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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骄董狼     野人秘录txt下载     野人秘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祭坛

    在我的记忆里,用血俑的巫师和用普通白草俑的巫师完全不是一个境界,手下必定有真本事,虽然未必胜出张神仙很多,最少也是旗鼓相当,能平起平坐。

    血月、祭坛、血俑!以及可能遇到的巫师,在神农架深处的绝顶上凑在一起,这里要发生什么?

    我低头再看几眼斜挂着的血俑,想从它身上找出些端倪,竟然觉得它像是很重一样,把指头粗的竹箭都坠的弯了。难道血俑身体里还有东西?我看四下没什么动静,壮着胆子走到血俑前蹲下,用拉孜藏刀在血俑上拨弄着,又用刀尖往里面插了几下。

    十分诡异的触感自刀尖传回手里:血俑里面软软的,还有弹xìng,和扎到肉上差不多。

    以前,我只听说血俑用白草扎成,又用猪狗血浸泡成血sè,可是无论怎么浸泡,都不可能把它们的身体浸泡的有弹xìng,难道血俑肚子里包着其它东西?会是什么?

    想着那肉肉的感觉,我的心不停的颤抖,浑身发凉,忍不住想到里面是个人。

    血俑只有一尺多长,里面要真是人,很可能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拿婴儿来做血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天理不容,那个杀千刀的巫师真该被天打雷劈了!可细看之下,又觉得血俑除了身体有弹xìng之外,与婴儿的身体比例都不符合。

    血俑的胳膊细短,仅仅是象征xìng的,脑袋只有拳头大小,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不过,血俑的肚子却不小,有熟透的西瓜那么大!

    我强作镇定,拿拉孜藏刀在血俑肚皮上轻轻一划,刀锋所过之处,血染的白草齐齐断开,一坨碗口大黑sè的东西“啪”的掉在地上,还弹了一下,然后不停的左右轻轻晃动。

    看清掉下来那东西后,我身体急剧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按着地后退两下,唯恐避之不及,差点儿就叫了出来,急忙转头看看周围,确定没眼睛盯着我,才大大吐了一口气。

    从血俑身上掉下来的,竟然是颗活生生、鲜红的人心!

    在血俑里面装人心这事儿,之前别说见到,我连听都没听过,现在算是彻底开了眼。我用拉孜藏刀在掉下来的那颗心上拔弄两下,基本确定是颗真实的心,隐约感觉到上面还有些温度。

    没了心的血俑更加丑陋,本来装着心那地方的茅草向外伸出,散乱着垂下,里面空洞腥黑,像是一个丑陋的怪物的嘴,透着无尽邪恶!

    这颗心是哪儿来的,难道是老牛的?转念一想又不对,我是跟着老牛过来的,虽然没跟的太近,但也能看清他们,青貉妖好像没把老牛怎么样。再说,青貉妖也没必要把老牛带到这里才取他的心。

    毫无疑问,血俑是早都挂好的。我又想到早些时候和老牛听到的那声惨叫,就是从这个方向传过去的,那惨叫应该就是挖心之痛了。

    只要死的不是老牛,我还是很高兴的。这话说的太没同情心,也不太合人xìng,但是进入神农架以来,种种遭遇告诉我,这是一个标准的弱肉强食的地方,学菩萨做好人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远处祭坛里传来一阵沉闷而嘶哑的低吼,接着像是石块儿在砸什么东西,“啪、啪”直响,声音不大,但在空寂的夜里传过来,却声声入耳,听的非常清晰。

    我急忙转头,祭坛上高高竖起的巨石边,有个人拖着什么东西,飞快转到巨石后面。

    “老牛!”我惊呼着,生怕他再出什么变故,拔腿就冲了过去!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目的,那就是找到后老牛快点离开,这里太他娘的恶心了。

    越靠近祭坛我就越紧张,步子也放慢许多,尽可能不发出声响,也不想心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在远处看着不是很大的祭坛,底座竟然十几丈阔,一人多高,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坍塌,石块儿滚落在地上,但总体来说也不失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竖在祭坛的两块巨石还雕刻有图案,因为背着光,看的不太清楚。不过,祭坛上用的图案无非就是传说中的龙、饕餮、貔貅这些具有神话sè彩或是宣扬神权的东西。

    我不敢贸然上去,先是围祭坛转了一圈,发现有道非常陡的石梯伸到祭坛上面,每阶石梯一尺多高,正对着石梯几十米外是道半月形的悬崖,延伸到远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齐如刀削,深不见底,让人不敢靠近。记得之前困了老牛几天的金雕窝也是一道非常深的断崖,和这道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同一山系。

    这时,我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味道不是很浓,却让鼻子很不舒服,甚至想打喷嚏。

    我下意识的往祭坛上看了一眼,仅仅一眼,让我像是从冰窟窿掉进了北冰洋里面,冷的浑身发抖。

    打看到血俑那一刻,我就对祭坛心存顾忌,生怕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直小心翼翼。走近时却发现上面只有两块顶天柱般的巨石和边上一些较小的石块,以为老牛那么大个活人,肯定不会躲在巨石后面一动不动,便没再注意过它,只顾看下面,没想那两块儿巨石居然恐怖的出奇,一块儿巨石中间还嵌了一个没有头颅的人。

    巨石像是被鲜血淋过,在血月的照shè下,看起来格外血腥。两块儿巨石离地四尺的地方,都开了一个深深的人形凹槽,但是每块巨石上凹槽的形状却不尽相同。嵌着人的巨石安放在左边,那人的胸前、腰间、大腿部位各拉了一道手臂粗的青铜锁链,将其锁死在凹槽里面,想来里面应该没有固定人体的装置,才会用锁链挡住。青铜锁链从巨石的左右两侧拉出,所以我在后面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卡在凹槽里那人被剥的jīng光,身上的血也被放尽,惨白的颜sè让人想到刮了毛的猪!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看,却越发觉得诡异:这人的头并没有被扔掉,而是放在他的左脚下面,以前见过狮子脚下踩个绣球什么的,从来没见过把脑袋放在人的脚下,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右边一块儿巨石上面也拉了三道青铜锁链,凹槽比左边一块儿略高,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凹槽留有脑袋的位置,但是,心脏部位却高高的凸起一根石刺,如果我没猜错,被绑在这块儿巨石上的人,应该会被取掉心脏,然后挂在石刺上。

    看着面前的血腥场景,我脑海里升起一个迷惑,不知道自己面前究竟是一个祭坛,还是一个处死仇敌或是罪人的刑场。这样处置人,与杀死十恶不赦的罪人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一个只是为了以自己的方式讨好上天神灵,而另一个是为了惩治罪恶,jǐng告世人。

    有这个想法,只是因为我的心底那一丝怜悯在作祟,这里不可能是刑场,见到血俑的那一刻,我就十分确定了。

    整个祭坛虽然充满诡异,但四周却没有什么动静,我壮着胆子,慢慢走到祭坛铺着的台阶面前,准备上去看个清楚。家里的楼梯每一级大约六七寸高,这里的台阶每一级都有一尺多,并且还很陡,我手脚并用也爬的十分吃力。正因如此,自然就想到这些台阶只有长的非常高大的人才能轻松走上去。

    难道只有长的高大,才能做巫师?世界上长的高大的人有不少,可神农架里不一定多,我还没想到有什么人,就先想到两个可怕的东西:雾妖和野人。

第一百零六章 祭坛 2

    到现在为止,我对雾妖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和老牛一个被它打的半死,一个被它耍,可我们却都不知道雾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至于野人,我们的确是杀了两个,它们两米多的个头,在这么高的台阶上走,绝对不成问题。难道这个祭坛是雾妖或是野人们修建的?

    我心里突然有些焦躁,而就在这时,却看到了更震惊的一幕:高高竖起的巨石后面,竟然有两条苍白的人腿在不停左右轻轻摇动!我脑袋“嗡”的一声,呆呆站住,眼睛半天都没敢眨一下:那的确是两条人的腿,从姿势来看,那人应该爬在地上!

    和绑在左边巨石上那个砍了脑袋的人一样,人腿上没有血sè,分明已经被放血处死,死人怎么会动。祭坛上有两块巨石,每块上面都留有人形凹槽,但是右边一块上面并没有人,人呢?难道被放血杀死后,他又自己爬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变成僵尸?

    想到僵尸,我腿都软了。虽然我经常以胆大自居,可我的脑海里也有一片说不清楚的灰sè地带,里面充斥着朦胧和模糊,甚至是yīn影,它不时的影响着我,有时还让我无所适从,它就是鬼!

    鬼和神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传承千年,久盛不衰,甚至还会历久弥新,不时被发扬光大一把。人们生活中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灵异之事,一言概括,就是鬼神显灵了。现实中,没有人怕神,传说中的神虽然高高在上,但大多都善良、正直、无私,所以被人们尊崇和敬拜。但是很多人都怕鬼:人们意识中的鬼总是被描绘的邪恶、丑陋、血腥,就连出没的地方都是yīn森恐怖的坟场、炼狱。

    还有一种,它们介于人和鬼之间,说人不人,说鬼不鬼,那就是僵尸。僵尸是人死后jīng气、灵魂尚未完全散去,说是死的,又能走能跳,一点儿都不僵,它们有形有体,却没有血,以人肉,人血甚至人脑为食,比鬼可怕的多。

    那两条惨白的腿依然在微微晃动,并且又向前挪动了一点,诡异的一切让我十分紧张。如果这个人就是绑在右边柱子上那个,他的心应该是被挖出来了,没有了心还能动吗?记得商朝末年,昏庸的纣王因宠恋美女苏妲己,迫害过许多忠臣,名相比干就是其中一个。苏妲己谎称自己有病,命不久矣,想要治好她的病,必需用比干的心才行。纣王为了爱妃,因此而取了比干的心,但比干当时并未死去,而是走回家里,跟家人托了后事,才饮恨长辞。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很小,虽然有点怕,但脑海里被定型了一个奇怪的思想:就算心被剜出来,人也能活很久。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心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少跳一下人就出问题,离开一会儿人就完了。无奈我这人有时候比较执着,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情况下,不肯贸然改变自己记忆里的东西。遗憾的是也没人在我面前把他的心掏出来,给我表演一下,证实一番。

    现在,终于有了个宝贵的机会,困惑我多年的问题即将提示,可在这个鬼地方,我还真的有点胆怯,万一这人yīn魂不散,变个僵尸……

    为了找到老牛,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刚走两步,就觉得脚下有些不对,像是被涂一层胶水,粘粘的,抬脚的时候感觉很费力,低头时发现地上流着很多血,有的地方已经凝固成黑sè,只有坑洼处血聚集的多的地方还是腥红。

    从祭坛边缘到巨石旁边,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而我却走的相当漫长,生怕那两条惨白的腿突然顶着个没脑袋的身体向我扑过来。记忆里的僵尸都是青面獠牙,凶狠残暴又嗜血成xìng,而我面前这具恰恰被放了血。据说失血而死是非常痛苦的,头脑因缺氧而昏沉,口干舌燥,肢体乏力发麻,逐渐冰冷,是种慢xìng死法,人会在不安、惊恐中感觉生命消逝,更会凝结非常重的怨气。所以被放血而死的人很容易变成吸血僵尸,它要是起来,会不会先吸我的血补一下?

    我战战兢兢而又异常谨慎的绕的稍微远点,离那双苍白的腿大约五六米的样子,才敢探头向巨石后面看了一眼。

    巨石投下的黑暗yīn影里,被放了血的死尸爬在那里,在他的身上,还骑着一个人。骑在死尸身上那人身体健硕,体格跟我和老牛都差不多,他似乎对那死尸很感兴趣,嘴里轻声咕哝着,不时把死尸晃来晃去,偶尔还抓起身边的石块儿朝死尸拍几下,“啪、啪!”直响。

    虽然没有僵尸作怪,我的心却也没松下,因为骑在死尸身上那人在yīn影里,我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老牛,更看不懂他这把死尸当玩具一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死尸是祭品,应该被绑在巨石上,现在却爬在地上,老牛是被青貉妖引过来的,意志比较模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值得的奇怪。但也要有个前提,那就是青貉妖的目的,青貉妖绝对不是让老牛过来拿着死尸当玩具耍的。

    “天王盖地府!”我踟蹰着,不知道嘴里怎么就蹦出这句我和老牛对了多年的暗号。

    猛然,骑在死尸身上那人像是受了严重的惊吓,怪吼着一下跳起三尺多高,向前翻了一个滚才停下来,转头看着我。它身披黑红相间的短毛,脚掌宽大,手臂结实,身体半躬,一条手臂按在地上,脸上也是毛茸茸的,对我低吼着,还不住的龇牙咧嘴。

    我被吓的后退了两步才站住,抓着藏刀摆个防卫姿势,盯着那东西。它表现的很不和善,对我来说是危险在即,可我却在疑惑他是不是老牛。

    天元发病时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恶心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掉,而我和老牛身上都残留着蝙蝠血咒,老牛受了刺激先发病也说不准。想到这里,我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想看的更清楚点,对面那东西一声低吼,躬着的身子也不起来,按在地上的手臂一扒,前冲两步,抓起那具被放了血的死尸就向我扔了过来。它动作迅捷,力气又大,百十斤的死尸就像一个布娃娃被它扔过来。

    我有点意外,先是脸上沾了些冰珠一样的东西,然后苍白的尸体就带着生硬麻木的脸撞到我的怀里。把死尸抓住的时候,说不出的冷,这股冷绝对是发自身体里面,是对死人的恐怯。

    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随手一甩,死尸在地上翻滚着摔到祭坛下面。我惊魂未定,手上、脸上还感觉冷冷的,那东西突然直起了身子。这下我彻底看清了:它颧骨高突,眼窝深限,身披短毛,手臂齐膝!

第一百零七章 祭坛3

    这个形象我并不陌生,立即想到在原洞湾杀死的那两只野人,当时我们是四个人都费了很大的力,现在竟然一对一。不过,我马上发现面前这只野人比以前见的要瘦弱,上次那两只都两米多高,这只也就一米七八。

    对面的野人没有要跑的意思,却也没有要立即攻击的架势,时而还抓一下脑袋,甚至拍手跳两下。

    它这有点弱智的举动反而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它想干吗。自从在原洞湾见到野人躲在棺材里面啃人肉,我对它们就只有憎恶,刚才又见到它把死尸当玩具一样骑在身子底下,拿石头砸,更是升起无名怒火,仗着手里一尺长的拉孜藏刀就冲了过去。

    没想这只野人似乎很胆小,看我过来,身体一下纵到旁边的巨石上,扒着爬了两下,就蹿上半人多高,似乎在躲我。巨石光滑的很,野人爬的却丝毫不拖泥带水,非常利索。我可没这么好的攀爬本事,深知如果让它爬到几丈高的巨石上面,我想杀它都难了。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跃出一步,挥手一刀砍在它的大腿上,野人的腿顿时连皮带肉被划开一寸多深。

    饶是如此,野人上冲的势头依然很足,头都不回一下,怪叫着又往上蹿了两尺多高。

    此时,我要是再补一刀也行,但砍不砍的到都很难说,即便砍到,也不能给野人致命的一击,它要是再爬高一点,我就丁点办法都没有。看着它那条因为受伤而垂下来的腿,赶紧跳起来死死抱住。本来以为这下能把野人从巨石上扯下来,没想它抓的很死,甚至带着我又向上爬了一尺多,把我也带离地面。

    这个野人个头不大,小腿却有碗口那么粗,上面一寸多的腿毛涩涩的,稍微卷曲,没有猪毛那么硬但也有些扎手。

    我抱住的是野人受伤的腿,它自身的重量又加上我的一百多斤,全部牵扯着我用拉孜藏刀在它腿上划开的伤口,痛的它哀嚎不断,血流不止,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开始一点点向下滑。

    野人应该是用指甲抓在巨石上的,因为我看到很多被它抓掉的细小的碎石屑纷纷往下掉,有些还掉在我的身上,还好不大。不禁奇怪这鬼东西爪子前面长的到底是指甲还是铁钩,以后一定要小心它的指甲才行,要是被它抓到,身上立即就是几个血洞。

    野人越发不安分起来,另一只腿使劲儿的乱踹,它那只脚一尺多长,脚底灰黑,长着厚厚的茧子,并且很粗糙,踹在手上火辣辣的疼,我手背的皮都被刮掉了。我扑上来抓住野人的时候,拉孜藏刀还握在手里,便想挥刀把它踹我的那条腿也砍了,以拉孜藏刀的锋利,只要实实在在的砍上去,绝对能把它的脚掌给跺了。

    可野人的腿又粗又结实,连皮都抓不到,我拿着拉孜藏刀的手刚挥开,另一只手就再也抓不住它的腿,身体急剧下滑。还好我们也没爬多高,才滑下半尺不到,脚就踩在地面上。

    我又有了底气,稍微定住身形,就准备把刚才那一刀砍上去,按我的计划,只要砍一刀,野人就要终身残疾,失去攻击能力,继而任我宰割。没想到,最大的意外发生了,扒在巨石上的野人似乎也被折腾的jīng疲力竭,再也挂不住,怪叫着摔了下来。

    刚才还说野人不大,但两百斤还是有的,我就在它的脚下,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它砸翻在地。身上压着两百多斤,顿时胸闷气短,骨头都碎完了。野人背上的毛又扎我脸上又疼又痒,还带着一股sāo臭味,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等野人从我身上爬起来,我趁机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清醒过来。

    生怕野人趁这时在我身上抓一把,强忍着痛就翻身起来。

    这只野人和在原洞湾遇到的好像完全不是一个品种,那两个凶猛异常,而这个像是毫无斗志,正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跑,不时还回头看我一眼,眼睛里还带着恐惧,表情人类遇到危险时非常像。

    我也顾不得怜悯了,谁让你投错了胎呢,起身就追了上去,挥刀正准备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声音低沉有力,倒真的把我镇住了,尽管野人就在刀下,但我这一刀愣是没砍下去。我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在这个鬼地方,除了我和老牛,还有其它人。

    转头时,几丈开外的地方站站一个人,看那姿势像是弯弓搭箭的样子!箭的后面是一双威严而冰冷的眼睛。

    我脑海里首先闪过的是洛雨的影子,他的犀角卧虎弯弓与凤尾箭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尤其那双眼睛,看我的时候总是充满着仇恨,哪怕我真的不是他的杀父仇人。看着那箭,我的心那个寒哪,他的凤尾箭飞行线路诡异无比,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箭会从哪个方向飞向敌人。说不定当我还在犹豫往哪边躲的时候,凤尾箭已经从后面穿过我的身体了。

    洛雨这个煞星竟然会追我到这里,现在真是悔不当初!不该在土家寨子的时候,逞一时之口快,笑话洛雨用箭,更不该跟他比试。比试也就算了,却在输赢都无伤大雅的情况下,用三八大盖儿打落了他的凤尾箭。那枝箭被子弹一打,肯定废了,凤尾箭要求的工艺复杂,材料稀缺,每一枝成品都珍贵无比,有钱都买不到,更重要的是那次比试让洛雨丢了面子。

    后来以为离开原洞湾这事就结了,没想他竟然追到这里,现在想想,与其说是我赢了,倒不如说是输了,甚至要把命搭在这里,真的输大了。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可你们终于还是来了!”声音中带着苍凉和无奈,指向我的箭尖稍稍低下一点。

    话说的很奇怪,我有些找不着北,甚至怀疑他不是跟我说的,可他分明正对着我。不过我马上听出来这声音不是洛雨的,但也不陌生,绝对听过。我心里隐隐喜悦起来,只要不是洛雨,想必面前这人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努力想着他这话什么意思,又想看那人到底是谁,便想向前走两步,腿还没动,脑子便嗡的炸了一下!

    面前这人张弓搭箭,半个脸都被遮住,隔着几十步的距离,我也猜到他是谁了,他瘦小的身形和刚说的话让我想到一个和洛雨非常熟的人:支吉梯玛!

    我在土王庙里问支吉梯玛神农洞天的时候,支吉梯玛跟我说神农架里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并且劝我们杀了野人,为民除了害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当时我们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连方才,他说我们不该来,我都还满头雾水没反应过来,以为他不是跟我说的。

    现在,我有点怀疑自己,确切的说,我心里毛毛的,怕面前这个支吉梯玛不是人,而是鬼!因为他是个不该出现的人,一个应该死了的人!我突然觉得天上血月的红sè更浓了,远远看着支吉梯玛,他更像是个血人。

第一百零八章 血祭坛4

    血月主大凶!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时,心里不停敲打起小鼓,怀疑面前这个人或许是支吉梯玛的yīn魂!支吉梯玛是那个土家寨子的族长,同时也是巫师,巫师们的世界有没有生死的概念,我这个门外汉永远不会明白。

    支吉梯玛手里的弓箭虽然还绷着没放,但已经放低到了胸前。我反复看了他几眼,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看到他的脚下,并且我还特别留意,据说鬼是没有影子的,但面前这个真的有影子,证明他不是鬼。

    白天,他在竹林里偷窥我们,被发现后,仓皇逃命,老牛虽然没追上,却已经怀疑是他。鬼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他下午出现过,所以它不是鬼,我心里暗嘲自己杯弓蛇影了,面前这个支吉梯玛绝对如假包换。

    既然确定支吉梯玛近在眼前,那么解开我心中迷惑的时候或许就到了,锁子连环铠为什么成了空架子,一点用处没有,谁吹的骨哨,什么人逼的他这位土家的大梯玛要靠装死或是散布已死的消息,自己躲到神农架里面来。土家族发生了什么,他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野人。

    野人,想到这里,我脑海里顿时明朗,似乎明白了一切,支吉梯玛分明在维护野人,之前的一切肯定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难道他和野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诉人的秘密?或是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我顿感不妙,因为我身边就还有一个野人。他们要真是一伙儿,那……

    “啊!”

    我惨叫着,感觉双腿被两条铁箍般的毛茸茸的手臂死死卡住,几根尖锐的指甲深深插入我的肉里面,让我不能也不敢动弹,同时,屁股被一张大嘴猛的咬住,那张大嘴低吼着,甩动着用力撕扯,似乎要将我屁股上的整块儿肉撕下来,痛的我几乎昏厥。

    野人!肯定是我身后的那只野人!

    虽然知道是什么对我下的手,但我已无能为力,将近虚脱,连叫都叫不出来,那张嘴的每一次撕扯,都是炼狱酷刑般的痛,脑海里浮现的是斑斓的sè彩,耳朵里听到的是尖锐的声音!这难道就死神的召唤?

    隐约里,野人撕咬着我的嘴似乎离开了,脑子也稍微清醒一点,拼命将身子挣出来,转身对着身后疯狂的挥舞着手臂!

    没有人能想到那一刻的我是什么样子:痛的早就流出的眼泪遮挡着我的视线,我不知道自己屁股上的肉还在不在,甚至不知道挥舞着的手里是否还握着拉孜藏刀。因为,我的身体早已麻木!我的意志早已模糊!

    “铁……炎,铁……炎,你怎么光着身子,你胸前……怎么被开了个口子?你的心哪儿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老牛的声音!他怎么这样对我说话?难道我的心已经被挖出来了?难道我已经死了?我脑海里闪过祭坛,巨石,被放了血、砍了头、掏了心绑在巨石上的那两个人,难道我已经和他们一样了?

    “铁……炎,你没事的,你不会死的,铁……炎,你没事的,牛……哥我带……你回去!”声音的确是老牛的,却非常生涩和呆滞,口齿非常不伶俐!

    我慢慢睁开眼睛,天上血月通红!

    血月主大凶!

    身体里,尽是无边的痛楚,甚至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我彻底慌恐起来,头上冷汗直冒,颤缩着手向自己的下半身摸去……

    手臂僵硬麻木,但能真真切切的摸到自己的腰,腿,也摸到一滩粘粘甚至还带着温度的东西,估计流了不少血。慢慢的,感觉到腿上的疼了,痛彻心扉!我心里涌过一丝暖流,疼是好事,证明还有知觉,怕的是感觉不到疼,真是那样的话,腿就不能算是自己的了。

    “铁……炎,牛哥不该带你出来,你看你……!”

    “老牛!”我轻轻叫了一声,以为老牛就在我身边,还会扶我起来,可我失望了,我并没有看到老牛的脸。想到老牛刚刚说我的胸前被开了口子,我又是一阵紧张,连忙伸手摸。

    我腿上虽然受伤,但上身的衣服还完好无损,手也可以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不禁疑惑:是我在做梦,还是老牛在做梦?身上到处都是疼痛难忍,可以说我清醒的很,不是我,就是老牛,老牛又在发什么疯?

    声音是从祭坛下面传来的,我挣扎着用手臂撑起身体时,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我疯狂的挥舞着手臂砍咬我那个野人的时候,因为没有意识,已经爬在祭坛边缘。正是如此,我才得以轻松看到祭坛下面的情况:老牛正把我和野人打斗时扔下祭坛的那具被放了血、挖了心的尸体抱在怀里,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时而还把尸体抱起来走两圈,再放到地上,继续叫我的名字,似乎把那尸体当成是我。

    我看了一阵,心里很是难受,见过恶心人的,没见过老牛这么能恶心的,竟然就抱着具尸体乱转。不过也有些感动,老牛看到青貉妖的眼睛被引到这里,这么久了,神智依然错乱,却还没忘记我,常说昏迷时才吐真言,看来我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份量的。

    可也不能让老牛这样下去,否则就算不恶心死,他也累死了,无奈的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喊着老牛的名字,喊的我都没力气了,他竟然充耳不闻,像是根本没听见。

    “你省省力气吧,他被青貉妖迷了心智,就算你叫破喉咙他都听不到的!”说话的竟然是支吉梯玛,他已经站在我旁边。

    他的声音非常严肃,听的我很不舒服,记得当初在土王庙里他让我给他读白虎浮雕上面文字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腔调,那老脸笑的跟被和煦chūn风吹的绽放的牡丹花一样,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自己都动不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又想到他和野人们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他,那个野人也没机会对我下手,更没本事把我伤成这样。

    心头顿时火起,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到这地步了,我也没抱什么幻想,甚至希望他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便准备把他激怒,冲他吼道:“谁告诉你他是被青貉妖迷了心智,他这是来的时候被流星砸到脑袋,有些脑震荡而已,别他娘的自以为什么都懂!”

    我的算盘好像算错了,支吉梯玛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发怒,依然是那个语气:“是吗?这么说来,我是帮不了他了!”支吉梯玛说完,眼睛斜斜瞄着我。

    我心头一震,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能救老牛?他不是跟野人一伙吗,怎么会帮我们?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看在老牛把死尸当成是我,让我即恶心又感动的份上,愣是没说出口。

    见我不理他,支吉梯玛冷冷道:“被青貉妖迷惑两个小时内,他神智昏迷,眼睛慢慢发绿,再过一个小时,眼睛青灰,开始发狂……”

第一零九章 血祭坛5

    我偷偷瞄了老牛一眼,果然看到老牛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绿sè,想来支吉梯玛的话绝非虚言。

    不过,我心里早已经认定支吉梯玛这个混蛋绝非善类,所以对他不存在什么好感。再加上身上痛的不行,无心听他啰嗦,张口就来了句:“你这是在卖弄吗?”

    支吉梯玛立即闭嘴,yīn着脸瞪了我半天,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拇粗的竹筒,走到我身边放下,带着气愤道:“东西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竹筒十分jīng致,边角也被打磨的圆润,表面雕着符咒之类的刻画,不过我没看懂。

    我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把东西给了。救人要紧,我生怕他再反悔,赶紧把竹筒抓在手里,挣扎着起身。同时也发现刚刚咬我的那个野人瞪着双眼,歪着脖子斜靠在祭坛中间一块儿巨石上,脖子正中插了一支羽箭!

    这一箭难道是支吉梯玛shè的?他不是不让我杀野人吗?他不是跟野人一伙儿的吗?我转头看了支吉梯玛时,他也在看着我,脸上还是那么yīn冷!

    要是换个时间,我肯定直接从一丈高的祭台上直接跳到老牛身边,可现在动一下都疼,更别说跳了,只得一瘸一拐的走阶梯下去。这里的台阶每一级都修的很高,走的我别提多痛苦了,最后几乎是爬下去的,走到老牛身边时,疼的差点一头栽地上。

    神智不清的老牛见过过来,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淡绿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在苍白的尸体上,还不停的抚摸,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搞的我很反胃,要赶紧把他救过来才行。可我这时才尴尬发现自己不知道手里的竹筒怎么用!

    刚才只顾和支吉梯玛斗气,也没问他竹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竹筒就这么小,万一用错了,再找他要,估计是不可能了,急的我只能站在那里发傻。抬头时,支吉梯玛面无表情看着天上的血月,丝毫没注意我。我心说你这混蛋,好人也不做到底,话也不说清楚点,这不是为难我吗?

    当然,我也不能主动问他,那样露了怯不说,搞不好反而会被他嘲讽,干脆自己研究起竹筒来。一路走过来,我好像听到竹筒里有水声,记得我和老牛遇到驴头狼的地方,老牛说竹子里面有神水,死活把竹子砍了一大片,可惜也没见到一滴神水,难道这竹筒里面就是神水?是支吉梯玛采集的?

    我又打量竹筒一番,才发现上面果然是个盖子。把盖子拧开,里面还有个塞子,塞子很紧,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打开,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伤口,痛的我龇牙咧嘴。

    一股淡淡的腥味从手里传来,有点尿sāo味。虽然不同时节砍伐下来的竹子都有不同的味道,却都没有我手里竹筒里散发出来的难闻。我眉头直皱,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老牛辛苦要找的神水?

    如果是的话,也太他娘的难闻了,可转念一想:或许神水在竹子里面时间长了,吸收了竹子内部的汁液才变成这样。

    看着竹筒,我突发好奇,想尝尝神水究竟是什么味道,会不会像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而吃起来香,便伸出手指在竹筒里面蘸了一下。

    竹筒大盖一直被支吉梯玛贴身放着,水并不凉。

    就在我准备把手放进嘴里尝一下的时候,突然又想到支吉梯玛是巫师,万一里面不是天生神水,而是他调配的药水,那就麻烦了。我急着救老牛,也不敢再装强硬,低声无力向支吉梯玛道:“这是什么东西,内服还是外用?用量多少?”

    支吉梯玛面无表情道:“青貉妖是至yīn至脏之物,中了它的招,只能用至纯至净的童子尿来解,你把竹筒放到你朋友鼻子下面,让他闻几次,他自然就会恢复。”

    我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本以为是神水,却是童子尿,还好我的理智战胜了好奇,没放嘴里尝,否则丢人丢到家了。当然,童子尿在中医里又被称为“回笼汤”,经常被当作药引来治疗一些疑难杂症,甚至有人吹嘘它还有养生保健的作用,这个说法确不确切只有那些喝过的人知道,不过我倒从来没听说谁靠喝童子尿而得以长寿。

    我把身体稍稍蹲下,按着支吉梯玛说的,把童子尿放到老牛鼻子下面后,老牛的眼睛里慢慢流出一些液体,像是眼泪,却比眼泪粘稠,还是淡绿sè的,同时猛烈的打着喷嚏。等他打完喷嚏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rì的神彩,眼睛也恢复清明。

    这些无疑都是童子尿的功效,看来支吉梯玛这次没有骗我,但是我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怀疑起他的目的。即便以前的帐不跟他算,刚才他害的我被野人又抓又咬,折腾个半死,我却不能放过他。

    想到此,我趁老牛还没有说话,手指轻轻跟他指了指上面的支吉梯玛,再跟他眨了下眼,摇摇头,示意他别乱动,然后做个打我的暗示。老牛不愧是跟我从小玩儿到大的,尽管我们之间从没练过,他也清楚了我的意思,让我没想到到的是,这孙子领悟的太透彻了,表演的也太过火了。

    老牛眼睛突然直了起来,嗓子眼儿里低吼着,不停的甩着脑袋,身子一躬,双手猛的卡住我脖子,把我按在地上。我屁股上、腿上都是伤,摔到地上后,再也忍不住的惨叫起来,痛的直发抖。

    老牛发现不对,眼睛闪过一丝歉意,可现在支吉梯玛已经从祭坛跳下来,他生怕露陷,也不敢放手。

    幸亏支吉梯玛就站在我们上面,跳下来后没两步就跑到老牛身边,想把老牛从我身上拉起来。他的手一接触到老牛的肩膀,老牛就脚下一旋,急烈一个转身,抱着支吉梯玛的双腿,侧身一倒,支吉梯玛都不及叫一声,就摔了个结实。

    那一刻,估计支吉梯玛脑子里都是空白的,根本就没想到是我们演的戏,而此刻,就算他明白也晚了。老牛将他摔倒后,就地一滚,翻身将他压在身子下面,反锁了他的双手。强壮的老牛骑在支吉梯玛瘦小的身体上时,支吉梯玛连动都动不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得意的轻笑,任由支吉梯玛恼怒的瞪着我,还破口大骂,刚骂一句,老牛就将支吉梯玛被反剪的双手轻轻一拧,他顿时闭嘴抽搐起来。

    老牛嘿嘿笑着,向我道:“铁炎,这老家伙刚才怎么欺负你的,你跟我说,我帮你废了他!”

    “你们两个混蛋,快放手!”支吉梯玛疯狂的向我们咆哮。

    “老家伙,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跑出来了?喜欢装死是吧,牛哥我这次让你真死!”老牛说着,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支吉梯玛闷哼一声,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虽然现在一身伤痛难忍,我也强提口气,以胜利者的姿态带着嘲讽的语气向支吉梯玛道:“老先生,老同志,我们是讲原则的人,不会伤害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明白吗?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杀野人,你和野人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快点招了吧!”

第一一零章 血祭坛6

    老牛霸气的接道:“听清了没有,听清了就快点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敢耍花样,把你打残!”

    老牛健壮的身体坐在支吉梯玛身上,就像老鹰抓着一只小鸡,又反拧着支吉梯玛的双手,支吉梯玛早就冷汗直流,气喘吁吁,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看在眼里,生怕老牛把支吉梯玛折腾死了。这人虽然可恨,但他死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他或是他的族人与神农架的野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还不能让他死,正想劝说老牛手下留点情,却听支吉梯玛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混蛋,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支吉梯玛如此强硬,让我很是佩服他的意志,也有些失落,他这分明是准备顽抗到底了,如果他什么都不说,我们就算杀了他也没什么用。

    支吉梯玛的话激起了老牛的暴戾之气,老牛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大屁股用力在他身上左右揉着,一边道:“少来这一套,你真当我是被吓大的,老子现在就将你揉成一滩烂泥,看你嘴还硬。”

    按理说,老牛这样折腾支吉梯玛,支吉梯玛应该更难受才对,偏偏不是这样,支吉梯玛脸上痛苦的表情不但消失了,而且说话也愈发的抖擞,厉声道:“就凭你们这两个rǔ臭未干的蠢货?怕你们还没这个本事!”

    声音震耳,犹如洪钟,我和老牛都呆了,没想到饱受摧残的他还能将话说的如此有气势。

    不过,这老家伙也太狂了点,我怎能善罢甘休,立即向老道:“老牛,再给他点颜sè瞧……”

    我说到这里,剩下的话硬生生憋在嘴里,再没说出来,脑子里一阵眩晕,七魂离位,六窍闭塞,浑身发麻。老牛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身子底下看了一眼,两只手还保持着抓着支吉梯玛的姿势,怪叫着触电般的从地上弹了起来:老牛身子底下的支吉梯玛竟然不见了,活生生的那么大一个人,竟然一下从老牛的身子底下消失了。

    万籁俱寂,yīn冷无比,天上血月当头,而血月主大凶!

    我和老牛两人像是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的愣了大半天,才多少回过神来!

    “铁炎,你能不能打我一巴掌!”老牛声音颤抖,表情十分不自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听了他的请求后,想都没想,甩手就抽了过去,这一巴掌抽的很到位,正打在老牛的脸颊上,响声很清脆,听的很清晰,出手迅速,绝不拖泥带水!打完了,才向他道:“咱兄弟这么多年了,难道这点小事我还不帮你吗?”

    我的手还没放下,老牛的手就捂到脸上,瞪着眼睛冲我吼道:“铁炎,你这混蛋真抽啊,下手这么重,打的不是自己的脸不心疼是吧!”

    别说老牛嫌疼,其实我的手都疼的不得了,**辣的,但毕竟打的是老牛的脸,赶紧辩解道:“牛哥,你看……刚才吧,你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家都迷迷糊糊的,跟喝了**汤似的……”

    “算了,算了,你有理,我自认倒霉吧!”老牛又在脸上搓了几下,才把手放下去。然后道:“铁炎,你有没有看到支吉梯玛是怎么跑的?”

    “恐怕你比我更清楚了,他是被你抓着双手压在身子底下的,都让他跑了,还来问我?”我回驳道。

    老牛不再说话,我也努力回忆着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想在记忆里抽丝剥茧,找出一点破绽,可每次回忆到支吉梯玛最后骂我们那里,就再也想不起来什么,记忆仿佛被掐断。

    “难道我们刚才遇上的真的是鬼?”老牛疑惑着,又往支吉梯玛爬过的地方瞧了两眼,终究没瞧出个所以然。

    鬼?我也这么想过,但支吉梯玛的一举一动都有神有气,意识清醒,身上阳气十足,绝对不是传说中那些凶残暴戾,yīn气森森的鬼所能比拟。

    诡异的一切让我摸不着头脑,便试着分析道:“支吉梯玛肯定不是鬼,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否则你刚才也抓不住他,更别说把他整的那么狼狈了。可他要不是鬼,那他是怎么逃掉的,难道刚才还发生了什么?”又向老牛道:“别再那儿傻愣了,快告诉我他从你身子底下逃跑之前有没有其它的异常?”

    之所以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主要是我十分心虚。在我的记忆里,除了鬼神,没有任何人能转眼从我们眼前消失,重要的是就凭他刚刚露的那一手,想要报复我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怕人报复。

    老牛似乎和我有同样的担心,jǐng惕的四周望了一下,才思索道:“我就感觉手里突然空了,屁股下面没东西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的!”顿了下,又若有所悟道:“难道他会隐身?土遁?”

    如果是往常,我肯定笑话老牛《西游记》看多了,已经中了太深的毒,该回到现实世界了。可今天我实在说不出口,除了隐身、土遁和鬼神作弄,我们再也找不出其它的理由来解释。

    我们正在为这件事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一阵嘶嘶作响,声音比较细微,却非常连续,像针尖刮着石头发出来的,听着很不舒服。

    响声是从祭坛上传过来的,我和老牛不约而同转头望去,顿时又是一惊。

    映入眼睑的是一对腥红带黑如雉鸡尾般的大触角,这对触角长有四尺,两寸多粗,有很多节,触角时而弯曲,时而耸立,弯曲时如老牛犄角,前伏摇摆;耸立时像避雷针,直竖不动。触角下面,一个车轮般扁平的脑袋布满黑黄暗云,偶尔还闪一下暗暗的红光,整个看着比铁甲还亮三分。脑袋上面顶着两只是椭圆形黄sè眼睛,前面一副一尺多长不住开合的钢牙巨螯,后面拖着我们一眼看不到头的黑红相交一尺多一节的身体,和密密麻麻短粗的步足。

    老牛瞠目结舌轻道:“龟儿子,这么大的花蜈蚣,老子还从来没见过!”

    虽然我也没见过,这会儿还有些心惊肉跳,但发现花蜈蚣并不是奔我们来的,便故作姿态,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道:“你说你都见过啥?你这叫吴牛喘月,蜀犬吠rì,懂吗?要说……”我正准备长篇大论教训老牛一番,却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张大手从后面掐住,一阵窒息后便是疼痛,剩下的话在喉咙里咕哝着没说出来。

    支吉梯玛找我们索命吗,可我们也没杀他呀。头脑模糊起来,隐隐感觉自己被那双巨大的手掐着脖子提了起来,迅速往后退。旁边老牛和我面对的状况一样,此刻,他舌头已经吐出老长,双手用力在卡住脖子的大手上掰着,似乎想挣脱。

    我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却可以看到老牛那边:抓着老牛脖子的那只的手掌特别大,指尖锐利,指甲半寸多长,手臂粗壮结实,上面还长着一寸多长金黄sè的毛!难道支吉梯玛真的变成猛鬼?

第一一一章 血祭坛 7

    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和痛苦,被那双大手卡在脖子上,浑身燥热难耐,吸口气都成了奢侈,生不如死是最贴切的形容!

    突然,脖子一松,喉咙里猛的灌了一口冷空气,有种重生的感觉,整个人却软绵绵的一下爬在地上,和也往地上爬的老牛撞了个正着。两个人根本没脑子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揉着脖子咳嗽,大口喘着粗气,要把刚刚没吸到肚子里的空气加倍吸回来,

    旁边几声怪叫,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是被两只大手抓过来的,赶忙回头看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仅仅看了一眼,我就再被吓了个灵魂出窍,差点儿晕了过去:一张毛绒绒而苍白麻木的脸跟他妈的白无常差不多,两边耳朵穿着几根灰sè骨针,左右脸颊和额头各有几道血红,就连眼窝都是红sè的,猩唇犬牙间透出一股恶臭。脖子间用牛皮筋穿了两道骨坠,随着它身体的晃动,哗哗作响,骨坠下面金黄sè的毛映月闪辉,左右两边各一道白线从锁骨斜着在胸口部位交合,呈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下面肚皮上还长着一张苍白瘆人的人脸。更让我心跳难止的是:身边竟然有五六个这种东西。

    它们比传说中的僵尸、妖魔还丑几十倍,谁要是胆子大、够本事,抓一个放到家里镇宅,孤魂野鬼绝对不敢在门前晃悠。

    我连多看一眼它们的勇气都没有,早就两腿发软,要不是爬在地上,我恐怕会瘫倒成一堆。我颤抖着身体,努力想着支吉梯玛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却在无意中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它们。

    我稍稍抬头,偷偷再瞄了一下它的脸,再看下旁边几个,赫然震惊:这哪儿是支吉梯玛化成的鬼,分明就是野人哪!几个野人个头差不多,都有二米开外,它们毛sè各异,离我最近一个,也是抓我们过来的这个,身披金黄sè的毛,其它几个丑一些,有的黄灰交杂,也有通身青红。

    野人我们见过几个,但没见过长的如此有个xìng、身上有花纹的。看面前这几个野人身上的图案都差不多,差点儿以为它们是一娘同胞,忍不住感叹他娘的真能生。仔细观察,却有些不同,它们的脸和身上有白sè的地方,毛都揪在一起,并且贴在身上,像是用颜料涂出来的。

    我更加纳闷,想不明白野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它们猴头毛脸本来已经长的不堪入目了,还非要把自己化的跟个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似的,害的老子虚惊一场。我正准备舒口气,却担心起来:我们在原洞湾杀过两个野人,刚才在祭坛上又碰到一个,这个不是我杀的,可也脱不了干系,它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是想要干吗?

    老牛应该也看出了面前是几个野人,用胳膊肘把身体撑起一点,结结巴巴向我道:“铁,铁炎,这,这叫不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哪?”

    “叫,绝对叫,但如果说冤家路窄似乎更贴切一点!”说话间,我已经将六个野人扫了一遍。

    这些野人的眼睛并没有盯在我们身上,而是都望着祭台的方向。

    我们在祭台下面的时候,踮着脚,竖着脖子也就看到巨花蜈蚣的一部分,离的远了,虽然半爬在地上,也反而看的更清楚:这条花蜈蚣三丈左右,两尺多宽,步足撑起身体离地半尺有余,从尾巴的方向来看,它应该是从悬崖那边爬到上面去的。

    此刻,我没有一点心思看那条花蜈蚣,而是和老牛递着眼sè,想着怎么从六个野人面前跑掉。

    野人们躲在这里,目标似乎不是我们,而是祭坛上那条花蜈蚣,或许他们想杀死花蜈蚣。不过,有一点很清楚,野人对人类天生存在着仇视,祭坛上那被割了脑袋,掏了心的人死尸足以证明,刚刚我们被它掐着脖子拎了过来,只要它手上稍微用一把力,我们的小命就归天了,它却没有这么做。说野人突生怜悯,慈悲心肠,绝对胡扯,唯一的可能就是它留着我们还有用。

    望着祭坛上两块儿巨石,被绑在祭坛神石上那两个凄惨死去的人在我脑海浮现,我们会不会和它们一样的下场?要真是那样,还不如趁现在野人不想杀我们,趁机拼上一把,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我暗暗向老牛作个跑的动作,老牛立即会意,斜着眼睛轻轻向我点了下头,表示同意。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拔挂在腰里的拉孜藏刀时,抓我们过来的那只身披金毛的野人突然低呜一声,抬头时,发现它毛绒绒的怪异的脸和两颗yīn冷的眼睛正从上到下望着我,我以为它发现我们的意图了,吓的有点慌神。

    金毛野人叽里呱啦向着旁边几个野人不停乱叫,抬起手臂指指点点,像是在给其它的野人发命令。它比其它几个都要高大,手臂也长许多,伸手的时候几乎指到其它几个野人的脸上,而其它几个野人却是俯首恭听。

    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但从它比划的姿势来看,像是要对爬在祭坛上那只花蜈蚣动手。

    我无心再想那只花蜈蚣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它们,再向老牛示意,叫他先别动。我们现在跑的话,就要面对六个凶猛的野人,逃掉的机率微乎其微,倒不如在它们去和花蜈蚣斗的时候另寻机会。

    祭坛上的花蜈蚣能长那么大,必定有非同寻常之处,凶猛矫健不在话下,野人想打它的主意,难免不了一场恶斗。几个野人就算不倾巢出动,也要去四五个,留下一两个看守我们,要杀死两个野人或许很难做到,但逃跑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金毛野人训喝完后,其它几个野人都像是被洗了脑一样,眼中凶光闪现,右腿向右边迈出一大步,身体前躬,腿半弯着,向天轻吼一声,猛的跺两下脚,然后又吼一声,跺两下左脚,动作整齐划一,颇具气势,虽然没有地动山摇,却也震撼人心,像是进行誓师般的仪式。它们臂长体壮,仪态威武,脸上、身上又被涂绘了邪恶图案,狰狞十足,个个堪比吃人的妖兵脱困,炼狱的鬼将现身,简直人见人惊,神见神愁。

    我和老牛都只得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此刻它们势头正旺,万一我们做出什么它们不高兴看到的动作,就不是自找晦气那么简单了。

    几个野人的仪式并没有到此结束,到后面金毛野人也加入进去,和它们围成一个圈,跺着脚转了半圈,金毛野人挥了手臂后,它们才停下来。金毛野人咕哝着,庄重的从旁边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碗过来。

    待它走近,我才看清被金毛野人视为神物的竟是个角杯,角杯半尺高,上方下圆,弦纹层叠,布满全身,主体半黑半白,界限清晰,似乎胶合而成。最为奇特的是白sè纹理里面隐约透显一个人脸,邪气逼人。

    金毛野人越走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厉害,在这一刻,金毛野人和它手里的角杯成了死神的代名词,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和后代巫师有莫大的关系。

第一一二章 血祭坛8

    巫师在最早的文献里不是写作师傅的师,而是狮子的狮,于是后人就很纳闷,弄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狮的旁边加个反犬,总不成最早从巫的不是人,而是头狮子?虽然有人这么怀疑,但学术界自古都讲个真凭实据,没有证据,一切只能是猜想。

    正因如此,后人干脆就将古文献的巫狮改成现在写的巫师,巫,祈神求鬼;师,jīng通于某种技艺或是长者,巫师就可以解释成jīng于祈神求鬼的人,这样一改,大家都好理解。谁都不会想到,古人抱着真诚、负责的态度改了一个字,却意外让后世的一个人迷惑了很久。

    这个人姓秦,生在清朝末年,见证过清朝的**,经历过几十年乱世的动荡,也亲眼看到红旗飘遍全中国。他是不幸的,曾经在硝烟炮火中差点儿丢了xìng命,他又是幸福的,因为博学而一直在西南一所知名大学考古系当教授,虽然历灾历劫,rì子却比一般人舒服的多。

    秦教授深知中华文明博大jīng深,有待发掘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在教室里讲讲就能明白,写篇就能说清,要到外面才能发现新物事,新课题。就在一次他带着学生到一个叫做欢兜墓的地方时,就发现了个惊人的问题。

    那天,秦教授正带着学生在崇山峻岭间穿行,按理说山深路险,本来应该人烟稀少才对,可他们走着却发现路上的山民们越来越多,并且个个都身着盛装,像是去参加盛会一般。一问才知道,那些山民都是去欢兜墓祭拜的。

    听了欢兜墓三个字,秦教授眼前一亮,远古首领、一代圣帝尧放逐造反的欢兜、共工、鲧是有记载的事,只是此事距今太过遥远,早已无据可查,万一山民们说的欢兜墓是真的,或许还可以澄清一段历史。

    抱着这个目的,秦教授也带着学生往欢兜墓走去,越往前走,就越热闹,他们走进的仿佛不是一座深山,而是一个繁华小镇。路边不时有一些随崖而建石刻,或是平地塔起的欢兜庙,前面都有山民烧香祭拜。被祭拜石刻或是庙里供奉的根本就不能算是人,说是怪物丝毫都不为过,人面鸟喙,鹰爪鸟羽。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容貌,有的脸长,有的嘴尖,有的肩阔,有的爪细,很难将它们想象成同一个能保佑人类的神。

    不过话说回来,拜神拜佛还是拜其它的什么,靠的就是自己的诚心,至于哪路神仙最察察民苦,究竟哪座庙里是真神化身,拜了以后真神能不能保佑自己,那要看各人运气。《西游记》里的唐僧就聪明,没出长安就立下宏誓:见庙烧香,见塔扫塔。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香烧的多了,总会遇到真神,唐僧以其坚持不懈的jīng神终于撞上了佛祖,取了真经,成了正果。

    一路的民风民俗固然惹人注目,但秦教授和学生却不经意间发现传说中的欢兜竟然还有另外一种形象:和狮子很类似,又大不一样,说是狮子,头上盘着两支半yīn半阳的羊角,说是羚羊,狮鼻血口和狮子差不多。史书里的欢兜形象只有一种记载:人面鸟喙,身披羽翼,至于狮头羊角那是听都没听过。

    如果这种形象只是一两个也就算了,偏偏有很多,不光秦教授的学生满头雾水,就连秦教授本人都迷惑非常。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那个羊角狮头的形象本就不是远古传说下来的欢兜,而是欢兜曾经用过的一个名为巫狮角的法器。在欢兜墓一带流传有一句知:灵犀知吉凶,巫狮卜祸福。在欢兜生活的年代,有一种比雄狮还勇猛,比远古象还雄壮的野兽,名为巫狮,它头上有一对黑白各半的羊角,这对角可以卜知祸福,与我们之前见过的灵犀法杖同为至灵之物。

    只是巫狮角的用法与灵犀法杖大不一样,要有人将巫狮的角砍下来,经过一番特殊处理,这时,白sè半边就隐现出一个人脸。遇到重大事件时,寨族长者请出巫狮角,用血祭的方法杀死一个自愿用身体以致生命敬奉神灵的人,将他们的鲜血注入巫狮角里面。如果巫狮角上人脸部分连出一道清晰的血线轮廓,则为吉,否则为凶。

    秦教授和学生们听完当地人的描述,才知道现代巫师最早的形象竟然是一根通灵的野兽角。当地把欢兜和巫狮角一起供奉,必定是对古神灵莫大的崇拜了。当秦教授的学生问有没有巫狮角遗留下来时,一位长者喟然长叹:请巫狮角就要血祭,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用,当地人对此一般也闭口不语,可后来还是被路过的国民革命军知道了,强行就把巫狮角毁了,说是断了血祭这种恶习的根。

    不过,巫狮角虽然毁了,人们心里的记忆却毁不掉,所以当地一直保存着祭欢兜和祭巫狮的习俗。

    秦教授回去后,就把这次外出考察的每一个发现记录、整理成一篇文章,里面用很大篇幅详细讲了巫狮角,发表在一本科普杂志上,因为巫狮角被毁,秦教授拿不出实物,只是按照当地人的描述画出了一个粗略形状,所以文章没能引起人们太大的注意。

    我当时看这篇文章的时候也没太留心,只当是看奇闻怪谈,但是那黑白分明简单的颜sè和里面的人脸却让我记忆犹新,以致看到金毛野人手里拿的角杯,一下就想了起来。

    想到野人们刚才出征前誓师般的舞蹈,再看金毛野人手里拿的角杯,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陡然在我心头升起,因为巫狮角卜问祸福之前,是先要装上人血的,而这里的人只有我和老牛两个。

    本来计划等到野人跟花蜈蚣血拼,看守我们的野人不多,我们再趁机逃跑,看来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只能当成一个自己安慰自己的梦想,金毛野人捧出巫狮角,后面的过程不用脑子都想的出来,肯定是准备把我和老牛或是我们中的某一个放血。

    时势不等人,金毛野人越走越近,转眼离我们已经咫尺之遥,危险即将来临,我们必需赶快行动,否则就和被绑在柱子上的两个人一样下场了。

    正准备招呼老牛快跑,他却望着金毛野人手里的巫狮杯,愣愣向我道:“铁炎,它捧个杯子干吗?我记得野人喜欢喝酒,它该不会是想和咱们喝上一杯吧?这杯子,太它娘的jīng致了,该不会也是件宝贝吧!”

    老牛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依然念叨着宝贝,样子似乎想把野人们喝倒,再把巫狮角杯抢过来。

    我连骂他的时间都没有了,从手边抓起一块儿石头砸向金毛野人,趁野人躲闪的瞬间,抽出绑在腿上的拉孜藏刀,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匆忙向老牛喊声:“跑!”

    一阵急烈的疼痛从下腿上传来,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连转身的力气都没了。在祭坛上被那个野人又抓又咬,伤口根本都没有愈合的时间,又被我扯开。而金毛野人先惊后怒,巨手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手指一弯,锋利的指甲透过衣服插了进去。

    我命休矣!我脑海中闪过一丝绝望,金毛野人顺势一拉,我脚下一趔趄,撞在它结实的身体上。它身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如果不是有那么点体温,我会以为自己撞到岩石上了。不知道野人疼不疼,我是快散架了。

    反正是逃不掉了,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还赚了,虽然明知道自己斗不过野人,可也不甘心被它轻轻松松的弄死,抬起拉孜藏刀就向它的胸口刺,没想我的最后一刀都还没刺出,就被金毛野人一把甩开。

    我的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后,重重撞在地上,又翻了几个滚!眼前朦朦胧胧,脑海里天旋地转!我无力抽搐一下,苦道:不知道老牛逃掉没有!

    正想着,耳边一声老牛痛苦的惨叫,接着又是闷哼与粗粗的喘气之声,甚至还骂了两句。

    我躺在冰冷而坚硬的山地上,早已没有转头的力气,万念俱灰,嘴唇轻动:完了,老牛也完了,我们全军覆没了!

第一一三章 惊魂锣

    血月主大凶!

    望着天上那轮红的像在血缸里刚捞出来的月亮,我很是后悔。从看到它的那刻起,就知道这里不会平静,再加上前面的血俑,诡异的祭坛,都预示着这里的邪异和凶险,而我却没能早点离开。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只能任人宰割!

    “呜、呜……”几声野人们焦急的怪叫突然响起,它们不住的跳着,鬼叫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也顾不上我和老牛了,纷纷转头向天上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让凶猛的野人如此紧张?我纳闷着:难道上天看野人们杀人太多,手段太过凶残,派天兵天将来收拾它们了?

    我脖子上稍稍用力,强行抬起头来,赫然看到祭坛上那只花蜈蚣也有些不安分起来,不停的转着身子,头顶那对时弯时竖的大触角隐隐闪着血sè光芒,巨长的身体使劲儿往前一涌,前面半个身体竖起两三米高,虽然没有旁边巨石那么粗壮,却也有的一拼。

    它触角乱摆,巨螯左右张合,身子下面的步足乱舞,像是在给什么东西以威慑!随着它身子的摆动,我也注意到就在它脖子车轮般的头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珠不住闪现着rǔ白sè的光芒,光芒穿透了花蜈蚣厚重的头部甲片,如chūnrì暖阳般妩媚而温和,似深夜明珠般绮丽而动人。

    “铁炎!”老牛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后响起,愣是把我吓了一个激灵。

    野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天上,老牛竟然得了机会偷偷爬到我身边,道:“我曾经听有经验的老猎人们说过,天地万物都是有灵xìng的,长到一定的年限,身体内就会长出些非常奇特的东西:兽长宝,禽生角,鱼虫孕珠,我看那花蜈蚣体内八成是颗珠子!”

    老牛说话的时候有些咳,身体抽搐的厉害,脸上青肿,嘴边挂血,应该也被野人折腾的不轻。

    “算了吧,牛哥,管它什么兽宝、禽角,还是什么灵珠,都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都是快死的人了!即没福气取,更没福气花,能在死之前看一眼,也算你我前世积德了!”我半调侃着向老牛道。

    长空中一声清鸣,初听时感觉很远,但马上近在耳边。我正待转头,一道金光便从眼前几十丈高的地方疾驰而过,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令人咋舌。这东西身子不大,也就两尺多长,但是翼展却很宽阔,大约两米多。

    我也没看清那么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有翅膀的就是鸟,疑惑道:“这是什么鸟,这么疾猛?竟然半夜还在飞?”

    老牛紧张望着空中,望着那远去的影子,把头低了一点,轻声道:“金雕!”

    金雕生xìng凶猛,老牛当初被困在悬崖上的时候,喝了小金雕的血,我以为这只金雕是追他而来的:“金雕?不会是你吃了人家孩子,人家现在来找你算帐了吧!”

    远处一只花蜈蚣,身边有几个野人,头顶有只金雕,它们一个比一个厉害,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旁边一声怪吼,金毛野人向着金雕飞走的方向愤怒咆哮几声,又向围着它的野人们吼了两句,把巫狮角往地上一扔,抓起一条青绿鞭率先向祭坛冲了上去。几个野人愣了一下,也学着金毛野人,每个人抓起一条鞭子巨吼着紧紧跟上。

    野人们从我身边冲过的时候,我才发现青绿鞭是被捆扎起来的铁菖蒲。菖蒲和艾草一样,是五月端午必备之物。菖蒲基本都近水而生,全株有毒,正因如此,民间常用它来驱虫,也有说菖蒲能辟邪。有菖蒲的地方,毒虫几乎不敢靠近。在这其中,有一种叫铁菖蒲最为奇特,它外观看起来和普通菖蒲并无两样,却撕扯不断,边上还带有锯齿般的牙齿,犀利无比,挥舞起来呼呼作响,打到身上连皮带肉掉一大块儿,并且毒xìng立即就顺着伤口参透到皮肉里面,痛痒难忍,野人拿它来对付祭坛上那只花蜈蚣,应该算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远处,金毛野人一马当先,冲上祭坛,祭坛的花蜈蚣本来竖着大脑袋盯着远去的金雕,见野人扑上来,身子急转,口前双螯一张,吐着黑气就向金毛野人咬了过来。金毛野人向旁边一跃,就地一滚,轻松躲开。

    它是躲开了,但后面跟上的几个可就惨了,一个野人的脖子正好撞到花蜈蚣的巨螯里面,花蜈蚣巨螯一合,把头一甩,那个野人的头便顺着花蜈蚣的巨螯滚落下去,一股血箭从野人脖子里飞shè而出,吓的后面几个还没冲上去的鬼哭狼嚎,惊叫着躲开。

    花蜈蚣此刻也不再动,怪嘴张开,尽情吸吮着野人脖子里喷出来的鲜血,因为鲜血喷到它头上很多,红sè的鲜血在月亮的光辉下,光芒妖艳,鳞光隐现,血腥无比。

    金毛野人看着自己手下被花蜈蚣一口咬死,咆哮一声,跳到花蜈蚣身边,手里铁菖蒲叶一挥,重重抽在花蜈蚣身上。

    “铛……”如同利剑划过铜甲的声音异常刺耳,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花蜈蚣身上被铁菖蒲叶抽过的那一片鳞甲,就在金毛野人再次把铁菖蒲叶子举起来时,如碎布般纷纷飘落。这一幕让我有些吃惊。尽管早就知道铁菖蒲辟邪驱虫,却没想到对花蜈蚣这么有效。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花蜈蚣必定会被打成一滩烂泥。不过,花蜈蚣也不会甘愿等死,刚才它轻松咬掉一个野人的脑袋,单从那一式来看,它绝非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松头,反击起来必定急烈无比,鹿死谁手还是未知。

    被铁菖蒲叶子抽掉那么大一块儿鳞甲,花蜈蚣巨痛无比,也再顾不得喝血了,身子陡然落到地上,贴着地面,张开巨螯向金毛野人咬去。

    金毛野人也顾不得再抽第二下,跳起来踩在花蜈蚣的身体,向旁边巨石一跃,跳起六尺多高,扒着巨石就向上爬。花蜈蚣步足繁多,爬行速度丝毫不亚于它,如影随形就跟了上去。花蜈蚣是民间传说中的五毒之首,一只小花蜈蚣的毒液就可以毒死一只比它大很多的猎物,金毛野人虽然强健,但跟花蜈蚣比起来,还差太多,如果被花蜈蚣咬中,金毛野人基本交待在这里了。

    金毛野人仓皇逃命,三下五除二就爬到祭坛上巨石的顶端,而花蜈蚣也不差,离它仅剩半尺不到,我虽然看的心惊肉跳,却也是按捺不住的欣喜。擒贼先擒王,金毛野人就是这群野人的首领,如果花蜈蚣把金毛野人杀了,其它的野人说不定会立即四散而逃。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就在这时,后面四个野人已经再次冲上祭坛,花蜈蚣只顾攻击金毛野人,无暇理会后面几个,对它们来说,几乎是天赐良机,它们自然不肯错过。各自举起手中铁菖蒲鞭照着花蜈蚣的后半身猛抽,才几下,就把花蜈蚣抽了个血肉模糊。

    花蜈蚣纵有百般本事,也是顾首难顾尾,嘴里“嘶、嘶”叫着,从巨石上滑了下来,倒在地上翻滚。它身上鳞甲与巨石不断摩擦撞击着,声如洪雷。花蜈蚣倒下来后,野人们对它的恐惧似乎更大,赶紧跳开。

    而这时,站在几丈高巨石上的那个金毛野人似乎恼火了,它都不等跳下来,就对下面几个野人怪吼,像是叫它们不要停手,就在野人们战战兢兢挪动着身体准备向花蜈蚣靠近的时候,得了喘息的花蜈蚣,长长的身体猛的一扭,头部后转,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又把一个野人咬住。

    被咬住的那个野人痛苦惨叫,没被咬的野人惊呼着跳开。

    花蜈蚣咬中的野人的大腿,这次它好像学聪明了,也不再吸血,车轮般的大头一甩,直接就把那个野人扔到祭坛下面,转头又向另一个野人扑去,而这个野人像是被吓的呆了,竟然一动不动,任由花蜈蚣的大螯将它夹住。野人急剧抽搐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用力一晃,竟然从花蜈蚣有力的大螯里挣脱出来。我正在感叹这个野人的勇猛,它却踉跄着倒在地上。

    现在,野人把全部的人手都放在与花蜈蚣的搏斗上,双方斗的你死我活,而我们却看的不亦乐乎。那里虽然jīng彩,但对我们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如果野人全部被花蜈蚣杀死,我们虽然知道花蜈蚣身上有宝,却奈何不了它,强行下手,还会蹈了野人的覆辙。如果野人胜了,我们终究也不能逃脱不了它们的魔爪,总之一句话,再呆下去对我们来说有弊无利。

    权衡的最终结果就是,应该选择第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是我们最好的逃跑时机。便转头向老牛道:“老牛,咱们也别再看了,这里不是咱们该呆的地方!”

    没想老牛却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铁炎,我已经深入而透彻的分析过了,它们这场争斗的最终结果就是它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我知道老牛又在犯财痴了,他肯定惦记着花蜈蚣脑袋里面那颗珠子,赶紧劝他道:“你真不怕死?”

第一一四章 惊魂锣2

    老牛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轻轻道:“怕?老牛我要是怕死,就不会来神农架了!”遇到老牛这种不怕死又劝不动的鬼,我丁点半法都没有,只得叹口气。

    就我们说几句话这短短的功夫,冲上去的六个野人,只剩下金毛野人和一个青毛野人还站着,两个倒在地上哀嚎翻滚,还有两个一动不动,像是中了花蜈蚣的毒。看样子,野人们在这场与花蜈蚣的搏斗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是,花蜈蚣动作也明显没有之前迅猛,甚至有些呆滞,攻击不是被野人们躲了过去,就是失去准头,受伤绝对不轻,左冲右突,想夺路而逃,每次都被野人挥舞着铁菖蒲拦下,估计用不了多久,花蜈蚣就会被野人收拾掉。

    眼看祭坛上的恶战已成定局,却在这时,一道金光如流星般飞驰过去,利爪在青毛野人身上一掠,青毛野人立即惊呼着翻倒在地,早就怒不可遏的花蜈蚣哪儿肯错过这个机会,本来竖起来的大半个脑袋贴着向前猛的一蹿,巨螯大张,向青毛野人扑去。

    花蜈蚣嘴里有毒针,只要一口咬到,青毛野人就必定像它的同伴一样,先丧失战斗力,接着在享受完毒xìng发作的痛苦过程中,进行一番垂死挣扎,才被死神带走。

    白毛野人虎视眈眈的望着我们,我的心早已冰冷,就现在我和老牛两个人的状态,互相搀扶着,或许还能走两步,一个人走的话,摇摇晃晃总是要倒。所以只要白毛野人挥一下巴掌,我们差不多就完了。

    横竖逃不出了,干脆坐下来,静静看祭坛上那场惊心动魄的争斗,还能一饱眼福。

    就在花蜈蚣将要咬到青毛野人的瞬间,金毛野人突然双眼喷火,吼声震天,向前一扑,硬生生用双爪拖住花蜈蚣的尾巴,扯的花蜈蚣浑身笔直,骨节噼里啪啦作响。金毛野人再一用力,竟是把花蜈蚣扯的后退两尺还多。

    花蜈蚣此时必是恼怒至极,再顾不得面前,步足撑着身体猛的转身就向抓着它不放的金毛野人咬去。岂料金毛野人力大的似乎能碎虎裂狮,面对着花蜈蚣的巨螯也不躲闪,双爪上下用力一摆,花蜈蚣身体顿时颠簸起来,似游于沧海巨浪一般,身不由己,又似承受着烈火焚身之痛,哀叫不已。

    就在花蜈蚣还准备垂死挣扎一番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颗金sè流星疾速落下,插入花蜈蚣的头颅中那颗白sè珠子所在的位置。

    瞬间,激烈的打斗停止了,天地之间安静下来。

    这也太巧了吧,花蜈蚣竟然被流星砸死,正当我怀疑自己眼睛的时候,流星怪叫着,身体一抖,双翅带风猛的展开,带着一团rǔ白透红的光珠腾空而起。

    “金雕!”我和老牛齐声叫了出来。是的,除了金雕,再没有其它东西有这能耐。金雕在攻击猎物时,最快速度可以达到三四百公里每小时,折算成秒的话,它每秒的飞行距离有八十米以上,而手枪子弹的初速度也仅仅每秒三百米。速度上绝对的优势再加上坚硬的利爪,可以轻松摧毁它的一切猎物,但是对金雕来说,更奇特还不是这些。如果一辆车的行驶速度达到三百公里每小时,紧急制动距离最少要几十米,而金雕却可以在瞬间停住,从来不会撞到不该撞的东西上,它这不可思议的本事,就是用物理学也很难解释。

    金毛野人为了花蜈蚣身体里那颗珠子,拼死拼活忙了半天,还死了四个同伴,眼看就要得手,却被金雕夺走,自是不甘心,趁着金雕刚从花蜈蚣的头颅里拔出利爪,振翅正要腾飞之时,飞身猛然跃起,朝金雕扑去。

    金雕飞行速度虽快,负重能力却不行,何况野人也有利爪,如果金毛野人一击得手,必然会将金雕撕个粉碎。

    然而就在野人的利爪将要抓到金雕身上之时,一支羽箭突然从祭坛上的巨石后划出一道弯弧,带着破风之声,在金雕的脚下掠过,正好插入扑上来的野人的眼睛里!

    “凤毛箭!洛雨也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洛雨和支吉梯玛一前一后在这里出现,绝不是巧合,而是一场预谋,或是有什么目的。

    金毛野人眼睛中箭,疼痛难忍,伸出的双臂一滞,整个身体顿时扑倒在祭坛上。而金雕没了威胁,再一抖翅冲天而起,在空中一旋,冲向天际,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金毛野人倒地后,便不住的翻滚哀嚎,然后猛的跳起来,龇牙怪叫着,愣是把凤尾箭从它的眼睛里拔了出来。这看似勇武,实则疯狂的举动恐怕只有野人做的出来,尽管野人强壮,也承受不了羽箭入眼的痛苦,拔出箭后,脚下趔趄两步,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再也不动。

    被它救了的青毛野人对此,似乎并无感觉,转头四下张望,再对天长啸一声。

    我不禁感叹,对生死情感看的这么开,同伴死了都不悲不怜,也只有野人了。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发达的大脑,也不会创造出高级的科技、医学,却终rì为了生存不停搏杀,对死生之事早已司空见惯,似乎知道这就是丛林法则。当然,也或许是它们根本没太多的脑子想出让人类又敬又怕的那些神啊、鬼啊的东西。

    现在好戏看完了,花蜈蚣体内的珠子也被夺走了,我实在想不出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便再次劝老牛快点走。

    可是,当我们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候,祭坛旁边的悬崖下面,一声鬼啸之后,一个巨大的白sè影子猛的蹿了上来,飞快冲上祭坛,这竟然又是个野人。青毛野人见它出现,立即冲到它面前,对着它怪吼几声,叽咕几句,然后把爪子指向我们。

    我一阵心寒,和老牛对望一眼,两人没说话,却是神交,大家都只有一个意思:跑!

    我们两人撒开大腿才跑几步,眼前就是一花,一个巨大的白毛野人从天而降般挡在我们面前,它比刚才那金毛野人还要雄壮的多,健硕的身体几乎高出我和老牛一半,我瞬间感到自己的渺小,更让我心慌不已的是它那有些狰狞的面孔和血sè的眼睛。

    看到这东西,我突然有些腿软,真恨老牛刚才没听我的早点走,否则哪儿会出现这种事。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着眼前那么大块头的白毛野人,吓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却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脖子里还有被鬃毛扎到的感觉。

    后面还有一只?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稍微躬身,抽出绑在小腿上的拉孜藏刀,向着面前的白毛野人就砍。手刚抬起来,前冲一步,后颈被一只利爪抓住,然后身上衣服一紧,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像是被提了起来。

    “真他娘的倒霉!”我话刚说完,前面那只白毛野人就怒吼着冲了过来,挥起手臂一揽,把我夹在胳膊里面,再一用力,粗壮的手臂像铁箍般将我牢牢箍死,让我丝毫动坦不得。

    “铁炎!”“放开它!”“啊!”老牛说这三句的时间不过几秒,虽然看不见,却知道这几秒种时间里,他也被另一个野人制住。

    白毛野人裹挟着我,差点儿把我的老骨头勒个尽碎。它是朝悬崖方向走的,我不禁恐惧起来:它要带我到哪儿去?带回窝里给小野人玩儿?还是……

    我没再想下去,也没机会再想下去。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白毛野人突然停了下来,手臂一松,我顿时摔在地上。

    此刻,我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白毛野人突然用两只利爪用力抓在我的腰间,将我举了起来!

    悬崖下面,山雄势险,浓雾渐起,深不见底!看的我一阵眩晕!

    白毛野人把我高高举着,怪吼几声,身子诡异的扭着,不时还跳两下。

    联系当前的场景,我猛然想到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在神农架深处,有道百丈高的坠尸崖,山神会将贸然闯入山里的居心不良的人杀个半死,再从上面扔下来!

    山神!原来传说中的山神竟然就是野人!

    霎那间,我万念俱灰,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

    就在白毛野人即将把我扔下坠尸崖的时候,祭坛旁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锣响,声音不大,不缓不急,却空山传音,回荡极远,有点震撼人心……

    深山老林夜半时,血sè圆月正当头,yīn极阳衰,不利活人。却凭空三声小锣响,惊的野鬼遁逃,冤魂止啼,顿时万籁俱寂。

    我惨笑着,脑海里飘过一个可怕的名字:“招魂锣?他娘的这是遇上迎鬼亲的还是新送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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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回家过年,一直以为在家里也能静下来,继续更新,结果全在酒场、牌场上过了。在此,向一直关注《野人秘录》的读者朋友致以歉意,同时,也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新年里万事如意,心相事成!

    《野人秘录》将继续更新……

第一一五章 狐精1

    招魂锣,三连响,尸魂行路活人让!脚慢半分躲不及,轻则血光重则亡。

    铜锣在古代被归为乐器类,大锣声音厚实沉重,声如雷鸣,很有气势,所以古代净街便选用大铜锣开道。小锣尖锐音高,在戏台、舞台上用的很多。但是有一种铜锣却不是普通乐器,在更多的时候,它被作为祭器和法器来使用,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名字:招魂锣!

    招魂锣有着非常特殊的构造,类似于两面铜锣相对焊接而成,七寸方圆,一寸多厚,左边刻有云雷纹,右边则刻冥界鬼王符咒,上挂提手是个虎头形象。小锤敲起来,瓮声瓮气,泛着鬼音。

    招魂锣虽然不大,但是在修为高超的巫师手里,它真的能招人灵魂。之所以这样,都要归功于右面刻着传说中鬼王的往生咒。

    招魂锣最早的原型是降魔捉鬼的老前辈钟馗手里的起死镲。钟馗当年因为相貌丑陋,被夺去状元之名后,常愤愤不平,最后因为得罪了当朝皇帝,还被迫自刎而死。但钟馗天生不是凡胎,乃聚神鬼一体,三界神怪之首,有通天入地的本事,再加上他本人生xìng耿直,嫉恶如仇,最见不得那些小鬼、邪怪去欺负普通百姓,便经常化身为人,降伏那些危害无辜的邪魔妖怪,并将它们打的粉碎,永不能超生。

    后来,刚直善良的钟馗发现,他虽然收拾了邪魔鬼怪,却不能使枉死的人复生,想使人复生,必需找到鬼王,而鬼王早被困在十九层地狱之下的炼熔之城,也就是说,要想见鬼王,钟馗必需先闯过前面十九层地狱。

    当艺高人胆大的钟馗凭借勇武,历尽千难万险到达十九层地狱以下时,赫然心惊,眼前熔岩掀涛,炽光逼人,黑烟滚滚,热浪腾腾,形险势恶,毫无生气,纵然是铜脑袋铁身子的,在这里面呆不了多久,也要灰飞烟灭。曾经不可一世的鬼王被困在地狱熔岩之中,身体缩的如同鸡卵般大小,仅靠一丝元神维持,才勉强活到现在。

    鬼王受尽煎熬,被折磨的jīng神俱散,自知曾经造孽太多,即便出去,也逃不过天打雷劈的下场。已经对自己的错误深刻反省,不复昔rì狂傲,尽管如此,他听了钟馗的来意后,还是带着轻蔑嘲笑钟馗,说钟馗是个沽名钓誉之徒,除非掏心来看。

    钟馗为了驱鬼保民生,一狠心,硬是亲手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

    鬼王此时目瞪口呆,喟然长叹:“如果世间人人都如钟馗一般,有颗只为天下黎民的正直、刚毅、善良之心,sāo扰人类的孤魂野鬼和魑魅魍魉又何有横行之地?”鬼王说罢,不但把往生咒告诉了钟馗,而且还说钟馗的心已经被炼熔之城的邪火毒气所伤,以后必定不时发作,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吃掉抓到的鬼魅,以毒攻毒,以邪驱邪。

    正因如此,才有传言说传钟馗是为了治自己的心痛,才捉鬼魅、吃鬼魅的说法。但又有几个人真正知道,钟馗如果不是为了天下民生,又怎么会心痛?何至于吃鬼?

    钟馗得了鬼王的往生咒之后,便把此咒刻在一副铜镲之上,遇到那些因鬼枉死之人,钟馗只要铜镲一拍,此人的魂魄立即归位,起死回生。人们感激钟馗的再造之恩,便将其供在家里,尊为“赐福镇宅圣君”,尊奉他那刻了鬼王往生咒的铜镲为起死镲。

    可惜的是,捉鬼镇宅一脉,在钟馗之后,虽然门派林立,却未能将老祖钟馗的本事发扬光大,反而越来越遭。最后到了连铜镲上的鬼王符咒都搞的乱七八遭,符咒都错了,结果可想而知,法师们捉鬼不成反被鬼捉,招魂的时候招错了人,也变成家常便饭,闹出不少可悲可泣的笑话。

    最后无奈之下,几个门派的**师只得重新聚首,牵强附会的修改一下咒文,再将钟馗当年用的铜镲改成铜锣,这才多少有点效果:一声锣响,法师神灵出窍;二声锣响,自有幽魂引路,带法师找到枉死之人,并将他的灵魂带到铜锣里面;三声锣响,法师神正sè清,魂归本体,枉死之人的灵魂可以在铜锣里面与家人亲朋托付身后未尽事宜,但也不能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仅仅能招魂的小铜锣虽然赶不上当年钟馗那起死铜镲,但也有了不少进步,钟馗老人家要是能感应的到,多少也欣慰一下了。

    我本来以为有人在树林里做招魂法事,没想野人听了招魂锣之后,却魂不首舍起来。

    把我高高举起来的白毛野人像是只无头苍蝇般,粗喘着转了几圈,突然怪吼着把我一下摔在地上。

    虽然没被摔到悬崖下面,但是被野人从两三米高的地方用力摔下,也让我痛不yù生,眼前模糊不清,隐约里,就见白毛野人不停的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拍打一阵,像是有些抓狂,然后猛的从地上蹿起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怪叫着跑掉。

    这时,我的头脑彻底昏沉起来,连痛都感觉不到,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耳边,好像有人说话,一个是老牛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如黄莺轻啭般清新悦耳,可是,远远没有原洞湾凤铃那么活泼。凤铃一颦一举都纯洁可爱,活力四shè,就算生气的时候也伶俐天真,让人又爱又怜,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而我听到的这个声音虽然也很年轻,却稍显低沉,透着淡淡的忧伤,似乎经历过很多事!

    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清,也不知道伤到哪根神经了,耳朵里尽是尖锐的鸣叫,比他们说话的声音还大,也让我很头疼yù裂。迷糊中只是觉得有人解开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涂抹着什么,那东西不太好闻,甚至有些酸,粘粘的,刚涂到伤口上时有些蛰的慌,过片刻,伤口处有些痒,但不是很难受,比起那无边的痛,让我舒服很多。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很清晰,发现自己躺在树林的地上,身上被缠了厚厚的绷带,虽然可以动,却感觉十分别扭。在我的记忆里,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享受这么高的待遇,结果,哎……心里一阵伤感。

    透过落了叶的树枝间的空隙,看到月亮上那极为邪恶的血sè已经褪的差不多,将刚刚发生在它下面的血俑、祭坛、野人等罪恶的一切全部抛开,还自己一份澄明。

    整个月亮淡黄艳丽,素雅清新,周围环绕着一层青白sè的光晕,仿佛它的纱裙,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老牛正靠在一棵大树上,对我的醒来没有丝毫在意。他面sè凝重,愁眉不时紧锁,表情神态似乎是正在创作《资本论》的马克思、奋笔疾书的鲁讯,又堪比正在为军国大事、百姓民生发愁的国家元首。

    这孙子在纠结什么呢?这么苦闷?我正暗自怀疑,他却眼睛猛的一睁,一拍脑门,满脸释然,像是老僧参透佛理玄机的顿悟。

    老牛一下坐起来,顺手把放在旁边的行礼包拉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信手乱丢,转眼被他扔个满地狼藉,应该在翻什么东西。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张口叫道:“老牛?”

    听到我的喊声,老牛似是无意的先应了一声,然后猛的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喜sè:“铁炎,我早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就你这条烂命,阎王爷都懒的收!”

    这话听着真他娘的别扭,说是骂我,却是兄弟情深的关怀;说是好话,却将我说的下贱无比,好像我连下地狱、做小鬼的资格都没有一样。还好我们兄弟多年,大家你损我、我损你,都听习惯了,也不跟他争辩,直接切入正题:“你小子贼溜溜的翻行礼干吗?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拿了东西走人?”

    老牛一愣,带着不悦道:“铁炎,牛哥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我是那种会丢下兄弟不管的人吗?”

    没想老牛对怀疑他人品的玩笑来了真,我赶紧回归正题,问他道:“你在找什么?”

第一一六章 狐精 2

    老牛神sè紧张,站起来四下张望一番,才弯下身子,悄悄在我耳边道:“铁炎,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刚才遇上了一个狐狸jīng!”

    这时启明星高挂,林子里虽然有些yīn暗,但外面差不多已经光天化rì,老牛居然说刚才遇上一个狐狸jīng,十分不可思议。便装作讶道:“狐狸jīng?男的女的?有没有穿衣服?是它勾引你的还是你勾引它的,你有没有**于它?难道你没告诉它,老子是茅山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代掌门的关门弟子吗?这畜牲,竟然在我面前晃悠,赶快扶老子起来,带上老子的法器,我这就去收了它,为民除……”“呜……”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放大点,老牛却猛然伸出大手把我的嘴捂上,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什么动静,才带着惊恐,厉声向我道:“铁炎,你别再喊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狐狸jīng说它等下还要回来,现在情况真的很严重!”

    我们进山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路上劫难不断,餐风露宿,又要翻山越岭,攀岩爬树,老牛的手早就变的粗糙无比,跟张粗砂布一样,刮的我脸皮生疼。再加上他的手又大,把我鼻孔也捂住,让我透气都困难。

    我连抠带抓赶紧把老牛的手扯开,先透口气,愤愤道:“你小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再这样下去,老子没死在狐狸jīng手上,倒死在你手上了。你赶快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老牛咂咂嘴,慢慢道:“你还记不记得吓跑野人的铜锣声,就是那狐狸jīng敲的。”

    惊魂锣的声音我怎么会忘记?当时老牛是什么样的遭遇我不知道,反正我差点儿被白毛野人扔到悬崖下面,幸亏铜锣惊了野人,我才死里逃生。想着老牛的话,我倒更加迷糊了,如果有人敲铜锣,那人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老牛愣说人家是狐狸jīng呢?

    我昏迷的时候,的确曾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难道老牛对人家起了歪心,动了邪念,最后还在人家手下吃了亏,才非说人家是狐狸jīng的?

    不管老牛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现在就认定那女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我们恩将仇报的话,就禽兽不如了,便带着质问的口气向老牛道:“老牛哪,你坦白跟我说了吧,你说你也算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心里怎么就那么龌龊呢,连救命恩人都不放过?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老牛听到这里,急的满脸通红:“铁炎,我是见了女人就有那种想法的人吗?……我也不是种猪呀,怎么会做那种事?”

    见老牛说不出原因,又死活不承认,却非说人家是狐狸jīng,我略一思索,向他道:“难说!这个还真的很难说!原始老林,杀机四伏,一个无知少女误闯进来,用祖传的惊魂锣,从野人的魔爪之下救回两个男人的xìng命,没想他们中的一个兽xìng大发,对人家……”

    老牛脸上的红sè变成青sè,瞪着我道:“铁炎,枉我跟你兄弟一场,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这样怀疑我!”老牛的眼睛本来就大,脸sèyīn下来瞪着我的时候,有点儿怒目喷火的架势,但我也不是被吓大的,不甘示弱道:“要不,你发个誓证明一下?”

    “誓不能乱发,再说了,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跟你发誓?”老牛很不爽。

    见他这样,我点头轻佻笑道:“心虚了吧,不敢了吧?”

    老牛又瞪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算你狠!”然后举起一只手臂,握成拳头,对着月亮道:“我牛旺现在被一个混蛋所逼,只能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现在对天起誓,保证我的心像九天明月一样圣洁,像和田白玉一样无暇,像绝壁青松一样直挺,像佛教徒一样善良,像钢铁一样坚硬……”

    让他赌咒发誓,他却使劲儿往自己脸上贴金,说的虽然好,却不是我想听的,便道:“老牛,你这是做诗呢?你真当自己是李白、杜甫?卖弄才华了来,别再啰嗦,说重点!”

    老牛本来陶醉在对自己的表扬里,被我打断后,狠狠白了我一眼,才又道:“我牛旺绝对没有对那只狐狸jīng动过手脚,也没有起过任何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就天天晚上睡觉尿床,白天大小便失禁……”

    这誓够毒够恶心的,心理变态没有达到一定的级别,绝对想不出来。老牛把誓都发到这份上了,我只得相信老牛的确没对救我们那个女人做什么,可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在哪儿得罪了老牛,让他口口声声说人家是狐狸jīng。便困惑的老牛道:“我听说过一见钟情,还没听过说一见留恨的,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惹了你,让你这么记恨?”

    “不是她惹了我,而是……”老牛说着,鬼鬼祟祟的从地上爬起来,四下观望一番。

    想着他的话,看着他的举动,我感觉有些好笑:“算了吧,老牛,如果人家真的是修炼千年,幻化出人形的狐狸jīng,问题就大了,你以为你这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能发现的了?不但如此,你的一举一动恐怕都清清楚楚的被她看在眼里。如果人家不是妖jīng,问题更就大了,诬蔑、诽谤、忘恩负义,这些罪名你注定是要背一辈子。”

    这些话或许一针见血的刺痛了老牛,他愣了一下,垂头丧气靠到我旁边一棵树上,无力道:“当时,我们两个都面临被野人杀死的危险,是那女人敲着小锣,惊走了野人,把我们救下来,不止如此,她还给给我们治伤,难道你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老牛伤的怎么样,我没细看,但我自己绝对是垂死之人,醒来以后,就一直跟老牛争论,倒把昨天晚上受的那些伤给忘了。经老牛这么一问,我开始小心翼翼的活动几下,身上根本没有丝毫疼痛,但是可以看到胸前、肩膀、腿上全都缠着绷带,衣服上也有些被捣碎的药草。

    我在打绷带的地方揉捏几下,也没痛的感觉,仿佛不曾受过伤。带着诧异道:“神医哪,神药哪!短短时间就能止血生肌,比云南白药好用多了,你有没有跟她谈谈配方怎么卖?”我真的是随便说的,靠在树上的老牛一下蹲下来,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铁炎,你真没有用脑子想过,其实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我不知道老牛指的是哪方面,便实话实说:“问题?人家救了我们也有问题?”

    老牛长叹道:“就你整天还说自己反应敏捷,足智多谋呢,我看也不过如此!”我正想强辩几句,老牛就继续道:“你自己刚才怎么形容神农架的?深山老林、危机四伏对吧!”

    我说过吗?我不是那种吃饺子还数吃了几个的人,对那些随口说出的话,一般转头就忘。见老牛正用坚定的目光望着我,便思索道:“难道不是吗?就算我说这里深山老林、危机四伏,应该也不为过吧。”

    老牛点头道:“那你有没有听过‘水深必有怪,山高必有jīng’这句话?”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这句话好熟悉,不知道是不是《西游记》里的,关于妖魔鬼怪的记载,《西游记》可以说是最经典了,但那是小说,里面还说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闯地狱、闹天宫呢。闲时看看,打发下时间就行了,怎么能当真呢。

    我正准备拿这个问题涮他一顿,说他太谨慎了,他已经继续道:“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茂密yīn森的深山老林中,这里有无数的食肉动物在晃悠,驴头狼、毒蜈蚣、银豹、野人随时可能出现,而她对这些却根本不放在心上,掐指一算,算出我们有难,然后从天而降,赶走野人,救了我们,还给我们治伤,飘然从鬼气森林的树林里出来,又悠然钻回去,你不觉得这不合情理、太诡异吗?那姑娘除了妖jīng,难道还会是人?”

第一一七章 狐精3

    除了妖jīng,难道还会是人?老牛最后这句话分析的透彻入微,有画龙点睛的神效,我只得无奈道“这……”,“这”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反驳老牛的理由。把双手一摊,向老牛道:“这的确不符合常理!”

    “这非常不符合常理,所以呢,我才说她是只狐狸jīng!”

    我思索一下,虽然觉得老牛的分析有些道理,却也有些武断。正准备再跟老牛理论几句,他突然面sè凝重,伸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意味深长跟我道:“铁炎,我知道你不相信神仙鬼怪,我也不信,但是你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

    最后一句话是千百年来都被传唱的至理名言,无懈可击,彻底把我的嘴给堵死了。

    回想起来,我们已经在神农架里吃了太大的亏,经验不足,对外界事物的邪恶程度根本没有了解,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是最重要的原因,如果换了常坤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就绝对不会犯

    这种错误。管它对面是什么,意识到不对,先开几枪,对方还没摸清什么情况,已经差不多丧失攻击能力,任人宰割了。

    常坤的行为,绝对是经验的积累,智慧的总结,我们很有必要向他学习,便不假思索问老牛道:“你准备怎么办?”

    老牛对着我眨了一下眼,什么都没说。在我诧异的眼光里,继续去翻行礼,在我们捡来的那个军用背包里翻腾半天,将压在下面的工具盒翻出来。脸上带着乐不可支的表情,将工具盒打开,把压在第二层的一大盘鱼线拿出来,又把鱼钩拿出来一个,慢慢捆着。

    老牛捆鱼线的时候很是专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也不敢打扰,两个人仿佛演默片一样,你捆鱼线,我愣愣的看。

    不过,我的脑子没闲着,一刻不停的飞转:老牛这是想干吗?钓鱼?我们所处的地方雄据山顶,怪石密布,奇峰钻天,衰草半枯,灌藤杂丛,可谓山高林密,但就是缺水,好像不太适合垂钓。

    即便有水有鱼还不够,老牛口口声声说人家是狐狸jīng,我从没听说过狐狸喜欢吃鱼。那老牛是要做什么?又想到术门中人缚尸降魔,用墨盒拉出一条线,尸魔纵然跳的再高,也越不过去,但人家用的是人类智慧结晶的墨斗,不是鱼线。数便天下各门各派的降魔、除妖利器,从来没听说过有鱼钩鱼线,除非那人是鱼jīng虾怪。不过这也说不过去,哪儿有鱼jīng虾怪跑到山顶里来?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两样?

    我绞尽脑汁,苦思半天,终究不得其解,再也按捺不住,正想让老牛把答案告诉我,远处却响起一阵脚步声。

    老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角奇怪的瞥了一下,慌忙定定神,压低声音,向我道:“她回来了!”再匆匆把捆好的鱼钩的鱼线握到手里,自信而诡异的向我一笑。

    我很想知道老牛手里的鱼钩鱼线到底怎么用,可错过了问的时机,现在也只能藏在心底,潇洒的向老牛轻轻打个响指,点点头,向他示意:明白,等下我配合你的表演就行了。没想到,我马上就潇洒不起来了,心也狂跳不止,我的心仿佛已经不属于我,似要飞出去。

    寒雾轻漫,素云流绢,苍穹星凝眸,银汉月撒辉,珙桐摇枝,松柏吐香。但是这一切在她出现的时候,都变得暗无光彩,长这么大,我终于狠狠花痴了一次。

    她从远处拨开青绿的树枝,向我们这边走来,身上青蓝长袄,领边三层五sè线滚织成的岩墙花,随着她稳健的步履、轻盈的体态摆动,衬的她的身姿似鱼戏浅溪悠闲,有蝶舞芳丛轻雅。来的竟然是一个国sè天香的美女:身材中上,皮肤晰白,柳眉黛sè,薄唇绯红,无尘俗金银戴饰,纯朴更显高洁,不似桃红杏白妩媚,柔骨竟有松风。她身披月sè,裙摆带露,几缕秀发从有些松乱的头巾里垂下来,也顾不得梳整一下,略带疲惫,两只炯炯的眼睛却依然如明珠般有神。

    我只顾陶醉着她的美,忘掉了一切,老牛说人家是什么狐狸jīng,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狐狸jīng。这一刻,就算让我去死,说不定我还真的认了,瞬间知道尾生抱柱坦然面对死亡时,复杂的心境了,换个角度想的话,或许尾生并没传说中那么可怜。

    她的步子迈的不疾不徐,十分从容,眨眼功夫,离我们仅有两三丈。

    “咳!”老牛轻轻咳嗽一声,我才回过神来,发现他正满脸鄙夷的望着我。

    我尴尬的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看老牛的眼睛,又把目光转到那女人身上。在我看来,她是狐狸jīng、什么jīng都罢,至少救过我们的命,人的世界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妖jīng可能也一样,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每一个妖jīng都是吃人不眨眼的。

    恩人就在面前,怎么说了要打个招呼,我满脸堆笑,正准备起身相迎,好好感谢一番,双手刚撑着身子离地,就被一只大手重重扯了下去,屁股摔成两半不说,还差点躺地上。

    那女人顿时脸上透出一丝惊讶,绯唇半开,瓠犀微露,柳眉略皱,凤目圆睁,止住脚步打量我们,看我们的眼睛有点像看两只怪物。

    我尴尬着,又瞅了她一下:如果皮肤算是判断一个女人年龄的标准,那么她应该比凤铃稍大一些,凤铃的皮肤白嫩无暇,吹弹可破,比面前这位要好的多。当然,气候和环境也会对人的皮肤产生影响,如果这个女人终rì生活在时yīn时晴、时雾时干的山林里,又自当别论。她的年龄比凤铃略大,比我们却小很多,叫她一声妹子,应该不算冒昧。

    虽然我对这个妹子有强烈的好感,但我更知道自己迫切要做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把表演的机会让给老牛。

    老牛似乎是虐待狂,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把人家倾城容貌忽略不计。提起嗓子,带着责怪的口气向对面妹子吼道:“妹子,哥哥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在天都快亮了,你才过来,你难道不知道等人是一件很熬心的事吗?还有,不是我说你,你空着手就这么过来了,你好意思吗?不知道我们又饥又渴的吗?也不带点吃的东西……”

    老牛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说话的声音特别大,语气和用词丝毫不跟人家见外,我甚至错误的以为他和这妹子早就认识。

    那妹子听的满脸迷惑,像是没反应过来,但马上愤恨起来。在原洞湾的时候,凤铃也跟我们生过气,凤铃生气的时候秀目含情,痴多于怒,我们都不觉得她是生气。而面前这位完全不同,面如冰霜,双目喷火,随时可能爆发。

    虽然我知道老牛一直把这妹子当成山jīng或是野怪,我也赞成老牛“不可无防人之心”的看法,可一切都是我们猜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万一这妹子真的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好人,并且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那老牛挖空心思办人家难堪,几乎等于自己在自己脸上抽巴掌。

    我赶紧向老牛递个眼sè,希望他给自己留些后路,没想老牛不但不听,反而蹭的站了起来,伸手指着人家,说的更加直白了:“小妖jīng,你就听清楚吧,我们两个都是神仙子弟,捉妖降怪的大师,被附近被你们害过的山民们请来收降你们的,是你们的克星,如果你还不悔改,束手就擒……”

    老牛的话早把对面妹子气的脸sè铁青,浑身发抖,但她始终一言不发,现在,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却依然没有张口,只是含恨瞪我们一眼,掉头就走。

第一一八章 狐精 4

    本来想着我们两个大男人都把人家欺负的不成样子,人家走了也就算了,没想她身体刚转,老牛就如猛虎扑食般扑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妖孽,你别走!”

    这一刻,老牛似乎等了很久,在我看来,那妹子肯定会被老牛抓住。可是,老牛碰到她衣服的瞬间,她的手里突然闪出一道两寸多的银光,头也不回,把手往回一勾,老牛怪叫着,手一缩,身体立即回翻过来。

    我赶紧上前扶起老牛,见老牛身上没有被利爪抓过的痕迹,也没受伤,心才放了下来。

    转头时,已经再也看不到那女人的影子,似乎她根本就不曾出现过。忍不住乱想起来,最后她手里出现的银光是什么?难道是指甲?听说山jīng野怪都嘴尖爪利,难道这女人真的有问题?老牛离她是最近的,肯定比我看的更清楚,便问他道:“老牛?你有没有看清她手里拿的什么?”

    结果老牛居然呆子般的回我道:“手里?她手里拿什么?你不会是花眼了吧。”

    我明明看的很清楚,老牛却装糊涂,他不愿承认,我也没办法。努力回忆刚才情形:那道银光和她指头差不多宽,轻薄尖锐,看起来非常锋利,突然弹出来,又一下缩回去。思索半天,总觉得那是妖jīng长长的指甲。

    我忍不住打个寒战,难道都被老牛猜中了?

    “铁炎,别坐了,我们准备去干活了!”老牛冲我道。

    “干活?”不用想,老牛准备去追那妹子。可刚才那一幕,已经在我心底留下yīn影,如果那女人真的是个尖牙利爪,会幻化出人形的妖jīng,她还有多少手段,我们丝毫不知。我和老牛不去还好,去也是送死。赶紧向老牛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人家毕竟救过我们……”

    都不等我把话说完,老牛就斜着眼睛看我一眼:“怎么铁炎?你也会怕?”老牛对我用激将法,语气带着嘲讽。

    我不想因为这一句话,就跟他去逞英雄,把自己断送在神农架的深山老林里,回他道:“老牛哪,咱们好歹称称自己几斤几量吧,你都知道那女人是妖jīng,还要去,你真把自己当成是降妖捉鬼的能手了?要不这样,送死的活,你就先去做着,至于我嘛,随后跟上,勉为其难给你收个尸什么的绝对没问题。”

    我嘴上虽然那么说,可终究没能拗过老牛,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心底有份难以抑制的冲动,很想看明白深山老林是不是真的有千年jīng怪!

    起初看到老牛把渔线翻出来的时候,我心里满是诧异,抓破脑袋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现在才知道渔线除了钓鱼,还可以这么用:就在那妹子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牛扑过去了一下,虽然没能抓住人家,却成功把渔钩挂到那妹子的衣服上。

    妹子后来愤怒的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但无论她走到哪儿,都像只挂在鱼钩上的大鱼,身后拖着一条细如蛛丝的渔线,只要我们循着渔线跟过去,就很有可能找的到她。

    老牛在前面慢慢收着渔线,我背着行礼跟在他后面心cháo澎湃,对他这大智大慧的yīn招佩服的五体投地。但也暗自祈祷,希望渔线的尽头,千万不要是只狐狸什么的,毕竟驱妖捉怪不是我们的强项。

    渔线也不是绝对安全,我和老牛生怕鱼儿脱钩,所以走的飞快。幸好我们所处的位置地势较高,水土流失严重,到处是裸露出来巨石,很少有高大的树,对我们的视线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走了百多米,就看到那女人在远远山腰间疾行。

    老牛稍顿一下,擦着额头汗珠,指着那女人道:“铁炎,你看那……”

    现在已经是白天,四下很是空旷,又没什么遮掩,我早就看到那个女人了,见老牛有些大惊小怪,苦笑道:“还用你给我指?老子又不是个瞎子,还会看不到她?”

    老牛眉头一皱:“我知道你看到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发现问题?”

    问题?不知道老牛什么时候喜欢思考了。可能是吃太多的苦头,他开始变狡猾了。不过,我倒真没觉出不对,也懒的再想,直接问他道:“撒子?”

    老牛道:“你看那边,山梁相对来说比较平坦一点,山腰间崎岖难行,还有暴雨冲出的沟壑,根本没有路,而那女人偏偏就行在山腰,并且行走起来那么迅捷……”听到这里,我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我和老牛都打过猎,对常见动物的生活习惯有一定了解,它们有些喜yīn,有些喜光,有些喜欢躲在草丛里,有些喜欢呆在石头下。物种不同,生活习惯迥异,每种动物走的路甚至都不一样。

    所谓蛇走蛇道,狼有狼路,根据我们的经验和一些打猎前辈告诉我们的常识:正常情况下,只有蛇、狐才走山腰。

    说直白点,如果这女人真是妖jīng,那有她可能是两种动物幻化的,要么是蛇,要么是狐。蛇也好,狐也罢,人家都修炼chéng rén了,就算没有千年蛇妖白素贞那么高的道行,和小青应该旗鼓相当。我们不是法海大师,没实力还没法器,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正准备劝劝老牛,跟他讲讲有些事不是凭胆量就能完成的,远处那女人在山坳一转,又不见了。

    “快追!”老牛喊了一声,收着渔线蹿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我落下几十米。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矛盾,明明知道继续前走,可能有我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凶险,但老牛现在跟着魔一样,拉都拉不回来!只得狠狠一咬牙跟上。

    这是神农架深处,人迹罕至,到处充满着原生态,山梁上都没有路,更别说山腰。远远看着只是感觉雄壮险峻,真正走起来的时候却是凶险而费力。虽然覆盖着大树、灌丛,依然有暴雨冲刷出的两三尺宽的沟壑,枯枝、乱石填塞其间,边缘的泥土又十分松动,跨不过去就滑跌进沟底,必需高度小心。

    进山后一直在折腾,行礼用的用,扔的扔,背包几乎是空的,但走在林子里穿梭跳跃一阵后,我和老牛两人都累的粗气大喘,腿脚无力。想起那妹子跟我走一样的路,身形却极为轻灵,如履平川,反复一比对,心里的疑惑又加重几分。

    “铁炎,你磨磨蹭蹭的走那么慢,要是把妖jīng跟丢了,别怪我拿你问罪。”老牛说话的时候,上下气都不太贯连。

    “送死,我可没你那么在行,你可以先走一步,不用等我。”我没好气回他一句,但还是加快了步子。

    看着老牛那义无反顾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老牛先跟我说人家是妖jīng,见我不太相信,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听到他这句话,立即提高jǐng惕。到这时,老牛的目的便达到一半。一路追过来,他又不停的给我暗示,说人家不走山梁,而走山腰,引我怀疑。回想一下,整个过程都像是在他给我洗脑。

    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让我怀疑老牛。重点就是老牛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妖jīng,竟然还追上来,难道他真的有降妖秘术?还是真的不怕死?

    我越来越觉得蹊跷,隐隐得出一个答案:老牛肯定在搞什么鬼!

第一一九章 鬼婴1

    鬼婴

    我快走几步,准备抓住他让他给我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却见他身形突然一顿,像被电击一般,闷哼着从前面弹了回来。出于条件反shè,我连忙伸手推挡,手没举一半,老牛的肩膀已经撞在怀里,我胸口闷疼,后退几步也没停住,脚后跟被地上枯枝一拌,整个人往后翻,幸亏老牛伸手把我拉住。

    我站稳后,揉着胸口,愤怒的朝老牛吼道:“你他娘的干吗?踩到地雷了?”

    刚才的情况太过突然,老牛本来满脸尴尬,被我一吼,焦急道:“铁炎,你,你声音小点,她,她在看我们。”老牛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手也没地方放似的乱舞着,样子有些惊慌。

    听着老牛的话,我疑惑着,难道老牛的小把戏被发现,人家已经在这里等我们,要跟我们算帐?便探头望去,前面是半山腰的陡崖,下面被什么动物刨过,新鲜的泥土将枯草盖住一大片,远远看到陡崖左前方天高云淡,转过去后应该十分空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样想着,绕过老牛准备去看那女人到底玩儿什么花样,嘴里没忘损着老牛:“不让你来,你死活要追,累死累活总算追到了,还不敢跟人家照面,你他娘的是没出阁的大姑娘?没被人看过?害羞哪?”

    和我想的差不多,左边没有茂密的树木,是山间的一块儿坡地,半腿高的蒿草、灌木中间高高凸着很多石堆,几十丈外,便到坡顶,那里开阔异常,再往后看,远峰接天,云烟淡淡,一派美景,可就是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坡地上根本不可能藏的住人,可刚才老牛分明说那女人在看他。

    老牛已经站在我的旁边,他瞪着灯泡似的两只眼睛张望半天,最后把停到我身上。我气不打一处来,刚刚猛的跳回去,把我吓个不轻,还差点被他撞翻,原来竟然是他在耍我。

    我正准备发飙,老牛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快看,她在干吗?”

    被老牛这么一喊,我头皮都炸了,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那女人又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忐忑的再转过头去,这次我看的十分仔细,连仅有半腿高的草丛都慢慢找寻,却依然什么都没看到。我的第一意识就是:我被老牛耍了。

    妈的,这孙子把老子当猴呢?耍一次又一次。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再也忍不住怒火,正准备猛捶他一通,却见老牛一边收着渔线,一边焦急往前冲去:“铁炎,她跳到石堆下面的洞里了,快去看看。”

    渔线如蛛丝一般闪着银光,被老牛拉的笔直,银光的尽头似乎就在石堆里。我彻底懵了:如果老牛是在演戏,这戏演的也太逼真的。可如果老牛不是在演戏,那为什么只有他能看到那女人?是老牛被开了天眼?还是我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带着种种猜测与不安,我跟在老牛后面,一直走到坡顶。离坡顶还有几米的右边,石头特别细碎,草也稀稀疏疏连不成片,也分外矮小。就在这片碎石的中间,竟然有一个几丈阔的天坑,天坑说方不方,说圆不圆,十分不规则,直插地底。从上面看,它由巨岩堆砌而成,又像是不稳定的地质被暴雨常年累月渗透冲刷,形成的一个水洞,黑糊糊不知道有多深。

    这种原始老山上有个天坑洞穴并不值得奇怪,但奇怪的却是:老牛一直抓着的渔线的另一端,就垂在下面无底的黑暗里。我带着强烈的惊骇,在渔线上扯了两下,感觉渔线绷的很紧,不敢用力扯,只得苦笑道:“老牛,恭喜你哪,渔线都快扯断了,这下面得是多大一条鱼?”

    老牛嘿嘿笑着:“可惜了,可惜了,可惜就是抓不到!”

    大清早的,我们一口水没喝,就跑了这么远,说真的,我是有点累了。把背包扔在地上,看里面还有没有干粮,一边向老牛道:“还抓?你在哪儿见过大活人往这下面钻的?这是人呆的地方吗?”

    “我早就知道这女人有问题!”老牛并不舍得把渔线扔掉,他用力扯了几下,不知道是渔线弹xìng太好,还是他没太用力力,连拉几下,竟然没断,我看他挺累的,抽出拉孜藏刀,随手一挥,渔线顿时断开。老牛没防着我会把线割断,瞪着我怪叫道:“铁炎,你干吗?我都快把她拉上来了。”

    “还能拉上来?”这下我十分吃惊。记得老牛把渔线的另一头挂在那女人的衣摆上,以为那女人钻入这洞底就算了,却没想到老牛竟然还准备拉她出来。

    “哎!”老牛看着我,无奈叹口气,转过身,准备和我并排坐下。就在这时,洞里突然“啊~”的一声怪叫,和婴儿的啼哭非常像。

    我就坐在洞边,这一声听的非常清楚,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脊背发凉,浑身汗毛倒竖,惊的差点跳起来。紧接着,脚下的地开始抖动起来,洞里又传出一阵雷鸣般的呼啸,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往后扯,我赶紧把身体往前躬想要挣脱,但是站在那里的老牛却遭了殃,怪叫着,身子已经往后倾了下去。

    下面是黑糊糊的无底洞,跌下去纵然不粉身碎骨,也要折了半条命,“老牛!”我叫着,想都没想,伸手就抓在他的腰间。

    可是,洞里那股强大的吸力远远超出我的力量,如果我就坐在地上,或许还能逃过此劫,而此时,我不但没有把老牛从洞口拉出来,反而被那股吸力扯的离地而起,跟着老牛一起向洞里跌去。

    我和老牛的惨呼声在洞里回响着,再钻入我们的耳朵,身体在参差的洞壁上撞了不知道多少下,疼的发热,眼前不再是黑咕隆咚,而是金星乱晃。那狐狸jīng开始报复我们了,准备来要我们的命了吗?

    身体磕磕碰碰急剧下坠,脑海里偶尔清醒片刻,尽是对死亡的恐惧。真想好好骂老牛几句,手上没两把刷子,竟然还敢到处逞英雄,现在他娘的害人害己,没抓住狐狸jīng,反倒被狐狸jīng抓了。

    想归想,恨一下也可以,但却说不出来。就在我们坠落的时候,洞口的碎石、枯草、砂土及撞落了长在洞壁上的那些苔蕨类植物都跟着洞里的吸力往下落,嘴还没张开,就先被糊上。越往下坠,越能感觉到洞里散发着难闻的腥味的暖流,本来头都晕,吸一口洞里的空气晕的更厉害,不呼吸,又怕把自己憋死。

    头脑迷糊,眼睛看不到东西,一直被洞里那股吸力牵引,虽然身在半空,却没有转身的机会,我正想着自己会躺着落地,还是会爬着落地,准备跟自己赌一把呢,那股吸力忽然消失了。耳边先是听到虎啸龙吟的轰鸣,接着后背一阵剧痛,脏腑都快被震碎了。

    身体像是化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继续下坠,耳朵、鼻子、嘴巴涌进一股液体,猛的呛了一口,又咳又吐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用手轻轻划着,准备踩在水上,却发现水并不深,腿一伸直,就能踩到底,但也不浅,上面几乎和我的嘴平齐。

    在洞壁上碰了很多下,对我和老牛谁先落水根本没有印象。只知道上面的洞口都有几丈阔,下面肯定更大,不知道老牛摔在哪儿。我运气好,摔在水里,老牛千万别摔在石头上,虽然我诅咒他该死,但该死不死的人多了去,应该不差他一个,毕竟我舍不得他这个伴儿。

    右边响起一阵水声。“老牛?”我心里高兴着,连忙叫一声。没人回答,脚下却有东西在动。

    “难道老牛在我脚下?”我轻轻踢了一脚,软绵绵的,有些像人的肌肤。再不敢犹豫,一个猛子扎下去,生怕老牛被水呛死,那时神仙都没辙。

    当我潜到水底,凭感觉把手摸过去的时候,心跳突然急剧加速,如果是在陆地上,我肯定猛的叫出来,可现在的结果是倒抽冷气,嘴里猛的呛一口水,见鬼般的赶紧拨着水往上蹿。把头探出水面后,就大气急喘,胡乱找一个方向,发疯般游过去。

    我在水底摸到的那东西个头非常大,通身软滑,摸到它之后,它便向前蹿了一下,速度还很快,根本不会是老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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