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魔门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吗？”乾璃今天着一身蓝sè罗裙，站了起来，琉璃若梦，手上星光点点，“你知我会借一个故去之人之名入门吗？”
楚云摇头，楚云确是没想过，楚云从大哥玄车口中已经知道璃师姐的身份是有问题的，他行得正影子直，只要他不再犯错，有心之人，也没有理由针对他。反观，对师姐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我在决定入门之前，给我自己卜过一卦，不求名垂青史，至少仙路坦荡xìng命无虞。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楚云当然知道璃师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掌教师伯认定了他们两个人之间，至少有一人心里有鬼。如果璃师姐仙路坦荡xìng命无虞，那他呢？楚云全身不由一颤。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识过开坛施法，预知后世五百年的旷世伟力。但是就阵法一道的前辈的推崇程度而言，已经足以让楚云至少心存四分的敬畏。
“这个你拿好。等以后学好了，不要忘了给自己卜一卦。”乾璃说着手上递给楚云一块粉红sè，足有一尺来长的大块玉简。“看好了，我乾家天演之术！”
庙宇之上，湛蓝sè的灵力化作点点星辰，星汉灿烂，宛如九天银河，浩淼无际。楚云望着这近乎触手可及的繁星点点，胸中忽生一股莫名的崇敬，就差五体投地，叩首便拜。这个不是jīng神或是修为境界上的压迫，而是一世为人，血脉里传承的，对上古神祇的一种敬畏。上古大神，仿若穿越永恒的时空，此刻便站在楚云面前。
“尔等何人，擅闯我玉清宫圣地朝清殿，还不束手就擒，听候掌教师伯发落。”漫漫长夜，又是在别派的屋顶之上，施展如此夺目的天演之术，还是被人发现了。楚云定眼一看，来人竟然是早间，差一点就成功送五师兄璇信下台的那位剑术jīng绝的师姐。听她语气，似乎他们脚下的这座雄奇的庙宇在玉清宫中，还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他万万不想惹事，可就这一片刻心神一松，好像又到了不该到的地方。
反观一旁的乾璃，却是泰然许多，侧目以对，“易姐姐，既是贵门圣地，为何你也上来？”阙璃一语中的，楚云这才看清楚，眼前人影，剑气凌烈，却灵力空虚，俨然是一具剑意化身。“易姐姐你有伤未愈，还是养好了伤，再来抓我们。”乾璃散去手中夺天之术，面露遗憾之sè，“云师弟，我们走……希望还有机会，给你再演示这天演之术。”
“等，等一下！”乾璃好像算得到易雪心里想的是什么，莞尔一笑，拉着楚云的手，“云师弟，我们走！”
早些时候，在脱胎后期剑气重压之下，还是被剑意灼伤。经过了初步的调理之后，按照师傅的说法，最好不要过度使用灵力。所以刚才易雪只使出了五成了功力。五成功力的剑意化身威能也就仅限如此了。化身刚想动身去追上的时候，剑意崩溃，剑气涣散。
在数里之外投shè过来的化身，再想追已来不及。易雪心中忽的一阵空空的感觉，此生可能就失去了什么。数里之外以她金丹中期神念加持后的目力，依稀看到乾璃手上简简单单几个法印，便推演出整个虚天星图的变化。虚天全图的繁复程度，即使易雪所学对占星之术略有涉及，在这么远的距离，一样无法一眼看出其中是否存在谬误。但是就这套不用借助阵法，无需献上祭品的占星手法，即使是师傅，太上长老，放眼整个昆仑三清宫，都无法做到。易雪主修剑术，对于宫门立派之本其一的占星总纲还是略知一二的。
昆仑三清宫的占星术在修真界中独树一帜，是以需要占卜的或人或室寄托于星相，经常听到的如“危月燕冲月”描述的只是局部的星相。三清宫占星术能做到的也仅限如此了，先人不是没想过推演虚天全图的变化，只是至今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一种合理的方法。不是开阵施法提交的祭品消耗过大，大到根本不值得为此占卜的地步。就是新的方法，经过验证之后，误差太大。于是为了修正误差，三清宫开创了一种较为成熟的占星方法，就是在演算出需要的星宿运行轨迹之后，同时演算与此星宿关系最为密切的九个星宿。这样还是会出现一定的变数，但是已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然而蜀山参膺门一名筑基期女弟子，就能随手推演出虚天全图，至少以她造诣不算深眼光，晃眼看到几个星宿，运行都非常合理，没有明显谬误。以她所学，保守估计，如果没有接受外界的帮助，单靠三清宫自行钻研，至少需要数万年方能达到这个境界。那岂不是说，参膺门在占星一道上，领先了三清宫几万年？
除了震惊，易雪眼中就只剩下不信，一向引以为傲的……却……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目光闪动几次之后，眼前两道人影匆匆疾行而过。定眼一看，乃是身着自己门派的衣服的两名后辈弟子。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喂，你们两个，跑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每个门派的收徒制度大同小异，却都存在一定区别，像蜀山参膺门就只有掌门、各峰首座，及其同辈的师兄弟妹有资格收徒。再加上未故的太上长老，蜀山参膺门只会存在三辈人。而昆仑三清宫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师傅收徒，师傅的徒弟也可以收徒，徒弟的徒弟，只要经过了师傅许可，一样可以收徒。身为掌宫真人师弟之徒，易雪俨然已是宫中不小的一部分人的小师叔了。
这二人同样身具金丹初期修为，看来真是出了大事，才让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路旁面sè十分不好看的小师叔。二人行礼，其中一名面相年长的师兄，道：“原来是师叔，出……出事了，适才朝清殿外，有师兄发现，负责守卫的寰常师兄被杀，寰诛师姐重伤未醒。易道师叔于朝清殿已经先行处理，据师叔判断，凶人手段可能与魔门有关。弟子奉师叔之命，正要去向掌宫真人禀报。”
第七十六章 通天
“去，脚程快一点。”易雪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朝清殿？这个玉清宫圣地的名称，让易雪心弦又猛地跳了一下。不仅是圣殿里供奉的上古神明还有镇派仙剑。既然镇派仙剑有胆堂而皇之的摆在大殿之上，自然是设下了重重的禁制和封印，师长在给晚辈授业的时候，也是大肆的宣扬，即使魔尊降临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踏进朝清殿半步。
所以易雪对此并不算太担心，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即可。至于魔门是如何穿过重重的护山大阵，渗透到宫门重地，以及到底有何目的，这都不是现在易雪担心的。她更关心的是适才魔门入侵的事件，是否和那朝清殿顶二人有关？只是二人消失的片刻之间，就出了这样的血腥事件，让她不得不联想到与楚云、乾璃二人联系。
路上，易雪不知道她的本心希望是那二人到底是哪一边的。若是出自蜀山参膺门，出于门派自豪的情感，是很难接受的。如果二人出身魔门，心里可能会好受一点，但要是给魔门掌握了此等逆天神技……易雪也不知道怎么办，多半应该禀报师傅，但绝对不是现在。她只是觉得，循着二人的踪迹，可能会有收获。
两个时辰之后，圆月高悬，易雪纵身一跃，轻柔的从十几丈半空，落在玉清宫主峰玉灵峰后西北方一座她也叫不出名字的小山峰上。易雪看了看手上一个只有三寸大小的印法，轻叹一口气。若是在平rì里，二十四载修道从未下山的易雪，且不说对绵亘万里的昆仑山脉了然于胸，至少，自己玉清宫周围也还算了如指掌了。只是这一个时辰里，她完全只是跟着魔教妖人气息追踪，璀璨星空之下，在数次改换方向之后，她也只能够大致的知道自己所在的方向。具体身处何方，仍需要一点时辰仔细辨认。
一个时辰之前，易雪从易道师兄那里了解到，魔人在朝清殿前行凶，目标自然是朝清殿内之物，但凶人并未进入朝清殿，殿中禁制未有触发和损坏的迹象，殿上供奉的上古神上和镇派仙剑完好无损。那名道号寰常的师侄，被凶人从身后一招抓碎了心脏。可能是在出手将要解决女弟子寰诛的时候，寰诛触发禁制示jǐng，凶人心神慌乱之间，手上法诀失了准头，寰诛才从魔爪下捡回一条小命。
得知圣地神殿无恙，易雪在朝清殿前一边打听着相关的信息，一边在所有人不经意之间，收集到了足够以施展秘术的凶人魔力残余。然而此时距离两师侄向她禀报的时候，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算着这个时候，杀人魔头已然走远，而师傅师伯也已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随时可能亲临查看。易雪心中考量了一番，行凶之人修为，能够一击抓碎一筑基期师侄心脏，那必然拥有金丹期及其以上的境界。但是第二招，在心神慌乱之下，必杀的招式居然没有得手。那也就是说，凶手的修为即使比自己高，也不会高出太多。并且只会有一人。若只有金丹后期和脱胎初期，易雪是不怵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等师傅师伯来了，想要跟去也轮不上她了。
然而路上，易雪凭着手中的印法秘术和那一点残存，并可能随时消散的魔气，感应着他的主人的方位。易雪惊奇的发现，在被禁制触发之后，被惊走的凶人竟然没有全力朝着一个方向逃窜，中间有三四次，突然转变方向。这让易雪得以更快的接近目标的同时，也在易雪的心里埋下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终于，又一个时辰后，手中魔气消散，即将追上的魔门凶人，半柱香之前，就在易雪现在站着的地方，失去了踪迹。
印法散去，易雪在原地左右走了五六七八步，在自己神念能够感知的范围内，没有一点儿异样的灵力波动。让她就这么走了，不甘自不必说。而在附近没有方向漫无目的的搜寻，更是不明智的。就在易雪来回踱步，没想好要怎么做的时候，玉足丝履透上来一股寒意。
这是？不知何时，雪原之上，融化的雪水已浸透了易雪的雪sè绒靴……不对，地脉融灵！浑厚磅礴的地脉灵力从脚下的山体中喷涌出来，在jīng粹灵气的滋润下，万年不化的永冻寒冰皆呈现出消融的趋势。易雪没有动，又过得片刻，易雪所在的这一片山体都开始晃动起来。同时，易雪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远方还有三座山峰也在一同剧烈震动颤抖。大地晃动，人声嚷嚷，并非易雪神念足够庞大，而是那三个方向，易雪再熟悉不过，可以说是昆仑三清宫每一名弟子都会为之sè变。那正是三宫的宫门所在。
而三宫同气连枝，真正将三宫联系在一起的，那就是三清宫的立派根本上古通天之阵。易雪此时顾不得更多，立派根本屹立千年而无事，现今动荡，关系必然与自己脚下地灵翻涌有关。
“啊？！”易雪立足之地消融，在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之下，原本以为坚如磐石的山体，竟然融出了一个从未被人发现的冰窟。易雪失去重心，轻呼，突然的坠落感还是吓了她一跳。地灵由下至上喷出，冰窟下方已经完全中空，易雪初时的惊慌，瞬时就反应了过来，她找对方向了。
易雪屏住呼吸，小心的收敛气息，仅仅用很少的一点灵力托起身形，稍微减缓下坠的速度。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控制着下坠和灵力释放的平衡，易雪也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深几丈。就觉得山腹之中，豁然开朗，立于百丈虚空，纤纤玉足之下是一个占地千丈有余的祭坛。浩瀚而纯净的灵气就是从祭坛中源源不断的涌出，祭坛之上疏疏密密的刻满了易雪看不懂的篆字。只是在祭坛外围，通向中心的阶梯两侧，一边刻下了一个十余丈大的金sè大字。这两个字显然与其余篆字同出一源，但这两个字，她，太熟悉了，正是三清宫立派之源，阵法之名，通天！
还未来得及惊叹，祭坛中心一道不属于脱胎期的灵力波动，直shè天际，差点将易雪从高空之上震落下来。
第七十七章 叛徒
祭坛中心周围，早已先来七个人，易雪稳住身形，定睛凝神端详了二三圈，看衣着服饰，蜀山参膺门还有上清宫的人都来了。她是跟着魔教凶人才碰巧来到了这里，上清宫的老家伙们，当是早就知道山腹里有这么一个地方，还派了四名师兄弟前来驻守，易雪也完全没有听师傅师兄们说过这个地方，亏还瞒了我们两宫这么久。
至于蜀山参膺门的人是怎么找来的，易雪现在也说不清楚，这事，是一定要禀报师傅和掌门的。这里的响动这么大，不久师傅也会来的。此地灵力充沛，下面的人好像还没有发现自己，再看看形势再说了。
上清宫四人，二人脱胎初期，二人金丹期。参膺门三人，但其中两人都是脱胎中期，周身灵力凝实……唔，那个是……朝清殿顶上的那个筑基期男弟子，那名施展绝世占星奇术的女子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两名蜀山参膺门的师兄为了掩护着这个师弟，并没有全力的出手进攻，修为境界压在那里，人多也没用，四个人只有挨打的份。他们也对上好一会儿了，上清宫的师兄师弟，也是看得明白，出手尽往那名蜀山参膺门师弟附近招呼。修为jīng深的蜀山参膺门师兄，也还是硬吃了几道剑气。即使劣势，身为同门，还是对这种有损道义的打法，深感不齿，也就没有落下，加入战局帮忙。
“云师弟，快驱动阵盘，我师兄弟二人也好全力……”站着靠近楚云的一名师兄，出言催促，他们都是问道峰门下弟子，身具掌门所指派的隐秘任务，谁知在以掌门师傅所传授的阵法演算之法，找到了昆仑山腹之内的这座秘密祭坛。一心破开禁制之后，小师弟和小师妹尾随而至。这小师弟和小师妹的的光辉事迹就不必说了，他们身为掌门弟子，也不至于去触了何言鸢尾两位师叔的霉头。中途，他们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禁制，又引来了上清门护卫弟子。想要隐秘行事已是不可能，幸好这第一波前来的护卫弟子修为都不高。他们顾不得太多，就使用了掌门甄一真人为他们准备好的撤退法器，利用阵盘先将阙璃师妹传送离开。远方的山壑深处，自有同门师兄弟守候接应。
然而只有一块传送阵盘，一次只能传送一人，在阙璃传送离开之后，他们二人已经被刺中了二三剑，这才出言催促。这话才说到一半，快若流光的一道黑影闪过楚云眼前。
凭空而立，白衣胜雪的易雪，居高临下看得既清楚又模糊。是他，那个黑sè中夹着丝丝血腥的身影，所流露出来的魔气，绝对是他，易雪就是跟着他的残余魔力才找到了这里。他很早就摸到了这里，一直在蛰伏，直到这一言分心的催促，他找到了出手的时机。实际上，的确是，一击得手。
然而这也是易雪第一次面对魔修，还是修为高出她这么多的魔修，散发着血腥气息的，让易雪心里发毛。魔修的修炼方法和修真者修炼方式完全不同，他们没有金丹，也不修元婴。面对着未知的敌人，易雪刚刚抽出仙剑沧海月明，就发现，以她的神念，根本跟不上黑影诡异的身法，在滚滚魔气的掩映下，她甚至看不清楚黑影是如何出手的。更不用说，出剑迎击了，仙剑在手，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魔门黑影就在易雪的目光中，几个闪动之下，祭坛之上只剩下楚云一个人还站着。这份修为，至少媲美脱胎后期！或许只是不屑对这个筑基期弟子出手。在捏碎最后一名上清门金丹期弟子的头颅之后，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朝身后一挥。五爪狰狞的血影，直扑向后方的楚云。
魔修认为只此一招收拾一名筑基期修真者已经绰绰有余了，便连看都不看一眼，抬眼对空中的咧开嘴笑。他早就发现了她，这一笑，宛若梦魇一般，不堪回首，令易雪在今后的很长的一段rì子里，只记得一只血一样的瞳子，以及一口惨白锋利的牙齿。这个时候，易雪一点争强好胜硬拼的心都没有，毫不吝惜的再次弹出一道本源剑光。沧海月明每一道的本源剑光包含着一丝真仙仙力，在易雪真正得到成仙之前，那是用一次少一次的消耗品。
只是目前，易雪早时升仙大会受伤未愈，加上消耗本命仙剑灵xìng，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剑光能够卸去绝大部分的灵力攻击，却依然阻挡不了剑意的穿透。以及……如月光一般的剑光之上，印上了一个一尺大小的血手印，一股无形的巨力直接将易雪轰进了冰穹顶里。易雪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很快，全身都在痛，沧海月明还在手上，就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一只魔爪，四条血痕，撕纸一样撕碎了没有易雪催动的下的沧海月明剑光。魔门凶人，又看了一眼嵌在冰窟之内，只能动动手指的易雪。
那个血昧的身影，靠近，靠近，身后挡住了的祭坛却迸发了耀眼的金光。金光，金到发白，温暖和煦，如rì初升，易雪一眨眼，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是又回到了月夜冰峰之上。
“掌宫师伯，师傅，这便是那魔道凶人，快将他擒住！”
本来这中原修真界对这三派的升仙大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看上两眼，穷乡僻也的那少得可怜的一点修真资源，大宗门看不上，小一些的宗门，山高路远，没工夫理会。至多也就看看三十年，哪宫哪门，后继之人品相如何。
然而此次升仙大会之后，却从龙脉之首的昆仑仙山之上，传出来了一个算不上轰动的消息。销声匿迹多年的魔门，又开始蠢蠢yù动起来。昆仑玉清宫被魔人渗透至圣地神殿门口，还是一名筑基期小辈舍命才触发了禁制，传递出了消息。而蜀山参膺门中，竟然还混进了魔门细作，在杀害了六名上清宫和参膺门弟子之后，潇洒遁去，至今逍遥法外，不知所踪。
第七十八章 “细作”
这个消息，说不得轰动，只不过是一时间，三四流门派人心惶惶。十余年之后，各家相安无事，再无血腥事件，也就不了了之了。至多，在本门派的例行会议之上，掌门友情提示，要小心、谨慎、注意和留心。三十年之后，也就没有人再去提这件事情了。
然而在那一次三派升仙大会之后，与蜀山参膺门相交颇为不错的宗门，又接到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消息。参膺门巽天峰何言真人自回山之rì起，闭关突破大乘境界。门中事务全权交给门下大弟子璇智代为处理。
一门一派，新进阶一位大乘期道尊，如何说，也值得昆仑三清宫、蓬莱御风堂等与蜀山参膺门有利益牵扯的门派加以关注。只是先前的魔门势力暗流涌动，闹得实在太大，人心惶惶，以及一致对外剿除魔教的口号中。何言的这一次闭关，也就没有引起过分的关注。至少几十年内，参膺门也没有明着暗着吃着什么大亏。
实际上，何言袖手离去，再不管门派之事已是吃了极大的闷亏。那rì，在月夜雪峰之上，五名三清宫元婴期真人赶到，一起出手之下，先前还魔威大发的凶人，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两三个呼吸之间就被拿下了。然而魔修一个字也没说，就在五名元婴期真人面前，浑身变红，膨胀，爆开，化作一团血雾。周围看守的数名金丹期脱胎期弟子，因距离过近，还被血雾污染中伤了一番。魔门销声匿迹多年，大多数弟子也不好判断魔人是成功遁去了，还是自行兵解了。
三清宫长辈们，自然看得明白。不过不论什么个说法，魔修在五名元婴期真人面前，就这么没了，太过憋屈。于是这时候，昆仑三清宫自己不自在，就开始到处找人晦气了。这个霉头就该参膺门触上了。人家联盟门派邀请你来友好洽谈，偏偏出了魔门凶人的那个夜晚，你的三四名弟子摸到别人门派禁地里。禁地禁地，就是三清宫门下弟子也不能进去的地方，你们想干什么？另外还有十几个弟子，剑拔弩张的与东家三清宫弟子抽出法宝对峙。蜀山参膺门需要解释！
没办法了，经过鸢尾仙子和重明真人的反复劝说，何言终于答应，既然门下老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为了门派声誉，所有脏水全都往楚云身上泼。掌门甄一真人对外给的官方说法是，长离峰门下逆徒阙云实为魔门jiān细。即rì起逐出师门，销去门籍。阙云入参膺门，就是为了能够随门派混入玉清宫图谋朝清殿内玉清宫之镇派仙剑。玉清宫弟子寰诛触发禁制，阙云杀人不成，身份暴露，一路逃窜。逃至三清宫禁地之内，与早就在里面接应的魔门凶人里应外合，又血腥屠杀参膺门二人上清宫四人后，成功逃窜。
何言自问，为了门派声誉，他即使豁出xìng命也在所不惜。但明明是掌门师兄心怀鬼胎连整个门派都被瞒着，在那里乱搞，最后却要他的弟子一力承当。这个弟子还不是随便从从路边捡来的一个弟子……况且，徒弟，一旦以魔教jiān细的身份被逐出师门，那就很难再回头了……何言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在回到参膺门之后，谁也没见，立刻闭关，开始突破大乘期境界。
掌门甄一真人自知这次是他玩砸了，又拿师弟师妹的爱徒出来背黑锅，心中始终觉得有愧于何言师弟。在鸢尾仙子和重明真人的斡旋之下，最终同意了何言撒手闭关，门下事务全权交予大弟子璇智处理，如有璇智不能处理的大事，可以交由何言门下六位亲传弟子共同讨论权衡解决。并且此事就此作罢，所有意义，任何意义上的作罢！即使被逐出师门，楚云却又助了阙璃一次。
除此之外，何言没法面对的，还有楚玉。以至于在回山的一路上，楚玉来找他，他也很少现身相见。回山之后，立即宣布闭关，也有在躲避楚玉的原因。何言知道，这种袖手旁观的态度，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在闭关的前一天，他嘱咐了鸢尾师妹，重明师兄，还有大弟子璇智二弟子旋仁，尽可能照顾一下他这个仅存的小徒。也就仅限于此了，希望待他出关的一刻，这个最小的女徒弟，还是那个徒弟。
当从大师兄口中得知，师傅已经闭关的消息。楚玉没有任何的表示，闭目凝思了小半刻钟，转身离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楚玉没有再去求见师傅何言，也没有再勤加修炼。白天就在厢房里睡觉，rì暮黄昏，华灯初上之间，又会猛然惊醒。久久地，抱膝倚靠在屋角墙根，仰望天悬星河，月白如霜。即使无星无月，楚玉也会凝视天际，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启明星升起，东方既白，倦意袭来，楚玉的一天，结束了。
直到一月之后的某一rì，弦月如钩，玄车来到巽天峰，找到楚玉，没有说一句话，拉起楚玉便走。楚玉只说了两声，“你做什么？”之后，便不再反抗，被玄车拉着手臂一直走。
一个时辰之后，巽天峰后山。
“你？”玄车只是受人之托，带他的妹妹来见她。
“是我。”她，阙璃，只有楚云和玄车知道她的真名，乾璃。
“为什么？”可能楚玉是在问，为什么回来的只有她。
“对不起……袁大头。”乾璃给玄车使了一个眼sè。玄车微微点头，旋即一只手搭在了楚玉还有些的单薄的肩膀之上。
楚玉眼中泛着点点泪光的迷离的眼神，一下子被震惊所取代，原本被她压了整整一个小境界的玄车师弟，手上爆发出一股庞然的无形剑气。剑气，不凌厉，不带一点寒意，完全不像杀人的剑气。古朴、厚重，甚至不属于筑基、金丹、脱胎、元婴，任一种气息。就是这异样的剑气一息之间镇住了她全身，就连一根小指也动不了。
接下来，她也明白了，身旁的这二人，才是真正的“细作”，震惊的目光中渐渐生出一丝丝的愤怒，仇视？
第七十九章 血灵
阙璃已经浮空而立，手上托起点点，繁若星辰的灵力。曾经在楚云面前展现出来的虚天全图，再一次，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楚玉面前。同样的一种崇敬之情，一种俯首跪拜的冲动……楚玉全身被玄车的剑气镇住，连脖子都动不了，只是眨了眨眼便恢复了本心。
这不是境界的压迫，也不是幻术营造出来的幻境，楚玉天赋异禀，但见识却是不如哥哥楚云，楚玉甚至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让她油然而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这种心中莫名的悸动即使是师傅，掌门师伯亲临也从未有过的。按说这二人以大乘期掌门师伯都能隐藏的住的修为入门，定是有所图，可这又和哥哥，和她，两个连金丹期都没到的小弟子有什么关系？……楚玉不能动，就只能想一些想不通的事儿。
就在楚玉目光闪烁之间，十几丈的虚空穹顶，旋转得越来越快，先前在朝清殿之上，缓缓地推演，也仅仅是演给楚云看的，全力施展之下，变化的玄奥程度根本不是只有一定占星基础的易雪能够看明白的。最后，虚天全图在某一个角度骤然停止下来。停留在阙璃正头顶上最亮的一颗星，被隔空撷取，浮于手心。
“什么？”阙璃手上这一颗由灵力模仿璀璨的星辰就如燃尽了最后一丝灯油的星火，慢慢变暗，熄灭，涣散。即使阙璃如何补救也无济于事。眼看着最后一步，即将功成之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差错，功亏一篑，整座庞大的虚天全图也流星一般，陨落大地。
天演失败，向天问道，阙璃无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的天道的反噬。但若是昆仑玉清宫在此，定然惊骇不以，惊世骇俗的天演失败，反噬之力却已被阙璃卸去九成九以上，仅仅是面sè苍白而已。但这已经让阙璃非常郁闷了，没理由的，“天演为何会演不出？”
“玉妹妹，对不起，这么晚找你，我也是想找出云师弟……哦，不，想找出你哥哥现在在哪里，你能帮我吗？”阙璃示意玄车松开楚玉。
“好。”虽不知阙璃意yù何为，但确实是在自己面前，消耗自身元气，顾不得太多，即使对哥哥真有不利，那也要先找到哥哥再做计量，“好，璃姐姐，你要我做什么？”
“借你jīng血一用，不用多，一滴足以。另外可否将令兄生辰八字告知一二。”
“好。”楚玉拉开袖子，以手为刀，手上一面冰锋轻轻一拉，手中就多出了拳头大小的冰块，里面还封着五六滴鲜红的血液。
“袁大头，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滴血就好。以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抵住‘血灵**’的反噬，快来助我。”一旁的玄车听到要借用jīng血施法，对阙璃使用的手法已是猜到了七七八八。如果说先前天演的反噬只是亏损一点元气的话。这个血灵**，即使施法很圆满很成功，也会在过程中，承受到大量的血煞之气的反噬。阙璃好像又想到了点什么，“大头，别告诉我爹。”
“乾兄会知道的。”玄车没有阻止阙璃，他不想阻止那个人的女儿喜欢做的事情，那个人都放心，他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玄车向前迈出两步，就真的不再去管楚玉了，任她在一旁，做什么都行，楚玉就静静的坐在草地上。玄车双手一合一分，两丈相对，五指微分，两掌之间赫然出现了一柄金光闪闪完全由密密麻麻符文组成三尺光剑。在、
在光剑浮现出来的一瞬间，楚玉隐约感觉到，好像这位同样深不可测的师兄，为了哥哥也下了血本儿，直接从身体里被抽出了某一样东西，就连气息都衰弱了小半。
大半个时辰之后，楚玉立下重誓，这一个多时辰所看到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当然，除了一个人，楚云。楚玉之所以立誓，甚至相信阙璃，除了两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之外。那个所谓的“血灵**”，她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蔚为壮观。多年之后，楚玉在给楚云形容的时候，也是用了这四个字。具体的，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所见到的，就如站在一座小土丘上，仰视巍巍太山，可见而不可及，完全是一种震撼。楚玉曾想过，这可能是她穷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境界，就展现在她面前。
楚玉今天知道的事情，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能够控制的范围，她只能不说。
当阙璃拖着宛若大病一场的身躯，手上抓着一个她看不懂的血文，对她说：“你哥哥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这就够了。次rì，楚玉便告诉大师兄璇智，她也要闭关，突破金丹期境界。
阙璃没有详尽的给楚玉讲解演算的所有结果。玄车敢说，普天之下，若是要论到占卜演算之造诣，阙璃自诩第二，无人自敢称第一。在楚玉离去后，阙璃近乎站都站不稳的扶着他的手臂回到长离峰的路上，阙璃对他说，其实第一次的天演失手，在群星陨灭之前，她已经得到了一些信息。阙璃第一次算的是楚云此时身处何处，最后时刻的破灭，阙璃只知道，不论死活，楚云还在昆仑山的那个方向。第二次祭出血灵之力，献祭自身jīng血作引，再溶以和楚云相同血脉的胞妹之血，辅之楚云生辰八字，突破一切禁断隔绝，强行勾画出楚云的生命线。
玄车更关心的则是阙璃伤势如何，他和楚玉一样，只要知道三弟死与未死。即便不幸殒命，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个世界上，能够引起他的流连的人事并不多，楚云算是一个，而阙璃是另一个。据他所认识的那位乾兄，传承下来的天演之术，用在一个筑基期修真者身上，那就是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若是一般情况下，只要给阙璃足够的时间，连楚云的祖宗十八代加前六世八世都能给你说得头头是道。
玄车能想到的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阵法禁制的设下了专门针对占卜演算的隔绝干扰之力。随着上古占卜秘术的渐渐失传，这样的禁制也几乎绝迹。另一种，不提也罢，比上古禁制更加稀少。显然阙璃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去想的，血灵秘术，突破一切禁制，无视所有扰动的因素。禁制设下，不可能凭空失效。阙璃神乎其技卸去了大半隔空的反噬，现在的两人都只有不到金丹期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一些，两人分担之下还是太吃力了。
第八十章 甲子
最后，阙璃半只脚已经踏上了长离峰的土地，给玄车略微一提的一件事情，终于让玄车心头一动。
“我……好像看到，在一年之前，最多不超过两年，云师弟的阳寿就当耗尽。希望是我看错了……有人为他续命……可能也不一定是人，在他生命线就要油尽灯枯的时候，续上了很长的一笔，我不知道是谁人的手笔，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
斗转星移，大江东流，花开花落之间，已然过了将近六十载。三十年前，于东海蓬莱御风堂的那一届升仙大会，蜀山参膺门大师兄玄宗，脱胎后期大成，以一手五灵修剑诀声名鹊起，力压昆仑三清宫、蓬莱御风堂所有被给予厚望二代弟子，勇夺头筹。
又是三十年，距离又一届的升仙大会尚还一年。昆仑玉清宫山门，一名面sè白嫩，却只身着灰白布衣，双手拄着一寸粗细，弯弯曲曲的树枝。“道兄，敢问……敢问此处可是到了昆仑仙山，三清仙宫？”
这白面小青年，面相不过二八年岁，以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光，应是不久之前，才刚刚筑基成功，境界勉强稳固了而已。而绵延万里的昆仑山脉，终年积雪，身着薄衣，还真不是这一丁点修为那么容易就能扛过来的。只不过这小脸白皙长相颇为清秀的青年，小手更是冻得惨白，说话也不利索了，“我宫正是昆仑玉清宫。小道友，你可是上山拜师？”
“正，正是，还请道兄代为禀报。”在听到昆仑玉清宫，白面小青年最后一点支撑立身的执念也放下了，言罢，双手一松，两腿一软，朝前便扑了下去。还好守护山门的这名金丹初期弟子，反应够快，伸出手扶住了小青年。
五六rì之后，昆仑玉清宫掌门宫主明空道尊亲至东北隅的一座无名别院。此别院平rì里，初入弟子便不多，更多时候乃是主人不在，掌门这个做师兄的，记得起就派几名弟子，隔几rì去稍作清扫整理，以不至师弟数月乃至多年之后游历归来，陋室蒙尘。若是不记得，那便放着一年半载也是不急。师弟归来之前，都会先传信回宫，那时候再做清扫也是不迟。
这座无名别院的主人，正是明空道尊当年潜心修道之年，关系最为要好的师弟，明月真人。这明月真人虽说没有与明空道尊结下过命的情谊，至少在整座三清宫内，亦无人会自讨没趣的去从中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月真人就属于哪一种只可做兄弟，不会与你分享功业的“好人”。简而言之，就是闲散惯了。
当年，明月真人和明空道尊没少在花前月下喝酒谈八卦。明空道尊荣登掌门之位数百年间，或公或私不止一次，至少要给这师弟一个“长老”的名位。皆为明月真人正言拒绝，以这两师兄师弟的关系，即使话说得直白一点，亦不会伤及感情。这二百年间，玉清门内，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明月真人的这一层关系？人人敬之，有或未有这一个长老的名头，也不再重要了，在强塞了一个小女徒弟之后，也再少提了。
嘴上，明空道尊成rì数落这个师弟不管派务。实际倒让他这个做掌门宫主的，特别放心。三清宫内还有数名元婴期的真人长老，明空道尊总是先为这个没有实权的明月师弟谋图些许。只要掌门师兄不是太过分，诸位长老也不去纠结了。毕竟几百年的师兄弟了……往明里说，明月门下就只有一名金丹期弟子，消耗不多；往暗地里说，师弟连权力都不要了，想要捞还看不上这一点白sè资产。
无名别院的正堂之上，明月真人不吝做出一个近似乎夸张的表情，来表达他的态度，“什么东西？又一个弟子？”
此时，前几rì那名身着单衣的年轻求道者，已经换上了玉清宫白底蓝边的道袍，低首垂目地在一边候着。十六岁才刚刚筑基，若是放在三清宫中，也只能算是一个正常加普通的速度。大乘期道尊，修真界顶层的存在，眼界极高，原本是不应该将这样的弟子引荐给交情不凡的师弟的。
这样的主动上山拜师的慕名者不多，但也绝不会轮到掌门长老屈尊亲自接洽。前几rì，明空道尊接到门下弟子禀报，一名修炼有我玉清宫最初等的引气法门筑基期散修上门拜师。据他自己说，是数年之前遇到了高人，说与他有缘，传给他一套引气的法诀。半年之后，他提出想要拜师。高人婉拒，义正言辞，未得师门应允，未敢擅自收徒。若有修真之志，可以自行上山拜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名“高人”了。
明空道尊听到此处，嘴角一敲，按照他当时的想法是，没有任何证物就懵懵懂懂上山拜师？如果不是来路不明，那就是真的很天真。本来，明空道尊还想着对这名弟子教育一番，以后这种弟子，就先交给随便一个二代三代的金丹脱胎期弟子，调教两三年再看成果如何。
然，明空道尊还是多问了一句，这新丁可还有其他说法？原先，这名明空道尊之嫡传弟子也不想来惹得师傅烦心，但，经过他亲自把脉，不禁恍然。难怪那名“师弟”不留信物便让一名非亲非故的凡人上山拜师。身具双灵根，还是水火两属xìng灵根。仅这一点，只要出身干净且独自上山，我宫的确没有理由拒绝。
后，问到，你想要拜入哪位师长门下？回，“高人前辈”教我拜明月真人前辈为师。
水到渠成的事儿，明空道尊乐了，“你看，可不是师兄多事，人家小辈自己想拜入你门下。”
“得，师兄，你就对我说，这世道变了？徒弟还能选师傅了？改rì是个人说想要拜师兄你为师，你就得教了？”
“……”明空道尊语塞。
师兄是给自己送徒弟来的，又不是来借钱的，自己说话是有些过了。当了仈jiǔ十年的师傅了，心境也有了些许的转变。也知道这新弟子倘若放给外面那几位掌事的师兄师妹，难免的一番冷嘲热讽，你争我夺。稍事摇摆之后，还是不舍百年的逍遥自在，却也是给了掌门师兄一个台阶下：“师兄，这样，我这一世应只会有阿雪这么一个弟子。阿雪不rì也将脱胎洗髓……如此你看如何？”
只要能给师弟传承香火便成，哪管是当徒弟还是徒孙，师弟肯松口，明空道尊就好做人了，招招手示意明月真人身后的易雪上前，道：“阿雪，这寰云就先寄在你门下，做一个记名弟子，待你脱胎，师伯再还你一个正式的拜师仪式，你可愿意？”
一直以来，易雪只想着做师傅的好弟子，然这片刻之间，掌门师伯和师傅就要自己做师傅，听掌门师伯的言语间，还是一名资质不逊于自己的弟子，她，还没有准备好。掌门师伯都开口了，还是师傅提出来的想法，她，不能拒绝！这也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自己这开门大弟子……
“你！”
.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m.qidian.阅读。</a> 第八十一章 易帜
这张脸，易雪当然认识，即使在二三十年前，这张脸在易雪的记忆中就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就在一个呼吸之前，易雪再看到这面容，易雪肯定，就是他！然而此时，几个念头闪过，易雪却不想，至少不想现在揭穿他的身份。易雪硬生生地把那个几近已经吐出来的“你”字又给吞了回去，改口道：“弟子定不辱师门。”
“好，阿雪，你且先带你的弟子下去。”
“弟子告退。”
“师兄你也难得来一次，我们来两杯。”
“新弟子入门，为人师表，不好，不好！”当你这哥俩可没少好这一口，这会还在装矜持呢。
“还当谁呢，阿雪的徒弟，他还敢说什么，回头我让阿雪整死他！”
那一rì，阙璃推演虚天全图。时至今rì，虚天全图易雪也只得记起那几个残缺的星图，而当rì那个女子，身在数里之外本就没有看清。现下若就站在面前，亦不一定认识。反而是楚云，魔威无双，那个蜀山参膺门的筑基期弟子，祭出一方半丈大小似是而非的金剑文。文尽碎，参膺门弟子，重伤之下却捡得一命。易雪摄于魔威，自保尚且不及，哪里还顾得其他？
其后，据师傅说，山腹之内祭坛禁制重新封闭，再无人可进入。又过得数rì，待到参膺门道歉赔偿。剩下的那便要联合太清宫，再去向上清宫要说法。昆仑三清宫，同气连枝，嘴上说得比什么都敞亮，可深山雪原，暗藏通天祭坛，上清宫知而不言，是何居心？详情易雪也知之甚少，只听闻，上清宫在发现这么一个祭坛之后，祭坛外围本就筑起了一层禁制结界，即使三清宫掌宫真人亦是不敢轻易强行破禁。
于是乎，易雪便可能成为当世进入结界之内而存世的唯一一人。在易雪当着掌门与师傅之面，详尽叙述了所见。最后就没有下文了，并指示她，他人问起，一律回答不记得了。易雪知道，哪rì若是有人再次开启禁制，其人必是那名参膺门男弟子。如今将近六十年过去，他，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正是销声匿迹五十九载的楚云！他，又回来了。
易雪想好，即使他真的是jiān细，她也要先冒险先去试探，也是尝试给自己一个交代。
“弟子寰云，你拜我为师，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寰云，也正是楚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竟真做弟子态，道：“师傅在上，徒儿不敢隐瞒，不知师傅可先告知吾师……不，不是，是参膺门何言真人，及其坐下弟子璇玉近境如何？”寰云战战兢兢的瞒过了玉清宫掌门明空真人，但是从正堂上这位“新师傅”的目光中，寰云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
“璇玉与你是甚的关系？”易雪说出这句话，同样没有把握，说不是，不说又不是，便只好转移话题。
“璇玉乃系我……师妹，恳请师尊告诉的弟子。”寰云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但，他还是想知道。
易雪也不知如何如何鬼使神差的，就松了口，“在这里？”或许是相比那个只见过半面的参膺门神秘女弟子，从前的璇云，指名道姓，被逐出师门，还是方便了解得多。纵然昆仑蜀山相隔千万里，以两派之间的关系，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七年，仅仅七年，璇云的各种有的没的光辉事迹，便如八卦小道，被添油加醋的传递到昆仑玉清宫。
对于这些如话本一般的故事，易雪从来没有相信，也没有不信，就真当作说书人口里的演义传奇。如今见到了真人，几句话之间，易雪似乎有了初步的判断，或许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想法。
“师傅，稍等。”寰云站起，回身向房门走去，也没见寰云取出什么，单掌往门上一拍，印下一个亮绿sè符文。如此轻而易举的就以灵力做好一个禁声禁制，让易雪不由得想起当年的种种传闻，貌似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接下来的事情，易雪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六十年来心念师门，却在六十年前便被师门诬作魔门细作。这将近一个甲子的坚持，岂不是荒唐？可笑？易雪笑不出，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唏嘘不已的人生际遇。现在让她来当这个说书人，客官老爷则是话本里的主角。这让易雪如何开这个口，这记名徒弟，也算是徒弟……？
易雪没有带上任何的情感，纯粹的复述，曾经的师傅师傅何言真人，闭关至今，仍未出关，亦未有任何消息。“师妹”璇玉，在闭关一年半之后，成功结成金丹，并且于十年之前，同样修炼至金丹后期境界。
寰云听完，无悲无喜，或许已经jīng神恍惚？只说了一句话：“已经六十年了么？”
半晌，无言……魔门细作这个身份，他已经背了五十九年了，如何说呢……寰云有预感，当年那个即使被叫“阙云师弟”的参膺门已经回不去了。若是就以现在的身份回山找师傅，非常可能就再也下不了山了。寰云心中暗暗自嘲，若非先前出了一点小意外，金丹期的修为完全无法动用分毫。将将又重新筑基，衣衫单薄之下，顶不到活着走下山。假意拜师，只是为了再设法回到参膺门。严格来说，今rì之前，今夕是何年他都说不清楚。
这么说来还是祸得福了，呵……呵呵！寰云也想好了，回不去，那就不回了罢，不是我背叛师门。不是我……寰云双膝跪地扑倒在地：“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师傅若有疑问，弟子定当知无不言。”
“起来，你先休息，有事明rì再说。”易雪想着，弟子寰云可能需要静一静，而她，五十余年的疑惑、唏嘘、郁闷、敬仰、不干……即将有一个，可能有一个说法，她也需要静一静。
翌rì，易雪跪坐在垫子之上，而站在前面寰云，手上结出一个印法，寰云周身五sè灵光一闪，即使在玉清宫掌门眼里只都只有筑基初期的气息，烟消云散，五六息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金丹期才拥有的气息。金丹初期，但护体灵光的凝实程度，更甚金丹中期一筹半筹。
这样的状态，寰云仅仅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双手的印法撤去，修为霎那间竟然暴跌到只剩下引气中期的境地。 第八十二章小鼎
那rì，朝清殿穹顶之上，原本可以完美推演的虚天全图被易雪撞见打断，阙璃就是要气一气这个傲娇的师姐。
“我傲娇？我想知道我哪里傲娇了。”易雪单手托腮，就如听故事一般，即使事情过去了将近六十年，有人在故事里编排她，她还只是感到隐隐的不快。她知道这个词，作为明月真人座下唯一弟子，这八十多年，她过得也不算很好，真正可以交心的师兄师姐并不多，如何也不该和傲娇这个词沾上一点关系。内心甚至给这个词赋予了侮辱的意味。
“对不起，师傅，那rì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没来得及问。”
“那你继续。”
在朝清殿的阁楼之上，楚云与阙璃正好目睹了魔门凶人行凶的一幕，据阙璃说，她觉着不对，那凶人看着像是故意触发的禁制，也是有意留下活口，想跟上去看看。这位师姐决定的事情，楚云是没有能力反对的，楚云不能看着璃师姐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只好跟上去。
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两人也不敢跟得太近，至少楚云视野里神念中，就没有一个人，他只是跟着璃师姐。中途还变了三次方向，大半个时辰之后，阙璃一句跟不上，那家伙跑远了。当他们正想返回去的时候，阙璃又拉住了楚云，“等一下，我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有趣，真有趣，走，我们过去看看。”阙璃也无意给楚云多解释些什么，就抽出一张符篆，往楚云身上一贴，往自己身上也贴了一张。
接下来，两名参膺门的脱胎中期的师兄，就像没看见他们一样，驾驭法宝从他们头上破空掠过。阙璃和楚云跟得很近，很近，甚至大晚上的，还能看见前方那两名师兄的身影。两位师兄的目的相当明确，一眼也没有回头看，催动法宝在一面山壁之上，轮轰开了一个一丈长宽的洞穴。洞穴深百丈，楚云和阙璃就在外面靠着，听着里面响动停止了，才散步一样跟了进去。
当楚、阙二人出现在“六位师兄”面前的时候，祭坛外围的结界早已被两位本门的师兄联手破开。由于传送阵盘一次只能走一个人，楚云让阙璃先走，走之前，阙璃留给楚云的最后一句话，“快一点，我等你。”
在最初的几年里，无所谓昼夜的rì子，楚云难得睡一觉，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又往往被这一句话给惊醒。梦醒时分，梦境的其他种种皆尽数忘却，唯有这句话，楚云想，应该，他，这一生也忘不掉了。多年以后，楚云也想明白了，当时，璃师姐应该早就察觉到魔门凶人也已尾随潜入，要自己快走。自己却还是慢了半步。
正如易雪这些年想的一样，是楚云又重新开启了禁制。一枚残缺的金剑文怎可能挡住少说相当于脱胎中期魔修的攻击。那一击打得楚云肚子里就像翻江倒海一般。甚至都走不动道了，痛到手上的肉都没有了感觉，是爬着过去的。剧痛之间，楚云脑中留着一丝的清明，以他对阵法禁制的了解，如此复杂的上古禁制，即使是师傅亲临，也不可能小半柱香的时辰，就给破解了。可能xìng只有一个，禁制还在，定是使用了什么传说中的法器法宝，临时开辟出来一条通道。
两位主持破阵师兄已经身死，那这条通道非常可能也已经脆弱不堪……只需要……
令楚云没有想到的是，禁制之力瞬间将魔门凶人与这位“记名”师傅弹出去了，阵法默认的保护机制，却把自己留了下来。这禁制中的岁月，楚云一过就是五十九年。若按照楚云本来的想法，他也会被禁制排斥，出去了只要别挨得太近，他就还有机会能活的。
然，从上古禁制中脱困而出，就注定了他不再是楚云，也不是璇云、阙云，他现在只能是寰云。
山中无岁月，按照寰云自己的估计，大约十年的时候，他就已经结成了金丹。结成金丹，没几rì，也就刚刚巩固了境界，就从身体里掉出了这么一个三足小鼎。从那rì起，寰云周身灵力逆转，如百川灌流，只进不出。像极了那几次莫名其妙的走火入魔。当时也就未曾多想，当即倒头便睡。快则一觉醒来，慢则三rì五rì，便好。
可时至今rì，寰云若不隐藏修为，亦当金丹中期了。祭坛之上，没有聚灵法阵，没有灵丹妙药，引最纯粹的龙脉地灵修炼，还好没落下多少的工夫。若放在数年之前，有人有幸能够见到寰云，一定会误认为他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一点灵力也流不出来。直到五六年前，一次，寰云突发奇想的已经结成的金丹放进他只用过舀来砸石头的小鼎里。总算是可以稍微动用到这只不知名小鼎的皮毛威能了。
鼎、灯、镜、簋一类礼器外形的法宝，多数不是用于与人争斗，而是一些在寻常修真者眼中，更为逆天的辅助神通。寰云惊奇的发现，一旦将金丹放入小鼎中，他居然可以重新调动些许灵力了。几个时辰之后，寰云脸sè数变，因为他能够动用的只是气海之外，经脉中残余的一点灵力。掉进小鼎里的金丹就像不是自己的了，比先前没有灵力流出更为彻底。不当是修为尽散，这几十年白白走了一遭。好消息是他又可以修炼了，况且金丹又不是没了。曾经，他想过只要成功脱出，回到蜀山，师傅一定能医好他。
寰云敢铤而走险隐藏修为混入玉清宫，信心多半就来源于这个无名小鼎。小半是在这几十年，在龙脉地灵的rìrì洗髓之下，即使容颜未改，肤sè由黑转白，看上去凭空年轻好几岁。最后剩下一点就是忐忑，还好掌门什么的没有给他摸骨，小鼎逆天到连与生俱来灵根都能隐藏。唯独就是不能掩盖一个人骨龄，不用掌门，就是那rì前来询问他情况的“师伯”多一个心眼儿，用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就能发现，他已经年过八旬了。
“连灵根都可以隐藏？”当真是闻所未闻，还是从身体里掉出来的。
就知道“记名师傅”不信，那rì，寰云再次筑基成功，进一步开启了小鼎的威能，也是吓了一跳，不仅是灵根，他能想到的东西都能往里面装，关于这一点，寰云选择了沉默，里面还有一百多张璃师姐的玉简，以及从死去的四名脱胎期师兄两名金丹期师兄身上摸出来的好东西。寰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反正“师傅”没问，如果问了的话……到时候再说。
寰云伸出左手，右手拉开袖袍，一只白净的手臂，展现在易雪面前。 第八十三章琉璃天月
这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易雪犹豫再三，玉葱一般的手指，还是搭在了寰云的左手手腕处。
好白嫩的手……易雪脑中浮现的居然是这样的念头。神念顺着寰云的手臂一寸一寸向上爬，易雪相信，即使师傅此时就站在旁边，一样会为之震惊。当年，蜀山参膺门那个“璇云”的光辉事迹，她可没少听说，五灵根入门，六年之后的参膺门门内较技中，以一手深得符篆阵法宗师何言真人真传的符篆之术，力挫万鹤、重明两位真人的得意弟子。舀下第四名，据说最后两场，还是在他当时的师傅何言真人的一手cāo控下，弃权了。更有小道消息，当世大家何言真人有意让他继承衣钵。
这些都是后话了。无疑的，“璇云”原来是五灵根乃是参膺门上下皆知事实，或者说是一个，笑柄。一开始，寰云展现出来的确是金木水火土五个灵根，非常均匀而且非常优秀。可惜了了……就在易雪同样在为这名弟子惋惜的时候，寰云体内的灵力就以一种古怪的方式扭曲之后，充盈的木属xìng灵力，突然就被抽空了。
即使之后又重复了数次，易雪也没有弄清楚那个突然之间灵力扭动，到底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寰云丹田气海之内空空如也，这还是个人吗，不是一具空皮囊？然而寰云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又过得片刻，寰云周身灵气一个扭动，一凉一热两股灵力从气海中涌出。
“你说的那个无名三足小鼎，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此等异宝，易雪在没有亲眼见到，还是难以完全相信。
“师尊大人开口，徒儿受宠若惊……随便看。”寰云手上拎起一个一尺来高，青灰sè三足双耳圆鼎，样式绝对古朴，看不出是何材质铸成，鼎身之上铭刻着六种完全不同的文字，一层盖在另一层之上，其中还有些已经模糊不清，被锈迹覆盖了。
易雪郑重的接过小鼎，至少比寰云的态度要郑重得多。不久，易雪也明白了这个“记名”弟子如此草率的原因了，上面的六种文字，她一个字也看不懂，而且这个小鼎也是古怪之极，不论她如何向里面灌注灵力，小鼎一点反应也没有。
“师尊大人，您不用看我呀，我也一个字都看不懂。”这句话是真的，寰云便翻他从阙璃那里得到的超过一百张的玉简，就连一种相似的都找不到。
“此鼎你当真未曾炼化？”即便看不懂，易雪还是盯着这个无名小鼎，凡人肉身绝对不会凭空孕育出天材地宝，易雪想起了师傅曾经提起过的传闻。之所以称为传闻，那便是没有经过证实的一个传说，那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是她刚刚入门的那几年，师傅在给他介绍修真的时候，说到，飞升渡劫的时候，若是渡劫失败，只要元婴不灭，仍然可以继续修炼，成为地仙。而身负重伤，自知仙途无望，便可以自行兵解，经过某些秘术，便可以携带本命法宝转世。一些身具通天彻地神通之大能，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甚至可以恢复前世的部分记忆。
“没有，绝对没有，像我这种废柴，师傅……不，师傅大人，我不是在说你，是我以前的师傅，哪里会赐给我法宝。”寰云轻笑自嘲。
“那这就是你的本命法宝咯？”易雪的本心，已经有些动摇了，她更像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一个保下弟子的理由？亦或是，一个把他推出去的，理由。
寰云苦笑，禁地之内，六人身死，的确收了不少好东西，这份身家即使放在脱胎期，那也是富得流油，然而……“当然不是，那一年我运气不好，所以……我的本命法宝是这个——”寰云手上又抽出了半截不到二尺的剑柄。本命法宝的一般都是修真者平生第一件法宝，若非玉碎，改易本命法宝必当元气大伤，后果不会比舀法宝去熔了好上多少。
呵呵……易雪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因，身具易宝，却在金丹期之前被半截断剑认主了，还就只能解释成运气问题。断剑而已，易雪也就没兴趣研究了，说起仙剑，易雪面sè一变，问道：“关于《五灵修剑诀》，你知道多少？”这也是易雪没有第一时间，揭发寰云身份的最主要原因，两届升仙大会，皆是败北在那部神秘的五灵修剑诀之下，本身金丹期的修为就不如那些脱胎期的师兄师姐，只要碰上参膺门的，不论是不是剑修，看见你是使剑的，上来起手就给你来一套《五灵修剑诀》，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易雪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一年后又一次升仙大会又是五灵修剑诀……会不会结下执念，留下心结，而影响以后的修炼。
寰云这时候的表情就比较奇妙了，似笑非笑，yù言又止，嘴一开一合数次，就是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有话快说。”
寰云又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含蓄道：“汝为吾师乎？”
初时，易雪也没有听懂寰云这有的没的说法，平复了些许急躁心情，好像是明白了些许寰云的意思。自己才是师傅，如此尚未教授弟子任何东西……是自己太心急了。而同时，如果决定要传授寰云什么东西，那么便是，“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将来，这个徒弟若是出了点什么问题，她这个做师傅的，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
“你想学什么？”易雪还是决定听一听寰云想说什么。之后，若是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东西，她保证，她绝对会，立刻、马上前去禀报师傅和掌门师伯。
寰云也知道某些门派的潜规则，某些传承的功法秘术，非经过门派的掌门长老应允，寻常弟子一样不得轻易修炼，“师傅，你的那个能够划出月亮的剑诀，能教给我吗？”
“你要学琉璃天月剑？”这回轮到易雪想笑了，“琉璃天月剑，是一套偏向于女人修炼的功法，需要引至yīn寒月华入体修炼，你真的要学？” 第八十四章双尾
“适合女的修炼？”寰云反复念叨了几次，他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寰云当然知道部分功法与修真者体质相冲的严重后果，但，他还是不死心，“男的一定不能修炼？”
“那倒不一定，也不是……只是据我所知，我们玉清宫还没有这个先例。你可以试试啊。”《琉璃天月剑诀》在易雪眼中，显然不是什么不传绝学，用来交换《五灵修剑诀》之隐秘，可以说是无本万利的事情，易雪也较为乐意去做的。
其实寰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六十年前的师傅，他说了，现在的师傅也是师傅，有什么不可以说？先前寰云坦白了这么多事情，但还是心里没底，故有此一问，至少先让“师傅”能认下自己这个徒弟。其他的事情一切好说，每时每刻提心吊胆，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要想着跑路的rì子。能不能跑的掉，那是后话，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会不会以魔族jiān细的身份被卖出去。几十年魔族jiān细的身份，他已经坐实了，现在被人认出来，那真就是玩完了。
“意思是我也可以修炼？我不会经脉寸断或者突然变老几十岁？”寰云知道，这问了也是白问，没有人知道。
“我想……摄入yīn寒之气过重，大概……最多也就是yīn盛阳衰……”易雪后面的半句没有说，“……变成娘娘腔。”说了这半句，他可能就不会想修炼了。经过之前的一番诊脉，易雪至少有七八成把握，能够掌控这名“弟子”，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掌控。所以易雪暂时还不用担心寰云别有所图。
坐下的寰云，直起身跪地再拜，“请师尊教我。”
两个时辰之后，在易雪的讲解之下，寰云算是初步理解了玉清宫的炼气法门。几rì之前，他凭借三清宫的最初级的引气吐纳方法入门。那便是从那几名于山腹祭坛中陨落的上清宫弟子身上找来的。让寰云没有想到的是，三清宫为了让宗门传承功法不外泄，还留了一手。在玉简上动了点小手脚，每到关键部分的时候，必须修炼有本门功法，否则玉简就会立刻碎裂。一片两片，寰云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尝试着解开在玉简上的禁制。之后的两次，玉简爆裂居然还会损伤神念。
寰云也就只舀到了入门级打基础的功法，至于为什么要执意拜入明月真人门下，那就更加没有理由了，他只认得“何言师傅”好友明月真人的名号。入门级的引气法门，一篇长长的玉简，他可以总结得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挑水火两个属xìng的灵气修炼，然后筑基，请师长传授后续功法。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而易雪口中的《琉璃天月剑诀》却为寰云开启了一扇门，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修剑的训练。那一部莫名其妙的《五灵修剑诀》令参膺门掌门甄一真人翻了六十年，也还是莫名其妙的。《琉璃天月剑诀》则显得系统得多，主修水火属xìng的灵力，是为了修炼出三清宫传承的一种名曰：弱河冰焰的灵火。这弱河冰焰本是修真者的本命真火的一种，可以在寒极与炙极之间任意转化，是威力极大的一种神通。
只是极难修炼，《琉璃天月剑诀》便是引一缕火种，取弱河冰焰寒极的一面，于月圆之夜，采皓月之光华，结合自身灵力，修炼出簌萧冷冽的琉璃天月剑气。
“明白了，没问题了？”易雪倒也没留着，若是命危之时，弱河冰焰是可能救得一命的，弱河冰焰用一点少一点，一出点儿事就舀出来用，那是肯定不够用的，无异于舀苦苦修炼来的修为去烧。却也是三清宫大多数弟子都会去修炼的，三清宫不是没有混入过jiān细，要流出早就流出了。没有后续的功法，花大时间只去修炼冰焰，那是非常吃亏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了？”
“请师傅大人明鉴！”寰云从怀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墨青sè玉简，双手奉上。
“你……”
“就这么简单？”易雪对这份所谓的《五灵修剑诀》是不满意的。以三清宫万载修剑的理论体系，不是不对，只是太简单了，或者说，是“太简陋”了。篇幅尚不足教给寰云的《琉璃天月剑诀》的五六分之一，好像还是一部残卷。在典籍中经常提到的剑气千幻，那是一点也沾不上。
“师傅不信？”
“你让我如何相信？”
“徒儿斗胆，敢请师傅接徒儿一剑，信与不信，一剑自有分晓。”
“接你一剑？”用一种严重怀疑的神通，硬接一剑，易雪还是有些许的犹豫，转念一想，道，“就用你的那柄断刃？”
“本命法宝，理应如此。”寰云非常自信。
“那好，我……为师便接你一剑。”
“师傅大人，得罪了。”
寰云行礼之后便站了起来，手上露出那柄天道残刃。同样是五灵修剑诀，气息还只是筑基期的气息，周身五sè灵光浮现。同时，易雪也亮出了沧海月明。六十年，易雪的修为愈加jīng进，沧海月明宛如高悬九天之月，微寒，皎洁。然而五灵剑气汇聚到天道断刃之上，灵光流动之间，补完了断剑失去的部分。剑气跳动，在皓月之下，或许只是一点星星之火，未曾被掩盖住本身的光和热。
寰云没敢对准师傅砍一剑，五sè剑锋离着易雪二三尺堪堪划过，易雪连都沧海月明都没有挥动，左手只掐了一个手印，去势一往无前的剑气就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两三个大圈之后，氤氲于沧海月明之侧。
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易雪见渐渐从《五灵修剑诀》的奇妙感觉中找了回来。无xìng法宝，少数几种所知的能够抵制剑意侵体的方法。而五行剑气，便是修剑之人梦寐以求的连五行法宝也无法抵御住的剑气。往往只在多人同时施展的绝杀剑阵中出现过，一炷香之前，就停留在自己手上……
寰云知道，他的小命，八成是保住了。
“嗷，嗷，嗷。”
“等一下，你自己出去再找点东西吃，晚点我再陪你玩。”
“嗷！”
易雪眼前，从寰云手上跳出一道白影，两下子便经过开了一条缝的门边，窜了出去，“双尾雪狐？” 第八十五章闭关
“是你养的？”昆仑山脉，近半地域终年积雪，据记载，那是肯定不会有寰云最爱的野猪了。当然也不可能茫茫渺渺，万里绝尘，为了生存，雪山之巅，生存着如雪狐、白鹿、冰熊、璇鸟等山下罕见的灵兽。按说，这些灵兽，除了毛sè和品种较为特殊之外，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天赋。然，毕竟rìrì受着龙脉地灵的滋养，自然开启灵智的机会要比山林野兽大得多。
灵狐作为陆地之上，最为常见的妖兽，不止一两篇文献皆有提及，狐，修炼百年而生一尾，三尾化作人形。如果易雪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刚才跑出去的那一只仅有二尺长的雪狐，至少活了二百年。
“师傅是说阿离？那时候，它不知道跟着谁进去的祭坛，我开启禁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把它也弹出去，就和我在里面混了几十年。前几rì，我出来的时候，她也就跟出来了。可能是太久没有吃东西，现在她睡醒就自己去找食吃，等吃饱了，就又会回到我这里，跟我睡觉。对了，阿离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反正一只狐狸而已。”寰云说得那谁特没心没肺似的。
“吃饱睡，睡饱吃？还自己去找东西吃……”易雪暗忖，好像有什么不对……，“等一下，你说你这五十九年都在祭坛，祭坛周围可有禁制，连掌门师伯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徒儿不敢欺瞒师傅，徒儿本来也是想着哪一rì，修为高了，也就出来了。没几年就出了修为散失那一档子事。后来，除了修炼之外，徒儿已将祭坛之内禁制参透了七七八八。奈何地灵之力，实非人力所能抗衡。徒儿斗胆，为求脱出，擅自改动了禁制，才得以升天，还请师傅恕罪。”
当rì，易雪也是见过山腹之内，上古大能留下的祭坛，除却“通天”二字，她是一个字也看不懂。若是其他任一筑基期修真者此时，在她面前，说出那一番话，她定然是一百个不相信。先前对寰云所说的，虽不至于全信，至少也相信了七八成。现在又是想到了那一条，阵法宗师何言真人，有想法让他继承衣钵的传闻。如今看来，非常可能也是真的。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寰云在提心吊胆夹着尾巴做人一月之后，发现自己的那位“师傅大人”好像就当没有这一回事似的。什么掌门太师伯一次也没有再来找他，他就像送人了的东西，离手了哪还有再念念不忘的道理？
二月之前，师傅的师傅，就是那位明月真人在问到自己的修炼进度的时候。寰云就照实说了。
初时，明月真人尚还面露不快，“汝当修真乃系儿戏么？堂堂七尺男儿如何修炼此女子的剑法？”前前后后数落了寰云大半个时辰之后，还是不解气，又把火气发到自己的徒弟身上，“阿雪，你也跪下，你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
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从没有给过自己好脸sè的“师傅大人”一力揽下了所有的太师傅的怒火，单膝跪地，行礼低首，道：“弟子愚钝，师傅只教过弟子《琉璃天月剑诀》。”
明月真人不怒反笑，“哈，你这小子，居然比娘儿们还闷sāo，连你师傅都看不下去了，你还傻撑着。难怪阿雪让你修炼《琉璃天月剑诀》。”就这么一个小徒弟，明月真人才不舍得动不动就处罚易雪面壁三五年呢。经过六十年，易雪也摸透了这一点，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稍微顶撞一下，又有何不可？
“不是的，师傅，弟子没有……”易雪还想说点什么的。
“阿雪，你不用解释，师傅懂的。阿云，好好练，师公看好你哦。”
是时，寰云忍不住心里暗自吐槽，看好你妹啊！
对于这位容颜清丽更胜过妹妹楚玉三分的师傅，怎么说呢，寰云看得出，她是有心要保下自己的。但这仅仅只是建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自那rì寰云和盘托出《五灵修剑诀》之秘，晚些时候，易雪也发现了，《五灵修剑诀》实在是太简单了，短时间内，连原理都无法参透，光是知道口诀，同样是无济于事。该挨打还是一样要挨打，难道自己在遇上参膺门弟子的时候，也用《五灵修剑诀》对攻？
之后几天，易雪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于是又找到了寰云。以寰云修为所相应的阅历，自然还意识要往剑系法则的方向去想。几十年间，这篇不难的剑诀，也摸透了大半。寰云只是提出了一种想法。这个想法，若是让寰云亲自来做，九成五以上是能够成功的。而寰云给易雪保证的是，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但这并非是《五灵修剑诀》的破绽，利用的仅仅是残卷未曾补完的缺陷。只是一种临时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只有到了升仙大会之上，才能知道。
这位师傅的授剑方式，在寰云看来，也是极致的敷衍。先前只是教了《琉璃天月剑诀》法诀的部分，至于剑招，易雪先是让寰云背了二月有余的法诀。其后，每六rì来传授一次剑招，每一招只演示讲解一遍。然后就让寰云来接她的剑招，教一招接一招，为了表示是已经放了水，降低了难度，易雪只用金丹初期的灵力来挥动出这一剑。
那么，至少这一年，他应该还是安全的。一年，远远的不够，他最多只能够修炼至筑基中期。在这一年里，寰云需要再给自己找些利用价值。寰云总是觉得，一旦哪一rì，没有了存在感，师傅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交出去。
昆仑玉清宫可没有参膺门步莲舟那样的飞行仙器，提前八月便已陆续出发，整个宫门几十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开赴“战场”，那也太不低调了。一般是由师傅领队，分开走三五条路，最后再在下蜀山附近汇合。由于明月真人门下，如何算都只有三个人，故，寰云是跟在一道号明心的女xìng师伯，一道前往。
路上，由下山游历弟子陆续传来了一些关于蜀山参膺门消息，说不上好坏。上一届升仙大会状元，玄宗在月半之前，开始闭关，尝试突破元婴期境界。那么不论成功与否，玄宗“大魔王”都必将无缘包括这届在内之后所有的升仙大会。这个消息，如果还能让昆仑三清宫和蓬莱御风堂不少人翘嘴一笑的话。那么另一个消息，就让诸高层笑不出来了，每个人心里都酸酸的。 第八十六章制符
据传闻，六十年前闭关的何言真人，已于几rì前出关。至于阵法宗师何言真人，到底有没有成就大乘道尊之位。谁也说不好说，蜀山参膺门那边的消息守的很紧。但就参膺门如此重视的程度而言，何言突破成功的可能xìng非常大。一个门派之内，新晋一名大乘道尊，来的意义，远比收到一名根骨奇佳的弟子来得大得多。江山代有才人出，如阙璃、璇玉等天赋异禀者，着实令千万修真者欣羡。每个门派都会有那么几个，而大乘道尊，则是在门派利益牵扯中，真正拥有话语权的。
具体情况，也暂时无法与掌门明空道尊核实，即使参膺门守口如瓶，作为一宫之掌，能够了解到的情况，当会更多。
秉着低调矜持的原则，原来寰云是不大想重新踏上蜀山的。那年，“璇云”和阙璃闹出来的动静实在不小，蜀山之上，认识他的人绝不在少数。但，承诺下来的要为师傅破解五灵修剑诀，这时候跑了，师傅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最后居然还是，临行之前，寰云以从阙璃那里学来的，练得半桶水的“天演”之术，给自己连卜三卦，结果大同小异，至少xìng命无虞。只要不会要命，去去又有何妨？大不了改容易貌，再换两个灵根，带着阿离，再去找一个门派，能过几年过几年。
其实，这也是寰云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而已。关于乾家的《天演》之术，寰云只能说，的确要比阵法之道要深奥得多。这几十年，寰云也就仅仅能够通过玉简上记载的方法推演，而原理方面，还是没怎么弄清楚。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根据，而得出的结论，寰云是越推演，心里越没底，更不会右此，认为可以再次搞事情了。
三清宫三宫掌门拜山的那一天，寰云还扯了一个由头，说是修为低下，舟车劳顿，得病了，要过几rì才能到。易雪当然知道寰云打的什么心思，过几rì便是升仙大会了，这关口，为了配合寰云，还特请师傅明月真人，让她留下来照看寰云。在山下耽搁几rì，随后便到。
五rì之后，待易雪与寰云一同上山的时候，师傅们又去“集体表示赞同”了，接引二人的只是两名筑基的新入门弟子。时过境迁，六十年后，谁也不认识谁，只是明月真人，跟老友何言知会了一声。何言不理事多年，近rì出关，也不愿多去管什么，顺带给璇智提了一提。如今巽天峰上下事务，皆是由璇智cāo持得井井有条。如此层层分拨下来，便于行事，易雪寰云二人上山，连主峰问道峰的山门都没有上。由于明月真人与何言的关系实在不错，二人直接被带到巽天峰的厢房中。
这一个甲子的冰封，寰云真的是转了xìng了，大门都不出，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自愿的。一年之间，即使大半的时候，都在路上度过，寰云依旧不声不响的修炼到了筑基中期。重修开始的那一年多，身体里空空如也，引气都困难，废了好大的力气，只引入了一点点灵气。对比金丹期近乎海量的灵气，寰云真是不习惯了好久。
直到筑基期的时候，三足小鼎的威能进一步开发，寰云使用了一种又让易雪叹然的修炼方法。一rì，易雪推开寰云的房门，就看见寰云盘膝坐于三尺虚空，地上就摆着那尊三足无名小鼎，小鼎周围三尺，盘旋着六个青翠yù滴的篆文。俨然一副以三足小鼎为阵眼，丝毫不借助灵石符篆，完全以灵力结成的一个聚灵法阵。没有炫目的光华，也没有繁复的变化，就这样一个看上去非常简略的聚灵法阵，效率却是极高的。就倒灌入小鼎中的灵气而言，相比自己金丹后期大成修炼所需要的灵气，也相差无几。
寰云只是盘坐虚空，看样子只从中取不多的一小部分灵气进行修炼，原本已经结成了金丹的气海，还是能够承受得住这一点灵气的倒灌的。半年下来，寰云便以一种当年阙璃也望尘莫及的恐怖修炼速度，成功进阶到了筑基中期。实际上，金丹期的修炼也不会荒废，寰云一直在想，没准哪一天自己就好了呢？
寰云也不方便rìrì都给这么一个小房间下结界，给别人撞上一两次还好说，次次找他都得先破结界，谁就都知道他在房间里没干好事情了。好在只是给那位还需要他的师傅撞见了，若是竟rì小心翼翼的担心下一刻谁会推门进来，那还是别修炼了。几rì之后，寰云似是发现了阿狸存在的价值。作为一只有修为的狐狸，至少在睡觉的时候，还会想着跑路。
这四五rì里，易雪可没闲着，寰云给易雪开出了一张玉简，上面全是各种的材料。好在全是非常基础的制符材料，对于易雪的不愁吃穿加嫡传弟子的身家而言，非常的廉价，就是所需的种类多了一点。在寰云不方便在蜀山游荡的情况下，在升仙大会开始的前一rì，易雪终是将四五个储物袋的制符材料交到了寰云的手上。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升仙大会三派三十六名最优秀的二代弟子的抽签分组新鲜出炉了，正好易雪次rì的第一场，对上的正是蜀山参膺门掌门甄一道尊门下三弟子，玄岱。
养兵千rì用兵一时，保了你一年，还投下了一定的本钱，那就开工。寰云为表诚意，给阿离许诺下了某些好处，让她睡觉，当着易雪的面，毫不避讳的就开始制符了。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画符就像书法，门外汉就是给你一张书法大家的真迹，临摹也学不来那种古风神韵。倘若在前师傅何言面前，寰云决计不敢如此托大。
《五灵修剑诀》言语凝练，大智若愚返璞归真，六十年，成剑原理依旧不能理解。唯一的破绽，便是《五灵修剑诀》本身就是一部残卷。剑道天成，一部完整的《五灵修剑诀》放在寰云面前，就是再给他两个甲子，也无从下手。
若几个时辰之后，上台的是寰云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就是三十年前横扫一切的玄宗重出江湖，只要敢用五灵修剑诀，寰云也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让他饮恨收场。寰云长于结阵和绘符，便从这方面，寻求蘀代的解决之道。
寰云握起银光闪闪的制符笔，沾了一些蓝sè灵墨，在一张最普通的符纸上，还没写完一个篆文，寰云眉头轻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第八十七章 道尊
纵是易雪所学对于符篆涉及甚少，两三个呼吸之后，只要不是瞎子，也该看出不对之处了。自寰云停笔之处，缓缓渗透出点点冰晶。绘符失败，这张符纸也就，作废了。
第一张灵符的报废，寰云一点也不在意，将纸上冰晶抖散之后，朝一边随手就给扔了。手抖了，眼花了，头昏了，写错一笔，再正常不过了，“师傅，刚才那一张不算，好久没有拿笔了，有点不习惯，笔是好笔，可惜了了。”这一支画符笔算是易雪在采购的时候，看着漂亮，也不贵，顺带一起买了的。而寰云交给易雪的玉简上，是没有注明需要制符笔的。可能是易雪认为寰云在列出清单的时候，想露了，这才顺手买回来的。实际上，六十年间，寰云于山腹之中，祭坛之上，研习符篆的时候，哪来的制符笔，早就练就了一手一指画符的技艺。
寰云接下来就把手边的一沓最普通的空白符纸丢到了一边，右手上的银sè制符笔则是直接收入了怀中。试手结束，那就不需要了，寰云徒手沾了一大团粘稠的靛蓝sè灵墨，左手抽出了一卷长长的符纸，丝毫不迟疑的伸手就画。
身为昆仑玉清宫前途弟子，曾有十年，跟着宫中铸剑大师，师傅的师傅卫起大师学了铸剑的入门。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是师公只是在教自己，演示就是演示。易雪哪里见过这样的画符的呀，师公教她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一笔一划，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眼前，寰云的手指，一刻不停，一气呵成。只听说符文篆文，一笔不小心都会前功尽弃，刚才也看到了。而此时，寰云居然在连笔。这一连还连出五六尺的一长段。
出于对师公的崇敬，易雪绝不会相信，也绝不会承认，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这个小徒弟在符篆上的造诣，会堪比早已成就大乘之位数百年的师公。
这样封条一样长长的符篆，寰云一画就是五张，除了长度，其他没有一样是相同的，金、绿、蓝、红、棕，分别代表了五行，符纸之上的篆文也没有一个是相同的，“师傅大人，请借仙剑沧海月明一用。”
六个时辰之后，易雪姗姗来迟，“弟子易雪，见过各位师伯。”
“碎女子，不想参加就说，为师也好让你师伯安排别人。”严格来说，易雪是没有误了时辰的，非要怪的话，那就只能怪上一场结束得太快，让两名大乘道尊坐等一名小辈，是非常无礼的，即使是表演，明月道尊在别人的地界上也要演出同样不快的样子。“甄一师兄，何言师兄，见笑了，小徒平rì里被小弟惯坏了，回去小弟定当严加管教。”
并非寰云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而是寰云所用的手法，只是在法宝上附灵，使法宝在短时间内，拥有原本并不具有的神通。如果寰云没有计算错，附灵最多只能存在三个时辰。为了节省附在沧海月明上的灵力，能晚一刻就绝不早一刻。
“易雪师侄也到了，那就可以开始了，你看如何，掌门师兄。”从语气上便能听出何言的不悦。六十年不见，何言与明月真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何言不太喜欢明月真人的徒弟，易雪。当年，从山腹中活着走出来的，除了鸢尾师妹家的璃丫头之外，就是这个叫作易雪的师侄。璃丫头早早的就借助了阵盘出来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而易雪在玉清宫掌宫真人，明空道尊的授意之下，那一番“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的说辞，何言那是相当的不满的。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何言就只能迁怒到了易雪身上。然，易雪又是明月真人的独苗，何言也不可能说出，奉劝好友清理门户的话。
当中正坐的甄一道尊微微一点头，“岱儿，去，让着点师妹。”甄一道尊没有任何的不快，这也是给足了师弟何言的面子。何言闭关六十年，一朝出关，终成大乘。甄一道尊不是没有力压何言的把握，而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甄一道尊坚持，他做的一切，即使再过火，也是为了整个蜀山参膺门。经过了那一件事，何言师弟xìng行大变，变得不理派务，这样挺好。只要不威胁他的掌门之位，多给几分面子，又有何妨？
易雪上台之前，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何言道尊一眼。道尊，只有大乘期的前辈才能够拥有的尊称。这就是“他”的师傅，大智若愚？亦或是，大器晚成？……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继承大乘期道尊的衣钵，无数元婴期真人求而不得的事情，如今yīn差阳错的就做了自己的徒弟？是福，还是祸？
“咦？”沧海月明出鞘，先前十分不以为意的何言闪过了一缕jīng光。到了甄一何言这个境界，资质灵根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面对不rì降临的飞升之劫，除了灵力的进一步积淀，要比的就是个人对于天地法则的悟xìng。什么双灵根，什么真仙神剑，在不可逾越的修为天堑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即使是明月真人手执沧海月明，何言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徒手将明月真人击退。
而能够引起何言注意的，是此时的沧海月明，不仅闪烁这霜白的剑气，剑气之间还弥漫着淡淡的五sè灵光。身为不逊于当世任一成名的阵法符篆宗师，何言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五sè灵光的来历。在一代宗师面前班门弄斧，而能够入得了何言法眼手段，便已是极大的认可。“该不会是哪个老家伙也偷偷跟过来了？”玉清宫能有此造诣的，应当就只有那几个以铸剑成名的老家伙了。何言如是想。本就不是自己的徒弟在台上，即使是自己门下弟子，现在发现也无济于事了，何言轻笑一声，“呵，掌门师兄，你该不会教了这小辈《五灵修剑诀》？”寰云能看出的缺陷，何言当然也明白，这些年，闭关除了突破之外，用在参悟《五灵修剑诀》上的rì子，相比寰云，那是只多不少。
“教了。”甄一道尊心中一沉，“那又怎么样？”
“那可莫怪师弟晦气。”何言前一句这样说，后一句可没真给甄一道尊留面子，“师兄门下的这名弟子，底子不错，可惜了，十有仈jiǔ得输！” 第八十八章缺陷
六十年前，《五灵修剑诀》自寰云手上现世，只是距离那一次的升仙大会太近，原本已经制定好了的备战计划，在师傅口中神神叨叨的这篇功法，也没有几个人会放下，掐好rì子祭炼的神通，而改修一种陌生的功法。在寰云失去踪迹之后，后面的赛程还得继续。算上先前璇信让掉那一场，《五灵修剑诀》粉墨登场，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场。即使在昆仑三清宫诸多剑修眼中，也是一式无比神妙的神通。
那年的升仙大会结束之后，蜀山参膺门掌门甄一道尊座下大弟子，玄宗自感在昆仑三清宫与蓬莱御风堂的优秀弟子面前，除了境界压制之外，没有太多的优势，于是自请改专修《五灵修剑诀》。经过三十年的修炼，玄宗一手娴熟的《五灵修剑诀》融入了原本修炼的功法神通，破尽各路杀招，更是在最后一式之上，展现出了元婴期真人才拥有的压迫力。表面上玄宗力压群雄，前途风光无限。
然而凡是知晓这一篇法诀的参膺门人，都知道《五灵修剑诀》只是一篇残缺的功法。而且修为有成者，也不难发现，何言巽天峰门下六大弟子手上所使用的《五灵修剑诀》凝聚剑气的时候，更为流畅，剑锋也愈加凌厉一二分。修为臻至化境，如甄一道尊者，当然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并且很快的就知道了，是何言师弟在法诀中动了手脚。是时，何言闭关未出，甄一道尊也不至于为此强行闯关。向何言门下六大嫡系弟子询问，六弟子口径一致，事关重大，弟子不能决断，需等师尊出关后再做计议。
于是乎，这一来二去，事情就拖到了现在。何言出关，顺利成就大乘道尊之位的同时，对外封锁消息，对内门中高层皆沉浸于无比的喜悦当中，掌门甄一好像就把此事淡忘了。如今，何言主动提起，甄一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何言师弟，你参悟……了？”顾及旁边还有一个明月真人，甄一道尊也不好说得那么的明白，但是从何言师弟的语气上，此次闭关，肯定从《五灵修剑诀》里悟出了点什么。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何言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然，何言能够如此爽快的没有否认，还是让甄一道尊有些意外。“师弟，你怎么看？”
“手法熟练……”何言正想做进一步点评的时候，嘴角一翘，又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明月师弟，你这高徒的沧海月明上的附灵又是哪位老家伙的手笔啊？”甄一道尊就当着明月真人的面，称呼玉清宫的长辈老家伙，反正三清宫那边也是这么叫的。只有四个字，能够得到何言师弟这样评价的，只有玉清宫中那几个以铸剑成名的老家伙了。
自场上易雪亮剑之始，明月真人的脸sè也不好看，此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呵，掌门师兄，你错了。”何言微笑默叹，“我还没说完，手法虽然熟练，并且非常有自信。但是，下笔轻佻随xìng，用的都是最常见的灵墨。很显然，制符的人是想从手法和材料上，隐藏身份。要是那几个老鬼画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说是我家老五画的，我可能还会相信一半。”璇信第一次见到易雪的时候，就为之倾倒，丢掉了小半条命，就把到手的胜利拱手送了出去。没想到三十年后，璇信还是对寰云的这位师傅，念念不忘。据传闻，期间，璇信还托了两三道人，将易雪约出来过一次。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又一个三十年……
现在，璇信并没有站在何言的身后，但就何言的xìng子，就是璇信在场，何言也照样这么说。至多，事后再来补你一句，“你敢做，还怕师傅说么？”
两个时辰之后，易雪面前高百丈的石壁，证实巽天峰莫问书阁。两个时辰之前，易雪按照寰云所说的，不用刻意的做什么，该怎么揍就怎么揍他。这个玄岱，见到上一届升仙大会大师兄玄宗凭借《五灵修剑诀》横扫一切，这回他一上来便迫不及待的使出《五灵修剑诀》。
就在上座之中，甄一、何言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看法和见解的时候，玄岱以不变应万变，化解掉了三剑沧海月明剑锋上的寒月剑气。然而就在将化解掉的剑势融汇成自身剑气的时候，原本已经卸除干净的力道，却在玄岱的奇经八脉之间再次炸开。经络逆转，剑气乱窜，其根自断，不用易雪多补上两三剑，玄岱就从十丈虚空之上，一脚踩空掉下来，肩膀着地，半晌都爬不起来。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大师兄手上无往不利的《五灵修剑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
就连易雪赢了没想清楚，实际上，易雪的每一剑都没有刺实。一年来，她也多次参悟《五灵修剑诀》，隐隐觉着可能和残缺功法，自身的反噬有关。但她自己在修炼的时候，反噬之力绝没有这样强烈。如果说，五灵修剑诀目前发现的唯一缺陷便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反噬。用这一点点的代价，换来临时的境界大幅提升，是值得的。然，两个时辰前，玄岱所承受的反噬，却像是“杀敌一千，自损三千”。
易雪好容易在师傅明月真人还有甄一何言两位道尊面前，解释清楚了沧海月明之上附灵的问题。本来，若是明月真人无意让易雪在“不相干人士”面前解释的话，易雪完全可以晚些时候想好了一套说辞以后，一个人面对明月真人。然，明月真人也同样想知道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雪想都没想，就扯起谎来，她承认的确是一名相熟蜀山参膺门的弟子给沧海月明附的灵。至于是谁，她答应过这名师兄，不能说。
为真仙之剑沧海月明附灵，又不是什么投敌卖国的细作行径。在易雪的一再坚持之下，明月真人也就没有去追究了。人家的师傅都没说什么了。甄一与何言也就不好再越俎代庖了，免不了的，甄一道尊在后面的几个月里，要大肆整顿门风了。
之后，易雪回到巽天峰别院的时候，却找不到寰云了。 第八十九章对质
这是易雪自拜入明月真人门下之后，第二次下山离开昆仑，第一次也是在三十年前，前往蓬莱御风堂参加升仙大会。平rì，在生活修炼了几十年的昆仑山脉，尚且不觉得。上一次，在蓬莱御风堂，易雪就觉着自己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在巽天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寰云的主场啊，要是给他跑了，她可能连哭的心都有了。
咦？自己为什么会哭？
总之易雪在之前还留了一个心眼儿，在寰云开设下五重合一法阵，将五卷灵符上一气呵成的符文强行印在沧海月明之上的时候。易雪悄悄给寰云身上种下了一个神念的印记。神念这个东西，当世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随着修为的增长，神念也会不断强韧。易雪给寰云种下的这个神念印记，无毒无害，只是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感应到寰云的所在。以易雪的神念的强度，即使不去处理，这个印记过的五rì八rì也就自行消散了。
易雪在循着神念印记的方向，半个时辰之前就找到了莫问书阁，看服饰就不是本门弟子，被守卫的巽天峰弟子挡回去后。易雪又厚着脸皮，回到问道峰，以“久闻巽天峰莫问书阁，卷帙浩繁，包罗万象，弟子自知目光短浅，仰慕已久……”为由，又从何言“师伯”那里讨来了一块进门的玉牌。何言虽然看易雪不顺眼，但这一次，却没有刁难易雪。如果真的不想给，完全可以搬出一推冠冕堂皇的理由。
走在莫问书阁光线不算明亮的石板路上，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弟子入门的时候，据说是没有一件，也没有任何有关修真的物件。那他是怎么进来的？看来寰云还是有事情没说啊。易雪如是想。
“师傅，你怎么来了？”寰云一点想跑路的心思都没有。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在这里又做什么？”额……这是一头……猪？寰云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烤猪？
“师傅，有什么事情先请坐下再说。”寰云还真是不急，“师傅，你要不要来点？”寰云直接把手上一只烤好的猪腿递了过去。
“嗷，嗷，嗷……”易雪也没有注意到有着两条尾巴的阿离从哪里窜出来，撕扯着寰云的袖口，嘴里还发出嗷嗷的叫声。
“好，好，好，这只给你。师傅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等一下，我不……不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回答！”易雪还想着，差点就被寰云糊弄过去了。
“师傅你看见的，来这里烤猪腿不会被人看到。至于我为什么要烤野猪，是她，都是她。”寰云指着地上，啃着猪腿的阿离，而阿离却一眼也不去理会寰云的控诉。“想要这吃货办事，就得先喂饱她。”
易雪目光闪烁，还是……，“姑且再信你一次。”下意识的，就接过了寰云手上的另一只猪腿，铺开裙摆，跪坐下来。小抿一口，好像是挺好吃的。
“师傅，你来找我，不是来吃猪腿的？”六十年没有吃过野猪了，不可能自己一点都不吃，寰云不仅自己要一解对野猪“相思之苦”，还更要大饱口福。转眼间，寰云从储物袋中，又掰出了两条处理好了的猪腿。
“当然不是。你以为谁的跟你养的……跟你一样？就知道着吃。”自小易雪接受的教育中，大道无情，修为高深以后，将会不为世间俗事所动。这样才能一心求道。而沉浸在最初等的食yù当中，于她而言，无异于侮辱。
“那请问师尊大人，找小徒有何贵干？”这也就随口一问，寰云只半点关心师傅所为何事，与此相对的，他更关心的是手上猪腿的火候。
“那好，我问你，《五灵修剑诀》真的有缺陷？”
“没有，至少我看不出有。”
“那你做了什么？”
寰云一边烤着猪腿，一边说，说得轻描淡写，谈笑风生，“这还不简单，师傅您可能不知道，蜀山参膺门里流传的《五灵修剑诀》有两个版本。正宗的那个版本，就是我在这一层找到的。现在应该还只流传在巽天一脉手里。问道峰的那一份，是我师……我以前的师傅，何言道尊改过的。该干嘛还能干嘛，就是在融合多种不是自己的灵力的时候，契合度大大的不如。我在五张符篆上，每一种的灵力，我模渀六种不同的变化。那个傻缺，居然敢把三十个人的剑气就往气海里引，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说到后面，易雪甚至看到寰云的眼角和嘴角上露出了自信的笑意。
“照你这么说，过几rì，要是我遇上了你的那几位师兄……”
“啪！啪！啪！”从门外传来三声清脆的掌声，“不错，不错，想法不错，老三老五就是没有这样灵光一现的想法。让我们也来听听，你想要如何破解《五灵修剑诀》？”一阵温暖的灵风迎面拂来，明月真人与何言道尊从八字大开的门中走了进来。
“拜见师傅，见过何言师伯。”易雪跪下行礼，面无表情，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额头一麻。不止寰云，就连她也不会去怀疑，师傅与何言道尊定然是跟着自己才找到了这里。身后的寰云一言不发，可以想象，寰云的面sè比易雪要难看了不止一两分。
“太大意了。”寰云俯首，以一种众人借看不到的角度，眼神迷离，心中暗暗寻找着遁去的时机，嘴上却仍在狡辩，“太师傅，前辈，《五灵修剑诀》玄妙万分，弟子只有筑基期，何德何能谈得上破解。”寰云为了讨好易雪，表面上的确是知无不言。然，暗地里依然留了一手，以备随时跑路。看来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只是……若是在昆仑山，寰云有至少八成半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在“师傅”，阵法宗师何言道尊面前，还是在这个禁制重重的“莫问书阁”之内，这回这是把自己给玩进去了。把握？可能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何言轻笑，手上捏起一块碧鸀sè的玉符，轻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