不再多说,抬脚就跑到肩舆的前面,掏出御前侍卫的腰牌挂在腰间显眼位置,左手一按腰刀,顿显威风,喊了一句“走!”,就引导着这顶小轿往西疾行。

    *

    别科托夫此刻正在西安门内,满脸血污,和自己的四个同样是挂彩负伤的手下一起,被二三十个拿枪持刀的护门军校围在中间。再外围,一百多名俄罗斯人和哥萨克人端着火枪,又把这二三十人的博格达士兵围在中间,处在僵持之中。双方俄语、满语嚷成一锅粥,那个俄语通译急的就像蚂蚁一般上蹿下跳,却来不及将两边的污言秽语一一翻译过来。再外面,是人数更多的博格达百姓,正像看马戏一般的指指点点、评论不断!

    “别克”先生双拳紧握,左手护住脸庞,右手放在颚下,两肘加紧了上半身,蓄势待发,标准的欧洲街头打斗准备姿势,尽管有十分沉稳的表现,其实内心真是十分懊恼,可以说是悔青了肠子一般!

    原本自从木兰演武场出了风头,紧跟着又配合那位小皇子殿下在帝国首都周边去搞了几次实弹射击,让那些用惯了弓弩箭矢的博格达军士惊若天人一般,很是涨了一阵自己的威风。而且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家伙言而有信,很快就真的给这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定了番号,叫做什么“罗刹队”,而且是归在了镶黄旗,自己也官居一个“包衣佐领”的队长位置。

    后来听火器营门房的小太监说,这镶黄旗可是大清博格达皇帝亲自指挥的一支禁卫军!而自己这个包衣佐领是从四品,就相当于知府一级了!后来自己又小心翼翼得问——知府是个什么东东?小太监撇了撇嘴,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半天才说,那可是地方大员,管着几个县城、好大一片地方呢!

    好几个城镇?哦,这么说来,自己这个当年的莫斯科小混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在沙皇手下不过是个探险队的小队长,连个正儿八经的官儿都算不上,如今却成了博格达皇帝帐下相当于“州长”大小的高级官员了!哈哈!这笔买卖做得值!哦,对了,那根本就不算做什么沙皇了,王子殿下当日不是说了吗,他应该自称什么“罗刹国大公阿列克谢一世”了,哈哈!

    也许就是有点得意忘形吧,今天才是1655年10月7号星期四,离着“礼拜日”还早着呢,可手下那几个跟着自己的英明决策成了大清骁骑校的家伙,非撺掇自己去礼拜堂踩踩点,好等着礼拜日带着兄弟们去向天父祈祷他们在异国他乡永享富贵。

    都怪那五个小头目,特别是那个安东,来了两三个月了都不好好学习满洲话,却脾气火爆!还真对得起你名字里“投入战斗”的意思!这西安门的士兵也是欺人太甚,我们老老实实拿出了那些腰牌,居然就是不让出城!自己让通译解释了好几遍,说我们从景山过来,又不能穿过皇帝陛下的宫殿,只能走西安门南下去南堂。可那个领头的军官就是死活不给通融!

    安东火爆脾气上来了,用俄语嚷嚷着什么“我们队长阁下是从四品的大官,你算个什么东西!”通译翻译回来的话说,那个军官是什么“城门尉[1]”,居然也是从四品的级别!哦,天父在上,为什么他的官职也是这么大呢?

    该死的安东,居然说一个看守城门的家伙也敢说自己是州长?接着就上去揪人家的脖子,于是,一场耗时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打斗开始了……

    那位城门尉一看也是练家子,居然瞬间用左手从安东的右臂下方向上穿过,一把抓握了他的左手腕,还向后撤了小半步,轻轻向左边扭了一下身体,接着安东就站不稳了,手上也卸了力道。可那巴格达武士的右手也突然出现在安东的胸前,狠狠用右胳膊肘砸向了安东的左肘关节!

    哦,上帝,你为什么让这个看似瘦小的家伙有这么大的力气!当时就听到清澈的“咔嚓”一声,安东的右胳膊估计是骨折了,至少也是脱臼了!但那个城门尉居然还没完,顺势将右胳膊肘击向了安东的下巴!可怜的安东,瞬间像鬼哭狼嚎一般血流如注、败下阵来。

    自己其他的三个手下,尼古拉、谢尔盖和尤里,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高声地喝止,居然一窝蜂似的上去围殴那位同样从四品的军官,这可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就在他们用熟练地拳击套路将那位军官打倒在地的同时,人家身边的那些护门卫兵早就一窝蜂似地涌了上来。群殴开始了!

    好在自己手下这些探险队员们都是有些打斗本领的,而且双方都没有真刀真枪的用武器,要不然在这些博格达军人连踢带摔的独特击打下,自己这几个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对了,那个趁乱“逃跑”的、最最聪明的伊万,幸亏你没有打算就这么跑回莫斯科,而是去火器营找来了帮手,上帝保佑!希望也如你的名字所愿,你是“被上帝珍爱的”!

    但愿这群博格达士兵并不知道,外围那百十来个匆匆赶来的自己人,他们的火枪里面,根本就没有弹药!此刻,没有铅丸、火药的火枪,充其量就是用来十分不顺手的铁棍!还不如对方的大刀长枪!

    唉!狡猾的博格达人!当他们知道我们被俘的时候所剩的弹药本来就不多了,干脆以研究的名义将我们的火药弹丸全部收了上去,甚至拿走了我们一百杆枪!据说还是那个小皇子殿下的主意!他让人带过来的话是说,没有火药弹丸,才能确保你们的身家性命!好吧,你救了我的命,给了我荣华富贵,我也成为你的仆人吗,那我就一切都听你的!

    可今天,千万不能让我“报销”在这里呀!

    “罗刹降卒!你知道今天犯下了死罪吗!你竟敢纵兵大闹皇城,甭管你是从四品还是五品六品的,爷们儿今儿个就要拿办你们!”别科托夫对面的城门尉捂着一对乌鸡眼,却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高声叫嚷着。

    “你,翻给他听!”这是冲着通译说的。

    “不必了,军官阁下,我已经听明白了。请允许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而是要去南堂祈祷,路过您的营区。可谁知您却率先将我的手下,可怜的安东先生打成了骨折,所以才引发了矛盾……”别科托夫是有心人,自从成了弘毅的包衣奴才,几个月下来,满语基本会话算是勉强过关了。

    为何会有如此神效?那是因为满文是脱胎于蒙古文字的,后世认定为属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也就是说,满文是在蒙古文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而成的一种竖直书写的拼音文字。既然是拼音文字,就比汉字更容易为欧洲人所接受。

    特别是在顺治年间,大量的汉语文献被翻译成了满文,反而成为了当时中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直接成为引发同时期欧洲中国文化大传播的“中国潮”(参加第一卷《引子之福佑寺》相关内容)的动因之一。根据来华的传教士说:满文满语容易学习,因为它不仅是拼音文字,而且“有方法与规则,一个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来”,使满文比汉文学得快、学得好。甚至有人充满信心地说:“五六年的时间,足够任何一个有活力的人获得好的知识,去阅读所有的满文书籍,从而得到益处。[2]”

    “你个洋夷少给我废话,从爷这个门过,就要听爷的!”城门尉气急败坏,打断了别科托夫的解释。

    “哦,城门尉先生,既然我们级别相同,就请您一定要注意您的礼貌!”别克先生表现的很绅士,尽管肢体动作还是在做着打架的准备。

    “礼貌?你们罗刹降兵还知道什么是礼貌?真是笑话!哈哈!爷我就和你没什么礼貌了!你又能如何?哈哈!”城门尉听闻礼貌二字,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看热闹的旗人百姓也是跟着起哄大笑。

    这种嘲笑让一百来个罗刹降兵不明就里,可在对峙的情况下,却极容易引发下一步的骚动。别科托夫心中也是十分不舒服,却不能发作,毕竟,寄人篱下。

    “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别科托夫喊了一句!

    “谁要见我?”圈外老远,传出十分自得的一声断喝,却在别科托夫听来近在咫尺一般,中气十足!

    【感谢:白马王子只要处女、moneyboyyuan、清史六甲子、22tutu、海牛2013、我最爱穿越文、myzhysky等各位的打赏和精到点评!还有快乐1967、星芒阵、hua88888、修竹兄等多位朋友的推荐票!】

    [1]城门尉,清官名。属步军统领衙门。与包衣副护军参领、包衣副骁骑参领、包衣佐领同为武职京官,掌京城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城昏启闭,稽查出入。初名城门尉。乾隆十九年(1754)改城门领。满洲十八人,汉军七人,内九门各二人,外七门各一人。所属门千总汉军三十二人,每门各二人,以统辖十六门门军。

    [2]摘自商务印书馆《顺治写真》,陈捷先著,2011。【此书真是不错,推荐!】

第一百零六章——多衔就是牛

    ps:  这今晚将要发布的这一章之前,字数刚好达到了50万字。不多不少了。

    一直没有加v,因为一直感觉自己的作品还打不到和读者伸手要钱的程度,充其量只能算是拙文。还有一处担忧,就是看的人其实真的很少,也许这样的水平还伸手要钱,就更不会有什么人气了……

    但,作为潜力签的东东,将近两个月的摸爬滚打,终于发现一个残酷的道理——自己一天不v,一天就会受到某种歧视。来自于后台,来自于方方面面……

    终于,今天下午作者短信箱里受到这样一封短信——“您的作品已经达到潜力vip作品的条件,可以在作家专区自主申请上架销售。详情请至:bbs./show/*****。”其实,我二十万字的时候就可以自主vip了有木有?我那时候说不到30万字绝不v有木有?但我还是被自己打败了,好吧,加上一章v,看看有没有人还会怀疑我太监。

    也许不会有几个人看,但我隆重表态:这篇文章即使只有一位读者跟读,我也会写完600万字,而且绝不草草完本。我会写完整个康熙世界史!

    也许不会有几个人看,但我表态:这篇文章即使有一位读者跟读,我也会写完600万字,而且绝不草草完本。我会写完整个康熙世界史!

    “让开让开!”随着乱哄哄的驱赶嘈杂,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急忙忙闪开一条道路,紧接着跑进来十几名亲兵。手握佩刀、火枪,冲到罗刹火枪兵的面前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你们要造反不成?”后面。一位满洲军官骑在马上,也随着亲兵开路来到圈外。威风凛凛高声断喝!

    别科托夫望去,只见后面来了一大队的镶红旗兵士,看样子足足有三四百人,立即在心中暗叫:“凶多吉少!”人家那些兵手里面可都是真家伙的火枪,有药有丸,不像自己这边全是烧火棍!

    最最关键的是,作为一名老雇佣兵,他一眼就看出,这帮子士兵一个个生龙活虎、气势汹汹。精气神十足,目光中透着一股子杀气,好像刚从阵仗上下来一般!

    “你们都闪开!”无奈之下,别科托夫打定主意,要用谈判的方式解决今天的问题。于是,用俄语冲着外围的自己人吆和着。看到罗刹队慢慢闪出一条道路,马上的军官面露欣喜之色,看别科托夫的目光也有些欣赏之意。

    “请问军官阁下,您是哪一位?”别科托夫看到圈内对面的城门尉不再剑拔弩张了。也就顺势放下了拳头,又用满语问道。

    “本官乃是镶红旗满洲都统第四参领所属第十佐领之世管佐领[1]!”马上来人高声回道。

    “别克大人,正四品!”一旁的通译赶紧补充一句,也算是给这帮罗刹人好心提醒了。

    “哦!卑职罗刹队包衣佐领。别科托夫,见过佐领大人!”别科托夫倒是不糊涂,从四品见了正四品。也就赶紧行了军中常礼。

    “好,看你虽是洋夷。却也算是个汉子,知道点礼数!”马上来人表示了肯定。“别克先生”暗想:“终于来了个懂礼貌的人呀!这就好办……”

    “不过,你天子脚下纵兵闹事,罪不可赦!来人,给我拿下!”不料这第二句,却话锋直下,惊得别科托夫一身冷汗!

    “大人!且慢!”外围再一次传来一声,却没有骑在马上那人的底气十足。

    准备动手的镶红旗军士不得不停下冲向别科托夫的脚步,无奈的回头望向马上的主官。看见手下人停了手,佐领大人有些懊恼,恶狠狠回头向圈外看去。

    只见拨开人群挤进来的,虽然一身从五品官服,可从自己亲兵面前走过的时候,有意无意躲躲闪闪的,生怕那些明晃晃的刀枪碰到自己一般。见此光景,佐领大人一阵冷笑,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问道:

    “来的这位又是谁呀?”

    “回禀大人,下官,下官皇仆局启心郎……”来人气喘吁吁,再加上经过一片刀光剑影心有余悸,磕磕巴巴刚说出官职,还没来得及报出姓名。

    “什么黄局黑局的?本官怎么没有听说过?哪里来的也敢自称朝廷命官启心郎?来人,把他给我一起绑了!”佐领大人不等对方说完,突然命令道。

    “嗻!”近旁两名亲兵一声应喝,上来就拿住了这位从五品官员。

    “大人,你!你!”官员又惊又吓的,说不成句了。

    “我什么我?拿下!”佐领气势逼人。

    按理说,军官做到了佐领一职,虽然是正四品,可因为身在行伍,往往会对身为文职的官员格外高看一眼。清初之时尽管尚武,可入关十多年了,这种汉人老辈传下来的潜规则也有了一定市场。但今天这位四品佐领却好不给面子,而且根本不把刚刚成立的“大清皇家仆役局”放在眼里,就有些奇怪了。

    “大人私绑朝廷命官,难道是想作奸犯科不成?”正在此时,后面又传来一声细细的断喝。对,细细的,像女人一般尖声尖气,却是实实在在的“断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在里面。引得众多兵士和那位佐领大人一起又一次回头。

    不错,现在出场的正是乾东五所之二所佐领太监——梁功。梁功的级别也高不到哪里去,太监佐领,五品而已,和被绑了的这位启心郎大人一个级别,可那气势就不一样了。

    “哦?公公是哪里当差的?怎么出了宫了?”佐领大人没有太过凶恶,却还是高高在上。

    “咱家乾东五所佐领太监,梁功。见过佐领大人!”梁功施礼打千儿,先礼后兵。

    “好说好说。公公不在所里面当差。跑出来作甚?”

    “咱家是奉……奉了主子的意思,陪着启心郎大人过来调停罗刹队和护门军校的事儿的。”梁功本来想报出贝勒爷玄烨的名号。却发觉万一这个不知名的武官不给面子的话,对如日中天的小爷声望不利。而且刚才启心郎已经说了皇仆局的名号,那人根本不接话茬,说不定是刚刚从京外作战回来的,压根就不知道这码子事,那就说了也白说,还不如不说。

    “调停?哼,有趣得很,皇上立的那块铁牌难不成管不住你了吗?啊!给我一并拿下!”佐领大人突然翻了脸。

    “我……”梁功闻听“铁牌”二字。一时没了话,耳边全是当初小爷玄烨多次在自己身边劝导的那些“宫内宫外差别”之言,瞬间有种懊悔,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小爷的劝告,自己这太监身份,的确不好出来瞎办差的。

    就在兵士将梁功也开始五花大绑的时候,小功子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于是急忙高声断喝:

    “大胆奴才,你刚才直呼主子尊号。为何不下马肃立?”

    “哼,将在外……”

    “放屁,你睁眼看看,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城还没出呢,你就将在外?反了你了!”

    “我……”轮到佐领下不来台了,在马上磨叽片刻。只好甩镫离鞍,下了战马。

    “好小子。有你的,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来人。把这两个,连同那些个作乱的洋夷,都给我带回去!”下了马的佐领大人有些失了气势,懊恼的吩咐道。

    内圈的“别克先生”看到了梁功,以为自己的小主人来救自己了,满心欢喜。不料片刻功夫,外边这两位都给捆了,一时有些焦急,大喊起来:“梁管家,梁管家,王子殿下呢?”

    佐领闻听,回头奇怪的看看别克托夫,欲言又止,还是一挥手,就准备带走。

    “大清多罗贝勒、皇二子到!”正在此时,外圈再次传来细细尖尖的通报声,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急忙闪出通道,跪在两侧。就连佐领大人的亲兵,闻听是皇子,也是不得不单膝跪地。

    原来,喊这一嗓子的,是小太监王三喜。他跟着弘毅的肩舆一路跑来,老远就看着西安门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知道到了地方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没有请示汇报,直接高喊了这一嗓子。

    看到前面人群让出道路,弘毅十分满意三喜这不经请示的急智,笑着说道:“喊得好!不过下次记住了,喊全活儿!玛拉,再来一嗓子!”

    “嗻!”前面领路的玛拉,运足了气力,高声大喊道:

    “大清多罗贝勒、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下五旗宗室总理、宗人府左宗人兼领皇家仆吏局掌印大臣,到——”

    这一嗓子出来,那就体现出了气魄了,吓得已经跪在地上的旗人百姓纷纷伏低了身子,却都使劲扭着脑袋网上看。是啊,谁不想看看这位皇子贝勒爷,到底是生得如何神奇!

    “什么?这一下来了几个这是?这声音……”圈内的佐领大人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后面的亲兵。可这位亲兵也是一头雾水,摇头不知。

    “佐领大人,是多罗贝勒爷来了,就他一人儿!怎么,你不知道这位小爷?”身后的城门尉还算机灵,发现前面这一群人没有反应,急忙过来解释提醒。

    “一个人?这么多头衔?我这出去一年多,还真是不知道。二阿哥?没听说皇上的阿哥有成年了的呀?罢了,随我去迎接这位身兼多职的贝勒爷!”佐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寻思着是不是哪位宗室封了贝勒爷又过继给了当今皇上,这声音听着也是熟悉……好半天才如梦初醒,整整衣冠,向外迎去。

    不用小爷吩咐,领队的玛拉、护持的三喜,还有抬轿的轿夫,此刻早就在两侧人群的夹道上四平八稳、慢慢悠悠的走着,尽显皇家威仪。

    肩舆上的弘毅根本就没有下来的打算,还准备再来一次当日午门外坐肩舆训斥罗刹人的好戏呢!而且一路走来,凡是有那些胆子大一点的百姓抬头偷眼打量自己,他都是笑着应对,还不时点点头、挥挥手,这可把底下一群旗人给骚动起来了!

    不管你是哪个旗下的,上三旗也好下五旗也罢,见着了皇子外加下五旗宗室总理,那就是自己的主子了!旗人尚礼节,见了主子是一定要请安的。于是,慢慢的,凡是肩舆经过的地方,下面总会传来“给贝勒爷请安!”这样的唱诵,不一会儿,整个西安门下,全是乱哄哄的请安声音了。

    弘毅十分自得,穿越之前,自己就是小民一枚,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现在不求而来,还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他的手挥得更勤了,也更是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看来,自己手下那帮人,最近这舆论工作做的不错!

    正想着,却隐隐约约在欢呼声浪之中传来貌似玛拉的一声“阿浑!(满语哥哥的意思)”嘿,玛拉哥哥你也崇拜起我来了吧?淡定一点好不好!我不做大哥好多年好不?玛拉,你不要盲目崇拜好不好!再说了,现在这个年头,你叫我“小爷”可比“大哥”敞亮多了!

    正在弘毅暗自得意的时候,却发现前面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位四品武官,低着头小碎步、趋趋而来。

    “呵!城门尉不过是从四品,这位却高一级,应该不是这里的主管。看来事情果然、果真、果不其然的不简单呀!”弘毅暗自思量,斗争矛头直指那位镶红旗“前”旗主、平郡王罗科铎。

    恰恰就在此时,前面引导的玛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整得后面的轿夫忙不迭止步,引发坐在上面、正在频频挥手的弘毅也来个急刹车!

    好你个玛拉,关键时候掉链子,还知不知道维护小爷我的形象了!先不管你,回去收拾你去!弘毅愤愤然。

    “奴才,镶红旗满洲都统第四参领所属第十佐领,和托,给贝勒爷请安!”对面那位武官虽然低着头,却能瞧见眼前的轿辇戛然而止,急忙抢前几步,单膝跪地称颂。

    “玄烨见过佐领大人!”弘毅也是礼数周全,只是不下轿。

    “啊!”来人抬头之时,发现肩舆上坐着的居然只有一位貌似两三岁的孩童,禁不住惊叹一声,失口而出。

    弘毅不以为意,见怪不怪了。这位官员一定是刚刚进京,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自己的种种神威罢了!刚要开口吓他一下,却被自己听到的一句吓了一跳!

    “阿浑!”肩舆下面的玛拉也是脱口而出地清晰喊出了这一句!

    [1] 世管佐领,顾名思义,就是子子孙孙做佐领一职,世袭佐领。此处和托一职有考据,并非杜撰。(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巧送知遇恩(以此为准,二更)

    原来,这位佐领大人,正是当初在琉璃厂私访之时,玛拉和弘毅说起的自己的“家兄”和托!

    顺治十年,孙可望、李定国所率领的几十万大西残军在云、贵两省归附了前明宗室的桂王朱由榔,也就是南明永历帝,致使抗清军事斗争出现一个新的小**。为此,五月间,已任内翰林弘文院大学士、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佐理机务,兼任《大清太宗实录》总裁官的61岁的洪承畴,又被皇帝福临任命为“太保兼太子太师,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五省,总督军务兼理粮饷”,“吏、兵二部不得掣肘,户部不得稽迟”,事后报闻。临行前,福临专门设宴饯行,钦赐宝马、宝刀,以示信赖与厚望。【史实如此】

    可洪承畴南下之后,迟迟没有打开局面,朝堂之上也多有满臣议论。于是,顺治十一年,拜他喇布勒哈番(乾隆朝改汉名为骑都尉)兼拖沙喇哈番(乾隆朝改汉名为云骑尉)和托,随其他一批满洲悍将奉命进击云南,一则归“五省经略”洪承畴节度,增加五省军力,二来也是变相施以压力,争取早日有所斩获。一年多来,和托战功斐然,在云南与孙可望、李定国等南明大将多有交手,胜多败少,很是得到朝廷青睐。【弘毅编排】

    这次奉命回调,也是因为战事仍处于胶着状态,镶红旗将士也需要休整补充兵员,故而才得以返京。

    看着和托张着嘴巴、一脸不相信如此威风的贝勒爷。居然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弘毅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先入为主、雷厉风行地拿下他。而是冲玛拉明知故问道:“玛拉,这位大人你可认得?”

    “回贝勒爷的话。这位正是奴才的家兄,名讳和托。请贝勒爷责罚奴才刚才失礼无状之责。”玛拉回过身来,单膝跪地。

    和托看见自家兄弟跪下了,想说什么,也想去搀扶,却最终还是碍于贝勒爷在前没有丝毫动作言语。其实刚才玛拉大喝一声通传贝勒爷驾到,他最后还是听出自己的兄弟来了,故而此时相见却不似玛拉一般惊诧。只是自己征战在外经年,昨日刚刚带着手下一队兄弟回了京师休整。尽职尽责忙活了一晚大小事务,没有离开军营半步,自然不能回自己府上,也就更没有机会与在宫内当值的弟弟见面了,所以今日得见,还是有些动情的。

    “哦……和托大人,就是你所说的那位:顺治元年,以噶布什贤甲喇章京从龙入关,破李自成潼关。移兵下江宁。复从贝勒博洛徇浙江,破明总兵方国安等于杭州。复略福建,所向克捷。攻汀州,先登。克其城。论功,并遇皇上恩诏,授喇布勒哈番兼拖沙喇哈番。去年从征云南。今后势必是要击败南明贼寇白文选,得取永昌。为我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的你的家兄,和托大人?” 弘毅张口就来。十分麻溜的背诵了一遍当日玛拉所说的和托的英勇事迹,而且自作主张,将今后两三年将要得到的战果也一并说出。这种大胆的预测,放在当时这种场合之下,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小贝勒爷是在信口胡说,而都认为是一种良好的祝愿!

    “谢贝勒爷垂爱!正是家兄!”玛拉受宠若惊,连连称是。一旁的和托更是惊为天人:如此一个娃娃,居然有这么好的记忆力,把自己的战功说的丝毫不差,而且还预祝自己大功告成!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显爵加身、高位得坐了!心下立即有了九分九的崇拜,更是理解了刚才一众旗民高声请安的行状动因。

    “如此说来,却是玄烨无状托大了!和托大人,失敬失敬!”弘毅再次抱拳施礼,却丝毫没有要下轿的意思。长个增高之前,绝对要避免和初次见面的“重要人物”站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是要借助一切可能的资源,提拔自己的“海拔高度”,这是小贝勒爷当下十分看中的原则之一。

    “奴才和托,何德何能,怎堪让贝勒爷竟如此挂怀!和托不敢受!”和托在地上还是没起来,却深深拜服下去,算是避开弘毅在肩舆之上的那一礼,紧接着再一次右手捶胸行了军礼。伴随着自己重重捶打胸口的动作,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觅得知音的激动,还有壮志终酬的期盼。

    原来,自从那日玛拉向弘毅说起自己兄长的事迹,并且表现出十二分的崇拜之后,弘毅就默默记下这段履历,想起来就默念一番。此人有清一代着墨并不多,可因为一家两兄弟颇有军功,还是单独列传了。弘毅之所以知道后面和托的表现,也全赖当日闲极无聊,翻看过一遍相关史料而留下的模糊印象罢了。

    为何要如此费劲?究其原因,就是等着找个时机见过这位见诸史册的神勇和托,好好收拢结交一番,还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玛拉心中的地位。不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天这样一个不期而遇的日子,果然让自己给用上了。

    “和托大人快快请起。玄烨年幼,本应下来施以抱见之礼[1],可皇命在身,还请原谅!”弘毅十分客气,极尽延揽之能事。

    “啊!奴才不知皇上钦差驾到,奴才该死!”和托闻听“皇命”一词,立即改单膝为双膝跪地,等着圣谕。

    “和托大人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吧。皇阿玛闻听这西安门内,镶黄旗下罗刹队佐领与镶红旗护门军校稍有误会,担忧酿成过错不好收场,于是就让我过来瞧瞧,好好管教一下我手下这些个罗刹火枪兵,免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如今看来,到都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弘毅坐在肩舆上象征性的往人群内望了望。看到那位著名的“别科”先生满脸血污,正在冲自己傻乐呢。却全当没看见一般。

    别克先生也不是莽撞的洋人,否则当日不会机灵的供出了斯捷潘诺夫而高官得坐。此时原本以为在两拨救援人马全军覆没之后。最后粉末登场的贝勒爷、小王子殿下一定会力挽狂澜,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个目中无人的大清兵卒,却不料人家连瞧一眼自己的意愿都没有,当即开始反思起来。

    “看来今天这件事的确不应该发生。哦,天父在上,我又怎么会知道会在这里出现这种问题呢?好吧,我错了,我会好好听从这位天父使者的训诫,成为一名听话的包衣佐领!”想到这里。别科托夫扑通一声跪在当场,学着所有的满洲奴才那样,满怀愧疚的说道:

    “贝勒爷殿下,奴才错了,不该擅自带着安东、尼古拉、谢尔盖、尤里和伊万去找教堂。更不该不讲道理,妨碍了城门尉大人执行公务。这都是我的错,和安东他们五个人没有丝毫的关系,请殿下明察!其实,其实我们之所以要找教堂。是因为明天的后天就是礼拜日了,我们要去给神圣的大清皇帝陛下祈福,保佑他万寿……万寿无疆!保佑我们大清的将军,正如这位勇武的大人一样。能够战无不胜,大败所有的敌人!”

    弘毅在肩舆上又惊又喜!这个别克先生挺会来事儿的呀!首先,他把擅出军营一事说成是去给皇帝祈福。给军队求胜,这个名头好得很。任凭谁也不敢说这是错的。另外,这家伙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将自己刚刚定性的“误会”之责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颇有一点统帅的担当和气度!很好!

    “大后天!”弘毅冷冷说了一句。

    “贝勒爷殿下?什么大厚~天?”等着挨批的别克托夫不解的抬头问道。

    “明天的后天,就叫做大后天!”弘毅笑了,补充了一句。

    “哦,奴才明白了,谢谢贝勒爷殿下的提醒!我会好好学习我们大清帝国的国语的!”别科托夫信誓旦旦,因为他从弘毅的笑容中读出了欣赏和赞许。

    底下跪着的和托起初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听得明白,原来这位小爷是这群洋奴的主子。可这群洋奴还是镶黄旗的兵士,这就有意思了!未成年的贝勒爷也可以带兵了?没听说过!但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颇为融洽,那贝勒爷必定是要保全他们了。

    “贝勒爷?那些罗刹兵是您的手下?”和托故意有此一问,好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再顺势而为。

    “哦,和托大人有所不知,这对罗刹兵原本隶属于火器营,我腆居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一职,这个嘛,自然……”弘毅表现的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既然都是在旗的弟兄,就都是皇上的奴才,我们自然是要互相照应才好的!”和托故意恍然大悟,说出了结论。刚才弘毅故意提到这群罗刹降卒是镶黄旗的,那可是上三旗。自己隶属镶红旗,是下三旗的,中间还有那么一点点亲疏之别呢。况且兄弟玛拉刚才还喊出一个什么“下五旗宗室总理”的名号,说不定这位小爷还是下五旗的管事的主呢!

    “不光是他们,这皇仆局,也就是皇家仆役局的启心郎,也是我的官衙主事。还有那个二所佐领太监,是我的使唤人,佐领大人,您看……”弘毅不忘前面几位被自己拿来做炮灰的兄弟,话一出口,这两位怎么还不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哦!哦!奴才刚刚回京,实在不知道其中原委,还请贝勒爷恕罪!来人,快快给两位松绑!”和托借坡下驴,吩咐手下。

    “谢过和托大人了!”弘毅十分领情的感谢道。

    看着和托亲兵动手给自己人松绑,梁功和那个皇仆局启心郎终于重获自由,弘毅在肩舆上才继续说道:

    “和托大人,既然来了,我还是要替皇阿玛问句话的,你看可否?”

    “奴才恭听圣训!”和托赶忙正顶戴、甩蹄袖,领着一众兵丁跪伏在地。

    [1] 抱见礼是满族大礼,也称抱腰礼。抱腰礼行礼时,行礼人右腿抢上一步,两手张开,左膝着地,双手抱住受礼者腰部,头轻轻顶于受礼者胸下,受礼者略弯腰,双手轻抚施礼人的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大家很默契

    “皇上问话:西安门下争执双方,可有动武之人?可有兵卒受伤?如有,速速缉拿,交九门军巡捕营[1]并兵部职方清吏司议处。如何处置,奏朕知道!”弘毅拿出皇帝的招牌,却毫无顾忌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话,准备将今天这场闹剧草草收场、拍板钉钉。

    “回主子的话,门下虽有争执,却因罗刹队包衣佐领和西安门城门尉各自羁縻属下兵卒,双方只是口角,没有什么不堪之事!况且罗刹队本是要去为皇上祈福于天,只是西洋夷人,对我九门成例不甚了解,这才有了误会。请皇上圣裁!”和托叩首回话,说假话吗?当然不是,打架的场面自己可没见着,道听途说如何敢应付皇帝问话?

    原本和托的确是受某人之命前来弹压的,可如今皇帝都听说此事了,还派了自己的儿子过来,结果只能是谁吃了亏,谁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好,皇上的话问完了。和托大人快快请起吧,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呀,你别怪我多事才好啊!”

    “奴才不敢!贝勒爷辛苦!”和托还是跪着奏事。

    “你应该是刚刚从云贵险要之地征战而回,多有劳顿,实在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弘毅说完,就抬手示意玛拉。

    “奴才昨日刚刚进京!多谢贝勒爷错爱!”和托再次施礼,可就是不起来。

    玛拉看得明白,起身先扶起哥哥,而后再次单膝跪地。给哥哥施以抱见礼。哥哥和托却没有托大,急忙同样俯下身来。回之以抱见之礼。一来一往之间,兄弟二人早已产不多快喜极而泣了。

    “哈哈。有你兄弟二人,武将精忠报国,侍卫尽忠职守,实在是大清之幸、皇阿玛之喜呀!”弘毅十分满意,回头面北而礼。玛拉刚才这个抱见礼,表面上看是弟弟敬哥哥,往深里想,却又有了替自己主子施礼的含义,不怕你和托不领情!

    “贝勒爷。您天降祥瑞,才真正是我大清之福呀!”和托一边拉着弟弟站起来,一边称颂小爷。虽然连年征战在外,没有听闻这位两岁小孩的种种神奇,可刚才这短短几番对话接触,的确是出人意料,因而凭着自己的揣测说了两句吉祥话,未曾料想还都说在了点子上。

    “哈哈,哪里哪里。不如这样。既然你是玛拉大哥,我就冒昧称你为和托兄了,如何?”弘毅继续拉拢。

    “奴才不敢造次!”和托哪里敢应承皇帝的儿子叫自己哥哥的道理,急忙再次跪倒。

    “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呀。我是真心实意结交英雄,还请和托兄不要拒人千里呀!”

    “这……”和托没了主意,支吾不语。

    “阿浑。贝勒爷虽然高位显爵、金乌下发,却待我们这些下人奴才十分和善。从来不打诳语。既然贝勒爷看得上你我兄弟,依我看。您就应承了吧!”玛拉及时介入。

    “奴才万死!奴才兄弟二人,惟贝勒爷马首是瞻!”行伍出身的和托这会子是真有些激动了。

    “和托兄错了,是我们三人惟大清皇帝、我的皇阿玛马首是瞻才对!”弘毅笑着纠错,心里那个美呀。

    “是是是,奴才一家为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和托和马拉急忙再次跪地叩首。

    双方礼尚往来之时,汤若望也赶来了。有了玛拉这个两边的熟人,弘毅又格外给他兄弟二人面子,事情自然好办多了,一拨人三下五除二就迅速解决了整个事件:

    第一,护门军校十分有眼力价的统一了口径:误会误会,见着洋夷不太习惯,还以为是细作。于是保全了百十号罗刹人。和托自然少不了“弹压”着城门尉十分情愿的道歉,“别克先生”一伙也在弘毅的指挥下十分绅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第二,汤若望在弘毅的眼神指挥下,稍稍有些不太情愿的同意——自己的南堂可以让信奉东正教的罗刹降兵作为礼拜堂,而且从大后天的礼拜天开始。(史料记载,康熙年间被俘的俄罗斯人,的确是借用北京南堂和东堂来祈祷礼拜的。)

    一场误会终于在十分的默契配合之中烟消云散了。

    弘毅要回去复命,和托要回营安顿部众,汤若望要回去在自己的南堂做些准备,各自都有公务,于是和气道别、好聚好散、后会有期。

    临别之时,弘毅“执意”要玛拉随着兄长同去,也好叙叙兄弟之情。但哥两个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先让玛拉护送贝勒爷回宫。于是,弘毅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其实,无论是弘毅还是玛拉,此时都不想错过第一时间与对方做个深入交流。

    “汤老玛法,火器研究院和那本书的事情,你可要hurry-up!”这是弘毅和汤若望的临别赠言,老洋人一脸诚惶诚恐,再一次当做天主圣音一般。

    罗刹队百十号人,自然是在别科托夫的统领之下,乖乖返回景山火器营驻地。但不同的是,弘毅让他们跟在自己的身后,护驾而行。

    既然是亲兵,就用起来吧。

    队伍整队完毕,临行前,弘毅简短告诉别科托夫:不久之后,还会有一营绿营军和他们合编一处。这几日,一定要谨小慎微,否则,有你小子好果子吃!别克受了如此一出,自然俯首帖耳。

    “还有,你回去给我制定一个内务纪律条例去!”弘毅丢下一句话,起轿而去。

    “殿下,什么是内务纪律条例?”别克在后面喊。

    “就是你这个罗刹队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一条条列清楚了!”弘毅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回,而且还补充一句:“快给我跟上!”

    “嗻!”别科托夫十分神气的回了一句,指挥一群高鼻梁、深眼窝的罗刹人赶紧跑步跟上弘毅那一顶忽悠忽悠的肩舆。

    一切解决得风轻云淡。更没有用到皇帝的手谕和“若朕亲临”的信物。难道是弘毅忘了吗?自然不是。

    *

    回到宫内,弘毅先去位育宫复命。其时孔四贞“小姑姑”已经走了。西安门事件的整个过程,被弘毅的小嘴描述的有惊无险。只是没有提及自己碰到了和托,也将自己对这件事情背后主谋的判断半遮半掩的搪塞过去了。福临自然十分满意,而且再三强调要玄烨把这支亲兵调教好了。小皇子俯首帖耳。

    再回到东二所,季开生已经等在这里了。

    “贝勒爷,我二人有要事禀报!”弘毅还没进门,季开生就拉着玛拉准备开口。

    “慢!我也有要事要和你们商量。”弘毅没有乱了分寸,而且是以我为主。

    “嗻!”小爷才是爷,任你有天塌下来的大事,你也要先顶着。听小爷先说。

    “玛拉,我待你如何?”弘毅坐在炕上之后,张口突然就是这一句。

    “贝勒爷待我恩重如山!”玛拉一惊,还以为自己今早那点糗事已经被告发了,急忙诚惶诚恐跪地就拜。

    这在弘毅眼中,现在跪拜就是表忠心的标准动作了。

    “好,今后我也断不会轻视了你。不过,你大哥和托,我也打算帮衬他一把!”

    “啊?帮衬?”玛拉没明白。

    “你大哥跟错了人了!难道你不想拉他一把?”弘毅不是信口胡说的。和托亲口承认昨日刚刚进京。那帮亲兵手下按照常理不会这么快就到西安门当值,而且看样子也是事发之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为什么偏偏是刚刚归建的镶红旗人马,风尘仆仆就来给西安门下的守门军校打气助威?既然北京城人人皆知罗刹队归在火器营,而这火器营又是自己这个红极一时的小贝勒爷的“场子”。那么派任何一个驻扎在京师九门之内的镶红旗佐领,都不会不有所顾忌的!如此说来,最合适的、有可能会不给自己面子的人。就是出征在外、不了解这一年多自己“光辉事迹”的人了!而这个人,恰恰就选中了和托!如此说来。镶红旗前任旗主的嫌疑最大!

    一定是他得知罗刹兵与守门军校起了争执之后,临时想出这么一个折损自己的好主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玛拉赶回来的是那么及时!

    刚才在西安门,自己没有说破,更没有一查到底,归根结底,是想保全玛拉这位兄长。还有一层深意,却也是不可强求、尽力而为,那就是争取平郡王罗科铎!要知道,这位郡王在康熙朝的正史上,可是为他堂叔玄烨立下了不小功绩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穿越而来、削了人家的镶红旗旗主地位,就化友为敌!

    “请贝勒爷明示!帮我大哥于水火”玛拉其实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小爷说了,那不明白也要办!于是果断追问。

    “好,其实非常简单,以你大哥的品性,你如此这般便可……”弘毅示意玛拉起身近前来,并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二人和一旁的季开生听的分明。

    [1] 九门军巡捕营,即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简称“步军统领衙门”,也有“九门提督”、“步军营”、“巡捕五营”等多种称谓)的前身。清初,置九门军巡捕三营统于兵部职方司,以汉族官员掌其政令,康熙十三年(1647)始设提督九门步军统领,以满族大臣总管其事。康熙三十年(1691),以巡捕三营并属于步军统领,乾隆四十六年(1781)增为巡捕五营。为保卫京师及维护京城的社会治安,顺治初年即设立步军统领衙门,主要是统领京城内及城郊的八旗步军。1674年(康熙十三年),为了加强京师的武装警卫力量,护卫皇城安全,康熙帝下令由“步军统领衙门”接管北京内城9座城门的武装警卫任务,随后北京外城的7座城门也由步军统领衙门负责把守。至此,其任务与编制已不同于一般的驻京八旗军队。掌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要职。1691年(康熙三十年),又进一步扩大了步军统领衙门管辖范围与职权,将京师外城及京郊的巡捕营也划归其管辖,至此,维护京城内外的社会治安也成了步军统领衙门的职责之一。1782年(乾隆四十六年)巡捕营扩编,增加到中、南、北、左、右等五营,所以又有了“巡捕五营”之称。最盛时,步军统领衙门所属部队曾有满、蒙、汉八旗步军及绿营兵丁20000多人。巡捕五营马步军1万余人(其中骑兵4000多人)。成为清朝在京师地区的主要警备力量,也是清朝维持首都治安的一支警察部队。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主要职责为保卫京师安全及维护社会治安,它从清朝定都北京起设立,直至清亡一直存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开生献画作

    弘毅、玛拉和季开生三人在东二所“密谋”一番之后,已近午时。玛拉急匆匆要去宫外镶红旗驻地找他大哥,顺便执行小爷的最新指示。自始至终,玛拉没有丝毫的怀疑和反对,在他心目中,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看重自己、看中大哥的主子,就一定不会心存芥蒂,也绝不会怀疑小爷的计划会害了自己或者大哥。

    弘毅没有阻拦玛拉,只说了一句话:“别饿着肚子,传膳房送点吃食也可,去营中与和托共进也罢,而且还可以喝点酒水,好好叙一叙你们的兄弟情深,毕竟,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下午你不必当值就是,我今日还顾不上出宫。”

    玛拉满怀感激的走了。

    季开生见状,也勉勉强强说要告辞,其实是在客气,怕打扰贝勒爷享用午膳,还有那剂“奶口”。但自己憋了一上午的诸多要紧事,还没有来得及汇报,于是脚下却钉了钉子一般不见行动。

    弘毅知道季开生不请自来一定另有它图,于是十分诚恳的说:“季师傅,今日就在所里用饭吧,我还有些事与你商量,可以边吃边说。”说完,也不听季开生那些客套言辞,就吩咐梁功去膳房安排。

    梁功出了正屋,冲着庭院里远远侍立的王三喜招手,态度很是和蔼。

    “公公,您什么吩咐?”三喜屁颠屁颠跑将过来。梁功等到他来到身边,却一言不发,自顾自走下月台。来到院子的一隅。或过头来,那三喜果然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十分恭顺。

    “嗯!我说小喜子。你今儿上午差事办的不错呀?”梁功一脸和颜悦色。在西安门的时候,梁功被和托亲兵捆绑之时,也没有失望落魄,他知道,小爷能这么安排,一定是知道自己会有今日被缚之事的,也就是说,自己这幅落魄样子,说不定还可以让小爷好好拿来运用一番。在这些不知死活的镶红旗兵士面前树立一下他贝勒爷的威风。

    当听到王三喜那一声通传的时候,说实话,梁功心中有了一丝波澜——以前这差事可都是自己来做的,今日换做了那个只会在二所守门打扫的下等使唤人王三喜,难不成自己不再,这小子趁机上位?如果如此,必须有所对策!

    回宫的路上,梁功已经当仁不让的“抢占”了小爷肩舆旁的重要位置,试探三喜的反应。谢天谢地。那小子乖乖退到小爷身后,低眉顺目地就这么跟了一路。如此一来,梁功心下大宽,却还是不能完全释怀。如今小爷传膳。小梁子准备故意提点一下这个小喜子。

    “喜子我还不是平日公公您里教导的好,再说比起您给咱们小爷办差的那架势和气魄,我还差得远呢……”王三喜一脸巴结讨好。

    “嗯。你小兔崽子有数就好!”梁功年纪比三喜也大不了几岁,可说起这话却一点也不含糊。

    “喜子有数。有数的很呢!这东二所之内,您可是我们这群使唤人的主心骨呢!”三喜回答的干脆利索。

    梁功回头望了望小爷的正殿。确认这个距离自己的言语一定不会被屋内之人听到,这才放低声调,却心安理得的说道:

    “嗯!你听好了,小爷今日回来的路上,我就替你说起今日那一嗓子通传办的不错,小爷也是满意。回来之后,到现在我还没听闻他说你一上午‘替我’办差下来,有何不力的地方,看来小爷对你是看重的。既然这样,我看你也不必天天做哪些粗使活计了,就跟着我多看看、多走走,今后也还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过要论起办好差事的真功夫,你小子还差得远。所以日后还要跟着我好好学着点儿。明白不?”梁功故意加重了“替我”二字的语气,就看三喜明不明白。

    “喜子拜见师傅!”王三喜听闻,立即跪下磕头。

    在这宫里面,不是所有的小太监都能有幸找到一个师傅的!刚才梁功分明是说要自己以后多跟着他学习,那就是很明显的招纳之意!自己进宫以来,因为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哪有什么余钱来打点孝敬一帮大小太监、请人家做自己师傅?如今天上掉下这么一个大大的馅饼,自己还不赶紧抓住不放!

    “嗯,起来说话吧。”梁功很满意,小子还算机灵!

    “自今日起,您就是喜子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三喜明白。喜子没有他求,就是好好跟着师傅学,日后有点上进了,师傅您再提点提点小兔崽子我,定当好好孝敬您!报答您!”三喜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慷慨陈词,语调却和梁功一样,尽量压低了说话。

    “你个小兔崽子,溜须拍马这一套少给我来!再说了,咱小爷的这东二所,也不兴这一套!你就一件件办好自己的差事,日后少不了你的前程!”

    “嗻!”三喜原本从来没有对什么前程的奢望,只是祈求平平安安当差、稳稳妥妥得拿自己每个月的俸禄,虽然作为最低等的小太监,每个月只有月例[1]银二两、米二斗,公费钱[2]还有制钱600文,可也算是衣食无忧了。如果赶上年节和主子心情好,还会有节赏、寿赏、加班赏等多种赏赐[3],也算是小有结余。但闻听自己也会有前程,三喜瞬间来了希望,满心欢喜。原来,一辈子不出头做点事情,就不会有前程,跟对了人,做对了事,前程自然来!

    瞧着王三喜给自己忙不迭打千儿行礼,梁功十分满意,配合着自己年轻的面庞,却换做一副持重老成的神态,说道:“那你现在就去膳房,传了午膳过来。好好办差去吧!小爷那里。我自会给你抬举……”

    屋内,只剩下了弘毅和季开生二人。

    “季师傅。那幅画作可是谈迁老先生所做?”弘毅不动声色、似有似无问了一句,季开生如梦初醒。忙不迭从身后取过那幅画。刚才进宫之时想了千言万语,可以见到玄烨,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的七零八落,要不是弘毅眼尖,早就发觉,季开生这会子满脑子全是耿昭忠门贴的变故,还没有想起谈迁作画的事情呢。

    季开生一边展开画卷,一边开始搜罗整理上午自己所经历种种事件的描述之词。

    “贝勒爷,这的确是谈迁老先生今日上午刚刚绘就的。而且他还要下官代为钤[qián]印[4]闲章一枚。”这是第一句,却就此打住没了下文。要是别人,既然受人之邀在别人画作之上盖了自己的闲章,那就等于说是被别人高抬一般,一定会在这句话后面附缀上几句“受之有愧”、“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等着欣赏者来大颂赞词。

    弘毅倒不以为怪,因为办这件事的人是号称“清初第一直臣”的季开生季天中,秉性使然,他不是不会说那些个虚伪矫作之词。而是不愿说出口罢了。

    “哦,那可就是一幅上乘佳作了,快展开让我来瞧瞧。”弘毅必须表现得很是好奇和期待的样子。文人都是这样的,他可以自视清高。你却不能泰然处之,若是也顺杆子往上爬,显得“更”清高。往往就是打人家脸一般的无礼了。

    随着画作的缓缓展开,弘毅一点一点看清楚了。首先。这幅画如何展开本身,就大有学问!

    一幅长卷在季开生手中。是自右向左逐层铺开的,于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无声诗文”的引首章[5],紧着接那一座突兀挺拔的高山峻岭跃然纸上,而后才是匍匐脚下的群山萎靡不振、涓涓细流的壮大蓬勃、大河东去的气势滔天,以及百川纳海的豪迈壮阔、渔民百姓的恬淡安逸……最后,谈迁题写的那首南宋王质的《水调歌头》、“谈迁之印”的朱文(阳文)、“观若居士”的白文(阴文),以及季开生亲自钤印的那一方作为“压脚章”的闲章才映入眼帘。

    弘毅穿越以来,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系统学习汉学,可浸淫在时下的“古代”文化环境中,也算是耳濡目染、小有心得了。于是,他不得不佩服谈迁这幅画作,包括提拔和所有印章所带给自己的震撼和感动。

    对于那两枚分别作为引首章和压脚章的闲章,弘毅更是仔细欣赏了好一阵子,暗自赞叹谈迁画作功力的同时,更是佩服季开生不愧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少年成名,文才卓越,有‘江南才子’之称”。这位直臣不光是为官耿直,在才学上也是成就斐然。他幼喜摹宋、元名迹,山水笔致萧散,骨格陵瞻。后观富春严滩之胜,故邱壑深邃,颇得黄公望简笔松秀神趣。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季开生工诗善画之外,还喜欢治印。

    “无声诗文[6]!好!所谓‘李侯有句不肯吐,淡墨写出无声诗’,谈老先生既然有些话不肯吐露,我自然要仔细揣摩才好。”弘毅看到引首章的内容,自然而然得想到了黄庭坚的那首名句,说出来也算是切合十分。

    “贝勒爷说的正是!谈迁老先生的确是把千言万语都画在里面了。能得贝勒爷的赏识赞同,他一定大呼知音!”季开生这番话,算是答应要将弘毅赞美之词转告谈迁的表态。

    弘毅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仔细端详画作。因为,弘毅正在绞尽脑汁回忆一首著名的词作,好借以收拢人心!

    [1] 月例,古时封建大家庭里成员的每月费用,由管家人发给,叫做“月例”。也说“月钱”、“分例”清朝太监套用此词。

    [2] “公费”一词,至迟在宋代已出现。有研究者指出,宋代“公使钱又作‘公用钱’、‘公费钱’,属于官署公费,主要是用于公务接待”,但因可用于宴请与馈赠,故某种意义上可视为“变相傣禄”。公费钱是明清时代太监的固定收入之一部分,与今天通行的、有着严格审批和支出渠道的“公费”不同。

    [3] 有清一代,在宫中服役的太监,同样也要领取俸银。按照规定,太监的俸禄有:月例、月米、公费钱和恩加银。其中恩加银是赏给服役年久而勤劳的太监的,服役年限短的没有。俸禄按太监官衔品级发放如果太监没有官衔品级,其俸禄按三等发:一等每月月银3两,米3斗,公费制钱600文;二等每月月银2.5两,米2.5斗,公费制钱600文;三等每月月银2两,米2斗,公费制钱600文。除正式俸禄外,每年还有节赏、寿赏、加班赏等多种多样的赏赐。特别是遇到生皇子和皇帝大婚时,赏赐更多。在赏赐中除银钱之外,还按着季节赏赐各种绸缎、绫罗、锦纱、皮毛和珠宝、玉器以及各种名贵的书画等物。如端午节,除银钱之外,还赏有大叶蟒、多罗麻等名贵锦纱;中秋和年节赏宁绸、江绸、川绸、织锦缎、闪缎和各种洋绉与名贵的皮毛。每年所得的赏赐,都超过所得的俸禄。

    [4] 钤印,中国古代官方文件或书画、书籍上面的印章符号,即加盖印章。其意义在于表明所属者对加盖印章之物的拥有权、使用权或认可。通俗意即“盖印章”,是书画等作品在即将完成时的最后一个关键步骤,这是中国独有的特色艺术。钤印始于北宋苏东坡,迄今已有一千年的历史。一幅书画作品用印得当,能够“锦上添花”,反之则会弄巧成拙。

    [5] 引首章,多为长方形,也有作椭圆形或不规则形的。根据画面的需要,用于题款开头二三字的右侧,故称引首。内容与压角章相似。引首章是钤盖在书法作品右上的章,又称“随形章”,是随石料的造型顺势刻成的的章,一般不宜为方形,而以半通、长方、圆形、半圆形、随圆葫芦形、自然形、肖形等为好。书法作品上是否盖引首章要看需要而定,如款首过于整齐,需“破形”;款尾印章分量太重,需“提升”;作品上印章分布单调,需“调整”,这时应考虑盖引首章。

    [6] 无声诗,指画。古人以画虽不能吟,但有诗意,故称为无声诗。古代画家以“无声诗”为绘画艺术的最高境界,这一理想当然指向画家在作品中透露的精神境界,而达到这一境界的决定步骤,是他们像诗人那样,以极其洗练的方式对绘画形式因素的精心组织。中国绘画史上的那些杰作,在形式感和精神性两方面都与诗歌相通。所谓“诗人以画为无声诗,诗为有声画”,就是此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弄巧也成拙

    *

    贝勒爷玄烨不说话,认真欣赏着谈迁的画作,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而这一表现,也正是季开生所希望看到的,于是也是侍立一旁,耐心伺候着、等待着。

    “气吞万里……好!好一个气吞万里!”终于,弘毅激动地高颂一声,偷眼观瞧,季开生也是面露喜色,于是他接着故作深沉的自言自语道: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首著名的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弘毅努力表现出随口而出的样子,却真是好好回忆了一阵子,又在心里默念了三五遍,确认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后,才缓缓说出的。

    看官也许会文:这首词作可谓家喻户晓,背出来不需要太多的古诗词功底吧?就算是21世纪现代青年也应该烂熟于胸吧?可你们哪里知道,生于20世纪七十年代的弘毅,拜受改革开放后的教育体制所赐,就连这点古文墨水了还是大学时代自学而来的呢!在记忆里最好的中学时代,通篇背诵的基本都是鲁迅先生的那一片大作,古诗词全是为了应付高考的填空题,几乎没有背诵过全篇!

    弘毅看一旁的季开生也跟着自己的节凑在微微晃头,判定刚才所说基本无误。却还是即使打住,不再背诵下去。不是背不过了,而是后面的几句的确不合适说了。再说下去。就是“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bi)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可是有点抱怨朝廷清剿作战不利、没有收复大好河山的嫌疑了,要是别有用心,甚至能从中体味出反清复明的意思来呢!

    但巧就巧在看你什么时候显摆显摆了!开头一句“千古江山”,结尾一句“气吞万里如虎”,恰恰应对了去年季开生送给弘毅的那一方“千古江山”的金石印刻。以及今日画作上的这一枚闲章。关键所在,这首词的内容与画作的主旨十分契合,又从大清贝勒爷口中一气呵出,真是把季开生收拢的如同肝胆相照一般了!

    其实,辛弃疾作此词,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和政治含义。《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写于南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辛弃疾六十六岁时。当时韩侂[tuo]胄执政,正积极筹划北伐,闲置已久的辛弃疾于前一年被起用为浙东安抚使。这年春初,又受命担任镇江知府,戍守江防要地京口(今江苏镇江)。从表面看来,朝廷对他似乎很重视。然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利用他那主战派元老的招牌作为号召而已。辛弃疾到任后,一方面积极布置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意识到政治斗争的险恶,自身处境的孤危。深感很难有所作为。辛弃疾支持北伐抗金的决策,但是对独揽朝政的韩侂胄轻敌冒进的作法。又感到忧心忡忡,他认为应当做好充分准备,绝不能草率从事,否则难免重蹈覆辙,使北伐再次遭到失败。辛弃疾的意见没有引起南宋当权者的重视。一次他来到京口北固亭,登高眺望,怀古忆昔,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于是写下了这篇千古传诵的杰作。

    “贝勒爷!下臣……”季开生等了一小会,确信小爷不会再继续吟诵下去了,这才眼中含泪,自然而然准备倒头便拜。

    “季师傅,我又何尝不知你和谈老先生的良苦用心?无声诗文、气吞万里,我都明白!也理解两位!”弘毅坐在炕上伸手拦住季开生的动作,接着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说:

    “但,大清入关不过一旬,万事开头难,况且我皇阿玛也是励精图治的一代圣君,你我,还有亿万子民,都要有点耐心才好!放心,我们还有时间,时局、民心都在朝廷,不在那个苟延残喘的亡明小朝廷,不在那个朱由榔。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大有作为,如此下去,不去五六年,涤清寰宇那是一定的。只是,这段时间,我们还需要韬光养晦,还需要勉力为之……你们,可懂我?”这几句话,就是定下了基调,就是在说:我,玄烨,和你们一样也想着大清一统,但不能心急。毕竟,皇上年轻,而我,还小……

    “下臣明白!”季开生不称下官,改为下臣,其意深远。

    “好,请季师傅代我谢过谈老先生,并一定让他在你府上过得舒服一些,这就有劳季师傅了!”

    “这是自然!请贝勒爷宽心!”季开生整理心思,急忙补充道:

    “贝勒爷,还有一事。谈迁大人……”

    “哦?谈老先生如何?”

    “他,愿为潜邸幕僚!”季开生鼓足勇气,脱口而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低头说话,而是双目炯炯,直勾勾盯着小爷!

    弘毅闻听此言,差点失声!“潜邸”是什么?那是皇帝即位前的住所!你们这么说,我很高兴,有眼光!可是,这是不是太过了呢?我可不能接话,也不能否认或者承认!哈哈,有了!

    “哦……‘前敌’幕僚?好!谈老先生不仕前明久矣,但是却深得前明遗民之信赖,如果他能多多交纳那些至今还将我大清视为蛮夷乱华的遗老遗少,倒是的确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之奇效!代我谢过谈老先生!”弘毅耍了个花枪,练了一个文字游戏。

    “这潜邸……”季开生还真以为弘毅听岔了,准备更正一下。

    “不过,这一个敌字。却委实不太准确。无论他们入仕也好、隐居也罢,还都是大清臣民。何来敌者一说呢?请季师傅转告谈老先生,还要慎言敏行才好呀!切切、切切!”弘毅最后一句话。直中要害。

    “贝勒爷,我……”季开生十分尴尬。

    “季师傅不必多言,玄烨尚在冲龄,却也自有分寸!就请二位大清肱骨之臣,多多辛劳了!请受玄烨一礼!”弘毅哪里肯让他继续,来了一招礼多人不怪。

    “下臣不敢!”季开生闻听“冲龄”二字,也终于明白了,赶忙还礼。“冲龄”者,“冲”通“僮(童)”。字面理解就是“幼小的年龄”,需要快快长大。但其另有一层深意,那就是指代皇帝幼年即位。有一句成语叫做“冲龄践祚”,正是这个意思。文化人季开生,哪里还会不明白?

    “看来玛拉此趟差事办的不错。不过我今早见他回来,似乎还有隐情未报一般?”弘毅见好就收,赶紧转移话题。

    “这……”季开生急忙再一次开始准备词组。

    “呵呵,大清第一直臣,怎么也开始变得支吾起来了?”弘毅一看问到点子上了。继续深挖下去,不让他有太多时间去准备辞藻,免得华而不实。

    “下臣不敢腆居第一,但是今日有一事。却不得不如实禀报贝勒爷知道。”

    “何事?季师傅尽管直说就是。”

    “嗻!”季开生鼓足勇气,终于将靖南王耿继茂之子耿昭忠一早就在琉璃厂撞见玛拉、纠缠着要和他一起办差,然后贸然改写玛拉门贴、入了自己府上。却被谈迁的计策和自己与玛拉的双簧弄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唯独没有提玛拉和季莲的那些个男女之事。

    言语了了。可当时的弘毅却听得心惊肉跳!

    自己被三藩盯上了!——这是第一反应。

    耿昭忠到底还是嫩了!——这是第二反应。

    谈迁老头子实在是工于心计,此人入幕府的确堪用!——这是第三反应。

    季开生和玛拉设下套子。可谓办的漂亮!但,最最关键之处:你们有没有事先经过我的同意,就这么大费周章去算计南边的藩王?而且你们做下这么大一个局,难道就不怕收不了场吗?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对你们心生嫌隙?——这是最最计较的一个反应!

    “事后,你可委派玛拉尾随耿昭忠回府?”弘毅沉思半响,这才开口。

    “这……下臣未曾。”季开生鼻尖开始浸汗,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那你可曾让玛拉去永定门、左安门、右安门中任何一处做个值守?”

    “也不曾……”

    “也就是说,他靖南王在京师的宅邸,出没出过差役快马、何时出的,你们都不知情喽?”弘毅面无表情,只是幽幽发问。

    “下臣……”季开生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滴。

    “哦,不出十日,靖南王就知道此事了。”弘毅看着季开生,一字一顿的说道。

    “啊?耿昭忠他敢说吗?”季开生还是心存幻想。

    “呵呵,季师傅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耿直不阿的。他耿昭忠留在京师,就是一味做侍卫、等着做驸马吗?”弘毅笑了,可这却让季开生更是紧张。

    “这……”

    “他唐突登门,难道就是游手好闲一般?”

    “我……”

    “再者,据我所知,耿昭忠的文笔金石功夫,绝不在你之下,而且,尤善鉴别,只怕你的笔迹,他不会看不出来……”

    弘毅此言绝非臆测,如前章所述,这位耿昭忠雅擅文章,旁及书法、绘画,尤精鉴别,收藏甚富,是清初期的著名书画鉴赏家和收藏家,今之流传宋元书画名迹,多钤有他及其子嘉祚(字会侯,号漱六主人)的鉴赏、收藏章,且大多被收录于《石渠宝笈》之中。而弘毅知道这些,正是因为前世他经常出入故宫,流连于各种文物展览之中,而北京故宫博物院馆藏宋代《仙女乘鸾图》、《红蓼水禽图》等,就有这位爷的收藏章,而且也有详细介绍。

    “这……”季开生只剩下张着嘴巴、汗流如注。

    “下臣知罪!为今之计,天中一人承担,绝不牵扯旁人……”终于,季开生脱口而出!

    好,小爷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正巧,此时梁功在外边说了一句:“恭请贝勒爷用饭!”紧接着,三喜猫着腰,领着两三个小太监端过来七碗八碟的,准备开饭了。

    弘毅瞅见王三喜,突然计上心头,和蔼说道:

    “三喜,今日在西安门,辛苦你了!”

    “奴才愿意为小爷鞍前马后!”三喜开心极了,赶忙放下碗碟,跪拜谢恩。

    “但,你未经我的允许,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得通传我的名号,却是过错一处!”弘毅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三喜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就连身后的梁功也是大惊失色,盘算起来对于这个自己刚刚招收的小徒弟,救还是不救。

    “你给我办差,急智是要有的,这次也算是功劳一件。但你要记住了,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否则再大的功劳,也难抵罪责!”弘毅说给跪着的三喜听,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季开生。这一眼,竟然看的季开生浑身抖了一下。

    弘毅看在眼里,心中快慰!哈哈,这句话实在不好当面说出口,免得折损了你的面子!

    “三喜,还不快谢小爷提点!”梁功闻听弘毅这句话,就知道三喜不会有事了,急忙提醒。

    “三喜谢小爷提点!三喜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三喜频频叩头。

    “好了,起来吧!我历来是赏罚分明!况且你这初次当差,不知者不罪。而且那处急智,还是要赏你的。小梁子,去拿十两银子,给了小喜子吧。另外,今日这份功劳,也计入日常考核档案!”弘毅还是一语双光,落不下季开生。

    不再理会叩谢赏赐、起身而退的王三喜,弘毅转而面相季开生,只笑不语。

    就在季开生再也站不住,准备学着三喜小太监的样子跪倒谢罪只是,却闻听一句:

    “不过,季师傅此事做得,结果却是妙极!”抬头望去,却见弘毅心满意足的笑了。

    “啊……”季开生如坠云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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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石驸马大街

    石驸马大街[1],平郡王府[2]。

    平郡王罗科铎志得意满的坐在自己歇山屋顶、绿色琉璃、面阔五间的正殿[3]里,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唱着不着调的传奇[4]片段,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就等着手下人回来给自己报喜了。

    “哼!小小乳儿,居然不动声色就夺了我旗主之位。这次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你手下的罗刹队再变成纵兵闹事的洋夷匪兵,动不了你的根本,却可以让你难看了吧!哈哈!”罗科铎想到此处,忍不出笑出声来。

    原来,作为原来镶红旗名义上的旗主,罗科铎其实在“八旗共一主”之前早就没了实权。虽然贵为旗主,但权力早就被满洲都统佟佳.卓罗[5]等等,那些个皇上的亲信一点点揽了过去。可凑巧的是,去年年初卓罗就带领麾下人马去了云贵,配合洪承畴剿灭南明残余,至今未归,却让手下第四参领所属第十佐领和托【史料如此记载】带领本队兵士返京休整补充。

    那位和托经年在外,回京之时尚不知道“下五旗”的归属发生了重大变化。九月初七日,也就是昨天,和托先在城外将手下三百多弟兄安营扎寨,没有立即进京,免得这些常年在外作战的兵士初一返京,再生出许多事故来。大小事务一直忙活到天黑,和托才带着十几名亲兵入城进了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还按照以前的老规矩。自己府上都顾不得回去看一眼,就到衙门东边的旗主府邸登门拜见,可算是给足了罗科铎面子。这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就相当于镶红旗的“司令部”了,当年为了旗主指挥起来方便省事,就设立在平郡王府的西边不远处。【今新文化街,克勤郡王府(现实验二小)、满洲镶红旗都统衙门(现民宅)等都坐落在这条古老的街道上】

    恰好今天一早听闻罗刹队在西安门和护门军校起了冲突,这位郡王爷立即想起和托佐领,打算好好利用一下他们之间信息掌握不对称的优势。

    罗科铎的如意算盘是——

    罗刹队包衣佐领别科托夫不知深浅,纵容手下骑校尉动手殴打当值的城门尉。本可以就地拿下、从严惩处。如今恰好有个刚刚回京的和托。顺治十一年刚出正月就奉旨南下平乱,从昨日问答中发现对这两年京城里如日中天、弄出天大举动的皇二子玄烨可是闻所未闻一般,估计是终日里在深山密林中穿梭的缘故【玄烨出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也不知道那些个圣旨都给散布到哪里去了。

    既然如此。就让和托带着手下去缉拿别克。而且就要羁押在他的军营内。等到火器营左总统大臣过问起来。一个是下五旗宗室总理自己的衙内属兵,福临信赖有加、想要作为什么火器使用的藩外夷人教习。一个是皇上刚刚亲领的镶红旗禁旅八旗战士,直接上级就是现在远在云贵的福临的亲信卓罗。无论治办了哪一方都是得罪另一方。保全了哪一边就必然折损另一边。这种两头受气的局面,自然是小玄烨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越是玄烨难办,他平郡王罗科铎就越开心。

    如果此事处置不当,损害了皇上的威仪或者镶红旗的利益,你玄烨在福临眼中,会不会就此被打回一个两岁幼儿应有的闲散位置呢?那这位小皇子一年来所作所为的那些惊为天人之举,会不会需要在我们这些宗室亲贵中、议政王大臣会议中重新来了议论评定?有些大政会不会回归本位呢?

    越想,罗科铎越感觉今早自己的临时起意十分精彩,似乎看到了自己咸鱼翻身的种种大好时机一般。只要去探听消息的那个侍卫一回来,“二管事的”(王府的二管家,也属于朝廷命官,往往是三四品衔级)立即就会过来禀报。可骑马从王府到西安门,不过八、九里地,一刻钟的功夫,为何现在还没回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科铎越来越有些心焦,生怕事态的发展出乎自己的意料。终于,年轻的平郡王霍的站起身来,准备喊人再去打探。也就在此时,二管事的急匆匆跑进正殿,边跑边喊:

    “王爷王爷!和托手下回营了!他自己就在咱的都统衙门里了!”

    “回来了?好!那些个罗刹人都带回来了吗?”罗科铎闻听,又一屁股坐回座位,兴奋异常的追问。

    “王爷,他们自己回来的,罗刹人……”

    “罗刹人呢?”罗科铎再次霍然起身。

    “被贝勒玄烨带走了。”

    “啊?这个没用的和托……”罗科铎再次跌回座椅,不过已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

    石驸马大街,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6]。

    和托和玛拉兄弟二人,正在开怀畅饮,根本没有顾忌不远处平郡王府里那位郡王老爷此时此刻的感受。

    “窦(满语弟弟的发音为deo)!来,再干了这碗酒!”和托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八仙桌前,豪爽的举起手中的大酒碗,一饮而尽。

    “阿浑!干!”玛拉也毫不示弱,同样一干而尽,还故意一边摸着嘴角的酒滴,一边顺手翻过酒碗,冲着自己的哥哥示威一般!

    和托还真是仔细盯着反过来的那个白瓷碗看了片刻,然后再死死盯住面前的玛拉,一脸的狐疑似地。终于,在发觉弟弟面不改色、举止如常之后,和托嘴角一咧,却忍着并不发作。

    玛拉此时也是挑衅似地盯着哥哥的嘴角,看他将将就要忍耐不住了,这才猛地把手中酒碗往桌上一拍,装腔作势的喊道:“阿浑!如此好酒却不舍得拿出来给玛拉豪饮吗?怎么出去这一年多。变得如此小气了呀!哼!”眼神里却全是亲切的调侃之色。

    “我小气!好!今日就灌你个酒饱!”和托还是忍耐不发,装腔作势。

    “啊?还有啊?……还有……就好!玛拉再也不是十四岁那年被你灌醉的小窦窦啦!”玛拉故意做出个底气不足的样子,悄悄自己拿起了酒碗。

    “你作甚?放下那碗……哈哈哈哈!”看到弟弟在自己面前终于流露出一如当年的胆怯和狡猾,和托终于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阿浑还是玛拉的亲阿浑!我这酒量真是比不过你呢!”玛拉也是情到浓处,跟着哥哥开怀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两人才渐渐止住,继续喝酒吃菜,也开始聊起家常。

    “玛拉,你小子虽然酒量见长。但说到底你还年幼不行。还不如哥哥我。”

    “阿浑,我还年幼?等过两年我就从御前侍卫的职上出缺,来你帐下效力,也好让你不敢小瞧了我!”玛拉接着酒劲说出自己的心愿。

    “来我的帐下。哈哈。你小子还真是个孩子!我出征不足两年。你却已经做到了御前二等侍卫,现如今也是正四品了,而且还将从前的蓝翎换做了单眼花翎!比哥哥都强了!等你出了缺。恐怕就是参领了,说不定哥哥就在你的帐下了!哈哈!好啊!哥哥欢喜!”和托说的情真意切,没有一点冷言冷语的意思。

    原来,清初规定,如不任内廷侍卫职务者,不许戴花翎。因此很多人将花翎视作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现如今身为正四品佐领的和托,也不过是顶着一杆以染成蓝色的鹖[hé] 鸟[7]羽毛做成的无眼蓝翎而已,而二等侍卫玛拉,已经换上了单眼孔雀翎。

    还有一点,和托也十分看重和欣慰,那就是自己弟弟将来的升迁调补途径比其他人员要宽得多。御前侍卫从一等至蓝翎四个等级,从正三品至正六品。侍卫初选时便是三等或蓝翎侍卫,为五、六品的品级,一下子就属于中级官员了。侍卫除了在内部升级外,外转的途径也比较多,如一等侍卫可以补为副都统(正二品),二等侍卫可以补参领(正三品)、协领(从三品),二、三等、蓝翎侍卫还可以外放为城守尉、防守尉(正四品)、驻防佐领(正四品),等等。另外补授绿营武职也是侍卫的另一条升迁之路。可以说,弟弟玛拉的出路多多、前途远大!

    “阿浑,这还不是给贝勒爷当差才赚来的好处?倒是和我自己关系不大……”玛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哦,你是说今日去西安门的皇二子、贝勒爷玄烨?”和托显然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酒碗,凑前了身子,一幅细细听闻的样子。

    “正是,我本月初二日已经从慈宁宫调到东二所了,专职侍卫这位小爷。进二等侍卫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而已。”玛拉点头称是,心中暗想:哥哥果然对这件事感兴趣,小爷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年不过三岁,也没有宫~外开府,为何要你专司侍卫?”和托按照自己的思路不禁追问,也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弘毅先前预测的套路之中。

    于是,玛拉就详细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月初才开始的、小爷种种神奇行状都一一详述,从琉璃厂私访、骡马市遇险,一直到收了下五旗、设立皇仆局,最后身兼了那“一爵四职”,就好像说故事一般,听得和托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一会儿冒汗、一会儿憨笑,全然忘了还有好酒要喝。

    “一爵四职……大清贝勒爷,火器营左总统大臣、下五旗宗室总理、宗人府左宗人兼领皇家仆吏局掌印大臣,这些个爵位衔职,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厉害角色不是?”和托重复了一遍这小爷种种神奇的结果,而后点出了要害所在。

    “正是,所以今日西安门之事,小爷也是当仁不让的。”玛拉将话题引向正题。

    “可我昨日觐见东边那位爷,他为何还……”和托抱拳东向,提出疑问。

    “他还是镶红旗的半个主子不假。不过却算不上名正言顺的旗主了。现如今八旗共一主,就一个主子,就是皇上!”玛拉赶紧接过话头,不让哥哥说出下面什么“腆居正位”一类的评价。

    “嗯,我等归了皇上亲领,也是荣幸之至!”和托明白弟弟对自己的寰护,说了自己的真心话。

    “但下五旗事务繁杂,皇上不能事事亲为之,所以才让自己得意的皇二子以宗室总理兼领。”

    “哈哈,今日幸好有玛拉在场。要不然岂不是得罪了正主?哈哈!”和托变相承认了玄烨的主子地位。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可东边这位郡王爷,是不是对贝勒爷有些掣肘之意?”

    “阿浑,实不相瞒,今日我能到你这儿来畅饮。就是贝勒爷体恤关爱所在。他还说。请阿浑切勿一时意气用事。万万不可责怪了平郡王,毕竟,他还是皇室贵胄。还是大清砥柱,也还是镶红旗的老主子呢!小爷再三叮嘱,不必因为小弟我的缘故,弄得我们兄弟二人坐蜡,就算是各为其主,也是理所当然……”玛拉抛出了重磅炸弹。

    “各为其主?不,大清的天下只有一主!贝勒爷是皇子,就是半个主子,我何来各为其主一说?”和托有些着急。

    “阿浑,小爷是好意,怕你难做。”

    “好!我明白小爷的心意!”和托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终于,他回到了兄弟面前,郑重其事的说:

    “满洲男儿,只知道为主效命,不懂得什么阴奉阳违的下三滥手段。玛拉,你回去禀报小爷,就说我和托既然身为八旗奴才,就会按照皇命,效忠大清、效忠皇上,不会一奴二主!”

    “可平郡王那边……”玛拉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你放心,他做他的王爷,我办我的差事,我不会对他愚弄于我之事有什么气恼的。毕竟,小爷说得对,他也是皇室贵胄,将来还是要有所调用的。”和托没有丝毫隐瞒,对自家兄弟和盘托出。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稍作犹豫,终于开口道:

    “玛拉,你以后要好好当差,不可肆意妄为。咱们这位小爷,将来一定大成!”

    “大哥,我……”唉,今早算不算肆意妄为?本想和自己的哥哥说道说道,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玛拉只好默默点头。

    [1] 石驸马大街,就是现在西城区的新文化街,1969年改名。原来的石驸马大街是明代北京城内的一条老胡同名,大概是因明宣宗驸马石都尉的宅第在这里,所以称为石驸马大街。

    [2] 平郡王府,即克勤郡王府。克勤郡王系礼亲王代善的长子。克勤郡王是死后追封,为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此府是顺治年间所建。克勤郡王岳托的后人罗科铎改号平郡王,故此府又称平郡王府。原占地面积不大,平面布局与王府规制尚符。由于地处石驸马胡同,有人认为是沿用明代勋戚旧宅,或石驸马府改建。为北京市重点保护文物。

    [3] 亲王郡王府邸的正殿,被百姓俗称“银安殿”,也有叫银銮殿的,是从金銮殿这个俗称上衍生出的名词,用来称呼清代王府的正殿,所以“银安殿”的正确称呼是“正殿”,但似乎今天的人们更愿意叫它银安殿,这是因为清代王府的正殿是一种宫殿建筑,这与一般京城内的官僚住宅的正房具有明显的区别,这表明它的主人身份的独特。

    [4] 传奇,此处是指明清流行于京师的一种戏曲。传奇(戏曲)﹐即在宋元南戏的基础上﹐吸收北杂剧的优点而发展起来的。从明代中叶开始进入繁荣时期的传奇,到清初仍然保持着兴旺的势头,包括海盐腔、余姚腔、弋阳腔、昆山腔及它们流变而成的各声腔剧种。“传奇”一词﹐含义数变﹐唐代文言小说称“传奇”。宋元时期﹐曾用传奇指称诸宫调等说唱艺术以及南戏﹑杂剧。明代以後﹐“传奇”则成为以演唱南曲为主的长篇戏曲的专称。它在艺术形式上与宋元南戏大略相同而表现得更加成熟﹑丰富﹑细密和规范化。最著名的“传奇”可谓后世康熙年间洪升所做《长生殿》和孔尚任的《桃花扇》。这两位剧作家被誉为“南洪北孔”,作品亦成为昆曲和京剧的传统剧目。

    [5] 卓罗(?-1668),清将领。姓佟佳,满洲正白旗人。巴笃理之子。初袭父世职,官至吏部尚书兼镶白旗满洲固山额真(旗长官),进封二等伯。入关后,先后随勒克德浑、孔有德、尚可喜军征战于湖广,败敌于荆州、长沙、武冈等。顺治十二年(1655),时任镶红旗满洲都统,败孙可望、李定国部于辰州,后追击明桂王至云南。康熙七年卒。谥忠襄。

    [6] 下五旗都统衙门,其实为雍正元年所设,此处杜撰一二,以配合剧情需要。但根据史料拽测,入关后,类似的机构应该已经早有设置,雍正元年只不过是改名为“都统衙门”而已。揣测那时候也许会叫做“镶红旗满洲梅勒章京衙门”之类的。都统是梅勒章京的汉名,定于顺治十七年。

    [7] 鹖鸟,古书上说的一种善斗的鸟,即鹖旦,今称褐马鸡。鹖鸟生性好勇斗狠,至死不却,武士冠上插鹖翎,能够显示武士的英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猥琐小屁孩

    **

    送走被自己提点得不轻的季开生,弘毅像往常一样在孙氏的温柔乡里一边享受变作“餐后甜品”的“吃食”,一边小憩片刻。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而是在那里绞尽脑汁。

    刚才让季开生陪着自己用午饭,看着他变得一惊一乍、唯唯诺诺起来,弘毅心中也是不忍。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季师傅这次是真的要起身告退了。思虑再三,弘毅还是决定再稍加安抚。

    “季师傅,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你处理的也没有什么大错,剩下的事情,我来办。何况你也说了,此事总是要告诉我知道的,我也会按你所说,好好维护一下他耿昭忠。”

    不料此言一出,季开生噗通跪地,实在是出乎弘毅所料。

    “罪臣季开生,不该擅作主张,更不该思虑如此不够周全,让贝勒爷亲自出马,实在是罪过!”

    “唉,季师傅,你多虑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已经尽力而为了,即便是我,在当时,也想不出比你的办法更好的主意了。至于没有盯住那位耿额驸,实在也不是你的专长。这反而让我放心。”弘毅无奈,只能继续宽慰。

    “贝勒爷,您放心?”季开生不解,这才抬起头来。

    “嗯,我知道你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对他耿昭忠。季师傅都不会于阴暗处放了心思,对于我,那就更不会了!你说不是吗?”弘毅这是说的真心话,丝毫没有阳断阴谋的思量。

    “季开生即使万死,也不会和贝勒爷貌合神离!贝勒爷明鉴!”季开生终于明白过来。

    “我知你、信你,但绝不防你。因为,你心中有千古江山,我心中,又有你这位大清干才!”弘毅说完,跳下炕。亲手扶起了季开生。

    “回去和谈老先生好好商议一下。‘我们的’计策还有哪些疏漏没有。若有,随时来找我。”一句“我们的”计策,算是正式接纳了季开生的这次随机应变,进而上升到他们几人一伙的“集体智慧的结晶”。算是主动跳上船。同舟共济了。毕竟敲打归敲打。但用人不疑的道理,必须坚持住。否则,谁还和你死心塌地的玩下去。

    *

    此时。孙氏怀中,弘毅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做些什么。虽然只有不到两年,但今日的形势已经和去年大为不同了。去年自己基本上是主动出击的,瞅准了时机就果断出手,而且还要务求实效。今年,随着九月份以来自己身兼四职,再也不用主动找事儿了,事情一件件就那么主动寻上门来,幸运的是到目前还算顺利,可后面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仅靠自己单打独斗,实在是难以支撑。刚才季开生那个开幕府的建议,其实还是很中肯的。但自己身在皇宫之内,没有自己府邸,这幕僚如何能够自由出入?不能随时进言献策,要幕府又有何用?

    烦心事虽多,但好在离那个时间点也很近了……

    眼下有几件事情需要尽快着手,一是早就和再生娘佟妃商量好的在这后~宫纵横捭阖一下,二是因着今早西安门“小事故”而引发的收拢平郡王罗科铎之事,三是自己的小萝莉姑姑孔四贞要给自己好东东……,四是季开生刚才给自己出的应用题:如何摆布和三藩、当下首要的是和靖南王耿继茂一系的关系。半日之间,四件事齐头并进是不可能的,必须分出个先后主次、轻重缓急来。

    穿越而来的优势恰恰在这四件事情面前荡然无存了,因为,四件事都是因自己的作为而横空出世!既然如此,弘毅也就压根不知道孰重孰轻了。烦躁情绪涌上心头,口中却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道。

    “嗯……嗯……”孙氏忍不住轻轻呻吟。

    弘毅这才发觉,急忙松口放过了那粒可怜的“葡萄”,却见平日里的粉嘟嘟的葡萄粒被自己弄成了青涩橄榄,峰头还羞答答的滴着乳白甘露,周边的乳晕也已变得通红,可见自己刚才力道不小。但这不同以往的粉润一团,却不是怎的让弘毅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怔怔得看了半天。

    “小爷……”孙氏刚才忍不住呻吟两声,实在是情非得已。此时又见弘毅直勾勾盯着自己舒展开的**,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视若亲子,可谁家吃奶的孩子已经睿智如此呀?绝大多数时候,自己和一班下人不都是把小爷当做成年男子一般敬仰?

    “哦,孙嬷嬷,玄烨刚才走神了,弄疼你了吗?”弘毅安慰着,自然而然的将小手搭上了那饱满圆润的**。谁知这一举动,更让孙氏脸庞绯红起来。其实,弘毅有此动作,真的是无心之举,单纯处于内疚抱歉的意思,毫无猥琐之心。可发觉孙氏如此反应,心中也是难堪。只好顺势扯过孙氏的衣襟,挡住了胸前风景,而后起身端坐,悠悠的问道:

    “孙嬷嬷,玄烨是不是长大了?”

    “小爷……”孙氏没有太多政治智慧,但却知道此问不好随便作答。说你没有长大?你都是总统总理贝勒爷了!说你长大了?那这奶口是不是就要停了?那可不行,视若亲子的乳儿,如今也算孙氏自己的命根子了。

    “快两年了,你其实也应该回去再生个一儿半女了……”弘毅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要知道,曹雪芹先生的爷爷现在还没出来呢,别因为自己给耽误了,后世的红学大家可就要失业了!

    谁承想这一句可是吓坏了孙氏,没有任何耽误,她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重新露出饱满挺立的双峰。带着哭腔跪在炕上说道:

    “爷!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出声,奴婢应该忍住!小爷在思量大事,是不是奴婢的声响吵了小爷?奴婢不敢了,小爷不要赶我走呀!来,奴婢这对**就是小爷的,奴婢整个身子和奴婢全家,还有我男人曹尔玉,都是小爷的呀……”

    唉,瞧这事情整的,实非我愿呀!弘毅无奈。再一次爬进已经抽噎起来的孙氏的怀中。乖乖就范,这才让孙氏忍住哭泣,抱着弘毅重新躺好。

    “孙嬷嬷,不是玄烨不要你。玄烨还小。你生了孩子。还可以再回来的,我还要你!”趁着孙氏将左峰换做右峰的时候,弘毅赶紧说上一句。这一次。孙氏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左手轻微一颤,接着还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小爷……

    经过这番折腾,看着自己的“吃食”,弘毅突然有所顿悟:既然哪几件事情分不出个一二三四,那就从最直接的一处着手。孔四贞就在这宫内,而且还在慈宁宫,不若先去找她,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将后~宫的事情在皇太后那里做个折冲……不过这和孙氏喂奶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为何会想到此处?难不成是上午在位育宫看到了这位小萝莉初长成的妖娆?我去!猥琐的小屁孩!

    *

    未时二刻,弘毅在梁功、朴氏和孙氏的陪伴下,来到了慈宁宫。

    来之前,朴氏已经从景仁宫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好消息——康妃一早去给皇太后和皇后请安后,就赖在慈宁宫说东说西,还真是把孔四贞等到了。然后就向皇太后请旨,说要让四贞妹妹去自己那里坐坐,姐妹两个说说贴己话。

    皇太后也没有多想,就爽快的允了。两个女子就在景仁宫海阔天空起来,康妃按照弘毅的意思,借口要听听宫外那云贵两省的种种风情,就让孔四贞打开了话匣子。其间孔四贞每每说到父王、母妃和弟弟,免不了潸然泪下,康妃也跟着偷偷抹泪。同时,康妃一样坦诚相见,甚至还用汉语讲述了自己的儿子玄烨持鼎而诞之后的种种不公遭遇,孔四贞听了也是感同身受一般,还反过来劝慰。

    两个时辰下来,两人好得就和亲姐妹一般了,康妃顺势挽留孔四贞在自己的景仁宫用过午饭再走。

    孔四贞孤身一人在宫内,只有皇太后最亲,可位阶、年龄差距太大,撒娇卖乖倒是可以,但总不能说到贴己处。皇后虽然和自己前后脚的进宫,平日里关系也不错,可她偏偏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蒙古少女,再加上帝后不和,也就不太愿意将心窝子掏出来见人。其他妃嫔也是没有几个能真正合得来的,如今得了一个汉人妃子——康妃做姐姐,孔四贞欢喜的就和孩子一般。

    临别之时,康妃送至宫门口,这才说了一句:“过了晌午,玄烨说就要去找你玩耍呢!”

    “好啊!佟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他!”孔四贞闻听再次欢喜起来。

    “嗯,他现在是贝勒爷了,宫外也兼着差事,可对妹妹你还是心存孝敬的,刚才在主子那里瞧见你了,立刻就让人带过话给我,说有我们母子二人在,宫内宫外,任凭谁也不能让他去欺负妹妹你呢!”康妃完成了弘毅交给自己的任务。

    回慈宁宫的路上,孔四贞回想着这句话,数次泪洒玉盘。

    “玄烨,既然你看重于我,我孔四贞也断不能辜负了你!”

    *

    “玄烨给孔姑姑请安!”

    孔四贞才踏进皇太后的寝殿,就闻听小玄烨这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话,立即心花怒放——你果真来了!

    “玄烨,我是叫你贝勒爷呢,还是叫你小阿哥?”四贞先是玩笑一句,同样是汉语。

    “哈哈,你们姑侄两个,全然不把我这个老太太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不说国语,竟然尽说些汉话,你们欺负哀家不会说吗?”正中间的皇太后布木布泰也是用汉话调侃起来。看到自己最最心疼的小孙子,还有视若亲女的孔四贞,她这心里就高兴。

    “皇太后,瞧您说的,这说国语汉话的,哪一个不是您说了算呀!您可是我们大清的砥柱,四贞可不敢得罪您呢!”孔四贞顺势给皇太后来了一个标准的汉家“万福”,把布木布泰乐得喜不自禁,却让弘毅看的口水直流!

    “好你个小妮子,小心把我的小孙儿玄烨给带坏了哈,净学着那群汉家腐儒去整些个花架子!”皇太后作势嗔怪。

    “谁说的,那您还让我学那些四书五经的。我看您可不真的这么认为吧,要不然您让玄烨和我一起学,可好?”说话间,孔四贞已经从皇太后身前起身,小鸟一般飘到弘毅身后,弯腰一把搂住了小爷的脖子!

    那四溢的香气,让弘毅都忘了说个只字片语的,只在心里自语:“坏了!曾弘毅,你这心理早熟透了,实在没办法!可爱新觉罗?玄烨,你这生理未发育,不能如此猥琐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姑姑改学姐

    弘毅被孔四贞在背后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或者实在说,是不愿意动弹丝毫。两年间,孔四贞在弘毅的眼中的确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十岁的小姑娘,长成了十三岁的少女,所谓女大十八变,现在出落得水灵灵的,怪不得皇帝福临也开始乐在其中了。

    弘毅有些扭捏、又有些享受的表情,在皇太后眼中却被理解为害羞和无奈的表现,于是她开口吩咐道:

    “四贞啊,你快放开我的玄烨,你瞧瞧,都把他勒得没了主意了呢!别忘了,哀家的小皇孙现如今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昨个儿尚有贵还和我说呢,说现如今咱们小爷可是什么‘一爵四职’的显贵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宫里宫外都传遍了我才最后知道呢。不过这四个衔职也不是诳语,都是皇帝实实在在给的……我说四贞,你怎么还拿着他不放呀,你看把我们大清贝勒爷给拘束的,你个小妮子,快松手啊你……咯咯……”布木布泰嘴上严厉,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郡主,你就给奴婢个面子吧,放过我们家小爷,要不然过会儿皇太后可就要责罚我们了呢!”一旁的苏麻喇终于找到了机会,笑着走到两个人面前,轻轻从孔四贞怀里“解放”出小爷玄烨,可弘毅却有些怅然若失。

    “好啊,苏麻喇姑也帮着皇太后欺负我呢!”孔四贞佯作懊恼,追在苏麻喇身后要抢回来玄烨一般。

    “好了好了。四贞,你毕竟是姑姑,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不依不饶呢?呵呵……”皇太后看到后辈在自己面前其乐融融的,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眼瞅着自己就要再一次“幸福地”被孔四贞俘获,弘毅突然想起一桩心事,如今却是最好的解决时机。于是,当自己的小手如愿被四贞“姑姑”抓住的时候,他却恢复了正常的睿智小孩模样,不由分说,拉着四贞的手。就往皇太后那里拖。

    “哈哈。玄烨想跑呀,姑姑就不让你跑到皇太后怀里藏起来呢!”孔四贞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却又不敢在两岁小孩身上真下了力气。毕竟自己自小在军中习练弓马,力气可比一般的女孩子大了不少。于是。拉拉扯扯之间。弘毅早就如愿把“姑姑”拉到御座之前。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姑姑?呵呵,以后叫你姑姑又何妨?杨过不就纳了自己的姑姑了吗?再说了,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还有一段呢——有个叫做柴廷宾的。老婆金氏先后弄死了他两个美貌小妾。于是柴廷宾就偷偷在外置办房子,准备纳个二房。有一次在朋友的葬礼上偶遇邵家女儿,于是派媒婆登门,与邵氏之母闲话,终于看见了他的女儿,于是媒婆惊赞说:“好个美姑姑!假到昭阳院,赵家姊妹何足数得![1]”这里的“姑姑”,是对未婚年轻女子的尊称,就像说“姑娘”一样的!我以后就算叫你“姑姑”,也就和叫“花姑娘”一个意思呢!

    “皇玛玛,孙儿要和姑姑一起学四书五经!”弘毅趁着自己的脖子再次落入温柔乡之前,脱口而出。

    “这……”皇太后布木布泰被冷不丁提出如此一问,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她是为了让孔四贞取代那个董鄂氏在儿子福临心中的位置,所以投其所好,让自幼长于军营的四贞抓紧学习汉学。未料想刚才四贞的玩笑话,却被小玄烨当了真。你小子再潜心慕汉,岂不又成了第二个福临?那可不行!

    “玄烨,此事不要再提了。你皇阿玛不是早就下了旨意,永停宗室子弟习汉字诸书,专习满书吗?你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皇太后思量再三,搬出了儿子的旨意。

    “可孙儿早就问过几位龙兴圣迹日讲官了,皇阿玛的旨意是针对那些在宗学里的十岁以上的宗室子弟【清实录记载如此】,可玄烨年纪不到,还没有入了宗学,为何不可和姑姑一起先学一点呢?”弘毅有备而来。

    “这个……”

    “皇玛玛,再说了。皇阿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无论满汉,大臣们都是敬佩不已。如果孙儿不学汉学,皇阿玛的高谈阔论我就懂不了,那样一来,如何参谋助力?又如何能和皇玛玛一起襄助皇上呢?”弘毅这是在表明自己和皇太后的统一战线。如果不理解福临的举动言行,又怎么能够和皇奶奶你及时通报情况呢?

    布木布泰心中受用,微微点头,可还是没有出言首肯。

    “还有一处,孙儿现在和汤老玛法一起管带着火器营。要想让大清的火器独步天下,前明的火器专著就必须了然于胸。光靠汤若望老玛法,终归还是假人以手,不如我自己心中明了来得方便。而且,汤老玛法还是西洋那一套,他对前明的火器到底了解多少,孙儿也不好贸然做一定语。可如果在学习汉家儒学的同时,能够广为收拢前明兵书战策,那与我们大清八旗,岂不是如虎添翼?”弘毅这一段的意思,是从自己的政绩方面入手,也就是表明自己也有私心,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未料想,皇太后听了此话还没有什么进一步表态呢,背后的孔四贞却是有些异样了。紧紧贴着“姑姑”的胸膛,弘毅的小脑袋正好在她心口位置,就在大家都不说话、皇太后沉思不语的时候,一片寂静之中,弘毅却能听到少女的心跳似乎一下子骤然加快,“噗通通”就像揣了一只兔子!

    奇怪了,为何我一说火器,她就激动?弘毅想起上午在位育宫的时候,自己一提到火炮,孔四贞就急不可耐失声插话的情节,心中更是疑惑。

    “是啊。皇太后,四贞每日里按你的懿旨潜心读书,除了四书五经就是兵书战策,枯燥的很,而且偌大后~宫之内,除了四贞之外,其他的妃嫔娘娘都不用学它的,女儿好无聊呢!如果小玄烨愿意和我一起来学,岂不是有了许多乐趣?”孔四贞在后面帮腔。

    “唉,哀家让你学那些四书五经和兵书战策。还不是因为你虽是我的女儿。却也是汉人呀,你学好了汉儒大家的学问,不也就让那些说我冥顽不化的人都可以闭了嘴巴?”皇太后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不好再深入说下去——派你去接近、魅惑皇帝。后面学了兵法还要把你父王的“天佑兵”替我皇家揽在手里!

    “也罢。后~庭这些妃嫔学那些的确是没用。自然不会好陪你哈……玄烨年纪还小,正好可以和你做个伴儿吧。既然如此,苏麻。你明个儿和皇帝说一声,就让范承谟做玄烨、福全的龙兴圣迹日讲官的同时,悄悄给玄烨开蒙授课吧,顺便连着四贞一起教了吧!至于兵法嘛,等洪承畴从南边得胜回朝,再一并教了你们吧,别忘了,他可是前明的进士,学问好,后来还做过崇祯的兵部尚书、蓟辽总督,也是懂得兵法的。”皇太后终于开了尊口。

    “玄烨谢过皇玛玛!”

    “四贞谢过皇太后!”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施礼。

    “贺喜皇太后了!贺喜贝勒爷!贺喜孔郡主!”苏麻喇也是满心欢喜,连着给三人半蹲儿施礼。

    “呵呵,小玄烨,我现在可是你的学姐了!还不给我见礼?”孔四贞又一次展现自己的伶俐活泼。

    “哦!玄烨见过姑姑学姐!”弘毅大喜过望,连忙做呆萌装,转身就给孔四贞打千儿。

    “哈哈,什么姑姑学姐的,玄烨,你个傻孩子,这不乱了辈分?哈哈……”皇太后被逗得又是一阵乱颤。

    “对了,汉学兵书你可以悄悄去学,但是,弓马骑射乃是……”皇太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收住笑容开始训诫。

    “弓马骑射乃是我大清立国根本,万万不可荒废!”孔四贞却抢过话题,自己在那里背着手、踱步到弘毅面前,一本正经教训起来。

    “孙儿尊……尊皇太后懿旨,遵照学姐所言!”弘毅故意瞪大了眼睛做为难状,而后顺势而为,先谢了皇太后的教诲,也改了对孔四贞的称呼。

    “你个小死妮子,抢了我的话,来啊,看打!”皇太后嬉笑怒骂,全是心爱之意。

    “皇太后,您就放心吧,小玄烨神行健硕,必定是弓马好手!他年纪还小,给了谙达来教习反而遭罪,不如就从我这里学起吧,我们孔家的大刀之法,四贞还是学了一点的。”【孔有德用何兵器?弘毅一时没有查到,看官可以指点一二】

    我的好姑姑好姐姐呀!你真是我的亲亲好姐姐!你怎么就知道人家现在就想学一点传统武术强身健体、自我保护呢?

    “孔王的大刀?我的万历妈妈呀,四贞,你可别肆意妄为哈,玄烨还不到三岁呢,你们汉人都说那个什么‘苗’的……怎么说来着?有贵?”皇太后望向尚有贵。

    “回皇太后的话,是‘揠苗助长’不是?”尚有贵忙收了满脸笑容,恭恭敬敬回答。

    “对,是揠苗助长!你小妮子先从拳脚给他提点一二就好了,过了四五岁,我再从侍卫大臣中寻一两个马上功夫堪用的,做玄烨的谙达就好了。那时候,再看看你们孔家刀厉害,还是满洲弓马了得呢!”皇太后还是对满人的功夫更看重,对汉人的花拳绣腿不太感冒。【花拳绣腿是一个汉语词汇,属于汉语成语,出自清.钱彩《说岳全传》第69回:“只见张国乾缚得花拳绣腿,戚光祖、戚继祖两个教师在后面跟着,走上台来,两边坐定。”所以此处不能出自布木布泰的口中,只能出现在弘毅的揣掇之中】

    “那自然是咱们满洲的弓马厉害,我的孔家刀法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呢!就是皇太后现在亲自提刀跨马的,又有几个能够匹敌呢?是不是,苏麻喇姑?”孔四贞急忙迎奉皇太后,展示了自己的机灵劲儿。

    苏麻喇只是笑,不能接话。

    “老太婆我还提刀跨马呢?我不成了,老了!哈哈!要是哀家还和你一般大小,现在提三匹快马,三天三夜我也不用下马,直接就奔回科尔沁草原去了呢……哈哈,你小蹄子就知道拿我寻开心,哈哈……”皇太后真是十分开心,看得弘毅不由得不佩服这位自己刚刚认得学姐实在是冰雪聪明,真会巴结人!

    “好了好了,让你们这一闹,我这老骨头都笑散了架子了呢……哎哟……累了、乏了,我这晌午觉要享用了,你们都去玩去吧。”皇太后及时打住了这小半个时辰的嘻嘻闹闹。她才五十来岁,自然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劳乏了,而是在开心之后,要及时找回自己“母仪天下”[2]的威严,不好总是被孔四贞逗引的前仰后合的,有失尊严。

    “那四贞就恭祝皇太后睡个好觉喽!在梦中回科尔沁大草原纵横驰骋了呢!”孔四贞急忙再道万福。

    “好,你们去吧!”皇太后欣然接受。

    “玄烨,到学姐那里去玩去吧,我给你个好东西悄悄!”孔四贞起身之后,不由分说拉过弘毅的小手,就往殿外走。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呀?难不成……?好姐姐,我还小呢!弘毅心中犯嘀咕,脚下却不含糊,紧紧抓着少女的玉手,就往偏殿而去。

    [1] 这段故事详见《聊斋志异.邵女》。

    [2] 母仪:人母的仪范。多用于皇后。出自《<古列女传>小序》:“惟若母仪,贤圣有智,行为仪表,言则中义。”母仪天下,唐.赵璘 《因话录.宫》卷一:“〔贞懿皇后〕母仪万国,化洽六宫。” 宋 司马光 《论后妃封赠札子》:“皇后敌体至尊,母仪四海。”《续资治通鉴.宋真宗大中祥符六年》:“淑德、懿德……盖未尝正位中宫,母仪天下,配飨之礼,诚为未允。”但“母仪天下”最早的出处是 北魏.杨炫之的《洛阳伽蓝记》:“当时太后正号崇训,母仪天下,号父为秦太上公,母为秦太上君。为母追福,因以名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学姐送宝书

    弘毅十分情愿的被孔四贞裹挟进了慈宁宫东边的一处偏殿之内,而且十分知趣的要求随行的小梁子、朴氏和孙氏在殿外休息。

    难道真的会发生什么?那是自然!不过,弘毅却清醒异常,那些个空想只不过是自我娱乐而已。如果没有什么正事,上午在皇帝的位育宫、刚才在皇太后的慈宁宫,这位孔四贞不会一而再提醒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看。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和孔四贞的身世有关系!而这一点,才是最能引起弘毅兴趣的。

    先不说后面孔四贞如何自觉自愿还是被动无助的卷入历史上的“三藩之乱”,因为弘毅不知道三藩之乱还不会不如期上演,也不管她是否能重返康熙时代的北京城安度晚年,单凭现在被朝廷引为助力的、他老爹孔有德留下的那几万“天佑兵”,就足够引起弘毅的重视了。

    “四贞姑姑,弘毅上午在皇阿玛那里就想和姑姑攀谈一二,可是当时有皇差在身,只好延宕到此时了。”进门之后,未等孔四贞开口,弘毅先挣脱了一直被她抓住的小手,恭敬施礼道。

    “呵呵,玄烨,你我虽然差着辈分,可刚才不是说了吗,就叫我姐姐呗。再说了,皇太后都同意了,以后四下无人,我们姐弟相称如何?”孔四贞回过身来,蹲在弘毅面前,很是亲切地说,用的却是汉语。

    “哦,玄烨遵命就是!”弘毅却坚持用满语。

    “你不拿我当自己人么?”孔四贞有些失落。汉语相问。

    “姐姐为何有如此一问?”弘毅瞧见眼前的少女神情落寞,花痴毛病不由自主,不得不换做了汉语。

    “我就说嘛,你娘康妃都和我用汉语说天道地好久了呢。她家其实是入关前从龙的汉人,难道你是她的儿子,还不会汉话?”孔四贞这才有些舒坦起来,一边说话,一边重新拉起弘毅的手,一前一后坐在了南边窗下的炕上。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贝勒爷讲。”这是孔四贞吩咐自己屋内的宫女丫鬟们的。

    “是……”两个贴身宫女告辞而出。

    弘毅不动声色:你屏退左右。的确是有些要紧事要办了!

    “玄烨。你我同有汉家血脉,而且你又天赐奇瑞,自然是那些凡夫俗子的乳儿不可比拟的。所以,四贞今日有一请。不知你能都答应?”孔四贞等着奴婢退下之后。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姑姑。玄烨年幼,大事不可擅为,但这后~宫之内。我和我娘却可以为你做些帮衬。”弘毅闻听此言,些许领悟出她话里话外还有一些满汉优劣的意思,于是转换一个话题,说出让康妃上午去说给孔四贞听的话,以此步步为营,慢慢观察。

    原来穿越以来,弘毅虽然时常出入慈宁宫,也与孔四贞早就相熟,但每次遇到朝堂大事,这位汉家少女却都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的,所以,对于孔四贞的胸怀气魄,以及城府机智,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和皇帝福临出双入对之后才有所关注的。特别是今天这几番折冲之后,弘毅判断正史上记录的悲悲切切的孔四贞,有着原来不为自己所知的睿智和主意。关键就是在于这种想法是什么,自己现在只可以猜,却不能说。

    “后~宫之内的确需要康妃姐姐和你的照拂,四贞自然仰仗。刚才在景仁宫,四贞也听闻佟姐姐所言,就知道是你已经有意在观照我了。”好一个聪明的孔四贞!一句话,就将弘毅揪到了台前,让你不得不实话实说。

    “姑姑不要误会!早晨在位育宫,玄烨看您像是有话要对我说,故而才请额娘先代为融洽的。”弘毅微微有些脸红,却还是话说一半,看你到底有何想法。你是汉女不假,也有皇太后的宠爱和皇帝的眷顾,但,如果你突然来一句类似“反清复明”的表态,现如今的时候,我弘毅也救不了你。

    “唉,四贞孤苦伶仃,这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向谁去诉说呀!”孔四贞开了个头,却不再多说,任凭自己的眼眶噙满泪水。

    “姑姑,你可是思念定南王的世子、你的弟弟了?”弘毅看到少女落泪,自然有些不忍,但知道这也是那些心思灵动女孩子的不二法宝,所以还是稍加安慰。

    孔四贞一边抹泪,一边点头道:“胞弟孔廷训,年仅十岁,却深陷李定国那老贼手中,不知生死。我这做姐姐的,只能在深宫之内独自垂泪,无法施以援手,如何不叫人心碎?”

    “哦,的确是让人揪心!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姑姑也不必过于忧伤。”弘毅嘴上安慰,心中却知道,如果按照历史原来的脉络,再过三年多,也就是顺治十五年,随着清军向南明永历政权所在地——云贵的推进,当了6年阶下囚的孔廷训,也就成了南明向清朝实施报复的牺牲品,被李定国在当年年底处死了。

    对于家破人亡的孔四贞,现在只能将最后生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身上了。弘毅断断不能说一些预测未来吉凶的大实话。

    “但愿如此!可如果照此下去,恐怕廷训将来只能是凶多吉少!”孔四贞此话一出,弘毅十分惊讶,不自觉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了,却好觉不妥,好像盼着人家弟弟早死一般。好在这句话单纯就是一句问话而已。

    “家父旧将线国安现在正在云贵黔一代收拾旧兵,与南明孙可望、李定国之流纠缠,自然有些家书送来告我。”孔四贞说的严丝合缝。

    “哦,可那也不能证明令弟就是凶多吉少呀?况且朝廷正在西南用兵。八旗将士也在全力剿除那些乱匪,估计用不了多久,姑姑就能得到令弟安然北返的好消息了。”弘毅决定施以安慰的同时,再一问究竟。

    “玄烨不必安慰我了。恰恰就是朝廷在西南大举用兵,我弟弟廷训才性命堪忧。待到朝廷真的荡平西南之时,估计就是他……”孔四贞泪流不止。

    “为何?”

    “现如今战事胶着,李定国老贼尚有一丝颜面,自然不会加害我弟弟。可一旦朝廷大兵压上、势如破竹,他难以支撑的时候,恐怕就会拿廷训撒气了呀!呜呜……”孔四贞终于失声痛哭。

    “姑姑……姑姑。这也未必……”弘毅惊叹于小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却又如此分歧判断的能力,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十分在理,所以安慰起来也是力不从心了。

    “姑姑,玄烨实在是……唉……”

    “不。贝勒爷却能救他!”孔四贞突然挺住哭泣。直勾勾盯着小玄烨!

    “我?……”弘毅一头雾水。

    “贝勒爷。请您救我弟弟廷训一命吧!”孔四贞不再观望,一下子从炕沿上跪在弘毅面前。

    “姑姑快些请起!快些请起!玄烨虽然是一爵四职,可都是京师闲职。并不统兵,更无法亲往前线作战,如何施救?”弘毅急忙也从炕上蹦了下来,伸手相搀。

    “此事不必贝勒爷亲往!你不是下五旗宗室总理吗?”孔四贞没有起身,而是抓着弘毅的手追问。

    “是,可这与西南战事何干?”

    “今早你不是说你的罗刹队在西安门与护门军校起了争执?”

    “不错。”弘毅还是没有头绪,只好频频点头。

    “那西安门却是镶红旗在驻防?”

    “不错呀?”

    “贝勒爷今日可是化解了和镶红旗的纠葛?”

    “仰赖皇阿玛天威,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镶红旗自然要给你这个总理大臣的面子了!那镶红旗满洲都统卓罗,可是正带着麾下镶红旗在云贵黔三省作战?”

    “正是……”弘毅突然有些开窍了,这孔四贞身居大内,却对外边的事情访听了不少,难不成……

    “他罗卓不是姓佟佳吗?”

    “这,的确是。”这是实话,镶红旗满洲都统罗卓原名佟佳?罗卓,可人家是地地道道的满洲人,和自己“再生姥爷”佟图赖的祖上佟养真、佟养性投奔满洲、将汉姓“佟”附会成满姓“佟佳”,是两个概念。

    “可他和我娘他们不是本家呀!”弘毅只能说到此处。

    “四贞知道,他罗卓和他父亲巴笃理都是世代居住于佟佳江(今吉林通化)的满洲人。四贞也知道佟额真【指佟佳氏康妃之父佟图赖,时任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本为汉人之后。可既然他们都是佟佳氏一族了,贝勒爷若是想要带个话给罗卓,还是可以办到的……”孔四贞就那么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要往弘毅的心里钻……

    弘毅避开孔四贞热切的目光,却在心底暗自思量……的确,佟图赖虽是汉人,可祖上从龙已久,虽然身在汉军,也算是半个满人一般。如果自己主动和罗卓去攀个亲戚之类的,估计不会下不来台。只不过人家罗卓会在背后嘀咕两句“牵强附会”之类的吧了。关键是自己值不值得去这么做……

    “如果镶红旗回京整编的军士重返前线,贝勒爷正可以托人带信捎话,四贞感激不尽!”孔四贞又附加了一句,表明自己知道有一队镶红旗军士已经入京了。

    呵呵,好你个聪明的小萝莉,这些个军国大事还都瞒不住呢!弘毅心中惊奇,却顺着孔四贞的话想到了玛拉的兄弟和托,这一想,恰恰带出了自己的另外一桩打算!不若二一添作五,来个顺水推舟……

    “好,姑姑如此信赖,玄烨勉力为之!可这军中之事,我们远隔万里,只能是尽力而为了!我会拜托罗卓大人抓紧进剿,同时注意访探令弟下落……”弘毅拿定主意,终于开了金口,应承下来。

    “不不不!贝勒爷,切不可大军齐动啊?”孔四贞却吓得花容失色。

    “你说什么?”弘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贝勒爷,如果加速进剿,怕李定国老贼狗急跳墙!”

    “那你的意思是?”

    “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恐怕与国策不符呀……”

    “只要不是大举进剿,给四贞留点时间,我或许可以解救弟弟于水火之中……”

    “哦,原来如此。”弘毅明白了,怪不得皇太后要极力收拢这位小姑娘,原来在西南的孔家残部中,大有誓死效命于她的人在。

    “好吧,我试一试看看吧!”弘毅终于算是答应了。

    “四贞替我的亡父亡母叩谢贝勒爷大恩!”孔四贞闻听,一个响头下去。

    “姑姑快快请起!玄烨不敢受此大礼!”

    “四贞早说了,有一好东西要送与贝勒爷。你在这儿稍等片刻,四贞去去就来。”说完,孔四贞利索从地上起身,抹了抹脸颊泪滴,转身去了内屋,留下身后一脸期待的小玄烨。

    片刻之后,孔四贞绷着个汉人常用的蓝布包袱出来了。

    “这是……”弘毅不明所以。

    “玄烨来看,此物你可用的?”孔四贞改口换回“玄烨”二字,不再称“贝勒爷”,同时恭恭敬敬将包袱摆放在炕桌上,又轻轻展开,一摞早已揉搓的不太规整的书籍,出现在弘毅面前。

    “《经武全书》?”弘毅念着最顶上的一册书封。

    “四贞姑姑,这可是兵书?你现在就要我学吗?”

    “呵呵,下面还有一部,玄烨再瞧。”孔四贞拿起上面几本,露出了下面另外一部书册。

    “《西法神机》?”弘毅十分听话,继续朗读书名。

    “正是,玄烨用得上吗?”孔四贞笑而不语。

    “这兵书玄烨现在读,恐怕……”

    “玄烨有所不知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兵书,而是关于你所说的那些火炮的兵书!”

    “火炮!”弘毅猛地拿过一本,却不敢大手大脚,又轻轻捧在手心,惊诧的看着孔四贞,如同朝拜天外来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四贞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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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玄烨捧着那两部书如获至宝、奉若神物一般,孔四贞满意的笑了。

    “玄烨,你可知道孙元化孙初阳大人?”

    “我……”捧着书,弘毅恨不得现在就去发明“度娘”去!

    “这孙元化,乃是前明的右佥都御史,兼登、莱二州巡抚,也曾经是我父王的恩公……”孔四贞对弘毅的满脸尴尬毫不介意,自顾自的讲述起来。

    原来,此两部书都是前明孙元化所著。

    孙元化,字初阳,号火东,明天启间举人。明神宗万历九年(1581),孙元化出生在嘉定县高桥何家弄,后迁居嘉定县城。他“天资异敏,好奇略”,曾到上海县徐光启学馆受业。明万历四十年(1612)得中举人后,因为跟着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只因热心西学,未能继续考中进士,遂放弃科举功名,潜心研究西学。在徐光启入教后,他确认天主教能“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后,于天启元年(1621)在北京受洗入教,即邀请洋教士到家乡嘉定开教,遂使嘉定成为中国天主教活动中心之一。

    “原来孙元化早已皈依了汤老玛法的洋教了?”听到这里,弘毅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正是,弘毅先别问我如何知晓。后面我自会诉说原委。”孔四贞点点头,却不想多做解释。弘毅也只好继续耐心聆听:

    天启二年(1622),辽省防务吃紧,孙元化向朝廷条呈《备京》、《防边》两策,受到朝廷的重视。兵部尚书孙承宗出任蓟辽经略,用孙元化筑台制炮主张,筑宁远城,孙主其事。后经侯震旸保荐从军辽东,协同袁崇焕驻守宁远,对袁崇焕等帮助极大。袁崇焕誉为“识慧两精”。次年。孙助袁崇焕守宁远,天启六年,努尔哈赤率6万大军号称20万,猛攻宁远。明军城头共布置有十一门大炮。威力惊人。努尔哈赤身受重伤,七个月后病死,史称“宁远大捷”。事实证明“筑台制炮”是抗金最佳方略。由于奸人魏忠贤专权。袁崇焕被迫引退,孙元化也被罢官回乡。

    崇祯元年(1628),崇祯接位,诛杀魏忠贤,袁崇焕复出,点名要孙元化襄赞辽省军务。第二年,金兵直犯北京,多疑的崇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冤杀袁崇焕。孙元化在关内关外隔绝的困境中,团结将士,借助西洋大炮,驻防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立不动。孙元化力主以广宁为抗金前沿阵地,逐步向前推进。明廷却未采纳其正确主张。崇祯三年一月,孙元化随孙承宗镇守山海关,三月加山东按察副使,五月兵部尚书梁廷栋破格荐用孙元化升登、莱二州巡抚。孙元化在登州网罗西学英才,大胆募用西士,组建一支有27名欧人的“西洋队”,使登州成为“东陲之西学堡垒”。

    “西洋佣兵?”又一次,弘毅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孔四贞的讲述,而这次,少女只是点了点头,连话都没接,继续自己的回忆:

    后来袁崇焕杀毛文龙,皮岛旧将哗变,孙元化识才而用,接收了皮岛的旧将,其中就有孔四贞的父亲孔有德,以及后来的靖南王耿仲明、李九成等人。孔有德被任命为骑兵参将,耿仲明则被派往登州要塞。

    “原来主角、你的父王是后面登场的呢!怪不得前面都不让插话,因为好戏在后头!”弘毅这次学乖了,只在心里嘀咕。孔四贞却不知道贝勒爷的腹诽,依旧沉浸在那段过往的回忆中。

    崇祯四年(1631)八月,太宗皇太极率清兵攻大凌河(今辽宁锦县),祖大寿围于城内,粮尽援绝。孙元化奉命派兵赴援。孙元化巡抚登州时,辽人避战乱居山东者十万余人,孙认为辽人可用,重用一批辽将,今要赴援辽省,孙元化急令孔有德以本部由海路抄袭建州叛军后路——耀州(今营口附近)。但遇到风浪,未能成功。孙元化大怒,复令孔领八百骑由陆路赶赴前线增援。

    然而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今河北省沧州市吴桥县,当时属于山东)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部队行抵吴桥时,与山东人屡有摩擦,县人皆闭门罢市。有一士兵强取山东望族、东林党干将王象春之家仆的一只土鸡,该士兵却被那恶奴“穿箭游营”。于是孔有德手下其他士兵击杀了该家仆。事后王象春之子不肯罢休,要求查明真相。此时,把孙元化给的市马钱[1]花尽的李九成正好归来,恐遭非议,于是乘机煽动众人大肆抢家劫舍。孔有德受李九成之子李应元的煽动,无奈在吴桥发动叛变反明,史称“吴桥兵变”。

    孔有德倒戈杀回山东半岛,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率兵直趋登州。孙元化急令张焘率辽兵守登州城外,遗总兵官张可大发兵抗击,以两路成合击之势。但张焘部与孔有德旧识,张焘的兵卒随即投入孔有德行列,而张可大所部自是大败。与孔有德是旧交的登州中军耿仲明、陈光福等人,立即举火开门,崇祯五年(1632年)一月登州便告失陷,掳获了守军六千人、援兵千人、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馀位,西洋炮三百位。总兵张可大斩杀其妾陈氏後,上吊自尽,孙元化自杀未成,也不向孔有德妥协。城中葡萄牙人有特谢拉.科雷亚及其葡萄牙炮手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彔、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彔等十二人战死,另有十五人重伤。却无一人投降,最后只逃出了区区三人。

    “西洋佣兵竟然忠烈如此?实在可叹!”弘毅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评论一句,却发觉不妥。因为死在孔有德手下的“西洋雇佣军”如果算得上“忠烈”,岂不是坐实了孔有德的“叛逆”之罪?讲故事的可是孔有德的女儿呢!

    弘毅急忙抬眼仔细查看孔四贞的表情,未料自己这位“姑姑”也在那里点头称是,而且说道:

    “其实,有明一朝,始终对西洋人存有戒心,对‘跃马持刀。弯弓挟矢于中国’的西兵更是疑惧。甚至敌意。其实,用西炮募西兵,并非坏事。今日我们只论兵事,不涉其他。其实。宁远之役。西炮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

    弘毅再一次大跌眼镜!这是多么“欢型”的理念呀。岂不是大大的超前?再加上最后那句火炮在宁远之役作用的评价,倒是身为大清皇子的弘毅有些不知所措了。

    “姑姑说的在理……”只有用这么一句蒙混过关了。

    “和你说了吗,就咱两人。叫我姐姐。”孔四贞这次没有急着说故事,而是耐心纠正两人之间的辈分关系。

    “哦,姐姐……”弘毅有些无奈,只好暂时做个乖弟弟。

    孔四贞如愿,这才继续讲下去:

    孔有德念旧,将孙元化和张焘等一班被俘之人放还。孙元化与张焘回到京师,为政敌陕西道试御史余应桂、兵科给事中李梦辰所陷害,孙元化送镇抚司,狱中遭到酷刑,手受刑五次,加琼二百馀。首辅周延儒欲免其死罪,求救於徐光启,终无法挽回。崇祯五年七月二十三日(1632年9月7日)孙元化与张焘同被处死。就连当时在明廷任职的汤若望,还曾在孙元化死前乔装成送炭工人入狱探望,为其做最后的教徒告解。

    “哦?汤老玛法认识此人?”弘毅再次插嘴。

    “嗯……”孔四贞欲言又止,有些尴尬。弘毅看得清楚,回忆起汤若望几次奉召入慈宁宫看望皇太后,自己和孔四贞都在的时候,的确发觉这位少女对汤若望有一些特殊的兴趣,总是问一些天主教和西洋科技的问题。当时还以为是女孩子的好奇心作祟,现在看却是和孙元化有关。

    “唉,可惜了,如此善用火炮之人……”弘毅只好再次转变话题,客观评价一句,却话说一半却突然打住了。

    “呵呵,玄烨不说下去我也知道,可如此善于用炮之人,如果不死,拿过来对付我们大清咋办?是不是?”孔四贞笑着问道。

    “这个……”

    “好了,你继续听我说。”——

    孔有德攻入登州城之际,怕孙元化自杀殉国,毕竟于自己有恩之人。于是快马赶进孙的府邸,果然救下了正欲自刎的孙元化。后来两人一席长谈,孔有德说自己的无奈,孙元化讲自己悲愤,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后来,孔有德放孙元化北归朝廷,孙元化也说预感到自己有去无回了,就将毕生所学西洋兵学之集成、这两部兵书送给了孔有德【其它的都在城破只是付之一炬了,可惜可叹】。后来,孔有德投奔大清,凭借着孙元化在登州铸就的几十门西洋火炮,以及自己手下被那些葡萄牙佣兵亲手调教成军的炮手,在皇太极手下谋取了“第一汉王”的位置。这两部兵书也被孔有德视为至宝,行军打仗都带在身边,时常翻阅。

    “哦!”弘毅应和一声,怪不得此书显得很旧呢!

    后来直到桂林城被李定国所破,临别之时,孔有德将兵书亲手交给了年纪大一点的孔四贞,还提醒一句:“此书精要所在,在于论及火炮瞄准之术,不可轻视外人![2]”

    “啊?既然如此,玄烨万万不可亵玩此书了!”弘毅闻听,急忙恭敬放下手中一直捧着的书册。

    “玄烨,姐姐信得过你,你既然答应了救我弟弟,你就和我亲弟弟一般了,算不得外人!”孔四贞干脆将那两部书一起重新包裹好,推到弘毅面前。

    “再说了。此书必须是重视火炮、懂的火炮之人才可珍视若我父王一样。玄烨你木兰演兵,火器运用有如神助,我都听皇太后说了,足见你就是那位冥冥注定该当拥有此书的人了!”

    孔四贞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况且汤玛法也对你敬重有加,也许,你就是他的天主所说的圣徒在世,给你,我也放心!”

    “我……”

    “玄烨不必多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说的。我也许不会懂。但,我相信你,能够实现我父王未尽的遗志……”

    此话出口,弘毅再也无法推脱了。

    *

    临别之时。孔四贞依依不舍送至宫门口。才凄凄婉婉冲着弘毅说了一句:“玄烨。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等我!”

    [1] 市马钱,原指宋明两朝通行的“茶马贸易官营体制”下。以茶易马(往往马贱茶贵,借以从藩奴手中赚取差价),此处硬指代用来购买行军打仗物资的军费。【欢迎书友指正】

    [2] 请允许我隆重的介绍一下这本我认为很重要的书——《西法神机》成于崇祯五年(公元1632年)前,原稿在战火中流失,现存清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据其副本刊印的古香草堂本(见图17),分上、下两卷,约三万余字,图19幅。书中记载了30多种发射火药的配方;阐述了以火炮口径的尺寸为基数,按一定比倍数设计其他各部分的方法;提出了弹重、装药量与火炮口径成一定比例的要求;创制了一种新型的攻城炮车;设计了多种便于发挥火力优势的凸面炮台。

    《西法神机》、《经武全书》是我国最早介绍西洋火器、战术的军事著作,可惜未能引起朝廷重视,依法研制火炮,朝廷还冤杀这位绝无仅有的西学英才。孙后,再也无人懂炮学,更不用说著书立说了。清康熙帝要造炮,还得仰仗洋人。帮助康熙造炮的传教士南怀仁著造炮书《神武图说》,比孙元化晚四五十年。

    《西法神机》全面反映了孙元化关于火器设计的思想。他认为,研制火器必须明理识性,“推物理之妙”,合乎事物之特性,才能制成合用的成品。后经过对火炮射程与射角关系的一系列试射后指出,火炮的射击,若从平射位置直射即零度算起,射程随仰角的增加而渐远,超过45度角后,射程又逐渐变近。此外,孙元化通过研究后认为,炮弹射出炮膛后并非沿直线飞行,而是“全用其直势,亦用其曲势;曲势过半,不能杀人矣”。其意是说炮弹在空中飞行时,既沿直线前飞,又受地球引力下坠,合成曲线轨迹,过曲线顶点后,速度减慢,动能减小,杀伤力削弱,最后速度为零,杀伤力消失。他的论述虽不如伽利略(galieo galilei,公元1564—1642年)对抛物线的论述透彻,但已相去不远,是中国古代关于弹道理论的一大突破。他在《铳台图说》中,对大型火炮发射后产生强烈震动的原因做了初步的阐述:发射火炮时,“铳气出口,空气相激,气之动也最捷,故山谷皆答(即回声),其近而裂者,则能排墙,能撼石”。这是对大型炮弹射出后所生冲击波现象的一种朴素解释,也是一大进步。

    但是,此书不足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徐光启和李之藻等人看到了西方兵学的过人之处,乃大量将西方书籍翻译成中文。这样一来西方的弹道学也就传到了中国。于是在这个时期,就有了孙元化的《西法神机》等讲述当时火炮瞄准技术的书籍。但很可惜的是,晚明面对的战局和世局非常的混乱和窘迫,新进的兵学由於马上就得运用於战事,所以即使是翻译的主事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快速消化所有的丛书,这个时期翻译的欧洲火炮书籍,往往直接采用原书上的数据,并没有依照中国用的度量单位加以换算。且翻译西方的单位时还抄袭中国原有的名词,再加上那个时期的欧洲各国也都还没统一计量标准。于是造成了单位上很大的混淆。就像是明代以一步为五尺约合156cm,而圆周定义为365.25度。这可和《西法神机》等书上所说的定义相差可远了。又如填装弹药时,将“磅”翻译成“斤”。当时中国所用的“斤”≈597克还不到一公斤。万一装多了火药便有炸膛的危险!不过不管怎样,从《西法神机》与《火攻挈要》可看出明末对铳炮弹道学的认识。可惜明代尚未整合完东西方的兵学随即灭亡了,承继明代兵学的清朝虽然在其初期还有心想要再做兵学上的改进,但随著中国宇内的各方平定,清廷随即自我设限,再也不重视兵学的发展了。於是晚明的努力在康熙以後终於付诸东流了,明代士人的努力被浪费掉了,换来的是中国近百年受压於西方的耻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刺激皇额娘

    弘毅是自己抱着孔四贞给的包袱往东二所走的。

    上轿之前,小梁子过来要接过去这看似不轻省的包袱,却被弘毅摇头制止了。身后的宫门旁,孔四贞看得分明,眼中也流露出感激、感动外加期许、期待等“多情合一”的神色。

    弘毅本想赶紧回去东二所,好好读一读这两部被孔有德力荐的好书。可肩辇穿隆宗门、入乾清门侧门,再出日精门、进了东六宫所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和康妃的约定到现在还没有实施呢!于是急忙吩咐道:

    “还是去一趟景仁宫吧!”

    “嗻!”梁功心领神会,引着轿夫就右拐进了咸和左门。

    康妃在景仁宫正殿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昨天玄烨深夜探母,佟佳氏原本只是感动于小儿子与自己的母子情深。说到动情处,小贝勒爷却话锋一转,提到了“母以子贵”以及“子凭母荣”!

    对于“母凭子贵”,她作为小贝勒爷的母亲真真切切体味到了。两年来,不说自己娘家的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对自己越来越亲密,就连自己的老爹佟图赖(原名佟盛年)在朝堂之上也是日益得势。虽然还是一等公、领汉军正蓝旗旗主,可别人现在都因为他外孙的原因而格外高看一眼!前两日娘家还托人捎话,说玄烨如今领了官差,行走于衙门之间,如有功夫可以回姥爷家去坐坐。

    宫外自己出去的少。全凭娘家捎话。但这宫内的变化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单说那个老阉奴吴良辅,现在见了自己再也没有原来的轻佻无状,完全换做了本分奴才的样子,一口一个“康主子”叫着,而且还隔三差五就派身边小太监过来探望一二,这宫中陈设用度也是紧着自己的喜好添置更换。甚至于最近半年,“翻绿牌”侍寝的机会也有些许增加,让那些个姐妹们羡慕不已,或者说“耿耿于怀”。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们没有给皇上诞下一个如此祥瑞的皇子呢。只有福全的额娘董鄂氏似乎将这种情绪表现的有些明目张胆。好几次自己故意亲近福全,却碰了软钉子。不过这都是小事了,只要儿子玄烨平平安安的,自己就无牵无挂了。

    但“母凭子荣”这句话从玄烨嘴中说出来。佟佳氏确实有些不解。或者说为难。自己如何能让儿子更加尊荣呢?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以自己在皇上甚至皇太后跟前的地位,贸然去为儿子争取什么,只怕会适得其反。那日在慈宁宫。皇太后不是为此还警示过自己吗?

    “娘,玄烨有些想法,您看行不行?……”当儿子压低声音和自己说出端倪之后,佟佳氏大为惊叹:不到三岁的乳儿,竟然有如此心机,实在是叹为观止!虽然有些细节不明所以,但她决意不再揣掇,而是全盘接受了儿子的规划,就等着今天一早开始实施。

    不巧的是,今早自己刚要准备出景仁宫宫去办儿子交代的差事,迎面撞上了东二所的孙氏,怀里抱着自己前几日让人送过去的黄披风,说是小爷最近个子长得飞快,需要康主子再给改一改。这只不过是由头而已,两人心知肚明,却不好在路上细说,于是一前一后回来殿内。康妃这才知道今日早晨出了别的岔子,玄烨说要自己等一等。

    那就等吧,结果又等来了朴氏,让自己去和孔四贞套套近乎。这倒好办,本来都是汉家女儿,在这宫内早就心照不宣的“惺惺相惜”了。从孔四贞在景仁宫的言行举止、和自己的亲密程度来判断,这差事应该办得也不错。

    可昨夜商定的大事还办不办了?玄烨再没捎话过来,康妃又不是心中能装得下大事的主儿,故而如今坐立不安,等着儿子进一步“指示”。可巧儿,玄烨自己登门送指令来了!

    “玄烨,你可来了!”一见儿子,康妃脱口而出。

    “额娘,里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弘毅拉着“再生娘”的手往内屋走,一边屏退了左右人等。

    “玄烨……”康妃是个没注意的人,此时只能满怀着对于“子凭母荣”的强烈责任心,做好战斗准备,只等儿子一声令下。

    “娘,我们这就去启祥宫[1]!”

    “好,玄烨,还是昨日定的那些个说法?”康妃立即行动起来,而且还追问了一句关键。

    “嗯,娘,你就顺着我的话来说就好。关键是要主动提起她的形单影只!”弘毅使劲点了点头,算作对康妃的鼓励。他自己清楚,按照后世的史册记载,特别是穿越以来这两年的观察和判断,佟佳氏虽然不是一个木讷蠢笨之人,但也绝不是心机过人之辈,虽说在后~宫生存必备的一些圆滑世故自然是有的,但是唐突之间委以大任,还真是不行,必须加以扶持鼓励。

    *

    康妃肩舆在前,玄烨在后,两人再次出咸和左门、入景和门,路过坤宁宫这个一派繁忙景象的大工地,而后出隆福门,再入咸和右门,算是穿过了后~庭三大殿,来到了启祥宫的门口。

    原来,顺治十二年,福临尊皇太后懿旨,下令重修坤宁宫,要将此宫仿照盛京清宁宫的样子重建,做为萨满教祭神的主要场所,只将室内东侧两间隔出为暖阁,作为居住的寝室,而正殿大门的西侧四间设南、北、西三面炕,作为祭神的场所。并在与门相对的后檐设锅灶,作杀牲煮肉之用。这项大工程,直到第二年的顺治十三年闰五月十二日,“乾清宫、乾清门、坤宁宫、坤宁门、交泰殿……等宫成。合龙门,插剑悬牌。遣官祭后土司工、司门之神”。这才算是总体完工。【见《清实录》记载】

    于是,年轻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不得不搬出了自己的正宫坤宁宫,移居到了这启祥宫【作者弘毅揣测之处,正式未见记载坤宁宫重修期间,皇后搬去哪个侧宫居住】。要是从去年五月由妃立后算起来,她住在坤宁宫的日子也不过一年三个月多一点而已。

    康妃领着玄烨一起觐见皇后,也不算什么特别之事。作为六宫正主,除了每日带着众位妃嫔去慈宁宫给自己的姑奶奶皇太后请安之外,其他六宫正主也会时常带着自己宫内侧殿的庶妃来给皇后请安。

    不过今日来的是天降祥瑞的皇二子玄烨,自然与众不同。皇后闻讯。吩咐下人出去迎接。自己还是端坐宝座之上。

    “奴婢佟佳氏,恭请皇后金安!”进得正殿,康妃率先施礼。虽然贵为妃,可在人家皇后这位明媒正娶、走大清门进来的正室妻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妾一般。就算你做到了皇贵妃。在皇后面前,你还是一个妾!故而,佟佳氏自称奴婢。

    “儿臣玄烨。给皇额娘请安!”弘毅跟在佟佳氏后面,一叩三拜觐见皇后。当着这位六宫正主的面,她佟佳氏就不能享用“皇额娘”的尊称了,充其量只能降为“额娘”。无论其他任何妃嫔所生,只要你的亲娘不是皇后,正式场合只能有一个“皇”额娘,除非等到自己当了皇帝,才能有两个“母后”——正宫皇后被尊为“母后皇太后”,自己的亲娘则叫作“圣母皇太后”,如果她们都活着的话。即使到了那个时候,名义上的“正牌”母亲,还是那位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母后”皇太后。

    “佟妹妹起来吧!”礼拜完毕,皇后示意宫女看座。对于这位康妃,皇后总是有些放不下拿不起的感觉,一切,其实都源于自己还没进宫时的那个夜晚……算了,放下吧!于是,年轻美丽的蒙古少女转向了跪着的小玄烨,温柔说道:

    “玄烨,地下凉,快快起来,到皇额娘这里坐下。你倒是有些日子不来我这启祥宫了呢!想吃点什么呀,皇额娘命御膳房给你准备去。”

    言语之间,亲疏立现。要是往常,康妃必定心中计较,可今天却再也没有这种小肚鸡肠了。听闻皇后亲近自己的儿子,那是由内而外的高兴,也决计为了“子凭母荣”而继续努力下去。

    “皇额娘,儿臣现如今有了皇差在身,这几日净忙着去办差了。直到今日方才得空,这不麻溜儿来给您请安了吗?走到门口,正好遇见了额娘康妃,就一道来了。”弘毅主动换成了蒙古语,以示亲近。解释一下为何与亲娘一起来,是要故意将自己和康妃的关系拉得远一些,凸显名义上“皇额娘”和“儿臣”的亲密无间。

    “哦,来了就好,要不然我还想着派谁去乾东五所看看你呢。都好几日不得见了……”

    “是看我,还是看我福全阿浑?”弘毅故意撒娇,貌似争风吃醋一般。

    “人家大阿哥福全可不似你,心中全没有我这个皇额娘!福全也是贝勒爷了,可是人家呀,天天被董鄂氏、他亲额娘领着来给我请安呢……”皇后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直来直去的,一点不知道给下面的康妃留面子。

    “唉,皇后,奴婢岂能不想见天儿带着玄烨来给您请安问候?可我又有什么法子?皇太后不是下了懿旨,说咱们玄烨天生祥瑞,不是我这样的凡妇所能教养好的,早就给我下了禁足令,不去擅自前往东二所呢!要不然……”康妃一边说,一边开始偷偷抹眼泪,完全是按照昨晚定好的行动大纲来的,倒也表演得情真意切。

    “好妹妹,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吗?快别掉泪了,看着我这心里也难过呢!”一见康妃落泪,皇后带着几分气恼的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奴婢失礼了,让皇后看着伤心。”佟佳氏赶紧见好就收,转入另一个话题——

    “皇后,玄烨现在一天天长大了,也比别的同龄孩子成事的早,不如您就和皇太后请一道懿旨,将玄烨收入您的宫中好了。一来他也得到您的寰护,二来让他知道您的养育之恩,待他以后长大了,好好孝敬您!”

    “这……”年轻皇后的心中开始迅速算计起来。别看我平日寡言少语,可不代表我就是呆傻一般!你们母子二人平白无故突然有此一说,背后必定是有所思量的。

    “好是好事,玄烨天赐祥瑞,更是乖巧伶俐。咱们后~宫姐妹,哪个不说小玄烨是大清福兆呢?只不过……”皇后悠悠开口,却停在半截。

    “玄烨愿意跟在皇额娘身旁好好尽孝,长大了更要好好孝敬您呢!”弘毅坐在皇后身边,不失时机的就往怀里钻。

    “呵呵,玄烨最乖了。只不过你乃上天赐予大清的吉兆前程,连皇太后都恨不得要亲自抚养你,皇额娘我怎么能擅自专断呢?”皇后笑着宽慰,忍不住摸着小玄烨的脑袋。

    “皇后,皇太后是您的亲玛玛,奴婢思量着,她总不会舍得您就整日介独自在这宫内孤单不是?”康妃说了一句切中要害的话。

    这句话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倒也罢了,只是,说给皇后听,而且是她亲自说给皇后听,却是极为不敬的。

    这位年轻的皇后,顺治十一年五月初三日,和自己的亲妹妹一起被聘为皇妃,二十五天后又正式被立为皇后,六月十六日与皇帝福临举行了大婚。说起来一切顺利,可那个时候,正是玄烨过满月、“办满口”的前后,更是福临在吴良辅的巧妙安排之下,与弟妹董鄂氏如胶似漆、得尝禁~果的时候!

    或者说,福临将第一任皇后、现任皇后的姑姑“废后改妃”之后,为了满蒙和睦,或许也有些喜欢这位蒙古少女的姿色,又一次册里了她这个同为博尔济吉特氏的、自己的侄女为皇后。

    但不幸的是,自打入宫第一天起,新皇后就没有得到皇帝的垂青,反而天天生活在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弟妹种种绯闻的包围之中。可想而知,新嫁娘是怎样的一种苦闷和伤怀?一年多以来,皇上居然没有一次主动找过自己,甚至除了洞房之夜,到现在没有再碰过自己!

    而这一切,说到底,还有你佟佳氏的功劳呢!当初要不是你从中“配合”,她董鄂氏如何能够顺利进了位育宫、爬上皇帝的龙床?!

    眼瞅着皇后面露不悦,弘毅知道“再生娘”的话起到效果了,该自己出马了。

    “皇额娘,儿臣真的喜欢在您的启祥宫服侍您,这样一来,不仅子凭母荣,而且,还可以经常和静妃娘娘见面呢!她也喜欢小孩子的,待我如同她的亲生儿子一样!”

    什么?静妃?皇上的废后、我的姑姑?你说她……她也喜欢小孩子?

    皇后闻听此言,花容失色、愣在当场!

    【感谢白马王子只要处女的评价票和诸多鼓励;感谢海牛2013\我最爱穿越文\22tutu\moneyboyyuan\清史六甲子的慷慨打赏】

    [1] 启祥宫,清初西六宫之一,晚清改为“太极殿”。(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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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穿康熙换乾坤介绍:
梦穿康熙朝,勉力换乾坤!一个普通的当代公务员,混迹职场,感悟爱情,却横遭变数——一场大梦,醒来被穿越,变身婴儿,竟是玄烨!梦醒时分,不知身在何处,宦海沉浮,世界纵横……。于是,在两个本该没有交点的平行时空,开始了一场重写世界史的艰苦决绝。本书有传统YY,有后宫香艳,有朝堂恶斗,有战场厮杀,有技术改革,有传统颠覆,还有国际政治的血雨腥风……也许,即使平行的时空,也会在某一个历史的瞬间交汇……值得一看! 感谢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梦穿康熙换乾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梦穿康熙换乾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梦穿康熙换乾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