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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愤怒的香蕉     赘婿txt下载     赘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三章 家事(一)

    时间是下午,宁毅还未回来,苏家已经是吵吵嚷嚷地闹开,陷入一片混乱与激愤的狂热中了。

    “居然会出这种事情,那还了得了!”

    虽然之前苏文兴说过这事情不好闹到父亲那边去,然而当一群妇人哭哭啼啼地回来,首先惊动与波及到的,还是苏仲堪这些家中长辈。倒不是他们消息灵通,而是苏文兴也并非没有脑子,一看到众人被打的那个样子,听了事情的经过以及她们带回来的话,他就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是抗不下去了。

    宁毅会不管不顾地出这样的重手,委实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出了,也就代表了他的决心。他在杭州可是杀过人,跟方腊那些匪人打过对台的,真发飙了,现在能够压住他的,也就只有苏家的家法了。

    这事情先让一群妇人哭闹到苏仲堪苏云方那边去,然后人群就涌到了前方正厅当中,被惊动的还有族中两位老人。苏仲堪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脾xìng的,先就让人将苏文兴揪了过来,声sè俱厉地问起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文兴便将事情交代了。

    “这件事情真不关我的事,谁知道姐夫为什么就要扣在我的头上啊,是哪里首先传出来的我也不清楚,可我们听了当然心里有气啊,他在外面养了女人,二姐才刚刚生了孩子……这关我什么事啊,他把表嫂打成那样了,都快死了爹你也看到了……爹,你们得想想办法啊,二姐夫这人有多厉害家里人都知道,他现在把这事扣在我的头上了,我怎么办啊……”

    “你不要叫他二姐夫!”苏文兴一番哭诉,苏仲堪脾气也上来了,“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十几个妇人哭哭啼啼地回来,已经足够将整件事闹得举家皆知。不到片刻,正厅附近就已经挤满了人。对于在家中一贯受到优待却是入赘身份的宁毅出了这种事,旁观众人多少也都是有幸灾乐祸的心态的,随后的声讨、起哄。也就更为严重。

    另一方面,苏仲堪根本不相信儿子没有参与其中,但在这件事上,过分的就真的是宁毅,在外面养小的,被发现以后竟还丧心病狂地打家里人,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妇人打得半死。这样的赘婿,根本就是在打全家人的脸。不论事情在小细节上有些什么变化,片刻之间,他也已经咆哮着召集了家丁护院,另一方面,将事情通知苏伯庸,只有在应对苏檀儿的方面,让他也有几分犹豫。(首 . 发)

    “檀儿那边……她才刚生了孩子。你们就不要去惊动他了,这件事等大哥来了,再考虑怎样告诉她吧……还有你们。给我安静些!待那畜生回来了,立刻让他过来!”

    苏伯庸一时间没有出现,但气氛片刻间就已经肃杀起来,护院被安排一批在正厅,安排一批在各个门口,苏仲堪仔细询问着整个事情,一个个关于宁毅包养名jì以及今天打人的细节也就更加丰富起来,众人议论着,商量着,更加的义愤填膺……

    “好了。差不多了。”

    秦淮河边的小楼之中,冲了个澡的宁毅换好了衣服,将头发在脑后束好,云竹过来,低着头给他围好了腰带。

    “乱七八糟……事情还真是凑到一块去了。元宝儿你还好吧?”

    之前的那场打闹,毕竟是及时制止了。虽然被弄得非常狼狈,但云竹也好,锦儿也好,终究没有受伤或者是破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时换了衣服整理一下,大致恢复到还不错的样子,但jīng神上受到的冲击终究还是在的,那边锦儿脸上还有些红痕,坐在那儿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生气,看来竟也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云竹,换了衣裙之后看起来比平时憔悴单薄许多,但脸上倒是有着些许的焦虑。

    “你这样子……打人……回去以后怎么办啊……你太冲动了……”

    她担心的是宁毅回家后的交代,那边锦儿已经偏过头来:“哪里有什么冲动,她们、她们……哼……”她恨恨地看了看宁毅,随后又将脑袋骗了过去。

    事实上,此时元锦儿的心中恐怕也不知道是在恨些什么,那些女人,又或是这一切的根源宁毅,再或者是自己在先前的那场混乱中被打得那么惨,竟然还哭了,平rì里想得好,关键时刻却没能保护好云竹姐等等。宁毅倒是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会处理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相信我就行,虽然这次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他过去拍了拍元锦儿的肩膀,“是我的错好了吧,我先走了,你……陪着云竹。”

    “滚。”

    “呵。”

    “你别为我们……做得太过啊,我们没事的。”云竹认真叮嘱道。

    “嗯,我有分寸。”

    小楼之中其实还是一片狼藉,但眼下宁毅也不可能留在这里替她们整理了,被打伤的二牛好在没什么大碍,扣儿她们在混乱中也受了点伤。宁毅稍微看了看,转身出门,闻人不二也已经过来了:“闹这么大?”这事情也确实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这里麻烦找两个人帮忙看一看,不要再出这种事了。”

    “这个没问题,你现在要回去?”

    “总不至于留下吧。”宁毅笑了笑,“这种事情,也得早点处理一下啊。”

    “要不要……驸马那边派人陪你过去?”

    宁毅摇了摇头:“不用,家事还是尽量控制在自己处理的范围内吧,其它的关系……压人还是可以的,我也会用,但没必要真的拿出来,要真的拿出来,事情就复杂了。”

    “你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你回去怎么交代?”

    “呵,苏家难道比楼家还厉害?”

    “可你毕竟是入赘进去的。”

    宁毅笑起来:“大家都觉得入赘进去就得怎么怎么样,说句实在话,我从来没放在心里过。或者也是因为淡化了跟他们的关系,所以之前没遇上这次的事情吧……没关系,世上的事情,理所当然从来打不过形势比人强。他们以为入赘就是我的形势,我也该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们一次什么是他们的形势了……本来以为这次我们回来,老爷子把家里整完了以后,他们就该死心的,没想到还是得走到这一步……”

    闻人不二的手下牵着马过来。宁毅说着叹了口气,也有几分感慨,苏家二方三房的几次躁动。到这次他与苏檀儿回家之后,原本是该真的平息下来,苏文兴这些人也该认命了,想不到会出这样的枝节。闻人不二皱了皱眉:“你到底想干些什么啊?”

    “要是死了人,或者死的人太多压不住了再找你。”宁毅道,随后摇头,上马,“不过应该不会到这一步。”

    “喂!”

    “麻烦你了。”

    申时将尽。阳光也渐渐的垂落西头了,傍晚将至,却也是一rì之中最为明亮美丽的时刻。天际像是被烧红了的琥珀,有一种清澈的美感。

    苏家正厅当中,话语还在继续,气氛森严犹如三堂会审,苏文兴说过之后召来其他人询问,又问了今天参与的那些妇人。但老实说,众人未免有几分气馁,因为时间过去有些长了,原本以为宁毅会第一时间回来受死,但看来还真是留在外面洗澡了。又或者是被吓到了,不敢回来。而苏伯庸那边没有动静,至于苏檀儿,暂时似乎也没有什么敢去惊动她,据说在那边的小院门口,小婵与娟儿如同门神一般的挡在那儿。不管是谁过去,都挡驾了。

    苏伯庸的不出现或许有其背后老谋深算的一面,情况完全一面倒的时候,他也没办法出来硬挺宁毅,而且这种事情,在情理上,他也不愿意挺宁毅了,不如看着宁毅能有什么办法翻盘或者找出其他的隐情来。假如宁毅真的不回来,大伙儿或许就会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但这也是苏文兴所期待的,因为那样就基本坐实宁毅的罪名了,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局势都不会翻盘。

    但宁毅毕竟还是回来了。

    申酉交替之时,宁毅牵着马,出现在苏府正门外的街道上。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并不是先前传出去的有些保守低调也正派的书生袍,此时身上的白sè长衫俊逸许多,是时下武朝相对流行的款式,但与其说是书生装,反倒有几分像是侠士装扮。门口的护院第一时间就被惊动了,赶快有人过来报讯,而在那边,几名护院或许还在忐忑着怎么将他弄到正厅那边去时,他已经将马交给了旁边的人,过来负责押人的护院与管事自然是二房那边的人,原本想要声sè俱厉一点不给他这个入赘之人好脸sè,然而被这股从容的气势给压倒了。

    如果是跟随着宁毅去了杭州的大房中的几名护院,恐怕不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子面对他。

    宁毅倒也是简简单单的:“五少在哪里,我有事找他。”旁边的管事下意识说:“他也在正厅那边……”随后几乎要打自己的嘴巴为什么要说这个“也”字。宁毅点了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从大门过去正厅,距离其实并不远,远远的,那边聚集的众人就已经能够看到了。这个时候,人群中的议论也已经变成了窃窃私语,苏仲堪等人在厅堂里恶狠狠地看出来。宁毅没什么凶狠的表情,只是从容前行,走过了人群,看见苏文定苏文方时,还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跨过门槛时,他伸手理了理衣袖。

    “你这畜生,你终于……”

    “文兴呢?”

    苏仲堪终究是经历过许多事的,虽然不明白宁毅为什么如此做派,但也能看出他此时气势压住了众人,这是长久以来他在苏家做的那些事情积累下来的压力。当下想要首先开口,然而宁毅也已经出声了,更本就没有看他,而是在整理衣袖。

    “今rì众多亲朋长辈在此,岂容你如此撒野……”

    “苏文兴?”

    宁毅的步子在第一张椅子前停了下来,笑着环顾四周,又说了一句,这一次,苏文兴也从那边出现了:“我、我就在这里,你想在这么多叔伯长辈面前撒野不成……”虽然有些sè厉内荏,但第一句话,苏文兴毕竟还是能稳住情绪的,宁毅点了点头:“这就好,你过来?”他伸手握住了旁边椅子的靠背,将它往厅堂zhōng yāng拖了一下。

    “我不过去又怎么样!你这疯子……”

    “宁毅你到底要干什么,这等地方,你给我跪下!”

    “也行,没事。”宁毅手拖着椅子,旁人大概都以为他要扔苏文兴,但这事并没有发生,他将椅子挪了几下位置,然后砰的一声,在厅堂zhōng yāng放定了。这砰的一声响实际上也打断了上方的咆哮,令得厅堂里有些片刻的安静。椅子是斜的,并没有正对前方,宁毅手撑着椅背拍了两下,低头若有所思,然后他开了口。

    “去年的时候,刚刚弄清楚皇商的事情,乌家中了计,不得不认栽,有人问了我一个很蠢的问题……”

    一面说话,他一面缓缓的绕着椅子走了半个圈,然后坐下了。数十人注视着这里,犹如三堂会审或者是被一大群人围观的局面,一般人恐怕绝不肯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这样的一个位子坐。但当宁毅开口说起乌家的事,大家还是竖起了耳朵开始听。毕竟这是苏家近些年来面临最大最危险的局面,也正是宁毅在苏家有过的——至少是在大家能接触到的范围里——最明显的一次锋芒崭露。

    宁毅坐在那儿,像是对峙整个世界一般的环顾了四周,目光已经变得冷峻森然,扫到苏文兴脸上时才停了停,片刻开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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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家事(二)

    “他们问我……要是乌家抱成一团,宁肯冒着全家死光的危险也不给我们苏家占便宜,我怎么办……”

    )生于商贾之家,大伙儿对于经商之事,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一份兴趣在,当初的皇商事件揭露之后,众人也不免将自己代入进去,幻想自己若处于宁毅的位置能够怎样,或者是幻想自己位于宁毅的对立面能够怎样,这样的幻想总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甚至在苏家的一些人看来,当初的情况下若是乌家能够稍微撑一撑,都能找到破局的方法,毕竟什么抄家灭族的危险听起来也像是在吓人,几率并不大,乌家后来竟然会妥协,只能证明乌家毫无拼搏进取jīng神……这事情还不是?连个入赘的家伙都能孤注一掷地拼成这个样子,乌家竟一点胆子都没有,让他侥幸翻盘,实在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布行行首位置的。

    从某种程度上,大家当然也都倾向于宁毅还有诸多后招,这些后招大都狠辣狠毒,众人的心中也都幻想过许多。因此当宁毅问出这个问题,不少人都已经想要听到那答案,或是目光交汇或是交头接耳。苏文兴等人自然不想让他将话题带走,喝道:“宁立恒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今rì说的是你跟那个聂云竹的事情,诸位。二姐才生完孩子……”

    苏仲堪也道:“别想插科打诨,我告诉你,今rì会有家法在此,你在外面再厉害,在此地也撒不了野……”

    属于二房三房的许多人都开始吵吵嚷嚷地吼起来,宁毅坐在那儿环顾四周,笑了起来:“你看。他们还真的想了……你们给我闭嘴!”他语气陡然转厉,片刻后又笑出来,“都是一回事。二叔,都是一回事……你看,他们还真的去想了。哈哈哈哈,你有没有想过啊,还有文兴,你呢?你想过吗?”

    “你们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话语仍旧嘈杂,不过,虽然有那么一些人想要打乱他的说话,但他说出来的,大部分人还是听着的,宁毅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目光却明显有些厌恶,随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乌家也好,薛家也好,楼家也好,你们也好。都是些什么东西。”

    “宁毅你放肆!”

    “跟人赌命?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乌家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想这个事情?你们不是已经把该帮我做的都做完了吗?今天是什么事?你们站在这里几十上百个人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现在是在干什么?鸿门宴?三堂会审?就你们?你们他妈的在干些什么恶心龌龊事?对上外人你们就跟鸡一样,只有对上自家人你们像是狼狗,你们毫无开拓进取之念,只有当大房像檀儿这样的女人挣回来一块地盘之后你们就觉得理所当然要分你们一块。你!你、你、你、你还有你!”

    宁毅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冷峻,手指几乎是从苏仲堪的脸上一直点过去了:“你们这些人。屎都不如!苏文兴你给我过来!你来说你能干什么?”

    “太放肆了!”

    “给我抓起来!”

    他已然说出这种话来,上方的两位老人中也有人坐不住了。苏仲堪大声叱喝着让家丁过来将宁毅抓住的同时,砰的一声响起来,宁毅拔起战刀插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刀锋进去大半,从下方穿出来,他的目光盯着两名要冲过来的护院,那两名护院一时间不敢往前冲。苏仲堪已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你你你、你造反了……”

    回过身去,宁毅缓缓坐下,一只手按在膝盖上。

    “我告诉你们你们能干什么,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见到有好处就要来分一杯羹,分得少了,你们还心生怨气,当檀儿跟我计划着如何对付薛家、对付乌家的时候,你们在想着怎么对付檀儿,因为你们知道,你们做不成任何事情,但至少可以给自己家里人捣乱,你们不能成事,却能败事,你们就像是蛆虫,就像是办喜宴的时候堵在门口的乞丐,不给你们钱,你们就打烂自己的脑袋,让人家喜事也办得不痛快,你们就是这种人……”

    “苏文兴你为什么不敢走过来?你怕我打你?那你躲在那边算是什么?楼近临你知道吧?以前跟苏家有过来往的,方腊造反,他投了方腊,成了当时杭州第一的商家,搜罗绿林人士,豢养家奴,去年快过年的时候,他抓了檀儿,没有一个时辰,在他家里也是这样的地方,我当着他家所有人的面打死了他的大儿子,一枪打爆了他的头!”宁毅伸手轰的拍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当时站得比你远!”

    周围鸦雀无声,宁毅在杭州的事情虽然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大概,但有些详细的细节,苏檀儿等人往外透露的终究还是不多的。当然,再凶狠的人,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真发狠,大伙儿还只是有些震惊,宁毅摊了摊手,语气已经转得平缓。

    “过来啊……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管对你干什么,大家的观感上都是对我不利,你们这些人不是自诩天才横溢吗,要是我,就会不顾一切地挑拨我,让我失去控制,你们想干的一切就都光明正大了。你们这些人,有哪一个不是一样的?为了做成事情连挨一顿揍都怕,却可以大言不惭地谈论跟人死磕。现在回到开头,你们知道他们如果要拼命的话我们能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们,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超过了一百个人,他们就没法拼命,因为你们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在哪家哪户都有,有人要往前冲就一定有你们这样的人要拖后腿,我现在说的,大家都听懂了吗?”

    他说完这些,众人反倒多少都冷静了下来,自然是没有人认同他的,周围有人小声地骂骂咧咧。一直在一旁的苏云方看着他,手指晃了晃,一字一顿道:“我们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这跟你在外面养女人有什么关系?”

    他冷静旁观,此时终于还是将话题扳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毅,宁毅也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一回事呢,三叔……苏文兴,你过来,我告诉你……”

    “你有屁就放,谁知道你是不是疯子……”

    苏文兴还想挣扎一下,那边苏仲堪喝道:“文兴你过去!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干嘛!”他也已经意识到,苏文兴这样畏畏缩缩的毕竟是显得弱势,这等场合里,宁毅敢这样作势,难道还真的敢动手不成?而有了父亲的撑腰,苏文兴一咬牙,一挺胸,也陡然走了出来:“我就看你能……”然后他看见了宁毅的眼睛。

    他走出来时,宁毅也已经带着笑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但短短的眨眼间,那笑容也与一双冷漠的眼神结合在一起了。下一刻,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片刻间,宁毅做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可能做的事情。

    那张椅子呼啸而起,在宁毅的用力挥抡下,朝着苏文兴的头上用力砸了过去。

    轰然巨响,无数的嘈杂声,苏文兴只是伸手仓促挡了一下,鲜血迸shè而出,漫天都是飞散的椅子碎片。苏文兴的身体撞上后方的柱子,此时过来的两名家丁已经想要扑上来,原本跟在苏文兴身后的也有两名同龄的男子,却都是被吓得踉跄后退,宁毅已经举步逼近过来,一名护院伸手没有抓住他的衣服,而宁毅照着还未倒下的苏文兴的膝盖,侧身一脚踩了下去。

    “咔”的一声,他的腿扭曲变形,骨骼突出来,就已经被踩断了。

    “你还!真的!敢过来!”

    宁毅拿的那张椅子,竟还真是用来打苏文兴的。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有人扑上来,有人尖叫,鲜血与苏文兴痛苦的呼喊混在一片嘈乱之中,两名护院已经缠上宁毅,但随即,那插着刀的茶几被宁毅抡起来,狠狠砸碎在一名护院的背上,将他砸趴在地,场面在片刻后安静下来时,宁毅已经手握战刀,用刀背将另一名护院打得滚了出去。看他已经是拿刀要杀人架势,苏家人都已经不敢上前,宁毅抓起一张椅子在苏文兴身前放下,坐在那儿持刀看着苏文兴浑身浴血的惨状,苏仲堪等人围在苏文兴后方道:“你要干什么……”

    此时更多的护院家丁也都聚往了屋内,有人喊:“杀人啦!杀人啦!”苏云方吼道:“你今天是别想走出去了……”

    宁毅俯下身子,看着苏文兴,也不知道苏文兴还有多少意识:“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前些天跟你接触的,到底是薛家的人还是乌家的人了,或者两边都有,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苏云方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顾左右而言它——”

    “如果我没弄错,聂姑娘应该还是处子之身!”

    宁毅盯着苏云方,这句话忽如其来,但整个厅堂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股奇异的安静降临了这里。

    “她背后的靠山,有我,有成国公主府,有右相秦嗣源,你们今天做的事情,她若是真要追究,随时可以把那帮女人、包括你们抓进大牢。八次!”宁毅抓起一样东西砸在已经头破血流的苏文兴的脸上,那东西在血泊中滚了几下,是康王府客卿的木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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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家事(三)

    此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中,对众人冲击最大的,或许还不是宁毅的突然发飙,而是他突然方才说的那句“聂姑娘应该还是处子之身”。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中顿时都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类似于忽然发现被yīn了。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闹得有些声势浩大,二十多个妇人哭哭啼啼地回来,说宁毅丧心病狂了,她们出去打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他竟然发飙打人。理所当然,若那女子不是他的女人,他为何要打人呢,而在此后众人的吵吵嚷嚷,苏文兴的推波助澜,大伙儿心中想的,都是宁毅回来之后如何对此作出交代,宁毅回来之后态度强硬,似乎也有些恼羞成怒,不第三二五章 家事(三)断地将话锋往家中矛盾上引,若非是那女人的问题不好说,他又何苦这样。

    如果眼下在这里的不是宁毅,而是别的什么苏家子弟,一开始露出那种强硬的态度恐怕就会苏仲堪叫护院抓了先打一顿,此时各家家法如此,在长辈面前咆哮,那还了得。但宁毅在苏家毕竟已经有了莫大的声势,气势出来之后,短暂的时间里,别人也不得不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毕竟护院的武力也拿不下他。而直到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众人才能回过头去仔细考虑一下,这件事情,难道竟是假的。若是假的那该怎么办。

    判断这类事情,终究是没有太多官方标准的。

    一般人家要是出了这种事。最为十拿九稳的,当然是男方手上有着女子的卖身契。这年月里已经没有奴隶之类的说法。就算是签了卖身契的家仆,真被弄死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如果是青楼女子,发生这类纠纷,即便真将人打死了,官府通常也不会介入,介入也只随便赔钱了事。若是没有卖身契,对方要是被抓了个现成。第三二五章 家事(三)这是有伤地方风化之事,弄死了问题也不大。

    但如果脱离这两种情况,对方又不是什么毫无背景任人欺凌的流莺,比的就是双方的背景了。今天出现这种事情,当街打人撕人家衣服,对方只要有人,就可以直接打上苏家家门来,哪怕冲突中打死了人,人家都是占理的。即便闹上官府——哪怕闹上金銮殿——只要确认那位聂姑娘还是完璧,情况顷刻间就会往一边倒。

    至于其它的,宁毅认识那位聂姑娘,甚至自称是她背后靠山什么什么的。才子佳人交际来往之类的,那聂姑娘仰慕他的才学。他尊重对方高洁的心xìng,竟能发乎情止乎礼,在这年头,这他妈是个佳话啊。文人才子,上流社会讴歌的都是这种东西,重点就是他们没有身体上的交流,最厉害的证据,自然就是聂姑娘仍是完璧之身。

    当然,苏文兴那边似乎没有证据。宁毅这边当然也没法让人当场证明他与那聂姑娘没有什么下流关系。眼下唯一发生的,仍是宁毅当着长辈的面打了家里人,这件事情,苏仲堪顷刻间就能反应过来。咬牙说道:“现在固然没有人能证明你与那聂姑娘有染!你又有何证据此事与文兴有关,你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行凶,以你一入赘之身,我立刻便能将你送官你知不知道!”

    他这样一说,周围二房三房的人顿时都嚷了起来,有的喊抓他有的喊打他一顿、家法处置等等。宁毅看着这些人笑了笑:“你们还以为我说的是这个,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一个都没有听懂是不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家中的大夫也已经过来了,正要蹲到苏文兴身边,砰的一声轰然响起,震耳yù聋,大夫药箱的肩带被打断了,药箱轰隆隆的滚出好远。大夫愣了愣,被吓傻了,与此同时,“啊——”的一声惨叫再度响起来,一直在地上哭号的苏文兴被霍然站起的宁毅一脚踢在大腿上,身体转了半个圈。

    这两声巨响倒是令得厅堂里再度高涨的吵嚷声又熄了下去,宁毅手中的火铳对着那大夫,枪口还在冒青烟,片刻,只见宁毅放下了枪口,周围已经安静下来,他声音倒是不大,只是一字一顿:“死不死我不管,腿一定是断了,你看着办。”

    那大夫还在愣着,苏仲堪“啊”的一声怒喝,朝后方走出几步,到一名护院手上拔出一把钢刀:“我杀了你!”苏云方推了推那大夫:“快救人啊!”这边宁毅退后一步,在椅子上坐着,看着持刀要冲过来的苏仲堪:“二叔,你最好听我说完这些话,到时候要杀要剐,我都奉陪。”苏仲堪哪里肯这样罢休,正要过来,旋即被苏云方拉住:“这家伙真做得出来你看不出吗……”

    他们对于宁毅的了解毕竟没有苏檀儿那样深,一贯以来,宁毅表面上虽然温和,但对敌时从来狠辣,他此时又不是那种离开苏家就一无所有的人,背景已经很深了,要是这个时候要是苏仲堪再跟他砍杀起来,不管伤了谁,以后宁毅跟苏家恐怕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苏云方毕竟还有些理智:宁毅只要还是苏家赘婿,许多事情按规矩来还是可以整到他的,若真的离开了苏家,虽然一时会被谴责,但恐怕苏家真还未必斗得过他。

    他这样一阻,苏仲堪终究还是没法冲过去了。大夫手忙脚乱地捡回药箱过来看顾苏文兴,宁毅低头收起火铳,片刻又收起了战刀,想了想,双手一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对你们这些事情,还真是有些烦了……”

    他这句话声音不高,像是在对自己说的,但随后的,就是跟周围的人说了:“去年上半年摆平了乌家,下半年去杭州,后来杭州兵祸,我跟檀儿回不来的事情一直在传。你们这些人,就自以为看到了机会。开始挖大房的生意,占大房的便宜。你们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乌家薛家开始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苏家的生意虽然少了,但你们都很得意!毕竟到你们手上的东西是多了……”

    “宁毅你少……”宁毅还没说完,有人站了出来便要插嘴,宁毅陡然望了过去:“苏文季你再说话我打断你的腿!”

    那苏文季瞪着眼睛与宁毅望了片刻。终究是不敢说话,宁毅的目光扫过一房的人:“你们做的这些事情,我那岳父,还有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当时没有办法说,是怕我跟檀儿真的死在了杭州,但既然我跟檀儿回来了,事情就要开始清算,你们吃下去的,要开始吐出来。老实说,就算吐出来了一部分,比起我跟檀儿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你们在生意上,还是占便宜了。”

    “毕竟是一家人。檀儿无心让你们吐出太多来。但就是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反过来以为大房对不起你们,吃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也好,薛家、乌家也好,意识到问题出现在我们夫妻身上,开始想办法,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是让我们自己出问题。很巧,你们找到了办法。我跟聂姑娘的事情。正好檀儿又要生孩子,而老爷子那边清算也已经开始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具体谁牵头,谁做事,你们都能看到……真他妈是群天才……”

    “宁毅你要说是谁就说清楚,别在这里含沙shè影,你要是没有证据……”

    “我今天就是没有证据!我就是要含沙shè影!因为你们都是参与者!或多或少!我今天不是要跟你们证明这件事!我是要跟你们交代以后会怎么样!”宁毅看着那出来说话的人,手掌拍在茶几上,“所以你最好听我说完。”

    “从来都不缺你们这样的人!不敢真刀实枪的从外面拿东西,只敢对着身边人打主意。为什么,身边的家人、亲人不会打死你,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你们这帮废物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别人只能忍气吞声,我不一样。”

    “我是入赘的,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我也从来看不起你们。所以以往我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你们要怎么把这个苏家搞垮,那也是你们的事。因为檀儿生病我才接下皇商,我从来不介意你们能力有限,哪家哪户都有平庸之辈,以前家里势力不够,拿下乌家之后生意会更好做,你们二房、三房也大可以趁机借势。觉得自己没法经商你们可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缺钱你们可以在家里拿可以找檀儿要。苏家有钱,你们到外面去抱抱粉头听听小曲干什么不行!”

    “怕的就是你们根本看不清自己没有能力!自诩厉害,勾心斗角,什么坏心眼都使在自己家里人身上,对上外人却毫无办法,偏偏还总觉得有办法的是自己!我跟檀儿不同,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事情!今天我断他这条腿,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而是因为他存的这颗心!”

    他目光冷峻地说完这些:“我以往不在乎入赘的这个身份,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期待跟你们打交道,可若你们觉得这样就可以拿捏我,或者是逼着我忍气吞声这样那样,那你们就搞错了。今天不是你们在等着我,而是我要过来跟你们说清楚,我最讨厌的,是这种事情,家里人背后捅刀子,比外人更可恶,若再有下次,我保证他一定不止是断一条腿。过不久我就要上京,所以今天跟你们说清楚这些,你们可以想想,或者试试。”

    一字一顿地说完,周围已经没什么声音了,宁毅才道:“至于身份……”他这句话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因为忽然间窃窃私语声响起来,厅堂的侧门那边,似乎有人过来了。随后那边的众人下意识地让了一条道出来,出现在视野那边的,却是一手扶着门框,脸sè有些苍白的苏檀儿,小婵等人跟在旁边和后面搀着她,苏檀儿偏着头,目光中带着焦急与些许的忧愁,环顾厅堂里的所有人。

    宁毅原本是极为冷冽的气势,这样看了两眼后,终于垮下了肩膀,皱了皱眉头,朝小婵她们说道:“你们怎么……”

    苏檀儿缓缓的走进来了,产后身体虚弱,或许是听说消息后过来得也急,她双唇微张,呼吸之间颇为用力,过来之后,她也看到了地上的苏文兴,走了几步。旁人大概以为她想要过去看看堂弟的伤势,但苏檀儿只是在旁边看了片刻,陡然间做出了旁人未能预料的行为。

    她伸手将一张椅子朝苏文兴推翻了过去,那椅子砸在苏文兴的胸口上,随后只见苏檀儿一回头,带着哭腔哗啦哗啦的将茶盘、茶壶、茶杯、果盘什么的往苏文兴那边推着砸过去,一边扔这些东西一边还“嘤”的哭起来了。她此时力气毕竟小,砸的终究都不准,随后就被宁毅抱住了,不让她乱动。

    “你别出来,我们回去、回去再说……”

    苏檀儿已经是这个样子,就没人再敢说什么了。无论是谁,或许对宁毅不怎么待见,但这么些时rì以来,大都已经认同了苏檀儿将是苏家未来的顶梁柱。宁毅扶着苏檀儿往侧门那边走,他们即将跨出门槛时,拐杖声从另一侧响起来了,众人都开始见礼。

    然后,是苏愈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几分叹息。

    “我一直在外面,看完了这件事……这样也好,立恒说的话,你们好好地想一想吧,檀儿要是倒下了,对你们真有什么好处吗……有些事情,家里也该想一想了,学做事很好,但有些没这个天分没这个心xìng管事的人,就不用再强求了吧。随便做点什么事,比经商好,就算想当个富贵闲人,家里,以后也养得起你。”

    他说完这话,已经接近厅堂zhōng yāng,隐约的,其中一名老兄弟对他道:“今天这事情……终究还是要证据……要不然……”

    苏愈看着地上的苏文兴,有些疲累也有些冷漠地摇了摇头:“今天这到底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难道谁还看不出来吗……”

    他拄着拐杖,说完那话,抬头朝这边望过来,开口说了一句:“立恒哪,那位聂姑娘,过几rì你邀她来家里一趟吧,让家里人,给她当面道个歉。”

    姜还真是老的辣……宁毅微微愣了愣,片刻点了点头,扶着贴在他怀里不肯动的苏檀儿离开了……RQ!!!

第三二六章 家事(四)

    本章节 雄霸 手打)chūn末的夜晚已经没有了凉意,正是最为怡人的温度,宁毅开了房间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进来,然后盛了一碗汤喂妻子喝。

    之前发生的事情过去才只是片刻,夜sè中,苏家各个宅院间传来的悸动都像是因为方才宁毅引起的。苏檀儿的情绪也明显的没有脱离先前的波动,但她没有因这事而询问宁毅什么,只是低头喝着汤,或是用那种快要哭出来的眼神望着宁毅。但宁毅此时也无法明白她心中想的到底是些什么。

    “那位聂姑娘,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那时候她弄了辆车子在城里卖饼,我和秦老、康驸马都认识她,后来开店,我们也都出了些主意……”

    “嗯。”

    夫妻俩的话,此时大抵便只是说到这里,这类事情毕竟一向是越解释越麻烦的。过了一会儿,小婵将孩子抱过来让檀儿喂nǎi,便也拿着复杂的眼神望宁毅,孩子喝nǎi喝到一半,或许是感受到房间里几个人的心境,反倒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成了缓冲,三人轮流抱了孩子哄,过了一阵哭声才渐渐止住,放在床上,有些皱的小脸在灯光里显出几分红润来,安详的沉默沉浸在静谧的夜里。

    对于宁毅来说,发生的这件事情固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并不是全无意义。上京也好,留在江宁也罢,始终有一群毫无能力却足堪败事的“家里人”在背后捅刀子,都是他难以忍受的行为。当然,要说他能够说翻脸就翻脸,会直接跟苏家人决裂火拼,当然也是很难的。迟早要有这样的一次jǐng告,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他才好真的下手,而这次jǐng告之后,类似的事情终究还是有变少甚至杜绝的可能。\毕竟假如他真的参与到高层次的政治斗争里去,背后有这样的一群蠢蛋,那就根本是在拿自己的全家xìng命开玩笑了。

    而在这件事里,获益最多的。恐怕还是苏愈以及整个苏家。如果将苏家看成一个企业,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明显的转型期了,当初为了选出接班人,让三房各自为政,做出业绩,但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三房的权力再分散角力,对于苏檀儿就已经大为不利了。老爷子这段时间,就是要将家中一些不服檀儿的势力打一打,但打一打毕竟治标不治本。

    在这件事情上,苏愈未必是满意或者说无条件相信宁毅的,但在当时,他却看到了最好的机会。那句“有些没这个天分没这个心xìng管事的人,就不用再强求了吧”一出。就是要将二方三房的权力完全收归苏檀儿手上。老人家当时也真是果决,直接作出了决定,几句话轻描淡写。但都是籍着宁毅的余波借题发挥,杯酒释兵权,在苏家引起的波动,比宁毅的这番jǐng告,其实是严重了许多倍的。连宁毅都忍不住想要为之喝彩。

    这是老人家管理苏家多年积累出来的政治智慧,每家每户若没有一个这样的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更别提可以做大了。有苏愈在,有一点倒也是宁毅可以为之欣慰的,就是他真的上京以后。不至于会有人再在他背后捅刀子捅出大篓子来,因为老人家肯定会压住这种会波及全家的危局。当然,他最后给宁毅的一句话,终究还是向宁毅这边表现了不满的情绪的。

    请聂姑娘到家里来,当面道歉,宁毅自承是聂姑娘的背景之后。很难有拒绝的道理。若是宁毅与云竹真的毫无关系,这件事情就算大事化小,苏家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还多交了一个有背景的朋友。假如宁毅与云竹有染,受了全家的道歉之后,云竹再想入苏家门,情况就会复杂上无数倍。苏家二房三房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老人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直接在宁毅面前落子将军。当然,苏愈也想不到的一件事是,至少在暂时,宁毅并没有就让云竹进门的事情,做出正式的考虑。

    “现在我就算娶云竹回去能怎么样?”第二天清晨跑过小楼,受到元锦儿质问时,宁毅也将这事说了出来,“檀儿未必会欺负她,但在苏家一定是受气,进了门之后……又没办法到处走动,想要散散心或者对那些人眼不见为净都不行……”

    “可是、可是……”

    “在这里至少有你照顾她。”

    “这倒是。”此时云竹已经回房去拿东西了,锦儿托着下巴,“可是照你这样说起来,你家的那位老爷子那么厉害,云竹姐上门的时候,会不会被欺负啊,要不然就不去了,要道歉让他们过来……”

    “既然……那位老爷爷让我过去,我明天便过去吧。”锦儿话没说完,云竹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在两人中间的台阶上坐下。她一袭长裙,容sè看来有几分憔悴,但jīng神是挺好的。虽然昨天下午受到了那样一番变故,但在云竹心中,本就是自认理亏的一方,宁毅能够那样子出来替她出头,她心中也难以形容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或是震惊或是温暖,私下里的满足感要从心里一直溢出来。

    她没有跟锦儿说起,但整个晚上她都恍恍惚惚的想着这件事,想有关宁毅的各种事情,抱着被子睁着眼睛几乎一晚没睡,滚来滚去的,锦儿还以为她心中委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于是伤感了半晚。

    对于云竹的从容,宁毅一时间也有些意外,片刻后却道:“我再想想。”

    锦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随后朝远处张望了几眼:“会不会有人在监视我们啊。”他们的关系此时已经暴露,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三人每天早上会碰头。晨雾蒙蒙,坐在台阶上的三人犹如被包裹在一片小小的世界当中。

    辞别了云竹跟锦儿,回家途中便遇上了闻人不二,此时在苏家家中显然有驸马府安排的眼线,对方一过来,便竖起大拇指:“我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厉害,一下子就把你家那帮人全都给摆平了,被你打的那个苏文兴应该没死吧?”

    “一时半会估计醒不来。”

    “还顺便解决了以后可能有的麻烦……”闻人不二啧啧称叹,“虽然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管,你对家里的情况还真是掌握得很透嘛,你这样的人,最适合来我们密侦司帮忙探听情报了。”

    两人此时在秦淮河畔停下来,散步前行,宁毅扭头询问道:“这件事有帮忙查一下吗?”

    “查什么?”

    “这件事到底是那哪些人干的。背后是乌家还是薛家。你们那边有情报吗?”

    “你不是都知道的吗?”闻人不二愕然。

    宁毅摊了摊手:“我怎么可能知道,事情来得这么急,我又不是神仙。要不是苏文兴跳出来,我都不知道谁有份……抓住的那个家丁该让你审一审再放的,当时我以为没多大事……”

    闻人不二愣了半晌:“……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被人抓到了把柄、理亏……你骂了他们一顿,反咬他们一口,还把人打成了那个样子……是这样吧。”

    宁毅看着他,像是在说这么幼稚的问题也问你还是搞情报工作的,但终于还是翻了翻手掌:“还能怎么样?要不是他们心里真的有事,我怎么可能压倒他们,当时就只能这样啊。抢占制高点以后,语言的暴力而已。”

    “我以为你一直很生气。”

    “我是很生气啊,因为非常生气,所以我一定要打断苏文兴的腿,或者干脆把他打死。生气是动机,但做事的时候当然要冷静,当时的那种情况,如果我真的被气晕了头对着那些人大骂一通,今天就别想竖着出来了,我还真能在一群苏家护院面前杀得血流成河不成?”宁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帮忙查一查吧。”

    “我还真有些怕你了……”闻人不二喃喃说了一句,“不过密侦司在这方面没什么人手,你们这些人的事情,能打听到就打听到了,这样子要往回查,不一定会有结果,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知道。心里有个底罢了。”

    对于这件事情,宁毅本身也有方法去查,闻人不二那边就算查不到,他也是无所谓的。两人大致聊完之后,宁毅一路小跑回苏府。也是在这个时候,苏家另一侧道路旁的茶楼里,几个人正坐在楼上望着这边,行人寂寥、晨雾茫茫,有人从楼下上来了。

    “林大哥他们决定好了,还是明天入夜时动手,那时人最多,城里也最容易乱起来,让咱们这边也准备好。”

    “嗯。”席君煜点了点头,随后望向楼中的几位兄弟,“那我们也是明天晚上吧,动完手后,扩大混乱,杀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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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阴天(上)

    夏至未至,chūn末的天气倒也有了几分夏rì里那般善变的气息,上午晴了一阵,没到下午便渐渐转成了yīn天。江宁街头行人神sè匆忙起来,主妇们收起了院落里晒着的衣服,在院子里等待着有可能降下的雨滴。

    苏家大宅之中也正是一片yīn霾,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一片将要下雨的压抑笼罩在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昨rì宁毅的一番大闹,加上苏愈趁机的借题发挥,给这个家里带来了太多变化的可能,这变化从一开始就有了许多的伏线,但却又爆发得出人意料。宁毅的强硬与苏愈的提前收网将苏仲堪、苏云方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房三房的权力原本肯定是要交的,苏家的许多资源,也是要集中到苏檀儿这边去,但苏愈的决心下得如此之快,这些事情就真是压到眼前了。

    苏家内部状况原本微妙,并不是什么鼎足三分的局势,当初虽然分了三家,但大部分的权力,终究还是没有分散的。生意也好族产也好,苏仲堪苏云方这些人并没有足够分家的实力与气魄,但苏愈打算让他们退出苏家的历史舞台,完全确定大房的主导地位,此后二房三房固然还有自己的产业,哪怕开枝散叶,苏仲堪与苏云方这一支也不至于离开核心圈变成完全的旁支,但在眼下的这一轮中,他们就真是输掉最关键的一局了。

    原本想着,或许大房血脉稀薄。苏文兴这帮草包再生下的苏家第四代中可能有足堪撑起苏家重任的人,但眼下宁毅苏檀儿都是如此厉害,对他们来说,这希望也变得极为渺茫起来。

    二房三房试图在最后的时间里让苏愈能够回心转意,或者争取一些缓冲的时间。类似苏愈这些主事人,就已经在考虑二房三房中的哪些人可以被完全剔除竞争队列。情况并不热闹,在这yīn天之中。众多的事情也都潜于严肃的气氛和暗涌下,若是外人,只有那些每rì来苏家送菜肉或是收夜香的小商户能够隐约察觉到苏府的气氛与往rì不同。偶尔问及。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含含糊糊,皆因大部分的苏家下人,此时恐怕也都看不清楚局势。

    除却人心惶惶的二方三房。在昨rì的事件中顺利过关的苏家大房,这时候却也显得有些气氛凝重。不光是苏檀儿这边一片沉默、苏伯庸那边到今rì还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就连好些属于大房旗下的掌柜或管事,今天里谈起的也并非这场胜利,而是暗暗揣摩着推动这件事情源起的另一件事:宁姑爷到底与那位青楼女子有没有暧昧往来。又或者是:二小姐的态度,到底会怎样。

    这件事情在明面上已经过去,二房三房不可能再提起来了,到得这个时候,大房的众人也终于可以将之摆在眼前仔细地看一看,稍作分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家二房三房由苏文兴主导的yīn谋破产的同时,这件事的负面影响,还是出现了。

    苏檀儿毕竟才生了孩子,正是一名女子最为脆弱且需要自家夫君呵护的时候,自家夫君却传出这种事情。宁毅也毕竟没有对这事做出正面的交代——可以说是他觉得没有必要。但也可以理解成确有此事,只是事情被宁姑爷用漂亮的手法给遮掩了过去。在宁毅的能力与重要xìng被众人rì益认识到的现在,他跟苏檀儿之间的关系,如何取得彼此的谅解和默契,一时间成了众人最为关心的问题。

    在这样的一片沉默与猜测当中,作为当事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不过虽然夫妻俩都不是被动的xìng格,但苏檀儿陡然做出的决定,某种程度上还是令得宁毅有些意外。

    时间还是下午,被叫进房间时,苏檀儿正倚在床上看着一份关于苏家二房三房的名单。虽然才刚生完孩子,但毕竟算不得什么伤筋动骨的事情,据说有的农家村妇生了孩子当天就下地干活,苏檀儿身体还好,孩子生下也有两天了,可以稍微动动脑筋也没关系。二房三房众人的安排由苏愈主导,她只是随便看看,杏儿进来之后,她还低头看了一阵,但脑子里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了。

    杏儿给她倒了一杯清水,她接过来喝了一口,顿了顿方才问道:“相公呢?”没有下床,声音便也有些柔弱。

    “好像是……老爷叫他过去了。”

    “哦。”苏檀儿点了点头,放开手中的那份名单,拿着茶杯想了一阵后方才道:“杏儿你待会找娟儿过来,你下午出去,帮我办件事情吧。”

    “好的。”

    一面想事情一面做决定,杏儿能够看出苏檀儿此时是一贯商场上做应对的态度,但这时候的感觉又颇有些不同,她明显也在犹豫,但终于还是带着不确定的心情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做得对不对,不过……你待会出门去找一找那位聂姑娘吧,替我给她带句话,就说……明rì有空的话,邀她过府一叙。杏儿你要有礼数……”

    杏儿微微迟疑了一下:“那位聂姑娘……”

    “就是那位聂云竹聂姑娘。”苏檀儿笑了笑。杏儿看着她的笑容,这才点了点头:“哦,我、我知道了……”

    苏檀儿沉默片刻,又补充道:“这是私人邀约,杏儿你安排一下。并不用秘密来,但也不要让府中的人打扰了聂姑娘,道歉什么的,暂时是不必了,那些人居心不良,只会给人难堪。也跟她说,只是我与她见一见就行,不会有其他人的,也……最好不要让相公知道,你就这样跟她说吧……”

    “嗯。”杏儿点了点头,“但是姑爷那边……若是那位聂姑娘来了府里,他终究还是会知道的……”

    “一时间不知道就行了……其实知道了也没关系。”苏檀儿复杂又柔弱地笑了笑,“相公其实也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杏儿点了头,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苏檀儿没有更多的吩咐,便准备出去叫娟儿过来了。走了两步,却又回过了头,咬了咬牙道:“小姐,其实、其实姑爷的xìng格一向光明磊落,他在那些人面前既然说了……说了那位聂姑娘是处子之身,想必就是的。婢子觉得、婢子觉得……小姐跟姑爷之间的感情一向是很好的,如果听了那些人的话,就、就……”

    杏儿与苏檀儿之间情同姐妹,但丫鬟对主人间的事情随意置喙毕竟不好,三个丫鬟中她的脾气是相对直率的,这话脱口而出,说到这里,才又有些不好说了。不过苏檀儿倒不会介意,她坐在床上,双手摩挲着茶杯,随后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片刻,目光望向一旁的窗户,幽幽说道:

    “我也知道相公的xìng子,他是不屑跟家中那些人说谎的。我叫那位聂姑娘过来,也不是想以大妇的身份质问她什么,或者是给她什么好看。可……杏儿,我想的不是这些事情啊……”她顿了顿,“往rì里我让相公去参加那些诗会文会,让他去结交那些才子……哪怕是佳人呢,那也没什么。相公的文采气度,有人喜欢上他是很容易的事情,咱们江宁的四大花魁,绮兰姑娘她们,若是相公有意,早就被人传了许多遍啦……那也没什么……”

    她口中说着没什么,但语气却是稍稍低落下来,大概还是有些什么的。随后又接着说道:“但相公对她们却是一点乱来都没有……只有在杭州时,那位刘西瓜刘寨主,是喜欢上相公了,相公对她……可能也是欣赏的,不过那种欣赏,我也理会不了。相公对我,对你们,都是够好的,我很少看到有哪家的男子像他一样了。但也是因为这样,偏偏是这位聂姑娘,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她跟相公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相公还教了她开店,与她成了朋友。她到底是如何看相公的呢,相公又是如何看她的……”她苦笑了一下,“杏儿,这些事情我不敢去问,我也不想去试探相公。那位聂姑娘……她在青楼那么多年,能够守身如玉又给自己赎了身,或许也是这样的人,才能得到相公的认可吧……”

    苏檀儿摇了摇头:“其实……其实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对那位聂姑娘有怎样的心情,我也不想对着相公拼命去猜。或许总是要见上一面,我才能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吧……”

    苏檀儿说完这话,不多时,杏儿叫来娟儿。自己找知情的管事打听了那聂姑娘的住址,一路找了过去。天yīn,秦淮河边的道路上还留着昨rì打闹的痕迹,被砸烂多处的那栋小楼也尚未修补好,门口附近虽然看来有些守卫之人,但并没有拦她,她过去敲了门,随后也见到了那位聂云竹聂姑娘。

    先前在家里时听小姐说了那些话,她对这位聂姑娘也有些好奇。而直到转告了所有的话,从小楼中被送出来,杏儿心中也在想着,这聂姑娘怎么会是这样一位恬静淡雅的女子,心中倒隐隐约约觉得,明天小姐与她见面,恐怕倒未必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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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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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之事与理智的关系不大,宁毅虽然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但杀伐果断未必能够良好地处理这件事。作为现代人的道德自觉在某方面还是妨碍了他,况且上辈子的天赋树没点到“情圣”的分支上,在面临这件事时,未免就有些把握不住,一时间找不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关xìng格上的这个短板,终究也是因为上一世时未有真正的去付出自己的感情。他自己未必有认真去想,脑海中只是思考着问题如何去解决,但关于这点,云竹却是看出来了的,她觉得这是宁毅可爱且真诚的一面,如果对他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无奈地笑出来。但无论如何,杏儿过来找她并且提出了邀约的这件事,第二天早上,云竹并没有跟宁毅提起。

    锦儿也被云竹封了口,这天早上只是拿眼睛瞪他,一会儿想:“你家娘子要欺负为我们了哦,你家娘子要欺负我们了哦……”对于云竹姐决定赴约,她心中有几分忐忑,一方面不知道会对上怎样的阵仗,希望宁毅可以觉悟过来,知道她与云竹姐受到了威胁,另一方面心中又觉得,要是云竹姐被欺负了也好,以后一旦让宁毅知道,宁毅肯定会觉得他家娘子蛮横无理。

    两人的默契毕竟还没到这个程度,她的眼神宁毅无法第一时间领悟。只觉得今天锦儿对他比较不爽。不过这样也好,大概是她终于从前天受到的冲击里恢复了常态,意识到这事情归根结底得怪自己。

    直到这天下午,他才从闻人不二的口中得知杏儿昨天曾拜访过云竹,隐约觉得有些问题,连忙折返回去,这个时候。云竹已经在苏家坐了半个时辰了。

    天依旧yīn着,像是要下雨。长长的巷道高高的屋檐,总给人几分yīn森的感觉。不过偶尔有孩子或下人从前方走过,或高声嬉闹或低声交谈,才稍稍冲淡了这样的观感。苏家的大宅在江宁城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住过好些年,住过好些人了。院墙的青砖总有一股古朴的感觉,爬了苔藓与藤蔓,一个个院落由于居住的人的温润,也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气质。武朝的商人没有地位,但毕竟有钱,苏家早几代买下了宅邸的原型,又一代代的扩建,到得现在,也就终于有了一种享乐的感觉了。

    一路走过这长长的道路时。偶尔便有一些院子的人朝这边瞧过来,目光审慎,神sè各异,有些在说话的,也因为看见她前方那领路的丫鬟时。选择了沉默,眼神也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样的宅子与风光,云竹曾经是见过的,那时候爹爹还未有犯事,她还是个官家小姐。纵然当官的未必像经商的那般有钱,但她也曾在父母的带领下走过许多这样的路。见过许多这样的风光,也隐约见到过……隐藏在这样深宅大院里的复杂人心。她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走回这样的深宅大院了,但……如今她的情郎,就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呵……

    如此想想,倒也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曾经的她,十几年前、十年前、哪怕几年前,恐怕都未有想过将来会有某一天经历这样的心情吧。可时间确实是带走和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从小时候的无忧无虑,到被贬为jì,到那些年的挣扎彷徨,赎身之后逐渐变得窘迫清贫以及随后而来的这一切,不过有一点是很有趣的——无论在她曾经的憧憬里将来要交托一生的人是何等摸样,恐怕都没有此时现实中的立恒这般奇特,而她也并未为此感到有丝毫不妥。

    “聂姑娘,这边……”

    意识到客人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并且朝后看了看,杏儿停了下来,稍稍等了一会儿,待确定后方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影后才出声提醒。这位聂姑娘神情有些奇怪,看她此时的神态气质,完全不像是一般的青楼姑娘,倒是像个官家小姐,只是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过她提醒之后,云竹也就点了点头,随着杏儿朝里面过去了。

    片刻之后,云竹在小院的房间里见到了苏檀儿,这位她曾经听过了许多次也曾偷偷猜测幻想了许多次的女子由于刚刚生下孩子仍显得有些憔悴,但已经换上了正式的裙装。云竹刚刚进门时,看见的便是她倚靠在床边坐着的身影,稍显有些单薄,然后,她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床,带着笑容有些虚弱地朝她行了一礼。

    在云竹原本的想象里,这会是一个有能力执掌整个苏家的美丽而又强势的女子,但此时看见,才发现她的笑容并不强势,那是善意的、却也带着些许观察的笑容,其中并没有云竹所讨厌的感觉,她便也连忙还了一礼。然后,便听得那边说起话来。

    “眼下这个时候将聂姑娘请过来,实在是有些冒昧,最近这段时间家中一直出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聂姑娘是相公的朋友,却也受到波及,这件事情,我先代那些人,给聂姑娘陪个不是了……”

    苏檀儿与聂云竹终于见面的同时,宁毅辞别了闻人不二,正在往回赶。江宁城内yīn霾的天空下除了行人稀少了些,一切都还平平常常,与往rì无异。江宁城北府衙附近,一队行商打扮的旅人赶着大车、推着货物,与迎面而来的巡街兵丁擦肩而过后,绕向了后方的街道。

    这队旅人的数目大概三十多的样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也有背着大枪、带着刀兵武器的。江宁城客商南来北往,商户也时常都会雇请镖师或武人,并不出奇,倒是在绕过府衙之后,看见江宁大狱的轮廓时,他们微微停了停,与迎面走来的一名矮个子碰了面。双方拱了拱手。

    “确定了吧。”

    “没错了,狗朝廷从南方抓来的那些英雄,正是被押解在这里。就停两天,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就按原来说好的动手吧。”

    “天sè有些不好啊,会不会下雨?”

    “原本说好趁着城内热闹动手。可以扩大混乱,遇上这贼天气。这样一来,怕是不成了吧。”

    “下雨更好,咱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就还是老样子,天黑动手,大伙儿切记机灵些……若到时候能下雨,就更好了。”

    夹在屋檐下轻响的风铃声中的,是婴儿的哭声。院落有些安静,小婵匆匆赶过来,抱起了摇篮中的孩子。轻声唱歌摇晃哄着。孩子之前已经喂过nǎi,现在倒还不至于会饿,如此哄一哄,便又渐渐安静下来。抱着孩子时,小婵将目光朝着隔壁的院子望了过去。目光之中,有些忧虑。

    小姐将那位聂姑娘请到家里来了,她是知道的,方才还偷偷地过去听了听那边的声音。对于小姐的用意,她心中有些想不通,但据片刻前娟儿过来说的。小姐与那位聂姑娘只是做着极为家常化的交谈,小姐询问了那聂姑娘的家世,以往的经历,那位聂姑娘也就自然地说了出来。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起来,两人的话语中,似乎都没有带着的刺或者是想要给对方下马威的感觉,就是简单地了解对方,当然,多数时间还是小姐在询问,那位聂姑娘回答。

    当然不会是要对对方展示什么,否则小姐恐怕就不会让她将孩子带到这边来避着了。就算是尚未确定那位聂姑娘与相公的关系,需要保持礼貌,给她看看孩子,都会是一种有利无害的事情,但小婵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最后还是坚持这样做了。

    她心中想着事情,轻轻地摇晃着怀中的孩子,转身之间,眼角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像是相公的身影,但仔细看时,那边的院墙角落间并没有足以察觉的动静。大概是看错了吧……再看了几眼,她心中如此想了想,将再度睡去的孩子放进了摇篮中,蹲在旁边照看着……

    宁毅翻上二楼房间。

    之所以鬼鬼祟祟,倒也算是好奇心的驱使。宁毅在这件事上毕竟算不得光明磊落,察知了云竹的登门此时已经无法改变,宁毅也明白这时候杀进去已经不是什么好的对策,于是便翻上二楼房间,静静地偷听了好一阵。他此时内力已经不错,但由于正上面的一间不好开门,他选择了偏一点的一间房,下方的声音便隐隐约约地传来,大致还是能够听清楚的。

    然后他也感觉到了情况的古怪,两个女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般悉心交谈了半天,妻子这边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动与心中所想,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情况是最麻烦的,但一时间又想不到麻烦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直到某一刻,苏檀儿忽然说道:“杏儿、娟儿,你们先出去吧……聂姑娘麻烦你陪一陪我好吗,我有一件事,想要单独与你谈谈。”

    云竹没有说话,大概是点头了吧,杏儿似乎有些犹豫,苏檀儿笑了笑:“没事的,我现在这样子,又打不过聂姑娘,聂姑娘也不可能会伤害我……出去吧,把门关上。”

    杏儿与娟儿出去了,下方开始变得沉默起来,过了一阵子,宁毅听得云竹说了一声:“苏小姐。”然后苏檀儿说起话来,声音有些低,听得不甚清楚……

    ……

    ……

    苏檀儿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向云竹那边,云竹连忙起身,叫了声:“苏小姐。”过去扶住她,苏檀儿笑了笑,声音有些低了,将云竹推到床边,让她坐下。

    “聂姑娘,这次叫你过来,我有一个请求,太过分了,我也知道难以启齿,可是……聂姑娘,我只说出来,你……你要拒绝这事,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对不起……”

    她大概也是觉得那请求很过分,挣扎片刻之后,终于低声地说了出来,听这请求说到一半时,云竹先是脸sè绯红,然后便陡然间苍白了起来……

    ……

    ……

    隐约间,宁毅听得檀儿是说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毕竟声音太低,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一些词语,“听说”“完璧”“相公”“处子之身”“争吵”什么的,但一时间难以拼凑出轮廓。外面的天sè已经黑了下来,也不知有没有到傍晚,然后只见白光闪了一下,三月chūn雷乍响,一声轰鸣,便将下方的声音完全掩盖了,再接下来,便听不见任何动静了。

    他心中不断组织着这些词句可能导致的事情,陡然间,脑海中划过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

    ……

    小院下方卧室,云竹站在那儿,一只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着胸前的衣襟,目光看着方才被闪电耀白的窗棂。她身材本就高挑,这时候也显出了几分柔弱与单薄,她站在那儿,贝齿无意识地轻咬了下唇,但方才听到的要求似乎令她神sè都有些恍惚了。如此想了好一阵,她才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前方目光也有些复杂的苏檀儿。她所爱着的,男人的妻子。

    “好……”喉间发出了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的失真的声音,咽了咽口水之后,她闭上了眼睛。

    轻轻地,手拉脱了腰上的系带,黑暗的房间里,女子身上的外袍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下……

    苏檀儿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在黑暗里沁了出来,无声地滑落下去……

    ……

    ……

    “不可能吧……”

    楼上房间里,宁毅坐在那儿,抬起了头,刚才他似乎想到了一句话,但那种感觉如果发生的话,就真是太奇怪了。

    “我想……看看你还是不是处子之身……就我一个人,我知道这很奇怪……”

    这又怎么可能了?

    天sè将暗,雨下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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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暴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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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没能听清,但事情终究还是看得清楚了。对也好错也罢,到最终恐怕也只得归于坦诚,因为到了现在,也只能承认,这件事情已经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内,既然这样,也只好干干脆脆地投子认负,至少不要让她们再在里面因为自己而受这样的闹剧折腾。

    推开门,雨在骤然间已经变得非常的大,江宁的天sè浸在一片黑蒙蒙里。走下楼梯,等到外面的杏儿与娟儿见他竟从楼上下来,都是异常的吃惊,他轻轻摆了摆手,径直推门进去。这样的天sè里没有掌灯,客厅中也显得昏暗,他过去敲响了卧室的门,里面原本还有些细碎的声响,一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宁毅随后又敲了敲。

    “我要进来了。”

    如此说了一句,他将手按在门把上,单手推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那门闩便断了,门缓缓打开。宁毅在那才还站了几秒钟,才举步进去,朝那边扫了一眼。只见灰暗的光芒里,云竹站在床边微有些赧然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外袍已然合上,但系带并未系上,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脱光光后还没完全穿好衣服的香艳感。苏檀儿就在她前方不远的地方站着,朝这边望来,说了声:“相公。”语气之中似乎还有几分轻柔的笑意。

    宁毅看了两眼,终于还是别过了头,然后从房间里缓缓退出去,拉上了门。他本就不是想要进去跟两人直接聊些什么,先前的话语无法确定,这时候也终于能够确定下来。檀儿的思维在某些方面比一般的女子要奇怪,同时也直接得多,从当初她提着火把去烧楼的事情里就能看得出来了。

    她邀了云竹过来,绝口不提有关自己有关孩子有关私情之类的话题。固然也有她本身善良不愿伤人的一面。但眼下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邀约,在目的xìng上归根结底与一般的女子还是没有两样的,无非是想要知道心中最关心的事情。宁毅之前会对檀儿的行事感到疑惑,也是因为关心则乱,其实是没有必要疑惑的。

    他在楼上犹豫了好一阵,楼下的房间里,已经足够时间发生许多事。他不知道在卧室房间里云竹到底有没有脱掉衣服,或者有没有更加古怪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不过基本上来说,就在云竹解开衣带的那一瞬间。檀儿其实就已经得到她所想要的所有信息了。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让杏儿掌起灯盏,过了一阵云竹才稍稍扶着檀儿从房间里出来。云竹神sè复杂,偷偷看了宁毅一眼,檀儿的神sè当中则看不出太多古怪情绪的端倪来,只在云竹扶她坐下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相公回来得这么早啊……”

    檀儿轻声说了这句话,接下来便是极为正常的对谈了。她说了邀云竹回来向她道歉的事,又说了几句云竹之前的经历,令人敬佩云云。这些事情都是宁毅以前便知道的。云竹大概心中有事,yù言又止,当檀儿留她在家中吃完饭再走,并且请她去看看孩子时,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表示了拒绝:“家里……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还有个妹妹,等着我回去呢,天又下这么大雨了,我想……改天吧……”

    看她神sè,是真的心里有事。宁毅以往见惯了各种勾心斗角。如今却并不喜欢身边的人也陷入这样的气氛当中,大概又说了几句,宁毅让杏儿去拿雨伞,他送了云竹出门,走到屋檐下时,轻声道:“别多想了。明天我找你,就算……就算……”他最终也没能说完自己的心情,云竹yù言又止,见他这样说,道:“其实……”但也没说出什么,杏儿便拿了两把雨伞过来了。

    接下来自然还是杏儿送云竹出去,宁毅返回客厅时,灯点摇曳,檀儿双手捧着茶杯坐在那儿怔怔地出神。他想了想,随后过去起了檀儿回卧室,檀儿将头压在他臂弯上,轻声咕哝了一句:“相公,聂姑娘以前是官家小姐呢。”

    宁毅嗯了一声。

    “难怪我觉得她的气质真好,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也能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女子,才是讨所有人喜欢的吧。”

    不置可否的,宁毅又嗯了一句,到了床边将她放下,脸庞离开臂弯时,苏檀儿眼中亮晶晶地望着他,轻声道:“聂姑娘好喜欢你啊……”

    宁毅看着她,苏檀儿脸上带着复杂又清澈的笑容,贝齿咬了咬下唇,努力地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宁毅在床边坐下后,她又吃力地爬了起来,从侧后方抱紧了宁毅,吸了吸鼻子。

    “一般来说,出了这些事情,这个时候还愿意单独登门见面的,若不是xìng格火爆想要找人当面骂一顿,就是那类xìng格坚强光明磊落也讨厌受委屈的。可是聂姑娘一登门,见到第一面时,我便看出她不是这样的人啦,她是因为喜欢相公你才登门的。”

    宁毅沉默着。于人心人xìng上,苏檀儿的掌握纵然不如宁毅这般老辣,也是极为厉害的,云竹的行为落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宁毅也无从反驳,檀儿紧紧抱着他的身体,笑了笑,却又是吸了吸鼻子。

    “聂姑娘也是很懂事的人呢,可能是怕相公你为难,有太多的麻烦,所以今天才过来的,她心中可能在想,只要她应对得体,别人就不会胡乱猜测相公你了。可是她没想过的是,我比她可坏得多啦,我跟她说,相公你告诉旁人她还是处子之身,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人去说,我想看看……”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顿了一顿:“这么过分的要求,她当时的心就乱啦,相公你知道吗,这种在旁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事情,她当时想了想,竟然答应了……我当时就明白啦。相公,聂姑娘她真的好喜欢你啊……她这样的女子,心xìng坚韧到这种程度的,把自尊自强看得比什么都重。可是她喜欢你喜欢到竟连自尊都不要啦……她在青楼之中都能守身如玉,宁愿饿死都不低头的,可她喜欢相公你喜欢到竟连自尊都不在乎了……”

    檀儿轻声低喃,重复着这话语,宁毅静静地听着,过得片刻,才问了一句:“你……你还真的看了啊?”

    “相公你去问聂姑娘啊。”苏檀儿回答过来。大概心情酸楚,连声音都因为哽咽而有些变了。她咬牙推开宁毅,在床上躺下去,一面哽咽,一面看着蚊帐顶棚,片刻,宁毅也在旁边并排睡下了。

    “我跟聂姑娘……认识有很久了……”

    “我心里面还是在意的。”苏檀儿哽咽着说话,打断了宁毅。“我以前觉得,男子不管有没有文采能力,是个读书人。去参加那些文会宴席,受女孩子青睐,是很正常的事情。像相公这样又有文采又有能力的男子,被那些姑娘家喜欢,就算有什么暧昧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以前相公你总是不参与这些,我还在心里感到奇怪,觉得相公你与这些人太疏离,可后来我知道,我心里其实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这话语越说。她哽咽的声音也就越发严重起来,伸手不住揩掉眼泪:“我是那些rì子里每rì与相公在阳台上说话,才渐渐认识相公你的,到后来皇商的事情发生,再到后来的杭州之行,我、我……这两天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先前不能待相公以诚,现在要遭到报应了啊……”

    “我有时候想呢,我也是不会阻着相公这些事情的,小婵啊,杭州的那位刘寨主啊。相公是有本事的人,有些人喜欢,阻也阻不了,何况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呢。家中的人总以为相公是入赘的,怎样怎样,可经过杭州的那些事情之后,甚至在那之前,我就知道只要相公想做,赘婿这个身份根本就限不住相公。可是……心里想是这样想,我还是会觉得很伤心,不舒服啊,我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啊。”

    她大声哭着:“你是我相公啊、你是我相公啊……可你就是入赘的嘛,你就是入赘的……你为什么要入赘啊,你当初娶我不就行了嘛……你为什么要入赘啊……”

    宁毅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说,以他而言,这件事情映照的终究只有他心中的愧疚,以他的立场而言,无论事情发生到哪一步,苏檀儿也好,聂云竹也好,都是没有错的,怎么可能有错呢。如此哭过,发泄一阵之后,妻子便在怀中恢复了些许理xìng了,只听她哽咽着说道:“相公你喜欢她,我知道的,那就……找个时间娶她进门吧……若是聂姑娘这样的,还算是……还算是配得上相公你的……”

    “我没有想过要娶她回家……”

    “……呃?”

    宁毅的这句话令得檀儿微微愣了愣,正要说话,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声撕裂了外面的风声雨幕,远远传来。那惨叫声撕心裂肺,叫得凄惨,却显然还是苏府府中的人。若是一般人恐怕只以为是某个地方出了什么意外,有人受伤,但宁毅与苏檀儿才从杭州回来不久,对这样的叫声颇为敏感,这时候也就愣了愣。宁毅抬起头目光朝窗户望过去,苏檀儿泪水未收,心中还想问:“为什么。”但片刻时间内,也与宁毅一道听着雨中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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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〇章 暴雨(二)

    开始死人的时候,此时苏府中的大部分人,都还被前天傍晚那场事情衍生的余波困扰着。当大雨降下,众人便在家家户户的房屋中、廊院下继续议论着这些事情,男子女子,少年妇人,都难有例外。说着二房三房的对策,商量着苏愈那边的反应,讲着这家中的人情,自然也免不了议论一番宁毅在那件事里的态度。当然,大部分则离不了愤懑和谩骂,也有的人知道了苏檀儿在今天将那当事的女子接回了家中面对面地交涉,或意味深长或幸灾乐祸地各自猜测。

    也有的人会提起要不要结伴去将那女子折辱一番,譬如说名为道歉,实际上说点不好听的话,但这样的念头心头过一过,便只被人当成笑话否决了。哪怕不算上宁毅的反应,就算是苏檀儿的发飙,此时也没什么人真能受得了。

    杀戮便是在这种茶余饭后家家谈政治的气氛里悄然袭至的。

    这次从梁山过来江宁的匪人,除了此时梁山泊上的数名头领,其余的皆是梁山兵将中的jīng锐,对于江湖火拼厮杀、打家劫舍向来是极为娴熟jīng通的。而江宁承平百年,这些年月里大大小小的动乱基本都未有波及到这边,苏家虽然也有家丁护院,但仓促间对于这类事情,真是半点准备都没有,当这些人在席君煜的指点下趁着雨幕掩杀而至,只是片刻时间,苏府一处侧门附近的门房、马夫、家丁、丫鬟就被清扫一空,随后这些人便从外围往内围突破了过来。

    这个时间点本是饭前。大雨又将人群进一步的聚集起来。梁山众好汉们以五到七人为一组,先在院墙外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随后陡然间杀入,聚集在一个个院落间的苏家众人几乎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在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看着那些黑衣人从暴雨之中冲过来,一刀一个结果了周围人的xìng命。在这片刻间,他们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想不清楚。有的孩子原本在屋檐下追逐打闹,眼看着这些黑衣人突如其来,便拿着手上玩具呆呆地站在那儿。有的甚至在黑衣人逼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说一声:“叔叔。”然后……小小的身体就飞起来了……

    直到他们连续屠掉了三个院子,才终于有一名家丁大声地喊了出来,然后苏家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这个时候。被席君煜安排在外围的二十余人已经开始从外围包抄,开始阻断苏家众人逃跑的道路了。

    从听到第一声惨叫声开始,宁毅与苏檀儿就已经有了jǐng惕,但有心算无心,信息上的不对称姓终究是最大的问题之一。sāo动起来时,宁毅立刻便将刀枪等物带在了身上,虽然在这样的大雨天火铳极易淋湿,但或许一开始还是有些用处的。而当他们冲出门口时,那边也已经传来了强人进城的喊声。

    有什么抢匪会来江宁城里抢劫?这事情说出来恐怕没几个人会信。然而那边的厮杀声实在是没什么可作假的,宁毅在杭州呆了那么久的时间。对这类事情也有了一定的分辨力。苏家虽然也有不少家丁护院,但能够参与那种真刀真枪搏命厮杀的不算多,眼下显然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局势,从传来的声音听来,苏家护院们的抵抗在杀来的这股力量前不断溃散。随之而来的还有苏家众人的呼喊奔逃,听起来,简直像是杭州当初被破城时的情况一般,但被波及的范围显然又只有苏府这一片。

    扶着苏檀儿出了房门,耳中听得娟儿在二楼房间上叫:“小婵、小婵,快抱少爷过来……”宁毅听得声音正从另一侧杀过来。叫道:“娟儿,不要让小婵过来,我们过去……你在上面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看不清楚……”娟儿从楼上飞快地往下面跑,“姑爷,会不会是江湖寻仇?”

    “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吗……”

    宁毅回答一声,但也并非否定,而是在他自己心里也想不出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可能,脑海中倒是想起了前几天跟闻人不二说被跟踪的事情,当时以为是方腊军系的余孽要找自己麻烦,但一直找到江宁来,还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那该是何等苦大仇深啊,自己似乎还没这么天怒人怨吧。

    说话间,娟儿已经跑下来搀住了苏檀儿,又拿了两把雨伞。主仆三人正要往外面走去,院墙另一侧陡然传来噗噗两声,两名黑衣人先后翻墙而入。这两人的身形都是结实健硕,一看见檐下的主仆三人,两人也陡然加快了脚步,飞奔越过小院zhōng yāng的凉亭,直朝院门方向奔过去。宁毅将苏檀儿与娟儿主仆护在身后,三人沿着屋檐横向而行,jǐng惕地盯着那两人,那两人也盯着这边,随后放慢了步子,双方平行而走。当先那人面罩之下目光凶狠,盯死了宁毅,当宁毅这边停下,他们也停了下来,那人步子一踏,浑身的雨滴都哗的往外溅了出去,随后,将脖子咔的偏了偏。

    后方那黑衣人左右打量着这处院子,然后说了一声什么,前方黑衣人冷冷笑了笑:“你们便是宁毅与苏檀儿那对狗男女。”

    宁毅此时刀枪都还放在袍子里,双手垂在推测,轻轻转了转:“你们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却不回答:“既然你们就是,那老子就要大开杀戒了——”他大喝一声,反手拔出一只金瓜锤,陡然间就朝这边冲了过来。宁毅空手站在那儿,看着那身影轰然冲散了雨幕,泥水激shè,当距离不断拉近,那黑衣汉子豁然发力,整个身影都跃了起来,照准宁毅的上半身,金瓜锤“吼”的猛挥而下。

    砰的一下,雨幕当中,那黑衣人的身体陡然间像是一只刺毛绽开的刺猬,他双腿凌空,背部在空中扭曲地弓了起来,整个身体在由下而上的巨大冲击中凌空停顿了一两秒。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宁毅照着他的腹部全力轰出了一拳,将他的冲势硬生生地阻在了空中,鲜血从口中喷出转眼间就从面巾中涌出来。那黑衣汉子的身体随后才摔落下来,双腿才触到地面,宁毅抓起他的手臂,随即而来的,便是一记猛烈的过肩摔。

    那汉子是从檐栏外冲过来,转眼间身体轰然砸在里面房间的窗台上,整个窗户都爆开了,他的后背撞上窗台的锐角,也不知道有没有砸断脊椎,但他整个人就那样头下脚上的挂在了砸破的窗台上,宁毅从地上捡起金瓜锤,照着这黑衣人身上砰砰砰砰的连续砸了七八下,顺便朝着那人的脑袋上狠狠踢了一脚,满地的血浆。他转过身,用锤子指住了那边雨中的另一名黑衣人,跨过栏杆,朝着那人走了过去,顺便示意苏檀儿主仆俩准备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

    剩下那名黑衣人被吓得退后了两步,他们那边虽然也有一定的关于宁毅的资料,但自然想不到这书生眼下出手竟如此狠辣凶残,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而听得远处的杀伐声似乎是逼近了,方才吼道:“我等梁山英雄、诸位大哥今rì都已到了,你若识相的,就赶快放下兵器,等候发落,或许还能留你夫妻一条xìng命……”

    他却不知道宁毅此时正有火气与愤懑在心。虽然对于苏檀儿与聂云竹他没有办法,但人总是能迁怒的。此时在大雨中面无表情地逼近过去,口中沉声道:“席君煜还真混出些名堂来了?”

    “席大哥、席大哥他……”

    他话还没说完,宁毅已经走到了进出,陡然间朝他扑了过去,那黑衣人反手便是两刀挥斩,只听噗的一声,钢刀斩破了牛皮包,石灰粉劈头盖脸的笼罩了他的身体,大雨之中,转眼间便是嗞嗞的响声与升腾的白雾。他毕竟穿了衣服戴了面罩,石灰粉片刻间难以烧到他的身体,但只是眼鼻间沾到的些许已经够他受的,他大声喊着,拼命挥刀,冷不防脑袋上就挨了狠狠的一锤,人倒在地下之后,又是一锤,他便不再动弹了,宁毅又再补了一锤,方才将那锤子扔开到一边。

    “知道是谁了……”宁毅转过头,朝着妻子与丫鬟说了一句。

    院门外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呼喊着奔跑过去,都是认识的苏家人。宁毅带着苏檀儿出去,只见另一端的道路那头,耿护院领着一些能打的护院正在与一众黑衣人厮杀打斗,掩护着众人往这边跑,也不时有黑衣人从侧面要杀入人群。小婵披了蓑衣,抱着孩子奔出了另一头的院落,正在朝这边挥手呼喊。苏文定苏文方等人此时也奔了过来。宁毅拔出了刀,对苏檀儿道:“你跟着其他人去找爷爷他们,我去帮帮手。”

    “他就是要杀你,他就是要杀你……”苏檀儿叫着拉住了宁毅的手,但看见宁毅的表情时,终于还是迟疑了一下,放弃了劝说,“你……你该去找找聂姑娘……她可能还没出去……”

    宁毅望了望那头的战斗,吸了一口气:“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苏檀儿放开了他的手,他朝着那边全力冲过去,有黑衣人从侧面从出来,打了个照面,被他一刀杀了。也在这时,席君煜领着几个人出现在侧前方的一处屋顶上,目光巡弋,也就看到了他,朝这边指过来:“众位哥哥,便是那人……”那帮人便先后跳下屋顶,朝这边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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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暴雨(三)

    大雨飘泼,虽然是是chūn末的雨,但已然有了夏rì的感觉。**天空偶尔划过闪电,黑压压的江宁城中,sāo乱首先从江宁大狱以及苏府这两处地方蔓延开来,但由于风雨皆大,一时之间,还没有引起城内守军的太大反应。

    由于武朝南北两面的战事都在吃紧,原本驻于江宁附近的武烈军此时已经拔营南下,以在童贯率禁军北上后配合其余军队继续围剿方腊。

    武烈军并不专门负责江宁驻防,但由于它在,原本江宁一地需要在治安上cāo的心思就少许多,至少在应付匪人进城这类几十年一遇的事情上并不费心。但他们此时已然离开,一直相对太平的江宁在这方面的防御力量,就变得陡然空虚起来。

    负责冲击大狱劫囚犯的这边,数十jīng锐同时潜入时,在大狱外围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一来因为此时江宁大狱的狱卒并无太多应付这类突袭的经验,二来这次前来的也都是粱山上的好手。大狱这边参与的大首领便有八个,除却“豹子头”林冲”“黑旋风”李逵,这次来的,还有“病关索”杨雄、“圣水将军”单廷哇、“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赛仁贵”郭盛与“云里金刚…”宋万。

    这八人领着手下jīng锐一路杀入,就算狱卒中有些好手,猝不及防之下,也经不起林冲李逵杨雄这几人的几招几式。再加上李逵本是江州狱卒,对狱中之事也都清楚,众人一番袭杀转眼间便冲入大狱之内就连押解了囚犯过来的兵丁,在也猝不及防下便被冲散,分割开来。

    抵抗到这个时候方才出现其实也已经晚了。这些押了囚犯过来的士兵虽然是刚从前线上退下来,还算是颇有战斗力,但被冲杀在牢房各处,也已经阻不了粱山众好汉开始释放囚犯。江宁大牢之中所关的因犯不少,一旦被放出去,城里立刻就要乱起来。李遣一双板斧见锁就劈,见人就砍一路推进,众人打开大牢,狱中已经是混乱一片,而直到开了半数牢门之后,意外才开始出现。

    那是一名负责押运过来的军中小校,二十来岁的样子,容貌端方手持一杆铁枪,带了三名士兵从乱出杀将出来。此时李逵等人已经在喊着:“粱山好汉来此救人,有不平者便与我等一同杀敌!事了之后上山聚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牢狱之中除了良善怯弱之人,更多的本就是那些逞强斗狠或者犯下大案的罪囚许多人心知眼下出了牢门事了之后恐怕也会被抓回来,当下拿起各种棍棒兵器开始与粱山众人一同杀起士兵狱卒来。

    那小校出现时,几名亡命之徒杀了狱卒,挥舞刀枪便冲上来,那小

    校双手持枪一记平刺,随后铁枪左右挥舞如狂龙摆尾那几人手中刀枪被打得四下〖激〗shè,几个人轰轰轰的砸上左右牢房的栅栏,掉下来时鲜血狂涌身体抽搐连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冲向这边的乃是病关索杨雄,一口锯齿大刀武艺在粱山之上都属前列。(.)这一路冲杀过来,手下不停,路上狱卒几乎难有能当他三刀的,眼见着这边的小校武艺厉害,立即便冲将过来,将他的攻势接下来。一刀一枪轰鸣碰撞间,火huā四溅。那小校武艺太高,后来跟着的三名士兵却是无法加入战斗,杨雄后方的三名粱山jīng锐却跟了过来,这是杨雄手下的亲信之人,与杨雄的配合都有训练过,却堪堪能够插手进来。眼下讲求的是乱起来的速度,并非江湖放对决斗,转眼间便是四柄武器朝着那年轻小校斩了过来,要将他在第一时间内乱刀分尸。

    然而那小校身形微晃,咬紧牙关却只是在那儿挺住,脚下进进退退间也仅是一步,竟连半寸都不往后移。他手中枪法古朴沉稳,一开始的几招里,与病关索战成平手,随后被四人合击,手中一杆铁枪竟好似越来越沉,枪势竟随着打斗的继续也越发凌厉起来,每一枪之中既守且攻,在这般攻势下竟还一枪枪的逼向敌人的要害,看似简单的挥枪中,隐含风雷之声。

    如此厮杀片刻,只听轰的一声,漫天火huā,这小校竟将杨雄等人逼退半步,随后又是轰的一声,又将他们逼退了半步。铁枪在他双手上的挥砸,看来竟比四人手中的刀枪力量更为浑厚。

    这自然是错觉,他之所以能将四人逼退,无非还是强势凌厉,攻敌所必救。但能在以一敌四的情况下展开这样的反击,眼前小校的厉害也是明摆着的了,又战得片刻,那小校眼神愈发凌厉,又将杨雄逼退一步,也在此时,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好高手,给我让开!”杨雄身边两名jīng锐都连忙朝一旁跃开,只听破风疾响,两柄板斧从后方劈来,那小校举枪一架,火光轰响,板斧与杨雄的锯齿刀同时劈来,将他劈得踏踏踏踏连退了四步,砰的一下用枪枰往后一撑才定住身形。

    “痛怕!”

    眼下过来的自然便是黑旋风李遣了,他双斧出尽全力,还是与杨雄联手才将这小校逼退,却是哈哈大笑了一声:“洒家乃是粱山泊宋江宋哥哥麾下黑旋风李逵,看你年纪轻轻,武艺真是了得。你乃何方英雄,给洒家报上名来!”

    他见猎心喜,这样说话已经颇有礼貌,那小校道:“我大好男儿,尔等不过山匪贼寇之流,莫污了我的名字,受死便是!”

    李遣一听,须发皆张,口中怒吼道:“**你nǎinǎi!”挥舞双斧冲上前去,那小校拔起长枪,双手一挥,枪势如狂龙一般迎击上去。转眼间,与李逵、杨雄战成一团。

    然而眼下的大狱已经彻底乱了起来,那小校武艺虽高,但毕竟对上李遣杨雄两人一时间也只是堪堪能够支撑并且也是无奈地不断后退,再也阻不了其它粱山中人干些什么了……

    江宁大狱之中乱成一片的同时,苏府之中也已经陷入一片惶恐与惊悸当中。粱山强匪杀进来时,虽然苏家护院组织起了简单的抵抗,令得部分苏家人得以逃亡、集中,但这样的奔逃其实并没有组织纪律xìng。

    大半的人已经往正厅那边过去,也聚集了最多的护院人手,想要拖延时间等待官兵或者救援的到来。

    但仍有许多的人错过了聚集的时间被分割在一个个的院子里,或者躲藏起来,或者漫无目的的奔逃,遇上了那些进入府中的黑衣人,便被追上杀了。

    若是从雨幕中俯瞰下去,屠杀仍旧进行在苏家大大小小的院落间。

    有的没有赶上大队,想要结伴从正门或侧门逃出但甫靠近外围,便被黑衣人遇上杀了。有的便是有三五个人在一起,遇上一名黑衣人,也兴不起厮杀的念头。席君煜对苏家何等熟悉,哪一条路哪一个方向要把守的都是清清楚楚。有的老人在院子里不及逃走,被搜过来的黑衣人顺手杀了。也有院落中,黑衣人杀了男人小孩,追着奔逃的妇人到大雨里打翻在地,撕了衣服才又扛着她往房间里过去……

    宁毅冲过了几个院落,跑过了苏家的练武场转了个大弯,才稍稍甩开后方追来的几个人。

    真正冲进苏府当中的人,并不能覆盖到苏家的每一个地方但只要是被遇上的,自然就遭了对方的毒手。他冲过来的过程里已经见到了五六具苏家人的尸体,认识、或者至少都有印象的,其中一个孩子还是他当初教过的学生,倒在地上身体已经被砍成了两截。

    按照平时的感觉,若有这样的强盗进城,很快的时间内,江宁城中的军队就会行动起来,但眼下这次,未必能以常理计了。席君煜不是傻子,他挑了这个时间动手,可见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能够拖延救援来到的时间。他就算亲自冲出去,一时半会恐怕也找不到救兵,以苏家现在的情况,就算抱团开始守,若是粱山的高手放手猛攻,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毕竟护院一旦溃败,接下来就只是屠杀而已了。

    他奔跑在雨中想着对策,同时心中也担心着之前离开的云竹的下落,雨天,她们走得没这么快,可能还没有走出去……但这样的想法随即被他清除出脑海,事情结束之前,无论如何心急如焚都是没有用的,眼下只能冷静。如此冲到一道院门处时,淡淡的血红sè从院门里随着雨水溢出来,一道身影与他打了个照面,随即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拔刀袭来,雨幕中挥起长长的水涟,宁毅低头躲过,两人在雨中交手几下,那人被宁毅陡然扑倒在地,连续挨了七八拳,被打得半死,晕厥过去。宁毅偏过头看看,只见这院落里躺了三具尸体,是他眼下在苏家需要叫表叔的一家人,本是想拿刀顺手将两人割了喉咙,但考虑片刻后,还是咬了咬牙关,将两名黑衣人拖进院落房间的偏僻处,以抹布堵住嘴,随后用绳子绑好了。

    经过下一个院落时,里面隐约有响动传来,他看了看,院落里也有尸体,但里面房门开着,人的挣扎哭泣声传来。宁毅过去看了看,却见房间里的桌子边,一名黑衣人一手提刀,一手按住桌上身体**哭泣挣扎的妇人,正在做着那种事情。

    那黑衣人身体前后动着,正做得开心,破风陡然袭来,如同一辆马车陡然驶了过去,桌上的妇人本就在哭”“啊”的痛呼一声,偏头看时,泪眼之中那黑衣人已经不在她身前了,而是被重重地推在了几米外的墙壁上,身体被长刀刺穿,直接钉在了墙上,犹在挣扎。他之所以喊不出声音来,因为站在前方的男子单手捏住他的下颌,颌骨估计已经被捏脱臼了,挣扎中还传来下颌骨髅扭曲裂开的“咔咔”之声。

    这妇人本是前几天参与了围攻云竹事件的其中一人,乃是二房的一位表嫂,待定睛看看忽然冲进来的竟是宁毅时,哭泣中也微微呆了呆,宁毅捏碎了那人的下巴,反手扔过去一件衣服到妇人的身上,然后转身往外走:“今天的事情我没看到过,没有人看到过。”

    妇人抱着衣服,陡然间抓起旁边古玩架上的一颗石头,冲到墙边,对着那黑衣人的脑袋砰砰砰的拼命敲打,一面敲一面哭。那黑衣人其实也是最后的气息了,此时缓缓抽搐,脑袋上已经被敲烂。宁毅才要跨出房门,破风声从头上降下,他猛地退后,一记劈斩轰的降在地上。

    同一时刻,后方传来一声巨响,却是一颗石头穿破了侧面的窗户,似乎是打在了那妇人的头上,妇人侧飞出去,倒在地上,头上溢出血来,也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直接死了。

    被打破的窗户外显出一道身影来,从上方降下的这人手握着一柄看来比寻常宝剑厚重的大剑,堵住了门口。宁毅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墙边,拔出了钉住尸身腹部的那把长刀,尸体掉在地上,肠胃哗啦啦的往外流。宁毅举起刀指着外面拿重剑的那人,他能够认得出来,这两人是方才陪在席君煜身边的头领,只是不知道他们具体是粱山上的哪一位了。

    不过,随后两人也就自己做了解答。

    “我乃粱山神火将军魏定国,你能逃到哪里去!”窗外那汉子扬声说道。

    “爷爷是丧门神鲍旭,生平爱杀人!”门外持大剑那人也笑起来”“你跑得倒挺快,现在还能去哪里。还不束手就擒,速速给爷爷杀了,也好给你个痛快!我告诉你,若落在席兄弟手上,只怕你会生不如死啊,哈哈哈哈……”

    窗外雨声如沸,两人一堵门、一堵窗,房间里,赤身妇人身下的鲜血已经开始淌出来。宁毅持刀而立,随后偏了偏头,静静听着那雨中传来的躁动声、杀戮声、哭泣声,某一刻,他轻轻地垂下刀锋,朝着堵在门口的那丧门神鲍旭举步行去。

    风如虎吼,从江宁城的上空吹过了……

    ………………,

    清明节,向大家推荐一首我最喜欢的歌,河图的《伶仃谣》,当然跟情节没什么关系……

    另外接下来每天更新的时间还是调在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嗯,就这样…

单章,做个预警,大家来看看。

    单章,做个预jǐng,大家来看看。最快更新随梦小说 .Suimeng.

    今天看到一个帖子,觉得可能有其普遍xìng,有些东西,可以先说一下,免得以后有人说我言之不预什么的。

    那个帖子说的是最近的一些情节太有戾气,太过残酷,觉得我改变了风格,也表示这样的情节他受不了。我不知道有类似心情的人有多少,可能心怀美好并且也只愿意看到各种美好的人有很多,所以就要说一下。

    我从未改变风格。

    可能因为我曾经写过一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以至于有不少人以为我是什么温文如玉的谦谦君子,甚至把这种谦谦君子设定得跟个女人一样??曾经有不少这样的误会,在我跟某些人争辩观点、立场的时候,别人跑出来说看错了我,似乎认为我就是那种只会把自己圆润地缩起来什么观点都不敢与人表达的娘炮。我一度很介意这类事情,我内心的道德标准对错判定极其严格,对世事的认知也极其黑暗,基本上就是那种?不惮以最坏的恶意质疑人xìng?的人。我写书的基础建立在这种认知上,也从未改变过。

    我写书许多时候可以诙谐可以幽默,可以插科打诨,但我绝不扭曲一些东西,我设定了一个坏人,代入脑海里看见他做了些什么,那么书里就会尽量写出来。残酷的东西就是残酷的东西,我绝不会说这些东西不存在。正因对黑暗的理解,我才愈发向往美好、正义、光明这些正面的东西,我因此才能写出它们,但我绝不会告诉别人,这世界有多么的温情脉脉。

    宁毅从一开始就是心狠手辣的,因为我按照心中的设定代入他,我看见他能做出那些事情来,他能够那样残酷,敌人也必然会那样残酷,残酷的现实面,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在这《暴雨三》里,也是一以贯之的结果。

    我写书,想要跟别人说的是,在这样的世界上,那些美好有多么的弥足珍贵,为什么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们仍旧要坚持、向往正义以及美好。我不想告诉别人说,你们生活在一个原本就无比美好的世界上,我写书,不想麻痹他人,如果可以说一点点追求,我更希望可以jǐng醒他人,你们身边有着那么多的美好的、值得珍惜的东西,但可能有一天,它们还是会失去的。

    爱必定伴随失去的恐惧,由爱故生怖。美好的东西,其实是我们自己创造、自己守护的,宁毅为什么要在苏家拼命呢?因为他看到了好的东西,不希望他破碎掉。大家都说,看书的是**丝,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仍旧希望,大家有一天能够看到身边的美好,能够去守护她,能够有着起码的行动,等到有一天,我们能够为了某些事情而咬紧牙关、拼命努力,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的时候,那或许是真正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我们所谓的爱家爱国,也是从这样的情绪里来,所以我从来不信那些空口白话的爱国,无论怎样的市井流氓、垃圾人渣,若谈及爱国,立即就能把自己洗白,老子他***爱国。他们不懂爱国,若不是破坏秩序的人、若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将国家给爱得千疮百孔了,又何至于需要人去抛头颅洒热血。外侮根本不敢来侵的。

    所以我想写一本书,将这些东西里里外外地说清楚,那样的一群人如何将一个国家给爱得千疮百孔的,又有一群人为何要为之付出、为之斗争、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但请不要误会,我不提倡英雄,我只希望多数人能够尽到自己本份上的努力,就已经够了,而最基本的,就是看见对的说对的,看见错的且骂娘。我小的时候,爷爷跟一些人晚上聊些天,说些政治时事,若论及贪官,必然是要骂上几句的,到了现在,大家的家中若遇上这样的事情,大人常常就是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多么成熟,告知他们世界都是这样,我相信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因此许多事情上八零、九零、零零后的善恶观也有着明显的分歧,具体如何无需多说,但如果每一个人都能直率地骂上几句,我相信世界也会有其不同。许多时候决定一个世界面貌的,也许就是简单的?说?与?不说?而已。

    我还是不在书里提这些,但若到了随笔上,总要不厌其烦地说它们,也希望大家面对这个世界时有坦率说话的能力,不要成熟、不要扭曲,这就是一种抗争,我也希望我们永远不用面临牺牲。

    回到书上,书的残酷程度大概就在这个范畴内,不会到超出我认为的常人的承受能力,不会写出《**》来。书里会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温暖的东西,也会有一些丑恶真实且残酷的东西,结局必是喜剧,但也必然有重量,因为这是历史书,我不在乎历史的真实xìng,但我在乎历史的意义,或者说故事的意义也一样,因为意义于人生有用,真实xìng只对虚荣心有益。

    残酷xìng的标准大概也就是《暴雨三》的感觉,此后也有可能会出现,不止一两次,若有觉得这种残酷xìng无法承受的,往后能不能看下去,且请三思了。(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暴雨(四)

    第三三二章暴雨(四)

    雨、江宁大狱。百度搜索: .Suimeng.

    厮杀声将巨大的sāo乱扩张开时,蔓延开来的一场动乱,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狱卒、劫狱者、押囚士兵、小偷、流氓、匪徒、无辜者、反贼……等等等等,在大牢内外厮杀未休,一部分已经逃了出来,开始在附近作乱。大牢内部此时因为武力稍高仍旧有抵抗余力的狱卒、士兵已经被分割成一片一片。这次梁山进城为的主要是劫狱,对于杀光人终究不怎么执着,才令得他们能够抵抗至今。

    倒是一些被梁山人放出来的方腊系反贼首领,一路上受了这些士兵的折辱,一旦出了牢门,杀得极为起劲。但毕竟他们也不想再被抓住,杀了一阵之后,还是保持着理智,与梁山众人迅速离开大狱。

    在大狱一侧,李逵、杨雄与那年轻校尉的战斗已经近乎白热化,别人根本无法进入这战圈。那小校一杆铁枪独斗李逵、杨雄二人,每时每刻都感觉会有xìng命之忧,但就像是一根被绷紧到极点的绳索,虽然每时每刻都让人感到要被压断,却始终维持在那危险的锋线上,铁枪的招式算不得灵动出奇,却是每一刺每一挥、每一格每一档都凌厉老辣,铁枪与双斧、锯齿刀的碰撞溅出无数火花。

    梁山之上虽然大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李逵这人xìng烈刚用,一开始是只想与人单打独斗的。因此刚开始时也是他与那小校交手,杨雄在一旁掠阵,然而一番死斗下来,那小校的枪法竟越战越强,如同先前一对四时一般,铁枪大开大合、猛挥硬砸间,甚至将李逵的蛮力都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杨雄这才加入,两人一同压住那小校的锋锐。

    但那小校的枪法攻守兼备,走在随时要受伤的线上都能不时的递出两记杀招,打得两人都是暗暗心惊。梁山之上两人的武艺都属一线,卢俊义、林冲、武松、鲁智深等人或许能勉强高出一线,但真打起来也是战果难料,谁也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位军中校尉,竟能有这般高强的武艺。

    不过,李逵、杨雄的联手也足以将那小校压在一边,其余的梁山jīng锐便打通旁边的木栏进去开了牢门。这边牢房中也关了几名方腊军系的反贼,牢门一打开,立刻便走,有的试图拿起武器到李逵、杨雄二人这边来帮忙。这些人在方腊军中是些中小头目,武艺也还是不错的。但那小校xìng子也是刚硬,眼见后方的囚犯要逃,口中喝了一声:“不许走!”在被两名高手围攻的情况下竟还要以铁枪去挡人。这自然没有成效,他的手上被杨雄的锯齿刀带了一下,鲜血顿时溅出,几乎同一时刻,他也以一记凌厉至极的出手直刺对方面门,在杨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来。

    这年轻校尉终于被挡下来。此时对梁山众人来说毕竟不是适合持久战的场合,眼见无法拿下那校尉,杨雄李逵二人终于还是抽身撤走,那小校追将过去,顺手刺死了一名跑在后方的方腊军系头目,眼见着周围一片混乱,才放弃追击。

    梁山众人以及方腊麾下的一干头目此时大都已经杀出牢狱,此时大狱中的,是一些看不清局势或者杀得起劲的匪徒,仍在围攻苦苦支撑的一些士兵与狱卒。那小校挥枪上前,一路冲杀,一枪一个将附近的匪徒悉数打倒,转眼间便聚集起十余人的队伍。

    梁山众人一走,要解开附近的危局还是相对容易的,待到杀出大狱门口,小校身边也都已经是些伤员。外间的sāo乱已经在城市里扩大开去,府衙那边似乎也已经有了动静,但城内衙役或者巡捕战斗力估计不高,恐怕照面就会被梁山众人冲散。那小校看了局势,拿一块白布顺手裹住了手臂的伤势,道:“他们此时还未跑远,此时追杀上去,尚可将他们咬住!”

    他剽悍勇猛,其余的人死里逃生,却不愿与他再去冒险了,有人道:“这些梁山强匪有备而来,我们都已受伤,事情交给江宁守军便是……”那小校并非众人的直属上司,方才那场乱局中,军官或被冲散或被杀死,也找不到可以做主让这些人卖命的长官。小校看了看,咬了咬牙,一振长枪,在大雨之中衔尾追去。

    这时候大雨之中仍有不少囚徒在周围生事,或四散奔逃,那小校却是无论去理会了。却有几人此时从一旁的道路上冲来,当先的一名男子身材颀长,转眼间打倒两人,看看大狱的状况,又看看这名一路冲来的军官,迎了上来:“岳校尉,是岳校尉吧,可还记得我么……此地到底怎么了。”

    看岳姓校尉看了他几眼:“闻人长官……”

    来人便是此时在江宁的闻人不二,他对这校尉有印象却是因为杭州破城时这小校勇猛非常,后来与这校尉也打过两次交道,对方知道杭州城门打开便是眼前这男子在城内活动的功劳,因此也颇为恭敬,向他说了大狱之中发生的事情。原来杭州战局定下之后,宿将辛兴宗安排了一队士兵押囚北上,顺便叫这岳校尉北上送一封信,他随着押囚队伍过来,却并非他们的上司。

    事情简单几句便说完,众人要随着梁山众人的方向追踪过去时,只见两骑自雨中奔来,其中一骑在前,后面一匹马隔了老远,上面坐的却是个女子,却是过来寻闻人不二的元锦儿。两骑将闻人不二等人截下,随后元锦儿便说了苏家受袭的事情。

    原来云竹虽然没有让元锦儿与她一同去苏府,但元锦儿在不久后却是偷偷跟来,她在外面没有等到云竹,却看到了苏家的动乱杀戮。旁人若是看到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援兵,但闻人不二毕竟安排了人手保护她与云竹,她便找了人,原本要去驸马府寻康贤或是陆阿贵,想不到途中便遇上了闻人不二。

    真正令锦儿担心的,并不只是苏家的变乱,最为严重的还是:云竹仍没有从苏家出来……

    一如宁毅所说的顾不了那么多了,苏府之中乱起来之后,当然也没什么人再有余裕去理会一个由府外进来的女子。大雨之中,苏府正厅那边的几个院落中已经乱成了一片,侥幸汇合的众多苏家人聚集于此,孩子哭喊,伤员呻吟,混乱不堪。护院们依据院墙建立了简单的防御线,也弄来了几把弓弩,能够在近距离内对一些梁山强人造成威胁,但各处打斗仍旧是险象环生,偶尔有黑衣人冲进来,劈翻了一两人,又在一些苏家年轻人的联手下打得退了出去。

    苏愈柱着拐杖,在那边的房门口一面吼着,一面驱赶着一些胆小的年轻人拿了刀枪上前作战。他虽然确实是老了,但犹有威仪,当然,眼神之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焦虑的神sè,有些人过来了,有许多人还没有过来,他在心中数着,有时候也会拉着人问一问:“云方呢……还有你七叔呢?有没有看到他们,有没有炮出来……”

    这样子的询问,眼下几个院落间到处都有,妇人询问着自家夫婿、孩子的下落,男子寻找着家人父母,偶尔也能看见一边有人忽然站起来,拿了刀枪吼着:“跟你们拼了!”与冲进来的黑衣人厮杀的,混乱之中,苏愈也看到了站在那边人群里的苏檀儿,她分娩未久,本还该处于坐月子的时期,此时半身都被淋湿,走得踉踉跄跄的。

    “看见小婵、娟儿她们了吗……”她拉住的多半都是丫鬟下人,有的能够提供些线索,多数则是摇了头。

    苏愈过去拉住了她,将她拉回屋檐下,看见是苏愈,苏檀儿也愣了愣,然后几乎要哭出来:“爷爷……”

    苏愈看了她片刻,才问:“立恒呢?”

    “他、他被看见了,引开那些人……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被看见了?”苏愈有些不理解,看看周围,问道,“你孩子呢?”

    “小婵抱着他,我们在路上被冲散了,我本来以为她们都过来了……”她想了想,终于定下心神,道,“爷爷,是席君煜。”

    “什么?”

    “是席君煜,带着梁山的匪人过来寻仇的。”

    “……我知道了。”只是稍稍迟疑了片刻,苏愈就已经明白过来,他双手握紧拐杖,在地上用力顿了两下,“檀儿你听好,你要想办法逃出去,待会我会叫耿护院他们过来,护着你逃出去,多带几个人,文定文方他们都行,最重要的是你跟立恒,一定要活着!这是在城里,苏家人他们杀不光的,但他一定会杀你们,你跟立恒能活着,才能带着苏家人报这大仇,你……立恒他的武艺到底怎么样,能不能躲过他们的追杀,有没有什么办法通知他逃走?”

    苏檀儿愣了愣:“立恒他……他不会逃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等情况下,他一定能看清楚局势……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耿护院他们保护你去找他……他……”

    苏愈正说到这里,远处砰的传来一声枪响,远远听来只像是雨中的一声爆竹,但苏檀儿回过了头,怔怔地望着那边:“可是……他不会逃的,我也没办法通知他啊……”

    “爷爷也听说过梁山的强匪,他们造反的,立恒总不至于打得过那些人……”

    “他打不过,可现在这样,怎么去找他啊……”苏檀儿哽咽着,将手背举起来贴在嘴上。眼下这几个月院子就已经被四面围攻,其余的地方,也还有那些黑衣人在肆意杀戮,昏暗的大雨,高高的围墙,只在眼下,犹如群山阻隔,宁毅在那边也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战斗里,四面八方的杀机,弄得简直像是化不开了。

    如同爷爷说的,这一瞬间,苏檀儿竟有些期待宁毅会一个人逃掉。可她心中也知道根本没有可能,那是自家的夫君,虽然平rì里看来脾气好也与世无争。但实际上,一旦遇上真正重视的事物,他根本就没有简单退后或是放弃的可能,他根本就是那种即便在最大的劣势里都要挣扎着撕出血路来的xìng子,有希望就还有挽回的可能,相公不会喜欢那种全家人死光了再回来报仇的感觉的。

    这样的人很厉害很令人敬佩,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心中也非常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也是因此,她心中是明白的,形势比人强,无比的劣势下,大多数的时候挣扎了也不见得有结果,更多的只是把自己挣扎得血淋淋,直到送了xìng命。夫君的武艺,不见得非常高,但每一次与人都是搏命厮杀,取得胜利也是身体受伤。但这一次即便与杭州那样的危局都有不同,席君煜有心算无心,眼见了这么多家里人死去的情况下,她心中就真的有些害怕了,希望自家夫君没有执拗地在那儿与人厮杀周旋,寻找机会,若是可能,希望他能够逃掉……

    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眼看着昏暗的雨幕下陡然划过闪电,厮杀声却似在雷声中变得更加激烈起来。而就在她目力难及的苏府一侧,被黑暗与杀机所笼罩的地方,宁毅也正以自己一人的力量,在进行一场搏命的厮杀,以期待在这片浓重的黑暗间,求取一线的希望……

    这章老实说发得有点犹豫,主角还没有出现,可整体结构上又是必要的。

    但我手上又确实有下一章的存稿。

    怎么办呢……为了在我的良心、虚荣心之类之类乱七八糟的之间求取一个平衡,大家投个五六十张月票什么的啊……呃,那么就这样吧……

    喂,你们这些人给我听好了,333章已经被我绑架了,如果你们不把手上的月票交出来,快点到达200票,我就……呃……我就……我就明天再更!

    说完这些,感觉我已经卑鄙了许多,再次配得上香蕉大魔王的称号了,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暴雨(五)

    第三三三章暴雨(五)

    轰响声传来时,薛永手持弯刀奔行在雨幕之中的屋顶上。欢迎来到阅读 .Suimeng.binhuo.

    这场雨太大,目力难以远及,但方向是可以确定的。这次梁山众好汉来江宁,军师吴用害怕一些人报仇心切误了大事,并没有将当初与这个苏家结梁子的几位兄弟都派来,而是错开了时间,将他们派去执行其他的任务。这边的复仇,由于席君煜熟悉苏家地形,便让他过来安排。

    按照席君煜的说法,苏家那位入赘的姑爷武艺是没什么的,但据说好研究各种火器物品,当初马麟就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那人手中的突火枪,正中头脸,一枪致命。按照众人的估计,这可能是一个脾xìng有些古怪,好摆弄各种火器机关的书生,威胁是不大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军师吴用还是安排了梁山之上颇通火器的神火将军魏定国压阵,以策万全。只是今rì暴雨突降,也不知道神火将的火器还能不能发挥出威力,这时那边传来的声音,听来却也并不像是魏定国最为擅长的子午掌心雷。不过这声爆响倒也暴露了那宁毅可能在的方向,他便一路追了过去。

    他步伐甚快,几个起落,转眼间便奔过了几个院落,下方和远处偶有杀伐,他倒也懒得参与其中。这薛永外号“病大虫”,往rì里是在江湖上卖膏药为生的,他从父辈那继承一身武艺,家中却因为得罪豪绅,也令得他一身本领难以出头,才得了这病虎称号。宋江接纳他后,进入梁山,他虽然在山上排名不高,但武艺却是不错的,也并非好斗好杀之人。只是下方这等厮杀灭门的场景,他倒也司空见惯,心中不至于有什么波动兴起。

    一路赶到那边似是枪声响起的院子,才跳下来,他便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最为激烈的还是在正面的房间里,薛永提刀过去,jǐng惕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房间中已经打得一片狼藉,桌椅木架都已被刀剑劈得破破烂烂。房间昏暗,里面两具尸体,一具躺在墙边,肚肠、脑袋都破了,穿着黑衣,是自己这边的兄弟,另一名竟恰恰是那神火将军魏定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只见魏定国胸口被打烂了一个大洞,伤口之中满是铁砂、铅粒。

    魏定国擅长的便是火器,过来之前大伙儿也曾想过要提防那赘婿的火器,想不到最终竟还是遭了那火器的毒手。何况那书生本该没什么武艺,眼下这局面又是如何造成的?薛永心中正疑惑,眼见墙角又有一道身影,他弯刀一横,再定睛看时,却是一名正抱着衣服的赤身女子,脑袋上受了伤,坐在那角落里神智已经有些恍惚了。

    梁山中人虽然也有行事讲究的,但毕竟以无法无天的山匪居多。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偶尔出来打家劫舍时,出现jiānyin妇女的事情,就连山中相对正气的卢俊义、鲁智深等人也制止不住。薛永这一看,那还不明白这女子身上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眼看对方伤重,他倒是不愿再下手,只是细细看了看周围的打斗痕迹,斩断周围桌椅、木架的兵刃该是重剑,该是鲍旭鲍兄弟的武器,这样说来,方才应该是鲍兄弟与魏兄弟联手对付那宁立恒了。

    薛永江湖经验丰富老到,一番思索,已然有了结果。魏兄弟的武艺固然不算高,但就算雨天无法使用掌心雷等火器,一身暗器飞石功夫还是不错的。至于鲍兄弟,江湖外号“丧门神”,曾经落草枯耳山,在河北山东一带闯出过赫赫威名,他xìng喜杀人,江湖结仇无数,武艺也是颇为高强。这样的两人联手,杀一书生等闲事耳,但眼下竟出现这样的状况,或许就意味着这苏家还有另一名高手护院压阵,或许便是他来到这边,拖住了魏兄弟,这才让他挨了这枪。

    他第一时间便望向了角落里那女子,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厉害的高手若是女子也不至于脱光光了迷惑敌人。正循着那打斗线索走出房门,陡然间听得不远处雨中传来“啊——”的一声暴喝,薛永听出那声音正是“丧门神”鲍旭发出,语气之中充满愤怒、疯狂、痛苦之意。

    鲍旭为人悍勇,在梁山上,乃是与李逵一般疯狂之人,发出这样的吼声委实令人意外,想必是遇上了难以想象的恶斗。薛永飞快冲去,一路上穿过两个小院子,院中的檐下、房屋中都有打斗的痕迹,想必是一路厮杀了过去,鲍旭一手丧门重剑看来占的还是上风,路上偶尔便能看见血滴,然而跑过第二个院子时,他就看见有一张网子被斩裂在地上,那并非渔网、绳线稍粗,上面挂着各种倒钩,此时网破了,落在地上也是斑斑鲜血。鲍旭不会用这样的东西,那着了道的或许便是他了。

    想不到眼下还有这样的偏门物件在战局中出现,薛永心中暗暗提防,不过江湖上擅使暗器机关的,武艺便不会太高,事先知道了就无需太过在意。只不过越往那边过去,鲍旭的声音也愈发激烈狂乱起来,薛永听得他喊道:“出来!出来!卑鄙无耻之徒!出来受死——”或者是“我看到你了!”似乎敌人躲藏甚好,不过今rì天气虽然yīn沉,只要咬住了对方,哪里会出现找不到的情况。

    直到他转过前方房舍的转角,才终于看清楚那边的情况。

    只见漆黑的雨幕下,那院子的小天井中,鲍旭正横剑乱舞,他半身之上都是细细碎碎的鲜血,大概是被那张网给弄的,对于鲍旭来说,这种伤势全都是不值一提的皮外伤,但最为严重的,还是他上半身乃至于头脸上的白sè痕迹,许多那种白sè粉末正在雨水中的地下被冲走、稀释,但薛永一看就能看出,那是石灰粉。

    那些石灰粉之前应该是用油纸或者牛皮纸包住,朝他头脸砸过去的,一旦附上面门,立即将他的眼睛给烧坏了,他大概还用手抹了几把,脸上都给烧烂许多,进入伤口的石灰就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以至于鲍旭此时不断挥剑嘶吼,歇斯底里一般。

    而在他前方,一道身影就在大概近两丈的距离外静静地站着。这身影穿着书生袍,身上也已经多处受伤,手上、脚上乃至于头上,有的地方在雨里流出血来,又被雨水冲走,也是极为惨烈。但他右手持刀,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鬼魅一般的在那儿看鲍旭发疯。

    “宁立恒!你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给我出来!有种跟爷爷再战三百回合!”

    鲍旭在雨中嘶吼。薛永看见这情况,握刀的手却是紧了一紧。鲍旭既然是这样喊,就证明并没有第二个人参与战斗。那身着黑衣的兄弟,与魏兄弟,竟都是被眼前这宁立恒给杀掉的。

    这次梁山一行人过来,对于江宁大狱的行动,看的极重,对于来这苏家寻仇,看得却是相当简单的。苏家的底细席君煜清楚,干掉百刀盟之后,真要杀进来委实轻轻松松,事实上也是如此,眼下在苏家各处进行的杀戮,基本都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抵抗,就连正厅那边守着半数苏家人的一些护院,恐怕很快也要崩溃,却没有想到,在这里遭遇了如此之大的损失。

    薛永倒不是害怕,只是意外而已。这书生在眼下也不知道凭着怎样的手段翻盘过来,但在鲍旭的追杀下,身上也已经受伤不轻,他身上机巧再多,估计也用之殆尽了,只要小心些,自己便不会有事。眼见着鲍旭舞剑舞得乱无章法,跌跌撞撞,大雨之中那持刀的身影也开始缓缓的移动了脚步,开始无声又缓慢地靠近过去。薛永握紧了弯刀,从这边走了出去。

    为了避免他再出诡计,一旦出手,须得把握时机,一刀致命……薛永心中想着此事,便在走到近处时,那书生却陡然jǐng觉,回过了头,昏暗之中,他看见了一双凌厉至极的眸子。

    江湖之中,有这种眼神的人,也恰恰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

    弯刀带动水光,刷的划了出去,那边转身、后退,竟也是猛的一刀劈斩过来,兵器交击声顿时鸣响在雨幕之中,随后只听乒、乒乒的声音随着两人的交手连续响个不停,那鲍旭挺准声音,朝着这边便靠了过来。宁毅脚步飞快后退,他毕竟身上已经负伤,对薛永的一番封挡,打得颇为窘迫。

    薛永武艺本高,但快刀之下,心中也惊讶于对方能够勉强跟上这速度,而且这宁立恒所用的招式虽然还没有娴熟到一流高手的程度,但竟然也是法度森严,jīng巧无比。小天井中鲍旭疯狂挥剑,两人身形呼啸而动,却是围着他绕了半个圈子,也在此时,薛永陡然在对方那jīng巧的刀术中看见一处微小的破绽,左拳下意识的挥了出去,这一下打中了地方,宁毅手上战刀飞出,中门一开,薛永手中弯刀刷的对着宁毅当胸直斩,这一击,正中宁毅胸口。也在这同一时间,宁毅竟不退反进,用胸口压了过来。

    糟了……

    随后响起的,是金铁相击的“乒”的一声。

    胸口是铁甲……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蓄力到极点的一记右拳,对着他的脑门轰然袭至。水花在拳锋上爆炸般的绽放开。

    他哪里知道,宁毅自知练武的绝佳时间已过,许多方面恐怕比不过别人,在杭州的一段时间里,时常与陆红提商量的便是如何yīn人,各种暗器、各种手法、乃至于各种招式都尽量留下伏笔。陆红提的武功修为已臻化境,自己固然不屑于这等方式,也觉得宁毅颇为胡闹,但她却也未有推脱,倒是兴致勃勃地研究了一些东西出来。方才宁毅所用的jīng巧招式,若遇上那些市井流氓,必然无用,只有遇上薛永这类本身武艺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奏效,也是薛永看出了这jīng巧的武艺,被带动节奏之后仍不住顺手就照着那破绽出了招,才会被那原本还算普通的铁甲给算计了。

    陆红提研究的这些招式尽皆为了各种暗器、石灰、火枪的出手,恐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宗师级的高手会胡闹到这种程度,那些招式说长不长说短不断,正是扣准了让许多武者心痒痒的标准,一旦被带入节奏,立即便要陷入连环套中,这一个个片段,等若是陆红提正以自己的武学见识在与薛永等人交手,那鲍旭方才便是因此连中了好几次的yīn招,眼下那轰向薛永脑门的拳头上,破六道的内力也已然运使到了极致。

    只听砰的一声,薛永的身体旋转在空中,整个人都在雨幕里飞了起来,但他的武艺也是了得,弯刀刷的一转,在宁毅肩上带出血光,身体竟也在同一时刻连续两记飞踢,砰砰的印在宁毅胸口的铁甲上,两道身影朝不同的方向飞出,摔倒在地,鲍旭手中长剑,也刷的一下斩在了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

    “谁!出来!宁立恒!卑鄙小人出来受死——”

    鲍旭仍旧如负伤后猛兽一般的吼叫着,薛永口中吐出一口血,脑袋里嗡嗡嗡的不断响,视野模糊、晃动,那一拳打到了太阳穴,极其严重。他想要爬起来,但挣扎两下没有成功,努力凝聚目光往前看时,却见在那边不远处,名叫宁立恒的书生努力撑起了身体,随后背靠着那边的台阶,摇摇晃晃扶起了身体。

    他望着这边,站了一阵,然后双手往后撑了撑,坐在了那边屋檐下的台阶上。也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这样如同幽魂一般的望着这边发疯的鲍旭、倒在地上吐血的薛永。也是在这一刻,薛永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江湖上的许多事情,其实本身就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他也曾想过许多次类似的情况,但只有这一次忽然发生在他身上的,最为诡异,看来完全不应该发生这类事情的时候,竟发生得如此迅速、简单,眼前那书生,俨然是将方才那个近乎乱局的打斗练习了一千次,等待着他到这天傍晚来将事情发生一次一般。

    远处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大抵是梁山众人在围攻苏家正厅那边的防御,也不知能够撑得了多久。薛永看见那书生偏着头看着那边,听着那声音,神情之中,也有几分痛苦、无奈,但他终于咬了咬牙关,浑身上下都颤抖了一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了,拾起地上的战刀,一步一步地朝着薛永这边走过来。

    半途中,他还是将武器换成了一根木棒,走到薛永身边,对着他的头颈猛的一棒就挥了下去,然后又是一棒、再一棒……脑中的思绪,其实也有些乱,闪动的是方才发生的一切,神火将军魏定国冲进来时,被打倒在地上的那位表嫂忽然冲起来没命地将对方抱住的情景,是一具具的尸体,是不知道有没有走掉的云竹,是檀儿、小婵、还刚生下来的婴孩……

    直到将薛永终于打趴在血泊中,他转过了身,拖着那木棒摇摇晃晃地走向不远处挥舞大剑挥舞得声嘶力竭的鲍旭……

    也许还有机会,总会有机会的……

    当头猛地一棒,他将鲍旭打倒在地,随后躲开那大剑无力的横挥,又是一棒打过去。

    便在此时,有人跑进这边的院落……

    真夸张,知不知道四点四十多的时候我就把这章发到作者区里来了,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一段话,说不管今天有没有到两百票,十点钟还是会发掉,让大家来尽情地夸奖我来着,并且留了时间,四点四十,丽江阳光明媚。结果……这才一个半小时,太阳还没下去呢,就已经两百票了……害我留下的话还得重打。

    不管怎么样,谢谢大家……喂,手上还有的继续投啊,不用停下来,毕竟今天两更啦。

    我就那一章存稿,现在没了,继续码字去……(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暴雨(六)

    当锦儿在大狱门口找到闻人不二时,云竹正在大雨之中的苏府院子里一路奔逃。

    一干匪人袭来时,她终究没能走出苏府,与杏儿在一个花园的假山中躲了起来。后来有一群人经过时,杏儿大概是认出了其中的某个人,感到了危险,让云竹暂时躲在那儿,她出去找姑爷小姐等人。但出去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而声音传来,苏府之中已经乱了起来。

    大雨下不停,她躲在那儿看着有些苏家人从花园里跑过,被黑衣人追上杀掉的,也有些黑衣人跑来跑去。sāo动愈演愈烈,估计杏儿大概是跑不回来了,云竹便想自己是不是该逃出去报信。她也不敢打伞,在雨中一段段地跑,沿着原路出去,好在前方也有两名苏家人在逃跑,接近外围时,那两人首先被杀了,她当时躲在后面,被吓得赶紧逃跑,找了个草丛躲起来。

    在草丛里淋了好久的雨,身体也瑟瑟发抖,苏府之中变乱之声愈盛。间或听得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她倒是听了出来,这是宁毅的火铳之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这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到了一个院子,里面好几具的尸体,她到厨房找了一根擀面杖准备防身,想了想以后才换成把菜刀,便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

    她对于苏家的地形毕竟不熟,这样子寻过去又绕了些弯路,躲躲藏藏避过了一些黑衣人,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又或者宁毅还会不会在那开枪的地方。但眼下对她来说,能够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她前几天才被二十多名女子围攻,受到不轻的jīng神刺激,身体上也是有些虚弱的,今天又过来见了苏檀儿,浑身的jīng气神都用在了会面上,此时淋了大雨,身体上下都觉得寒冷刺骨,但心中还有一些话想要跟宁毅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这样的冲突中受了伤……

    如此转过几个院子,陡然听得前方院落间有打斗声传来,像是小范围的火拼,有人正在呐喊厮杀,偶有惨呼声传来。云竹绕着这边院子小心地转了转,竟让她在后方找到一道小门,她绕进那院落宅邸的后方,偷偷地往前方瞧去,只见四名黑衣人正在围攻一群苏家人,这群苏家人中有两名护院,有几名年轻的男子,正保护着两名女眷,与那四人厮杀在一起,地上已经有两具属于苏家家人的尸体。

    那四名黑衣人武艺高强,这边的苏家人哪里是对手,只是受了伤也苦苦不退而已,片刻间便又有一人倒下。这边未曾加入战圈的也有一名黑衣男子,却并未用面罩包住头部,聂云竹看了几眼方才认出这男子便是先前杏儿说认识的那人。打得一阵,又有一名护院倒下,那黑衣男子往前方走来,口中道:“停手。”

    四名黑衣人停了手,苏家众人大都受伤,持着武器艰难站立着。那黑衣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拍打了一下:“想不到我回来了吧,诸位,告诉我你们那废物姑爷在哪里!宁毅他躲去哪了!还有苏檀儿呢?她在哪?”

    他这话说完,只见那边几人中,一名女子陡然“啊”的冲了出来,直冲向黑衣男子这边,直到一名黑衣人陡然举起了手中的刀,她才停下,哭道:“席君煜你为什么要这样!”

    云竹这才知道那男子叫席君煜,女子她却也认识,正是苏檀儿身边那个样貌清秀xìng格安静的丫鬟,叫做娟儿的。两边显然认识,那席君煜拍了拍折扇,目光已经变得凶狠起来:“娟儿。好久不见了。你家姑爷和小姐呢。”

    “席君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女子哭着站在那儿,重复了这句话,席君煜冷哼一声道:“我为苏家做牛做马,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好说的,我告诉你,今天我找不到苏檀儿跟她那傻姑爷的下落,你们苏家全家都得死!有没有听到,那边,正厅已经要打下来了,有一半的人都在那边,但我知道宁毅跑了!他到底躲在哪里……你们给我听好……”

    他话说到这里,前方的娟儿陡然哭着抬起了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的话,甚至连席君煜都愣了愣,只听她哭着喊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

    “要是……”席君煜说了两个字,后面的便没能再吼出来,他的手指在空中晃了两下:“呃,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说……”他说是这样说,面上神sè却已经变得复杂起来,这大概是他之前完全未曾预料过的意外。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娟儿在那儿哭着重复了一次。

    这一边,聂云竹也微微愣了愣。这句话听起来寻常又不寻常,但配合眼前的场景,她似乎在哪里以某种古怪的方式听到过类似的对白……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句话对付男人最有用了,不管那个男人多凶多恶,突然听到这句话,你都一定会占上风……”

    记忆之中,那似乎是前不久有一天宁毅与锦儿在小楼前方台阶上聊天时宁毅的话,当时宁毅从杭州回来不久,锦儿喜欢听杭州的经历,偶尔也会与宁毅一道想些乱七八糟的yīn人点子。云竹心xìng淡泊,对这类事情自然只是付诸一笑,但忽然听见这样的话,还是勾起了她的这份记忆。

    不过,此时娟儿站在席君煜面前哭喊出这句话时,却委实是真诚殷切的感觉,席君煜愣了一愣之后,道:“你休想……”话还没说完,娟儿便又哭着重复了一遍:“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这时声音小了,哭腔却愈发凄凉。她只是个丫鬟,这样一喊,后方陡然有人嚷了起来:“娟儿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娟儿不为后方的声音所动,站在那儿哭道:“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在铺子里的时候,小姐若是有事让你们忙,给你送饭的都是我……那时你还是个伙计呢,你干活勤奋又认真,每次我给你送饭,都会在你的碗里多放些菜肉……”

    “你、你给我让开……”席君煜迟疑片刻,还是吼了出来,但神sè明显复杂而纠结。那时候自己的碗里有多些菜肉吗?他已经忘了,但娟儿这样一说,似乎又像是真的。娟儿站在那儿哭着拼命摇头。

    “后来你当了掌柜,又得到重用,我心里好高兴,后来有一天你在铺子里做事,我还送过你一块手帕,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家里说给小姐招赘,我知道你喜欢小姐,我心里一直希望你能成家中姑爷,那样我就……我就……可你就算没有当成姑爷,你怎么能这样啊……”

    娟儿大声哭着。她的xìng子本就安静,样貌也是清秀可人,这样哭得停不下来,反倒更加加深了冲击力。席君煜有些为难,旁边的四名黑衣人也迟疑起来,会不会席大哥真跟这小妞有戏?事实上,席君煜当年自视甚高,心中想娶的便是苏檀儿,对于苏檀儿身边的几个丫鬟固然有打交道,心中倒没有重视过。可他此时已经不在苏家,忆及当初,又觉得当初的自己会被喜欢上,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娟儿若不是喜欢自己还会喜欢谁呢,对不对?

    便在这一迟疑间,那边陡然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哭声,席君煜一个激烈,只见那边的一间房门陡然打开,小婵抱着一个装了婴儿的篮子便冲了出来。事实上,若不是小婵听见孩子哭,心中心虚立刻开门冲出,席君煜估计还想不到这是宁毅与苏檀儿的孩子。但眼见她出来,席君煜陡然就吼了起来:“抓住她抓住她!抓住那孩子!快点!”

    四名黑衣人陡然见就动了,那边的屋檐下,几名苏家年轻人却也陡然拿起了兵器,有的喊:“休想过去!”有的喊道:“快逃!”这几名年轻人中间,为首的乃是苏文定苏文方两人,他们随着宁毅去过杭州,对宁毅的事迹佩服得无以复加,回到江宁后也练过一段时间身手,因此才能与这些梁山强人厮杀一番。但他们的本领毕竟有限,其中一名黑衣人几乎是直接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小婵跑过长长的屋檐,冲入雨幕,陡然间脚下一滑,人也好、篮子也好,都朝着前方飞了出去,同时倒也侥幸避开了那黑衣人的一刀劈砍。

    装着婴孩的篮子脱了手,飞在空中,席君煜在后方大喊:“抓住她抓住孩子!”事实上,也是心中着急和兴奋了,要不然直接说杀了她抓住孩子恐怕小婵就要有xìng命之忧。他一面喊一面要往前走,娟儿迎了上来,他口中喝着:“让开!”几乎是同一时刻,娟儿双手递出,一把匕首直接插进席君煜的小腹之中,席君煜一脸错愕,怔了一下,下一刻,他狂吼着:“贱人!”一巴掌将娟儿打得飞摔出去。

    不远处的房屋侧面,一道身影也此时也从屋后刷的冲了出来,抱住了那竹篮,没命奔跑。

    忽然从后方跑出来的自然便是云竹,席君煜中了那匕首,几名黑衣人都瞧了过来,但席君煜只是用手按住了匕首插着的地方,口中道:“抓住她!抓住她!抓住孩子!快啊!”他报仇心切,费了这么多力气,真正能让苏檀儿后悔与伤心yù绝的,自然莫过于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孩子。一面喊,他也一面带着伤要追过去,甚至连娟儿都懒得去理会了,这也是因为他身上并没有带什么武器。

    听了他的喊声,几名黑衣人才又追过去,最前方那名抽出刀鞘用力朝着云竹掷了过去,脚下被小婵用力推了一下,刀鞘飞得高了些,却是打在了女子身影的后脑上,女子踉跄一下,连滚带爬地起来抱着篮子继续奔跑。

    小婵推了那一下之后仓皇爬走,四名黑衣人仅仅与苏文定苏文方等人数下交手便将他们分开,一个人在前,两人居中,另一人保护着受伤的席君煜,五人转出院落,朝着那女子追将过去。

    院门外是个长长的廊道,周围院墙颇深,泥水肆流,看来竟有几分yīn森,女子脚力毕竟不足,距离转眼间便被拉短。奔跑的女子也就转入了旁边的一个院落间,席君煜等人随即追入。

    苏文定苏文方等人想要救下宁毅的孩子,但毕竟害怕,他们只是下意识地转出了院门,一时间却不敢追上去,甚至有些想要趁机逃走的心情,也就在此时,他们看见廊道那边的院门里,席君煜与旁边黑衣人的身影,又出来了。一时间几乎想要掉头就跑。

    随即他们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席君煜等人望着那院子里,闪电划过了天空,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竟是缓缓后退出来的。苏文定苏文方等人持着兵器站在这边,样子是有些怂的,但片刻之后,席君煜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竟开始朝着另外一边开始退走。

    这时候,苏文定苏文方才能隐约听到高高的院墙那边传来的一些声音。这院墙既高,雨又大,再远些的地方,便形成了一定的隔音效果。他们迟疑着朝那边走过去,不久之后,也就大概知道了席君煜他们方才看见的事物。

    昏暗的天井里,雨幕中,“病大虫”薛永倒在那边的地上,浑身都是鲜血,而稍远一点的屋檐下,在梁山之上一向武艺高强xìng子又与李逵一般类似,残忍好杀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丧门神”鲍旭一身狼狈的倒在地上,正在被天井里唯一的那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拿着棒子像狗一样的用力殴打着,女子跑过去时,对方从那边的昏暗里转过了身,站在台阶边,朝这里望了过来,在他的身边,鲍旭的身体还能动,似乎努力着想要爬起来,书生扬起手中的棒子,砰的一下顺手砸在他的脑袋上,将鲍旭再度打趴下去。

    那是宁毅。百度搜索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是怎样,但他竟然一个人就打倒了薛永与鲍旭,他怎也料不到不过一年多未见,这个曾经的赘婿变得如此可怕了……他的身边暂时没有头领级别的人物,席君煜咽了咽口水,然后便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暂时的退却……

    没有关系,正厅那边,才是真正的战局所在……他捂着小腹上的伤,如此告诉自己…

第三三五章 暴雨(七)

    第三三五章 暴雨(七)

    闪电划破天空,将周围照的煞白一瞬,随后是轰鸣的雷声。

    大雨下在世界的每一处。

    宁毅用手背贴了贴额头,看着从院子门口跑进来的那道身影,自己也呆了一呆。这样的大雨与混乱的局势里,不知道云竹是怎样跑到这边来的。

    其实有些事情想一想也就能够明白,自己在这边的那一声枪响,肯定是惊动了一部分人的,也是因此,他才将战局尽量地往其他地方拉。云竹恐怕是听了这枪响声才跑过来,但其他的人,也会因为这类原因,往这边聚集,这期间,想要安全过来的危险,只会成倍的增加。此时云竹浑身湿透,散乱的发丝与憔悴凄惶的神sè都在诉说着她在这段时间内的提心吊胆与经历的杀伐景状,她没有武艺,对于苏家也不熟悉,先前与杏儿出去的方向在苏家的另一边,一路过来时,不知道会经历多少的危险与害怕。但终究,还是往这边来了。

    听见被云竹护住的那只篮子里传出的婴儿的哭声时,宁毅偏了偏头,也微微呆了呆,云竹脚步原本迟疑了一下,随后才道:“立……立恒?”与此同时,那边的院门又有人影先后奔了进来,其中竟还有席君煜在其中。

    他们冲进来,然后又缓缓退了出去,宁毅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局势下,要是打起来,自己就真的连退路都没有了。不过既然想通了这点,他也就在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席君煜等人见了这等情形,反倒胆怯起来,远远的,听得席君煜说了一句:“你、你**……”

    他们退出去之后,宁毅握着手中的棒子,一时间只觉得全身都要脱力了一般,甚至眼看着云竹抱着那篮子过来,都难以举步前行。魏定国、鲍旭、薛永这几人对一般人来说何其厉害,宁毅虽然用尽各种机关,但也是因为他本身心xìng果决,豁得出去,这才能够令得一些招数奏效,本身也是付出了极大心力的。连番战斗之下,破六道连使,这时见危机稍去,疲累的感觉也就上来了。

    “你……你没事……”往台阶下行了两步,声音也是稍有些沙哑。云竹却是抱着那篮子小跑了过来,她仰起脸来,表情里带着些许笑容,但满脸都是水渍,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此时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身上微微发抖,可是上下打量了宁毅此时的样子,哭泣的鼻音还是陡然间发了出来,随即才止住,想要扶着宁毅往楼梯上走:“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的……”宁毅安慰几句,随她一同上了不过三四层的台阶,到了那边屋檐下,云竹小心地拨开篮子上方盖的一张硬皮,孩子哭着的脸露了出来:“这是……你跟檀儿、姑娘的孩子吧?”

    她用手轻轻触摸孩子的小脸。宁毅点了点头,陡然间再度转过身去,刷的拔刀在手,但这次出现在院门口的并非敌人了,那边传来的是惊喜的声音:“二姐夫!”文定文方等人从那边过来,身上都已受了伤,也有人跑回去接婵儿娟儿过来。云竹轻声道:“婵儿姑娘跟娟儿姑娘方才都受伤啦,希望她们没事。我……我一直在找你,想跟你说一句话。跟苏姑娘见完面之后就想要跟你说的,可后来没机会……我怕你……我怕你会……”

    她或许也是一路奔跑过来透支了体力,声音有些虚弱,宁毅道:“你没事就好,有什么下次再说,先休息一下。”

    云竹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我想早些说给你听啊,待会小婵姑娘她们过来了,我就不太好说了,我怕你……我怕你误会了檀儿姑娘,她方才没有对我怎么样。你家娘子,很真心很真心的喜欢你的,她好厉害,一开始我心里总想着不要被她试探出什么来,可是后来她忽然就说……呵,就说要看看我是不是还是处子之身,我、我心里就乱啦。立恒……你不知道,我解开衣服以后,檀儿姑娘就走过来替我把衣服拉上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上当啦……可檀儿姑娘哭起来了,她拉着我的衣服就一直在哭,我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过来敲门的时候,她拼命抹眼泪,不想让你看到,后来你把门推开,她脸上已经没有眼泪的痕迹了,可那是你隔得远,要是近了,还是能看到的……我想,她真的是很喜欢你……”

    云竹这样说着:“我知道你心里会有些误会,所以虽然她叫我不要告诉你,可我出了门就想要对你说了,你别误会苏姑娘……其实啊,看到她哭的那个样子,我就觉得,就算真的被她检查了,那也没什么了……我、立恒……我有点痛……”

    她说着话,将篮子在一边放下了,然后才靠在墙上。宁毅看见她的身体朝着地上滑落下来,陡然冲了过去将她抱住,这时候才看见她头上正在流血。宁毅摇了摇她,口中发不出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牙关在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眶里充起血丝。那边小婵与娟儿也搀扶着过来了,看见这一幕,小婵也哭了出来:“姑爷,聂姑娘为了救孩子,可能……可能头上被打了一下……”

    那边的天井里,文定文方等人却没有注意这些,他们眼见着倒在地上的薛永鲍旭,都围了上去,这场变乱中,彼此的熟人、亲人也都有失散或是死去的,此时有人叫道:“他还没死!”

    “**,宰了他!”文定手持钢刀便要将薛永一刀宰了,这边宁毅陡然回头,抓起地上那根棒子,甩手就扔了出去,那棒子呼啸飞过天井,啪的一下,将文定手中的刀打了出去,文定也被吓得退后了两步,耳听得宁毅的声音传来:“住手!”

    宁毅此时情绪已然有些失控,这声音在整个天井的雨里回荡。文定等人朝那边望过去,只见宁毅抱着云竹,面上的表情犹如猛兽一般。迟疑着说道:“可是他还没死!”

    有人喊道:“我爹爹没能跑出来,可能被他们杀了……”

    “还有我弟弟……”

    “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几人之中有人喊了出来。宁毅见文方又要动手,陡然吼道:“你们想死全家吗!”

    文方愣了愣,宁毅指着他们:“你们想要死全家吗!?有些人是已经死了!可接下来呢!你们想要苏家全家都死光吗!”

    众人怔怔地看着他,宁毅才用双手抱住了云竹,转过身去。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他说道:“他们一定会死!但今天要活着!今天……一定要让这几个人活着!”他说完这话,抱着云竹,陡然想起了什么,再度回头:“搜一下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快!”

    他虽然也在习武之后学过一些跌打外伤的医治,但毕竟不jīng,云竹伤了脑袋,可大可小,不过这时候抱着她的身体,却又感到心跳脉搏还是正常的。鲍旭这些人行走江湖,身上肯定随身带着好用的伤药……他这时候也没有了jīng确的判断力,只能尽着人事,静听天命。他抱着云竹,目光望向正厅那边,随后也看着同样受了些伤的小婵跟娟儿,轻轻抱了小婵一下,再拂过娟儿被打得红肿的脸颊,朝她们笑了笑。

    他在这世上重视的事物不多,也并非是那种毫无情绪波动的冷血人物,然而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一旦失控,才会真正的付出自己承受不了的代价。

    牙关便在这样的心情下紧紧咬着,发出声响,在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

    江宁城内终于已经在大雨里乱起来,从大狱中冲出来的众人搅动了江宁城内的混乱,令其不断扩大,朝着几处城门的方向延伸。许多的混乱固然停留在大街上,但也有一些没有护院保护的小户人家遭到了洗劫。城内的守军固然已经被惊动,但这类混乱由原本大狱中的罪犯引起,一时半会也镇压不下去,倒是梁山的众人与被解救出来的方腊麾下头目,趁着这混乱暂时的掩盖了自己冲杀的方向,不知道奔向了哪里。

    苏家的这片混乱,原本在周遭的环境里应该是很显眼的一处,此时也已经被卷入整个混乱的大局当中,一批罪犯浩浩荡荡地从苏家附近奔行过去,周围的人家都紧闭了院门,持着刀棒jǐng惕着这场忽如其来的变乱,某一刻,紧闭的苏府侧门轰的一声被砸碎开来。守在这边的几名黑衣人第一时间涌上去,随后倒是罢了刀兵,向着冲杀进来的人行了一礼:“李大哥。”

    “铁牛大哥!林大哥”

    梁山之上,能被这样称呼的,自然便是李逵等人,破了这院门,一群人已经快步进来,走在稍后一点的手持大枪的汉子皱着眉头:“怎么还没打完!”

    “好像出了些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好出的。”李逵手持板斧,领着众人直朝正厅那边过去,他固然不认识苏家的地形,但到底哪里在打斗,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说话间,众人直朝正厅那边过去,一步不停。外间的混乱在持续,片刻之后,正厅附近的院落院门就被狠狠的砸开,人cháo冲入,在李逵等人的带领下,如虎豹般厮杀,转眼间便将抵抗悉数打垮。

    “这点人也打了这么久,席兄弟,你怎么搞的!”

    浑身上下杀得鲜血斑斑点点,李逵见席君煜捂了小腹过来,方才问道:“鲍兄弟他们呢!去干嘛了。”

    梁山之上,李逵最服宋江,但平rì里xìng格相近的却是鲍旭,鲍旭xìng格暴戾,样子与他也像,几乎等同于他的副手和影子。听他问起这个,才刚刚包扎了伤口,过来这边的席君煜有些犹豫:“我、我也不清楚……鲍大哥他们去追那宁立恒去了,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何现在还未回来,可能是……可能是……着了那宁立恒的道儿?”

    “开玩笑!鲍兄弟他们何等武艺,岂会在一个毫无武艺的雏儿手上折了,必是那人籍着熟悉地形带着他们兜圈子,哼……虽然早晚会揪出来,可这也太慢了……”

    这次从梁山过来,江宁大狱救人才是正事,到苏府寻仇不过顺手,席君煜却不敢说鲍旭与薛永等人已经折了的事情,虽然山上各种事情说起来义气为先,但如果自己这边出了这么大的损失,对他还是会有些影响的。李逵能替他找出理由来,他当即也道:“或是如此。”林冲倒是看了他一眼:“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冲颇重义气,平rì与席君煜虽无深交,此时倒也是关切的语气。

    “无妨,被一个贱人暗算……劳林大哥关心了……”

    这边大致的交流完毕,几个院子里也已经被完全控制起来,随后梁山众人驱赶着苏家众人出了院子,浩浩荡荡地朝着正厅外面的广场上过去。天sè昏暗,大雨瓢泼,没过多久,这一百多名苏家成员就已经被驱赶到了广场上,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围在了大雨之中。周围黑衣人持着刀兵,把守各处。

    “此事速速解决便了。”天空划过闪电与雷鸣,李逵说着这话,朝席君煜又问了问情况,手持双斧,站在高处喊道:“宁立恒!你这龟儿子速速给老子出来!否则——你quan家人都在这儿,老子便要一个个砍杀过去了——”

    他武艺高强,声音洪亮,这声音全力发出,顿时间整个苏府上空似乎都是“砍杀过去了——”“砍杀过去了——”的回声。下方广场人群之中哭喊之声响着,却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上方正厅屋檐下捂着小腹的席君煜。虽然他之前不过是一个掌柜,但当初的那场恩怨,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人群之中,有人陡然站了出来:“席掌柜……席头领,冤有头债有主,当初与你有怨的乃是二姐,是大房他们,如今我二姐便在这里,你为何要杀我们啊……”

    此时陡然站出来的,却是苏家的七少爷,三房的苏文季,他对于席君煜喜欢苏檀儿的事情最为清楚,当初甚至还以此挑拨过席君煜。这时候随着他的说话,席君煜也朝着人群一旁望了过去。只见在人群一隅,苏檀儿裹着一张雨布,赫然被耿护院等少数几人护在了中心,站在那边的,还有柱着拐杖的苏愈。

    苏檀儿原本是裹着雨布躲在那边的,被这样一喊,赫然间,就成了所有目光注视的焦点了……

    这个月第八更了吧。前天叫了下月票,发现忽然就二十多名了,谢谢大家的支持^_^

    好不容易出趟门,本来打算去香格里拉看看的,不过看看跟团行程,据说会非常赶,没法码字,就不去了,说起来大家出门旅游不是泡妞就是看风景逛景点拍照,只有我整天坐在客栈房间里码字,顶多在吃饭的时候听着音乐出门走走,还真是悲催……

    嗯,我把这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了,是不是值点月票什么的……也不用太多啦,不要让月票排名降就行了,据说月末有双倍……我是很难爆发两三更求票什么的,因为这个正好是我可以看清楚自己综合能力在那个范畴,又不至于掉下质量的速度极限,反正到时候要是能更二十五章以上,我一定会很嚣张地求月票什么的,大家要做好准备哦^_^(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暴雨(完)(六千字大章)

    第三三六章 暴雨(完)(六千字大章)

    “席掌柜……席头领,冤有头债有主,当初与你有怨的乃是二姐,是大房他们,如今我二姐便在这里,你为何要杀我们啊……”

    雨下得大,人群之中,当苏文季站出来时,已经被淋得全身都在发抖了。这一次梁山众人的陡然杀来,对于苏家的众人来说,无疑是噩梦一般的打击。一直过着太平rì子的人,何曾经历过这样肆意的杀戮,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的倒下,有的受了重伤流血呻吟,许多人的jīng神都已经为之崩溃,但被梁山这些人冲杀进来,驱赶而出时,将死的事实就更加真切的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

    苏文季此时的开口,或许并不仅仅代表着他一个人的心情,许多人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就在苏文季说话之前,就有的人抱着孩子,哭着跪地求饶。此时此刻,想要与苏文季说出一样话来的人绝不只是他一个,只是苏文季最先说了出来而已,其余的人神sè之中,都已经有了附和之意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能够事先预料,当得知杀来的乃是席君煜所带领的梁山强匪时,苏愈就第一时间计划着让檀儿离开去找宁毅。他在那时偷偷地将耿护院撤下保护檀儿,因此令得耿护院等几人并没有在梁山李逵等人冲进来时被杀掉,可逃出去的机会,终究是没有寻到。

    当苏文季说出那句话,众人第一时间,便目光望向了苏檀儿,区区几个护院的保护,无疑不能让苏檀儿在此时得以幸免。但大家在看着苏檀儿的同时,也在看着上方席君煜的反应,这个曾经是苏家掌柜,此时却领着一众强匪杀回来的男人站在那儿捂着小腹上的伤口,隐约已经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此时望向苏檀儿那边,他一时间并没有开口说话。纵然心中已经想过许多次自己在此时要怎样的出手报复,当事情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着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样开口去说。也在此时,苏愈已经柱着拐杖,朝苏文季那边走了过去。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这位老人在苏家仍旧是有着主导地位的,苏家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道路,梁山众人见席君煜一时间没有发话,也在等待着事态的发展。苏愈走向苏文季,苏文季却也是下意识的感到了恐惧,他退后了几步,口说道:“爷爷……爷爷!我又没有说错……”

    他退后了好几步,随后强自在那里站着,老人此时也已经全身是水,他柱着拐杖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一路过去,却是摇了摇头:“不,你说错了。我知道你怕死,孩子……可你也是苏家人,我们苏家虽是商贾,起码要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今rì杀你亲人,杀你杀我的,是这些匪人强盗!你这样子,就算他们能让你活下来……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随着苏愈颤抖着的这句低吼,苏文季“啊——”的一声惨叫起来,血光爆绽。苏愈恐怕一辈子都没有真杀过人,但在这一瞬间,他将匕首一刀捅进了这孙儿的肚子,就在苏文季后退的同时,他拔出匕首又是一刀劈过去,这一刀从苏文季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苏文季在惨叫中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推开老人,向后方倒出去。苏愈也被这一下推得倒退出五六步,倒在地上。

    广场上的人都已经呆了,地上的老人用力挣扎着,爬了好几下,撑着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手上仍拿着那把匕首:“你们给我记清楚了!檀儿是你们的家人!是你们的姐姐妹妹!一直以来她没有做错事!我知道你们都怕死,可怕死不是当畜生的理由!欠下血债的,是这些禽兽,是那个姓席的吃里扒外的畜生!文季,你既然如此怕死……爷爷来送你上路!”

    老人举着匕首便又要冲上去,旁边的人哭着奔行过来,将老人拦住,夺他手上的刀。他们心中未必没有与苏文季一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法再说了。老人被阻拦之后,也转了个身,拐杖顿在地上:“席君煜,你这畜生,你要动手报仇,就从老夫身上动手吧!”

    梁山众好汉也不是没有火气的,被这老头如此挑衅,一名黑衣人便要冲将前去:“便结果了你又如何!”倒是林冲偏了偏头,低声对旁边的云里金刚宋万等人道:“真是刚烈之人……”

    李逵看着下方局势,喊道:“宁立恒,你再不出来,我首先便宰了这老头子了!”

    这话喊完,那黑衣人也已经冲到了苏愈身前不远处。苏檀儿大叫了一声:“住手!”

    她本被耿护院更人护在后面,这时候却也已经扔掉了身上的雨布,几步走了出来:“别杀我爷爷!席君煜你不是要报仇吗!杀我就是了……”她在雨里仰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梁山众人,“当初决定要杀你的人是我!是不是我死了就放了他们!”

    席君煜挥了挥手:“我……我没想过要杀你,但我一定要宁立恒的命!”

    “没有可能了,席君煜。”苏檀儿脸上冷笑,摇了摇头,“我夫君一定会来杀了你、杀了你们……”

    苏檀儿平rì里本就不是那种柔软的女子,虽然柔弱是一种教养,但此时的脸上带着蔑视、冷笑与几分凄然决绝的神情,却令得席君煜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在那院子里看见的宁毅回过头时的神情。但这时候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大声笑了笑:“你做什么梦!你们成亲,本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现在在哪里!我看他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正吓得尿裤子呢……呃……”

    他话音未落,苏檀儿的眼睛眼睛没有看他了,只是说了一句:“随便你……”反手也握住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对着胸口的位置,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去,“我知道你们是梁山的好汉,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可以放他们一条活路——”

    没有人回答,席君煜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盼的是苏檀儿有朝一rì会痛苦,会后悔,却没想到她xìng子到这时也是如此刚烈,但他心中的想法,此时自然也无法说出来。苏檀儿凄然地笑了笑,将匕首对准胸口,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尝试动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气。附近一名黑衣人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要不要我来帮忙啊!”

    那黑衣人便要从台阶上下来,苏愈这边喊了一声:“檀儿你别这样……”耿护院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救,其余人则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便在此时,木棒破风而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离得远一点——”

    声音划过雨幕。那木棒飞过广场,直砸向走向苏檀儿的黑衣人,虽然隔得远了,力道不够,被黑衣人侧身躲过。但眼下这等情况,出现这样的事情,众人哪还不明白事情的主角已经出现。众人将目光望过去,只见广场一角的路口,浑身是伤只有稍许包扎的宁毅也出现在了那边,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过来,苏檀儿回过头,哭了出来,将匕首移开胸口,哭道:“你走啊……你快走啊……”

    “呵、傻话……”宁毅走过雨幕,步伐虽然看来有些虚浮,但此时却也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走,梁山的诸位英雄才该走了吧,诸位……这次都来了些什么人?我只知道有个神火将军魏定国,他已经被我杀了,你们的丧门神鲍旭鲍兄弟倒还活着。你们叫什么名字,宋江有来吗?卢俊义?武松?哦,对不起,正式认识一下,在下江湖人送匪号血手人屠,宁立恒……”

    他一路过来,步伐不算快也并不太慢,说话之中,用手揉了揉额头,对于周围梁山好汉集结的状况竟像是丝毫不惧,他口中说的魏定国与鲍旭的情况倒是令得众人惊了一惊,这小广场走过来,一名躲在侧面高处的黑衣人陡然朝着宁毅扑了下去。也在此刻,宁毅陡然间猛地一挥手,一把揪住那黑衣人的衣襟,砰的一下将他砸在地面上,水花飞溅,两道身影在雨中、水中刹那间交了几次手,翻出近丈余的距离,那黑衣人只是在挣扎,陡然间“啊”的痛呼一声,宁毅“咔”的已经拧断了他的胳膊,随后是猛的一刀挥出,在他的颈项间刷的停住了,那黑衣人一只手已经被拧成一个极度扭曲的样子,就那样跪在雨里,被宁毅拿刀抵住,周围五六名黑衣人都已经冲了过来。

    “你们当我是说假的!?”

    宁毅回过头,暴喝出声道。他心头的暴怒已甚,此时也只能这样发泄出来。梁山众人连同苏家的一干俘虏见他竟有这样的功夫,心头也不由得颤了一颤。

    在他动手的这片刻间,一辆大车也缓缓的从广场角落里驶了出来,大车并没有棚子,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缚在上面,苏文定苏文方等人手持刀兵,守在那大车周围,随时就能砍下去。

    车上除了几名黑衣人,还有身受重伤的薛永与鲍旭,李逵等人一看这情形,呀呲yù裂:“老子叫李逵,我劈碎了你!”李逵吼着,已经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宁毅冷森森的一笑:“好,我记住了!”他手上一使力,哗的一下将被制住的黑衣人踢翻在地面上,刀锋却仍旧指着他,看着周围,吸了口气。

    “什么梁山中人,不过如此。这人受苏家恩惠长大,成家立业在苏家当上掌柜,不过因为苏家没有招赘他为女婿,便心生嫉恨,与外人勾结吃里扒外。呵……不过没事,你们大抵都是这等无耻之辈,今天的事情,我认栽。”

    宁毅说着这话,林冲等人倒也皱着眉头朝席君煜看了一眼,事实上,席君煜、欧鹏等人图谋江宁这苏家的家产未遂梁山上的众人也是知道的,但山上的人大都如此,在这里折了个兄弟,他们自然得来报复,只是事情说出来,就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听了。宁毅却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来到城里,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苏家的人,你们杀了一半,我们认了!你们的兄弟,还有活着的,都在后面!你们若真重视兄弟之情。人,你们带走!账,我们以后算!可若是你们今rì还要伤苏家一人xìng命,我们立刻鱼死网破!这笔账你们便宜占大了!”他说完这些,脸sè铁青地将战刀指向后方的大车,“怎么样!?”

    他心狠手辣,梁山众人也都是跑惯江湖的滚刀肉,“八臂哪咤”项充咬牙道:“我便要再杀几个人,就不信你敢鱼死网破!几条命换几条命,江湖规矩!”

    “那你就试试我跟不跟你讲江湖规矩!”

    宁毅的回答,第一时间就压了过来,他丝毫不留情面,对方的神情也就愈发凶狠,整拨的梁山众一时间都有几分sāo动。广场那边沉默了好半晌,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在心里暗骂宁毅在这时候都不给人留个台阶下,岂不是全家找死么。

    事实上,这些人又哪里明白,以梁山众人的凶狠,只要宁毅在此时有丝毫迟疑,他们肯定就会杀上一两个苏家人看宁毅的反应。这时候宁毅就只能选择鱼死网破,若宁毅不敢,梁山众人反过来就会看清楚宁毅的心虚,抓住机会,将整个苏家人全部杀光。

    他这等反应令得梁山众人终究没有动手杀人试探,倒是项充被他顶了这一句,提了手中火尖枪便往这边逼过来。“云里金刚”宋万皱眉道:“此子不可留啊……”

    这段时间里,梁山的进攻猝然而发,转眼间杀了苏家近半数的人,这等血仇,原本是谁都咽不下去,但宁毅出来之后,对于此事却并未多提,甚至连自己这边的兄弟,都尽量留了活口过来交换。言下就是在说,你杀了我家近一半的人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的这些兄弟还活着的我也还给你,今天就到此为止。这等心xìng委实是有些可怕的。一般人遇上这等事情,哪怕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觉悟,至少也得放上几句狠话,可他几乎连狠话都没有放,就是说账以后再算,他心中也不知道已经隐忍了多大的怒意了。

    那边项充一脸怒意,拾阶而下,走到一半时,才有一根长枪刷的挑了过来,拦住了他的枪尖,偏头一看,却是脸sèyīn晴不定的林冲。也在此时一件物体刷的自广场一侧飞来,取的便是身材高大的“云里金刚”宋万,宋万巨剑一格,那物体飞上天空,落下之时,被一道人影稳稳地接在了手上,却是一杆长枪,对这类事物,此时在场的“飞天大圣”最为清楚,口中疑惑地说了一声:“齐家索魂枪?”广场这边,却是齐新勇三兄弟到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身影穿出大雨的黑幕,直扑宁毅身边,那长枪挥起在天空中,刷的怒挥而下,这时候围在宁毅身边的足有六七名各持刀枪的黑衣人,那长枪斩下,哗的便是一道水光绽出几米远的距离,两人手中的武器被乒的轰在地下,这些人皆是jīng锐,其余几人陡然便已冲过来,而后只见那铁枪呼的一记横扫,挥过一个半圆,几个人就在这一枪之下被悉数扫飞出去,有的兵器已经飞出,有的还能握住兵器,只是虎口生疼,也有一人就直接被扫飞在了地下。

    这一枪之威委实惊人,扫过之后,那铁枪便横在了宁毅身前,是要保护宁毅的意思了,倒是令得宁毅身子都有些微微后仰,他愣了愣,便也在那枪身上拍了拍。雨幕之中又陆续有人影出现,大抵都是密侦司的人手,闻人不二奔至宁毅身边,先是拱了拱手,朝那年轻小校道:“岳校尉,谢过了。”才对宁毅道:“对不住,来得有些晚。”

    密侦司的人数本来就不多,这时候能够仓促调集几名,但也仅仅是与梁山众人对峙一下而已。宁毅朝那边道:“你们时间越来越少了,还在想什么!?”

    只见那边台阶上持大枪挡住项充的汉子道:“好!”他指了指下方的苏家众人,“我们立刻走,到广场边你们若不放人,我们立刻杀回来,看你家的人能活下来几个。”

    梁山众人并不怕此时出现的闻人不二等援手,毕竟太少,他们只是不想再拖时间。那人这样说完,便开始挥手下令,原本围住苏家众人的黑衣人、梁山头目开始朝广场那边的出口过去,持一双板斧的黑大汉又道:“爷爷叫李逵,你给老子记住了。”

    宁毅皱着眉头不搭理他,梁山众人一撤,这边的几人就开始过去苏家人那边,将两边隔开,苏檀儿小跑过来,看着受伤严重的宁毅,不知道该搀扶哪里,宁毅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那边的梁山众人已经退到广场边缘,宁毅道:“放人吧。”赶着大车的苏文定等人还有些迟疑,但随后还是让马车朝那边驶过去,立即便有梁山的黑衣人过来,检查了马车上下有没有什么机关,随后检查鲍旭等人的伤势。

    大概相隔六七丈,梁山中人开始退往苏家府外,两边做着最后的对峙。宁毅身体虚弱,朝一旁的闻人不二道:“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呃?”

    “康驸马跟我说过,最近要对付他们不是吗?我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略尽绵薄之力吧,多关照了……”

    “太好了。”闻人不二拱了拱手,“有宁兄弟过来,我们便如虎添翼了。”

    宁毅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那边的梁山众人:“他们人数不多,又带着伤员,我们想办法咬住他们,总不至于让这些人活着回去梁山。”

    闻人不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宁兄弟你受伤很重,先还是……”

    “梁山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宁毅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说话

    “山匪连同家眷,大概也有四五万了吧。”

    “四五万啊,工作量有点大,争分夺秒吧,我没事。”宁毅顿了顿,又朝一边的小校道,“这位兄弟是……”

    不知为何,那小校对他似乎颇为恭敬,拱了拱手:“在下岳鹏举,乃辛统领麾下先锋,有幸得见宁先生,实在荣幸。”

    宁毅愣了半晌:“……谁?”

    那小校却以为他在问“辛统领”的意思,道:“辛兴宗辛统领。听闻人长官说,当rì杭州城门全靠宁先生设计打开,当时首先进城的也正是我们。”

    他说起这个,颇为荣幸,为了能站在宁毅这样的英雄身边而笑得颇为灿烂。宁毅舔了舔嘴唇,随后点头:“哦,那……交给你了……”

    “啊?”

    对方也愣了愣,看看那边已经撤走的梁山众人,他虽然武艺高强,也一身正气,但自然也明白这事情自己摆不平。心中正错愕,宁毅身体晃了晃:“好了,接下来的话……”乒的一下,手中的战刀掉在地上,宁毅疑惑地低头,然后看看自己的手,随后,目光才开始晕眩起来。他已经拿不住刀,身体也真正的脱力了。

    画面远去时,耳边传来檀儿等人的惊呼声……

    广场那边,梁山众人冲出苏府,有人看顾着大车上的鲍旭等人。对于薛永等人的伤势,他们大概能够看出个端倪来,但只有鲍旭的身体情况诡异,各种大小伤口,头脸之上被腐蚀、殴打的痕迹,也不知受了多少的折磨才变成这种样子。李逵与鲍旭关系素来便好,看得呀呲yù裂,恨不得此时再杀将进去,将那一家都杀个干净。

    陡然间,只见鲍旭的身体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什么,他眼中流血,已经睁不开了,自然也看不见周围是个什么状况,李逵等人大声在旁边说话:“兄弟,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咱们回去!以后再杀回来!将他全家老小杀得干干净净!”这话也不知道鲍旭有没有听到,大车上只见他喉头咯咯动了几下,随后又是一声喊了出来:“卑鄙!无耻之徒!卑鄙——”那声音之中,似乎充满无尽的愤懑与悲屈,却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了。

    他们素来知道鲍旭xìng子刚硬刚强,又是残忍好杀之徒,人见人怕。此时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被弄成这样,回想起广场上那赘婿的容貌神sè,众人虽然向来都是刀口舔血之辈,此时心底也不禁得涌起一股寒意来……

    本来想拆成两章的,想想还是算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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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介绍:
一个受够了勾心斗角、生死打拼的金融界巨头回到了古代,进入一商贾之家最没地位的赘婿身体后的休闲故事。家国天下事,本已不欲去碰的他,却又如何能避得过了。
“有人曾站在金字塔高点
最廉价数不清妒忌与羡艳
走过了这段万人簇拥路
逃不过墓碑下那孤独的长眠”——finale《命悬一线》
PS:赘(zhui第四声)婿,入赘累赘,非(ao第二声)婿。
PS2:本文属TVB休闲剧,而非央视正剧,一切看起来与历史有涉之处,都请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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