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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愤怒的香蕉     赘婿txt下载     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九章 匕现

    第一四九章匕现

    宁毅在侧门附近遇刺的消息传的范围不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几名家丁与目前应该是最好找的杏儿朝这边赶了过来,随即将那的院子守住了。

    今晚才开了宗族大会,一转头立刻便出了如此敏感的事情。行刺——或者说绑架的指使者还不甚明了,这个时候,事情是不可能大声张扬的,只能是由大房的力量内部处理。杏儿赶到时,宁毅也已经领着几名家丁清查了附近的一些地方,当即将一名有可疑的新进车夫给抓住。

    管理这边的一名管事喝了酒,大概还不知道宗族会议上生的事情,见是宁毅带着人来,不明就里地还想要阻拦一番,杏儿也正好过来,看宁毅没事才松一口气,朝宁毅行了一礼,随后便蹙了秀眉,冷冷地告诉对方她要去找大管家告状,这管事酒也醒了,忙不迭地道歉。

    杏儿不过十七岁的年纪,模样秀丽,但在三个丫鬟中一向是大姐的身份,xìng格强势,对于惹得起的,她一向是学着苏檀儿的模样冷冷地几句,如果是别的房在身份上差不多的,惹不起的人,真要不讲道理,她也会不依不饶地跟人争吵许久,有几次据说还为了大房的家丁丫鬟出头差点挨了家法。久而久之,旁人也就熟悉了这丫鬟的执拗与强悍。宁毅看着她今天生气倒也有趣,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先考虑与这绑架有关的事情。

    “这事情有预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也难说,我现在倒是没事,不过檀儿现在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

    无论是二房三房、薛家乌家,要做些什么事情,主体总之是对着苏檀儿。宁毅本来以为诸事已定,倒想不到眼下会有这样的节外生枝,立刻便考虑到妻子的那边。听他提起这事,杏儿才好像想起了什么。

    “姐……姐她倒应该没事,不过姐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嗯?”宁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姐是去处理行刺大老爷的那件事情了呢,娟儿应该知道,我去找她过来。”

    杏儿神色有差,吐了吐舌头跑掉了。宁毅心中疑惑,一旁的房间里,家丁们还在拷问被抓住的四名潜入者,过得片刻娟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爷没事吧?”显然也是听杏儿说了遇刺的事情。一旁的房间里传出刺客惨叫的声音来。

    今晚婵儿娟儿杏儿都有事情,宁毅本来想着这类事情比较暴力,或许杏儿的接受度是比较高的,不过这时候才现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娟儿倒是没露出多少不适的神色,她只是皱着眉头望里面看了一眼,便忙着问起宁毅有没有受伤来。宁毅说了一下过程和担忧,娟儿犹豫片刻之后,便也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姐跟大老爷他们去了十步坡,要去处理大老爷遇刺的事情,准备找出他们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也找了百刀盟的程盟主出手,很多人,应该没事的……姐今天才知道,原来当初行刺大老爷的主谋是……是席君煜席掌柜,他背后有人……”

    说到席君煜的时候,一直微微低着头的娟儿偷偷看了宁毅一眼,正与宁毅的目光对上,连忙低头抿了抿嘴。相对而言,平日里婵儿的xìng子柔和,杏儿的xìng子大方,娟儿则是三姐妹中最为文静的一个,虽然做起事情来不怎么含糊,但生活中有时候也会给人一些胆害羞的观感,不过这些事情杏儿不清楚,想不到反倒是她知道。

    宁毅用看特务的眼光看了看她,随后才皱起眉来,问了一下有关她口中百刀盟的事情。原来这百刀盟在江宁城中算是一个大帮派,平日里倒不怎么张扬,但颇有实力。帮主程烈与苏伯庸交情颇深,这也算得上是苏家在黑道中可以动用的最大一股力量。

    “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大老爷与姐一同安排的,姐以往没怎么碰这些事,娟儿知道的也不多,这次是怕姑爷担心,所以没跟姑爷说……”

    娟儿解释一番,宁毅也就大概明白过来。苏伯庸这人不是没有脾气,这次因为遇刺而瘫痪,仇肯定是要报的,以后苏檀儿掌家,也得开始接触更多的这方面的事情了。倒是娟儿在说起席君煜的时候语气有些耐人寻味,这其中的某些理由他也大概能猜到,不过刺杀事件竟然是由家里的一名掌柜起的,这一点以前的确是没有想过。

    “没有有人。”宁毅点了点头,“什么人?”

    “呃,现在还不清楚……”

    “程叔,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十步坡的院子里,苏檀儿也在向身边的人询问着。

    此时院子外还在打来打去,但参与的人数不多,也看不清整个战局的端倪,方才有一名百刀盟的弟子撞破了大门进来,浑身是血,但却仍旧是在双方试探的阶段。此时院中也有了几名伤者,流血呻yín,对于女子来说,恐怕是极为凄惨的一件事,苏檀儿站在那里脸色未变,只是一只手暗暗的抓住了衣角,这类事情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早年前有一次离开江宁,途中遇上山贼,买不到路,双方打起来,她也算是看到过血流成河的景象,但不论如何,这类事情总是无法适应的。

    在她旁边的是先前与父亲说话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十出头的年纪,须白了一半,样貌犹如狮虎,有着一股沉稳与威严的气势,手边放了一把大刀。这人便是百刀盟的程烈盟主,此时偏头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还很难说,他们人不少,一开始没能埋伏住,接下来也只有硬拼了。哼,不是我们江宁人。”

    “不是江宁人?”

    “生面孔,敢打敢拼,看路数也是从外地来的,怕是之前水患时到了江宁来的几批不要命的家伙之一。”

    江宁富庶,捞偏门、走黑道的人自然也不少,每年也都有外地人过来打拼、抢地盘的。类似天灾**的时候,这类失去了一切o,随后以猛龙过江的姿态来到江宁的亡命者就更多。对于众多帮派势力来说,这类人往往会造成巨大的威胁,已经被逼到没饭吃的人不要命起来,总是很有破坏力的。但对于百刀盟这类势力,受到的冲击倒是不大,程烈也就偏了偏头。

    “侄女放心,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野路子,没必要担心,他们以为自己有些人,今夜便让他们死得干干净净。今年来江宁魂饭吃的外乡人我们这边心里都有数,只要知道了他们到底是哪一批,那些今晚没来的,我也保证他们没办法生离江宁。这事……嗯……”

    程烈言辞沉稳威严,满满的自信——当然他也的确有着这个实力——不过说到这时,才意识到正跟自己说话的是个侄女,犹豫一下,干脆挥了挥手:“别跟他们磨了,动手!”

    这时候院落间的屋檐下、阴影中都站了有人,外面看不到,但的院子简直像是一个守卫森严的碉堡。他这手一挥,旁边一人立即打开了一个竹筒,烟火升上天空爆开的瞬间,外面陡然有人喊起来:“杀——”

    这片刻的时间,应和声陡然如潮涌而来,轰响了夜空:“杀——”

    “杀啊——”

    原本被安排在十步坡各处的百刀盟成员同时动,如怒潮般的扫向院周围的树林,短兵相接,那些原本也到了附近的外乡人也真正的被逼了出来,打斗声瞬间jī烈。院之中,也有六七人从门口冲了出去。一时间,巨大的魂当中,苏檀儿想起一些事情,朝程烈问了一句。

    “什么?”程烈没有听清楚,大声问道。

    “程叔!我想问!这些外乡人中,有没有从鄂州那边过来的?”苏檀儿大声问道。

    “鄂州?”

    “嗯,我记起来,当初陷害爹爹的那个人,就是鄂州的!”

    “什么地方的都有,不过鄂州……有一批人,中间鄂州附近的人多,为的叫做欧鹏……啊呀!屋顶!”

    程烈话未说话,霍然大吼、转身,左手操起大刀,右手抓起旁边一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铁环,朝着后方看押席君煜那房间的屋顶呼啸掷出。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屋顶上,铁环轰然jī起屋顶上的茅草,那人影也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反手往背后一抽,也是一把大刀,朝着铁环用力砍下。

    砰——的一下,火花亮起在夜空中,铁环被砸飞,那人影也陡然在屋顶上踉跄出好几步,踩踏了茅草,掉进房间。

    “啊——”

    “去死!”

    陡然魂的声响,方才苏檀儿出来,苏伯庸让一名护卫推了轮椅进去,也不知道跟席君煜说了些什么,这时候正出门,往后看了一眼。苏檀儿身边,程烈的身影已经飞快地往房间冲了过去,他直接劈散了半扇窗户,轰然冲入,房间里本就只有一盏油灯,人影成一片,乒乒乓乓乒乒乓乓!刀光旋舞,火花随着“啊——”的大喝声不断爆散出来,桌椅、木架被砍爆了,飞舞在空中,被火花染亮。

    一道人影砰的从窗户飞了出来,这人身材高瘦,却是先前制住席君煜,随后一直在房间里的那名百刀盟成员。他也算得上是一名好手,但这时显然是被打出来的,在地上滚了几滚,吐了一口血又站起来。苏檀儿本想朝父亲那边跑过去,苏伯庸却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因为耿护卫已经持着刀退了出来。如今房间里还有三个人,席君煜、程烈以及方才被打下屋顶的那名入侵者,打斗还在继续,火花惊人,也不知道被波及进去的席君煜有没有被砍死。

    “去死!”房间里,程烈陡然大喝一声,随后但听一声巨响,又一道人影被劈出了窗户。那人握着钢刀,半个身体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头巾也被打掉,狼狈异常,显然就是那入侵者。从地上爬起来,他大喝一声,疯子一般朝苏檀儿这边冲过来,百刀盟的高瘦男子横移几步,挥着手上的尖刀将他挡住,两人兵器相交,那入侵者暴喝一声,大刀在手上飞动,乒乒乒乒的拉出无数火花,但这一次高瘦男子已然有了经验,两刀之后,将他逼开。

    附近屋檐下、阴影中的百刀盟成员,朝这边围了过来。

    “走!”房间里程烈喝了一声,席君煜被踉跄地踢了出来,还没站稳,一柄大刀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程烈单手持刀,从房门里走出来,看着院子里被围住的那人:“你是何人?”

    那半身染血的使刀者伸手拨开了头,咬牙道:“爷爷叫马麟!”

    “好,杀了他。”

    程烈不多废话,偏了偏头,院门那边打斗声却陡然jī烈起来,破风声呼啸,两名百刀盟的成员被打飞,同时有两名被逼退散开,程烈这边刀光一转,磕飞了一只飞来的暗器,那大刀又稳稳落回席君煜的脖子上。院门处出现的,是一名同样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持一柄铁枪,他跨进来一步,站在了那儿,审视着院中的情况,院落中间的同伴以及……满院子的敌人。

    “我见过你。欧鹏,果然是你们。”程烈摇了摇头,“你们这帮外乡人,在江宁玩得很开心嘛。”

    “魂口饭吃而已。”那高大的男子举起了手上的枪,“谁挡我吃饭,我杀谁全家,我知道你姓程,这路你让不让?”

    程烈皱皱眉头,随后,却是有几分狰狞地笑了出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看,那还是不让了吧。”

    院落之中,但凡百刀盟的弟子都已经明白程烈这下子动了真火,预备往那欧鹏杀过去,欧鹏缓缓退出院落的门槛,片刻,陡然转身,朝一旁奔跑出去。

    “杀了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阴沉着脸,程烈手中大刀一晃,啪的一下将席君煜打倒在地,几乎半张脸都已经肿起来。他提着刀往院落中央的马麟逼近过去,一些人已经开始朝院外追出,与原本就在外面的同伴开始追杀那欧鹏。一时间,十步坡附近,厮杀火拼声jī烈得几乎沸腾起来!

    同一时刻,两辆马车已经驶出了苏家的侧门,一路往城外而来……

    前几天听说又有人被盗号,今天听说了一件事,原来现在的盗号不一定是因为木马,有的盗号者,据说会跟一些不正规的站买一批账号和密码,譬如你在很多的网站注册过,用的是一样的账号和密码,他们就能拿到大站来配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今后大家注册一些账号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

    最近不太稳定,几乎是例行的卡文很痛苦,不过构思的框架倒是清楚的。我只能保证我每天都是坐在电脑前,没有偷懒做其它的事情而已。倒是看见有些人在说作者在为双倍或者月初月底攒稿,呵,这类事情太神奇,对于我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书的本身,有关如何经营,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哪怕有任何一份精力,我都会放在书的本身上,而不会放在如何操作它上。我的拉票与这样那样,往往是适逢其会顺手为之罢了。

    譬如说电视里的某些科学家,他们可以为了研究忘了吃饭忘了如何与人交际,我可以为书做到这种程度,有没有成果很难说,但我的态度一直都是端正的。

    总之,我就是个这样的人。

    感觉上,今天的状态倒是在好转了,接下来应该能持续更。

    令推荐一,圣者晨雷的《技压群芳》,这位作者一直是非常会讲故事的人,这本书处于往肆意yy的转型期,虽然或许还不够彻底,但太彻底了会不会被称作白

    总之,老作者,剧情压得住,质量有保证,有兴趣的,去杀一杀吧。

第一五〇章 惊喜!

    第一五〇章惊喜!

    火焰在夜风中呼啸着燃烧,将光芒摇动得疯狂而jī烈。当程烈顺手将席君煜拍倒在地上,提刀而走时,院落中的百刀盟成员大都已经知道,被方才那欧鹏的态度所影响,今天这位盘踞江宁已久的黑道枭雄,也已经是动了真火了。

    虽然说起来,动不动真火结果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一批人已经冲出去追杀那不知死活的欧鹏,喊杀声、惨叫声自整个树林的范围蔓延开来,院落间,有人一声暴喝冲向已经半身染血的马麟,火光飞溅中被马麟劈得退了出去。苏檀儿则在两名家丁的护卫下靠向了父亲与耿护院的那边。

    “没事吧,姐。”

    “没事。”苏檀儿摇了摇头,“说起来……耿叔叔,好像是谁的刀越大就越厉害呢。”

    院落间血光点点,被围住的马麟看来也已经没了出路,横刀避开周围的几名围困者时,身上鲜血飞溅狰狞可怕。苏檀儿也正用手捏住衣角,但这时候自己这边占了上风没什么问题,她也有心开个玩笑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紧张,如此说着。此时的院落中,方才那使尖刀的不及使大刀的马麟,这名叫马麟的家伙手中钢刀虽然也剽悍,但比起程烈那柄古朴厚重的大刀来,却又有不及。

    那边的场地间,马麟“啊呀呀呀呀呀——”狂喝着与程烈拼了几刀,耿护院本身也是使刀的,看了看手上的九环大刀,笑了起来。

    “说起来,一般人的拿的兵器倒是分不出这个来,不过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还真是像姐说的这样,那马麟的刀法很猛,而且怪,方才在里面,他一下子进来,我也差点着了他的道。不过程盟主手上的刀厚重至此,却是举重若轻,每一刀都是沉稳有度,不走那等偏锋,你看他方才单手持刀的气度便知道,这马麟顶多再有三招便要败了……”

    苏檀儿自然不懂这些,不过这时倒也在认真地听着,主要是偶尔宁毅在家中会说起这些事情,想到宁毅,又扭头看了看一旁被打翻在地的席君煜。

    该杀掉他才是……

    对于席君煜的处理,由于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一时间还没有个具体的结果。到底今晚什么时候杀,怎么杀,她以往毕竟没有接触过这么jī烈的决定,想来该是父亲来拿这个主意。

    毕竟人非草木,对于席君煜,她毕竟还是有着一份如师长朋友般的感情在那。确定今晚他会死,但既然有人拿主意,苏檀儿也就不去考虑这些。她原本是不想让席君煜知道相公的,因为那样以来,他如果不死就会对宁毅造成威胁。眼下他知道了,该早些杀掉才是——这是她今晚上第一次开始考虑这件事。

    院落中央,烽火凛冽,马麟在歇斯底里的大喝中被一刀刀的劈退,程烈刀风沉稳,连环几刀劈下,他便是正面挡住,都在轰轰轰的后退,火光、血飞溅在空中,地面扬起灰尘,被硬生生bī退的脚步几乎是连续在地下犁出了好几道凹槽,空气干燥,一时间黄尘四溅。

    当程烈扬刀“喝!”的一劈,马麟终于连人带刀都给劈飞出去,轰然撞在了院落后方的墙壁上,口中喷出鲜血来。也在此时,墙壁另一侧的打斗声大盛,一道身影从那边的墙上借了力,冲天而起,手持大枪挥舞在空中。却是沿着这院外侧墙壁奔跑打斗了一阵的欧鹏,直接跃了进来。

    “老匹夫!”

    “地狱无门……”

    轰然巨响,长枪呼啸下击,程烈须皆张,暴喝声中举刀上撩,两人几乎在空中僵持了一瞬,然后在火飞溅中互相推开。

    “你闯进来!”

    程烈后退了一步,欧鹏那一击本是凌空劈下,双tuǐ还未有落地便被劈回后方的墙上。他双tuǐ一蹬,便那样直接朝程烈扑了过去,程烈挥刀一d,将他的身影劈向侧面,他才刚刚落地,火光摇曳中几乎凝成金色的刀芒如雷霆劈下。

    轰的一声,又是漫天的铁火,欧鹏的双脚几乎在地上滑了三四米才停下,灰尘滚滚,这时候院子周围也都是百刀盟的弟子,他还未站稳,挥舞着大枪便开始颇退周围的敌人,一扭头,程烈的刀又已经化作雷霆而来。

    由于程烈的出手,这些百刀盟的弟子没有出手一同攻击,只是往后方退着,随着那战圈而移动,程烈刀风沉猛,那欧鹏也是身材高壮之人,一人使刀一人使刀,在院落中央看来就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打得惊心动魄。

    树林中的打斗声还处于jī烈的状态,短短的时刻,院落中的人也都被这打斗吸引住了心神,百刀盟的弟子注意围住欧鹏与那受了重伤的马麟,倒也没有注意到,警戒圈被引得往某个方向挪了几米。也就在这时,一阵jī烈的声音自院外的一侧轰隆隆的袭来,转瞬间bī近。

    轰——

    无数的土胚、砖石飞舞在天空中,一辆大车硬生生的撞到了院子一侧的土砖墙,两名百刀盟的弟子几乎被当场撞飞,灰尘漫天而起。这破口正好靠近席君煜此时所在的地方,一道浑身是血的壮硕身影霍然字灰尘中冲出,撞飞了附近的一名百刀盟成员,顺手拉起了地上的席君煜,随后,便又有两道身影扑了进来,破口之外,百刀盟的弟子围困住了推车的人,也正在jī烈火拼,这时候还是百刀盟占的上风,破口那边几乎已经被堵住,但至少在这片刻间,大概不到十个人的阵容,他们临时救到了席君煜。

    程烈回头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都在往这边看来,那身材魁梧壮硕、浑身是血的巨汉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嘿嘿”一笑,将一把沉重的镔铁巨铲轰的矗在了地上。

    “来啊。谁敢来!”

    两秒钟后,院子里所有人都往那边涌了过去。

    战局延绵,在某一刻,火拼的中心开始往院这边压过来,然后,又朝着十步坡那边的街市、鱼档延伸过去。

    不远处的山坡上,两辆马车正停在路边,一名男子举着长长的圆筒往十步坡这边望过来。

    “哇,怎么打成这样……”

    看起来,这场火拼竟然足足聚集了数百人的阵容,打到这个程度,就足以证明席君煜背后那股力量的惊人了,原本也是以为,以苏家这种势力可以动用的力量,去捏席君煜这种人背后的团伙,也不过是如同捏蚂蚱一般。但现在看来,这只蚂蚱并不是那么容易捏,这事情肯定是闹大了。

    夜晚静谧,嘶吼声,喊杀声从那边传过来,这边也能听到,偶尔听到些1七八糟的东西,宁毅会皱起眉头……另一方面,百刀盟程烈等人一方,此时其实也在惊讶,讶异于这帮外乡人的顽强。

    方才在那院子里,原本都已经围住了那些人,但最后,还是被他们硬生生地给冲杀了出去。这帮人当中,那欧鹏本领甚高,一时间竟能与程烈平分秋色,或者他们还有会排兵布阵的人,因为当这帮人在中央被围起来,外面原本在树林里火拼的人们就已经开始朝院这边冲杀过来,到最后hún合一气,百刀盟人数占上风,但终于还是被一部分人冲杀了出去。

    不过,就算真算得上是过江猛龙,这帮人救了席君煜之后,毕竟还是损失惨重了,一路往十步坡街市这边冲杀,便又折损了不少人。此时在仅仅二十来人组成的阵营中,那欧鹏居,手持一柄铁铲的巨汉殿后,已经受了不轻伤势的马麟则居中,与周围围过来的百刀盟成员火拼着。而在马麟旁边,席君煜身上也被劈了一刀,此时正与一名样貌清瘦的男子说话。

    “……蒋大哥,这次是我不好,连累大家了……”

    “我辈行事,有恩必报有仇必偿,你与我等有恩,当初帮你也是心甘情愿,只可惜,这算计原本完美无缺,此时才知竟从一开始便已被人翻盘,那宁毅厉害……”

    “他在暗,我在明,既然已经知道这人,此次输了,下次找回来便是……”

    提起宁毅这名字,席君煜也是咬牙切齿,但事实上,他到此时还有些没有真实感。不过,身边这人名叫蒋敬,也是善于算计之人,当初的整个布局、安排刺杀他也有参与,这时候,却也只是冷冷笑了出来。

    “输?那可未必……”

    “嗯?”

    “事情到最后,总能以力破巧!不过此事未定,待我等先冲杀出去再说,大家往南冲!”

    “杀啊!”

    队伍后方,持铲的巨汉将一人砰的打飞在天空中,前方欧鹏枪舞如风,一次xìng迫退四五名围过来的百刀盟成员,不远处,程烈带着苏氏父女又出现在视野中,持刀要冲过来,欧鹏单手一扬,一枚暗器往苏氏父女那边飞过去,程烈乒的一下挥刀挡住。欧鹏便是哈哈大笑。

    “苏家人听好了,我等今日若脱困,异日必领兄弟来,杀你苏氏满门!以告慰今日死伤兄弟在天之灵!”

    “哈哈。”队伍中间马麟挡开一人的攻击,“算我一个!苏家的婊子,记住你马家哥哥,哈哈!”

    打斗之中,互相谩骂挑拨,也是一种战术,类似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骂出来了,这帮人也皆是亡命之徒,眼下死伤数十兄弟,早豁出去,只凭口快不怕挑的谁不理智,一时间便是诸多骂声。

    “你苏家给我记住……”

    “主要我今日未死……”

    “你们若敢……”

    那蒋敬也笑着喊道:“告诉那宁立恒,我异日重来,他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那苏家婊子记着,他日你的时候,我要让你相公在旁边看着……”

    远一点的距离上,苏伯庸双手捏住了轮椅扶手,吱吱作响。耿护院早已阴沉着脸朝这帮人重来。苏檀儿知道他们是故意这般,但也是气得满脸通红。而无论如何,这毕竟是江湖式的火拼,很难有军队一般的包围效果,百刀盟的防线,一时间大概是来不及截住这些人逃跑的方向了。

    也在此时,十步坡侧面的道路上,一辆马车从远处奔驰而来,不要命地冲入了那边百刀盟弟子的松散防线。

    一道人影被推了出来,有个声音在喊:“住手,谁敢动手——”

    马车上灯光摇曳,车帘里推出来的却是一名被五大绑的男子,穿一身书生长袍,而在后方,几名苏府家丁打扮的人将钢刀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周围百刀盟的人见是苏府家丁的服装,一时间也闹不清他们是哪一边的,随后,车上的灯笼也被晃灭了。只不过这片刻时间也足以让一些有心人看见那边书生的模样。蒋敬看了一眼,陡然笑了出来:“哈,成功了!成功了!兄弟们杀过去啊!”

    席君煜以为自己是眼了,远处被绑住的那人分明就是宁毅:“蒋大哥,那是……”

    “宁毅,哈哈,那就是我安排好的后着,宗族大会的结果出来,我猜到你被阴了,于是双管齐下……反正也是之前安排好的,这时倒起大作用了,抓住人质,迫他们让路!”

    百刀盟势力雄厚,哪怕这时勉强突围,接下来也得面临一系列的追杀,哪有人质的作用来得大,众人方向一转,朝着包围圈的那端杀了过去,已经受伤的马麟此时哈哈哈哈的杀在前头:“那苏家婊子,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痛……”

    这一边,程烈向苏伯庸、苏檀儿询问着生了什么事,只有苏伯庸回答了几句,远远的包围过来的百刀盟弟子也有些糊涂,不太明白那马车上的苏府家丁该怎么定义,眼看这帮人往里面杀过来,众人保持着合围的姿态,一时间,竟让十步坡附近的喊杀声稍稍平静下来。

    苏檀儿站在那儿,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按照她以前的锻炼,作为商人,是该保持冷静的,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保持冷静,想办法应对的。因为即便你慌张也于事无补,有了问题,就得解决问题。但在这一刻,她几乎连呼吸都暂时停止了。

    脑袋一下子就懵了,身体犹如坠入冰窖之中一般,冻僵了思绪。

    那马车被阻拦,在坡上停了下来,兵器的j击声还在持续,马麟如尖刀般的直冲向那马车,准备与车上的四名兄弟汇合,终于,重刀劈飞了最后的一名拦路者,他走到那黑暗的马车边,偏过头,看了看被坐着绑在车辕上的宁毅,再偏过头,朝下方举起了刀:“住手,你们谁还敢围上来试试看!”

    程烈这时候也已经从苏伯庸口中知道了宁毅的重要,远非是一名入赘的女婿那么简单,他的示意下,继续围过去的弟子6续停了手,蒋敬张开手站在半坡之上:“哈哈,你们能怎么样!我说了,我们会找回来的!”

    “这样下去不行,损失只会更多。”远处,程烈扭头对苏伯庸说了一句,片刻,苏檀儿陡然摇了摇头:“不!不行!”

    喘息片刻,欧鹏拖着大枪往上方走去,众人也开始转身往那边走,距离不过四五丈,但由于没有多少光芒,上方的人看起来都是一个轮廓,马麟站在马车边,人质坐在车辕上。

    然后,他们看见人质站了起来。

    这动作轻描淡写,但也有着足够令人错愕的冲击感,人质怎么能这样站起来的,黑暗的轮廓里,那身影面朝众人,朝旁边的马麟举起了手,一点红芒在黑暗里闪。

    砰——

    不过半米的距离,一朵火光在黑暗里绽放开来,像是开了一朵,将马麟的整个脑袋都兜在了里面,血rou以接续着这火光扩散的形式冲向远处。

    那身影甚至来不及摇一摇,火光敛去后,直tǐǐ往一边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黑暗的身影放下了手,低头把身上的绳子拉下来。

    巨大的爆炸声还在整片夜空中扩散、回d、久久不息。

    “听你们在这边说起我,说得这么开心……”他将绳子扔向一边,张开手,热情洋溢地说道:“所以我就来了!”

    哈哈,感觉回来了,惊喜

第一五一章 喷你一脸、以及名人

    第一五一章喷你一脸、以及名人

    “听你们在这边说起我,说得这么开心……所以我就来了!”

    坡上的人影张了张手,说出这句话。

    百刀盟的弟子,此时也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

    刹那之间的变故,让许多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远远的,苏檀儿看着那身影扔开了绳子的动作,愣了一愣,片刻,哈的一下,捂住了嘴,眼中湿润一片。在旁边,一名百刀盟的成员看了看同样有些奇怪的程烈与苏伯庸:“掌、掌心雷?”

    从这边看起来,那身影不过是站了起来往旁边抬了抬手,火光便喷shè了出去,此时整个十步坡附近都在回dàng着那惊人的响声,看这声势,真与传说中道家的神通掌心雷无异了。不过,隔得近一点的,多少还是能够看见宁毅手上拿着的一个筒状物件,发shè之后,火星舞动,隐隐幽光。

    马惊了,在那儿拼命扑腾,被一名苏家家丁用力拉住,马车一时间也是摇摇晃晃的,那名叫宁毅的身影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地张开了手,说着自己的话。马麟倒下时,欧鹏这边队伍中,有人“啊!”的叫了一声便要冲上去,那闪着幽光的圆筒便朝这边对了过来,旁边也有人陡然拉住了他。

    蒋敬呐呐半晌,咽了一口口水,朝四周望去。

    原本自己这边还有二十来人,基本是有当场突围机会的,虽然说眼下突围了或许还逃不掉百刀盟的yīn影和威胁,但至少眼下的希望很大。但这个时候,他们又已经往百刀盟的包围中,兜回来了。

    朝着上方望去,宁毅的身影站在那儿,望不清表情。他们这些人其实多少是听过或是见过宁毅这个人的,因为从几个月前开始,他们就已经配合着席君煜在盘算着苏家的这些事了,对这个入赘的姑爷,多少也有过几分探查。只是,当时是一种观感,到得今天晚上苏家宗族大会的消息传出来,又是一种观感,对于宗族大会的观感还未来得及消化,到得此时,这个让他们走了眼得文弱书生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方式霍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种形象,即便是在宗族大会的消息出来之后,他们或许都没有想过。

    一切的事情也是发生得太过紧迫了,以至于他们也没有多想的余地,绑架或者暗中nòng个意外干掉宁立恒是蒋敬一早就与席君煜定下的计划,今天晚上也正好成了一个后着,他们派出去的,也正好是四名穿苏家家丁服装的同伴。方才的情况本来紧迫,待到这些线索符合上,哪能让他们不欣喜若狂。

    然而陡然间,他们才发现,前一刻还是希望大mén的方向,光芒陡然间就被关闭了。配合着先前针对乌家四个月的布局公布后的那种错愕感,以及此时这身影出现的强势,那神秘火器的威力,蒋敬等人陡然间几乎有些懵了。旁边持巨铲的大汉看看周围,准备前冲,欧鹏也握紧了手中的大枪,大家都已经受了伤,气虚力竭,但一时间谁也没有往前冲。

    因为在宁毅的后方,几名苏府护卫也在拔刀戒备,百刀盟的弟子往这边围过来。持巨铲的大汉往前走了一步,那红芒敛去的器械陡然朝这边一转,大汉便也连忙退了一步。

    宁毅陡然垂下了手中的器械,笑了出来。

    “我有科学,你有神功……呵,骗你们的。”声音在坡上回dàng开来,“随手做的东西,只是把竹筒改成了铁筒,放了火yào之后跟个二踢脚也没什么两样,填充很麻烦只能单发,没有膛线准信打着luàn飘,而且有效的杀伤距离还不到一丈……”

    他在那儿摇着头,意兴阑珊地说着些旁人听得懂或者听不懂的话,远处捂着嘴的苏檀儿眼中泪水未消,却是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噗”的一下笑意更甚了。

    “因为这样,如果不是近距离内对着人的头或者脸来一下,那除了很吓人意外,就几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位……”他扭头看了看地上的尸身,想了一会儿才选了个形容词,“这位壮士第一次就能被打中,不得不说运气很好,所以我决定把这东西命名为‘喷你一脸’。”

    他反手将那把“喷你一脸”扔回了马车车帘里。偏着头与旁边的护卫说着:“以后给他们立块碑,死于嘴贱……”

    此时百刀盟的合围已成,他在上方说了这么些话,这边欧鹏等人完全nòng不清他的虚实——也是因为之前老爷子的爆料与方才这事情与宁毅过分从容的神态造成了心理压力,没了多少办法,反倒稍稍安静下来,积蓄力量准备做最后的一搏。那边笑声也响了起来:“哈哈,这位便是宁贤侄吧。”却是程烈提着刀自那边走了过来。

    “在下宁立恒,江湖人送匪号,血手人屠。这位是……程盟主?”

    夜风中声音传得远,宁毅拱了拱手,把拉风的名号拿出来吓人。程烈微微一愣,周围的百刀盟弟子一时间也有些jiāo头接耳,或者都有几分疑huò,以前没听过这么有名的匪号啊?欧鹏、蒋敬等人却也愣了愣,想不到这宁立恒早已在江湖中有了这样的名声,也许是以往那书生身份根本就是个假象。

    一副景象在心中勾勒出来,早在与苏檀儿成亲之前,或许这宁毅便是江湖人士,还在某地闯出了偌大的名声,被人称为血手人屠,后来回家成亲,自己这帮人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也是因此,他现在才根本不怕自己这些人……

    微微的错愕之后,程烈便也转了回来:“呵呵,老夫便是程烈,宁贤侄果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此次苏家多亏贤侄的运筹帷幄,眼下也不过xiǎo施手段,便断了这些人的去路……欧鹏!你还有何话说!”

    程烈的声音回dàng在夜空中,欧鹏握紧了手上的枪,缓缓地转向宁毅,也看了看地下死了的尸体,几乎是一字一顿:“我那马麟兄弟被你古怪暗器所伤,你胜之不武……血手人屠?你可敢与我一战!”

    “马麟……欧鹏?”宁毅扭头望了望地下的尸体,一时间,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过了半晌,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下的尸体,那果然是已经死了,鲜血淌在路上。宁毅叹了口气,看了看那手持大枪的欧鹏:“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与我一战?”

    他本身便有着一股足够令人信服的气质,这句话一出,那荒谬、沉稳、配上轻描淡写的情绪溢于言表,随后扭头走向旁边的马车,拉起缰绳,掉转车头。

    “对付这等jiān邪xiǎo人,不用与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吧!”

    众人一时间觉得这家伙说话好生古怪,百刀盟的人也好,欧鹏的人也好,实际上每日里与人火拼、抢地盘,哪里有那么多làng漫的江湖道义可言。但意思终究还是听得懂的,该一起上、结束这战斗了——原本就该是这样。于是这句话才说完,杀伐的血腥气息陡然便凝聚了起来,人群之中,持铁铲的巨汉“啊——”的一声吼叫撕裂夜空,随后,是更多的、如怒涛般的喊声,再度沸腾了夜空。

    “杀啊——”

    程烈一马当先冲向包围圈的中央,长刀经天,如雷霆斩下。众多百刀盟的成员,挥舞长刀朝那边扑了过去。

    马车朝着反方向驶去,宁毅回过头,望了望那片合围的人cháo,刀光、血光、jiāo集在一起,那手持大枪的欧鹏与同伴开始做最后的一搏,席君煜也被围在了中央——当然,这人对他来说,倒是丝毫都不重要,无需放在心上。

    欧鹏、马麟……这不是梁山上的人么……他现在满心都在想着这事情,真是有趣。虽然说从一开始他会出现表演这一幕,就是因为这帮人嘴巴太坏,他举手之劳让这些家伙逃不出百刀盟的包围,拖延他们的时间,但老实说,经过了方才在苏府院子里一对三的那一战,他对自己的二流内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信了。在以往的世界他也有过持刀火拼砍人的经验,于是这次也算是带着自信来的。但听到了这两个名字以后,便忽然觉得暂且还是战略xìng的避战为好。

    肯定的,自己练的是二流内功,而且练的时间也不久,何必呢。何必要跑来跟名人打架呢。回头看看那欧鹏在人群中豁出命去杀出的一片血làng,宁毅也在心中大概想了一下林冲、李逵、鲁智深该是什么样子,其他利害的武林人士该是什么样子,或者此时已经起兵的圣公方腊该是什么样子,这一两年听传闻,那方腊也是非常厉害。

    又想起陆红提,这些人的火拼打斗与陆红提的似乎也有些不同,比千年后的街市砍人其实是厉害的,但似乎仍然比不了陆红提当初行刺时让人感觉到的那股铁血与惨烈。欧鹏看来很厉害,特别是此时受到生命威胁下,一杆大枪几乎舞得疯狂,挡者披靡,同样厉害的程烈一时间竟也被他迫退,但似乎仍旧有许多的章法,宁毅现在倒也感觉不出太深,只是觉得与陆红提的功夫中那种仿似野蛮méng昧的感觉有些不同。

    她当时说她的功夫一向都在与辽人的战阵磨砺,未曾与中原的武林人士有太多瓜葛,倒是不知道这些人能挡她几招,梁山之中武艺顶尖的林冲等人,或者方腊等人,能与她打成怎样。

    宁毅对于眼下的火拼结果倒是并不上心,欧鹏领着手下众人在十步坡上横冲直撞,但旁边的同伴也在不断减少了。宁毅则只是在远处一边观战一边想着各种luàn七八糟的事情,回头之时,却拿出了望远镜,往江宁那边望了望。

    似乎有一队火光从那边过来了,大概官府的人也终于对这边的火拼做出了反应,宁毅驾了马车,在一片惨烈的杀伐、呼喝、嘶吼中,转向那头苏檀儿与苏伯庸所在的位置。

    官府过来的时候,这边也该杀出个结果了。管他呢,自己是个科学家,不参与打架。他拿着那粗糙的xiǎo火铳——或者说是xiǎo火炮,无聊地想着。

    那边,jī烈的火拼还在继续,这里苏檀儿推着父亲的轮椅,在护院们的环绕下迎上来了。夜空下,十步坡前看来就像是毫不相干的两拨人、yīn与阳的两极,一边在上演着相聚,一边在编织着死别……

    以前想写一本武侠xiǎo说,主角几乎无敌,但每次都喜欢站在人cháo后面义正言辞地喊:“对付这等jiān邪xiǎo人,不用跟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然后让一帮武林高手全都憋屈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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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风雨初平

    第一五二章风雨初平

    十月底,温度已经降了,天也亮的晚。jī鸣之前,苏家的大宅便已经从睡梦中苏醒,渐渐的动起来了,昨夜苏府变luàn,今天也注定是忙碌与húnluàn的一天。

    宁毅醒过来的时候,微弱的光在窗外晃动着,婵儿早已习惯了他的步调,此时也已经起了chuáng,在xiǎo厨房里烧热水。走廊上映出她走动的人影,步履轻盈,细细碎碎地哼着xiǎo曲。

    昨夜诸多事情,三个丫鬟也都有参与,到得宁毅与苏檀儿自城外回来,已经很晚了,大家那时候方才睡下。宁毅有陆红提教的内功,平日里对于修身也颇有好处,每日里睡两个时辰就能恢复jīng神,但对xiǎo婵来说,这样子未免有些伤神,但听起来xiǎo姑娘的jīng神还不错,只是片刻之后,听得她在那边轻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烟熏了还是怎么样。

    宁毅在房间里点起油灯不久,xiǎo婵也就在那边非常合拍地端了热水过来,mén打开时,晨风呜咽,灯光一阵摇晃,xiǎo婵连忙踢上mén。她也是起chuáng不久,一身粉红sè的薄袄,发鬓也没有整理得妥帖,却是愈发显得清新可人,将脸盆放在架子上之后,过来chuáng边替宁毅挂好蚊帐。

    “今天早上风大呢,有点冷,说不定会下雨,姑爷也要出去跑步吗?”

    “嗯,现在没下吧。”听得外面屋檐下吹过的风声,宁毅上下打量了一下xiǎo婵,将一只手覆到xiǎo丫鬟额头上之后,皱起眉头来。xiǎo婵眨着眼睛,一脸疑huò:“姑爷,怎么了?”

    “你好像有点感冒。”宁毅下了chuáng,将一件外衣罩在xiǎo婵的身上,随后将她按在chuáng边坐下,看她一眼,做了决定:“待会继续回房睡吧,天冷了,多盖chuáng被子。”

    xiǎo婵伸手捂在自己额头上好半晌:“没、没有啊,不热啊。”

    “你自己感冒当然感觉不出来,昨天晚上那个时候才睡,早上风这么大,你才穿这么一点厚的衣服。”

    他走到架子边拧了máo巾洗脸,表情认真,xiǎo婵在后方辩解一番:“没事啊,xiǎo婵身体很好的……”

    事实婵儿几个丫鬟虽然看来娇弱,但平日里做这做那的,身体比一般人自要好上不少,就算是苏檀儿,也远不是一般富家nv子那般的柔弱。不过宁毅才不跟她争辩,洗完脸xiǎo婵要过来端水盆的时候便握了她的手,将她拉出了房间。

    xiǎo婵与宁毅在心灵上虽然亲密,身体上之前也已经有过诸多接触,早许了是宁毅的人,但毕竟在xiǎo姐真正与宁毅圆房之前这事情还未得到落实。此时被宁毅这般拉住手,立即便红了脸不敢争辩,低着头随了宁毅出去。

    此时院子里尚显安静,娟儿与杏儿不必伺候早起的宁毅,昨晚毕竟也是累了,还未起来,宁毅将她拉到卧室房mén前的时候,才xiǎo声辩解几句:“但是……还有事情要做呢,反正起来了,还要烧水……真的没生病啊……”

    宁毅笑着推开了mén,把xiǎo婵推进去,指着chuáng:“去睡觉,不许顶嘴。”

    xiǎo婵裹了宁毅的单衣坐到chuáng边,撅了撅嘴:“姑爷也没睡多久。”

    宁毅失笑道:“我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一流高手,你这种无名xiǎo卒怎能跟血手人屠相提并论,听话。”

    他此时年纪也显得不大,但偶尔与xiǎo婵jiāo流时,却总是将xiǎo婵当成孩子一般来对待的,诸如“听话”啊、“不许顶嘴”啊,xiǎo婵心中对此老大的不高兴,主要是不喜欢姑爷将她当成孩子,可真到宁毅说起来,却总也只能乖乖听话。这时候嘟着嘴看了宁毅片刻,终于还是脱了鞋子,就那样仍旧裹着宁毅的单衣将身体卷进被子里,lù张xiǎo脸在外面。

    宁毅过去chuáng边看着少nv那怨念的神情笑了笑。过得好半晌,方才俯下身子,在她前额上亲了一下。xiǎo婵眨着眼睛,xiǎo脸瞬间烧了起来,呆呆的没法说话。

    待到宁毅转身吹灭灯光出去,关上了mén,xiǎo婵才将手从被褥中伸出来,捂住了额头被亲的地方,然后又捂了捂热得发烫的脸。房间里黑乎乎、静悄悄的,外面降温后的风声传来,xiǎo丫鬟裹在被子里,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姑爷的影子笼罩住了,温暖无比。只有那晕陶陶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感冒了……

    其实婵儿身体倒好,未有感冒的痕迹,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cào劳,宁毅也看在眼里,如今事情已经定下,也该让她休息一会。

    他回房端了脸盆去倒了水,随后去到xiǎo厨房那边,灶里的柴火还在烧,婵儿方才说反正起来了还得烧水,便是为娟儿杏儿她们多烧点放在这里。水还得烧上一阵,左右无事,宁毅便在旁边看一会儿,扔几根柴进去,随后听得院子里“吱呀”一声轻响,也有一道白sè的身影从那边出mén,朝这里走过来。

    微光之中,那身影的气质看来依稀便是苏檀儿,她身上穿着白sè的单衣、长kù,白绸制成的kùtuǐ上蛮有两朵黄sè的xiǎohuā,脚下踩了月白sè的绣鞋,看来只是睡衣的打扮,在身上披了一件长外套,用手拢着过来xiǎo厨房这里。确定是宁毅时,才微微笑了笑,走进房间,在他身边的灶前蹲下,大概也是有些冷。火光映出来时,将那玲珑的曲线映在宁毅的眼里。

    “婵儿呢?方才似乎听到她在这里烧水。”

    “她也睡得不久,所以让她回房继续休息了。”

    “总不该让相公过来做这等事情的……”

    苏檀儿对于体恤丫鬟还到不了这个份上,不过在宁毅这边,最主要的还是未将顺手到厨房烧火当成什么大事来看罢了。他于是又拿了跟干柴扔进去,火光中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

    “没什么的,这几天她们也都累了。你也是,怎么这么早起来?”

    “我……”苏檀儿蹲在那儿,踮了踮脚,望着炉灶里的火光,却不答他的问话,低声道,“相公早上又出去跑步啊?”

    “嗯,今天也没下雨。”

    “这几天……要不然不要去了吧?”

    苏檀儿看他一眼,宁毅想想,随后也就明白过来。昨夜的事情到如今其实还未完,百刀盟的人毕竟不如军队那般有秩序,当他们最后围住了欧鹏等二十多人,这些人拼死突围之下,官兵到来之时,终究还是有四五个人浴血杀出,那欧鹏竟是拖着重伤的席君煜逃离。

    百刀盟在江宁一带影响颇大,此后一路追杀,但毕竟结果还未知晓,那些官兵赶到之时,宁毅、苏檀儿、苏伯庸这些人也只好尽早离去。

    苏檀儿也还睡得不久。但估计心中挂着这事,昨晚又没能与宁毅说起,这时候听得动静,才想要叮嘱宁毅这几日不要出mén,看看风声在说。她匆匆忙忙地下chuáng,也未来得及换衣梳头,睡衣上裹了单衣便过来,足见对这事着紧得很了,只是说话的神态还如同平日里闲话家常一般。宁毅笑了笑,表示此事并无大碍,无须担心。

    事实上,倒也有那类悍勇之人,吃了亏后立刻就杀个回马枪,打得人措手不及。只不过昨日那等情况,他们跑来抓自己已经出了那些诡异的事情,估计他们现在都还想不通,这些人纵能逃脱,也已经受了重伤,他们的同伙也会受到百刀盟的追杀,这时候向自己动手,那就不是悍勇而是蠢了,可能xìng是不大的,宁毅尝到了武功的甜头,自信心大增,这时候也懒得为了这种不怎么可能的事情避来避去。

    两人细细地聊了一阵,又说笑几句家中的琐事,水烧开后,宁毅将灶里的火焰nòng熄了些,苏檀儿叮嘱几句,最后也只是裹紧了衣服回房。从后方看起那背影仍旧单薄,但是回过头来的笑容倒是温暖恬静。她此时心中许多事情都已经定下,十九岁的姑娘在此时也就是十九岁的模样。

    这天早上照例是沿着原路奔跑锻炼,果然也没有多少人来sāo扰他。与聂云竹在xiǎo楼当中说了会儿话,说的也都是有关竹记分店的选址装修以及高度酒的事情,于昨晚的诸事并无提及,倒是元锦儿生龙活虎地跳出来说他写新词的事情,他才愣了半晌。

    宁毅不提这些事,但其实聂云竹哪里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苏家的变化,她自然也是关注的,而有了元锦儿这个活蹦luàn跳的包打听,昨晚那词作传出来,元锦儿自然便第一时间听说了。

    昨夜宁毅赶往城外之时,两名nv子便在闺房当中议论着这些事情,复原整个夜晚发生的事情。

    元锦儿刀子嘴豆腐心,对于宁毅本人是没什么好话的,但多少也因为云竹姐的关系将宁毅当成了很特别的“自己人”,譬如说她跟宁毅抢云竹姐这个是一回事,但这个是内部矛盾,对外又是另一回事。云竹这边心情如何更是无需多提。

    这事情说起来她们也没有参与进去,关系不大,但锦儿叽叽喳喳地说,云竹笑着听,偶尔chā句嘴,xiǎo楼与苏府相隔颇远,但在这河湾边上的xiǎo楼里,两名nv子的心情倒似是比她们自己胜了些什么事情更值得庆祝一般。宁毅却还不知道那《定风bō》的事情,于是元锦儿便添油加醋地根他说起昨晚昌云阁与月香楼之中的动静,说起那“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云竹也偶尔笑着chā句嘴补充一番。

    到得最后,宁毅也只好笑着摊摊手:“这下又出名了。”

    “十步一算宁立恒。”元锦儿批评一番,“这人太yīn险狡猾了,云竹姐,你以后别理他,要不然被他卖掉还要帮他数钱呢。”

    云竹笑着望望宁毅,并不回答,其实她心中已许了宁毅,想来也与卖给了宁毅无甚两样,只是她信任宁毅人格,若说宁毅会将她再卖掉,她自是不信的,这等事情想都无需去想,心中自无芥蒂。好半晌,方才朝锦儿笑道:“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认得我啦,卖不了多少钱,要卖也是卖掉锦儿你才划得来。”

    锦儿翻个白眼:“哼,我才不会给人卖掉呢。”

    如此闲聊说笑之后离开xiǎo楼,一路回家,仍是早晨,回到xiǎo院也就是平日里坐在一块吃早餐的时间。最近几个月来,xiǎo院当中一向比较冷清,只是今日才回来,路上便有许多人打招呼,待到得xiǎo院mén口发现家中的丫鬟xiǎo厮什么的聚了许多,里面会客间里正传出说话聊天的声音,几个丫鬟端了茶从mén口进进出出。

    宁毅走到mén边看了一眼,才发现苏檀儿也已经起chuáng梳妆完毕了,房间里来的是几位堂兄弟,也有两位族中的叔叔伯伯。苏檀儿只是坐了下方的位置,正笑着与几人说话。笑容中从容、知xìng、优雅,不久前那属于十九岁少nv的清澈便又被掩盖在了其中。

    以往苏檀儿待客,宁毅通常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但这时只是在mén边出现,正准备离开,房间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在片刻间,竟就让整个xiǎo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苏檀儿回头看见他,起身笑道:“相公回来啦。”宁毅便与这些亲戚一一打招呼、见礼,这些人此时重视起宁毅来,才发觉并不是很明白宁毅的xìng格,也不知道首先该说些什么才好,宁毅笑道:“大家继续聊,我不是很懂这些,去让杏儿她们准备早餐。”随后,如同往常一般的走掉了。

    离开这边客厅,回到对面的xiǎo楼里,准备找杏儿她们准备早餐的时候,首先却还是发现了哼着xiǎo曲端了东西过来的xiǎo婵,她看着宁毅,脸sè红了红,随后扁了扁嘴:“姑爷,我没生病呢。”

    片刻之后又认真补充道:“我睡到刚才才起来的。”显然是害怕宁毅又推了她去睡觉。

    不久之后,宁毅、苏檀儿两夫fù与这帮亲戚在旁边房间里吃早餐,这些人其实大多是与大房亲近,但又不够亲近的那种,虽说是聊些家常联络感情,其实要聊的自然也是有关生意上的事情。

    与苏檀儿jiāo谈的过程中,大家也都看着宁毅的表情,注意宁毅会不会回答些什么。他们话中的所指、暗示,心中的想法,听在宁毅耳中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的确不理会这些事情,整个早餐过程里,除了偶尔招呼几声吃东西,其余时间就是一个人埋头喝粥吃菜,旁人看不清他的态度,有人想莫非这宁毅真的对家中的事情毫不在意?

    事实上宁毅心中此时在想着的大概都是那《定风bō》传出去后可能引起的bō澜,还有那“十步一算”的评语之类的无聊事情,今天去上课时,得把xiǎo七那不能保密的xiǎo丫头说一顿才行,不过想想她老爸被自己摆了这么大一道,她估计也不好过,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安慰一番算了。

    自然也有人觉得他这沉默是不轻易表态,估计背后还会与苏檀儿商议之类的。在座大概也只有苏檀儿能大概明白宁毅的xìng情,心中也是好笑。

    自己这古怪的相公到底是个怎样的xìng子,估计要好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才会真的明白了,或许对许多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是明白不了的……

第一五三章 烧楼(上)

    第一五三章烧楼(上)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周围的世界喧嚣了一点,其余的事情,都还是常态。

    回到苏府,打招呼的人多了一些,热情了一些,家里人的邀约多了一些,需要拒绝的事情多了一些,书院中原本离开他的班级的几名学生也开始想要返回,家中的亲戚跑来说项,如此这般。早在意料之中,人之常情,算不上多么奇怪的变化。

    倒是《定风bō》传出去之后,加上一些人绘声绘sè地说着苏、乌两家的大战,跑来豫山书院中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与那首《水调歌头》最初出来时差不多的情况,只是如今拜访的人又复杂了不少。

    例如濮阳家的濮阳逸这类商人也过来找了他一次,邀请他赴某某画舫的聚会,有绮兰姑娘作陪云云,虽然宁毅对濮阳家的观感还是不错,但这些聚会,自然还是按惯例婉拒了。

    无论如何,绮兰于他来说,yòuhuò力不大,他偶尔去xiǎo楼那边,听云竹弹琴唱歌。云竹在这方面的造诣,绮兰是比不上的,更何况这边也已经熟悉了宁毅爱听的口味,有时候还可以照着宁毅教的现代唱法唱几首颇不一样的歌曲。

    而就算绮兰的身份是huā魁之首,这一边却也有个元锦儿的身份是四大行首之一,只是连个舞都不愿意跳来看看,整日里聒聒噪噪的斗嘴,也淹没了huā魁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有一份真xìng情。

    过得几日,与秦老、康老有了一次碰面,两位老人拿着他“十步一算”的huā名开玩笑,但说起整个一系列的布局,都道是举重若轻,有大将风范。之后康贤倒是笑着说道:“只是相对‘十步一算’,那‘血手人屠’的匪号可就有些奇怪了,老夫着人打听数日,都未曾听闻以往有谁闯下过如此名堂的……”

    隐藏在康贤背后的力量颇大,他既然对宁毅最近的这番动静感兴趣,会知道十步坡的事情也并不出奇。他将那晚上宁毅参与的事情说给秦老听,秦老皱起眉头:“这等事情,斩草须除根,真惹上了这些江湖人,跑了几个,怕有后患,此时可有结果了么?”

    康贤笑道:“知晓此事之后,我已知会官府,对这等强人发出海捕公文,附近几个州县,也都快马加鞭发布下去,今天早上听说已经截住一人,此人已是身受重伤,拘捕时,便被杀了。”

    秦老点点头:“既是全力出手,这些人怕也躲不了几天。”

    两人算是儒学方面的大家,以往大家下棋聊天,侃侃而谈的也是一些与人为善的原则。但这时候康老开了这头,秦嗣源接下去,竟没有半句话是对这火拼杀人有什么不满或是规劝的,而是从一开始便将这作为一件摆在眼前的需要处理的事情来考虑了。

    康贤这几日竟然已经在动用他的影响力对事情做干预,宁毅对此还不知道。但这时候听了,倒也不由得摇头笑笑。

    以往大家下棋休闲,倒也大概明白了对方有着何等作风。这时候,也无非是看得更清楚一点,眼前的两个老人,平日里做得道德文章,真到做实事时,可是一个都不含糊。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大家聊起来,也只是围绕着宁毅当时的出现,将快要冲出重围的二十多人全都拉回来的这个手腕里。至于商家动手、帮派火拼,死了多少人这类,秦老与康老看来都不甚在意,毕竟苏伯庸遇刺在先,这边报复回去,那也是应当的事情。真要说在意的,大抵是康贤觉得宁毅该是做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以身犯险,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几个xiǎomáo贼的命,偿不了这家国天下的损失。

    “你发明那千里镜,已经着人送去东京,这边也在加紧研究制作,目前已有几只成品,投入军阵当中,大有用处。”康老与秦老在下棋,摇摇头将十步坡那群máo贼抛诸脑后,说起真正觉得重要的事情。

    “只是你如此低调,要给你请功都难,让人生气……我家中有一群技师匠人,你若有兴趣,倒想全都拨归于你,要做些什么事情,让他们动手便好。最近听xiǎo佩与君武说,你在碰那些与火yào有关的事情。老实说,军中对这类事物不是没有研究,我知你有想法,可毕竟危险大,那突火枪之类的东西,你即便真用铁制,也可能爆炸伤到自己,军中不是没试过。你何不说说想法,只jiāo由别人动手。”

    如今武朝军队也有在研究火yào为武器,各种luàn七八糟的设计都有,但总离不了华而不实的评价。康贤对宁毅自是另眼相看,不想他因为研究这个而受伤。想一想那赈灾的xiǎo册子加上千里镜,宁毅的价值就已经大得惊人了,更何况还要加上这些时日里从许多xiǎo地方表现出来的运筹能力。只是他想要为国举才,宁毅这人偏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些想法他与秦嗣源眼下都还未nòng得清楚,暂时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宁毅对于火枪的热情暂时就仅止于此,主要是技术层面上限制,还不到真正可以发展这个的时候。往枪支上再怎么发展,暂时都不如强弩。下一步该nòng点什么他还未想好,也就只好摇头将康贤的好意婉拒掉。若真答应下来,那也是一层束缚。

    “不过,还有多久会打仗?”

    宁毅问起这事,康贤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清楚,那边还在谈,经国公主持此事已有数年,我平日虽未多问,但看时局,也该差不多了,只是如今入了冬,辽东那边天气想必更是恶劣。若能谈妥,或许开chūn之后当有结果……秦公以为如何?”

    秦老想想,点了点头:“童贯此人虽是……咳,虽是阉人,但办事终还是不错的,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怕了……”

    “怕什么?”

    秦老举起棋子好久方才落下,叹了口气:“怕仓促。”

    康贤未入官场,不过秦老以往算是位高权重之人,如今的经国公童贯,当初也是位居他之下,或许也得归他节制。只是秦老平时于这些事情并不多谈,这时候也只是说了几句,拨开话题,不过宁毅大概倒能看出来,老人应该是因为心中在意,反倒不愿多说。

    与康老秦老一起下棋,说有关政治上的事情毕竟不多,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一些学术问题,江宁城中发生的一些琐事,并且为之说笑几句。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过了十月底,宁毅与苏檀儿之间的关系更显和睦,天冷之后,晚上大家聚在客厅中聊天下棋讲故事,温暖也温馨,苏檀儿这几天仍旧显得忙碌,但最为挂心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做完了。

    若以整个苏家的范畴来说,最近其实也蛮忙碌的,以往苏家每年计算业绩、分红,大抵都是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样子。但今年各地有分量的管事人都提前了一个月过来,年尾该做的工作,也已经在陆陆续续地做起来。由于一帮亲朋聚集,每日之中苏家也都是热热闹闹的状态,白日茶楼酒肆,晚上青楼楚馆,而由于十月底的这一出转折,苏家的招牌在江宁的商界当中,一时间也变得愈发响亮。

    由于这些关系,苏檀儿其实也不怎么闲的下来,宗族大会之后,表姐苏丹红常常过来陪着她,宁毅与她独处的时间倒是不多,不过夫妻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有了沉淀了,苏檀儿有主见,倒也无需关心太多。只是到得十一月初五这天下午回到家时,宁毅看到苏檀儿在做一件怪事。

    虽然气温已经降下来,但这天下午的天气不错,宁毅算是提前回家,xiǎo院之中显得安谧。宁毅本以为没人在,但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苏檀儿坐在凉亭之中,面对着自己住的这栋xiǎo楼,沉思着什么。

    理论上来说宗族大会之后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不值得她皱眉苦恼成这个样子,宁毅看了几眼,有些疑huò,但苏檀儿似乎想得入神,面上表情变换,没有注意到他。片刻之后,看见她抿了抿嘴,似乎下了个决定,站了起来,又深深地望了这边的xiǎo楼一眼,转身朝旁边的xiǎo厨房走去。

    那做决定的表情看起来却有几分稚气,是属于十九岁少nv的表情,却不知道此时艰难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宁毅耸了耸肩,先回了房,才关上房mén不久,只见苏檀儿的身影有些匆忙地从xiǎo厨房出来,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了院mén边,朝两边望了几次。确定没人之后,便再回到xiǎo厨房,抱了一捆干柴出来。

    苏檀儿平日里比较在意规矩形象,如果说在库房搬动货物的时候可能会帮谁一把,在家中却绝对是个大家闺秀的形象,生火、搬nòng柴枝这些事情基本是不会做的。但这时候气氛的确颇为神秘,宁毅偷偷地从房间望出去,苏檀儿搬着那柴枝又在打量自己这边的xiǎo楼,随后朝着楼房后面走去了。

    宁毅关上mén,悄悄地跟过去,只见苏檀儿将那些挑拣出来的、易燃的细柴枝,堆在了自己住的房间后头的窗户边,摆放的时候,似乎还权衡了好一阵子。

    宁毅有些傻眼,这nv人想了半天做的决定,是准备谋杀亲夫?还是烧死这么残忍?

    不久之后,他才发现,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谁能猜到檀儿想干嘛

第一五四章 烧楼(下)

    苏檀儿最近有些烦恼。

    烦恼是属于私人的,对她来说,眼下的这份烦恼,是比较陌生的感情。家中大事定下后,这几天偶尔想起来,会觉得脸红,跟丹红表姐也没有说得太多,但在心中,还是勉强压抑住害羞的情绪,努力地在思考着某些事。

    当初成亲的时候,要是没跑掉就好了……

    她如今在为这事情后悔着。人生之中,许多事情都没办法预料到发展和结果,因此后悔其实也是一种比较无用的情绪,但心中所想的事情反正也与生意无关,苦恼地考虑下来之后。更多的时候也只得抿抿嘴,怪着自己的没有先见之明和幼稚。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当初也想到了的刺青,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无益地跑掉,回忆起来,已经记不起当初的自己是怎样想的了。那时候要是本着闭上眼睛被咬一口的态度逆来顺受一番,现在她也不至于要每天苦恼这种羞人的事情了。

    圆房这种事情,毕竟是要有气氛和自然而然的由头的。可是这些日子忙碌着家中的事情,如今该拿到的成绩已经拿到,真要忙却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相公估计也以为自己最近这些天还得忙碌下去吧。他是正人君子,眼下大家的相处已经安定下来,不会忽如其来地想着哪天把自己推倒在床上,其实现在若真是这样。她倒是不介意了她现在却不得不来思考和计划这些了,夫妻之间,总不至于还要把事情拖过这个冬天。可是想到这,“夫妻之间……,当她真正以这样的角度来看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承认,两人如今相处的这种关系,是由自己开的头,随后才建立起来的。以往觉得。有个家的样子,好好的对这个相公也就行了,到得现在想来,真正作为妻子的这一面,自己……却也真没尽到什么责任。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整天自怨自艾地小女子,商场之中这么几年。有的气魄倒也已经锻炼出来。

    为事情苦恼了几天之后”首先考虑的,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要解决掉。当然,这季情也不可能真让她跑去跟相公摊开了说。她终究也是要面子的,此时对宁毅挂心起来,也更加重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看法。

    总之是解决问题,事情有些麻烦,但是当脑筋转起来了之后。难不倒这位才着女强人身份的少女。这天早上起来想到个主意。若在一般人看来未免有些荒谬和小题大做,但对苏檀儿来说,与在商场上做一个决断也没有什么两样。她以运筹数十万两白银的大生意的气魄果断地拿了这个小主意。中午早早地回来,随后安排婵儿、娟儿、杏儿都去做事,同时调动了附近几个院落的家丁护院们,确保他们在一时半会间不会一窝蜂地涌过来”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咬咬牙也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仔细打量了那边小楼的构架。随后从柴房搬了干燥的、细条的柴枝放在周围堆起来。一开始考虑的事情比较多。火要烧得均匀,引火的地点也必须精心考虑,是不是该做成意外的样子。但在她来说”纵火这种事情绝对是外行,摇了摇头:管它呢。房子是我的,顺手烧掉就烧掉了。以后自己不许查,谁还敢多说话不成?

    静谧的下午,作为苏家大房掌权人的少女紧张而专注地做着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随后想起一些问题来,又跑进了相公的房间里,不知道还打算干些什么。

    房门外宁毅疑惑地贴上去。只见在房里。女子翻开了他的柜子。匆匆忙忙地将一些东西翻找出来。辨认和整理。

    ,“笔、墨、纸、砚、衣服,这个是“……相公以前写的文章?……

    ,“扇子……这把扇子应该还要…………

    ,“这件衣服……算了,烧掉吧…………

    ,“这个写的是什么……”

    ,“画的画……图纸……,。

    ,“话本小说……呃,这个烧不烧?……

    她一面整理,一面自言自语地考虑着”若觉得还要的东西,便拿了放到离后方窗户稍远的地方,旧了的衣服之类顺手扔窗台边。又取了笔架,拿几支毛笔挂好。找了一方宁毅用过的砚台。嗯想又换成没怎么用的。倒些茶水进去,拿了墨条磨了几下。一大摞的话本小说她先是搬到了房间一侧距窗户远的地方,片刻之后看了看,又将它们全都抱了回去。放到窗边注定遭殃的桌子上。宁毅看得有些惋惜,其中有几本他还没看完呢。

    各种东西大致整理好,又嘿咻嘿咻地调整了房间里的桌椅位置。做完这一切,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点了点头。看她要出来,宁毅赶快跑掉,饶有兴致地去到隔壁的空院子,踩了院子角落的一摞土砖,攀上墙头看房后的动静。

    不一会儿,苏檀儿咳着嗽。双手拿着一根点燃的柴枝过来了,那柴枝够大。因此大概没有干透,又是中空的,一头燃着火焰,另一头的小孔拼命冒烟,苏檀儿大概看它可以当火把就随手拿来,这时候被熏得够呛,眯着眼睛挥手扇动着。颇不自在。

    宁毅捂着额头笑得不行。

    苏檀儿行事果决,没有多想,将堆好的柴枝一簇一簇的点了过来,皱着眉头,模样专注,就是老被烟熏到。这楼房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如此引燃,起火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苏檀儿又顺手点了两扇窗户,将那根害她被薰的大柴枝从窗户上的小孔扔了进去,拍拍手掌。宁毅挺喜欢她拍手掌时那利落的神态,也在这个时候,墙壁上的瓦片稍稍动了一下,宁毅伸手去扶。下一刻,微微愣住了。

    朝苏檀儿那边看过去时”苏檀儿也正往这边望过来,瓜子脸。目光愕然,嘴唇抿起来”像是要变成兔唇,曾经知性从容的女子此时脸上显现的。简直是灾难般的惶然。

    宁毅露出半个脑袋大概与她对视了半秒钟,第一个动作便是果断地将头缩了回去,笑意到了。中,使得腮帮,“咕”。地鼓了起来,眼下最重要的是闪人,脚下却陡然滑了一下,那堆土砖也是放得久了,一角松动。他扑的落地。狼狈得差点把脚给崴了。随后,一边忍笑一边走人。

    ……………………

    宁毅在附近的道路间守了大概两分钟,扶着墙壁将方才看到的三系列有趣景象消化掉”同时确定暂时没有人过来,让小楼的火可以多烧一阵子。苏檀儿也没有追出来,这个时候很难预料她的情绪。当然,如果自己待会见到她的第一个情绪是捧腹大笑,那么今天晚上这个院子里真发生,“谋杀亲夫”。惨剧的可能性估计要超过百分之八十。

    聪明的男人都该知道什么时候要有幽默感”什么时候要严肃。什么时候要茫然。什么时候要痛不欲生…………不过,还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他在心中把该笑的地方全都预支掉,脸上倒是没有太多到表情。两名家丁从这边过的时候”被他严肃地拦住了:,“哎,你们去哪?……

    ,“啊”姑爷,我们之前击送东西,现在回去跟周管事复命……

    ,“东西送完了?……

    ,“嗯飞……

    ,“待会可能要出去一下,你们暂时不用跟周管事回复了,去侧门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跟我去办点事……不过,如果半个时辰我没有过去,就说明没事了,你们再去跟周管事说。”,他此时在家中已经无人敢忽视,话一说。两名家丁连忙答应下来,转身走掉。宁毅回头看看,估计火也烧得有些规模了。也在此时,听得那边传来妻子的生意。

    ,“来、来人哪。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哪……”。

    听那声音。还是蛮镇定的。

    ……………………

    起火了,附近闻讯的两名家丁首先从院门跑了进来,火光暂时还在楼房的后面烧,但前方已经有烟尘弥漫了出来。院落〖中〗央,苏檀儿皱着眉头:,“走水了,快点想办法救火!……

    ,“是,桶、水缸……水缸在哪里,二小姐……,。

    ,“来人呐。走水子!……

    两名家丁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刚刚接手大房生意的二小姐是个做大事的人。表现沉着:“等等、等等,厨房里没水了你们,先叫人,还有快点把房间里的东西搬出来,别被烧了!快点。”。

    说话之间,又有一名家丁跑了过来,苏檀儿道:,“快点,你也去……”。话音未落,宁毅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了院门边。她此时倒没办法注意相公的神态,只是脸上陡然一红,瞪着眼睛愣了愣,然后望着那名家丁:,“你也去帮忙!”,头扭了回来,去看那冒烟的小楼,酥胸起伏着,心中砰砰砰、砰砰砰的拼命跳。

    然后宁毅也跑过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的”。他满脸错愕,痛心疾首。听他这种声音,苏檀儿也是微微一愕,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宁毅气喘吁吁。皱着眉头:,“怎么、怎么会起火的…………

    宁毅这样说着,看她一眼。苏檀儿的脸砰的一下又红了,扭过头去,努力变成专业的商场面孔:,“我、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起火了。可能是,没人在的时候,我烧了点热水”后来……后来没灭掉,我刚才在休息…………

    ,毅点了点头。片刻沉默”“呃,冬天了,天气干燥,起火……起火很正常。”,正没话找话。旁边的小厨房里。其中一名家丁提着水桶就冲了出来,并且告诉另一名家丁:,“阿山,这里只有两桶水了!要去隔壁院子里看看……”,他说着话要往房间里冲,宁毅跑过去:,“你干什么?”。

    ,“救、救火啊……,。

    ,“两桶水救不了火了,先搬东西、搬东西!找点被单,淋在上面不会被火烧到……

    ,“哦……,。那家丁一点头哗的一下将整桶水倒在了自己身上,直接冲了进去。

    火焰熊熊燃烧着,烟雾直冒。一名名的家丁、丫鬟赶了过来从楼里往外面搬东西。苏檀儿与宁毅站在院落〖中〗央,少女的表情严肃认真,皱着眉头,只是没怎么望过宁毅。两人的声音响在一片大呼小叫声之中。

    ,“先把那张椅子搬出来……咳咳…………

    ,“床头、床头有个盒子…………

    ,“八仙桌不用管了!”。

    ,“书啊、书啊、那几卷竹简,对了……”,,“东西先放到那边屋檐下…………

    ,“小婵房间的东西!对,“快点快点”当心别烧着了……”。

    ,“烧伤的待会去支十两银子的汤药费……,。

    ,“都有奖赏…………

    一片忙碌,宁毅说着话,交代着家丁搬哪些东西,苏檀儿指指点点地让家丁将东西搬到院落另一边放下,也已经开始救火了提着水桶水盆的众人陆陆续续地跑过去。不一会儿,小婵等人也叫着,“怎么了、怎么起火了……匆匆忙忙地赶来。一名管事大概是没看到正在一边休息的苏檀儿与开始参与救火的宁毅,进来大喊:,“怎么会起火的、怎么会起火的!有没有烧到人,,。将这个下午拼凑得更加热闹起来。

    ,“那个冬天嘛天气干燥,起火是很正常的事情,……宁毅将一桶水泼进火里,过去拍拍那个管事的肩膀““现在大家都很急也很烦了。别老是问为什么,少说话多做事你没必要问嘛呐,桶给你,快去救火吧……

    那边院门,婵儿端了个脸盆跟着几名丫鬟一同跑进来苏檀儿喊道:,“小婵,你别去了别被烧着。,。小婵扭头道:,“没事……砰的摔地上。水洒出去,脸盆乱滚。呼声四起,顿时又是一阵混乱……

    ……………………,火烧过之后,又被水扑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夕阳亮起暖黄色光芒的时候,那栋烧黑大半、垮塌小半的小楼还立在院子里,已经确定住不了人了。

    院子里摆了许多搬出来的东西,桌椅、柜子,以及诸多杂七杂八的事物。家丁在火场中善后,一些亲戚陆续赶过来,苏愈与苏伯庸方才也过来了,大人物在七嘴八舌地说话,小人物便不怎么敢吵,家丁们在管事的分派下开始将那些东西搬入另一边的小楼。小婵是可以安排在娟儿与杏儿旁边的房间里,也就这样做了。家丁们搬着东西,小婵也在娟儿与杏儿的陪同下清点着救出来的那些物品。

    她这里的归属是明确的”只是更多的东西,立场看起来就有些模糊。

    方才管事去跟苏檀儿请示的时候,苏檀儿正在跟一名堂叔说话。顺手指了指““先放房间里的桌子上吧。”“管事便做了。

    那是属于宁毅的一些琐碎事物,而她指的是原本自己的卧房,当然,这时候她不过是随口回答。这些事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很忙的,而且,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在这么混乱的场景下一句随口的回答会有什么考虑在其中。她忙嘛。

    夕阳渐没,周围点起油灯、火把,到得快要吃饭的时候,负责善后的家丁们也被命令着暂时停止工作了。小院之中,某些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院子里已经没才什么东西在摆着了,最后宁毅坐着的那张椅子。也被他顺手拉着进了饭厅,这个时候,有些人才发现,先前的那些东西,大多数都被暂时性地塞进苏檀儿的房间里了,如今将整个房间塞得才点挤。东西也有些散乱地放着。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方才的院子里,苏檀儿一直在应付众多亲戚,也没有指挥过谁将什么东西搬到哪里去,宁毅则在忙着其它的一些善后,渐渐的那些东西就没了,具体是谁会的意”谁发的指令。回头想想,竟是找都找不到。

    苏檀儿去看了看拥挤的房间,似乎有些苦恼,倒也没说什么,宁毅也去看了看,大概也很苦恼,今天晚上不知道该睡哪,婵儿、娟儿、杏儿也去看了看,对于怎么整理,同样没有个头绪。

    气氛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的。

    接下来或许会是一个尴尬的晚上。当然,也可能是个有趣的晚上……

    …………,!~!

第一五五章 圆房

    第一五五章圆房

    入夜之后,接到吩咐的家丁们相继离开,为了火场善后接连点起的火把随后也灭掉了。原本有两栋xiǎo楼的院子如今只余其中一栋,此时亮着灯光,变得比往日更明亮温暖了些。

    晚饭过后直到亥时左右,探访的亲戚们其实都还在陆续过来,询问起火状况,嘘寒问暖一番,也有跟随着这些人的丫鬟或是跟班,他们没资格进来坐,但聚集在附近也是非常热闹。

    白天里大家聚集过来,看着一大堆人忙碌地清理火场,倒还有几分灾难后的惋惜气氛,到了晚间,询问清楚火灾未有伤人之后,众人在庆幸之中就俨然是聚会的心态一般。家长里短地聊一阵,也有说宁毅与苏檀儿原本就该换个院子了之类之类的。火灾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反倒有些喜气。

    也是,苏家当中本就不差这一栋房子的钱,烧了也就烧了,既然没伤到人,那么这也无非是一场xiǎoxiǎo意外而已。主人都不怎么在意,大家也无需为此事huā上太多的心思,于是这探访的人多起来,客厅之中,也就是一场xiǎoxiǎo的聚会而已。

    事实上,苏檀儿之所以选择如今的这个院子居住,本就是少nv时期的一时喜欢而已。理论上来说,她如今管了大房的事情,在吞并了乌家jiāo予的各种事物之后,预计手下管理的生意将要达到整个苏家的一半,这个院子再作为居住的地方,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这院子本就是稍显自我的布局,住起来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于待客上显得有些不够大气。众人也觉得苏檀儿会趁着这次另选一个院子居住,七嘴八舌地聊着这些事情,发表各自的看法。

    有些气氛大概只有特定的几个人能够感觉得到。

    苏檀儿与过来又离开的亲戚们聊得开心,笑语盈盈的,但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应对之间,只是些公式化的表达,当然,苏家之中能够感受到这些的人恐怕不多。

    宁毅与平日里无异,一帮亲人过来,礼貌从来都是做足了的。与苏檀儿招待着这些人,为着房子的风格问题天南海北地跟众人聊,俨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有时候还拿出笔墨纸张来写写画画做做设计。

    由于来得人多,婵儿娟儿杏儿三人便不时进进出出,搬果品、奉茶,招呼过来的人,也负责将随着过来的跟班与丫鬟在隔壁院子里安排一番。她们在家中本就与管事级别的人无异,此时自然也是驾轻就熟、井井有条。

    看起来,一切如常,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如同去年年关,天气冷下来的时候,大家会聚在客厅之中。苏檀儿看看账本,或是与丫鬟们做做nv红刺绣,听听宁毅讲故事,大家在一起下棋、聊天,来了客人的时候,三个丫鬟便奉茶招待。一切也都与今日没什么两样,再正常不过了。然而,今天毕竟是起了火了。

    一切都太过正常的话,有时候反而会形成莫名的违和感,旁人或许感受不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至少在婵儿娟儿杏儿几人的心中,都会有某些奇怪的问题和想法在存在着。

    没有人对之后发表任何看法。

    并不是指善后的方面。苏家不差钱、苏檀儿不差钱,烧一栋楼,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因此旁人不会对此感到有多古怪。但无论如何,那栋xiǎo楼被烧了,宁毅与xiǎo婵的住处被烧了,xiǎo厨房和浴室也受到了bō及,理论上来说,就算不在乎,总也得有几句jiāo待才行,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xiǎo婵的一些东西已经被搬到娟儿旁边的房间里,但对于她是不是今后住在这间房,苏檀儿并没有表达看法。当然这事情她自己本身也是有些权力的,原本房间里许多东西被烧掉了,她也可以暗暗地叫家丁们直接拿过来。而在今后,xiǎo厨房跟浴室怎么办呢,最主要的,宁毅今晚上该住哪呢,没有人提及这个。

    以往从来都是个面面俱到的领导者的苏檀儿今晚没有对火灾之后的任何事情表现出明确的态度,她只是在应酬着探访的亲戚。宁毅本人也没有提出任何的询问,他仍旧是往日的态度,要拿笔墨纸砚的时候还是去到苏檀儿的房间找到的——此时他的物品已经将这房间堆得luàn七八糟,过来找的时候还叫了杏儿帮忙:“他们搬进来的时候把我的笔墨纸砚放哪了……”翻箱倒柜。

    苏檀儿如今的这个房间,才是最大的违和感。东西该搬到哪里去,没有提起来,天黑之后,时间渐渐的也已经不早了,苏檀儿今晚总是也要睡觉的,这些东西堆在这里,她怎么办,她似乎也已经忘记了。婵儿、娟儿、杏儿大概是想过要问的,然而在想过之后,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些诡异的感觉和猜测来,到得最后,大家只能眼神jiāo流、心中嘀咕、情绪复杂,却是谁都没有问出问题来了,大家默默地忙碌,粉饰太平。

    亥时过去一半,过来探访的人们,也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去。周围安静下来之后,三个丫鬟收拾着房间,做了打扫。待到她们没事做了返回来,苏檀儿正与宁毅下着五子棋作为消遣。三个丫鬟多少显得有些古怪,坐在一旁无聊了一阵子,然后杏儿喝茶,娟儿做nv红,婵儿无聊地数娟儿纳的鞋垫上的针脚,随后三人又找出一副竹片做得牌来打。

    苏檀儿低着头,并不与宁毅说话,只是偶尔想起些事情,跟三个丫鬟问问方才某某亲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招待好,杏儿与娟儿便xiǎo声回答一句。棋盘之上,夫妻俩以很久没有拿出来的作风彼此耐心地堵对方的棋子,堵得津津有味,那边拿着竹片牌心不在焉地打,三名少nv每出一张牌便报一个数,听来倒是有些可爱。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因为这种可能xìng和复杂xìng,三个丫鬟多少也有些忐忑不安。

    大家唯一比较热络的时候时候宁毅问起婵儿有没有很多东西被烧了的时候,婵儿回答没被烧掉什么贵重的东西,宁毅估计她可能会有些首饰什么的被烧掉,或者很喜欢的衣服啊。苏檀儿便说往后给婵儿买。

    气氛诡异,时间也变得有几分难捱,婵儿娟儿杏儿有时候出去一下,打来热水,泡茶,这样那样,房间里偶尔几句对话。时间渐渐的就这样到了子时,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主人家没睡,也没有说话吩咐她们离开,她们也没办法走掉。但看起来苏檀儿跟宁毅之间简直像是可以津津有味地下到明天早上去。

    而事实上,苏檀儿这时候哪里又好意思挥挥手说:“你们去睡吧。”时间越流逝,她心中其实也越发的忐忑。

    随后,时间过了午夜,钟声传来,周围的院子也变得愈发静谧,今日其实颇为忙碌,正在打牌的杏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宁毅看了她一眼,苏檀儿也望了过去,终于开口道:“呃,杏儿,你们也累了,先去睡吧。”她把这话说完,手上拈着棋子,低下头又继续做出专注想棋的样子。三个丫鬟起身说话,准备离开,又将茶点之类的东西收拾好,宁毅倒是偏了头,笑着与她们一一打招呼。这些动静当中,苏檀儿的情绪才稍稍的平静了一些。

    婵儿娟儿杏儿都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走廊上的身影,似乎在做着睡前要安排好的工作。棋局又下了一盘,宁毅起身去隔壁的院子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倒是遇上婵儿走在路上,她多少有些沉默,手上端了个铜脸盆,但那并非是失落或是沮丧引起的沉默,少nv的表情有些复杂,这或许是她还无法处理的某些感情,看见宁毅,“啊”的轻呼一声。

    “不是说要睡了吗?”

    “脸盆没了,所以去拿一个来。”婵儿低着头。

    两人朝院mén那边走过去,过得片刻,宁毅也不知想到什么,轻声笑了出来,婵儿看看他,他还在笑,似乎是为着今天的这些事情感到有趣,随后,婵儿便也忍不住轻声笑出来了。走到院mén时,她低声唤道:“姑爷……”

    “嗯?”

    婵儿看着他:“姑爷要……呃,姑爷要……”不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如此想了片刻,xiǎo丫鬟笑着摇了摇头:“不说了。”抱着脸盆往自己房间里跑去。

    苏檀儿的心情其实一直在焦虑着,时间愈推进,焦虑愈甚。如同等待一个大生意尘埃落定时的心情,只不过在生意上她是熟手,在这类事情上,她却纯然陌生着。

    整个一天她都有些害羞,但对于纵火被发现时的事情,她现在心中不敢去想。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预测下一步的结果是什么。不知道相公会不会也无法归纳这些情绪,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发展,会有怎样的对话,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忽然说一句:“我今天晚上住哪?”如果他真这样问,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各种luàn七八糟的心情,但现在也只能见步行步了。宁毅稍微离开之后,她坐在那儿情绪不安,随后又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不知道要干嘛。拿起茶杯喝一口,看见饭厅屏风后的一盆盆栽似乎有些缺水,便忍不住走过去把茶水全倒了进去,倒完之后意识到茶是热的,赶快找冷水来中和掉。这个过程里,宁毅的脚步声也已经回来了。

    她吸了一口气,端着茶杯回去,心中在想不知道还要下多久五子棋,却发现宁毅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卧室那边,似乎在对着一大堆胡luàn塞进去的家具发愁,苏檀儿放下茶杯,也走了过去:“相公。”

    毅笑了笑,“这些东西,把房间堆得一团糟了,清理一下吧。”

    各种桌椅物品,将房间挤得húnluàn不堪,主要还是因为有些xiǎo东西或者包袱、盒子之类的在搬进来的时候被放在了苏檀儿的桌子凳子上,导致现在都已经hún在了一起,此后也没人说要收拾一下。苏檀儿点了点头:“好、好啊。”

    她从有点堵路的柜子边过去,挪开了一张椅子,宁毅则已经走了进去,开始归纳起他的个人物品来,苏檀儿也翻开一些包袱,拿出宁毅的衣物出来整理一下,偶尔将手边的东西递给宁毅。

    “论语、孟子……”

    “讲课的底稿……”

    “广源斋的yù佩,啧,这个居然还在……”

    “这几份图纸……应该没用了。”

    “呃,这个应该还有一本,放在哪里呢……”

    “这谁的扇子?我的?”

    虽说宁毅这人于物yù上看得比较淡,但此时的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多的,两人成亲的时候尽管苏檀儿是逃了婚,但在老太公的指示下,还是准备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后来也有各种人送的,或是宁毅自己收集的。这时候两人在xiǎoxiǎo的空间中整理着,一点点的归类放好,也费了不少的时间。苏檀儿坐回自己的chuáng边,看看这个已经不怎么像闺房的闺房,一半的空间,其实都已经被宁毅的东西占据。

    “这些大件,今天晚上就没法摆了。”宁毅将一张椅子收到书桌前,“明天再叫人来整理一下吧。”

    檀儿点了点头,片刻,她感到身边的chuáng沿震了一下,身子陡然间一个jī灵。宁毅也在旁边坐下了。

    宁毅来到她这房间的时间不算多,以往最多的是她生病的那段时间,但纵然是那时候,他要坐到旁边来,也是搬张凳子过来坐着。这是她的绣chuáng,以往也只有过她的气息,或者与丹红表姐同住过几晚而已。但在此时,属于男子的存在感,陡然靠近了。

    宁毅那态度平和,看起来就是收拾完东西随便坐一下而已,苏檀儿心跳加快,一时间缩了缩肩膀不好往旁边看,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来,子时已经过了。宁毅看看周围,笑了起来。

    “这个新房还真糟糕。”

    苏檀儿扭过了头,视野之中,宁毅已经靠了过来,伸手贴上了她的脸颊。

    “时间不早了。”嘴chún快要贴在一起,“接下来还是jiāo给我吧……”

    “唔……”

    没有喜字,没有红烛,油灯的光芒里,两道身影连成了一道。四chún相接,苏檀儿的目光变得稍稍有些mí离,举起了双手,也不知道是想要抱住眼前的夫君还是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想要将对方推开,但晃了好几下,什么事情也没敢做,就那样举在了空中。不久之后,她的身体被宁毅推得缓缓倒在了chuáng上。

    “啊……mén、mén没关……”

    嘴chún离开之后几秒钟,意识稍稍清醒过来,苏檀儿口中忽然慌张地说了这句话。宁毅俯在她身上回头看看,主卧与客厅连着,他们先前还在下五子棋呢,这一下不光卧室mén没关,外面的mén也开着,灯也是亮着的。他挠了挠头发,轻声失笑道:“我去关吧。”走到客厅,关了mén,吹灭了灯。

    苏檀儿躺在那儿,呼吸急促,酥xiōng起伏着,一双眼睛望着蚊帐的顶,双手轻轻握拳jiāo叠在心口上。这时候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听着宁毅去关了mén、熄了外面的灯,走回来时她还是这种样子,也不知道脸已经红到了什么程度。宁毅坐到chuáng边,抓起她一只手,她也就任由对方抓着。

    总之,既然宁毅已经说了jiāo给他,这就是整个晚上都决定任人摆布的态度了。

    宁毅俯下身去,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主要大概是因为苏檀儿此时的情绪未免过于紧张,他回头又看看这“新房”的格局,随后在苏檀儿的嘴上、脸上亲了几下,苏檀儿只是脸红,全不敢动,他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对了,会不会要有些仪式什么的,比如喝点酒啊……要不然喝点茶也行,或者别人成亲的时候一般会怎么样……”

    他这话没说完,苏檀儿想起了什么,“啊”的低呼一声:“白、白布……”赶快爬了起来,跑到自己柜子前面翻箱倒柜,随后从最底层拿了一xiǎo匹折好的白布出来,脸上倒是更红了,走到chuáng边:“相、相公……”

    “我觉得这种感觉真奇怪。”宁毅笑着,替苏檀儿搬开了chuáng上的被子,将白布在chuáng铺中央摊好。苏檀儿低了头:“妾身、妾身也觉得蛮奇怪的。”她说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一脸的害羞还是难以抑制。

    “不过也该圆房了。”

    宁毅笑着说的这句话苏檀儿不敢搭腔,她坐在chuáng边,片刻,脱了月白sè绣鞋往chuáng上挪过去,她今天一袭白绿搭配的裙装,脱了鞋之后,双脚所在裙摆里。这时候屈着身子坐在那儿,其实看着白布有些发愁,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躺在白布上,眼一闭牙一咬,被夫君单方面折腾一晚上就圆房了,但有了方才摆白布的那些行为之后,她似乎又觉得现在主动躺到上面一咬牙一闭眼会显得很yíndàng,犹豫着不好躺上去。片刻后贝齿咬了咬下chún:“相公,熄灯吧……”

    宁毅点点头,吹灭了油灯,房间里暗了下来。没了灯光之后,苏檀儿终于没那么紧张了,她放下蚊帐,宁毅上去之后,放下另一边。不久,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

    “相、相公……该怎么做……”

    “我想说放轻松就可以,不过看来你暂时是没办法放松了……”

    “很、很奇怪……”

    “应该这么想,以后我们都会住在一起了,每天都会这样……谁叫你嫁给我了呢。”

    “嗯,妾身……其实很高兴……唔……”

    片刻。

    “要、要脱衣服吗?”

    “通常来说都是要脱的,这个没办法……”悉悉索索,解开了腰带。

    “嗯……很奇怪……”闭上眼忍着。

    腰带被扔到蚊帐外的地下,随后是脱下来后从身体下chōu出来的外衣,宁毅掀起被子将两人盖住。

    “呃……哈……”响起来的犹如哭声,宁毅的手触到了苏檀儿背后的肌肤,妻子将身体微微拱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又是低呼一声:“反、反了……”宁毅愣了半晌,随后抱着她的身体笑起来,苏檀儿感受着两人身体贴在一起的感觉,反倒没那么害羞了,随后也赧然地笑了一声:“怎么办啊……”

    肚兜的一根系带原本她系的是活结,宁毅拉错方向,这一下给拉成死结了。苏檀儿面红耳赤地想着待会趴在这儿让宁毅给她解绳扣的羞人情景,说不定还得点灯。不过宁毅是个豁达的人,先不管肚兜,开始进行下一步了。苏檀儿双手揪着chuáng单,闭上眼睛羞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任由对方摆布。白sè的长裙被扔出了帐外,不久之后是贴身的亵kù,她原本想要伸手至少抓住这件不被扔出去,但相公还是这样子做了,并拢了修长的双tuǐ,一时间几乎哭了出来。

    最后的肚兜是被双手直接拉断的,这件衣服离开了蚊帐之后,苏檀儿全身滚烫滚烫的,双手只是揪住被单,就连感觉身体下的白布歪了一些,也没敢伸手去整理,眼睛死死地闭着。宁毅也脱了衣服,他倒是故意把过程nòng得很长,先让对方多少适应一下这种感觉。这一次这种几乎全都按照笨步骤来的情况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不久之后,两具身体贴在了一起……

    “接下来怎么做,我们一块研究一下吧……”

    这是作为夫妻的立场随口开的玩笑,出乎意料的,苏檀儿闭着眼睛,竟是微微点了点头:“嗯……”声音细若蚊蝇,但当然是听得到的。

    夜sè深邃,外面的天空中没有月光,连星星似乎都为着这一幕羞得捂住了眼睛,躲进云层的后方了。夜晚的时间还长,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去研究。远处的灯火凄mí间,一盏灯光划过视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第一五六章 早上好

    微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悄悄的洒进房间里,照出些许事物的轮廓,远远的,在隐约间传来狗吠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蚊帐悄然动了几下,属于女子的光裸的手臂从那里伸出来,手指往床前的木垫上够着,垫子上散落着各种衣物,房间黑得很,够了一阵,拈起一件衣物,缩回了蚊帐之后。

    大概是为了不惊醒旁人,这些动作的幅度不大,没有引起太大的声音。只是过得片刻,那只手又从蚊帐中垂了下来,那件衣物也随着落回木垫之上,这动作似乎稍稍有些沮丧。微光之中,我们能看清楚那是一件肚兜,青蓝的底色,红藕白莲的花朵,作为女子**的象征之一,这衣物仿佛也带着少女般的纯净与清澈,盎然的古意。

    只是它的系带断了,中间又被打了个死结,不太好穿。或许也是因此,那只手才又沮丧地将它放了出来,过得片刻之后,手才又动了起来,这次再摸到一件衣物,悄悄地将它拉进蚊帐里。

    安静了片刻之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蚊帐又被拨弄开了,这次是白皙**的一对纤足伸了出来,轻轻落在了木垫上,只以脚尖点地,蚊帐再被拨开了一些,才能看见女子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她身上披了一件宽敞的袍子,只用单手拉着,一头长发已经披散起来,凌乱而慵懒,她便用手拨了拨。低头在木垫上寻找着绣鞋的位置,好不容易方才找到,踩上去准备站起来时,却是微微蹙了蹙眉,捂着小腹又坐了回去。

    安谧的环境里,女子抿了抿嘴,随后微微鼓了鼓腮帮,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蹲下来收拾起地下的那些衣物,她此时的身上仅仅是穿了外袍与绣鞋,下方的**偶尔显现出来。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太明白干嘛要收拾地下的衣物,只是全都抱起来之后,放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随后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摸索着从里面找出新的肚兜与衣裙来。

    房间里仅有微光,但依照往日的记忆,寻找自己的衣裙并不困难,但找出来之后,她也只是抱在身前,回头看看那床铺,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穿上。最终却只是放到了床边的柜头,又转身找到了火折子,悄悄地吹燃,点亮了油灯。

    尽量用身体遮住那光,她走到另一边新搬进来的柜子前,小心地找了几件衣服出来,吹灭油灯,将那属于男子的衣物叠放在了自己的衣裙之上。做完这些,她才又坐回到床边,脱掉绣鞋,缩回床上。

    这本就是她的绣床,一切都熟悉得很,只是在今夜,有一个男人第一次入侵到她的天地里来了。但是并不讨厌,有些喜欢,她坐在那儿看着黑暗里的轮廓,掀开被子准备再躺进去,又想了想,脱掉了裹在身上的长袍,方才自被褥一侧躺了进去,手上拿着那袍子,终于又伸出蚊帐去,扔在床边。

    温暖的感觉从旁边笼罩过来。没有穿衣服,随后,小腿也碰到了被褥中夫君的身体,还是微微地挪了挪。自儿时过来,由女孩变成少女的过程中,自从明白贞洁、害羞、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之后的整个时间段里,她第一次这样全身**地与一名男子躺在一起,并且试图将这个概念变得理所当然。

    感觉上,就像是自己属于了某个人一样,在这个面前,以往的规则变得不适用了……她其实也不明白方才为什么要出去做那些事情,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次睡进来时仍旧要脱光了衣服。也许是可以穿上的,可是在心中有些不太想让相公知道她晚上醒来过。

    她侧身转向夫君睡着的方向,黑暗中其实也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被褥里倒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发出的热量,于是她在被褥里低了头,悄悄往那边靠了一靠,直到双方的身体微微触在了一起。然而在下一刻,夫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微微转了个身子,就那样将她给抱住了。

    肌肤贴合在一起。

    她蜷缩着有些不太敢动。无论如何,对于这种赤身**的状态,脑子稍稍清醒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害羞,也许会这样被夫君抱到天亮去……衣服就在旁边,要不要待会稍微穿上肚兜比较好呢,脑子里嗡嗡嗡地想,身体上终于还是不怎么敢动……也许自己是喜欢抱在一起的……偶尔会闪过迷迷糊糊的念头……终于……和相公是夫妻了,以后都会这样子……就这样想着、想着,便又渐渐的模糊了意识,在对方怀中进入梦乡了……********************醒来的时候,天微微的亮了,外面下起小雨来,沙沙沙沙。

    作为他妻子的女人睡在他的怀里,平日里总能给人感觉到棱角的女子此时温驯得像个孩子,充满活力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抱起来很舒服。宁毅很少有过这样的感觉,觉得抱住了谁能在心理层面上感到温暖的感觉,或者说几乎从不曾有过。

    以往……现在看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生命里,他从来不曾缺少过女人,年少时或者也疯狂寻求过这方面的欢愉和刺激,有过对此很感兴趣的年月,那段时间已经很模糊了,但那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是过得太忙碌了吧,后来就仅仅为了解决生理上的需要而已。

    朋友之中也有很荒淫的,同时跟四个五个或者更多的女人厮混啊,这样那样。很麻烦也很无聊,如果是他同时抱住三四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大概只能感到她们很重,解决生理需要有一个就够了,再多没意义,毫无节制的**只会让人觉得累,甚至分散对工作的注意力。虽然男性的劣根性之一就是他们会不断标榜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但累还是会累的。

    恋爱之类的事情几乎没有过,除了偶尔会回忆起青春时期的一些感觉,但账目其实清清楚楚。不论是一夜情还是高级应召女郎都可以给予你在一个晚上想要的任何东西,而真正追求一个女人需要投入大量的心思,会因此而分心,有时候甚至会痛苦,这些到后来放在生意上,背后都是涉及以亿计的代价,这是比较划不来而且没什么胜算的生意。于是到最后他连一夜情都不找了,因为这样子仍旧难免对方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遇上几次这样子的事情,看过那些女人的哭闹纠缠之后,他就只选择那些银货两讫的交易了。

    有人说权欲或者控制欲许多时候会凌驾于**之类的感情之上,因为在物质条件到达了之后,后者已经太容易得到满足。或许有道理,他懒得多想,但很少会觉得这样子抱住一个人有多大的意义,但在现在,却的确会觉得抱住妻子的感觉很不错。

    在这个古老朴实的世界里,的确能让他忘掉了许多以前的东西。那个世界存在于还未到来的一千年后,即便抱住对方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诚然有一部分时他自己造成的,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如此浮动着思想,又拥着妻子睡了一会儿,这才决定起来。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睡在外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里面来,于是尽量轻手轻脚地出去,看见摆在床边的衣物时倒不由得笑了笑。

    该去隔壁的院子洗个澡,至于檀儿这边,外面的婵儿她们会帮忙处理好一切的,如今的情况特殊,大家是第一次住在了一起,这个妻子在这方面未免有些害羞,因此床上沾了鲜血的白布,以及同样需要换洗的被单,便由她们先处理掉吧,自己也就没必要参合进去了。

    其实想起昨晚,也挺累的,妻子毕竟是第一次,外逆横来双眼一闭,俨然是引颈就戮的模样,自己努力让她放松,后来进去的时候她大概还是痛,自己注意着她的情绪,自然也顾不了自己太多。处女真麻烦。不过,她痛,自己累,夫妻之间也就算是扯平了。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妻子以后倒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阴影才是。

    原以为妻子害羞,自己就这样出去,她要么装睡要么真睡倒也不会再有太多的事情。不过,准备离开时,那边还是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相公。”

    扭头看看,苏檀儿却也已经醒来了,手拉着被沿,正躺在那儿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了一句:“早上好。”

    这是宁毅以往常常与她打招呼时用的方式,听她说出这句,宁毅倒也不由得愣了愣,随后笑着点头:

    “早上好……”

    这一天是武朝景翰八年十一月初六,时隔宁毅与苏檀儿成亲已有一年半的时间,家的感觉此时才终于在夫妻两人之间圆起来了。时间入冬已久,天气下降也快,再过得几天,初雪降下,江宁城中开始真正进入漫长的冬期了。

    院落另一侧被烧焦的小楼残骸就那样矗立着,暂时倒并不好动,这一边的卧室里,宁毅的东西终于也已经与苏檀儿的东西混在了一起,暂时来说,这房间已经显得有些挤,但至少在这个冬天,大家并没有考虑换房的事情。

    明年开春的时候,他们准备在院子里大兴土木,加上这栋小楼,完完全全弄出一个新的格局,最近宁毅与苏檀儿也商量了这些事,顺便也叫婵儿娟儿杏儿来出些主意。晚上的时候,主仆五人在客厅里燃起火炉,暖洋洋的气氛仍旧与往日一般,当然,如今婵儿她们也已经明白小姐跟姑爷之间的关系有了进展,偶尔在一起时,彼此自然也有些更加亲密的玩笑可开,不在话下。

    小婵偶尔会有些落寞和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在为两个最重要的亲人而高兴着,宁毅与苏檀儿待她与往常并没有区别,她当然也明白,小姐与姑爷才有进展,不可能现在姑爷就把她收了房,偶尔心中羡慕起来,她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便偷偷对着铜镜说:“小婵不着急,一辈子的事情呢……”随后对自己抿抿嘴,以示鼓励。

    她已经知道姑爷是怎样的人,怎样也不会扔下她的。

第一五七章 光明与黑暗

    天上的云层依旧很厚,但天地!间巳然明净了起来。时间已是十一月中旬,东京这些天里也下雪了,今日冬雪初晴,那片白色看起来俨然往大地上沉淀下来,城市就像是一片白雪之中勾勒出来的垫子,街道的白色稍浅,在城市当中划出一条条的线来。

    从御街边的茶楼上下来,李频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那巍峨的宫墙,呼出了一口热气。

    两个月以来,一直在东京各处奔走,到得两天以前,终于从吏部审官院拿到了文书。也意味着当初得罪吏部侍郎傅英的阴影已去,他终于有了第一份实缺,正式进入仕途,可以开始大展拳脚子。

    上任的时间是明年二月,他将要北上邪州任南和县令,说起来,南和是个好地方,甚至有着“,畿南粮仓”,的美誉,在邢州的位置举足轻重,很容易就能做出成绩。新入官场就能够补上这个缺非常不容易,看起来,应该走过来时春嗣源秦老替他写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想起秦老”不免想起离开江宁之时宁毅遇上的麻烦他离开江宁时,皇商才刚刚决定归属一…苏家被乌家这样摆了一道危机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除,立恒本是赘婿身份,此事之后,想必在苏家就更难自处了。只是冬日行路难,明年二月就将上任,没办法在这样的天气再回江宁一次。

    想到这些,总觉得欠了对方人情如今对方有麻烦自己却无法帮忙,心中其实有些愧疚。如今他怎么说也是个县令了,大小是个官,如果能回去帮忙,总能起到点作用虽然潜意识里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宁毅或许不用怎样帮衬,但这至少是个朋友之谊。

    能当上南和县令,宁毅为其引荐的秦嗣源起的作用不小,不过,其中的一些关节,倒是让他觉得很奇怪。

    秦嗣源是个大人物,虽然引荐的时候宁毅轻描淡写,但当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也记起了这位曾任吏部尚书的大儒的名字。毕竟对诸多学子来说,三省六部唯吏部最关切身利益,六部当中也唯有吏部的重要性,隐居六部之首,当初见到的那个老人,在数年前的朝堂之中,可以说居一人之下仅有寥察数人可与之比肩。

    但是他退下来的理由相当复杂若非宁毅引荐李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大人物隐居江宁。黑水之盟以后,秦嗣源自朝堂上无声无息地退下来,之后的这几年,那位老人身上背负的甚至是“汉*……”之类的骂名。拿到那封举荐信时李频其实很怀疑这位老人还有没有什么影响力,或者说即便朝堂之中有些人顾念旧情,但因为黑水之盟的缘故,说不定反倒是敌人比较多,自己拿着秦嗣源的荐书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到反效果。但随后的反应,非常耐人寻味。

    感觉上,许多的环节都在给他方便,开了后门,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似乎也是为了给他安排一个南和这样的好位置。在京城活动的这两个月,总觉得一切的结果并非是自己的活动得来,那些大官们的笑容颇堪玩味,甚至隐约听说,圣上曾有意见他,后来又打消了主意,这个就有些吓人了。

    仅是数年前的进士功名在身,又非三甲,且无功绩,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不过,某些时候,又忍不住将这些讯息与最近听到的一些东西联系起来。

    北地不平静了,大家都在酝酿着战争,这是在江宁就已经感受到了的东西,只是东京官员汇集,类似的感受似乎将神经绷得更紧了一些。在这之外,有的人又在将黑水之盟的事情挖出来说,说朝廷颇有深意,早在六七年前就已埋下伏笔,近年来金辽纷争,固然是完颜阿骨打雄才大略不愿屈居人下因此引起的双方矛盾所致,但同时,也有武朝从中运作之由,与金人暗中交易各种物资,引其贪欲,近乎阳谋,这些事情,说得俨然话本故事也似。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在东京感受到的这种气氛,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猜,这等天方夜谭,说不定竟是真的。京官的嗅觉比外地的要灵敏得多,这段时间以来,外界到处都在传武朝与金人密谋之事,辽人也不断派使节向武朝求援。若说这伏笔真从七年前秦嗣源挂冠而去时便已埋下,如今自己那他的荐书上京受此待遇,还真有可能解释得过去。

    其实去年在江宁就有人在暗中传这事,黑水之盟看似屈辱,实则挑拨离间、驱虎吞狼,借两强交锋回收燕云十六州,当然那时候没什么人会信这种如梦话般的说法……这事情毕竟太大了,李频如今也没法去信。但金辽之间,想来必有一战”武朝若加入,邢州居北上途中,南和富庶,到时候必居中转要地,自己过去好好经营,建功立业指日可期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两天里如此想想,就禁不住热血沸腾起来,而若那传闻真的属实,说不起……隐居江宁七年之久的秦嗣源也将洗刷一切罪责而复起,这位精明强干的吏部尚书若复起,一个相位怕是跑不掉,只看左相还是右相罢了。

    到时候,恐怕立恒也将顺势进入朝堂,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景翰八年的这个冬季中难得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李频在御街之上抬头望着那日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驱强敌,收燕云,复汉室河山,洗百年耻辱。天下时局已乱,接下来也许将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了。

    总觉得……能在这时代之中,成就一番大事呢……

    这一天,还未上任的小县令在心中如此想着……

    ………………”……”……,

    宁毅最近其实也察觉到了一些东西,秦老家的客人,最近似乎多起来了。

    时间接近十一月底,宁毅最近也在忙。与去年一般主要是陪着苏檀儿到处拜访各种各样的商户之类,新的老的。去年还只算是走走流程,那时候他的身份仅仅是苏家赘婿,今年则已经有了“十步一*……”这样的美誉或说是恶名,无人敢轻视于他,如此一来反倒麻烦,不过,陪着“新婚……妻子做这些事情,本也是天经地义,反正人都睡了,没什么可埋怨的了。

    同房才一个月未到,如今大家正处于蜜月期,如同一切新婚男女一般,如今两人最爱呆的地方应该算是床上。苏檀儿有着自己的矜持和修养,但以她能够为了让两人关系进一步而烧掉一栋楼的性子,当某些关系正常化之后,其实也就不怎么扭扭捏摇

    下午和晚上在房间里处理商业上的事情,颇有女强人的感觉”处理完后便拉了宁毅说些比较小女人一点的事情,与之前跟宁毅隔几天的约会差不多,只是此时的谈话已经更加私人,包括了他们今后住的地方的格局,要生的宝宝的名字之类的,家长里短也说,生意上的事情也说”说着说着说到床上去,便被宁毅脱光了衣服,冬天嘛,滚床单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接下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方面,她已经能够适应这些事情,在宁毅面前,不至于害羞甚至是喜欢上了。

    另一方面,其实她的身体颇为敏感,刺激强烈时皱着眉头咬紧牙关跟受刑也似,但反正憋住了不肯发出声音来。折磨女强人的感觉很有趣,有时候宁毅故意停下来,她过得半晌望宁毅一眼,随后打宁毅一拳,扁着嘴有些嗔恼,随后眼一闭头一偏,双手抓被单继续受刑:“快点啦快点嗯……”,

    她会做一点小小的主动,随后就害羞得不得了仿佛做了很大的事情一般,宁毅倒也喜欢这种感觉。

    闺房之乐有不少有趣的事情,苏檀儿那绣床毕竟是用了好些年了,两人大概睡了半个月,有一天晚上忽然开始发出些小声音,第二天宁毅回家的时候发现床铺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几名家丁轻手轻脚地将一张看来就非常结实绝对不会动的新床抬进来,轻手轻脚地组装着。他们之所以轻手轻脚,因为苏檀儿就坐在旁边的书桌前闷头处理事情,大概吩咐了这帮人尽量不要打搅到她,因此这些人也就只好尽量放缓了动作。

    就这样,明明是苏檀儿吩咐换床,她却在旁边装作完全看不到的样子,这帮家丁也只好痛苦地组装着床铺。宁毅看了觉得好笑,他搬张凳子坐到旁边看,随后发现自己有点挡路,砰砰砰的挪到苏檀儿身边去,也不说话,苏檀儿的脸倒是全都红了,仍旧闷头处理公务。嗯起来,两人的第一次也就是在这种装模作样中过去的。

    除了与苏檀儿的相处,到处的拜访,其余的时间,其实还是有不少的。这段时间里,宁毅与康贤要了一批匠人,准备往水泥的方向进行研究,主要是为了给自己修房子做准备。他没有在这事之上huā太大功夫,只是说了个大概的方向,石灰跟粘土的混合烧制之类的,采用不同的原料多做实验,其余的便交由那批匠人慢慢去弄。

    这事情的难不小,说大也不大。如今建房、建城墙也有一批水泥的代替方案,只要确定方向,弄出一批水泥来并不困难。只是没有非常专门的生产线,研究和制取的huā费肯定很高昂,但无所谓,拿钱砸就行了,自己先修栋小别墅再说,这个无所谓造福万民,先造福一下自己,开了个头”其余的如果康老有兴趣,或者那批匠人有兴趣,便交给他们去发展吧。

    这段时间,宁毅去了秦老那边两次,两次秦老家中都有客人,似乎还是从外地过来江宁的官员之类的,要么是途经,要么是回江宁省亲,于走过来探望秦老。这事情与去年的情形大有不同,说明如今有些东西,已经在开始发生明显变化了。

    第二次去的时候是十一月二十一,仍是大雪天,这次见到了辜栓。

    此时江宁已开了酒禁,云竹那边的小作坊里开始酿第一批高度酒,并且有了成果,他这时从云竹的小楼那边过来,顺手拿了一坛准备送给秦老。去的时候,里面正在待客,他将酒交给春夫人,特意叮嘱了几句这酒度数高便准备走,但秦夫人早将他当成了值得信任的子侄辈,这时候将他留下:“你且等等,我去拿些东西给你带回去*……”

    这位老大人知道宁毅性格,也不说让宁毅见秦嗣源,随后偷偷地过去知会了秦老,方才拖了他进去见人。秦老原本便是大官,老夫人于官场上的事情其实还是知道一些的”她知道让宁毅见见这些当官的总有好处,有秦老在,宁毅也吃不了亏去,用这种方式让他过来,其实也是极亲昵的表现了,宁毅一时间也只好领情,在秦老的引荐下,与里面的两个中年人通了名字。

    其中一人便叫秦栓,字会之,时任御史中承一一秦老没说这个,但宁毅大概知道是这人了——其人身材高大”样貌端方,目光看来颇为睿智”气质谈吐都显得十分沉稳,很能给人好感与可靠的感觉。两人皆是大官,大概认为宁毅是秦老的子侄辈,交谈几句,倒也亲切,随后拿小盅倒了几杯酒各自品尝,针对这高度酒发表了几句看法,相谈甚欢。

    见面大抵便是这样,宁毅倒也没什么可评价的。

    另一方面。学堂准备放假的时候,周佩跟宁毅提起来拜师礼的事情。康王原本的打算是要大张旗鼓地弄,也就是拉着一大帮人,打着王爷的旗号到苏家拜访,把一个拜师礼弄得隆重无比的意思,也给足苏家和宁毅的面子,从此苏家在江宁就有了一个大大的靠山,对此宁毅倒是认真地拒绝了。

    人的关系网有时候很有趣,当你在某个低层次上的时候,高层次的人,不会将目光主动地望过来,可如果你忽然表现得层次很高,人们的目光就会变得主动。就如同去年人们对宁毅的态度与今年的对比一般,有了这种主动”恩怨也就会慢慢产生了,虽然说仇怨是一种概率,但既然有这种高层次的关系,宁毅并不想主动地拿出来炫耀,没有意义,毕竟这些东西,是可以当成筹码存起来的,如今苏家如果再遇上什么麻烦,可以用王府的关系扫掉,但如果如今揭开王府的关系,此后会遇上的问趣,也只会是这个层次上的了。

    不过,虽然拒绝了如此隆重的拜师礼,在今年的年关,宁毅倒是打算带着妻子去驸马府与春老府上拜访一番,苏檀儿为此非常忐忑,准备了好久,但其实随后的见面倒也是普普通通的聊聊家常。驸马府这种地方对于苏檀儿来说非常高级,后来问起宁毅为什么会跟驸马爷有了交情的时候,宁毅笑着说道:“因为我们都是入赘之人哪*……”苏檀儿便轻轻地锤了他一拳。

    虽然宁毅不介意,在苏檀儿并不喜欢他将赘婿的身份挂在嘴上。

    风雪飘飘洒洒地似乎没有停过,白皑皑的积雪中,小院之中房间里的火光总是温暖馨黄,五个人仿佛是依偎在这里,度过这个冬季。城市一侧,秦谁河弯旁的小楼中也总是温暖的,宁毅时常是早晨过去,等在台阶边的女子披着斗篷,脸冻得红扑扑的,槎着双手,呵出热气来。让她进去等她也不肯,有时候也会有另一名充满活力的女子在台阶边蹦来跳去,她们在小楼旁堆起一个个的雪人,充满活力的女子见到宁毅便会忙着与他挑衅、吵架。

    秦谁河结冰了”偶尔能看见帮充满活力的女子在上面滑来滑去。但这毕竟是很冷的冬季,大多数时候,云竹与锦儿还是会待在房间里,依偎着炉火,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颇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如果那个男人不来就更好了……想要独占云竹姐的锦儿于是会这样想……

    十二月就在这样的气息里转瞬即逝,年关到了。爆竹声声辞去旧岁的时候,武朝景翰八年的光景也终于逝去,取代它的”是武景翰朝的第九今年头。

    这一年,富庶的地方仍旧太平,民不聊生的地方,开始变得更加民不聊生。

    这一年,天下大势风起云动”天灾**也频繁而来。

    这一年,起义在各地掀起,旋即又遭到镇压。

    这一年,爆发了战争。

    北方、北方、北方。

    天空昏暗,风雪呜咽,鼓动的风与大雪将草原上的一切都淹没了下去,能见度几乎不到三米的恶劣天气里,隐约有些细碎的不协调声音,恍如幻觉。

    我们的视线向前方巡戈而去,贴近了地面,尸体与鲜血赫然映入眼窜”人死得不久,但血已经冷了”在风雪里开始凝结。

    不仅仅是一具尸体,映入眼帘的尸体以各种不同的惨状延伸出去,手脚被劈断的,身体被刺穿的,箭矢射入脑门的”鲜血与碎肉汇集在了一起”战场的中垩央有两辆大车,周围的人已经死光了,一具尸体甚至被长枪贯胸而过”钉死在了大车上,双足离开地面。

    视野继续延伸,风雪当中,三个人没命地朝前方奔逃,他们穿的是辽国的服装,脚步在地下掀起一阵阵的积雪,但前方什么也看不到,陡然间,一支箭矢飞出雪幕。噗的一下,跑在侧面的那人被箭矢贯胸而入,身体飞了起来,砰的摔在地上。

    隐约的视野中,侧面风雪里显出巨大的轮廓,两人已经跑了过去,但已经逃无可逃了,他们知道更多的人还在朝这边围过来。

    跑在后方那人挥舞起手上的刀,朝后方看去,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辽国将领:“你们是什么人!哪个部落的!竟敢妄杀……天使*……”

    轰然间,风雪卷来,战马长嘶,他的身后仿佛落下一道响雷,同时传来的还有同伴的惨叫声以及身体被碾为肉泥的声音。偏过头去瞬间,视野侧前方,巨大的黑色战马扬起双踢,轰然踩下,将他的同伴整个身体都给踩碎,而他的话也没能说完,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上贯穿了过去!

    他感到风雪停下来了。然而并非如此,黑色战马上的身影犹如山岳,在一瞬间竟然挡住了这漫天嚎吼的暴雪,然而他感到他的身体在往上升,胸口很痛,一杆大枪从胸口刺入,自背后穿出,马上的人,将他单手挑了起来。

    “你们辽国,已经完了。”,

    他听见战马上的身影这样说蒂更多的身影,朝这边汇集过来,犹如这恶魔的随行者。

    “你、你是什么人…*……”他口中吐出鲜血”想要用双手抓住枪杆,口中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哪个……部落的,竟敢妄杀……天起…*……”而战马上的恶魔冷冷地望着他。

    “孛儿只斤…*……”血真冷,这是辽将听到的最后声音,风雪嚎吼起来,瞳孔在扩散,他没能听见风雪中最后的三个字。

    “……铁!木!真!”,

    黑暗,降临了。

    吕喜

    大雪封山,但雪已经停了。陆红提坐在寨子旁边那块拂去了积雪的大石头上,看着远远近近延绵起伏的白皑皑的一片,到处都是山,看起来真是太蛮荒了,不知道江宁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但有些东西,山里也是有的,她听着后来传来的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一颗雪球从她的头顶打了过去,嘿,没打中。昨天二红跟六子成亲了,今天还很热闹,寨内寨外,哪里都感受得出来。

    她最近拒绝了朝廷的招安,也拒绝了占据绵山一带的“河北虎*……”田虎的招揽,察子里的人都不太明白她想要什么,拒绝招安好理解,招安也没好果子吃,但拒绝造反干嘛,真是不清楚,大家本身干的就是造反啊。

    上位者就是要有神秘感。

    夕阳在这片山麓间洒下余晖,想起江宁城的那个书生,当初该把他绑上山来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瑞雪兆丰年,今年是个好年景。

    只要不打仗,其实年年都是好年景。

    希望不打他……

    第二集暗战之地……,完

    第三集咙蛇。

    毗地发杀机,龙蛇起陆。《易》(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余波

    第一五八章余波

    新年刚过,还未至元夕,秦淮河边的街道上充满着年关喜庆的气息,鞭炮声偶尔传来,有的是店铺开张或者新年迎接房客的热闹,也有的零零碎碎,孩子们拿了爆竹满街的luàn放,嘻嘻哈哈的跑动着,车辆与行人自街道上过去。

    喜庆的气氛也冲不淡天气的寒冷,这片街市间,积雪被扫到一边,未有消融的迹象,堆得小山也似。道路一旁名叫听涛阁的酒楼包厢中却是温暖的,布置合理的熊熊燃烧的火炉,一边给房间加温,一边保证着空气的稍许流通,房间奢华,珠帘之中,焚香的气息袅袅飞散,同时也有空灵优美的琴音作为伴奏,抚琴的nv子身段优美,样貌明丽,此时倒是只做陪衬,不多说话。

    茶杯里斟上了茶,水波中叶子舒展开,热气浮动出来。

    “年关时离了江宁,昨日方回,最近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与唐兄一般,小弟也出城祭祖,拜会家中长辈了,哪有什么消息可说的。”

    场面看来平和,说话的两人其一名为濮阳逸,另一人则叫做唐煦,皆是江宁商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唐煦这人温文尔雅,不光经商,便是在文采学识上也颇有建树。这两人既是对手,也算得上是好友,偶尔会碰头一次,喝茶聊天,今天也算是年关以后的偶遇,正好花魁绮兰也在,于是抚琴作陪。

    “……这次出城,听说北方一带雪灾,林寿州那边,运了一批货过来,路遇雪崩,血本无归了,可怜。”

    “林寿州这人手段多得很,东拼西借,总是能过去,呵呵,就是这两年运道差了……”

    “确是厉害之人,快要打仗了,听说他早在北地投入了许多,一旦开打,便等着发财,如今大概是掰着日子在算吧。也算是富贵险中求……”

    “那帮卖布的最近也在议论事情,前两天与织造局的人吃酒,一帮叹气的。”

    “嗯?去年nòng得事情还不够?如今又有什么事了?薛家的也有动作了?”

    “仍是苏家与乌家的事情。”

    濮阳逸喝了口茶,微微有点意外:“去年十月底苏家闹分家那会儿不就完了么?乌家可是被那宁毅算计得够惨的,如今那些生意大概也jiāo接得差不多了,莫非不服气,还打算闹点事情?”

    “余波未完。”

    “还有余波?”

    “我也是今天猜了猜,不过布行中的人嗅觉更灵敏,估计也反应过来了……乌家主动拿下了江宁一带所有的岁布份额,各级官员走动相当频繁。”

    “拿岁布?他疯了?”

    “bī不得已吧,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乌家花钱如流水,家中势去也有如山崩,挨着苏家敲的三分之一,又拿了岁布,上下打点,几乎又去了一半,打点的事情年关以后才有人察觉,他们活动得太夸张了。如今大概也算松了一口气,这事之后,估计乌家的底蕴,不足以前的三分之一,而且几年之内怕是都只能为皇商忙碌了。我遇上了一次乌启隆,内敛了许多。”

    濮阳逸张了张嘴:“为何会这样?”

    “你猜猜,我也是才反应过来。”

    那边将茶杯放在了嘴边,随后眨了眨眼睛,将杯子放下:“那布褪sè……解决不了?”这话并非询问,而是深思之后的猜测了。

    唐煦在对面点了点头:“我猜也是这样,应该有不少人也已经察觉到了。”

    “这事情真是一波三折,竟然到此时还未完……”濮阳逸喃喃说了一句,表情复杂。

    “都被骗了,就连后来摆开之后大家都还是在被骗。”唐煦笑起来,“从苏家人遇刺开始,就一直骗来骗去,八月底决定那皇商归属,大家觉得苏家被骗,对乌家惊叹不已,十月底苏家宗族大会,大家才意识到是乌家被骗,谁知道十月揭晓之后,大家竟还都蒙在鼓里……看当时苏家于乌家的态度,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苏家于乌家达成了协议,是以真正的灿金锦去要挟乌家,现在看来……”他抿了口茶,表情复杂,“竟是空手套白狼,这就真是令人佩服了……”

    濮阳逸沉默了一会儿:“这样说来,苏家并非是用真的灿金锦换去乌家的三分之一,竟是用一个秘密就换去了三分之一,而乌家甚至还不得不自己去败掉另外的三分之一。十月底已经说开了,竟没人怀疑到这个,这还真的是……十步一算……”

    “如今想来也是了。”唐煦点了点头,“乌家底蕴雄厚,若仅是损失三分之一,恐怕仍能保持织造三家的鼎足之势。此事之后,苏、乌两家已结下大梁子,若我是宁毅,恐怕也不会允许这等局面继续下去,只能把乌家彻底打垮,无力竞争,方能放心。只不过在当时想来,这胃口未免太大,因此也就无人去想罢了,只觉得苏家当时已经占了大便宜,见好就收也是常理……薛家等人,错过最好的机会了。这宁毅看似温和,实则……可怕啊。”

    两人不过闲聊口吻,他们的家族生意比苏家的要大许多,也并非处于竞争的行业,但聊起这事情来,还是对这背后的cào作感到错愕和惊叹。原本在十月底宗族大会上透露出来的结果就已经够吓人的了,局中之局,一环套一环,当人们以为那就是结果的时候,却想不到这事情居然还延续到了此时,将乌家打得只剩三分之一。而这背后的cào作人,就是那样的一个书生。

    “不是敌人便好。”

    “呵,这等奇谋,也未必随时可用,怕也有巧合在内。濮阳兄可也未必怕了他吧。而且小弟可是听说濮阳兄与那宁立恒私jiāo不错,此人到底如何,之前莫非未有察觉?”

    “倒是聚过几次,却未必能说得上私jiāo。此人xìng子淡泊,于聚会寻欢之事兴致不高,以往也只以为他于诗文上功底厉害,想不到这次为家人出头,竟能掀起如此惊人的波澜。一个乌家就这样被生生的折腾垮了……十月之后我也去拜访过他,只是听说自皇商的事情决定,他便又是继续那豫山书院中教书的生活,偶尔在街上闲逛遇见,对于苏家之事,竟是再不理会,这过得可比你我都要洒脱得多了。”

    “竟有这等怪人。”唐煦笑了笑,举起茶杯,随后说道,“我倒是在想,此后若再有人要算计苏家,恐怕都得掂量一番苏家背后这宁立恒的分量了……”

    想想如今苏家的情况,若作为苏家的敌人,有个被称为“十步一算”的宁立恒始终在那后方站着,还真是会令人头皮发麻,他一次出手就将乌家抹掉了三分之一,旁人就真得好好掂量才行了。

    一旁的珠帘后,绮兰一面抚琴,此时也渐渐nòng懂了这两人谈论的事情,就这样认真地听着。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欢场主流,她如今已是花魁,偶尔会听人说起宁毅,然后将她也说进去,她心中其实多少也会有些异样的感觉。宁毅真是江宁最奇怪的才子之一了,既被人认为是第一才子,偏又不怎么接近欢场,以往哪有这样的才子,可偏偏她也觉得宁毅实至名归,甚至比曹冠还厉害,这感觉也真是奇怪。

    他不近欢场是谁也不接近,但如果有兴趣,与自己应当是会合得来的。绮兰偶尔会在心中这样想着,毕竟自己是不同的,而且上次花魁大赛他不是还打赏了自己几千两么。

    当然,她如今有了地位,其实也蛮忙的,替濮阳家待客,报答知遇之恩,各种各样,也认识其他一些厉害的才子,只是空闲时才会这样想想,想到宁毅的情况不多,但每次想到,绝不会讨厌便是了。有时候会听说那宁毅与已经从良的花魁元锦儿有来往,却也不知道真实xìng如何,欢场之中,总是不缺流言。

    今天的聚会不用她说太多,也就乐得在一旁信手弹拨,随意想着这些事情。濮阳逸、唐煦又聊了一阵,方才起身告辞,濮阳逸还说了过几天回去苏家拜访,顺便邀请宁毅参加元夕的诗会……倒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绮兰心中猜测着。

    濮阳逸也还有事,送走唐煦之后,在听涛阁mén口也便与绮兰分道扬镳了,反正绮兰有丫鬟跟着,也有车夫驾车直接送她回去。倒是这天乘车在路上的时候,绮兰还真的看到了宁毅与元锦儿。

    年关过后,街道上即便已经有不少行人,那种纯粹优哉游哉逛街的其实也不多,大多都是串mén拜年,各有目的,马车沿着秦淮河边一路行驶,到得一个街口时,她掀开帘子,正看见宁毅的身影与另一个人往河边一栋酒楼进去了,与宁毅同行那人看来有些像是元锦儿,但又有些奇怪,与以往的感觉不同,于是她叫停了马车。

    主要还是因为濮阳逸与唐煦方才才说起了宁毅,这时候绮兰下车看看,河边的酒楼还在装修当中,如今大概是因为过年停了工,但格局其实很奇怪,风格上有些小变化,仔细分辨时虽然不多,但这些变化的确将这栋大概是作为酒楼用途的两层小楼给凸显了出来,看起来,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由于天冷,宁毅穿的挺多的,因为戴了顶帽子于是看起来有些土气,旁边那人是nv子,也穿得很多,一身褐sè的衣服,戴着帽子,有着白sè的绒máo,虽然仍旧掩不住几分靓丽,但远远看来,小熊猫也似。

    绮兰分辨了一下,与宁毅走在一起的,的确是传说中已然退隐的元锦儿。

    作为花魁来说,绮兰今天依旧是一身清丽的衣裙,漂亮,其实也保暖,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元锦儿以往也是花魁,往日里肯定不会做这种看来有几分自掩yànsè的随意打扮。宁毅与元锦儿走到那酒楼当中,手里拿着几张纸,对拿酒楼大厅里的摆设指指点点。绮兰皱了皱眉,让丫鬟在这边等着,自己倒是跑了过去。

    这楼层装修到一半,有的窗户也没有关好,宁毅手上拿着一支笔与元锦儿商量,偶尔还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番,元锦儿在物品杂luàn的大厅中推着东西luàn跑。对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要的本来就不是大改,但必须衬托出整洁的重要xìng……嗯,其实最近也蛮忙的,两个徒弟,小的那个整天想做危险的实验,大一点的……大一点也是个小萝莉,最近整天板着脸,才十三岁,今年十四,听说家里在给她挑夫婿,所以挺烦的……”

    “十四岁也很大了啊,可以成亲了,起码定亲也行了啊。”

    “深奥的年龄问题,跟你说不清楚……嗯,我决定加几张凳子……你多大了,干嘛还不把自己给嫁了?”

    “我命苦,只能跟云竹姐相依为命啦……你就别指望了!对了对了,我最近在想,可不可以把这边叫做‘竹记——锦儿店’?你答应我,我就去订做招牌了。”

    “……把二店改成锦儿店。”

    “嗯。”

    “好啊,没问题,随便你。”

    “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两人在里面零零碎碎地说着话,有些话语她听不懂,但……那感觉竟然很温暖。

    俨然是一家人,夫妻、或是兄妹般的感觉。

第一五九章 展望

    第一五九章展望

    宁毅是下午闲逛时与云竹、锦儿两人遇上的。最近一段时间过年,竹记分店的施工也稍稍停了一阵,但眼看元夕将至,工作又得开始,宁毅也算是忙碌了一阵子了,有了空也就被拉着过来看看,而云竹在半途中又有些进货的事情要顺便与人知会几句,于是分店这边,便由锦儿陪着先过来。

    其实装潢到眼下,店铺的风格基本已经成型,需要宁毅来决定的事情也已经不多了。至于店铺的名字是叫二店还是锦儿店,宁毅倒也并不介意。此时这酒楼临河而建,许多窗户也没有装好,当风口的一侧甚至还积了些飘进来的雪,好在两人穿得都多,宁毅的二流功夫已有小成——至少他自己感觉是这样,而元锦儿向来活泼,前不久自吹可以在大雪天下河洗澡,倒也不至于觉得冷,这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等到这边店好之后呢,我决定亲自上台表演三天,聚聚人气。”

    “很久没表演,人都生锈了吧。”

    “滚,我只在云竹姐面前表演……呃,你觉得怎么样?”

    “我都没看见过,肯定很差。”

    “我说我上台表演。”

    “……你自己清楚的,少添了。”

    虽然看来彼此情不合,但在许多大事上锦儿倒还是蛮佩服宁毅的,她对于这挂了自己名字的店铺自然寄予厚望,说着想要上台表演聚人气,但宁毅这样说,她也就撇了撇嘴,不再提起。

    “那就只能找以前的姐妹了,很花钱的呢。”锦儿拖着凳子在大厅里找个避风口坐下,她人缘不错,在替竹记找关系的事情上起了大作用,但其实对钱的概念不是很立体,有时候云竹算账,她跟在一旁看,总是为着支出生气,小气得不得了。

    “可以打出名气,又不用陪我这样的臭男人,双赢嘛。”宁毅将几张凳子放到圆桌上,清理出空间,笑着说道,“而且呢,以后竹记真的做大了,可以自己培养一批表演者。”

    “培养……”锦儿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你想开青楼?”

    “你思想怎么这么宁毅瞪她一眼,“以后……等到竹记的规模变得很大的时候,可以自己培养一些nv孩子,甚至男的也行,各种各样可以教可以学的东西,组个班子,从戏曲歌艺到戏法杂耍,都可以做起来,反正外面吃不上饭的孩子也很多,算是做点好事,解决一下剩余劳动力问题。”

    听着宁毅的计划和展望,锦儿愣了半晌:“那……很花钱的啊,不开青楼只表演的话,草台班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而且……要多大才行啊……”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这些事,只是到处跑到处表演的话,那不是跟表演戏曲的草台班子没什么两样了么,谁肯为这种事花很多钱啊。

    “分店开到三家以上之后,jī生蛋蛋生jī的就快了,到时候做一个流程出来,让它自己慢慢分裂下去。”宁毅在纸上写着关于店内布置的一些东西,“重要的是……官结,云竹跟秦老一家还算比较熟了,跟康驸马也认识……那老头最近欠我蛮多东西的,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整个流程的顺利,按部就班不至于被官府干扰太多,要走后也有路……”

    他顿了顿:“重点是要做高档,往南发展,苏州杭州什么的过去,配套的娱乐慢慢做起来,只要经营和宣传得当,生意总是会有的。这武朝……反正也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当然,还得看你们喜不喜欢做太大,要不然随时停下来也行。”

    这些生意方面,宁毅有着足够的运筹能力,更何况如今这年头做生意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运筹,而是靠山,让竹记的生意借着驸马府的势力走,这个不用太客气,问题不大。以往每怎么跟云竹她们说起这些,时候锦儿听了,一脸讶然,苦恼地想着自己今后也许会变成大富翁什么的,又想这家伙也太敢说了,她才不信呢。

    这样的说话间,云竹也已经从酒楼外进来,一边关还一边往侧前方的道路上看。她与锦儿不同,锦儿有时候会传得像个男人,不过云竹通常都只是nv子的裙装,顶多颜è单调,远看有些土气,近看时靓丽的容姿还是掩不住。见她过来,锦儿笑了一声扑了过去,跟着张望:“云竹姐看什么呢?”

    “呃,刚才好像看见……绮兰姑娘从这边过,也许看错了。”

    “绮兰?”锦儿推开看了好几眼,“巧合吧,不过反正以前跟她就不是很熟,当初花魁大赛还有梁子呢,肯定跟我们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又跟绮兰有梁子了……”

    “她拿了花魁啊,而且姓宁的还给她捧场了两千朵花,害我没面子,这梁子够大了吧。”

    元锦儿当初原本就没想过要争花魁,但惟独这事,兴之所至便拿出来说一次,以指责宁毅的无耻。云竹听着扑哧一笑,宁毅则是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他距离大厅一侧窗口下的雪堆不远,此时无声地走过去,捏起一颗雪球,锦儿神è一滞,想要逃跑。云竹笑了起来:“好吧,打她。”

    宁毅可没有什么怜香惜yù的心情,特别是对元锦儿这种总是挑衅的敌人,手一挥,雪球呼啸而来。锦儿抱住了头,“啊”的低呼一声,她原本想着挨了这一下之后表示自己会报仇,下一刻,雪花飞溅开来。

    云竹缩了缩脖子,根本没反应过来,雪球在她的头上飞溅开来。宁毅保持着掷出雪球的姿势,一时间也愣住了。锦儿忍着笑,片刻后,整张脸都已经鼓了起来。

    “还武林高手呢……雪球都打不中……”云竹拍打着头上的雪,垮下肩膀,眼神微微有些幽怨,随后抿着嘴开始往外走,锦儿笑嘻嘻地跟出去,两名nv子开始在屋檐下捏起雪球。

    “喂,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是个误会啊……云竹你比锦儿懂事,你们不能这个样子吧……”

    事实证明即便是懂事的人也不会愿意平白挨打,不久之后三人再从大厅中出来时,宁毅拍打着身上的雪沫,表情有些无奈。

    “暗器功夫也是要练的好不好……”

    “这说明你的暗器功夫没有我们的好。”元锦儿整理着头发,看来像是刚刚被人蹂躏了一番,随后回过头去看那还有待装修的店铺,“二月就可以开张了吧?”

    毅点头,“二店。”

    “锦儿店!”

    “好吧,你说了算……”

    时间已经不早,对于店铺装修的细节,该说的大概也已经说完——实际上这本身也并非重点。三人在街头分开,云竹与锦儿坐了马车回去,宁毅则是从另一边回家。

    天气依旧冷,城市中积雪颇厚,一路回家,看道路两旁开着的店铺茶楼,道路间的行人容仿佛也预示着今年依旧是个太平的年景。宁毅想了想关于竹记的发展,这些事情说起来是生意,但于他来说,则类似于家家酒一般的作。

    理智上来说他倾向于往南方发展,武朝毕竟积弱,辽人也好金人也好,无论局势如何发展,将来或许都会由北方杀下,南边肯定会更加太平一些,只是如此一想,又想起跟陆红提说起的将来把生意做到吕梁山的事情,这样一来,倒是很难做上去了,特别是那边是贫困地区,如今又有田虎作今后真想做生意,恐怕也得走其它的模式。

    宁毅是有着把生意做上去的打算的,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全国连锁之类的无聊成绩,最主要的理由,其实是为了之后有关武器一类的发明。之后肯定会做这些,如果真能做出来,又不想直接jiā给康贤,理由很复杂。

    一来半吊子的火器意义不大,如果真的要起什么力挽狂澜的大作用,宁毅需要介入的地方很多,这样一来,他肯定是得出来做事了,官场内部勾心斗角,上面还有个皇帝,宁毅是当惯了上位者的,并非是应付不了勾心斗角,但肯定很烦,他不会喜欢这种老有人指手画脚的模式,二来他对于这个朝廷没有认同感,倒是对陆红提认同感比较多,他是欣赏这个坚强且强大的nv人的,如果有可能,就不妨帮她一帮。

    当然,当一个思考扩大到“国家”这个范围上的时候,在具体的考虑上总是会显得极为虚浮,现在只有两家店就想着全国连锁似乎也有些浮夸的意味。宁毅如今活动的范围不过是在江宁城内,最近一段时间陪着檀儿跑来跑去的拜年,平日里接触到的大抵也是家中或是商场的一些琐事。

    这也并非是信息爆炸的年代,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够谈起政治谈起爱国。后人看历史,或许可以看见有多少多少的爱国者,有多么悲壮多么可歌可泣的故事,但其实于目前的社会来说,北方打仗或许都是一个极其空泛的概念,生意场上或许与辽人的商贩有接触,但金人到底如何,那些在青楼画舫上泛泛而谈的儒生其实也都是不清楚的。

    宁毅只是在偶尔秦老与康老的聊天里了解一些只言片语的情报。更多接触的,还只是江宁城中的悠闲度日,书院附近的竹林清幽,一帮孩子读书时的摇头晃脑,妻子在家中一边记账一边聊天时的笑容或俏皮,这些东西,终究是更有实感的事情。

    但有些感觉,其实在渐渐地扩大,年关这段拜访秦老的官员将这个老人的身份变得更复杂和立体了一些,有一点大概是可以肯定的,今后秦老应该是没办法再去秦淮河边摆棋摊了。对于秦老具体做了些什么事情,宁毅并不清楚,只能根据旁人的说法大概勾勒出一个轮廓。老人在这方面极其沉稳,平日里的聊天从不谈这些事,但自年关以来,宁毅却也很明显地能够感受到一些绷紧了的东西,秦老也好康贤也好,大家都在等待着北方一些事情的发生。

    但等待的事情暂时还没有来。

    这年ūn天,金辽两国订立了停战协议。看来将至的战争,一时间竟又变得遥遥无期起来……RA!~!

第一六〇章 清晨

    第一六〇章清晨

    天尚未亮,灯光之中,感觉闹哄哄的卧室。

    “……那消息传过来后,这几日里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特别是那些读书的学子啊,闹得厉害呢……”

    裹着被子,苏檀儿自床上支起身子,伸出手来为相公整理一下衣衫。时间还未出正月,外面犹然天寒地冻,房间在昨晚虽然烧得暖和,此时毕竟降了些温度,苏檀儿只是穿了件小衣,露出被子一阵,便又钻了回去,只露出头来与宁毅说些话。

    她虽然已经是大商铺的掌舵人,在各种生意之中经营数年,但到去年年尾方才与夫君同房,平日里固然落落大方,在家中裹着被子与相公说话的此刻倒是犹显青涩可人,也是这个时代如此,纵然苏檀儿已经在商场经历许多的事情,但在闺房之中,犹然显得与少女一般。

    此时宁毅起床,婵儿与娟儿也端了水盆脸帕进来,苏檀儿的闺房本来不是挺大,年前宁毅的东西全搬了进来,后来虽然整理一番,这时候四个人在其中的感觉还是有些挤了,只是苏檀儿于这些事情并不讲究,新房建好之前只说这样反倒温暖。温暖倒的确是挺温暖的,宁毅接过小婵递来的脸帕,坐在床沿说几句闲话。

    “书院那边这几天也在讨论这些事,大家觉得有些慌而已,生怕金国跟辽国打不起来,也有些人说,是金国力小势薄,虽胜了几仗,但终究还是怕了辽国,也说我们武朝不够主动,若能更主动一些,估计金国也会坚决起来了……呵,这些人倒也是蛮有想法的……”

    “昨天在布庄里听齐家的夫子说起来,庆园的仲衡公他们想要号召一批名士上书官府呢,还来向我打听相公的意思……”

    “昨天倒是有两个老夫子来书院找我……我又算是什么名士了。”

    “相公可是江宁的第一才子,他们来找相公也是正常。相公答应了吗?”

    “崇华叔帮着说话,想出风头,我答应到时候签个名,反正也是个噱头,没什么用的。”

    “众志成城呢。”

    “呵,倒也未必真有多众……”

    几人在卧室里走动着,宁毅拿着脸帕去洗,小婵想要伸手接过,被宁毅挥挥手拒绝了,小丫头便扁了扁嘴,俨然被宁毅抢去了自己的工作一般。

    由于前一年金国与辽国剑拔弩张的信息在武朝已经酝酿许久,这时候两国和谈的消息传来,民间顿时一阵失落,不少学人士子都觉得可惜。有的人觉得武朝应当主动出兵,抓住时机联合金国,总之是讨论得挺热烈的,宁毅、苏檀儿这边也受到些波及,拿回来当起床时的谈资。

    “妾身倒觉得晚点打起来也好。”

    “家里跟辽国也有生意?”

    “嗯,总有一些的,不过倒也不是为这个了……”苏檀儿在被褥中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只是乌家那边的生意刚刚接手,还没定下来呢,若是现在就打起仗来,恐怕容易出变故……当然,我也就是说说……”

    她说着这个,房间那边整理着衣柜的娟儿忽然笑了出来:“说到乌家,姑爷,小姐,乌家现在,估计要被气死了吧?”

    这丫头平日乖巧安静,偶尔有些腹黑,这时候说了这话,忽然间整个房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宁毅、苏檀儿、婵儿……宁毅当初威胁乌家,原本就是借着要打仗了的大势,最后把乌家吓得不敢拿全家性命来冒险。此时才出年关不久,乌、苏两家也已经交接完毕,旁人只以为乌家壮士断腕、弃车保帅,若是知道具体内情,怕是真得笑死。

    正是清晨,油灯在房间里渲染出暖黄的光,一屋子人笑得倒也不甚大声,却也真是暖洋洋的,不一会儿,苏檀儿倒是提起了其它事情:“相公若是无事,今年夏天咱们一家人到处走走如何?”

    “夏天?”

    “嗯,过几个月,春季蚕丝收完之后,往苏州、杭州那边走一趟,一路游览。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家中在这几个地方也有些产业,到天热的时候,也正好可以过去避暑。”

    “也好。”

    “那妾身便开始安排了。”

    宁毅点头答应,苏檀儿也就高兴起来。实际上此时才一月末,若是夏季出游,原不必此时就开始打算,不过苏檀儿其实也有些自己的事情,以往她掌管大房产业,每年都会出去一趟,初时是随着父亲,后来便是自己带上家丁护卫,这也是为了熟悉各地产业的具体情况,免得到时候真接手生意时,还只是呆在家里闭门造车。

    当初她与宁毅成亲时离家,也是因为之前就有了出门远行的经验。此时自然与那时不同,今年她已经接了整个大房,原本不该到处乱跑,但是与宁毅的关系已经有了如今这样的进展,苏檀儿的心中,一方面重视家中的生意,一方面也是想把这段婚姻经营好,将来是打算做个贤妻良母的,为此甚至觉得少一些生意场上的锱铢必较也是心甘情愿。却是想要假公济私一番,按照往年“惯例”一块出去游玩一番。

    另外则是一些比较深层复杂的原因,去年对付乌家的那一手,她与夫君宁毅玩得漂亮,大大的打出了名声,也稳定了她在苏家的地位。但父亲伤愈之后,实际上对大房还是有着足够的掌控权的。苏檀儿学着父亲的风格,兼且又是女子,于各方面的细微操作极其熟练,但真要说到老成持重,与父亲相比或许还有一定的距离。

    苏伯庸虽然瘫痪,但毕竟年纪还不算老,脑子也清醒,席君煜的事情暴露之后,也是他下令找了百刀盟,几乎将对方赶尽杀绝。老人家的狠辣、威信,在大房之中,终究还是不可替代的一些东西,苏檀儿的地位已经如今已经确定,无法动摇,但接下来的数年之内,可以想见,依然还得父亲为她护航一段时间。

    苏檀儿与苏伯庸之间虽然在亲情上有一定隔阂,但于权力的传承间却没有太多芥蒂,要苏伯庸将所有权力交出来,这个问题不大,但苏檀儿此时未必全部接得住。内部自然是有默契的,可到了外部,一方面苏伯庸于大房有掌控权,另一方面老太公又宣布了苏檀儿接大房的事宜,外人看来,便难免产生一些分歧。由于这些因素,苏檀儿便首先做出了选择。

    在对付乌家的大胜利之后,停下脚步,收敛锋芒做休整,先将这次的结果尽量消化,不出乱子再说。另一方面,作为苏檀儿个人的风头已经出够了,她才二十岁,这时候不必心急火燎地往前走,仍然要将父亲放在前头,而且当她的形象淡化,旁人就会看见整个苏家,不仅仅是大房,二房三房其实也有利益可占,这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局限于区区大房来想事情,可以开始考虑给二房三房匀出利益来了,总有些人会记得自己的漂亮手段的。另外北方打仗,她也在想着要将各种生意的重心往东南方向转,苏州杭州正是最发达的一片区域,必然是未来的重中之重,她在江宁突出苏家的形象,自己则可以到苏杭观察一番,也是数全齐美了。

    当然,这些事情是无需提起太多的,她心中想好,也就只记着这是与相公出门远行便是,自己可是做了大牺牲的呢。先前还在床上躺着不想起来,此时便穿了衣裙起身,准备开始提前为夏天的出行规划一番了。婵儿与娟儿也是喜欢出去玩的,一面伺候着小姐穿衣洗脸,一面与她轻声商议着。

    宁毅则与她们招呼一声,推开门准备出去晨锻了,天刚蒙蒙亮,积雪堆在院子里,几个雪人在庭院间勾勒出隐约的轮廓,宁毅在屋檐下做了几个舒展的动作,那边临时搭建的小厨房中,杏儿正坐在那边烧着火,从那边探出头来:“姑爷起身啦。”

    晨风寒冷,鸡犬相闻之中,整个苏家大院,也已经渐渐的醒来了。

    “那竹记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将将到了清晨,秦淮河畔的街头上已经热闹了起来,航船在冷冽的空气中驶过江面,街道上行人车马、贩夫走卒,已然开始将一天的热闹与熙攘渲染了起来。名叫聚宾楼的酒楼门口,一辆马车停在了那儿,从车上下来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这人下巴稍微有些尖,一身贵气的员外服,背后插了一把折扇。老实说这年月里带扇子是一件很2b的事情,但他从背后取出来,还打开在冻耳的晨风中扇了几下,此时正皱眉望着道路对面临河的那栋漂亮的酒楼。

    这尖下巴看穿着有些像是富家员外,看摇扇子有些像是文人士子,看他在这种天气摇扇子有些像是傻瓜,看样貌精神则与街头的泼皮无赖有几分相似了。他背后的聚宾楼此时原本关着门,里面亮着灯光大概是在做开门前的准备,四不像的尖下巴来了之后,门便打开了,一名掌柜赶快从里面迎了出来:“陈四爷,您来了,这么早?”

    “早什么早?刚从燕翠楼那边出来呢,正准备回家补个觉,路过这边……这什么竹记锦儿店,这不虎口夺食吗?谁开的?什么来头啊?”

    那掌柜的愣了愣,随后行了一礼:“回四爷的话,之前有竹记的掌柜的来送过拜帖,那边掌柜的姓林,是个老头,不过背后的东家似乎是两个女的,每天看见她们过来,没听说有什么来头……哦,倒是听说是两个自青楼从良的姑娘。”

    “从良?”那陈四笑了起来,“你唬我……哪有什么姑娘会从良的。”

    他望着那酒楼又看了几眼,阴沉下了脸色,摇摇头:“这酒楼开在这里不行,抢生意,摆明跟我们陈家过不去嘛……让她们搬走。”RO!~!

第一六一章 血脉

    第一六一章血脉

    周佩最近正在纠结于自己快要长大了的这个事实。

    作为康王府中的小郡主,她去年十三岁,今年过了年之后,便要十四了。十四岁算不得很了不起的年纪,但对于nv孩子来讲,有些东西却开始变得迫切和明显起来,影响最大的,是家中那个一直不怎么负责任的父王在这次过年时开始考虑给自己找一个驸马。有一次询问了她的意见,最近还在对比江宁一带的青年翘楚什么的,这些事情让她感到稍稍有些苦恼。

    倒不是完全排斥成亲这种事情。以周佩的郡主身份,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其实是极好的,《nv诫》《nv训》、三从四德,都学得滚瓜烂熟。这年头作为nv人,特别是能够受到教育的皇室nv人,要说从儿时开始所有的教育都是为了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并不为过。

    诚然无比优渥的环境也容易培养出某些并不怎么为人喜欢的格来,但周佩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好的,她对于将来的婚姻未尝没有期待。将来的驸马会是什么样子,要与另外的一名男子组成一个家会是怎样的感觉,成为别人的妻子之后该怎样怎样做,这些事情想一想,她也会觉得脸红心跳。但另一方面,这件事情也清晰地告诉她,今后或许便只能是个nv人了。

    在“nv子无才便是德”上,周佩是不合格的,她有着过人的天赋,敏捷的思维。当然,这也是一句没什么说服力的假话,聪明的nv人才能真正掌住一个家,真正的笨nv人是很容易吃亏的,小周佩从小在王府当中,也见过许多这样的笨nv人,她才不会跟她们一样呢。

    从小以来有着各种老师,但最重要的一位,终究还是驸马康爷爷,老爷子是个愤青,这对她来说有着很大的影响。从小以来,康爷爷会教给她与弟弟作为周氏皇族的荣誉,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更多的其实是教给弟弟周君武的,但作为皇族,她自然也有这样的资格和使命,譬如皇姑nǎinǎi就与驸马爷爷做着很大的生意,暗地里支持着朝堂在南方的运作,这个很有说服力。

    康贤与老伴以身作则,有教无类,结果懂事比较早的周佩反倒被感染得更深,自小立下各种志向,于是她从小督促着弟弟。虽然说皇家对于他们这些亲戚管得都比较严,但心中要常怀报国之念,就如同皇姑nǎinǎi与驸马爷爷这样,只要希望,总也是有些办法为国出力的,有个责任心强的姐姐,作为弟弟的小君武反倒变得比较温吞。

    两姐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路走来,父王撒手把他们扔给康贤去管教。周佩责任心日强,但弟弟是块牛皮糖,秉承上善若水的原则,就是没什么长进。读起书来成绩马马虎虎,有时候还有点mí糊,你要说为国捐躯什么的,小家伙必定两眼一瞪,诧异无比。

    事情明摆着,国家都没让他们去捐躯呢,父王整日里走jī斗狗,朝廷对皇亲国戚参政又限制得一塌糊涂,他们自小就没有当官参军的路。从小耳濡目染,小君武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周佩信奉有志者事竟成,她从小与弟弟属于放养状态,并非圈养,于是也就知道眼下的世事如何,忧心这天下时局,总觉得自己得去做些事情,最起码也得督促弟弟去做些事情,他毕竟身为男子。这些年来没什么成绩,周佩心中着急,但毕竟弟弟才十一岁,慢慢来总是有时间,可到得此时,她却知道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成亲这种事情,作为nv子,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为着父亲说的那些事情脸红心跳,心中忐忑的同时,她也真正发现,一旦成了亲,自己就真的只能当一个nv人了,管理家中事情,相夫教子,心太大了,是不允许的。类似皇姑nǎinǎi与驸马爷爷那样的事情毕竟是极其特殊的情况,自己的驸马会是怎样的,那还难说呢,驸马都是来入赘的,如今肯当驸马的,据说都是歪瓜裂枣……

    总之,以往所思所想,一旦成了亲,那就真得放下了,如今想来,家家酒也似。

    弟弟如今倒是也有些感兴趣的东西,可惜与她之前想要弟弟接受的那些东西无关,一切都来自于那个叫宁毅的“蛮子”。宁毅目前算是她的师父,叫他蛮子未免有些不敬,但那是去年养成的习惯了,眼下只在偶尔腹诽时用用。

    这师父被人称为江宁第一才子,并非沽名钓誉,才学是没得说的,人才二十岁出头。可就是一点都不正经,授课随意,态度散漫,上课的时候没一点师长的模样,竟然还老是讲一些市井间的小故事,常常得哄堂大笑,跟说书的茶楼一般。与驸马爷爷的严肃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老实说,那蛮子的才学,她终究是佩服的,每每有发人深省的说法,有时候随口说些事情都会让人惊叹不已。前不久她因为自己心中所想,在课堂上随口问了一句:“人为什么非要成亲呢?”人要成亲、传宗接代这种事情在周佩心里其实也是板上钉钉无需讨论的事情,真要讲起来,这些有关人伦大道的道理,任谁也能引经据典说上一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忽然问出来。

    眼下宁毅所教的这个班级,学生的年龄普遍较小,由于苏家是当成私学来办,其中也有几名小nv孩,以周佩的年龄为大。但她一个nv孩子问出这句话来,顿时课室中便是鸦雀无声,一帮孩子都红了脸。只有小君武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为什么呢,那帮nv孩子最讨厌了,老是哭……”小君武格温吞,在亲族当中比较受姐姐妹妹的喜爱,倒想不到他本人的感觉是这样,这话一出,那边几名苏家的nv孩子黑了脸。

    “我也讨厌你!”

    “不跟你玩了。”

    小君武连忙解释一番,场面一片混周佩其实问出话来就已经后悔了,料想师父要回答也是简单,却想不到宁毅想了一会儿,说出一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来。

    全]文有一种说法,是比较有意思的……”宁毅笑着开始说话,课室里便安静下来,大家都竖着头认真听着,却见宁毅指了指小君武,“譬如说君武吧,你如今在家中算是独子,只有个姐姐,没有其他的兄弟和妹妹。”

    君武用力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要求你有一个父亲,你父亲有个儿子,你的爷爷nǎinǎi,他们必须要生出一个儿子来,那就是你父亲,你的老爷爷老nǎinǎi,也必须有个儿子,是你爷爷,然后,再上一代、上一代……以此类推,到几千年以前,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幸运?”

    孩子们的理解能力毕竟还是有点差的,宁毅等了等。

    “我们往上想,也许有些奇怪,但是,假如你就是你几千年前的一位祖先,要把血脉一代代的传承下来,需要怎么样。君武,你要成亲,而且必须生出一个儿子来。”

    君武一阵脸红,孩子们都笑起来了。

    “你的儿子也必须成亲,他们必须要生出一个儿子来,你的孙子必须成亲,同样必须生出一个儿子来,你孙子的孙子……一直到你的父亲,他也必须成亲,然后生出一个儿子来,才会有现在的你。我们都是这有来的,一条血脉,几千年几万年,几百几千代的人,每一代,他们都必须有一个儿子,而且每一代必须生儿子……”

    “你们看街口卖面的黄伯,他们一家无儿无nv。譬如最近闹得挺伤心的,齐家的独苗,出去跑生意,遇上匪患,死了,小七,你爹爹还去探望了的吧。去年水灾,很多的人,家里的儿nv去世了,这样的很多很多。人生在世,几千年几万年才传到这里,这中间,各种事情都会发生,如果忽然有一代人,生了个nv儿,现在就没有你们了,或者,自三皇五帝以来,终究是世居多,你们某一代的祖先,遇上兵祸、天灾,没留下孩子之前就去世了,这也是很可能的……”

    “可是,在这么危险的过程里,几百对几千对的夫妻,我们的先祖,他们没有一对在生下子嗣之前就过世,而且……他们全都生了男孩子,几千对的夫妻啊,全都生男孩子,而且他们的孩子也必须生男孩子。你们母亲那一条血脉也是,你们的外公外婆必须有nv儿,然后往上,外婆的父母也必须生nv儿……每一代都生nv儿,nv儿还必须生出nv儿来,全都生nv儿啊,可能就更小了,谁想要nv儿啊?你们家中都重男轻nv……”

    宁毅笑着:“每个人,你们都会觉得自己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你们想想,大家的先祖,经过了多少代的延续,避开了多少危险的可能,这条血脉,他们一代也没有断过,传啊、传啊、传啊、传啊……最后才传到你们这里,你们有多幸运,这样子你们也许可以感觉一下,自己身体里的这些血,跟你的父亲、爷爷,乃至于一代代先祖之间的联系了,他们历经千幸万苦,才让这条血脉传到现在,然后有了你,这是几千年几万年几万万年的努力,你们也不忍心让它就这样断掉吧……”

    课堂之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呆掉了,有听懂的有没听懂的,也有只能理解一点点的。周佩却是听懂了,她从小的时候听驸马爷爷说过许多东西,也看过许多诗文画卷,原本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叫做宏伟,例如国家啊,例如长城啊,例如丝绸之路啊,例如她最喜欢的《滕王阁序》、《梦游天姥留别》,可多么宏伟多么华丽的东西也比不上今天听到的这个。

    她几乎能感到两条由几千年前——不,甚至是从天地初开,方有人类时便开始的两条血脉线能够从千万年前划过来,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么长的千万年,竟然一刻都没有断过。

    能够轻描淡写地就说出这种事情来,自己的这位老师……果然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可他在说起这种事情的事情,竟然半点华丽的辞藻都没有用,这便令得她几乎有些恨他了。他怎么能这样!

第一六二章 小女孩的婚前焦虑综合症

    “这些都是课余的闲谈,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都没关系,大家不用想太多。如果回到课堂上,周佩的问题,说法有很多,《孝经》有云……”

    说完那吓人的理论,宁毅便又回到子曰诗云上说点正规的东西,只是那一下所有人的心思都混混沌沌,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周佩也无心听那些陈腔老调,估计当时就算听了,也只会觉得这师父有心敷衍,说得还不如自己呢。当然,对于宁毅的才学,她自去年拜师便没有太多怀疑的了。

    但才学是一回事,为人师长态度不端正太可恶了。周佩受康贤熏陶,整日不爽,她也喜欢听那些课讲那些故事,可在教学之时就是不爽,也想拉了弟弟一走了之,可心中也知道跟着这师父的确能学到东西,为之纠结不已。最近这些天又为着自己可能会有郡马、要长大的事情而烦恼,好在她克制力强,倒没有失去理智,反倒更下了决心,要将这师父纠正过来。

    新年开学,其实宁毅所教授的班级人数已经涨到二十余人,周佩平日里才学出众,与人相处时还是挺温柔的,虽说男生们不太好意思与她说话,但她也颇受爱戴或是爱慕。这次她便下了决心,发动群众:“虽然师父从不严肃,但我们自己也要做出个样子来。”

    为着这事,周佩在宁毅未到课堂之前准备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演讲稿,什么大家将来是国家栋梁,当如何如何,课堂之上当如何如何。老实说,周佩还是挺有口才的,而且眼下的各个书院气氛也都差不多,夫子们一个赛一个的严肃、严厉,类似宁毅这样的,若不是山长维护,哪里还教得了书,周佩一说,大部分的学生们想想,觉得有道理,准备在课堂上把自己更加严格的要求起来。

    其实这也是个人的视角不同了。周佩经历过的师父,都是极其严厉的,她就算是小郡主,也被师父吹胡子瞪眼地说过,拿戒尺抽过手板罚抄过论语,若不是这样,至少课堂之上也得严肃,不许胡说八道插科打诨,宁毅在课堂上讲故事这种事情实在太让她不待见,连带着其它方面也大打了折扣。

    至于在宁毅看来,这帮学生在经过了他的熏陶之后,却已经是相当乖巧了,刚开始教的时候还有几名调皮的,到得此时,这班级上几乎已经没有真敢调皮的孩子存在,这或许也是因为他在苏家的名声太响亮。真正说话、讲课的时候没什么人敢违拗,至于讲故事,引申各种论点的时候,原本就是要让大家自己去想,哪里有趣、哪里好笑、哪里值得深思,如同聚会般的提几个问题、笑一笑本就是应有之事,何必阻止。

    如果周佩有了足够的阅历,大抵能够发现,当她提出了那些倡议之后,大部分的孩子是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而决定信服的,没有威严不好,自己这些学生,得帮着老师来维护威严,另外的学子虽然说着“师父以前说过,要轻松些更好”,但一时间也随了大流。

    此后几天,宁毅讲课之时,一帮学生正襟危坐,偶尔说个笑话,有人忍不住了方才笑出来,随即又努力做出非常非常认真的表情来,弄得宁毅疑惑不已。

    只是这样的自发性在宁毅的挑逗之下自然也坚持不了太久,到得月底这天,宁毅有些好笑地问起来:“难道我已经过时了,说的笑话已经不好笑了么?”这帮学生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他,道老师当对他们严厉一些,如此有助维护老师的声望与清誉,一个个小大人也似。

    宁毅如今不光在苏家颇受敬畏,才名也是远播,不时便有不明白宁毅性格的人来拜访,一帮学生也是与有荣焉,只是他这离经叛道的教学方式总是为人诟病,他才执教一年,豫山书院也没出什么才子之类的。学生们听得旁人议论,倒是为宁毅这个师父着想起来,随后倒也知道,是周佩在说话中用了这种理由,方才将一帮学生们煽动起来,决定上课要更有规矩。

    这时候宁毅听得目瞪口呆,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动。事情被揭穿的周佩却是在课堂上站了出来,小姑娘还是蛮漂亮的,只是这些天心情不好,此时也是木着脸:“学生自作主张,请师父责罚。”宁毅在众人的座位间走动,听一帮孩子说话时,也正走到周佩前方的不远处,一时间目瞪口呆,小姑娘治学严谨,这是逼他表态呢。

    看她一脸倔强的神色,宁毅心中觉得有趣,片刻之后,哑然失笑:“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看法,你做得很好,罚你干嘛。”

    小姑娘与他对峙半晌,看看宁毅手中拿着的平日里当教鞭乱指的戒尺,眼一闭,在那儿将手掌伸出来。

    两人之间不过两句对话,一个动作,实际上却是谁也没相让,其余的学生自是听不出太多弦外之音来。宁毅啼笑皆非,好半晌,拿着那未怎么用过的戒尺在对方手掌上拍了一下,周佩紧蹙的秀眉抽动了一下,却是根本没感觉到痛,睁开眼睛时,宁毅已经笑着转身,开始讲述有关“理解”和“举一反三”在读书中的重要性了。

    小郡主扁了扁嘴坐下,一言不发,这堂课倒也没听进去太多。不一会儿,旁人已经不怎么看得出她的脸色有差,只是整个上午没怎么开口说话罢了,中午打发弟弟独自去吃饭,小君武能够感觉到姐姐身上的杀气,不敢靠近,灰溜溜地跑掉。

    她在书院中转了一圈,几个女孩子与她打招呼也没怎么理会,以往倒是不会这么失态的,走到书院角落的竹林边时,方才稍稍坐了一会儿。此时地面犹有积雪,白日里的温度纵使高了些,但竹林这边终究寒冷,也没什么人过来,她坐了一会儿,鼻头忍不住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伸手在脸上揩着,就那样哭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干嘛忽然哭得这么厉害,以往她是不至于为这些事情生气的,师父是有本事的人,她心中不是不明白,他的教导方法未必无用,自己也是明白的。其实这些天来,想想父王要为她挑选夫君的事情,心跳之余,总是空落落的。

    十几年来,才刚刚开始懂事,就要嫁人了,那些想要做的事情,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到过。

    若她再大得几岁,或许就会觉得此时感到的困扰委实幼稚,但此时,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也只能坐在这竹林边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

    正自伤感抹泪,却见一道身影站在了不远处朝这边望过来,她连忙揩着泪水望过去,却见那身影正是放了学之后准备走人的宁毅,周佩之前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没有注意到。宁毅走过去时自然也没有注意她,这时候两人才将对方看清楚,十三岁的小女孩拼命的想要板起脸来止住泪水,但一时之间,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下午阳光明媚,虽然还是没什么热度,但比之天阴时节,总是更能让人心情更开阔起来。

    经历了一季寒冬,小院子里的嫩草也已经发了芽,归结于之前的主人并没有整理院子的打算和想法,此时院落间的地面上嫩草如茵,有的地方还有未消的雪堆,更是增添了生机盎然的气氛。屋檐下的风铃叮咚轻响时,穿着白绿相间的秀雅裙装的女孩正坐在栏杆上吃着手上的菜肉卷。

    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起来,眼前女孩的打扮已然到了成年人的界线上,但实际上,即便容姿再端庄,处事的态度再认真,个头只有一米三高的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不点,娇小的身段与那努力摆出大人面孔的表情,由于打扮穿着都贵气精致,倒更像是一个正在努力长大的瓷娃娃。

    方才在书院里流眼泪被师父看见,尴尬、难过、忐忑等各种想法在周佩心中混杂在一起,当时也难说是什么心情。她以往对于宁毅在授课方式,腹诽之余也是觉得有趣的,最近感到看不过去,却不过因为心情烦闷所致,随后这些事情终究没能做成,小小的挫折才在心头堆垒起来。

    只是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在口头承认,她期待着师父能够说服了她,被看见哭的事情不好提起,却也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于是随了宁毅一路过来。中午没吃东西,买了个肉卷拿在手上啃。

    但宁毅的想法她自然也不可能明白。宁毅是不赞成一个女孩子十三四岁就要成亲的,但这是武朝常态,礼法如此,不是自己的女儿,说也无用。周佩大抵觉得自己已是大人,可实际上终究是个孩子,他不愿意将孩子教得太成熟,又不好拿对付孩子的办法来忽悠她。人生的事情,也只得她自己去领悟接受了,实际上她现在心情烦闷,真到成亲之后,总也能自然而然地接受下去。

    小姑娘坐在屋檐下没能等到宁毅的开导,以为老师又在里面做什么实验,狠狠地将肉卷咬了几口。随后却见房门打开,宁毅背了个长长的包袱出来,问道:“你跟君武下午还在书院玩吧?”

    周佩望着他背后那长包袱,咽下口中的食物,咬了咬嘴唇:“师父要去哪?”

    “去一趟驸马府,看你陆叔叔在不在,你先回书院吧。”

    “找驸马爷爷……那我也去。”

    周佩想了想,随后提了裙裾,起身跟在了后方,她看看宁毅背后那包袱,包的并不精细,一根竹管从边角伸了出来。这东西她与君武过来时也看见过,只是老师不许他们碰,却知道是军中的突火枪。

    相对于跟君武在书院“玩”,她自然对正事更感兴趣,何况这几天的郁闷还不算解了,自然还得跟上去,若是师父提起,还得理论一番,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只会哭的小孩子,方才被他看见,那也纯属意外,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回来了。

    各种提纲线索大修了一次,晚上还会有一章。

第一六三章 初春、挑战

    第一六三章初春、挑战

    时间方至下午,自秦淮河边的街市上走过时,远远近近的皆是行人,开春雪融之后,来往的商旅也开始自江宁城中穿行来去了。不时可见远行的旅人牵着马匹自街市走过,也有附近整装的镖队商旅,浩浩荡荡地护了车马而行,有的是本地出发的,也有自不远的城市过来,途径江宁,便也稍稍可以放松些许,持刀拿枪的镖师们在街市间左右顾盼,大声说话,与同伴议论着城市的繁华。

    一旦出了城,真正踏上旅途,这等繁华的景象,可也就难得一见了。

    道路两旁的店铺门口挂着招展的旗帜或是招牌,临近河边的店铺间往往有些用于上船或是浣衣的石阶空隙。雪融不久,周围的柳树尚未发芽,倒是一些鸟儿已经飞了过来,婉转而鸣。河面碧波之上有画舫行来,笙歌阵阵。

    “师父,你看那画舫上的书生好像叫袁立,前些天也去拜访过驸马爷爷的。”

    这等初春的天气里,兴不起太多紧张的感觉。宁毅此时背了长长的包袱,正与小郡主周佩行走在街边,侧后方也有一名衣着低调身材倒颇为魁梧的中年男子,这人乃是一名王府侍卫,姓宋名千。周佩与周君武在豫山书院上课,向来也有两名侍卫在附近等候,此时周佩既然要与宁毅去找康贤,背着几支突火枪出那小院时,自然也招呼了其中一人跟随。

    这人在王府中担任侍卫多时,若不出什么大的意外,便也如同隐形人一般,不会给人多少的存在感。

    书院与驸马府相隔有些远,但横竖无事,宁毅更喜欢在城中散步一阵。小周佩本有心事,但自然不能宣诸于口,待到与宁毅走得一阵,听这师父指指点点说些渊博且有趣的东西,便也暂时放下心情。此时走在河边的道路上,看见不远处画舫船头站立的一名青衫公子,忆起自己知道的事情,便也对宁毅说了起来。

    宁毅扭头朝那边望去,那画舫之中颇为热闹,显然又是一场聚会,青衫的公子立于船头,手中一把折扇,头上纶巾飘飘,颇有几分风度。一名白衣姑娘也自画舫来,站在他身边陪他说话,大抵是画舫中作陪的姑娘,身材倒是不错,只是远远的看不清样貌。

    再扭头望望周佩,只见她一只手轻轻提着长裙子,让自己在前行时不至于弄脏裙摆,一边伸长了脖子,饶有兴致地望着那画舫,此时一副八卦的追星小女生模样,倒也颇为可爱。

    “……好像是明玉坊的船,不知道是那是尹雪还是画屏,老师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那明玉坊在江宁也有些名气,尹雪与画屏两位姑娘正是其中的招牌。这种事情在如今横竖算不得坏事,只要有才子佳人,渲染一番便是佳话。周佩从小也是听着这等故事长大的,这时候颇感兴趣,宁毅倒也眯着眼睛看了看,漂亮的画舫行驶在初春的气息里,确实也是赏心悦目的气息。

    “袁立这名字好像是听说过,很厉害的吧?”

    周佩本想点头说厉害,随后嘴一抿,却是眨着眼睛望了望这师父。那人名气是有一些的,能够与人一同拜访康贤,多少说得上话便是证据,只是在如今的江宁,若与“宁毅宁立恒”这五个字摆在一起,却多少有些无力。看看这师父背了个长包裹在背后,笑着问话又不似作伪的样子,周佩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对那边才子佳人的兴趣也有些减了,只开口咕哝一番。

    “还好吧,前些天在驸马爷爷家中与人辩论,说起北方的事情,倒也是慷慨激昂。前些日子老师不也在那份谏言上签了名的么?他也是其中最热心的一人呢,这些日子听说都在与人议论这些,今天肯定也是的……可惜金国与辽国谈和了,再开战不知要几年,否则听说他便要效班超之志,投笔从戎……”

    “倒也不用几年……”

    宁毅笑了笑,却也点了点头。他与周佩、宋千一直往前走,画舫也是缓缓前行,当中笙歌艳舞,隐约也有书生吟起诗来,将秦淮河的闲适混杂在这街市的熙攘喧闹间。周佩小碎步地跟在旁边:“师父也说不用几年?前些天跟着驸马爷爷去秦家爷爷那边,他们也是这样猜的……”

    小姑娘皱着眉头,随后又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说道:“师父,你知道秦爷爷的事情吗?”

    “什么事?”

    “呃……就是那黑水之盟的事情,往年我只知道秦爷爷学问很厉害,驸马爷爷跟他交情很好,倒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情,最近一段时间才忽然听人说了起来。”周佩想了想,“什么黑水之盟的事情,打败仗的事情……秦家爷爷以往住在这里,都没什么人来探访他,也没什么人太多提起,最近探访的人也多了,说的人也多了。可是私下里听一些人提起,也有骂他的,说他做了很多沽名钓誉的事情,也有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说他……说秦爷爷是汉奸的……”

    小姑娘皱着眉头:“我最近问驸马爷爷,驸马爷爷却不说什么,只说凡事怕是要盖棺才能定论之类的,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事情和金国辽国可能有关系,不过每次驸马爷爷去拜访秦爷爷,秦爷爷都不肯谈论这些,只是天南地北的说些闲话,好像对这些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几年前的事情,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宁毅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最近一段时间,市井间传的一些流言他大概也听说了些,只是这些流言说得玄之又玄,不足为信。只知道七年前那什么黑水之盟或许便是秦老参与其间,签了个乱七八糟且丧权辱国的合约,如今有人提起这事,说金辽之间的矛盾在当时便埋下了伏笔,便挖出“秦嗣源”这个名字来,但这等事情自然还是不信者居多。

    以往秦老与康贤颇爱谈论天下局势,最近这段时间,对于北方之事,谈论甚少却是事实。特别是当最近金国与辽国忽然谈和,耶律延禧册封了完颜阿骨打为大圣皇帝,消息传来之后,俨然给期待着金辽开战的武朝人泼了一大盆冷水,理论上来说辽帝耶律延禧这步一退,不论真假,总是守住几年平安的日子,眼看将起的战争又要被延期。这种时刻,宁毅偶尔去拜访秦老时,才发现老人家对这事情,竟是谈也不谈了,似乎已经全不理会。倒是康贤过去秦老那边的次数,却隐约多了起来。

    有些气氛宁毅是能够感受到的,猜测自然也有。但他并非真正的参与者,就连真正知道内情的康贤这时也屏住了呼吸不对此开口,这等严肃的事情上,他当然也不好做出信誓旦旦的态度对周佩乱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做大事的人终究是做大事的人,也好误国也好,与那画舫之上、脂粉堆间商量要投笔从戎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当下与周佩说了些有关金国辽国的事情,那完颜阿骨打在白山黑水间以一己之力振兴女真一族,打出“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护步达冈甚至打出以两万败七十万这等战绩来,委实是变态到极点的英雄人物。武朝真正清楚这些信息的人不多,但最近一年以来在宁毅的随口讲述下,包括周佩在内的一帮学生对这人也是既佩且怕,但好在女真人少,完颜阿骨打也不年轻了,他要在有生之年灭辽随后威胁武朝的可能性还是不大的。

    周佩喜欢谈论这些事,偶尔推测一番,问一句:“是吧?是吧?”她说得一阵这些事情,心中先前的郁闷也就暂时解了。中午因为气闷只啃了一只小小的菜肉卷,这时候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肚子却是饿了,这时候正好接近竹记新开张没多久的锦儿店,小姑娘便旁敲侧击一番,要求停下来休息一下,吃些东西,顺便也看看这竹记的新店铺——以往宁毅是带着她们姐弟俩去竹记的总店吃过几次东西的。

    两人于是朝那边过去,快到店门口时,却是遇上了从那边过来的两个人。这两人其中一位大概五十来岁,身形高瘦,虽做文士打扮但周身倒也有一股常年颐指气使养成的富贵之气,神情严肃,目光傲岸。这人宁毅以前见过一面,是江宁有名气的大儒,名叫张瑞,字宏源,同时也是康王府的教习之一,据说颇受器重。

    另一人则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微胖,眯着眼睛也是神情严肃,同样做文士打扮,拿了把扇子。这人宁毅却不认识。那张瑞认出宁毅,两人说了几句便朝这边过来,不过首先却是周佩过去行了礼:“张夫子、李夫子好。”

    那两人连忙回礼:“郡主也在,不敢当,不敢当。”

    随后才与宁毅打招呼,互相介绍,其实这两人皆是康王府教习,于江宁城中也颇有才名。那李姓的胖子名叫李桐,眯着眼睛打量宁毅:“原来阁下便是宁毅宁立恒,久仰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真是巧遇。”

    张瑞则望着宁毅与周佩,有些不悦:“立恒竟带着郡主千金之躯在这等市井间闲晃,这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吧?”

    若是一般的偶遇,或许寒暄一阵也就分开了,但眼下说得几句,张、李二人却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话题转到“讨教”、“坐而论道”之类的事情上去,并且说起宁毅的教学方式,以及带着小郡主在这等街市间走来走去委实有些不妥。

    这些事情的理由倒也其来有自,去年年底小佩与君武拜宁毅为师,原本打算大张旗鼓,康王亲自去苏家登门拜访以壮声势,后来被宁毅拒绝,拜师礼便由康贤居中引导,一切从简了些。但作为康王府的教习,这些人却是知道小王爷与小郡主多了一名师父了的。

    王府之中臣属颇多,一帮教习颇具才名,地位也不错,但主要还是教导王府之中各种下人的子弟,就算有的人与小王爷、小郡主也有师徒身份,但与那种人家专门、特意去寻找的师父自有不同。

    宁毅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被人称为江宁第一才子,不被嫉妒不可能,当时这些夫子们知道以后也准备了颇大的阵仗,找家青楼准备办个诗会,随后递了请柬给宁毅,料想自己这些人分量总够了,大家都在王府,这个面子宁毅不可能不给。

    谁知道宁毅连个王府客卿的牌子都是康贤塞过来的,他不需去王府做事,大家也算不得同僚,况且当时宁毅跟苏檀儿感情正好,成亲两年才同房,称得上奸情正笃,苏檀儿需要他陪着到处拜访,他按照惯例将请柬扔到一边,回了一封量产型的婉拒信,洋洋洒洒一大篇,意思也就是七个字:有事,不去了,抱歉。

    这些人专门翻书复习近半个月,准备些题目之类的,结果期待却落了空,大为愤慨。今天张、李二人才在街上遇见了宁毅,那姓李的原本对于“江宁第一才子”的名头还有些忐忑,但见宁毅一副乳臭未干的样子,或许有些才华,称得上一个“奇”字,却绝对称不上“博”而“精”,当下也便于张瑞一同决定要趁着今天与这人在学问上比拼一番,口中自然称的是“讨教”二字。

    讨教或许可以说不敢,但人家若说只是一同坐坐说说话却无法拒绝,随后,几人朝着不远处新开张的锦儿店走了过去,随后上了二楼,找个包间坐下来。

    本以为昨晚就能码出来,结果又到早上了……RO!~!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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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受够了勾心斗角、生死打拼的金融界巨头回到了古代,进入一商贾之家最没地位的赘婿身体后的休闲故事。家国天下事,本已不欲去碰的他,却又如何能避得过了。
“有人曾站在金字塔高点
最廉价数不清妒忌与羡艳
走过了这段万人簇拥路
逃不过墓碑下那孤独的长眠”——finale《命悬一线》
PS:赘(zhui第四声)婿,入赘累赘,非(ao第二声)婿。
PS2:本文属TVB休闲剧,而非央视正剧,一切看起来与历史有涉之处,都请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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