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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骄董狼     野人秘录txt下载     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零章 鬼婴2

    通身软滑,摸到它之后,它便向前蹿了一下,速度还很快,根本不会是老牛。

    水底还有水怪?我脑海里浮现出前不久杀死的那只长蛟,巨大的身体,血般的大口,难道这里也有一只?但又想到我们是追着那狐狸jīng过来的,水里那东西会不会是狐狸jīng家豢养的?洞里本就漆黑,水底的怪物更加重我内心的焦虑和惊恐,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在水面稍一停顿,张口大声喊道:“老牛?你在哪儿?”

    回音不是很大,初步断定这个洞非常深远,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叫了两声,老牛都没有回我,甚至连最起码的动静都没有。我心里一阵绝望,如果老牛遭遇上意外,那以我个人的绵薄之力,还能撑多久?

    我不甘心的转着身子,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就在转过身的瞬间,忽然看到远处有两点淡绿的幽光,有碗口大,椭圆形,和刚发芽的嫩草的颜sè差不多。

    听说只有地狱里的光才是幽绿sè,难道我们摔到地狱里了?头发上的水流到眼睛里,刺的眼睛有些痛,我伸手一擦,手掌再移开时,再也看不到那幽光了。难道刚才我看错了?我疑惑着,顺便安慰自己:世上哪儿有什么地狱,这里只是隐藏在深山老林没被人发现的古洞而已。

    又在水里没游多远就到岸边,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水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前在鬼宿积尸地也被困过,却并没有现在的感觉,心慌、心酸浪cháo般一起来袭,有些孤苦。

    洞里静寂黑暗,似乎不属于活人,我必需要先看清当前自己所处的环境,才能做下一步打算。爬上岸已经很久,背包都没拿下来,我只希望里面有个手电筒,最好还有些干粮,其它的我都不敢奢盼。

    进了水的背包死沉,好不容易把它拉到身前,摸到拉链,准备打开时,耳边突然传来诡异的声音,纯净的像是婴儿的啼喊,又像是野猫尖锐的嘶……凄厉而凄凉的声音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地狱里受尽折磨的鬼婴发出来的。

    叫声听起来离我很远,依然让我头皮发麻,尤其刚才脑海里浮现出鬼婴两个字时,隐隐中,竟然感觉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只小手。这手仅有猫爪大小,苍白无血sè,轻柔绵软,忽而转到我背上摸一下,没用丝毫力气,就那样轻轻划过,却让我后背发麻,骇的灵魂几乎出窍。

    这一刻,我感到窒息,也顾不得拉背包上的拉链,手猛的甩到后面,在后背上狂背一阵,想把那鬼婴从背上拉下来。可是,我抓了半天不但什么都没抓到,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强!脑海里无数个婴儿脑袋yīn沉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无数只猫爪般细的小手晃来晃去,让我越来越焦躁。

    猛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滑了一下,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可能是疼的太厉害了,在脑海里晃动的婴儿、小手顿时全都没了。把眼睛睁到最大,依然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长长吐出一口气,意识到刚才可能是恐惧过度,产生了严重的幻觉。

    赶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身体也不乱动,片刻之后,心果然稍稍静下来,除了身上还有些疼,再没其它异样。苦笑自己一下,暗道这果真应了那句话:心静,则众邪不生!

    刚才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现在该为自己好好想想了,虽然还活着,但如果一直呆在这个洞里,就算那狐狸jīng不来收拾我们,我们自己都活不了多久,说到底,还是要离开这里,而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摸清洞里的情况,才能做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进山带的手电筒在鬼宿积尸地的时候,就用的没电,早扔了,出来后捡的那个包里好像有几个高级货,应该是防水的,便伸着双手摸了过去。

    身体刚动,脚下又是一滑,像是有根木棍,也没在意,以为是什么时候从上面落下来的。就把它踢开一点,半蹲着身子,继续找我的背包,还好就在手边,匆忙拉过来,摸到的背包口竟然是半开的。

    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在摔下来的过程中,里面的东西随着我们身体的翻滚,散落出来,所幸背包的东西还很多。

    我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背包里的东西也全部湿透,衣服泡了水之后,又很重,翻了半天,没把水电筒翻出来,倒把自己折腾的难受,干脆全部掏出来。

    摸到手电筒的那刻,心底别提多兴奋,当我激动着把它打开的时候,刚刚的兴奋顿时没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半天过去,还都看不到什么。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只是因为我在黑暗的地方呆的太久,猛的看到强光,眼睛不能立即适应。

    终于,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的渐渐清晰,呈现一派奇诡幽异景象,洞里有很多水,电筒光束照到的地方,波光粼粼,如银星灿烂闪耀。电筒没照到的地方,灰黑的水面毫无光泽,死寂一片,像是深藏千年被浮尘铺满的古镜。

    这里的水和之前那个山洞有所不同,并没有连成一个大湖,而是被许多的乱岩、笋柱间隔开,形成许多几丈方圆不规则的水池,中间仅仅藕断丝连般的接在一起。

    电筒从水面扫过,这些个或许从来没人到过的地方、这片深埋的水潭顿时苏醒,随着电筒光束的移动,一个个银光熠熠,璀璨争辉,轮流焕发着无限生机,不及电筒光束明亮,却瑰丽眩目,让电筒的光束成了它们的陪衬。

    地底与地面的温度通常都有很大反差,夏天地表热的时候,地底都十分凉爽。现在是冬季,刚好相反,洞里湿润温暖。所以,尽管刚才从上面摔下来落到水里,现在也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闷热。不过,将整个洞看一遍后,心就寒了下来,山洞被一些从地底直达洞顶的凸岩、笋柱隔开,形成一个个小洞,到处幽碧湿滑,许多地方生长着茂盛的水草,显然经常过水,有些水草甚至长在离洞顶不远的地方,很显然,水来的时候会淹没洞顶。

    这就让我有点迷惑了,神农架气候虽然温润cháo湿,却不是天天下雨,没有大雨,哪儿有太多的水流进这个洞里,让洞里长这么多水草?我生怕自己看错,还特意扯下一把看,尽管叫不出名字,也认得是一些常见的yīnxìng水草。

    越看越奇怪,打量一下洞顶,虽然挂着许多榕树根般的东西,不往下面滴水,其实就算滴水也根本可以忽略,要想把这个洞淹了,没有山洪或是巨大的瀑布,根本不可能,那就说明,水不是从洞顶来的。

    反复想一下,只有一个解释最为合理,水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地下。与这洞相通的其它地方,有另外一支巨大水系,可能是地下的暗河、泉眼,暗河、泉眼受月亮牵引,产生cháo汐,大量的地下水开始暴涨,涌入这里,将整个洞填满,rì久天长的浸泡,才有水草长在洞壁的奇迹。

    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不能尽快找到出口的话,就算不饿死在这里,也会被水淹死,或是被冲进来的水流卷走。我不敢再犹豫,赶紧四下打量,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摔下来的那个洞,它与地面相通,要是能原路返回,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那个洞,自然想到将我们拉下来的那股强大吸力,当时脑子都是懵的,即便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那吸力是怎么回事。当时它犹如飓风般扯着我,让我挣脱不得,然后就摔下来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讲故事的人说,深山老林有长到千年的巨蟒,名为它们身体有卡车那么粗,长约百多丈,轻轻一摇,地动山摇,尾巴就那么随意一摆,一座小山化为齑粉。它通常不用外出捕食,饿的时候只用爬在洞口深深鲸吸一口气,方圆几里内的生物都被它吸进嘴里,任它饱餐。

    把我们弄下来那股吸力刚烈急劲,来势急,去的快,和故事里那只巨蟒觅食时的情形极为相似,这古洞深处会不会也藏着一只类似的东西?脑海里陡然浮现出引我们过来那女人,我们曾经怀疑她是蛇、狐之类幻化chéng rén形,难道……

第一二三章 鬼婴3

    记得我第一次从水里探出头时,远远看到洞里飘着两点凄幽诡异的绿sè光芒,和巨形动物的眼珠极为相像,难道这洞里真的有一只千年巨蟒?

    所有的一切不想还好,想了之后,腿都快站不直了,赶紧再拿电筒照一下四周,确定巨蟒没有现身,才带着最后一丝企盼,走到掉下来的那个洞下。往上看时,最后的希望都烟消云散,再没有一点jīng神。头顶的洞有两三丈阔,最矮处离我站的地方有几丈高,湿滑不说,整个洞还不是直的,弯弯曲曲蜿蜒向上,只有头顶几十米的高处那点微弱的光在告诉我,如果爬的上去,就能看到天空。

    可是,爬上去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我连做梦都不会相信。

    往上面看的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只得低下头来,郁闷着准备再寻其它出路,上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吓的我赶紧后退躲开。紧接着,几块碎石哗哗的滚下来,落入水潭,把水砸起几尺高,溅的我满身都是。“妈的!”我暗骂着正准备离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铁炎。”

    惊的我赶紧四处察看,周围却死一般的静寂,顿时毛骨悚然。细细回想刚才那声音,和老牛差不多,可又不太像,听起来有些沙哑,又有些像风吹过洞的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正疑惑间,忽然感觉头顶有个巨大的影子。

    我手中电筒一晃,急忙抬头,离水面六七丈高的地方,一根几尺粗的东西左摇右晃,它表面覆盖着一层青黑鳞甲,油光闪闪,铮铮发亮。虽然不断与岩壁摩擦,却不发出任何声响,想来那鳞甲必定软绵至极,并非像棺材兽的外壳一般如铜似铁。可惜洞壁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也看不清那到底是干什么东西。

    它引发我强烈的好奇,赶紧向前走两步,那东西却在这时,轻轻一摆,迅速消失不见,不过看它那圆桶般的身躯,十有仈jiǔ是条巨蟒。

    刚才寻找出口的时候,只顾着看洞的顶部,没注意洞壁上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巨蟒钻进去的洞,高有两丈,下面斜伸出一块儿巨石正好成了屏障,从下往上看的时候,如果不是很留心,根本发现不了。我心里隐隐担忧起来,因为我身处的地方,是山下的山,洞里的洞,周围有无数个那么大的洞,它们极有可能相通相连,万一在寻找出路的时候,和这巨蟒撞上……

    我没敢再想下去,一切的一切都诡异的难以解释,之前老牛说那女人是妖jīng的时候,我都没当一回事,并且以我纯正的唯物主义思想狠狠的嘲讽了他,因为动物成jīng化人的事,一直以来都只是传说故事里的题材,绝对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

    而现在,面对传说变成现实的窘境,我更想狠狠骂老牛两句,如果不是他死活要跟过来,或许我们不至于此。仔细想想,就算那女人是蛇jīng,人家也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反倒是老牛出言不逊,步步紧逼,惹的人家发了怒,害的自己身陷囹圄。

    老牛呢?会不会已经藏身蛇腹?忍不住打了一激灵,希望他的结局不要在我身上重现,但又希望他没那么悲惨,有个伴儿总好过一个人。

    洞里并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必需要找到出路,可就在我准备回去拿行礼的时候,脚下水潭平静的水面猛的漾了一下,水底有个黑sè影子在动。

    突然想到水下面是有水怪的,摸在它身上时,那滑滑粘粘凉凉的感觉,让我心惊了好一阵,还喝了一口水。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蛇jīng家豢养的水怪,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看着那黑sè影子就要浮出水面,我身体急转,准备拔腿就跑,可就在迈出步子的时候,又闪电般的转了回来。

    那一刻,我脑海里飞速闪过一条爷爷跟我叮嘱过几百遍的丛林法则:经常在林子里走的人,难免会和一些不想遇到的东西遇上,比如豺、狼、虎、熊等,一般人最基本的反应就是跑,却不知这是最蠢的举动,也是很多本有生还希望的人稀里糊涂死掉的原因。

    动物的世界和人一样,都遵奉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规则,逃跑就是示弱,动物的世界没有同情,只有杀戮。并且,逃跑的时候,人的内心充满恐惧,很少想到也很难尽力反抗,还会把后背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尖牙利爪之下,让它们扑过来时没有丝毫畏惧,更加肆无忌惮,人一旦被咬中,疼痛之下,很难再聚集起反抗的力量和信心,只能任由动物把自己撕碎。

    其实,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遇上野兽时逃跑是最不明智的,因为你根本就跑不过它,稍作比较就知道:国际马拉松比赛的长度是四十二公里,冠军一般两小时左右跑完,换算过来,马拉松冠军的奔跑速度只有时速二十公里,更不用说普通人,这个速度在动物界,根本不值一提。当然,动物不会和我们进行长途的友谊赛,我们要算爆发速度。国际田径运动员跑完一百米最好成绩大概是十秒,折算成时速是三十六公里每小时,而狼和棕熊追击猎物的时速可达六十公里,被称为完美机器的猎豹可达一百一十公里,就连四肢粗壮,看似笨拙的鳄鱼都能跑到二三十公里。

    这样一算,如果水底钻出来真是个猛兽,那么,别说我没有奥运的奔跑速度,就算屁股下面骑个奥运冠军,终究都跑不掉,还不如再观察一番,先做防备,如果它不出水就算了,如果它出水,我就一脚把它踹下去。实在打不过,再做其它周旋。

    我在心里这样计划,姿势早都摆好:前腿躬,后腿蹬,上身前倾,重心后移,眼睛看着水里,力量用在腿上,心里暗道:浮上来的不是个脑袋也就算了,只要是个脑袋,老子一脚上去不把你踢烂,也要让你严重脑震荡,分不清东西南北,怎么上来还怎么下去。

    潭里的水黄绿交错,不少颗粒悬浮其中,十分混浊,仅仅片刻,水面一阵翻腾,一个黑糊糊球状的东西带着一连串水花,在我面前一尺多的地方猛的浮出水面。本来还怕它出水的地方离我太远,抬脚踢不到,却不想它这么配合,给的距离刚好。

    我作势良久,急不可耐,再不犹豫,后腿携着万钧之力就踢了过去。

第一二四章 鬼婴 4

    我跟在老牛后面爬上岸,尽管心里怀着歉意,依然对他为什么会从水底钻出来感到好奇:“老牛,你刚才跑哪儿了,半天了才从水底钻出来,想吓死老子?”

    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在头上轻轻揉几下,又看看手掌,应该在看有没有流血。然后皱着眉头向我道:“铁炎,这个地方我来过!”

    听老牛这么说,我先惊后喜,惊的是老牛竟然来过这鬼地方,暂且不管他什么时候来的,怀着什么样目的来的,可能还在洞里有不可思议的遭遇,但结果都值得欣喜:他肯定是活着出去的。本来还在担忧前路茫茫,害怕黑暗幽邃的山洞藏着未知的凶险,或是难以找到出路,他的话对我来说无异于黎明前的曙光,兴奋道:“你来过?那你赶快带老子出去,我一会儿也不想在这里呆!”

    若是换了时间,老牛肯定拍着胸脯站起来,撒开大步往前走,顺便跟我指点一下路上风景,像大哥带小弟似的教训我几句。这次恰恰相反,老牛有气无力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眉头愁锁,眼神有些迷茫:“你还记不记得我被雾妖带走的那次?雾妖就是先把我放在这里半天,又扔到金雕窝里!”

    这件事也就过去几天,我是记忆犹新:杀了长蛟之后那天晚上,我和老牛为是否送天元下山产生争论,吵了半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但第二天早上,老牛就失踪了。我以为老牛的思想开了小差,把我们丢下独自去发财了,却意外在金雕窝看到他,救也上来后,他跟我说他先是被雾妖带到一个有婴儿叫喊的山洞里扔了半天,又把他提出来扔到金雕窝,害的他小命都差点丢了。

    当时,他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和无助,把自己的遭遇说的如同天方夜谭般不切实际,我压根就没有信过。可现在看来,那些话未必不是真的,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洞里,隔段时间就会有一两声婴儿般的喊叫传过来。

    老牛说自己来过,竟然是被雾妖拎着来,又拎着走的,指望他带我出去是没可能了,雾妖力大身轻,垂直九十度的悬崖绝壁都能来去自如,它行走的路线绝非我们走的了。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兜头一盆冷水残忍泼灭,心里死灰一片,冰冷至极,也不再想,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你怎么从水里钻出来,这半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比你先落下来,从水里出来后,看到远处有两盏灯笼般的绿光,便想过去看那是什么东西!”此刻的老牛,说话声音平缓无力,不是太累了,就是有些泻气。

    那绿光我也见过,却看的不太真切,赶紧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巨蟒的眼睛!”

    洞里静的出奇,我和老牛都一动不动,屏着呼吸。只有水面在轻轻荡漾,涟漪折shè了手电筒的光芒,映在面前洞壁,明暗交错,虚幻缥缈。在老牛说出来之前,我已经知道答案,因为我已经看到巨蟒了,可听他说完后,心还是揪了一下。

    “我过去之后,它就溜走了,我却不小心绕到一个迷宫般的洞里,里面到处是水,我又不敢大叫,直到看到水底有光透过来,才想到是你,就从水底游了过来。”

    听老牛说完,我苦恼不已,他嘴里的迷宫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从我们落进洞里的时间推算,他肯定没走多远,就这点距离他都走不回来,我们要找到出口谈何容易。不过,事在人为,我也没那么悲观,便换个话题跟他道:“对了,老牛,你看到那条巨蟒了?”

    “看到了,很大!”老牛回答的很肯定。

    巨蟒和那女人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同一个?我都很难想象蛇变chéng rén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不知道会不会像书上写的,轻轻一扭,或是一股青烟过后,一个美女就出来了,老牛既然说他看见了,我干脆问他道:“巨蟒穿什么颜sè的衣服?”

    “啊!”老牛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忘了那女人?你口口声声说的蛇妖?你不是说自己看到她的原型了?它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一样的?”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老牛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个答案。

    “啊,一样,绝对一样!”老牛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见我死盯着他,他嘴动了两下,又道:“不,不,蛇怎么会穿衣服?”老牛闪烁的言辞让我冷笑,也让我后悔不已,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听老牛的。

    “铁炎,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知道我老牛可是个直人。”老牛像是有些不乐意,嗓音瞬息提高,分明已经心虚,要靠声音来作姿态。

    这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更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正要开口发难,老牛却突然开口道:“铁炎,你知道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吧!那白娘子就是一条修炼千年成jīng的白蛇,而这洞里是一条黑蛇,也能化chéng rén形,我们可以管它叫黑娘子……”老牛扯东扯西,分明就是回避正题,我没好气道:“说重点!”

    老牛吧唧一下嘴:“你知不知道许仙叫什么?”

    之前我的问题杀老牛一个措手不及,老牛这个问题又让我莫名其妙,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看啊,我们中华民族,自古崇尚礼仪,认为直呼别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都以职位、表字、行业代替,比如王局长、李老师、张天师、法海禅师、许仙人来称呼,许仙只是别人对他的尊称而已,你知不知道他的原名叫什么?”

    起初听到老牛问许仙叫什么的时候,感觉就像问别人“一是几?”一样愚蠢可笑,后面听到他振振有词的分析,脑子里面竟然糊涂起来,仿佛许仙不是许仙,而是另有名字,一也不是一了,另有其它的叫法。我真的愣了一下,直到发现他脸上那狡黠的笑,才知道的确被绕进去了,哭笑不得。

    笑过之后又回到现实,洞里的巨蟒不是传说中善良的白娘子,我们也不是她寻觅千年的情人许仙,不能跟它演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走运撞到它嘴里,只可能成为它的一餐。

    洞里情况复杂,我和老牛没敢休息太久就起身收了行礼,寻找出口。洞里到处都是积水,积水中间滚落着许多碎石,有些地方还淤积着泥浆,杂生着不高不矮的yīnxìng水草,非常难走。不过,这些东西也帮了我们大忙,洞里经常发水,水往低处流,洞壁上残留的水渍与痕迹,水草倒伏的方向,都在为我们指明行进的路线,只要我们沿着这个路线走,基本就不会错。

    有了路线,我和老牛jīng神头倍增,甩开步子在洞里穿梭开,天然形成的洞穴极不规则,有些地方高有几丈,上面石笋低垂,摇摇yù坠,有些地方矮的要低着头才能走过,但这些矮的地方,已经被水流打磨的很光滑。不过,有时候也要退回去重新找路,因为水可方可圆,有缝就能过,而人却不行。

    就这样,大概走了半小时左右,正当我和老牛庆幸没有遇见那条大蟒蛇的时候,耳边却又响起那婴儿般的鬼叫。之前听到的也就一两声,可这次却不一样,似乎有很多个同时在叫,声音此起彼伏,凄厉中带着幽怨,尖锐而悠长,从漆黑的远处传来,将整个山洞渲染的如同幽冥鬼域,森罗刑场。

    一路马不停蹄的走过来,身上已经出汗,听了这声音,浑身发凉,汗顿时收了。回头看老牛时,见他也是面无表情,凝神戒备,心里的紧张程度,估计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这洞里除了巨蟒,到底他娘的还有什么?难道真有传说中的鬼婴?

第一二五章 鬼婴 5

    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叫声为yīn沉的地底山洞增添许多恐怖气息,电筒的惨白的光束照到脚下水坑表面,折shè出来幽暗的冷光在身前或是身后闪烁,仿佛一只只会动的眼睛在不住盯着我们。

    鬼婴的叫声像是在吹奏死亡的号角,洞里的空气也越来越沉闷,犬牙交错的石壁后面似乎就是人类不应该进入的冤魂炼狱,一切的一切,让我毛骨悚然,几乎止步不前时。一只手突然拍在我的肩膀上,虽然没用什么力气,却让处在恐惧中的我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铁炎,你的拉孜藏刀呢?”

    竟然是老牛这混蛋。

    “每次都这样吓老子,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没好气的发着牢sāo,把藏刀从腿上抽出来递给他。我们来时带的枪已经丢了,路上捡了把微冲送给李永生与天元了,后来在常坤他们那里又弄了一把枪,不过也没拿多久。现在两个人唯一的武器也就一把拉孜藏刀。包里的子弹可能还没扔,但没有枪,光有子弹也没用。

    老牛接过藏刀看了几眼,对我苦笑:“进山这么久,还没到我们的目的地神农洞天,人就连惊带吓被折腾许多次,没收获不说,连枪都丢了,真他娘的亏了大本。”

    摔到这个洞里已经很久,藏刀早应该被我拿在手里,可我却没有,真的怀疑自己是被吓破胆了,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赶紧打起jīng神,语重心长的拍着老牛的肩膀,学着电视上首长鼓舞士兵时的语气道:“小同志,不要气馁嘛,古诗上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要相信这种对我们不利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胜利肯定是属于我们的,时来运转的地方就在前面!”

    老牛不是小同志,我也不是老首长,我的话他没听到哪儿去,径直瞪着我道:“得了吧铁炎,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油锅炼狱,咱们还要去看了才知道,别在这里说那么多的空话,也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那种不切实际的自我安慰没有丝毫意义的。说不定还会让你放松jǐng惕,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完老牛的话,我真的很想骂他两句,可又没找出什么骂他的理由,只得作罢。

    我和老牛都属于那种手里有刀有枪,就天不怕、地不怕,敢和阎王拼个你死我活的人。老牛把刀握在手里后,胆sè明显壮了很多,走路都比刚才有气势,一副谁不服就砍谁的样子。还好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底深洞,不是热闹繁华的村镇城市,不用担心会吓到那些抱孩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和拄着拐杖跑不掉的老头儿、老太太们。

    我和老牛本来是沿着水草倒伏与水线冲的方向刷走,可越往前走,鬼婴的声音便越清晰,水草倒伏的方向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却不想正是鬼婴所处的位置,不免有些担忧。在我的记忆里,鬼婴身体的大小如三月婴孩子,它们身如人形、轻灵如猫,长着人脸,嘴前面长着一根啄木鸟般又长又硬的吸管。

    它们是怨魂的重生,只生活在幽暗无边的地洞,它们的世界不允许任何外界生物打扰,一旦有人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便轻轻的从洞顶或是洞壁里钻出来,跳到人的肩膀上,用尖锐而锋利的爪子瞬即撕开人的头盖骨,再把吸管般的嘴插进去,把人的脑髓吸食干净。

    正乱想着,前面老牛忽然停下,因为这里的地势突然变的陡峭,被冲刷的痕迹更加明显,可能是这一段的土石比较疏松,沟壑纵横,深的地方有两三尺,犹如一道道深深的疮痕,这些疮痕汇集到低处后,被一片水面覆盖。

    这片地方大的出奇,水蚀出的洞壁如笋如削,堆叠林立,中间无数洞穴似藏玄机,沟壑汇集的地方是一汪水潭,电筒的光束从上面掠过,波光粼粼,银星闪耀,就连死寂的洞顶都美丽起来,从水面反shè出来的幽光四处乱溅,轻轻摇摆。

    就在电筒照到过去的时候,不时在耳边响起的那鬼婴般的叫声都消失了,他们都安静下来,似乎在准备着欢迎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说真的,起初听到鬼婴那瘆人的叫声的时候,真的是无所适从,心惊胆颤,迈出的每一步都有些慌乱,生怕脚迈出去以后,就进了鬼门关,再也收不回来,所以我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洞壁和洞顶,随时准备与它们做一场厮杀,没想到它们一个都没出现。

    一路走过来,竟然习惯了它们的叫声,现在它们突然安静下来,让我感到一种不安,隐约觉得,这里要发生点什么。

    当我用电筒扫过水面时,老牛的眼睛再没离开,看了一阵,带着疑惑道:“铁炎,这里的水与里面的不太一样哪!”

    我本来正在打量四周,寻找下一个出口,听完老牛的话,赶紧把手电筒转过来,却发现左边有道幽黑的光芒一闪即逝,可能是它走的太急,撞翻了一块儿半人多高的石头,石头翻滚着落入下面水潭。轰鸣般的巨响过后,一丈多高的水花冲天而起,又砸在水面上,水底冒出许多白sè水泡和浊水,水波一道接一道的向外涌去,哗哗的水声久久回荡不停。

    我和老牛都呆了一下,半天后,老牛愣着水面,呆呆道:“目测的话,那块石头有几百斤吧,什么东西才能一下把它碰翻?”

    “神农架里猛兽无数,能将几百斤的石头掀翻的估计不少,重要的是怎么他娘的都让我们遇上了!”说完后,见老牛没什么反应,我又道:“对了老牛,你刚才说这里的水和里面的有什么不一样?”

    老牛嗯了一声,指着水面:“铁炎,你没发现这水特别清吗?”

    水声过后,洞里再次平静下来,见没什么异样,我和老牛顺着沟壑走到水边,这水果真清澈无比,不带丝毫杂质,与里面混浊的黄水形成鲜明对比。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水与里面的水不是来自同一水系,这汪水下面应该有个泉眼。

    离我家不远处也有一个泉,泉水甘甜爽口,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泉边打水煮茶、煮饭。前些年,竟然有人说在打回家的泉水里看见龙王爷的影子,消息很快传开,一传十、十传百,竟然越来越多的人说在泉水里看见龙王爷,越传越邪乎。最后几个村的善男信女们筹措商量一番,还在泉上盖了座龙王庙,每天三柱香的供奉着。

    我每次从泉边路过,经常跑去掬一把泉水喝,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龙王爷,甚至连大个儿的龙虾都没见过一只。

    想着家乡清冽的泉水,竟然感觉有些口渴,想尝尝面前这泉水的味道。便把电筒交到老牛手里,把背了半天的行礼包一下甩到地上。走到水边,习惯xìng的用手拔一下水,洗了手之后,掬起一口正准备喝,突然看到水底有两颗鸡蛋大的圆球,闪着冷冷幽光。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很小的时候,就听说深山古泉下面藏有宝石、夜明珠,是泉水从地底带上来的,随便取一颗就是旷世奇珍,价值连城,难道这种好事真被我碰上了,我杜铁炎就这样发达了?

    再往远处看的时候,就见水底或圆或扁,或大或小,这样的宝石还有很多。我喜不自胜,掬在手里送到嘴边的水都忘了喝,准备招呼老牛一声,让他把手电筒拿过来,我好看个清楚。可手刚抬起来,就发现离我最近那两颗珠子猛的向后退了一下。

    我也没太在意,以为是水波晃动引起的光线折shè。不过说真的,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宝石、夜明珠了,根本就没有危险的意识,不但没躲,反而又探身向前,想看看到宝石到底是什么颜sè。

    就在这时,两颗宝石一晃,拖着个巨大的身体从水里猛然蹿出。“水怪?”我头脑一懵,身体向后一仰,先是被盖了一脸水,匆忙中伸手前推,想把它再推回水里,却不想它居然有千斤之重,一下把我压倒在地。

第一二六章 娃娃鱼

    这怪物从水里扑出来的时候肯定是想咬我,可我连惊带吓的身体提前倒地,虽然没被咬中,却被它巨大的身体将我压到底下。背后全是有尖有棱的碎石,顶的我骨头都要碎裂,我想撑起身子减少点痛苦,奈何身上压着一个千百斤的东西,根本动不了。它身上腥粘的液体流的我鼻孔、嘴里甚至耳朵里都是,连呼吸都困难。

    扑到我身上后,它并不安分,不时的左右晃动,我被它沉重的身体包裹,它动的时候,我也跟着动,可怜我背后全是乱石,那感觉跟在刀山上打滚没什么两样。值得庆幸的是它冰凉的肚皮下面软软滑滑并没有鳞甲,否则我就算不玩完,英俊的脸也要被毁,再也没法见人了。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宝石,而是这怪物的眼睛。本来想着进山这么久了,屁都没得一个,终于时来运转,天上掉了一大堆宝石馅饼,现在想想,这陷饼也太他娘的大了,都快把我压死了。

    人要想好好活着,首先就要好好呼吸,我被这庞大的怪物压着,几乎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鼻孔已经用不了,嘴刚张开,那粘液就流进喉咙,吐又吐不出来。

    喘气都困难,空有一身勇力却使不出来,立即想到老牛,那孙子在干吗?就算不能把这怪物灭了,好歹也要把它引开吧,难道就等着给老子收尸吗?因为那粘液的关系,我的眼睛根本睁不开,耳朵也被糊上,听不清声音,就觉耳边还有鬼婴的叫声。

    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都动不了,仿佛置身混沌之中。

    终于,身上的怪物被一点一点的拉开,我长吐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翻身爬起来,把嘴里的粘液使劲儿往外吐,随着呼吸的渐渐顺畅,愈发觉得那味道难闻。

    “铁炎,刚刚你们那姿势不错哪!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亲密暧昧、死死缠绵……”这是我听到老牛说的第一句话。

    我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老子被蹂躏这么久,你他娘的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安慰一下?”

    我骂老牛,他丝毫不介意,依然一脸坏笑:“安慰?我要恭喜你吧!你看古代那些伟大的人,那都不是人和人生的。就拿伏羲来说吧,他母亲感于雷神的脚印,怀孕生了一个铸就中华文明的伟人;神农是母亲感于龙首生的,人类自此饥有粮,病有医;刘邦的母亲是神龙入怀之后生的,一个伟大的封建君王横空出世……它和你亲密那么久,估计你也怀上了一个异种。这样吧,出去以后,咱们也别在山里晃了,我赶快陪着你回家养胎,万一生出个……”

    再让老牛说下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恶习我,赶紧把话抢过来:“老子不是生出你个混蛋吗?我看你外表龌龊,内心肮脏,终究不是凡间之人,池中之物。改变世界,一统天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赶快去吧,否则人才就浪费了!”

    老牛jiān笑着,又准备开口,我生怕两人斗嘴斗个没完,耽误了正事,抢先道:“对了,那是个什么东西,它娘的差点把老子的小命给要了!”

    老牛指着旁边:“你自己去看!”

    转头之时,我赫然心惊:地上爬了一只长有一丈,高近二尺的怪物,扁平的身体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大尾巴,前后各两对粗壮的脚,棕黄的身体上点缀不少黑sè斑点,身上有不少深深的刀伤,最致命的一处在头部,比身体还粗的脑袋被削掉一半,仅剩下的一半兀自往下面滴着鲜血。饶是这样,我也一眼认出了它。

    “这他娘的是孩儿鱼呀!”话一出口,我立即哑然,之前听到那婴儿般的啼哭,还以为是鬼婴,被吓的不行,现在看到它,立即释然。

    孩儿鱼就是娃娃鱼,学名叫东方蝾螈,是世界上已发现的最大的两栖动物,我国大部分地方都有分布。因其肉味鲜美而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美食,又因其如婴儿般独特的叫声而被人形象的称为娃娃鱼。在我听来,娃娃鱼的啼叫和婴儿并不是很像,和叫chūn的猫的声音倒非常接近,一般人不仔细听,很容易把几种声音混淆。

    这种声音不像娃娃,又不是鱼的怪物很意外的被人们赋予“娃娃鱼”名字,让那些不知道的人误以为它们非常温顺可爱。其实,野生的娃娃鱼一点都不可爱,长相其丑无比不说,还是绝对的肉食动物,嘴里有尖锐细密的牙齿,咬到东西后,整个就往肚里咽。食肉动物本就凶猛而具有攻击xìng,娃娃鱼也不例外,以鱼、虾、鳖、蟹为食的它们,在饿急的时候也会攻击同类,甚至人类。

    拿电筒照水里时,依然有几条与水底颜sè融为一体的娃娃鱼伏在那里,不禁感叹,还好它们没有狼那群体狩猎的习xìng,否则我和老牛怕是撑不住。

    就这会儿功夫,老牛已经用接孜藏刀把娃娃鱼身上的表皮给划开,割下一条肉,送到嘴里嚼着。我有些皱眉,茹毛饮血可不是现代人的习惯。老牛似乎看透我的心思,嚼完后指着娃娃鱼向我道:“铁炎,书上说孩儿鱼又名返童丹,经常生食,可以大补,还能青chūn永驻,返老还童。你看你吧,虽然年纪不大,已经老的满身都是皱纹,更应该多吃点。”

    娃娃鱼是不是叫返童丹我不知道,但听老牛说我满身皱纹,就很不爽,我还没到那年龄呢:“老牛哪,要真是返童丹,你就别吃了,万一你吃了以后身体发生反应,变成三岁大的nǎi娃娃,哭闹不停,我还要背你出去。再遇上老子心情不好,直接把你扔到面前潭里喂鱼,你就葬在这儿了。”

    处在这么残酷的环境,我们体力消耗极大,早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可这洞常里处处是水,别说干草找不到,连石头都是湿的,想生起一堆火把肉烤熟根本不可能,面对这唯一的食物,只能像老牛那样生吃。

    仔细想想,在中国古代,吃鱼生被推崇成饮食文化的一种,隋唐时代曾经达到高cháo顶峰。沿海城市还大量保留吃鱼生的习惯,并且一顿下来价格不菲。酒店里的吃法很有讲究,洗净、去骨、去刺、切片、拌酱和其它菜类,当然还离不开白酒。

    不同的是,人家吃的是一种享受,而我们却是为了活下去,环境不一样,条件也差很多。别说拌酱什么的,连压腥的酒都没有,拿刀从娃娃鱼身上划下一条,还带着血丝,就塞到嘴里,凉凉滑滑,奇腥无比,差点儿吐出来,咽下一口,反胃半天。

    吃的时候十分难受,过后顿觉体力充沛,jīng神饱满,也该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其实,我早就心里有数,娃娃鱼生活在水流清澈的山洞、深涧,喜欢在水底岩石下面藏身。它们怕光喜yīn,可又不能完全离开阳光,必需偶尔被光线照shè才能正常发育。所以,娃娃鱼生活的地方,离有光的地方不会太远,也就是说,出口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面前是一眼山泉,泉水溢出的地方,或许就是娃娃鱼外出的路线,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路。

    虽然没什么行礼,起身的时候还是习惯xìng的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转头之时,我和老牛都呆了。老牛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反正我打了个激灵,心底升起一丝恐惧。

    地上的鲜血与黏液依然还在,但是那条被老牛杀死,被我们饱餐过的娃娃鱼的尸体,居然不见了。那条娃娃鱼脑袋被砍掉一半儿,活过来自己爬走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东西将它一下叼走。可它一丈多长,少说都有几百斤,什么东西能有如此神力,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轻易做到?

    隐约,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第一二七章 狼乌梢1

    我们的周围,大洞套着小洞,小洞连着大洞,洞底又是宽阔纵横的沟壑、堆积着的巨石,藏一个甚至几个庞然大物都有可能。那东西会不会在吃了娃娃鱼之后,再来攻击我和老牛?直觉告诉我必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转头时却发现,老牛面无表情,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无论被什么东西盯的太久,总会感觉不舒服,怀疑自己哪里不对,其实是自己心虚。尽管我和老牛很熟,依然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幸好周围并无异状。便冲他道:“你他娘的看着我干吗?”

    没想,老牛愣愣道:“洞里如此奇妙,直教老子预料不到哪!”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比较高的见解或是比较理智的分析,结果张嘴来这么一句。我听的又好气又好笑:“那你预料到什么了?”

    老牛一本正经道:“铁炎,这里的古怪,八成是那个蛇jīng女人搞出来的,依我看,咱们应该到处找一下,纵然不能降妖伏魔,为民除害,也要让她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不能再危害人类……”这话说的大义凛然,一副高风亮节,可仔细品味,又觉得跟放屁一样。

    我们冒险进入神农架只是为了发笔横财,不是为民除害。这不是我们自私,只因为我们就算有那个心情也没那实力。再者,一路过来,老牛做出的架势,绝对是要钱不要命,在鬼宿积尸地时就算昏迷着,都还死抓着灵犀法杖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什么现在他的人生追求突然改变,境界有如此大的升华?难道在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脑子摔坏了、进水了?

    洞里的情形复杂多变,电筒的光束却在渐渐变暗,消失的娃娃鱼尸体也在告诉我,说不定下一个消失的,就是我和老牛当中的一个。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唯独逃命才是真的,听老牛啰里巴嗦,便不满道:“老牛,你是不是还准备在这里实现你英特纳雄耐尔的社会梦想?”

    老牛叹口气,尴尬笑道:“铁炎,其实……”

    见他yù言又止的样子,我立即想到刚才那些豪言壮语不是他的境界提升了,而是他心里有古怪,便拍着他的肩膀道:“牛同志,革命路上困难重重,难免有一些思想不坚定的人会犯点小错误,这我理解。但是,你也要坦白哪,不能老瞒着组织,为了一己私yù带着组织的有生力量往yīn沟里钻,这就成叛徒了,知道吗?”

    这次,老牛没有跟我大吵,反而带点愧疚:“行吧,铁炎,我的确对你有隐瞒,那个蛇jīng……”

    老牛说到此处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顶着两盏幽绿的光芒在他后面几丈外竖了起来。惊的我心跳加速,猛的后退一步,差点摔在地上。

    老牛不明就里,带着嘲讽向我道:“铁炎,你看你真是的,一直以为你胆大包天呢,没想到一听蛇jīng两个字,就吓成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刚才还好意思说老子思想不坚定,会当叛徒,就你现在这怯懦的表现,我看八成会当逃兵,咱俩半斤八量,谁都别说谁!”

    两盏幽光如同地狱里的冷焰火,飘在半空悄无声息的左右摇摆,姿态比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还要调皮,却多了诡异与死亡气息。老牛刚说到蛇jīng,这东西就出现,难道它是老牛召唤出来的?

    不过,马上苦笑着:老牛应该没这本事,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蛇jīng在老牛身后虎视眈眈,而他却浑然不知,继续取笑我道:“铁炎,你的表情好古怪,不会中风了吧!”

    不管换了是谁,面对黑暗洞穴飘起的两盏幽绿光芒,表情都不会潇洒到哪儿。我也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反正被老牛这么形容,心里恨的痒痒的,咒骂他道:要中风也是你他娘的先中风。可我真不敢这么说,万一老牛反应太过激烈,引的蛇jīng扑过来,我们就要万劫不复了。

    不过,我也不敢再对老牛隐瞒,老实告诉他:“你当老子真是被你吓到了?如果不是生怕你后面那只蛇jīng扑过来把你一口吞下去,老子早就踹你两脚……”

    我说话时严肃且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再没什么怀疑的理由,开始如木偶般麻木而机械的慢慢转头。

    老牛的眼睛和蛇jīng相对的时候,蛇jīngjǐng惕xìng的后退一点,同时,老牛手里电筒扫过蛇jīng身体。我心中的恐惧又升了一个级别:它眼睛里幽绿的光芒一圈圈向外散shè,不住张合的嘴里,两排如尖刀般的牙齿冷光闪现,不知什么原因,它身体两侧居然生着两排肉刺,每根肉刺的顶端,芭蕉叶大小的肉叶不住扇动,像是随时要飞起来。最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它半人多高青绿sè的椭圆形脑袋上一朵黑白相间的花,随着蛇jīng的不住晃动,那花时绽时收,当花全部绽开时,我们看到的竟然是蛇头上顶着一张人脸。

    这蛇巨大无比,又带着七分诡异,透出三分邪气,让我心里一阵颤动,说它是地狱之门的守护兽都不为过。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它,但它头上的花我却很久之前就见过,隐隐想到一个名字——狼乌梢。

    一切要从一起翻塘事件说起。发生的地方就是闹水鬼的野林沟,野林沟闹水鬼在我们那里是家喻户晓,尽人皆知,但沟里的鱼却生长的很正常,于是,村里的老康就把它承包下来养了鱼。本来挺好的事,却因为一个小人,老康一夜之间赔的血本无归,yù哭无泪,yù诉无门。

    有年腊月,老康打了第一网鱼上来,走街串巷叫卖,因为新年将到,老康的鱼没到中午就卖了个差不多,仅剩几条稍微小点儿的。老康也不打算再卖,心想喂了一年鱼,这几条小的就当是犒劳自己,便往家赶。

    快到村口的时候,一个乞丐迎着老康走来,见面后,死活要讨老康剩下的几条鱼,老康自然舍不得给,但乞丐很不知趣,抢了就跑,老康有点儿发怒,一下追了过去,不但把鱼抢了回来,还把乞丐暴揍一通。

    当天下午,老康承包的野林沟就翻塘了。密密麻麻大鱼小鱼全部肚皮朝天,幽碧的水面银白一片,非常壮观。老康喂鱼多年,自然知道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一种是缺氧,一种是被人投毒。冬天很少会发生缺氧,那就只有被投毒,老康立即想到那个乞丐,但乞丐早就跑了。

    最后老康含着悲痛的心情,清理死鱼的时候,突然发现水面飘着一张黑白相交的人脸。他先是吓了个半死,以为水里又闹鬼了,可把小船划近时,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朵长的十分诡异的花,见过世面的人当场就认出这花叫狼乌梢,但这花怎么来的,却没人说的清。

    有人说,深山里活到一定年数的狼王,都通天地灵气,能预感到自己死亡的时间。到死之将至的时候,它们会离开狼群,独自跑到一片毒障郁结的地方等死,狼自身的邪气、凶气和毒障聚合后,尸体上就会长出这种名为狼乌梢的花。

    值得一提的是,那花的毒xìng远远超过人们的预料,从那年起,野林沟的水里连续四五年都不生鱼虾,鱼苗放进去立即翻肚皮,就连捞起来的死鱼都几年不腐烂。

    现在看来,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所谓的狼乌梢,就是我面前的这种长相奇特,看着邪异无比的蛇。那花也和狼没一丁点关系,只是面前这大蛇身体的一部分而已。

    自从老牛转身后,面前的狼乌梢愈加不安分起来,脑袋摇摆的幅度也渐渐变大,还不时把头向前探一下。我们的处境险到极点,别说跑了,动一下都提心吊胆,生怕惹怒了它,可这样僵持下去终究对我们不利,正在苦想脱身之计,老牛突然道:“铁炎,你说这蛇jīng的脑袋为什么老是左右摇晃?它不会在瞄准吧!”

    “瞄你个头,你干吗不祈求这蛇有脑震荡,根本不能判断出我们的位置呢?”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幻想,可我实在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试。

    不知道面前这狼乌梢是不是听懂我们的话了,我就觉得两道绿光一闪,它那半丈高的脑袋赫然离我们仅有一尺多远,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看清它眼睛里的纹络,也可以看到自己在它眼睛里的映象,甚至感觉到它的呼吸。

    清楚的记得前些天,老牛杀水里那只长蛟时,如天神般站在长蛟头上的不可一世,可现在,他的手却如筛糠般抖动不停,似乎连手里的刀都快握不住!

第一二八章 狼乌梢 2

    记忆里,被蛇杀死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有毒的蛇直接给猎物体内注shè毒素,使猎物瘫痪死亡;无毒蛇会用身体发达的肌肉将猎物缠住、勒死,然后吞掉。而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面前这只长相奇特的狼乌梢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蛇,它满嘴的利牙是用来撕扯猎物的,还是仅仅用来装饰。

    狼乌梢并没有马上要吞掉我们的意思,反倒让我们心理压力更大,老牛比我站的靠前一点,首当其冲,吓的不行,但依然抱着一丝侥幸:“铁、铁炎,你说这蛇jīng会不会是吃素的?”

    我略一思索,洞里到处是娃娃鱼,狼乌梢绝对不会沦落到吃素的地步,便轻声道:“老牛,你也快活半辈子了,见过哪种蛇是爬在地上啃草吃的?从常理上分析,这只狼乌梢绝对是食肉动物!”

    我的话说完,老牛的身体似乎抖的更厉害了,也难怪,眼前爬着一只脑袋都比我们高的怪蛇,它眼睛里放着绿光,嘴里是锋利的牙齿。只要稍稍向前一探头,就能把我们两个吞到嘴里,这种情况下,谁能不紧张?

    老牛似乎强作镇定:“那怎么办?打三寸?”

    据说蛇的三寸位置就相当于人的颈椎骨,用力打一下就会暂时昏迷,可那是说小蛇。我们面前这条狼乌梢粗的跟火车差不多,它的颈椎恐怕都在三米开外,别说根本没机会过去,就算给我们一个打的机会,我们仅有一尺的藏刀恐怕也仅仅能给它造成一点皮外伤。不过,它头顶那朵黑白交错,如yīn阳相合的人脸形花朵似乎给了我灵感,离的近了,也看的更清,说花朵是形象的比喻,跟鸡冠应该都是一类东西,隐隐觉得,如果我们能在那上面砍一刀,或许还有点用。

    想归想,根本不可能做的到,只要我们稍微有点动作,狼乌梢就会把巨口一张,然后我们两个就……

    耳边响起一阵水声,狼乌梢身后一股浊黄的水“哗、哗”顺着遍地沟壑流下,与清澈的泉水混在一起,没过多久,泉水就变成黄sè,水位也涨了起来。这应该就是地底暗河喷涌出来的水,一切都和我之前的预料一样。

    从上面流下来的水越来越大,转眼已经淹没我们的脚。洞里的情况逐渐恶化,越来越对我们不利,若是等到水把洞口淹没,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此刻的我心急火燎,却没任何办法,而狼乌梢像是对这水早已习惯,丝毫不在意,依然摇摆着脑袋盯着我们。

    僵持固然是最下之策,但逃跑只能死的更快,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祈求天降神兵,赶快把这只孽蓄收了。或许是心诚则灵,也或许老天怜悯我们,不想让我们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狼乌梢吃掉,真的来帮我们了。

    突然,狼乌梢正在摇摆的脑袋一抖,身体蹭的竖了起来,动作迅捷,气势惊人,两只幽绿的眼睛像像挂在半空的灯笼,吓的我倒抽一口凉气。

    竖起来的狼乌梢比刚才更加可怕,它的头几乎挨着洞顶,粗壮略扁的身体足够我和老牛手拉手围两次,身上的鳞片都有家里碗口大小。

    几丈外巨响一声,又一道粗壮的黑影扭动着,带的一堆巨石四下翻滚。黑影甩动的样子越来越疯狂,不住的摔打在水面上,洞里立时响声如雷,银白水花飞溅而起,直冲洞顶,声势极为骇人。

    难道那里又出现了一只?一只狼乌梢都足以要了我们的命,再出来一只,那还得了?

    细看之下却又不像,那黑影前粗后细,倒像是狼乌梢的尾巴,如果真是这样,这只狼乌梢到底有多长?这东西我之前根本没见过,就连听说的那一点,与现在看到的都大相径庭。抑制不住内心的强烈好奇,将电筒扫过去,竟然有点吃惊。

    那边疯狂甩动的的确是狼乌梢的尾巴,在尾梢处,还死死咬着一只娃娃鱼。这只娃娃鱼比刚才从水里冲出来咬我那只小一点,但是与狼乌梢比起来,就小的太多。它咬狼乌梢一口,效果或许跟蚊子咬人一下差不多,根本不值一提,然而,这一口却救了我们的命。

    因为就算是被蚊子咬,也是很不舒服的事。狼乌梢自然也不允许娃娃鱼死咬着自己不松,尾巴数次在巨石上带过,又在水面甩那么久,娃娃鱼没被甩成稀泥,也已经死透了,难得的是它咬在狼乌梢身上的嘴没有松开半点。

    狼乌梢再顾不得我们,巨头掉转,闪电般的凑了上去,咬在娃娃鱼身上用力一扯,将娃娃鱼撕成两半。

    娃娃鱼同样是肉食者,它肯定是把狼乌梢的尾巴当成美餐,一口咬住,因此丢了xìng命。不过,如果不是它咬狼乌梢一口,或许现在被狼乌梢啃在嘴里的就是我和老牛了,趁着狼乌梢还没转过头,我和老牛再不犹豫,拔腿就跑。

    此时,洞里的水已经半尺高,我和老牛奔跑时,水声哗哗直响,还好狼乌梢只顾吞着娃娃鱼,对我们并不是很在意。狼乌梢攻击娃娃鱼的那一下很快,说是电光火石都不为过,但它吞咽的速度却很慢,按理说,它嘴里两排又尖又密的牙,随便嚼几口,就能把娃娃鱼嚼碎,事实却不是这样,它的嘴每开合一次,食物才进去一点,过程非常缓慢。

    也幸亏这样,我和老牛才有时间在洞里转了大半圈后,找到出口,而这时,水已经漫过我们的腿肚。

    说是出口,在没有出去之前,也不敢确定。这洞三四尺宽,近一丈高,里面乱石突兀,yīn沉漆黑,不时还有冷风呼啸,似乎深的很。混浊的水打着漩涡在我们身边翻滚而过,注入这个洞里。

    站在洞口,我和老牛都举步不前,之前往这里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过不少岔路,经常钻进一些类似死胡同再也走不过去的地方,只得原路返回。可现在不一样,地下暗河的水cháo汐般的泛了上来,水位越来越高,水势也越来越猛,随时会将一些洞填满,只要走错一次,很可能再也退不回去。

    正在我们犹豫之时,一阵婴儿般的啼叫从洞里传来,声音凄厉而又绝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痛苦。因为知道洞里有娃娃鱼,也没太在意,可还是看了一眼。

    漆黑的洞里两道yīn冷的光芒一闪而逝,像是一对三角形的眼睛,我对它是那么熟悉,又是无限痛恨。水旁边的一块岩石上,一个半人多高长着灰毛的东西也在望着我们,在它的爪子底下,一条两尺多长的娃娃鱼正拼命挣扎。

    “畜牲!”“驴头狼!”我和老牛几乎是同一时间叫了出来。看到它,我的心猛的沉了一下,难道它在这里等我们?

    驴头狼不愧狡诈至极,在这个地方看到手电筒的光芒,竟然都丝毫不惧,它甩了甩身上的水,仰起脖子对着我们怪叫起来,悠长尖锐的声音在洞里更加洪亮。

    老牛恨恨的看了嚣张的驴头狼一眼,又转头看了那狼乌梢,向我道:“铁炎,驴头狼和狼乌梢都有个狼字,它们不会是一家的吧!”

    我苦笑道“:驴头狼和狼乌梢一个是狼,一个是蛇,它们要是一家,那狗官和狗就是同类了!”话一说完,连我自己都笑了。远远的,驴头狼脚下的娃娃鱼又叫了一声,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让我脑海灵光一现:驴头狼在神农架长大,哪里有它的食物,它一清二楚,它之所以会在这里出现,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捕捉娃娃鱼。

    驴头狼既然经常来,对路肯定很熟,它能呆的地方,也肯定安全。正准备招呼老牛进洞,地底猛的抖了一下,整座山都晃了起来,滚滚奔雷之声由远及近,犹如火车钻进山洞的呼啸,又如同万马齐喑般震人心魄。

    高高竖在那里的狼乌梢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晃一下脑袋,突然如黑sè闪电般从上而下向我们袭了过来!

第一二九章 狼乌梢 3

    天柱崩塌般的气势,风卷残云无坚不摧的刚猛,绝对不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再不跑只能粉身碎骨,我和老牛几乎是同时跳起来,向洞里扑去。

    洞里的水已经很深,足以将我们整个人淹没,水流湍急,形成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我们一跳下去就被这些漩涡拉入水底。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袭来,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不由自主的往前猛蹿,明显感觉身体周围的水向上跃起,我也被抛了起来,几乎撞到洞顶。

    接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浪涛砸下来的声音,乱石翻滚的声音,狼乌梢的怪叫参杂在一起,同时往我耳朵里钻。更没想到的是,我们被浪涛掀起,再落下来的时候,身子底下的水都消失了,我们直接摔在洞底坚硬而杂乱的岩石上,再加上向前的冲力,又接连打了几个滚,疼痛难忍,差点儿就一命呜呼,后面落下来的水花灌个满嘴都是,劈头盖脸的砸了一通。

    “咳、咳!”我和老牛吐着嘴里的水,样子狼狈至极。

    半天后,洞里的声音才稍稍平静一点,老牛才用手在地上扒了半天,勉强爬起来,嘴里边道:“真他娘的要了老子的命了!”看我躺着不动,又拉我一把,两人一起摇摇晃晃靠着洞壁站住。

    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刚才究竟是什么情况,一看之下,我都有些傻了:就在离我几丈的地方,狼乌梢硕大的脑袋正从盯着我们,似乎想冲过来,可再看时,却发现那脑袋左右两边都被刮破,甚至有些变形,鲜血直往下流。

    一丈多阔的洞口对我们来说已经够大,对狼乌梢来说,还是小了一圈。它的脑袋被死死卡在那里,几乎动弹不得,也将整个洞口都快塞实,刚才奔涌往外流的水,此刻只能从旁边缝隙里渗出。

    在洞里的时候,狼乌梢曾经离我们只有咫尺之遥,把我们吓的够呛,现在见它如此窘迫,忍不住想上去威风一下。小心翼翼试探着前走几步,见狼乌梢依然没什么反应,胆子才大了起来,一直走到离它仅一丈的地方,反复打量它几遍,轻声道:“妹子,你可安好?”

    “铁炎,你说什么疯话呢?你跟这条蛇什候成亲戚了,还管他叫妹子?”跟在我旁边的老牛闷头闷脑,还没反应过来。

    我笑道:“你不是死死咬定那女人就是这蛇jīng吗?还绞尽脑汁把渔线挂到人家衣服上追了过来。现在人家坦白的现出原型,你怎么就不认识了?”

    老牛似乎恍然大悟:“怎么不记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这话带着打哈哈的味道,顿了一下,他带着点严肃向我道:“铁炎,你有没有听说过随珠荆玉?”

    “随珠荆玉?”刚听到这个词感觉很是陌生,但稍一想,就知道老牛说的是什么了。随珠荆玉是chūn秋时的两件无价至宝,随珠又叫随候珠,说是随国的国君走在路上,见到路边有条奄奄一息的巨蛇,心生恻隐,为它包扎伤口后便放了它。一年后,这蛇衔了一颗盘口大的夜明珠回来,告诉随候,说自己是龙王之子,为感谢救命之恩,特回报宝珠一颗。这颗夜明珠就是随珠。至于荆玉,指的是和氏璧,因为它原产楚地荆山,又是玉质,被著名琢玉大师卞和发现,而得名。

    随珠荆玉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随珠的价格,没人去计算过,但是跟它齐名的荆玉和氏璧,却有秦王愿意拿十五座城池来换,这次交换的过程中,蔺相如用自己的高超的智慧和无敌的勇气力挫秦王,在历史上留下完璧归赵的壮丽诗篇。和氏璧的价格是十五座城池,随候珠最少也跟他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宝物虽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期占有。随珠荆玉这两件chūn秋时期的绝顶至宝,几经易手,为它们的拥有者带来无数杀劫,最终由秦始皇将它们聚在一起。荆玉和氏璧还被制成传国玉玺,相传得玉玺者得天下,引得天下群雄竞相逐鹿。随候珠却自秦以后不知所踪,有人说被秦始皇带入陵墓,也有人说珠子又被龙王收了回去。

    荆玉和氏璧是有确切来历的,产地和发现者都有清楚记载,但随候珠的出现却颇具神话sè彩,引人浮想。当时的野史记载,说举世闻名的随候珠并不是随候救了受伤的龙子,龙子为报恩送给他的。而是随候外出狩猎时,遥见远处有温润珠光,透shè天地,洞冥八主,灵秀无比。便知那里有宝,带人赶了过去后,看到绝壁深渊边爬着一条水牛粗的蒙蛇,此蛇头生双角,口含两须,身披玉鳞,背生龙鳍,有千年之寿,几yù成jīng,那如虹珠光正是蒙蛇口中对月吞吐的一颗淡绿珠子。

    见此至宝,随候顿生占有之意。岂知那蒙蛇已然通灵,见有人旁窥,一下钻进深渊里,再不现身。随候不肯就此放手,遂动用全国之力,每rì派工数万,想把渊水淘干,活捉蒙蛇。没想到,数万人努力一月,渊水仅下去半尺。随候大发雷霆,怪手下办事不力,yù杀那数万民工。

    或许是那些人不该死,这时,有一远游方士乘詹鸟而至,面见随候,说蒙蛇潜藏的深渊暗通东海,是淘不干的,但是自己却可以用神仙之术诱得蒙蛇出水,帮随候得到宝珠。

    随候大喜,依方士之命,在蒙蛇潜藏的深渊旁竖旗立幡,建坛焚香。一切准备好,方士才挑个月黑之夜登坛,一道黄符下水,水波立即翻滚沸腾,片刻之后蒙蛇便从水中浮出,如惊弓之鸟般没头乱蹿,早就伏在周围的军士刀箭齐上,费了一个晚上,才将蒙蛇杀死,从蛇腹中将珠子取了出来。

    这事并没有完结,如果不是因为这颗珍稀的夜明珠,像随国这种小国,根本不会被人们记起,因为它地盘太小,没什么实力。随候得此珠后又rì夜把玩,荒yín朝政,没过多久,随国便被灭了,随候和蒙蛇的结局竟然是一样:死于刀箭之中。

    写史的人分析说帮随候取珠的方士有问题,是其它国家派来的jiān细,事是来报复随国的。因为它乘的是詹鸟,古代有“詹鸟所过之国必灭”的传言。不过我倒认为像随候这种倾尽全国之力,去抢一颗珠子的人,根本就不算是明君,国破家亡在所难免。

    书上记载,说望月之蛇,体内生珠,大致就是说在月圆之夜,喜欢对着月亮的蛇,体内会生出跟月亮样又大又亮的夜明珠。这一点比较好理解,因为望月之蛇因为受到月光照shè的最多,又吸收天地jīng气,鳞片会印上月亮的的影子。

    此时,我也知道老牛的意思,他肯定不会是想效仿随候为面前这条狼乌梢医伤治病,放它回龙宫取珠子来报答,而是想用刀把它狼乌梢拆了,看看它的体内有没有夜明珠。玉在山而草木润,珠生渊则崖不枯,体内藏有珠子的蛇,在外表上会与普通蛇有差别。如果狼乌梢的体内真的有夜明珠,那么它的身体不应该只是长的稍微有点怪异,而是现出月亮那温和的光泽。

    难是电筒的光芒太亮了,让我们看不到狼乌梢体内那颗珠子的光芒?便把手电筒关了。

    就在灯灭的时候,我身体猛的一抖,怪叫着后退一步,冷汗都吓了出来:在狼乌梢的头顶,竟然爬着一个人。

第一三零章 狼乌梢 4

    那是白纸糊出来一般的人脸,散发荧光,白的瘆人,眼睛、鼻子和嘴处漆黑一片,仿佛被挖空,这张脸没什么立体感,仿佛被砖头拍出来的,就是个平面。种种不合常理,让它愈发的像鬼脸,把我吓了个三魂出窍。

    耳边传来老牛惊惧的声音:“铁炎,你这混蛋怎么把灯关了!”

    “还不是因为你,我就是想帮你看看蛇的身体里面有没有珠子嘛。”鬼脸把我吓的不轻,我的手抖的厉害,还渗出了汗,连推几下开关,竟然还打滑,更让我心乱不已。而就在这时,那张人脸竟然动了起来,漆黑的眼窝时大时小,嘴角也轻轻上扬,咧出一条弧度,像是在对着我们笑。

    我生怕它扑过来,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赶紧双手并用,才把手电筒打亮。

    万万没想到,灯亮了之后,我反而差点儿被吓的晕了过去:那张诡异的脸在灯亮之时,瞬即消失,狼乌梢那巨大的脑袋倒像是从黑暗里跳出来似的,一下呈现在我眼前。此时的它,样子比刚才更加恐怖:从脑袋两边流下来的鲜血先是流到嘴里,再流到地上,看起来血腥无比,简直就是个血淋淋的地狱守护兽。

    当然,对于我来说,最想知道的还是那张突然出现的诡异的人脸是什么,而老牛最想做的是把狼乌梢给剖开,看看它体内有没有珠子。然而,我们都还没动,山底就猛的一晃,耳边响起滚雷之声,连绵不绝,山洞像是快要塌下来。

    奄奄一息的狼乌梢再次不安分起来,低呜着不停转动脑袋,周围虽然全是坚硬的石头,却耐不住它拼死的摇晃。仅片刻功夫,石头就已松动,有些甚至在“咯崩”声中裂开,碎裂的石块、石屑不停往下落,水箭也从裂开的地方急shè而出。

    挥着刀准备向前的老牛吓的够呛,对我喊道:“这还得了,用不了多久,它还不山给掀了?”

    看着疯狂挣扎的狼乌梢,我才意识到我们忽略了一个不该忽略的问题,一个最大的前兆:我们跳到这个洞里时候,狼乌梢一头追过来,撞的头破血流,整个脑袋都被卡住,它这不要命的举动,是极为不合情理的。

    任何动物都有对危险的判断能力,狼乌梢要是蠢的连一个洞口能不能过去都分辨不出来,只顾着乱撞,那它肯定生下来没多久就撞死了,不会等到我们出现。那么,就只有两种原因会让它如此疯狂,第一种原因是它感觉到极度危险,必需要快点离开,才慌不择路,乱撞过来。第二种原因是狼乌梢已经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行为,它的脑子在那一刻是不属于自己,它是不由自主的。

    一番分析下来,恐惧油然而生,无论哪种结果,都对我们极为不利。先说第一种,自我标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对地底运动几乎没有丝毫感应,直到灾难来袭,才惊慌失措,却已经迟了。相反,低级动物们对这些东西的感应比人敏锐的多,面对巨大的自然灾害与潜在危险,通常是它们最先感觉到,还会有狂燥、反常表现,比如鸡上树,蛇过街,猪跳圈、狗乱蹿等。狼乌梢刚才疯狂的一撞,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就这片刻功夫,洞里雷声四起,地下也轻轻摇动,洞壁两边甚至裂开了细缝,渗出了水,受了刺激的狼乌梢晃动起来更加拼命,不住嘶吼,似在做垂死挣扎,不时有石块被它蹭落,接着,一股浊水从那里shè出。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计狼乌梢身后的洞里已经聚满了水,正在寻找一泻千里的地方,这个地方正是我们所处的位置。轰鸣巨响让我头脑发晕,这里真不是人呆的,赶紧扯着老牛准备跑。

    都不及转身,狼乌梢突然血口大张,嘴里发出一阵龙呤之声,洞里顿时生起一股怪风,将我们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让我们不能动弹。这风刚猛凛冽,挤压的我身体酸疼,几乎将我的衣服撕烂。地上的碎石、血迹、积水都翻滚起来,先于我们飞进狼乌梢的嘴里。

    我这才知道洞里根本没风,都是狼乌梢搞的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传说:深山里有种千年的巨蟒,它们身体有卡车那么粗,通常不用外出捕食,饿的时候只用爬在洞口深深鲸吸一口气,方圆几里内的生物都被它吸进嘴里,任它饱餐。

    当初我们就是被这阵风从上面吸下来的,但摔下来后狼乌梢并没有及时的攻击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没找到。现在不同,大家只有数丈之遥,它突然用上这一招,让我们猝不及防。强大的吸力躲不开,逃不掉。此刻,我拼着命用脚勾着地上的一块儿石头,老牛两根手指抠着洞壁,都是勉强撑着,没被它吸进嘴里,可我们能撑多久?

    我心里恨的痒痒的,这狼乌梢也太不是东西了,明知自己逃不掉,都快要死了,还想把我们吞到肚子里,难道它也讲究临死做个饱死鬼?

    狼乌梢的嘴不时张合,牵扯着我们的巨大吸力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减弱,我心里苦道:它的气场也太足了!

    老牛整个身体被吸的飘在空中,仅剩一根手指的指尖抠着洞壁,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不是脚尖用力勾着地上的石头,也不行了。

    就在这时,一声雷响,两道巨箭突然从洞壁shè了出来,直接砸在狼乌梢的嘴上,巨大的吸力顿止,我和老牛先后摔在地上。这才发现,救了我们的巨箭就是两块大石头。早些时候,被卡在洞口的狼乌梢极不安分,又摇又晃,把洞壁晃的处处裂痕,石头松动。刚才它嘴里的吸力又太过强劲刚烈,竟然把松动的石头从洞壁上吸了出来,砸到自己。

    我感慨自己真是福大命大,竟然如此戏剧xìng的从蟒口逃生,连忙从地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身子,紧抓着墙壁,一点点的往前跑,生怕狼乌梢再吸一口。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它根本再没机会了,强大吸力造就的低压气场,让多处崩裂的山体更加不稳固,很多地方都有水流出,狼乌稍的头上已经形成一道小的瀑布,几乎将它埋了进去。就算狼乌梢没那两块儿石头砸晕,还能再吸一口,吸到嘴里的也全是水。

    地底又是一晃,洞壁上回荡的竟然是惊涛拍岸的雄浑声音,振聋发聩,刚摔到这个洞里的时候,看到洞壁湿润,水草杂生,我就怀疑下面可能有地下河不时喷涌,并且频率很高,水也不会小,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气势,和大海都有的一拼。

    周围不时有石块散落,水也从洞壁挤了出来,如果不是狼乌梢刚好将洞口塞死,这里可能早就水势汹涌翻滚了。听着周围那让人颤抖的声音,就知道里面的水迟早会涌出来,赶紧拉扯一下老牛,率先向外面跑去。

    前面时宽时窄,崎岖难行,有些地方还积着很深的水,十分费神费力,好的一点是并没有什么岔路,不用做什么选择。我跑的也更加拼命,没过多久,就把那惊心动魄的声音抛在身后,虽然知道危险随时追过来,可耳朵安静下来后,jīng神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尽管心跳急促,却不再慌乱,也正如此,我顺便留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顿时,我立即发现有些地方不对,细听之下,耳边竟然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我猛的止住脚步,四下打量一番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周围并没有老牛的影子!

    “龟儿子!”我又惊又怒,忍不住大骂一声。

    无论怎么骂,都不能把老牛骂出来,却让自己心烦意乱,我是跑在前面的,如果老牛从我身边跑过,我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会不跟我招呼。将所有不可能的排除之后,就算再不可思议,都是唯一的答案了:老牛根本没跟上来!

    就是傻瓜,都知道这里不能再呆了,老牛不是傻瓜,最少刚才还不是,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

第一三一章 鬼脸

    yīn沉的洞里水声潺潺,翻滚着的浊流已经半腿多深。

    我心里即愤怒又惊恐:老牛刚才明明可以跟我一起出来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一路过来时,他那要钱不要命的样子,我疑心顿起:如果因为贪心而给他带来灾难,那是他咎由自取,可要是遇上其它麻烦,或者一时脱不了身,那我这兄弟就做的说不过去了。

    逃生的契机转瞬就逝,我真的很怕没找回老牛,倒把自己也贴了进去……

    思想的斗争复杂而痛苦,但最终还是选择回去,能不能在紧要关头帮老牛一把,不是我能决定,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心念所至,再不犹豫,甩着大步往回走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甚至想到让狼乌梢疯狂的另个原因:在那一刻,狼乌梢的脑子不受自己控制,它不能支配自己的行为举动。

    那该是什么样的状态?应该和着了魔差不多,如同行尸般没有脑子或是脑子混乱,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陷囹圄,生不如死。

    为什么会这样,狼乌梢也遇上鬼了?想到鬼,我忍不住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洞里没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的影子与声音,才又转过身来。然而就在这时,我赫然呆住,远远看到一张惨白的人脸,漆黑的眼窝、鼻子、邪恶空洞的嘴,飘浮在半不住扭动,分外邪恶。

    我突然想到狼乌梢的头上那朵诡异的花,黑白相间,中间也有一张形似的人脸,会不会就是它?可它不是在狼乌梢的头上吗?狼乌梢都被水淹了,它怎么跑出来的?难道它本来就不是什么花,而是真的鬼?

    这一刻,我浑身发麻,躲之都唯恐不及,没想它竟然向我过来了。

    之前在狼乌梢头上我仅仅看到一张脸,而现在,我看到这东西居然还有身体,一个看起来非常雄壮的人的身体,随着它离我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心惊。眼前的诡异直逼我心理所能承受的极限。说它是人,它的头上却没有脸,哪怕是死人干枯的脸都看不到,胸口却有一张惨白的脸。

    这比传说中的鬼都让我感到恶心,在森森yīn冷的漆黑古洞里,独自面对它,我连多看几眼的勇气都没有,怪叫一声,拔腿就跑,生怕脚下慢了半步,就被它冲过来按在地上猛啃几口。可是,我还没跑几步,耳边忽然听到老牛声音:“铁炎,铁炎,帮我!”

    声音绝对是老牛的,并且就在身后,低沉沙哑,有气无力。我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止住脚步慢慢回头:那人伏在洞壁上,不住用手拍打着洞壁,像是很痛苦,随着身子的晃动,可以清楚的看到爬在它身上的那张邪恶的脸。

    刚才可能太过紧张,看的并不仔细,现在我才发现,鬼一般的脸并没有在他的胸口,而是在它的背后,可这也说不通,如果是在背后,它刚才是倒着走的?

    鬼的世界,我永远不懂,但我此时看到这人的侧脸后,心下一喜一忧,喜的是他真的是老牛,忧的是他居然是这状态。

    本来应该爬在狼乌梢头上的鬼脸为什么在老牛身上出现?看老牛拍打洞壁时麻木的样子,跟中了邪差不多,难道都是身后那张鬼脸害的?种种疑问在我脑海飞速掠过,正准备问个清楚,老牛轻轻转头往我这里看了一下。

    的确是老牛,如假包换,我揪着的心放松一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铁炎,我背上好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我,你帮我看看是什么?”老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半闭着。此时的他面sècháo红,肢体僵硬,浑身发抖。

    “你,你背上……”我一阵语塞,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只得安慰道:“你先忍着点,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再帮你看,现在太黑!”

    洞穴深处又一声闷雷巨响,像是世界末rì的前奏。我赶紧抓起老牛的的手向外飞奔,他的手非常烫,跟块儿火炭差不多。尽管我拼命扯着,可他依然跟晕鸡差不多,估计是烧糊涂了,跌跌撞撞的没跑几步,就一头扎进水里。

    时不待人,我们折腾这么久,洞里的情形已经发生变化,又是几声巨响过后,洞壁彻底崩塌,地下河蓄积已久的河水狂泻而出,形成一丈多高的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汹而来,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巨龙,呼啸着把我们卷了进去。

    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漩涡和向上翻腾的气泡,耳边也是轰鸣巨响,身体不时撞在洞壁上,如被卷在狂风里的一片秋叶,丝毫不能自主。

    我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的水,肚子涨的难受,并且浑身都酸麻无力,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竟然感觉周围的水流放缓了,稀里糊涂的已经漂在水面上。我竟然被水流从洞里冲出来,还漂了一段距离,可怜的是整个过程自己都是昏迷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岸上,发现老牛就在离我不远的水里爬着,连拖带拉的搀着他走到地势稍高的地方,回头再看下面,顿感灵山之险秀,造物之神奇:下面是一汪近乎圆形的水潭,被半月形的山所包围,就在山的底部,滚滚激流溅shè而出,宛如蛟龙翻滚,似长鲸飞掠,在平静的水面上留下一道几丈长巨大的白sè影子。雷声不息,声势浩荡,巨大的水泡自水底升起,在水面炸开,升腾起层层水雾,水雾飞散着洒在岸边苍翠青葱的松柏矮草叶子上,经过雨雾洗涤的叶片更加鲜嫩yù滴。此时正值rì暮残阳斜,金黄余辉照穿过水雾,折出道道虹光,起伏不定,配着青翠草木,奇石流波,堪比仙境。

    看着如此奇景,忍不住突发奇想,如果从山里喷涌出来的地下河的出水口不是在水下,而是在水面上方,哪怕只比水面高个三四尺,情形都会比现在我所看到的要壮阔几倍都不止,雄浑波涛倾泻而下砸在水面,银珠四贱,巨浪翻飞,该是何等的张狂。

    记得很久之前,听说神农深处有一处巨大的间歇泉,这泉定期喷涌,喷涌时地动山摇,珠飞玉溅,置身其中,如入仙境,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这里!

    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哆嗦,在山洞里那么久,并不觉得冷,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因为地下河的水也是暖的,依然不觉得冷,现在站一会儿就冻的不行。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并且还是冬天,要尽快找个地方生堆火,烘下衣服,暖暖身子。

    转身时,地上的老牛抽搐了一下,脸上又泛起红sè。在洞里的时候,他身上烫的吓人,后来在水里泡了半天,稍微好点。把他从水里拉上来,也就喘口气这功夫,他脸上又变成红sè,这不是正常的血sè,而是浓浓的猩红。

    我实在没想明白长在狼乌梢头上的鬼脸怎么会爬到老牛背上,便慢慢蹲下身子,把躺在那里的他翻了个身,赫然看到他背上有一大片都是血肉模糊,就在那中间,一张鬼脸正轻轻蠕动。

    我定了定神,瞪着眼睛又看几眼,竟然感觉那张脸也在看我,不由的心虚一下,还好现在是白天,如果还是在洞里,肯定把我吓的不轻。记得在之前那个洞里,天元脸上就爬了一只吸血蝙蝠,当时我也以为天元被洞里的鬼给缠上了。老牛身上的东西会不会和天元遇上的一样,也是个什么生物?想到此,我眼前立即一亮。

    拉孜藏刀被老牛挂在腰间,在水里翻滚半天,居然没丢。我把藏刀取下,屏住呼吸,斜着慢慢放到那张钉在老牛背后的鬼脸上,轻轻一刮,就感觉那鬼脸两眼一眯,嘴角一翘,像是在对着我笑。

    血淋淋的脸,诡异的笑。尽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的不轻,本来蹲在那里,一下站了起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强定惊魂,准备再蹲下去看个清楚时,赫然感觉左右肩膀上各被从后面搭上了一双手。

    面前有张鬼脸,身后搭上来一双不知道谁的手,这一刻,我差点儿就崩溃了。

第一三二章 鬼母1

    我的身体轻轻抖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虽然十分想知道身后是什么,却丝毫不敢动,更不敢回头。以前老牛经常跟我开这种玩笑,那也就拍一下而已,不会像现在一样搭在我的肩膀上不松。自从与李永生、天元他们分开以后,和我结伴的只有老牛,但他现在爬在地上。

    不是老牛,我在这里又没见到其它人,那爬在我背上的是什么?

    脖子上感觉到一阵暖流,痒痒的,像是它在舔我。鼻子里闻到的是腥臭的味道,耳朵里甚至听到轻轻的气息,我呆呆站着,浑身麻木,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图像:一张长着尖锐獠牙的血盆大口,就在离我脖子后面半寸多的地方张开……

    我用眼睛的余光向瞄一下,肩膀上搭的是一只黑灰毛sè交杂的爪子,比我手腕略细,前端的指甲可能因为经常在山石上跑,稍微有点秃,从那梅花形的排列来看,应该是犬科动物,山里没有狗,那就是狼。只有狼才会把爪子搭在人的肩膀上,在人回头的瞬间,用嘴卡住人的喉咙。这种情况还有一个专用的名词:狼搭肩!

    “驴头狼!”我心里一阵凄苦,在洞里看到它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后来发现它在抓娃娃鱼吃,估计大家也是意外遇上,就没把它怎么样,确切的说我们那时候没枪,根本不能把它怎么样。再往后老牛出了变故,就把它给忘了,万万没想到,它没忘了我们,竟然在外面等我们,并且悄无声息的爬在我的背上。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狼搭肩,听村里的老者说:狼把爪子搭上人的肩膀以后,会在人回头的时候将人咬死。可我带着强烈的好奇问那老者:如果人一直不回头,狼还会不会咬的时候,老者哈哈一笑,再没说什么。为这个问题,我曾经困惑很久,现在可能就要有答案了,我却难以接受,因为这个答案要用自己的血来揭晓。

    对驴头狼我不陌生,大家数次交锋,各有胜负,但这一次不同,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狼的个头和体形与虎、熊比起来要小的多,想在丛林里更好的生存,必需团队协作,所以狼一般都是群居,但总有那些惹了头领或是犯了众怒的狼被赶出狼群,独自生活。落单的狼一般不敢捕捉比它大的猎物,大型猎物反击的力量,绝非只有几十斤的狼所能承受,如果受了伤,一只落单的狼几乎就丧失了生存能力。不过,狼也有自己的办法,打伏击,搞偷袭,就像现在一样,它爬在我背上迟迟不肯动口的原因,估计是怕不能一口把我的喉咙咬断,而被我伤害到。

    这倒给了我一个机会:驴头狼此时肯定连眼睛都不眨的注意着我,只要我稍微一动,它就下口,但我别无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咬到我之前,从它爪子下面挣脱出去。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困难,因为我要比它更快。我身体的每一根弦都已经紧绷,脑子也在飞快转动:如果现在我猛的低头向前冲,驴头狼肯定如影随形的跟上来,如果向后撞,可能会让驴头狼措手不及,但也可能直接撞到它的嘴里,那样更麻烦,人的颈椎也是十分脆弱的。

    真是我福大命大,正当我进退唯艰,痛苦的做决定之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从远处传来。背后低呜着,驴头狼整个身子顿时倾斜,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无力的抓着我的衣服,慢慢倒在地上。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可是当我看到驴头狼倒在地上的尸体时,心里又狂躁起来,立即对开枪那人佩服到了五体投地,因为这枪竟然是个“眼对穿!”

    所谓的眼对穿,外行人可能朦朦胧胧,不解其意,这是猎人们叫法。

    上山打猎,很少人只是单纯的为了放纵野xìng或是吃上一口野味,大部分都是为了生活,是想从猎物身上赚点糊口的钱,而大多猎物最值钱的就是那张皮。这样一来,猎人们在打猎的时候,就不敢随意开枪,万一把皮毛上打几个洞,这张皮就算不废,也卖不出什么价了。所以,人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下套子,挖陷阱,挂活扣,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一张完整的皮草。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猎人这一行从来不乏高人,他们经验丰富,枪法jīng准,那些高人开枪时只打猎物的眼睛,子弹从猎物的一只眼睛进去,又从另一只眼睛里出来,直接给猎物造成毁灭xìng的伤害,一枪毙命,不脱泥带水,还绝对不会伤害到皮草,这一枪有个非常专业的名字:眼对穿!

    想打出眼对穿,猎人必需对shè击的角度、距离、外部环境等种种影响子弹路线的东西,有充分而正确的判断。通常情况下,拿着普通枪支打出眼对穿的猎人,枪法比拿着名贵步枪的一流狙击手,水平只高不低。

    当我带着惊愕转头时,几百米外的石堆上一个人正向我们过来,待走近时,发现竟是之前在原洞湾跟我们一起杀过野人的土家汉子田豪。当初杀了野人后,田豪被暗箭所伤,后来被抬了回去,没想今天又在这里见面,并且还救了我们一命。

    不等他走近,我立即迎了上去,双手扯住他:“田豪兄弟,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和你牛哥今天就在这里喂狼了!”

    田豪憨厚一笑,表现出毫不在意,向我笑道:“杜大哥,我很早前就听说你们去神农洞了,怎么现在才走到这里?你们不是四个人吗,还有两个呢?”

    很早?也就这半个月的事吧,我心里咕哝着。这些天来,我们尽撞霉运,走弯路,实在无法把遭遇跟他细数,便咳嗽两声,装着有些无奈,尴尬笑道:“我们第一次来,对神农架不熟,遇上不少麻烦,不是一言半语所能说清楚,有机会跟你好好聊聊。”

    我们进神农洞天的事,只在土王庙的时候跟支吉梯玛说过,现在田豪都知道了,不用想,肯定是支吉梯玛告诉他的。凭良心说,如果不是田豪的突然出现,我能不能从驴头狼的口中逃生,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就算勉强不死,也要重伤,田豪救了我们的命这一点勿庸置疑。可是,对田豪的满腔的感激之情,在牵扯到支吉梯玛以后,就打了折,我的心也猛然沉了一下。

    本来嘛,神农洞天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古生今来,很多人冒死进山都是为了找出这地方,生活在神农周围的土家人应该见怪不怪了。让我愤慨的只是支吉梯玛的表现,神农洞天不是又不是你家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劝阻我?劝阻也还罢了,竟然还玩儿出什么装死的把戏,搞的大家都不清净。重要的是支吉梯玛、洛雨、田豪等人居然先后出现在神农架里,这中间绝不会没有关联。

    难道这中间包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他们有什么yīn谋?

    在我认识这几个土家的人里面,洛雨的确厉害,可他老是想把别人比下去,冷漠自傲,搞的我很不爽,每次看到他就想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两脚,杀杀他的威风。支吉梯玛简直没法说,刚开始对他还很有好感,觉得他颇具长者风范,后来才发现这人yīn沉诡异,像油锅里跑出来的老狐狸,又油又滑,难以捉摸。相比之下,田豪就不一样,随和而老实,很容易接近,再加上他刚才打出来的眼对穿,我心里甚至有些佩服他,这一枪的水平可以跟我在土王庙前打掉洛雨凤尾箭的一枪相提并论。

    但是想到田豪这么好的枪法,却对洛雨要言听计从,什么事都要排在洛雨后面,就猜到他的胸襟必定非常宽阔。

    因为对田豪的种种好感,我不想对他隐瞒什么。不过,前提是我必需要知道他进山的目的,是为了支吉梯玛?还是为了其它,便盯着他道:“田豪,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昨天晚上见到支……”

    不等我说完,田豪突然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老牛身边蹲下,面sè紧张向我道:“哎呀,牛哥这……他背上,他背上是鬼母呀!”

    鬼母?我打了个寒战,虽然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记忆中带鬼的东西都不会太吉祥,并且还会邪气森森。

第一三三章 鬼母2

    就在刚才,老牛背上还是血肉模糊,跟被动过大刑一样。可就这片刻的功夫,大片的血迹居然消失的差不多了。可是老牛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看起来反而更加恐怖。

    所有的血汇集到那张鬼脸上,老牛背后俨然被刺了一个纹身,这纹身带着浓浓血腥,透出死亡气息,让人望而生畏:极不规则的脸上,鼓着一对乒乓球大腥红的眼,咧开的嘴唇不时开合,上面血迹犹存,血丝游动,就是一个刚吃完人的魔鬼形象。受此影响,老牛的身体又变成那种cháo红sè,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这个人是刚从锅里红烧出来的。傻子都看的出来,老牛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大有马上驾鹤西去的意思。

    我的心里非常焦急,但还是强作镇定,向田豪道:“田豪,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这鬼母到底是什么东西?”

    田豪轻轻叹口气,道:“鬼母是死人的怨气,在极yīn黑暗的地方聚集而生,附体而行,主动寻找强壮的宿主,最喜欢附在人的身上,吸人的血。”

    听到这里,我有点明白了:原来狼乌梢头上那朵人脸模样的花就是现在附在老牛身上的鬼母,凶猛的狼乌梢只不过是鬼母的一个宿主而已。田豪说鬼母最喜欢附在人的身上,这也没错,它的确是从狼乌梢的头上跑到老牛身上的。见田豪对鬼母这么了解,我赶紧向他道:“那现在怎么办?用什么办法才能救老牛?”

    田豪yù言又止,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半天后才道:“如果支吉梯玛在就好了!”

    听到支吉梯玛几个字,我就莫名火起,忍不住想骂一声:“这混蛋!,可我也只敢在心里发一下牢sāo,不敢对着田豪骂出来。从田豪的表情看出,他对支吉梯玛是即敬又畏的。这也很好理解,支吉梯玛是他们的首领,又是巫师,说是他们族人的jīng神领袖都不为过。

    到现在,我都没弄清田豪对支吉梯玛的确切态度,说话自然要谨慎。要是为了逞一时之口快,骂支吉梯玛一通,反而惹的田豪不高兴,那就很麻烦了。田豪能说出老牛现在的症状,就证明他就算没亲手治过,也是见过的,多少应该有点办法。

    果不其然,片刻后,田豪面sè郑重向我道:“杜大哥,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驱鬼辟邪的东西!”

    鬼神之事我听说过不少,也见过一些,但从来没被鬼神惹过,也自信鬼不会惹我,所以身上连根红线都没系,正准备说没有,突然想到之前在祭坛那里的时候,支吉梯玛曾经给我一竹筒童子尿,用以解青貉妖的邪气,后来我们跟支吉梯玛翻脸,他虽然从老牛的身子底下逃掉,却没有把这东西一起带走。想到童子尿至纯至阳,能辟百邪,心中一喜,从背包里把它翻出来,递给田豪:“童子尿能不能用的上?”

    田豪看到竹筒,眼睛猛的瞪大,样子很是奇怪。我立即意识到不妙,因为竹筒并不是一根简单的竹节制成,它上面烙印的花纹与特殊的造型,都带着地地道道的土家文化,一眼就能认出来,最重要的是作为巫师的支吉梯玛是绝不会把这东西送人的。

    千小心、万小心,居然还是有所疏忽,以为田豪会对这竹筒怎么到我们手里刨根问底,可他并没有。

    田豪接过竹筒打开,围着老牛转了半圈,在离老牛一尺左右的地方蹲下,把手伸到老牛背上鬼脸那里。此时,我的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心中充满强烈的企盼,希望童子尿倒上去之后,那鬼母立即消失的无影,老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恢复如初。

    可是刚滴了一滴,鬼脸上立即发生强烈反映,本来如同两只眼睛那里的血泡一下炸开,鲜血溅的到处都是,鬼母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老牛的身体里面乱蹿。田豪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被吓的不轻,眼神有些慌乱。

    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田豪突然向我道:“杜大哥,快帮忙用你手里的刀把狼的牙齿砍下来!”

    我稍稍一愣,立即明白田豪的想法,狗拥有动物界最敏锐的听觉、视觉和嗅觉,甚至可以感觉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具有极高的灵xìng。所以,狗牙和狗血自古以来都被当做最佳的辟邪之物,一般的鬼邪魑魅遇上狗牙和狗血会立即消失。狼和狗属于同一物种,两者辟邪的效果应该不会差太远。

    比较麻烦的是驴头狼死的时候牙齿紧咬,我连砍带敲,费尽力气才把它最大的几颗牙齿给弄了下来。田豪也没耽搁,接过狼牙后,嘴里念了一阵什么之后,先后把几颗狼牙钉在老牛背上。仅过片刻,鬼母便一动不动,再过半分钟,几颗狼牙竟然慢慢变成黑sè,丝丝黑气从狼牙旁边冒出来,与此同时,那张鬼脸也渐渐消失。

    最后当我们把狼牙从老牛背上拔下来的时候,本来坚硬无比的牙齿竟然如烧焦的炭一样,一碰即碎,让我感觉邪异至极。

    田豪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向我解释道:“鬼母是至邪之物,狼牙是至灵之物,一灵一邪撞在一起,自然相克!”听他这么说,想到我们之前遇到的种种诡异之事,生怕以后再撞上这些鬼邪之物的时候没个抵挡之物,又跑到驴头狼那里,将它满嘴的牙全都拿了下来,装在兜里。

    看着被我敲光牙齿的驴头狼,不禁为它奇特的长相感到好奇,耳朵比兔子的还长,嘴突唇厚,脸上的褶皱一纹压着一纹,仿佛有百岁之龄,十分滑稽,忍不住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两下,死了半天的驴头狼竟然如此温顺。

    老牛身上的cháo红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匀促,面sè却未完全恢复正常,略带疲惫之sè,想想也是,这么多天都一直在奔波劳苦中度过,时不时还来个意外,搞的我们心惊胆颤,疲于应对,是该好好休息一番了,看他睡的那么死,连我都困了。

    田豪忙着收集些柴草架起一堆火,把驴头狼去了皮,正在潭水洗肉,这才发现此时云气低垂天sè已晚,惨雾渐浓暮sè正起。

    说真的,尽管田豪用盐巴把肉腌过,又把驴头狼的肉烧的金黄酥脆,但我总觉得这肉吃起来不是很香,还有些腥臊,如果不是太饿,实在难以下咽。不过话又说回来,餐桌上面被誉为肉味鲜美的几乎都是食草动物的肉,至于驴头狼、甚至虎、豹等肉食动物最多也就算是滋补品,其实并不好吃。

    跟田豪很久不久,又承他救我们一命,吃东西的时候,自然要聊两句,我忍不住又把心底最想知道的那句话问了出来:“田豪,支吉梯玛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火光下,田豪的脸sè猛的变了。

第一三四章 云蟾 1

    整个晚上,无论我再说什么,田豪都不回我,并且愁眉紧锁,目光呆直,仿佛心事重重。直到半夜才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了一句话:“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但我知道无论梯玛做什么都是为我们的族人好,我也相信他。”

    这个回答让我很无奈,也让我深深知道,田豪不会像老牛一样,跟我推心置腹,最少现在不行。我没怪他,古往今来,宗教和信仰的力量远远大于一切,信佛的人说佛祖永远是对的,信神的人说神是万能的,就连一个国家的普通子民,也没多少人有胆子抨击时政,贬低国策,这中间不乏甘愿把生命献给信仰的忠诚信徒,但大多都是有口难说。支吉梯玛是田豪这一脉土家人的老大,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君,我终究是个外人。

    因为湿气太大,yīn黑的夜sè跟水汽混在一起后,一切都朦胧起来,就连面前的火堆也都看不清了,模模糊糊的红sè火苗在我的脑海不停跳跃,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我的上下眼皮打着架,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老牛还躺在我旁边,田豪却不见了。看着旁边噼里啪啦熊熊燃烧的火焰,就知道田豪肯定是往上面加过柴才走的。他昨晚的样子,仿佛也很有压力,甚至情非得已。只得仰天苦笑:“希望下次大家再见面的时候,不是你死我活提刀拼命的态势,做不了朋友,我也不希望跟他做敌人。”

    到下午的时候,老牛依然没有醒来,掰着指头一算,他差不多睡了个对时。本来以为他可能太困了,就没叫醒他,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现在才发现有些不对。我叫了半天,又拍了几下,晃了几下,他都没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要是他昨天中的邪毒没有完全好就麻烦大了。这里前不挨村儿,后不着店,田豪又走了,别说找不到医生救急,我连下山的路都摸不清。

    但是看他呼吸均匀,气sè正常,跟昨天着魔时的样子大不相同,顿觉蹊跷。有话说的好,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看到旁边扔着的背包,记起里面或许还有些药品,赶紧翻找出来,解开几层塑料袋子装着的铝盒,见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药,还有针管和针剂,都是些应急救命抗感染的药。听说针剂的药效比药片走的更快,药效也更强,赶紧拿出两针,用砂片划开,针管吸了,准备给老牛来一针管。

    “铁炎,你这是怕我死的不透,准备送我一程吗?”

    听到有人说话,我立即被震了一惊,转头时,见老牛正老牛嘟囔着,又眼圆瞪,鄙夷的望着我。

    他这样子只说明一个问题:早都醒了,并且一直在看着我。亏我刚才还为他担心,原来竟然被这混蛋耍了,正想骂他一顿,老牛一骨碌爬起来,绕过火堆走到我身边,在我肩膀拍了几下:“铁炎,不是牛哥小看你,就你这样子,哪怕去医学院学几年,出来后也一定是个庸医,听我一句劝,赶快把针管收起来,小心扎到自己的手。”

    为老牛担心挂念半天,还被他这样嘲讽,我气极败坏差点儿把针管甩他嘴里,冲他骂道:“你他娘的装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装猪,叫着不应,喊着不理,听不懂人话。要不是我把针管找出来,你是不是准备长睡不起?”

    老牛振振有词道:“一个人可以七天不喝水,半月不吃饭,却不能整天不睡觉,所以说,保持充足睡眠是对生活的一种正确态度,是对生命的充分尊重!”

    “早说嘛,老子挖个坑把你埋进去,让你睡个够,还没人打扰!算是尊重了你的态度,也尊重了你的生命!”我愤懑着把东西又收到背包里,斜着眼睛向老牛道:“但是,你别躺在我面前,阻碍我前进的脚步,我的生命跟你不一样,是披荆斩棘,永往直前!”

    “那是,那是,这还用说吗?只有直着的时候,才能向前,躺在那里还怎么向前,难不成你还飞到天上去?”老牛半调侃的跟我咬文嚼字,让我哑口无言,只得自认倒霉。

    和老牛又吃点狼肉,他饶有兴致问驴头狼是怎么死的,把整个过程跟述一遍后,他也对田豪的枪法佩服不已,接连伸了几次大拇指。话题的最后,又回到支吉梯玛身上,也只能回到他身上,因为只有以他的权威,才能将洛雨和田豪都安排进整个局里。可他辛辛苦苦布这个局是为了什么?田豪昨天晚上说:梯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难道他们族内出现了什么危机?

    正当我和老牛胡猜乱想时,远处山坳里,一缕孤烟从林中缓缓升起,在与天相接之时,摇摇摆摆散开,消失不见。

    不知道老牛这孩子是被身边接连而来的诡异之事吓傻了,还是自幼鬼片看多了,脑子里尽是些妖魔鬼怪的事,突然站起来,指着那烟向我道:“铁炎,快看,那里有妖气!”

    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先惊后笑:“什么?妖气?这你都看的出来?不会是蛇妖还活着,又准备来找你了吧!”

    说到蛇,我自己的心先慌了一阵,首先想到的不是狼乌梢,而是那女人。我们跟到那女人消失的地方,就被狼乌梢吸到洞里,在洞里转了半天,只见到蛇,没见到人。蛇如果是那女人的原形也还罢了,因为它伤那么重,就算不死,短时间也恢复不过来,不可能再找上我们。可我根本没看出蛇跟那女人有任何相似,这样想想,着实后怕,那女人呢?

    老牛的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下:“铁炎,你这破嘴能不能别乱说话,蛇妖还来找你了呢,要跟你再续五百年前的情缘,再给你生一大堆长着黑斑的蛇蛋,到时候你就门丁兴旺了!”

    “你娘的!”我狠狠骂了老牛一句。

    老牛yīn笑一阵,若有所悟道:“对了,铁炎,把地图拿出来,看看那里是不是凤铃她表姐住的大龙潭?说不定李永生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

    背包打开时,顿时傻了眼儿,两份地图都被水泡个稀烂,又被揉成一团,别说看,提都提不起来,尴尬着捧出来递到老牛面前:“刚才听你说蛇妖要跟我续五百年前的情缘,还要给我下蛋,吓的我头有点晕,眼有点花,现在看你的脑袋都觉得像个被踩扁了的蛇蛋,地图我更看不清了,你自己瞅吧!”

    闹归闹,路还是要走,现在地图没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刚才的烟明明就是人生起的火,说明那里有人在,就算不是大龙潭,问个路或是借个地图看看应该可以。

    望山走死马,望烟也走死人,我们不认识路,不得不看着那烟走,神农架植被资源丰富,原始森林覆盖极高,没多久,我们便被一片参天老林挡住,这林子里面,老树枝压枝,古木根盘根,粗葛藤绕藤,棘刺尖如针。十围红杉随处见,百丈青松密如云,地底落叶久积,化作深沼,散发出森森黑气;头顶枝繁叶茂,连成巨蓬,遮挡住rì月星辰。

    见此情情景,不禁感慨:林中应有千年树,世上少见百岁人,老树无念活千载,人生有yù耗jīng神。神劳jīng损元气灭,永寿长生成浮云。南柯黄梁终一梦,霸业千秋似埃尘。

    这片林子,看着就觉得凶险,但和老牛立定前面,稍一商量,还是觉得少走弯路为好,两人一头扎了进去。

第一三五章 云蟾 2

    林子里面昏黑深沉,瘴气飘浮,如果不是偶尔看到头顶星星点点的天空,我还以为现在置身某个山洞里。老天给人们的总是有限,还没过多久,连头顶微若夜星的光芒,都再不让我们看见,天彻底黑下来。

    脚下的落叶软绵湿滑,落叶腐化后形成的沼坑在电筒掠过时,微微反shè出黑sè光芒,从旁边经过时,不知道踩到哪儿,引得它“咕噜”叫着,升起一串气泡,气泡炸开后散出一股青黑烟雾,是非常刺鼻的味道。深山的树没人管理,随势而长,各种颜sè、各种造型的粗壮枝丫随意伸展,仿佛面目狰狞魔鬼的手爪。这还不算,身边不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头顶的树枝偶尔摇摆一下,都让我紧张万分。

    有人讽刺说,走在城市的路上,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上看头顶,小心有人在楼上高空抛物;中看四周,小心有飞车或是小贼突然冒出来;下看路面,防止城市的下水盖没盖上,一不小心掉了进去。话说的夸张了些,却几乎是我们现在的真实写照。

    一路走来,除了冒出气泡的瘴气坑,更触目惊心的是地上巨型动物翻滚打斗的残痕,和一些树杆上几寸深的抓痕,一切的一切,都向我们展示原始森林的野xìng和力量。

    我突然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没想老牛也有同感:“龟儿子,本来以为从林子里穿过去,会少走些弯路,结果这里面全是他娘的弯路,老树古藤把林子缠的跟个蜘蛛网一样,还以为走到盘丝洞了!”

    眼下说什么都迟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便向老牛笑道:“记得牛哥你曾经说过:水深定有怪,山高必有妖。你走路的时候还是把眼睛瞪大一点,万一真被什么妖怪一口吞了,你也要做个明白鬼,最好在天之灵还能把它给灭了,兄弟我以后在你的牌位前也好多烧几柱香,多敬几杯酒。”

    “得了吧,铁炎,咱们身上都中了蝙蝠血咒,能活多久还是未知,你也别太乐观了。”老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重锤敲击在我心头,之前天元病发时如一只黑毛蝙蝠般倒挂在树上时的样子历历在目,如果有一天我也那样,真不如死了算了,可到那时我还有没有选择?

    老牛的话让我凄凉无比,自顾埋着头走路,再没心情跟他玩笑,他却一把扯住我:“铁炎,你知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对的,我怎么感觉咱们在兜圈子?”

    林子虽然不是**阵,但地势起伏,巨树如屏,要不时绕开,又没有什么参照,时间长了,自然会疑惑。这种情形,我也无奈,身子往旁边树上一爬,苦笑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感觉哪个方向都是对的。”

    老牛叹口气:“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再为难一下,爬到树梢上去看看!”

    周围的树最低都有几丈高,现在夜半树滑的,让我往上爬,我真有些怕,便向老牛道:“你怎么不上去?”

    老牛抓了一把脑袋,突然莫名其妙问我道:“铁炎,你觉得这里空气怎么样?”

    林子几乎密不透风,空气让人作呕,还能怎么样,但我不知道老牛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诧异道:“怎么?难道你喜欢?喜欢就我吸几口!”

    “不,不!”估计老牛没想到我会这样戏弄他,大手连摆几下,笑着向我道:“住在山顶的人,普遍都长寿,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上面的空气好哪!我让你到上面去透透气,就是为了你能长命百岁,寿……”

    说了半天,这混蛋还是想让我上树,立即向他道:“别他娘的兜圈子了,多吸那一口,难道就能多活几年?忘了告诉你,我这人自小怕高,万一脚下打滑摔下来,你负责的起吗?”

    老牛尴尬笑了笑,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铁炎,你的担心我是理解的,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哪,我背后的伤不是还没完全好吗?否则,我早都爬上去了,哪儿用跟你费这么多口水。”老牛说完,眼神黯淡,把手伸到背上揉搓着,还龇牙咧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仿佛活不过片刻似的。

    对我们来说,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爬到树上去,如果运气好,碰上月朗星稀,可以根据月亮的位置和星座的位置判断出大概方向,如果运气不好,天空被云雾遮掩,也能看看周围的环境。神农架的森林毕竟分布在高低不定的山地丘岭,不像有些热带雨林,一眼望不到边。

    老牛的态度很明确,死活不肯上去,我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挑棵枝繁叶茂的树,这种树相对好爬一点。快到一半的时候,听到老牛在下面叫:“铁炎,实在不行就别勉强!小心点,脚要踩实,手要抓紧。”

    我都爬到一半,他才跟我说,真他娘的讽刺,越听越觉得他话里有话,我心里不爽道:“你他娘的是在笑话我呢,还是在咒我呢!”

    老牛像是很委屈:“咱们两个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我就好比管仲,你就像那鲍叔牙,咱们是相互帮衬,相互提携,弓不能离箭,箭不能离弓,只能做一对,你这人却疑心病重,总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更加郁闷:“老牛,管仲,这是个有大问题的人?做生意赚钱了,就多拿点儿;打仗的时候当逃兵,鲍叔牙出来圆场;最后踩着鲍叔牙的肩膀当宰相了,临死也没让人家也过一把宰相瘾,说鲍叔牙不适合做宰相。要不是你在这个场合说,我还真的不能明白什么是历史上人人称赞的管鲍之交,说通俗点:一个强者的背后,永远有一块儿甘心付出的垫脚石,你把自己比管仲,把我比鲍叔牙,意思不就是想把我当垫脚石踩吗?还有,也别再拿什么弓箭比喻了,不用说,你就是弓,老子是箭,你他娘的shè了一支一支又一支,箭随便shè,但弓还是弓……”

    高处空气真的好,感觉自己的头脑都灵活了,分析起道理来都一套一套。正说的津津有味时,头顶繁密的枝叶猛然剧烈摇晃起来,不是有落叶打着旋,从我眼前飞落。

    这时我所处的位置离树梢也就一丈左右,上面一动,我这里也不停晃动,吓的我赶紧抱住树的主干,再不敢动。

    老牛在树底下都发现不对:“铁炎,你别胡闹,小心摔下来!”

    “孙子才喜欢在十几丈高的树梢闹呢,老子没那么多条命这样折腾,树上有东西!”可能是过于紧张,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声音也不大,与头顶树枝的摇晃声混在一起,估计老牛没听清,所以他又喊了两句,接着看到他在拿着手电筒往树上照。

    现在我没心情理会老牛,脑子乱成一团,努力想着头顶会是什么东西:这棵树虽然粗壮,上面的也繁密,但是因为已经到树梢,最粗的树枝也就跟手臂差不多,那里想站个野人是不可能了,因为记忆里的野人都健硕,绝不是那么细的树枝所能承受。

    金雕?之前老牛跟金雕结了仇,金雕曾经追过我们,可想想也不对,这事已经过支很多天,老牛即使喝了小金雕的血,也早消化干净,更何况现在是半夜,金雕的视力嗅觉再好,也不可能找到我们。再说,如果真是金雕,它们肯定早都把整个树冠都掀了,绝不会摇晃两下就完事。

    那会是什么?狼乌梢?也不可能,蛇虽然会爬树,但那条狼乌梢如果真的有幸逃出生天,所过之处必定树折林毁,石滚沙飞,根本不会爬到树梢上。我努力把记忆里那些没惹起却勉强躲过的东西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是什么。就在这时,树顶的摇晃突然停了下来。

    下面的电筒不停的围着树转,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角度看上来,却终不能行,急的老牛只能干嚎:“铁炎,上面到底什么情况?听见就说句话!”

    我在树十丈高的树顶,老牛的声音传到耳边时,已经不大,如果我要回他,必需跟他一样喊才行。这样一来,必定惊动头顶那东西,便没有理会老牛,而是悄悄抱紧树枝又往上面爬了几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搞鬼。

    我有自己的算盘:能爬在仅有手臂粗的树枝上的东西一定不会太大,它刚才把我吓个半死,我也不想让它好过,如果可能,我准备一把将它抓住扔到树下,摔它个半死。

    油绿的叶子层层相叠,将上面遮个严实,我瞪大双眼,努力搜寻着,想找出上面那东西的位置,却终究失望了,无奈之下,只好用手拔开枝叶,就在这时,一个脑袋突然从上面甩下来,出现在我面前半尺处:碗口大的脑袋,布满蓬松散乱的金红毛发,惨白的脸颊透出淡蓝幽光,黝黑的眼睛比牛眼还圆,朝天的鼻孔又薄又丑,厚实的猩唇凸起两寸,大张着嘴,露出犬牙,满脸凶相。

第一三六章 云蟾 3

    这是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吗?

    我的血液瞬即停止流动,脑子完全懵了,连叫一声的气都提不起来,身体无意识的往后退!

    我一只手抱着树杆站在一根横出的枝丫上,后退时一脚踏空,身体立马下坠。我虽然几次都试着抱紧树杆,却也阻挡不了下坠的趋势,手臂还在树枝上又刮又撞脱臼般的疼痛。

    碗口粗的树枝最少被我砸断两根,身体也翻了几个圈,疼痛使我求生的yù望更加强烈,也让我明白:从数十丈高的树梢处摔到地上,纵然被树枝拦几下,恐怕也要伤筋错骨,倒不如趁早打算。想到此,我努力在空中调整着姿势,准备落到下面那根树枝的中部。

    因为从主杆上伸出来的树枝都是由粗渐细,如果我把身体往粗的地方落,不是把树枝砸断,就是把自己的骨头给顶碎;而梢部又很细,身体落在那地方肯定一下穿过去,根本没什么用。唯有落在中间粗细、弹力都刚好的地方,才能利用树枝的弹xìng,托住正在下坠的身体,又能最小减少树杆对身体的冲击,可以说是险中求生最合适的办法。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我把该想的都想了,也按预定的执行了。结果这棵树树杆的柔韧xìng不强,非常不经砸,一下就断。不过身体下坠的势头还是止了一下,匆忙中,我连抓带扯,总算又抓住旁边一根树杆。这次还算不错,下坠产生的重力被刚才那根树杆抵消,这次抓的还算牢稳,身体悬在半空。

    刚才下坠的时候,不知道在树上磕磕碰碰撞了多少下,停下来后,才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手臂都用不上力,正想着自己还能撑多久,双脚一紧,被什么东缠住,似乎还在把我往下拖。把我的吓的又狂跳不停。

    什么东西,难道我脚下是棵食人树?

    一般人都认为树永远是树,无风不动,要不古人说:树yù静而风不止。可很少人知道有些树也是标准的肉食动物,它们虽然不会像动物一样四处奔跑寻找猎物,却长着跟章鱼的触手类似的须藤,这些须藤和普通树藤一样长着绿叶,又布满细密而毒的倒钩。当有动物从它旁边经过,须藤会猛的将它们缠住,通过上面的倒钩将毒液注入猎物身体,再把它们拖进嘴一般的树腔中。树腔里有浓度很高的酸xìng液体,类似于胃酸,却比胃酸的蚀xìng强百倍,小点的动物进去泡几分钟立即化成脓水,变成了食人树的养分。

    想到这里,我沮丧不已,最后一点坚持都几乎崩溃了,没被狼吃了,倒被树吃了,这他娘的叫什么运气呀!但还是不甘心的蹬着腿,想挣脱出来。

    “铁炎,你乱蹬什么呢,我接着你,你赶快松手!”耳朵里听到的竟然是老牛的声音,低头看时,下面正是老牛,原本以为还在树腰,没想竟然快落到地上了。

    听着老牛的话,我把手一松,老牛却再也稳不住,抱着我一百多斤重的身体,蹭、蹭、蹭、后退几步,又前走几步

    ,终于再也撑不住,两个人一起摔个狗啃屎。他在下面还好一点,我却从两三米高的地方爬到地上,摔的那个痛啊。忍不住大骂起来:“你他娘的让老子放手,是不是看老子没摔死,你再来补一下?早知道老子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了。”

    老牛自知理亏,也不还口,把我扶起来,拍打着我身上的落叶,关心道:“铁炎,摔到哪儿了,我帮你揉揉。”

    我通身生痛,他不揉还好,揉到哪儿,哪儿更痛,直教我冷气直抽,一把拔开他的手:“算了,我没那么好的福气享用,你给自己揉吧!”

    老牛只得收了手,又带着疑惑问我道:“铁炎,你在上面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想到那张鬼脸,我就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有余悸,身体猛的哆嗦一下。我就看了一眼,也没法跟老牛形容,如果说是鬼,老牛肯定会拿唯物主义思想跟我好好上一堂课,搞的我没面子,只得无奈道:“我没看清,只觉得一张山魈般的脸,突然在我面前伸了出来!”

    老牛眉头紧皱,把周围打量一阵,慢慢道:“会不会是野人、雾妖什么的?”

    我右手握拳,轻轻在自己快要断了的腰上敲两下,才好受那么一点,听老牛说野人、雾妖,立即反驳道:“老牛,我还不至于连野人都认不出来吧!至于雾妖,就更不可能了,今天晚上又没雾,还不知道雾妖在哪个洞里钻着呢。”

    老牛没再说什么,打着电筒往树上照了半天,经过刚才我那么一折腾,很多折断了的树枝都倒挂下来,落叶飘的到处都是,上面稀疏很多,几乎可以一下望到树梢。看了半天,见没什么异常,才向我道道:“铁炎,你先休息一阵,我再到上面看一下。”

    老牛把拉孜藏刀噙在嘴里,拿着电筒向上爬,有了我的教训,他小心了很多,时不时的拿电筒扫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才继续爬,可他刚爬到树的三分之二处,突然面sè一紧,攀着树滑了下来。

    不等我开口,他就先道:“铁炎,咱们左前方那里有光!”

    我心里一阵兴奋:“哎呀,我听说凡是天地间的至灵的宝物都会放光,宝物越贵重,shè出来的光芒越强,科学的叫法不是光,而叫宝气。宝物灵气越高,宝气越重,有些宝气能冲破苍穹,映照斗虚,经风雨而不变sè,历千年而不衰竭,直到被人取出为止。老牛,你看到的光是紫sè的还是金sè?”

    老牛轻轻摇着头:“铁炎,你做什么梦呢!我说的不是宝气,是光,手电筒的光!”

    “呃!”我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遇上个随候珠、太阿剑之类的宝物,结果是手电筒的光。心里百分的热情,顿时掉了一大半,整个人也变的有气无力。

    老牛踱了两步,嘴里嘀咕着:“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林子里还有两拔人,一拔是拿微冲的,一拔是拿水连珠的,会是他们中的哪一拔呢?”

    我稍稍思索,心中已然有数:“这个问题还用纠结?拿微冲那一拔人多势壮,装备又jīng良,要是在黑夜里走路,肯定用电筒把林子里照的煞白……”

    不等我说完,老牛立即恍然大悟:“那就是追杀你的那一拔,我只看到稀稀落落的两三束光,还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

    “妈的,常坤他们?”我恨恨的咬着牙,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可能太过激动,身子还趔趄一下,老牛赶紧扶住我,然后瞪着眼睛问我道:“铁炎,你要干吗?”

    我把拉孜藏刀从老牛手里夺过来,愤愤向老牛道:“干吗?老子与他无冤无仇,却差点被他弄死,换了你,你会干吗?老子现在就去毁了那狗rì的!”

    有仇必报是我和老牛的一贯风格,他对我表现出十足的支持:“铁炎,这才是真男人,纯爷们儿。行,没给咱们爷们丢脸,我全力支持你!”

    光有嘴上的支持是不够的,下面将是一场智与勇的较量,生与死的厮杀,必需做足准备。手里虽然只有拉孜藏刀,但茂密的森林给我们提供了充足的武器,随便砍根树枝就是根长矛,削根枯藤就是皮鞭,更何况有些树枝上面还有长长的硬刺。

    武器十分简陋,甚至不入流,可要是拿它刺穿一个人的身体,要了对方的命绝对不是问题。

    仇恨的火焰在胸中燃起,是毁灭的力量,如野兽般勇猛,似钢铁坚强,这股力量将让我一雪前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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