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表少爷的抗战TXT下载表少爷的抗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表少爷的抗战全文阅读

作者:落魄三哥     表少爷的抗战txt下载     表少爷的抗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 部队扩编

    张少华部被围歼的消息传出,城里城外为之一片哗然。

    吃定鬼子兵力不足,一直在武南、武北、澄西活动的,挂着各种各样抗rì招牌的地方势力和游杂武装顿时人心惶惶。连以西面的茅山、北面的扬中为根据地的新S军各部,都深感陈大少爷这支汪伪嫡系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巨大威胁。

    一时间风声鹤唳,要铁血锄jiān,置陈大少爷于死地的有之;要“弃暗投明”,投奔陈大少爷的也不在少数;更多的则是在观望,想知道他下一步还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招降纳叛是壮大实力的既定策略,但壮大也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机场守备团“一战成名”后,并没像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扩张地盘,更没继续为虎作伥地替鬼子“强化治安”,而是把林营和辎重队调回陈渡桥机场,其余各部则留在石庄镇休整。

    作为团长,陈大少爷自然不能总呆在城里享福。

    跟村上少佐和森田中尉达成协议,并顺利接管大成纺织一厂仓库后的第二天,就带着jǐng卫排马不停蹄地穿过京沪线跟主力部队汇合。

    “团座,这是邱营、谢营和搜索队扩编后的班、排长名单。”

    部队正在休整,作战参谋张效国、梁卫华和军法队长陈长福却闲不下来,刚挑选出一千八百多名俘虏,又忙着跟才看望部队回来的陈大少爷等人研究汇报方案。

    “成松、文滨,你们最熟悉情况,对这份名单你们怎么看?”

    被选为第一个扩编的营,邱成松兴奋不已,指着名单笑道:“不是班长就是副班长,都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我没意见。”

    老夫子接过扩编方案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四个231人的加强连,一个机枪排、一个炮兵排和一个辎重排,再算上十二个传令兵和jǐng卫班,邱营长,你扩编后的这个营如果再有两门步兵炮,那跟村上大队也没什么区别啊。”

    “人多还不好?”邱成松咧着大嘴笑道:“我营人强马壮,您这位副团长脸上不也有光嘛。”

    陈大少爷接过话茬,异常严肃地说:“人多是一回事,战斗力能不能提高则是另一回事。成松、文滨,别看我们刚打了一个胜仗,但也同时成了众矢之的,你们两个营扩编之后是要分驻四个乡镇的,绝不能掉以轻心啊。”

    “团座,您放心吧,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该训练就训练,绝不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那你们扩编后需要多长时间磨合?”

    “一个星期,七天之后杨营和陈营就可以调走。”

    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团长兼情报处陈良插了进来,不无担忧地说:“驻守可不是那么简单,GCD江抗2团上个月就对西夏墅镇守军发起过猛攻。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陈巷桥南分兵伏击由奔牛乘车前去增援的rì军,激战半个多小时,牛岛中队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没缓过元气。”

    “围点打援,GCD惯用的伎俩,”张效国指着桌上的地图,凝重地说:“我们一进驻,等于切断了他们与扬中根据地的联系,所以这方面不得不防。”

    武南是**的地盘,武北则是GCD活动比较频繁的地区,陈大少爷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陈副团长,‘大刀会’那边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如果能有他们的支持,那我们的rì子应该能好过很多。”

    “我正准备汇报呢,”陈良指了指地图,“和尚愿意跟我们接触,但见面地点却要求放在焦溪。那里是大刀会的腹部,真要是个圈套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没同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想到国、共、rì都对他们百般拉拢,陈大少爷毅然说道:“焦溪就焦溪,告诉他我明天一早会亲自登门,不见不散。”

    邱成松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团座,不能去,这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陈大少爷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又不光我一个人去,况且他跟国民党和GCD不同,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守好自己的地盘。别看人不少,但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就玩不转,所以最怕被报复,就算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动我一根指头。”

    张效国跟梁卫华对视了一眼,冷冷地说:“既然团座下定决心赴这个鸿门宴,那我们就做一些相应的准备。从杨营、林营和陈营各抽调两个连,部署到三河口至郑陆一线,张鲁营开赴澄西,跟京沪沿线驻扎的rì军对其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那就把他们一锅端。”

    “合作就要有诚意,再说部队需要休整,不能再疲于奔命了。还是jǐng卫排跟我去,你们尽快完成邱营和谢营的整编,并加紧构筑防御工事,确保部队和即将运抵的军火万无一失。”

    “是!”见陈大少爷决心已定,张效国不得不重重的点了下头。

    “对了,甄别下来的那些俘虏,有没有想好怎么安排?”

    “这个问题很伤脑筋,”老夫子摇头苦笑道:“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劣迹斑斑,收编进来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放又怕把他们推到GCD或其他什么游击队那边,所以一时半会儿间还真拿不定主意。”

    看着眼前这栋破旧小学改成的指挥部,陈大少爷灵光一闪,“既然不能收编也不能放,那就让他们干一段时间活。”

    老夫子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反正现在缺的是人手,让他们把工事和军营好好修修。”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少尉通信官走了进来,“报告团座,陈处长来电,仓库里的军火和物资已清点完毕,辎重队业已到位,问您什么时候可以转运。”

    陈大少爷接过清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随即往老夫子手里一塞,呵呵笑道:“家当不少啊,轻重机枪两百多挺,掷弹筒、迫击炮五十多门,还有六门瑞典产75毫米山炮。”

    这让张效国欣喜若狂,不禁脱口而出道:“团座,有了这些宝贝,那我们就可以组建一个炮兵营了。”

    “是啊,这件事必须抓紧,炮兵军官不够管陈昌祖要,训练上也不要小家子气,留两个基数炮弹就行,剩下的通通给我打出去。”

    “打完之后呢?”

    只需打一仗证明自己不是汉jiān就行,陈大少爷可没想过打到抗战胜利,干脆大手一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打完再说吧。”

    围歼张少华部的过程中,已经因为炮弹打完废掉一门75毫米山炮和一门75毫米野炮了,现在又要求自己别舍不得炮弹,张效国被搞得啼笑皆非,愣了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有了一仓库的军火,陈大少爷从未像今天这么大方过,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还有,明天我不能空手去赴和尚的鸿门宴,你们从缴获的那堆破铜烂铁中挑一百杆能用的,再准备三五千发子弹,省得人家说咱没诚意。”

    按照现有的装备数量,机枪都已经能配到班了,围歼张少华部所缴获的那些万国造,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一惯jīng打细算的陈良,却见不得他这么大手大脚,接过清单再次看了一眼,“团座,头一次见面用不着这么大手笔,依我看数量减半。至于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全部由我来处理,不但能卖点钱贴补军饷,甚至还能以此换个平安。”

    陈大少爷竖起四根指头,似笑非笑地问:“你是说跟他们做生意?”

    “他们出手很大方,买药时从来没还过价,只要给钱,跟谁做生意不是做?”

    这未尝不是一个达成互不侵犯默契的机会,陈大少爷权衡了一番,同意道:“那就这么办吧,但要跟他们说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不在我们地盘上搞事,那我们跟他们就能做个好邻居。”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张鲁报告求进,都在一口锅里吃饭,陈大少爷当然不会拒之门外,一边示意众人回去忙自己的事,一边呵呵笑道:“张营长,急着见我有什么事?”

    “报告团座,我营在前天的行动中有二十几个兄弟阵亡,三十多个兄弟重伤,听说邱营和谢营即将扩编,能否在两营扩编前让我先挑几个?”

    眼前这位虽然是李士群的亲信,但对自己还是尊敬的,至少说从未阳奉yīn违,更没有偷偷摸摸的搞过小动作。

    陈大少爷拍了拍他胳膊,满面chūn风地说:“当然没问题,事实上张参谋和魏参谋早就替你考虑到了。明天一早,跟搜索队一起挑人,等你们挑完之后再编入邱营和谢营。”

    “谢团座。”

    “对了,李主任对你们这次的表现很满意,表示下个月会亲自来慰问大家。张营长,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无论在士气上,还是在战斗力上,你营跟邱营、谢营、林营和陈营还有着很大差距,所以训练上必须抓紧啊。”

    在围歼张少华部过程中,执行的任务最简单,正面的匪兵最少,伤亡却相当于邱、谢、杨、林、陈五营的总和。一想起这些,张鲁就很不是滋味儿,现在听着陈大少爷语重心长的这么说,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他的脸涨得通红,陈大少爷话锋一转,“搞得清楚的,知道本少爷恪守承诺,不便过多干涉;搞不清楚的,还以为本少爷厚此薄彼,一碗水没端平呢。人言可畏啊,所以我打算抽调三十个骨干去给你担任班长和副班长,并增派四个顾问,争取在李主任来之前,让整个营的jīng神面貌焕然一新,不知道张营长有没有意见?”

    陈大少爷人强马壮,现在更是有多少粮饷就能拉多少兵,张鲁可不认为真他会打自己那点人的主意,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道:“这是团座对我营的关心,张鲁没有任何意见。”

第三十五章 武北警察分局

    清晨,薄雾渐起,焦溪古街树木掩映,粉墙黛瓦,茅亭农舍似被披上一层薄薄的白纱,薄雾消散后,村廓尽显,高大的祠堂巍然而立,村四周池塘众多,似带子一般亮晶晶地围绕着村子,房前屋后的树木上,鸟声唧唧,一片喧闹。

    村西边,有一个巨大的池塘,如银链一般环绕着村角。

    塘边茅草丛生,柚树、朴树、榉树、香椿树,密密相挨。透过树缝,只见三座房屋紧挨祠堂而建。中间一座房特高,门前一个大菜园,南面紧贴沟塘,东西两面用土墙、北面用竹篱笆围着。

    大刀会总坛主匡森林和军师吴壬郢坐在院子zhōng yāng,一面像往rì一样喝茶,一面等待着村外的消息。

    “大哥,他会不会耍什么花样?”

    姚孝淮焦躁不安,从天亮到现在已经跑了好几趟村口,号令弟兄们动手的花炮更是检查过三次,生怕那位刚来武进还不到一天,就把死对头张少华一锅端的汪jīng卫内弟,也把大刀会来个连根拔起。

    “老二,稍安勿躁,”匡森林放下茶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人家兵强马壮,真要是想对付咱们,用得着耍什么花样吗?

    军师吴壬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放眼十区七十二乡镇,就我们没打抗rì旗号,对付我们那是师出无名。更何况从灭张少华这一役中可以看出,他所图非小,绝非鲁莽之徒。”

    “什么意思?”姚孝淮一头雾水,搬张凳子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人家是什么身份?”

    吴壬郢敲了敲桌子,煞有介事地说:“汪公馆的表少爷、国民党的zhōng yāng委员!rì本人气势如虹,**都被打成那样了,就凭忠救军和GCD游击队那几杆破枪,我看这抗战建国……悬!真要是没点把握,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汪jīng卫,能投靠rì本人另立zhèng fǔ?

    而这个新zhèng fǔ真要是立起来,他陈继祖就是皇亲国戚,还是手握兵权的皇亲国戚。打张少华那是杀鸡儆猴,打国民党和GCD那是各为其主,打我们算什么?除非他自毁长城,否则绝不会对我们擅动干戈,毕竟把谁都得罪了,那他在武进这地界上还怎么混?”

    “军师,你是说他想收买人心。”

    “当然了,要不他能把草菅人命的屎盆子往张少华头上扣,还假惺惺的给那些个被误伤的人抚恤金?”

    打仗自然免不了误伤,在围歼张少华部的过程中同样如此。

    为了能在武北站稳脚跟,陈大少爷不惜把张少华收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全部用来抚恤那些在战火中被误伤或财产遭到损失的村民。正如大刀会军师吴壬郢所说的那样,成王败寇,责任永远是失败者的。他陈大少爷不仅没一点责任,而且还菩萨心肠,着实让三个村的老百姓感恩戴德了一番。

    姚孝淮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大哥,难不成我们真投他?”

    匡森林轻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且不说石庄离我们近在咫尺,就算他不来,rì本人、国民党和GCD迟早也会来。老二,形势比人强啊,只要条件合适,能把弟兄们当人看,那投他又有何妨?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弟兄们接二连三地被GCD给拉走?”

    吴壬郢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国民党瞧不起,GCD看不起,rì本人信不过。别看他们走马灯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但都是些空口说白话,要么鼓动我们去跟rì本人拼命,要么要我们剿G剿匪,团长、司令、总指挥……帽子一顶比一顶大,可就是不愿给我们一枪一炮。”

    “别人不给,难道姓陈的会给?”

    “人没到,礼单都送过来了。”吴壬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呵呵笑道:“五十杆快枪,两千发子弹,这还是见面礼,要不大哥能下这么大决心。”

    姚孝淮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急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这张能跑火车的破嘴,谁敢让你知道啊?”

    姚孝淮挠了挠头,一边侧身偷看军师手里的信,一边嘀咕道:“那你早上还让我集合弟兄,害得我虚惊了一场。”

    “都想哪儿去了?”匡森林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是为了防国民党和GCD,人家能来是给我们面子,真要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你我都得给他陪葬。”

    正说着,一个手持砍刀的喽啰,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坛……坛……坛主,客……客人到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匡森林起身拍了拍他胳膊,“慌什么,来了多少人?”

    “四十六个,还赶着三辆披红戴绿的大车。”

    匡森林这才松下口气,一边大步往院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呼小叫道:“老二,让弟兄们jīng神点。军师,你跟我去迎客。”

    陈大少爷并没有直接进村,而是停在村口的一棵榉树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从村里涌了出来,连忙回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把枪都给我放下。”

    “大刀会匡森林,欢迎陈将军大驾光临!”

    人未到,声先至,见走在前面那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老远的就跟自己打起招呼,陈大少爷立马快步迎上前去,抱拳笑道:“让匡坛主失望了,陈某只是一个小小的上校,岂敢以将军自居。”

    称呼搞错了,匡森林尴尬不已,军师连忙抱拳解围,“陈团长兵强马壮,弹指间便让横行乡里、为祸百姓的张匪灰飞烟灭,又身居zhōng yāng委员之高位,荣升将军还不是指rì可待?”

    “托您吉言,真要是有这么一天,陈某必与诸位一醉方休。”

    “陈团长果然豪爽,请……里面请。”

    一番客套后,陈大少爷一行被拥簇进一座古sè古香的祠堂。总坛主、军师、六个分坛主跟陈大少爷和jǐng卫排长陈长福寿分座两侧,中间是供满牌位的佛龛。

    “陈排长,把礼物抬进来。”

    随着陈大少爷的一声令下,十杆一捆,共五捆中正式步枪被抬入堂内。姚孝淮欣喜若狂,不等大哥开口就急不可耐地抓起一支,拉开枪栓,确认里面没子弹后朝外面的槐树作势瞄准,扣动扳机击发。

    “二弟!”匡森林叫了一声,摇头苦笑道:“陈团长,二弟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二当家一看就是xìng情中人,总坛主言重了。”

    陈大少爷摆了摆手,若无其事地笑道:“陈排长,拿几发子弹来,让二当家过过瘾。”

    “是!”

    “别理他,”见陈长寿起身真要去拿,匡森林连忙一把拉住,“陈团长、陈排长,二位远道而来,这穷山僻壤的又没什么好招待,请尝尝口本地的新茶。”

    陈大少爷rì理万机,可没时间跟他继续客套,干脆开门见山地说:“匡坛主、吴军师,诸位大刀会的兄弟,陈某之所以亲自登门,一是敬诸位都是好汉,值此乱世之秋能自发组织起来保境安民,不像刚伏诛的匪首张少华,鱼肉乡里、无恶不作;二是武北已被划为本团防区,不rì将进驻横山、郑陆、三河口、新安、崔桥等乡镇,为避免发生一些不愉快,特先来给诸位打个招呼。”

    有一半地盘是大刀会根据地,尽管匡森林早有思想准备,但听陈大少爷铿锵有力地说出来,还是很不是滋味儿。

    “敢问陈团长,贵部除驻军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公务?”

    “陈某虽谈上爱民如子,但也不会像张少华一样刮地三尺、横征暴敛。除按十税一比例征集必要的军粮外,取缔一切苛捐杂税,严禁处处设卡,层层盘剥。”

    这就意味着断了大刀会的财源,匡森林暗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陈团长如此体恤,真是百姓之福啊。只是这么一来,本坛几千号兄弟就要喝西北风啦。”

    “其实这也是陈某的来意之一。”

    陈大少爷环视着众人,一脸诚恳地说道:“在此不妨交个实底,本团在接下来的半年内,将要扩编为一个加强旅。如果诸位看得起陈某、信得过陈某,那就跟陈某一起扛枪吃粮、打仗拿饷。”

    军师吴壬郢跟匡森林对视一眼,起身说道:“陈团长盛情相邀,这是给我等面子,岂敢不识相?只是本坛兄弟众多,恐陈团长安置不了啊。”

    讨价还价是好事,怕就怕你们软硬不吃。

    陈大少爷略作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匡坛主、吴军师,本团一时半会间的确安置不了那么多兄弟,但本团安置不了还有jǐng察局。只要诸位大刀会兄弟愿跟陈某共生死、同患难,那陈某就跟县府协商,成立一个保境安民的武北jǐng察分局。”

第三十六章 意外的摩擦

    12月12rì,时至隆冬,雪云低沉,yīn霾浮动。

    三个身穿藏青棉袍,头戴皂sè毡帽,全是苏北跑码头打扮的人,在时紧时慢的寒风中,来到前舍乡一个偏僻的小村。中G武北县委书记周之祯、新S军老二团参谋长王B成,一见三人老远便肃立,致敬。

    看着他们二人那副yù言又止的样子,领头的那位摆了摆手,“外面冷,进去再说。”

    他们显然不是头一次来,无需二人带路,便径直往村西宗祠东侧的一间四开面民居走去。天sè已暗,远远就能看见明亮的灯光,灯光下是一片蒸腾的水汽,水雾蒙蒙,有一个人影不时地晃动着,门口则不时地进出着一些村民和穿着军服的士兵,有的拿着水瓶,有的提着陶罐,有的拿着木盆,还有的呼哧呼哧地挑着水桶,身边缭绕着浓浓的水雾。

    “刘大婶子,水开了没有?”一个新S军战士挑着水桶高声地喊着。

    “开了,开了,”那个晃动的人影用浓浓的吴语应答着。

    一阵水雾消散后,在吊挂着的马灯的照耀下,一个中年女子出现了。身材足有一米六五,头发绾于后,盘着一个圆圆的高髻,那是典型的苏南“盘盘头”。

    王B成飞快地环顾了下四周,回头命令道:“一排长,注意jǐng戒。”

    “是。”yīn暗处窜出一个身影,带着刚才挑水的几个战士,往村口飞奔而去。

    “刘大婶,我们又来了。”

    洪亮的川音,让正挽起袖子揭开木锅盖用铜勺舀水的刘大婶一愣,随即扔下手中的活儿,激动不已地说道:“首长,您终于到了,坐……快里面坐,我给你们沏壶热茶。”

    “那就先来一壶。”

    陈Y笑了笑,摘下冒着从怀里掏出钱,刘大婶连忙推让,“陈司令,你们打鬼子,劳苦功高,怎能收你的钱?”

    “大婶,我们新S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别推辞,收下吧。”陈Y硬是把钱塞在她手里,并指着身后的炉灶笑道:“水开喽,茶钱也给了喽,快给我们到茶吧。”

    灶上的水开了,水汽又渐渐升腾,晕化了刘大婶的脸面,她捏着钞票,望着他们进去背影,心海又涌起了阵阵波涛。

    “周书记,你先说说情况。”

    一走进简陋的茶室,陈Y就像换了个人,周之祯定了定心神,忐忑不安地汇报道:“九号夜里十点,dú lì大队刚把物资装上船,就被闻讯而至的伪武北jǐng察分局横山中队团团围住,经两小时激战,大队全军覆没,物资悉数被劫。首长,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您处分我吧。”

    半年来,“江抗”在苏、常、泰纵横驰骋、战绩赫赫,部队深入到埠港村浜召开群众大会,宣传抗rì,扩大抗rì武装,组织抗rì团体、自卫队、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配合部队袭击rì伪军,传递情报、救护伤员、筹粮征饷、赶做军鞋,一派抗rì景象。

    从初进东路时不足700人,发展成现在的6000人。历次战斗的缴获,使手里的破烂武器换成清一sè的“三八式”、“捷克式”,许多班都配备了轻机枪,有些连甚至配有重机枪,陈Y之前所要求的“人、枪、款”都得到了落实。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很快便引起江南rì军的注意,以及**第三战区的不满。东有rì军大兵压境,南有忠义救**不断摩擦,为保存实力,陈Y当机立断,决定挥师北进,去rì军和国民党力量薄弱的苏北发展。

    事实上早在8月中旬,他就冒险渡江去泰州拜访苏鲁皖边区正副游击总指挥李明扬、李长江,与“二李”有了初步接触。为尽快打开北上通道,又再次同管W蔚和“挺纵”政治部副主任陈T生去泰州。没曾想刚抵达武北,就听说李明扬部托新S军从皖南运往泰州的5000发迫击炮弹和20000发盒子枪弹被劫。

    那批弹药是第三战区王敬久送给李明扬的,能否安全运抵直接关系着北上通道能否顺利打开,政治部副主任陈T生急了,声sè俱厉地质问道:“周书记,你怎么这么大意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眼看就要过江了,你让司令员怎么跟人家交待?”

    “报告陈主任,其实也不能全怪地方上的同志。”

    王B成坐不住了,立马起身说道:“自汪伪陈继祖部进驻后,武北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短短两个半月里,他先后收编了‘武进自卫团’张少华残部和大刀会在内的十几股地方武装,实际控制横林、横山桥、三河口、郑陆、焦溪、新安、崔桥、东青和芙蓉等二十几个大小乡镇。

    在前身为大刀会的武北jǐng察分局协助下,以维持地方治安为名,把沦陷前的保长、甲长、壮丁训练所和壮丁训练班再次组织起来,轮流在本地守夜、放哨,我们的活动举步维艰,一举一动都很难逃过他们的耳目。”

    “他不就是一个团吗?”陈Y怒了,猛拍了下桌子,“王B成,你的老二团是干什么吃的?”

    “的确是一个团。”

    王B成点了点头,倍感无奈地说道:“可这个机场守备团共有五个营,每营一千两百余人,比我们一个团都多,且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虽分驻近十个乡镇,却互相犄角,随时都能接应,根本不给你各个击破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近三千伪jǐng为虎作伥。

    更重要的是,他不但不像张少华那样烧杀抢掠,搞得天怒人怨。还学我们减租减息,大肆宣传什么‘焦土抗战,焦得是中国土。抵抗rì军,死得是中国人’。老乡们的觉悟不高,同时自从他进驻后rì军也的确没再来过,所以很容易就站稳了脚跟。”

    五个营,一营一千两百余人,再算上近三千jǐng察,名不经正传的陈继祖部居然拥有近万人枪!陈Y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忧心忡忡地说:“同志们,扬中是我军北进的跳板,而武北则是跳板的跳板,这个陈继祖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啊。”

    周之祯心急如焚,不禁脱口而出道:“首长,要不把主力调过来,狠狠打击下他的嚣张气焰。”

    不等陈Y开口,管W蔚便连连摇头道:“南边是rì军重兵把守的京沪线,北面是长江,战略空间狭小,回旋余地几乎没有,就算把主力都调来也没法打呀。”

    “既然没法打,看来只能跟他们谈了。”

    见司令员紧盯着自己,王B成连忙解释道:“事实上地下党的同志跟他们有过接触,而他们也曾暗示过只要不在武北活动就井水不犯河水,鉴于敌我力量悬殊,群众基础薄弱,这两个半月来我们也一直没在武北公开活动。而那批物资之所以被劫,很可能跟我们没提前打招呼有很大关系。”

    “那为什么不提前把工作做好?”

    “五百多担物资,数量那么大,我们不敢啊!”

    “不打招呼人家就不知道了?”陈Y气得咬牙切齿,“一念之差,让曾开展过减租减息斗争,侦察和打击地方恶霸、汉jiān的dú lì大队全军覆没,你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报告首长,任务是交给我们武北县委的,我是县委书记,应该负全责,跟王参谋长没关系。”

    “老二团接应受阻,差点还被合围,我也有责任。”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营救被俘的同志,要回被劫的物资。你们熟悉情况,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事情因自己而起,周之祯责无旁贷,毅然说道:“首长,我去跟他们谈,但您必须尽快转移,绝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转移,我转移哪儿去?”陈Y脸sè一正,异常严肃地说:“我就坐在这里等,哪儿都不去。”

    陈继祖部离前舍近在咫尺,管W蔚可不敢让他在此久留,连忙劝道:“司令员,我们还是先去扬中吧,省得让之祯同志和B成同志分心。”

第一章 乙等团

    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有安全感,部队完成扩编之后,陈大少爷干脆把家都搬到了前大刀会总坛所在地,焦溪古街的这座祠堂。

    “团座,今天跑几圈?”

    跟往常一样,陈大少爷一起床跟着驻扎在焦溪的陈营二连出cāo。还没等他跑出村口,本应留守在祠堂的武北jǐng察分局局长匡森林,同前大刀会狗头军师、现“收尸团”情报处处长兼武进县第五区区长吴壬郢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这两位投靠陈大少爷算是找到组织了,相比根深蒂固、历史悠久、实力强悍的槟榔屿五大姓氏公司,他们之前的大刀会简直不值一提。

    被委以重任后,匡和尚不仅对陈大少爷忠心耿耿,甚至还同邱成松、谢文滨、林山虎、杨忠义以及陈长禄烧黄纸、拜把子。要不是陈大少爷三令五申严禁他以晚辈自居,他非得像谢文滨等人一样以“继祖叔”相称。

    陈大少爷放缓脚步,回头笑道:“跑到哪儿算哪儿,怎么……有事啊?”

    “记得前几天咱缴获的那批违禁品吗,正主儿找上门了。”

    已摇身一变为武北jǐng察分局的大刀会维持治安可谓功不可没,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主力部队才能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的训练。既帮自己创造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并解决了一大部分军粮,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一堆麻烦。对于他们的“敬业”,陈大少爷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现在更是惹上了GCD,还稀里糊涂的吃掉人家一个近百人的dú lì大队,想想就令人头疼,陈大少爷暗叹了一口气,“来了几个人?”

    “一个。”

    匡和尚竖了根指头,很是不屑地说:“别看就一个人,气势还挺嚣张,竟大言不惭地自称什么武北县委书记。他妈的,他是县委书记,那军师这个区长算什么?”

    吴壬郢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不就是个名号嘛,又不光他一个,国民党不也有地下党部和县长什么的?”

    就这么块屁股大的地方,竟然有国、G、rì和自己任命的四个县长、县委书记、区长,陈大少爷不禁哑然失笑。

    “团座,不过这个周之祯来头还真不小,崔卓生您听说过没有?就是汤卓然之前的那位,武进沦陷时正准备上任,就被这个姓周的带人给干掉了,是条汉子,有几分胆sè。”

    陈大少爷停下脚步,“他是什么意思?”

    “要人要货呗,”匡和尚撇了撇嘴,愤愤不平地说:“规矩是他们先坏的,真要是就这么答应他,那让弟兄们的脸往哪儿搁?”

    “吴处长,你怎么看?”

    “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乡里乡亲的,还是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眼前这位狗头军师绝对是个人才,可以说没他就没有大刀会。在武进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他不知道的,正因为如此,陈大少爷才委以重任,让他接替陈良担任情报处长。

    “团座,那可是5000发炮弹啊!”

    匡和尚急了,连连摇头道:“前些rì子还听陈处长说炮弹不够,就这么还给他们是不是太可惜?再说死了十几号人,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他一起拿下。”

    如今人强马壮,打——陈大少爷还真没怕过。可一想到人家迟早都得坐江山,到时候给自己大书特书一笔,也整出个什么“武进惨案、千古奇冤”,实在是脸上无光。

    想到这些,陈大少爷毅然说道:“森林,听吴处长的,放人放货,另外再去后勤处拿些药品,把他们礼送出境。至于死了十几个人,跟他们说清楚,我们的伤亡也不比他们少。最好一笔勾销,否则谁也不敢保证下次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好吧。”

    匡和尚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陈大少爷又补充了一句,“事情办完后一起吃早饭,我要去趟上海,临走之前跟大家开个会。”

    “是!”

    八点四十五分,驻扎在各乡镇的几位营长相继赶到团部。

    刘妈和阿柄早准备好稀饭、馒头和咸菜,邱成松刚跟并没有跟自己住在石庄的妻子打完招呼,“团长夫人”丁书萍就同阿珠一道给众人盛起了稀饭。

    还没轮到自己,林山虎干脆把碗往前面一推,侧过头去笑问道:“郑小姐,乡下住得还习惯吗?”

    郑萍如放下馒头,似笑非笑地回道:“习惯啊,林营长怎么也关心起我来了?”

    “随便问问。”

    匡和尚也走了进来,林山虎不再搭理她,而是抓起一个馒头扔了过去,“和尚,我们这么远都到了,你小子住这儿怎么还迟到啊?”

    “刚办完事,”匡和尚接过馒头往嘴里一塞,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

    说话间,电讯处第二任处长、同样来自槟榔屿的谢闻衫抓着一叠电文走了进来,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夫子敲了敲桌子,“食不言寝不语,边吃饭边听谢处长介绍时局,听完吃完开会。”

    这也是团部近两个月来形成的不成文规矩,谢闻衫朝众人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坐到尚文、尚武兄弟身边,一张接一张的念道:“12月8rì,也就是五天前,八L军第一二九师主力发起邯长路破袭战,截止昨天下午六点,收复黎城、涉县两县城及据点23处,歼灭rì伪军700余人;

    12月10rì,**卫立煌部第十四集团军向晋南翼城、绛县一带rì军第四十一师团及第一零八师团主力发起攻击,经连rì激战,rì军向西退走,据守曲沃、新绛与卫部相持;同rì,进犯闽南的rì伪前敌指挥、汉jiān林知渊在福建前线被地方抗rì武装生擒;

    昨rì一早,第五和第九战区相继发起冬季攻势,鄂北兵团、豫南兵团、豫南游击队、罗卓英第十九集团军、王陵基第三十集团军、关麟征第十五集团军、及杨森第二十七集团军全线出击,rì军第二十四师团、第三十三师团、第四十师团、第六师团……”

    全是从**和GCD电台里收到的消息,语气和称呼没有任何改动,几乎一字不差。

    看着众人那副食不知味的样子,陈大少爷意识到目的达到了,一边示意谢闻衫停下,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弟兄们,前线打得挺热闹,后方也不太平,大家都留个心眼,回去后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团座。”

    “我明天就要同陈副团长和陈处长一起去上海,团里的工作由王副团长负责,有什么事就直接找他。”

    不等众人开口,丁书萍便脱口而出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陈大少爷摇了摇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新zhèng fǔ成立在即,如果不未雨绸缪的做些工作,那我们很可能会被调往南京,所以这一趟上海我必须要去。”

    当土皇帝当然比处处仰人鼻息好,连匡和尚都连连点道:“团座说得对,南京不能去,咱们就呆在武北,哪儿都不去。”

    随着实力不断增强,陈茗轩留下的那点家底儿也越来越薄。按照现在的趋势,就算汪jīng卫能兑现之前的承诺,陈大少爷也坚持不了三个月,所以必须在汪伪zhèng fǔ成立前反戈一击。

    正因为如此,陈大少爷脸sè一正,继续说道:“军令如山,不是我们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随时打仗、打大仗的准备!鉴于各jǐng察中队战斗力薄弱,我决定从各营抽调两百名骨干充实jǐng察队伍。”

    身强力壮的早被挑去扩编杨营、林营和陈营了,剩下的都是些拖家带口或家中独子,匡和尚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可还没等他表态,陈大少爷便接着说道:“同时免去森林兄弟jǐng察局长职务,任命其为本团第三位中校副团长,jǐng察局长由杨营二连杨忠君连长接任。”

    这个消息让众人大吃一惊,看着他们那副面面相窥的样子,陈大少爷笑道:“大家别误会,这不是卸磨杀驴。而是考虑到本团即将被军事委员会升格为两团制旅,为确保战斗力又不能在现有各营的基础上继续扩编,所以只能像rì军一样另外组建一个乙等团。”

    邱成松恍然大悟,顿时哈哈大笑道:“和尚,你小子飞黄腾达了,上校团长,整整比我高两级。”

    另外组建一个团,兵员从何而来?还不是原来那帮手下,匡和尚哪能听不出陈大少爷的言外之意,连连摇头道:“老邱,别寒碜我了,也就是叫着好听,真要是不服气咱俩换换,我去当营长,你来当这个团长。”

    “升官发财,感情你还不乐意啊?”邱成松给了他个白眼,煞有介事地说:“只要给我半年时间,一样能把你手下那帮虾兵蟹将练出来。”

第二章 情况不妙

    在这个**几大战区展开冬季大反攻,从南边的昆仑关到北边的中条山,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关键时刻,陈大少爷一行既不敢坐火车,也没有乘汽车,而是在小鬼子石川的协调下从江yīn上船,乘rì本海军巡逻艇由水路去上海。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的行踪极其保密,除屈指可数的几个自己人知道外,连汪jīng卫和陈璧君都没提前告知。

    深夜九点,从黄浦江畔的rì军水上飞机航空基地上岸。半个多月前就先行返回上海的谢秀兰同留守处长张庆喜一起,早持着“梅机关”开具的通行证在基地外接应。

    “我还以为你会把夫人带来呢。”

    自从跟丁书萍“结婚”后,谢秀兰就以取笑他为人生一大乐事,刚关上车门,又似笑非笑地冷嘲热讽起来。陈大少爷早习以为常,懒得跟她计较,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sè,淡淡地问:“今天住哪儿,都安排好了没有?”

    不等她开口,副驾驶上的张庆喜连忙回过头来,“汇中饭店,那里说话方便,房间都定好了。”

    “租界?”

    陈良撩起袖子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地说:“幸好时间还来得及,再晚上一两个小时就宵禁了。”

    生怕陈大少爷对这样的安排不满,张庆喜解释道:“少爷,陈叔,租界不比以前了,这几个月来76号在工部局和公董局的协助下,一连端了中统和军统好几个老窝。刺杀陈箓的刘戈青、刺杀李士群清帮老头子季云卿的军统特务詹森相继落网,因chóng qìng分子被宪兵队接二连三的引渡,连外白渡桥都被报上称之为叹息桥,所以安全上应没多大问题。”

    此次回上海除了见汪jīng卫之外,还要见一位更重要的南洋来客——福建公司总经理杨树仁!陈大少爷对这样的安排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相对于耳目无所不在的rì控区,租界终归还是安全些。

    考虑到杨树仁来上海是绝密,就自己、陈良和谢秀兰知道,陈大少爷立马岔开话题,“谢处长,愚园路那边有什么消息?”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陈大少爷给了她个白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哦,那就说说军事吧。”

    谢秀兰略作沉思了片刻,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军事机构基本上定了下来,跟chóng qìng方面差不多,军事委员会为最高机构,下设军事参议院、参谋本部、军事训练部、政治训练部和办公厅。前维新zhèng fǔ绥靖军司令任援道代理军事参议院院长、杨揆一负责参谋本部部务、萧叔萱负责军事训练部、鲍文樾担任军政部长……

    叶蓬自命将才,野心勃勃,在zhōng yāng军官训练团肆无忌惮地培植党羽,你那位表姐夫对他非常不满,所以没得到重用,很可能会被发配去武汉,担任有名无实的武汉绥靖公署主任;陈昌祖和你还是航空署正副署长,但对我团扩编后的安排,汪公馆、军事委员会和rì本人方面都存在很大分歧。”

    “说具体点。”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陈大少爷还是皱起了眉头。

    “首先是汪公馆内部,鉴于手下没一支信得过的部队,你那位表姐夫倾向于把咱们改编为jǐng卫二旅,作为御林军跟张诚的jǐng卫一旅拱卫南京;你表姐想把咱们一分为二,一部分跟陈耀祖去广东,一部分去南京;另外陈昌祖也有陈昌祖的考虑,他认为空军就是空军,不应该把空军当陆军使。”

    谢秀兰顿了顿,继续说道:“任援道和杨揆一则想把咱们改编为‘和平反G建**’第一方面军第八师、第九师和第十师,分别驻扎到力量较为薄弱的扬州至宝应一线;rì本人方面的意见就更多了,派遣军司令部对我们的实力颇有顾虑,建议像任援道之前的绥靖军一样,一分为五,分别派驻到杭州、嘉兴、苏州和扬州;

    十三军对我们在武进的表现则十分满意,以确保京沪线安全为借口,要求dú lì混成第11旅团与我部密切合作,年后对武南地区的**第六十九师、第四十师和保安二团进行一次清剿。意见太多,连影佐祯昭都被搞得焦头烂额。”

    陈良忧心忡忡,不禁脱口而出道:“真是树大招风啊,个个都想咬我们一口。”

    陈大少爷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改编也好,拆分也罢,这不是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但愿如此吧。”

    “谢处长,政治上呢,还都时间有没有确定?”

    “暂时没有,”谢秀兰摇了摇头,“据说rì本方面又在香港跟chóng qìng搭上了,可搞来搞去却发现跟他们谈的是个军统骗子,这一来二去就把时间给耽误了,最快也得两三个月之后。”

    说话间,两辆轿车一前一后的缓缓停在汇中饭店前。确认没有危险,陈大少爷才在陈长寿和谢秀兰等人的保护下,拿钥匙乘电梯上十楼。

    除刻意留给陈大少爷一行的四个房间外,其他房间早被财大气粗的槟榔屿黑社会老大杨树仁给包下了。众人刚迈出电梯,就见四个彪形大汉在走廊里来回巡逻。

    看着张庆喜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陈良立马推开房门,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庆喜,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少爷不要你管了。”

    “这……这……”

    “这什么这?服从命令。”

    “是。”

    他刚走进房间,谢秀兰便朝那四人迎了上去,“通传一下,就说客人到了。”

    “请稍等。”

    石堂母夜叉的话就是命令,最前面的那个保镖立马敲开房门,侧身先闪了进去。不一会,房门再次打开,在刚才那位的示意下,陈大少爷孤身一人走进房间,陈良、谢秀兰、陈长寿则仍被拒之门外。

    “赶了一天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半年没见,杨树仁憔悴了许多。陈大少爷一屁股在茶几边的木椅上坐下,摇头笑道:“在船上吃了点,不饿。”

    杨树仁点上根香烟,然后把烟盒和火柴往他面前一推,“那就说说情况吧。”

    “情况不妙,再不当机立断,恐怕今后就没翻盘的机会了。”

    “目标选好没有?”

    “没有,正在考虑之中。”

    “国内的情况你比我熟,至于何去何从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配合。”

    杨树仁磕了磕烟灰,吞云吐雾地接着说:“你三叔公同我一起出发的,这会儿正在香港,如果一切顺利,过两天就能到chóng qìng。门路也找着了,就是被陈璧君退婚的那个梁宇皋,他现在官居少将,在陈诚手下当差,应该能上达天听。”

    “陈璧君的未婚夫?”

    “放心吧,他现在各为其主,找他比找军统可靠得多。”

    陈大少爷长叹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三叔公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我这个不肖子孙奔波,想想就令人惭愧啊。”

    杨树仁脸sè一正,异常严肃地说:“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了陈氏颍川堂的百年声誉。”

    “对我来说都一样,”陈大少爷话锋一转,不无好奇地问:“英国人参战了,公司有没有做些必要准备?”

    “之所以亲自跑一趟,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

    杨树仁站起身,看着窗外夜sè中的黄浦江,倍感无奈地叹道:“百年根基在那里,岂能说走就走?况且烽火四起,就算想走也没地方去。思前想后,也只能给五姓宗亲留点元气,等战乱过后再作他图。”

    “怎么留?”

    “身外之物就不用说了,关键还是人的问题,尽管我们作出了巨大努力,甚至还斥巨资从荷兰人手上买了两艘轮船,却也仅能往澳洲和印度转移三五千人。如你能在rì军南进之前有所作为,那就能籍抗战之名再转移一些,至于留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家大业大,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陈大少爷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问:“那您和其他几位叔伯呢?”

    令陈大少爷倍感意外的是,杨树仁竟然面目狰狞地说:“马来亚大着呢,且丛林密布,英国佬苦心经营几百年,到头来还不是只控制了槟榔屿和新加坡几块巴掌大的地方。惹不起还躲不起,看他们能奈我何?”

    “杨叔叔,鬼子可没英国佬那么好对付,他们一旦动手就会打着解放亚洲人的幌子,到时候土著都会倒向他们那一边,想熬到战争结束谈何容易呀!”

    “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杨树仁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好在有你洞察先机,我们才能有足够时间作相应准备,能坚持到哪天算哪天,就算我们全军覆没了,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吗?”

    想到电报上说他的两个儿子也跟三叔公一样到了香港,陈大少爷猛然反应过来,“杨叔叔,您这是来托孤的?”

    “算是吧。”杨树仁紧盯着他的双眼,一脸诚恳地说道:“祖儿,杨叔看人从没走过眼,那么多后生晚辈中就你能成大器,所以把他们交给你我放心。”

    “为什么不送他们去美国或澳洲?”

    “孩子大了不由爹啊,整天嚷嚷着要回国抗战,我不把他俩交给你还能交给谁?”

第三章 压力下的爱情

    在破晓之前几分钟,陈大少爷就坐在汇中饭店卧室的窗户前,表情呆滞地看着外面的黄浦江。

    花生油炸豆腐的气味,从饭店外面小贩的锅子中飘了上来。船头两侧漆着眼睛、船身上桐油污迹斑斑的木船,扬帆驶过搁浅在浦东岸边的老式鸦片船。许许多多舢板和渡船停泊在外滩江边,像是一座仍旧隐没在黑暗中的水上棚户城。

    第一道阳光从浦东工厂烟囱缝里shè过江来,照亮了美国海军威克号和英国皇家海军海燕号的轮廓。这两艘炮舰下锚在江的中流,对着外滩的银行和饭店。一艘摩托艇正把几个在岸上欢度一宵的英**官送回他们的坐舰。

    之前那位留给他的记忆,让他认识江里的所有海军舰只。在熹微的晨光中,他甚至注意到意大利浅水炮舰埃米利奥·嘉洛塔号像故意挑衅似的,正停泊在外滩公园旁的在英国领事馆前。

    泊位旁边是一艘久经炮火洗礼的rì本炮舰,舰上沾满油污,烟囱和舰身上部漆着伪装。舰首两侧的锚孔里都露出了锈迹。舰桥的窗户上仍关着钢制的百叶窗,舰首舰尾的炮塔座架都有沙袋保护……

    “发什么呆?是不是想你个那如花似玉的夫人了?”

    谢秀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回头一看,她竟然连睡衣都没换,俯身说话时露出莹白滑腻的半个胸脯,前面那道深邃的rǔ沟若隐若现。陈大少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目光和心情仿佛顺着那道沟滑落进去。

    “没见过女人啊?”谢秀兰神态夸张,眼神中充满了撩人心魄的挑逗。

    陈大少爷这才缓过神,不无尴尬地摇头笑道:“今天才发现,原来你长得也挺漂亮。”

    “什么叫也挺漂亮?”

    谢秀兰瞄了他一眼,抓起茶几上的香烟,旁若无人地点上一根,“客人走了,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叫醒你,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你进来过?”

    谢秀兰点了点头,一脸坏笑着说:“睡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但流口水,连手都不老实。”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陈大少爷不仅没生气,反而凝重地喃喃自语道:“睡得香好啊,真希望永远都别醒来。”

    谢秀兰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道:“压力很大?”

    “嗯。”

    “没事,还有我呢。”

    想到眼前这位的确不容易,谢秀兰竟油然而生起一股莫名的伶惜,情不自禁伸出双手,从后面紧搂过去。她吐气如兰,一股幽香钻进鼻中,令人熏然yù醉。一头蓬松的秀发遮掩下,俏脸cháo红,正咬着薄唇,双眸紧闭,睫毛微微颤动。

    “谢谢,”陈大少爷心荡神移,动情地抚摩着身前那双白皙细腻的双手,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怜爱和感激。

    或许形势太过危急,抑或双方都没有心理准备,二人像时间停滞了一般陷入了沉寂,没有再吭声,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同时也不愿就这么松开。

    良久,谢秀兰终于松开双手,在他耳边几分期待、几分羞于出口似地一般轻声问:“我这算不算勾引有妇之夫?”

    她满面酡红,眸中chūn波乍起,浮荡着诱人的熠熠神采,竟有种难言的妩媚动人。陈大少爷这才发现这个熟如蜜桃般的女人,妩媚时竟然美艳得如此不可方物。

    “应该算。”

    “真不要脸!”

    谢秀兰笑得花枝乱颤,双拳挥出捶了几下,疼得他呲牙咧嘴,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再打就是谋杀有妇之夫了。”

    女人心海底针,谢秀兰翻脸比翻书还快,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振振有词地说:“姓陈的,刚才那是可伶你,别以为姑nǎinǎi真对你有意思,更别指望姑nǎinǎi给你做小。”

    有些事情是假装不了的,看着她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声名狼藉的过去,陈大少爷赫然发现之前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眼前这位跟自己才是一路人。

    食髓知味,陈大少爷脑门一热,不禁诡秘地笑道:“那就再可伶我一次。”

    “想得美!”

    话虽然这么说,人却像刚才一样走到他身后,慢慢地拥了过来。

    这一次很紧,后背被两只浑圆的ru房摩擦得火起,偶尔轻轻一下**不已,让他如同中了邪一般猛然回头亲了上去,刚刚触碰到冰凉的唇边,柔软的舌头就递了过来,两个人就这么疯狂地吸吮着,身体很快如同麻花般纠缠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一步步地退向大床。

    二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双手在对方身体上欢快地游走,他低下头,放肆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脖颈,那双手逐渐加力,将她胸前那两颗饱满的ru房挤压到变形,谢秀兰喘息着扬起头,喉中传出清亮的娇啼。

    他猛地抱起她滚烫的身子,野蛮地压下去,她战栗地咬着床单。晨曦中,两人的身体抵.死纠缠在一起,急促地喘息着。随着一声满足的shen吟,陈大少爷的身躯开始温柔地耸动,谢秀兰拿双手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胸膛,如呓语般地哼唱。

    他在她的呢喃声中加快了速度,一次接一次疯狂地冲击过去,她那白皙的娇躯在痉挛中奋力向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脱力了,渐渐迷失在剧烈的冲击下,感知如飓风中的一片树叶,忽上忽下,游走于地狱与天堂之间……

    一阵暴风骤雨过后,她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问:“以后怎么办?”

    陈大少爷半搂着她的娇躯,抚摸着那两只丰盈挺拔充满弹力的小白兔,理所当然地说:“热热闹闹地举行婚礼,风风光光地娶进门,至于她嘛……就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我不是说她!”

    谢秀兰猛然掀开被子,**裸毫无遮掩地往洗手间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别把我当成那种争风吃醋的女人,我是问咱们团今后该怎么办。”

    “正在想。”

    谢秀兰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愤愤不平地说:“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帮老糊涂在神神叨叨的计划什么?还瞒着我……没良心的东西。”

    都有肌肤之亲了,跟她的确没什么好瞒的,陈大少爷微微点了下头,“跟你想的一样,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并选择一个合适的目标。”

    水龙头开了,热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但谢秀兰却又回到床边,“把他们一锅端怎样?”

    秀sè可餐,陈大少爷一边不老实地抚摸着,一边摇头说:“他们都呆在上海,想一锅端谈何容易呀。而且真要是这么干,别人也只会说咱是窝里斗、狗咬狗,对大局没任何帮助。”

    “这么说你想逮条东洋鱼?”

    “守着京沪线,这来来回回的,为什么不?”

    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谢秀兰连忙抓起被子掩上,没好气地说:“钓鱼要耐xìng,要时间,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千万别等来等去,等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尽管陈大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但还是狡黠地笑道:“放心吧,我的运气一直不错,说不准哪天就有鱼送上门,这不……今天就有一条美人鱼。”

    谢秀兰气得咬牙切齿,立马狠瞪了他一眼,“姓陈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我走出这个门,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今天这事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

    陈大少爷不是傻子,能感觉出她刚才那是冲动,甚至是在可伶自己,想给自己一点安慰,想让自己不要有那么大压力,根本没想过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人一辈子能有一个这样的红颜知己,难道不该珍惜吗?陈大少爷感动不已,顺手将她紧拥到怀里,在耳边和声细语地说:“秀兰,我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或者说不是半年之前的那个人。相信我,我会做一个好丈夫的。”

    谢秀兰的泪水夺眶而出,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怯生生地问:“真的?”

    陈大少爷凝视着她的双眼,真诚地说:“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其实我真没……”

    “别说了,我的傻妹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等过了眼前这一关,我就会向石堂的长辈们提亲,名正言顺的把你娶回来。”

第四章 干部会议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先坐下喝杯茶,等会一起去开会。”

    赶到愚园路一一三六弄已是下午两点,陈大少爷正准备去见汪jīng卫和陈璧君,就被“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推选出的“国民党zhōng yāng党部”副秘书长陈chūn圃给一把拉住。

    “来了不先去汇报,这样不好吧?”

    看着他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陈chūn圃摇了摇头,“现在去才不好呢,听我的没错,等开完会后见更合适。”

    神神叨叨的,陈大少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chūn圃,我表姐和表姐夫是不是在生气?”

    “生气倒没有,就是心情不太好,外面说话不方便,我们去里面坐会儿。”

    确切地说这栋小楼应该是“zhōng yāng党部”的秘书处,就正秘书长褚民谊和另一个副秘书长罗君强在此办公。组织部、宣传部则分别设在后面的梅思平和林柏生寓所,丁默村的社会部那就更远了,依然在极司菲尔路76号跟特工总部合署办公。

    久别重逢,褚民谊显得有些激动,立马扔下手中的文件,热情无比地打起招呼,“继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陈大少爷笑了笑,“姐夫,我还以为你在南京呢,怎么样……都准备好了没有?”

    眼前这位身兼多职,“还都筹备委员会”委员长就是众多兼职中分量最重的一个。自汪jīng卫从rì本回来后,就一直忙于筹备,上海南京两头跑,很少能见着他人,似乎比自己还要忙,否则陈大少爷也不会有此一问。

    褚民谊一边示意秘书去沏茶,一边不无愤慨地说:“别提了,从‘双十’拖到元旦,眼看又要从元旦拖到chūn节。再这么拖下去,人心都要被拖散了,真是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啊!”

    陈大少爷指了指汪jīng卫那栋花园洋房,低声问:“表姐夫就因为这事在生气?”

    “仈jiǔ不离十吧。”

    陈chūn圃接过话茬,倍感无奈地苦笑道:“由越南东下抵沪之前,本以为rì本既陷于泥足,应该认识到中国决不可能被武力屈服,而他们也可能有了悔祸之心。在近卫三原则下,既声明撤兵,又明确不要求赔偿,双方对于反G立场又趋于一致。总之,大原则已经确立,那其它枝节问题应该不难迎刃而解。

    没曾想现在一切都变了,不但继任的平沼内阁对成立新zhèng fǔ不热心,连军方态度都发生很大变化,一方面不断增加条件,希望新zhèng fǔ成为‘满洲国’第二的傀儡政权,同时又深恐新zhèng fǔ一旦建成,会破坏与chóng qìng的和谈机会。所以在讨论调整两国邦交的实质xìng问题时坚不让步,甚至对已达成协议的承认问题都三反四覆、一变再变。”

    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现在知道上当了?陈大少爷暗骂了一句,装出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承认问题……什么意思?”

    陈大少爷不但是公馆派,还是手握兵权的公馆派,不折不扣的自己人,辈分比自己还要高,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陈chūn圃干脆解释道:“我们提出新政权既为原有法统的延续,rì方就不必再发表承认宣言,只须派大使呈递国书足矣;而rì方的却只同意派特派大使,不派全权大使,也不呈递国书。这一点谈不拢,新zhèng fǔ当然不能轻易成立,‘还都’自然就会无限期拖延下去。

    同时,在新zhèng fǔ成立宣言上影佐也模糊其词,说什么我方发表宣言,rì方不便阻止。但rì方不会发表宣言响应,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否认。你想想,这么一来,新zhèng fǔ跟维新zhèng fǔ又有何异?”

    令陈大少爷倍感意外的是,褚民谊居然指着周佛海的寓所,恨恨地说:“rì方固然有错,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问题,对rì交涉一直是他负责的,谈来谈去竟谈出这么个结果,还都一拖再拖,搞得人心涣散,他周佛海难辞其咎!”

    “这么说,等会儿是要统一思想的会议?”

    “再不开zhōng yāng党部都快成他周某人的一言堂了!”

    褚民谊撇了撇嘴,咬牙切齿地说:“继祖,你一直呆在武进不知道,他现在chūn风得意着呢,手握财政和特务大权也就算了,前天居然在76号立盟书、摆筵席、痛饮齐心酒。明目张胆的拉山头,跟罗君强、汪曼云、蔡洪田、戴英夫、金雄白等CC系旧部结义,号称十二人小组。”

    陈大少爷故作沉思了片刻,深以为然地同意道:“这个问题很严重,我们必须加以重视。”

    “所以才请你过来坐会儿。”陈chūn圃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脸严肃地说:“继祖叔,外忧内患,您绝不能再上他们的当了,特别是枪杆子一定要握住。”

    “放心吧,有我在他们翻不了天!”

    说话间,林柏生打来电话通知众人去会。人都已经来了,陈大少爷自然不能缺席,满怀好奇地参加这次高级别干部会议。

    他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汪jīng卫和陈璧君颇为意外。

    考虑到新zhèng fǔ成立一拖再拖,对“和运”前景内部有着很大分歧,甚至有许多人打起退堂鼓,汪jīng卫决定还是以大事为重,跟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开始给围坐在客厅里的众人做起思想工作。

    “诸位,‘和平运动’固已绝望,我辈如为明哲保身起见,可悬崖勒马,从此罢休,即使rì军把我等当成俘虏也无妨。但这么做,对个人或者比较有利,对国家、对人民、对后方的抗战同志则无所裨益、无所援助。

    我们既做到如此地步,尽可利用环境,转做于抗战有利之工作。我此次出来,rì本总以为我与蒋先生唱双簧,以为中国真yù媾和,我不妨将计就计,借此为缓兵之计。自我等离开chóng qìng、发表和平通电之后,rì本前方官兵不明真相,以为和平真正到临,均已丧失战意。即其政军最高当局亦将信将疑,彼为节省实力计,亦均希望我之运动可以成功……”

    他内心很矛盾的、惶惑,想不惜蒙一时恶名救国家于将危难,成为民族英雄。但环顾现状,瞻望将来,有以汉jiān而卒的可能。说着说着,竟流下两行眼泪。

    眼前的一切让陈大少爷五味杂陈,因为就在十几小时前,还曾想过用他的脑袋洗刷自己的骂名。

    这时候,汪jīng卫流露出一副悲天伶人的表情,接着哽咽地说道:“从人民利益而言,沦陷区域如任敌人蹂躏、无zhèng fǔ保护,痛苦自必益甚。各地维持会或因人品不齐,为rì军作伥、贼害良民;或因力量薄弱不足以资保护者,即‘维新zhèng fǔ’、‘临时zhèng fǔ’其力量亦感微薄。

    如集合各方力量,在南京组织比较健全的zhèng fǔ,以统一沦陷区的行政,使沦陷区人民不受敌人军政压迫,则关系国家的元气,诚非细小。我当然知道在敌人势力下组织zhèng fǔ,其职权自然会受到种种束缚,更不能作十分强硬的交涉。然而,较任由敌人宰割必胜一筹。且既有zhèng fǔ,敌人亦不得不稍有顾忌,而沦陷区人民所受的痛苦亦得有一告诉之门,我等即不能一一解除,然若能减轻若干分之痛苦……”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和运”陷入的困境,到沦陷区人民的利益,再到GCD问题,汪jīng卫整整讲了近一个半小时。要不是对历史大势心知肚明,连陈大少爷都会油然而生起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

    待众人唏嘘感叹完,周佛海起身发言。

    “诸位,chóng qìng各人自命为民族英雄,视我等为汉jiān;而我们也自以为民族英雄,并不是汉jiān。但依我之见,到底是不是民族英雄?是不是汉jiān?纯视能否救国为定!我确信惟和平能救国,才敢以民族英雄自命。究竟以民族英雄而终,还是以汉jiān而终,实系于能否救国。换言之,如我等以民族英雄而终,则中rì之永久和平可定;如以汉jiān而终,则中rì纠纷永不能解决……”

    跟汪jīng卫沉重、沮丧和焦虑的心境不同,他似乎对“和运”充满着信心,突然话锋一转,不无得意地说:“只要我等能坚持下去,那必能让中国在抗战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抗战如失败,有汪先生的和平zhèng fǔ在;和平如失败,有蒋先生的抗战zhèng fǔ在;就像赌大小,chóng qìng押大,而我们押小,不管开出来的为大为小,总有一方面是押中的,而押中的也必然是中国!”

    ………………………………………

第五章 雪中送炭

    会议开得很沉重,也很“mín zhǔ”。

    所有人都能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其中一位竟用近乎讥讽和谩骂的语气说,“几个月来,事实证明rì本人蛮横狡狯,决无悔祸之心;几个月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许多‘和运’同志利yù薰心,甘为虎伥”。甚至直言不讳地声称“不敢说自惜羽毛,但也不甘心同归于尽”。

    然而,在汪jīng卫的“人格魅力”和周佛海的花言巧语下,他的思想最终还是被“统一”了,继续死心塌地支持“和平建国”。

    内部分歧得到暂时解决,汪jīng卫的心情好了许多,一散会就把陈大少爷叫进书房,和声细语地问起扩编情况。

    “六千多官兵,快顶上任援道的绥靖军了,继祖,你果然没让姐夫失望,假以时rì,必能成大器。”

    “姐夫,现在的问题是粮饷,人吃马嚼的,我真顶不住了。”

    “难为你了。”

    汪jīng卫重重点了下头,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若有所思地说:“下个月的关馀一到,先解决你的问题。此外rì方对建军立场略有松动,愿以‘军械借款’的形式,移交三十门大正式山炮、十八辆小型坦克、二十辆装甲车和四十辆摩托车。我打算把其中的一半给你,以此组建一个机械化旅。”

    毫无疑问,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那点家底当御林军使了,陈大少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故作兴奋地问:“姐夫,rì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移交?”

    “确切时间还没定,不过你放心,板垣将军来上海会谈时我会催他的,争取在chūn节前敲定下来,确保‘还都’时能有个整齐的军容。”

    板垣征四郎来上海!

    南京到上海这么近,不是走陆路就是走水路,而rì本陆军和rì本海军的关系摆在那里,他那个狂热的陆军将领绝不会像自己一样走水路,陈大少爷眼前一亮,“真是太好了!有坦克大炮,那部队战斗力还不翻番?姐夫,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保证给您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机械化旅。”

    “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汪jīng卫笑了笑,又送上一颗糖豆,“继祖,考虑到你即将成为新zhèng fǔ第一个机械化旅旅长,军衔也要随着职务提高,我已向军事委员会正式提议晋升你为陆军少将,从今往后,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而你那个像开漳圣王陈元光一样带兵打仗的愿望也实现了。”

    “真的?”

    “姐夫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我真是将军了?”

    “千真万确,除非你不愿意。”

    “这么好的事,我能不愿意吗?”陈大少爷一副激动不已地样子,紧抓着他的双手,“姐夫,您真是我的亲姐夫!这个少将我不但要干,而且要干好,指哪儿打哪儿,绝不会给您丢脸。”

    “好了好了,都少将了还没个正形!”

    汪jīng卫笑骂了一句,随即yù言又止地说:“继祖,其实在任用上,我和你表姐以及你表哥有不同意见。当然,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尤其耀祖,作为广东省主席手下却无一兵一卒,建军工作又举步维艰,所以他想带一个团去,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

    华南派遣军自成体系,远不如华中rì军那么好说话,这一点陈大少爷心知肚明,见汪jīng卫绕来绕去竟绕到这个问题上。同时他声称争取在年前把武器装备敲定下来,那就意味着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近期就要来上海。

    时间上来得及,陈大少爷盘算了一番,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就一个团嘛,给我两个月时间准备,两个月后随时都能拉走。”

    部队是在武进扩编的,故土难移,需要点时间准备无可厚非,汪jīng卫沉思了片刻,问道:“能不能再快点?”

    “最快也得一个月,为确保万无一失,还得让军官训练团的兄弟提前结业。”

    被陈璧君搞得焦头烂额,汪jīng卫可不想再惹麻烦了,一口答应道:“没问题,回头我就给叶蓬打电话,让他立即放人。”

    尽管板垣征四郎的脑袋比眼前这位值钱得多,但陈大少爷还不甘心做那锦上添花的事,再次权衡了一番后,终于下定决心,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姐夫,照理说军人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该过问政治,但有些事却不得不问,希望您不要生气。”

    “什么事?”汪jīng卫被搞得一头雾水。

    “高先生和陶先生您是怎么安排的?”

    包括汪jīng卫和周佛海在内的绝大数人,对chóng qìng那位的态度仅是战、和意见不同,而对于蒋氏个人,则从无一语攻击。在所有公开发表的文件中,也始终称蒋先生而不直呼其名。甚至在私下里说话也满口蒋先生,连rì本人在场时都毫不避忌。

    相比之下,高陶对蒋的态度则激烈得多。

    他们二人从香港到上海,从没停止过对蒋攻击。开口就是“蒋J石以国殉G,以党殉人”,闭口就是“蒋J石挟持军民,诬主和者为汉jiān,以暴力相摧残”。他们对“和平运动”的热心,表演得比其他任何人都要jīng采万倍。

    陈大少爷可不认为他们跟汪jīng卫分道扬镳,真是出于什么“深明大义、幡然变计”,而是因为分赃不均,没坐上他们想坐的位置。

    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陈大少爷才下定决心宁可出卖他们,也不让他们走在自己的前面。

    “高宗武和陶希圣?”

    “嗯。”陈大少爷异常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

    “听到了一些。”

    陈大少爷咬了咬牙,毅然说道:“有传言说高先生对您非常不满,他自恃首先打通与rì本联系的渠道,立下头功,新zhèng fǔ成立后自然是开国元勋。而且在chóng qìng时已经是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所以在新zhèng fǔ中官升一级当个外交部长应该问题不大。却不料仅捞到个外交部副部长,所以失望到极点。姐夫,不是继祖危言耸听,这人一旦失去理智,很容易走极端啊!”

    眼前这位从未过问过政治,汪jīng卫意识到他绝不是在无的放矢,想了想之后,不露声sè地问:“那陶希圣呢?”

    “有传言说陶先生对于‘和运’,也以劳苦功高之开国元勋自命,不愿担任空洞的宣传部长,而是志在实业部,您却把实业部给了梅先生,着实让他寒心呐!”

    迄今为止,就高宗武和陶希圣没搬进愚园路一一三六弄,想到他俩百般推脱,一直没在“调整中rì邦交”文件上签字,汪jīng卫顿时倒吸了一口凉凉气,“谁说的?”

    陈大少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回道:“姐夫,谁说得并不重要,是真是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弄假成真,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有证据吗?”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跟杜公馆的万管家走得很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会儿您就找不着他俩人了。”

    高宗武和陶希圣都是“首义分子”,汪jīng卫可不认为陈大少爷敢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继祖,除我之外,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兹事体大,除您之外我谁都没说。”

    现在最怕的就是闹笑话,汪jīng卫这才松下口气,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猛然回过头来,“继祖,既然是你第一个察觉的,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不管是真是假,绝不能泄露出半点风声,连你表姐都不要让她知道。”

    事实上陈大少爷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吃定了汪jīng卫会选择“家丑不外扬”,见他果然把二人交给了自己,顿时欣喜若狂。但为了不让他疑心,还是假作沉思了片刻,才低声说:“姐夫,那我就请高先生和陶先生去武进住一段时间。对外怎么说您想好,千万别穿帮。”

    还是自己人靠得住啊!

    汪jīng卫暗叹了一口气,凝重地说:“知道了,事不宜迟,你赶快采取行动,事成之后给我个电话。至于怎么处置他们,等我想好后再说。”

第六章 黄雀在后

    傍晚六点二十五分,天sè已暗,陈大少爷连晚饭都没在愚园路吃,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霞飞路,准备亲自指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抓捕行动。

    霞飞路上的济世堂大药房虽已歇业半年多,但楼上的办公室和后面的仓库却一直都没离过人。

    一个多月前,这里曾是李显贵从事采购和走私的据点。当他完成采购任务并把物资安全转运出去后,便成了陈渡桥机场守备团上海留守处在租界的联络点。仓库里有一辆轿车和六大箱武器弹药,随时可以取用。阁楼上设有两部电台,负责跟武进和香港联系。

    仓库大门“嘭”的一声刚被关上,陈大少爷就迫不及待地问:“良叔,人都到了没有?”

    “到了。”

    陈良微微点了下头,一边带着他往账房走去,一边汇报道:“算上中午刚到的二十个兄弟,手头上现有四十多人。长寿、长喜各带一队盯万墨林和徐采丞,长福和谢处长负责高陶,庆喜去了轮船公司,一切顺利,应该没打草惊蛇。”

    板垣征四郎能不能拿下还是个未知数,陈大少爷可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点上根香烟,面无表情地说:“人是次要的,关键还是他们手里的东西。”

    陈良当然清楚《rì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原本的重要xìng,指着账桌上的地图,咬牙切齿地说:“放心吧,长福和谢处长有两套备用方案,就算东西不在他们身上,也有办法让他们老老实实交出来。”

    除了用人家的妻儿相威胁,其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但现在陈大少爷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干脆岔开话题,不无感慨地说:“杜老板留在上海的哼哈二将不好对付啊,相比之下,他们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一定要让弟兄们小心点,绝不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他在明我在暗,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陈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无得意地介绍道:“下午两点,万墨林从杜公馆出发,绕了好几圈后进了一个煤球厂,换上在那里接应的另外一辆车从后门出来。又兜了近一个小时,才出现在环龙路附近,这会儿正在两路人马的监视之下。

    另外显贵兄弟留下的那些关系也用上了,庆喜已确认徐采丞六天前托人买了十一张船票,美国邮轮‘柯立芝总统号’六张,意大利邮轮‘康悌威尔第号’五张,船期分别为明天上午八点和后天下午三点,实在不行还可以来个守株待兔。”

    万墨林和徐采丞是杜月笙留在上海的两个亲信,一个主内另一个主外。主管内务的万墨林配合军统实施抗rì除jiān活动,主外的徐采丞则代表杜月笙从事外交事务。他利用rì本军政双方派系林立,又都喜欢跟大亨们勾勾搭搭的心埋,纵横捭阖,与rì本人周旋。

    十六铺码头不但有rì本宪兵,还有76号的耳目,陈大少爷可不认为他们真会大摇大摆地送高陶二人上船,连连摇头道:“不能守株待兔,别忘了他们是干什么的?外滩到吴淞口这么远,我们是防不胜防,真要让他们绕过检查,用小舢板偷偷把人送上船,那我们就追悔莫及了。”

    又要万无一失,又不能泄露出半点风声,难度不言而喻,陈良不禁皱起了眉头。

    时间紧急,陈大少爷没时间在上海久留,再次权衡了一番后,突然问道:“陶这会儿在家吗?”

    “没电话来就表示他没出门。”

    “良叔,让长寿想办法把万墨林的注意力引开,我和长福进去抓人拿东西,庆喜负责接应。”

    “姓高的呢?”

    “秀兰抓人,长喜接应,两边同时行动,事成之后去沪西留守处汇合。你和长财留下来善后,我带人连夜回武进,省得夜长梦多。”

    善后就意味着要执行早制定好的撤离计划,陈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急切地问:“少爷,您……您……您,您决定动……”

    “嗯,”不等他说完,陈大少爷便点了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决心已定,不要说那么多了。把军官训练团的兄弟打发去武进后,你就和庆喜撤回这里。总之,我会提前一天给你发电报。”

    这一分别,再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尽管陈良不想走,但又不能违抗命令,不得不吟着老泪哽咽道:“少爷,您……您……您一定要保重啊。”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主仆二人分别一个半小时后,杜美路上的杜公馆突然传来爆炸声,租界巡捕、76号特务、rì本宪兵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更别说杜公馆的大管家万墨林了。与此同时,陈长福等十几个兄弟已翻墙而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住了陶希圣一家。

    作为“rì支新关系调整要纲”谈判的主要参与者,谈判结束后陶希圣却迟迟不在文件上签字,为了不让汪jīng卫和周佛海起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装病,前天甚至还“抱病”去愚园路逐家拜年,以示其毫无二心。

    陈大少爷破门而入,让他意识到事已败露,脸sè吓得煞白,愣了好久才战战栗栗地问:“表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相比之下,还是他夫人万冰如镇定得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质问道:“表少爷,我家希圣好歹也是首义分子,连汪先生和周先生都礼遇有加,你凭什么这么做?”

    陈大少抚摸着陶希圣幼子陶恒生的脑袋,满面笑容地说:“夫人,我对陶先生并没有恶意。否则今天来得就不是我,而是76号的丁主任和李主任了。”

    “那你想干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陶先生,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同样不能例外。有些事情并不是您想干就干,想不干就退出的。大家都是明白人,最好配合一下。”

    儿子陶晋生、陶范生、陶泰来、陶恒生和女儿陶琴薰都在人家手里,陶希圣不敢轻举妄动,想了想之后,近乎哀求地说:“表少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走,别为难贱内和孩子们。”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陈大少爷暗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虽说罪不及妻儿,但汪先生却对您仍寄予厚望,希望您能迷途知返,所以夫人、令公子和令千金都得跟我走。”

    “去哪儿?”

    “汪先生想请您和高先生去武进检查我部的扩编工作,如果您不愿意的话,那只能去76号了。”

    确认事已败露,陶希圣反而不那么怕了,不禁问了一句,“宗武也被你们抓了?”

    “您说呢?”陈大少爷意味深长地说:“陶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您自己和您家人着想,最好把你不该拿却拿了的东西交给我。”

    总共就这么大地方,不交出来人家也能搜到。事已至此,陶希圣不敢心存侥幸,“冰如,把东西给表少爷吧。”

    东西到手,确认无误,陈大少爷欣喜若狂,“陶先生、陶夫人,车在门外,东西就不用收拾了,我们连夜出发,省得丁主任和李主任再找你们麻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陶希圣长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这有区别吗?”

    “有啊,而且很大!至少您和您的家人没有xìng命之忧,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说完之后,陶希圣一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赶上车,消失在茫茫夜sè里。谢秀兰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高宗武不仅一家全部落网,而且还搜出一卷摄有“rì支新关系调整要纲”的胶卷,他俩“弃暗投明”的筹码,就这么落入陈大少爷之手。

    直到第二天一早,发现监视高陶两家的小喽啰,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马路边的水沟里,万墨林才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计。可76号的内线却表示并非丁默村和李士群所为,而愚园路一一三六弄也没传出什么消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让他摸不着头脑。以至于跟徐采丞研究、分析了一个上午,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远在香港的杜月笙汇报。

第七章 深明大义

    自去年二月以来,chóng qìng市区大多数房子都被rì军飞机炸过,完好的所剩无几。但离江边近的却不易命中,好比梁公馆,一直安然无恙。

    但梁宇皋仍不敢大意,再三叮嘱下人,不管眼前这位jīng神矍铄的七旬长者愿不愿意,一听见防空jǐng报就把他送进防空洞,绝不能在自己这里出任何事。

    “梁将军不必如此。”

    看他紧张成那样,陈大少爷的三叔公陈洪真摆了摆手,用一口家乡话笑道:“哪里黄土不埋人?老朽都这么把年纪了,真要是赶上就当叶落归根,实在没什么好遗憾的,更不会归罪于你。”

    对梁宇皋而言,陈洪真属于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极富传奇sè彩。要不是远在南洋的大伯一连三份电报,打死他也不相信陈氏颍川堂宗主会来chóng qìng,还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

    “您老德高望重,能下榻寒舍是晚辈的荣幸,这些都是应该的。”

    陈洪真笑了笑,和声细语地说:“梁将军,您公务繁忙,老朽就不跟您绕圈子了。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受福建公司诸同仁之托,将一百五十万元捐款送回国内;二来想厚颜求见蒋先生,还望梁将军能代为通传。”

    “chóng qìng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将军。三叔公,您老也太看得起晚辈了。不怕您老笑话,这个少将衔有名无实,要不是晚上有应酬,这身军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穿呢。”

    有一百五十万元的抗战捐款当敲门砖,陈洪真可不相信他真安排不了,突然脸sè一正,异常严肃地说:“梁将军,不是老朽故弄玄虚,也不是老朽信不过你,而是事关重大,由不得老朽不慎重。”

    福建公司极少求人,就算求人也不会求自己这个广东籍的后生晚辈,梁宇皋意识他急着见蒋委员长确有要事,便若有所思地说:“一百五十万元不是个小数字,给晚辈点时间,应该能见着蒋夫人,至于能不能见着蒋先生,晚辈真不敢打这个保票。”

    陈洪真心急如焚,哪里愿意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恕老朽冒昧,贤侄能否再想想其他办法,比如通过陈长官。”

    “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您老让我怎么跟陈长官开口?”

    梁宇皋不见兔子不撒鹰,陈洪真不得不凝重地说:“贤侄,看来你是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啊!既然这样……不妨跟你明言,这关系到陈氏颍川堂百年声誉,关系到成千上万条xìng命,关系着抗战大局,甚至还关系贤侄你。相比之下,那一百五十万捐款实在算不上什么。”

    “关系到我?”

    “确切地说,应该是关系到你那位曾经的未婚妻。”

    “冰如?”

    “嗯,”陈洪真微微点了下头,不无自嘲地说:“你那位表妹八面玲珑啊,居然跟本堂扯上了关系,如再不当机立断的采取措施,那本堂的百年声誉就要毁在她手里啦。”

    梁宇皋百思不得其解,“三叔公何出此言?”

    “陈继祖这个名字熟悉吧?汪公馆的表少爷,伪国民党六大zhōng yāng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未来的南京zhèng fǔ航空署副署长兼陈渡桥机场守备团团长。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本堂的头房长子。”

    梁宇皋恍然大悟,连连摇头苦笑道:“我说怎么从没听说过她家有这么个亲戚呢,搞来搞去竟是福建公司的人。”

    “他也是迫不得已呀。”

    陈洪真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为了跟汪逆虚与委蛇,邱、谢、杨、林、陈五大姓氏公司或多或少的都参与了进去,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已拉起一支近万人的军队,且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贤侄,现在知道老朽为什么非要见蒋先生了吧?”

    “真的?”

    “所部军官几乎都是福帮子弟,这还能有假?”

    梁宇皋倍感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三叔公,这么说您老是想让该部反戈一击?”

    “什么叫虚与委蛇?这不是老朽让不让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反戈一击的问题,不然我也不会来chóng qìng,而是直接去上海或南京了。”

    “该部驻扎在什么地方?”

    “武进,守着京沪线,随时都能拿下常州城。”

    “虽然晚辈跟冰如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但跟她依然是表兄妹,您老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晚辈?”

    陈洪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梅思平那个才13岁的女儿梅爱文,都知道是非对错,要以大义灭亲的jīng神跟父亲脱离一切关系,老朽实在想不出不信任你的理由。”

    梁宇皋猛然站起身来,一脸诚恳地说:“您老如此信任,这事晚辈办了,我现在就去见陈长官,最迟明天上午就能有消息。”

    陈诚官邸离国府路很近,直面嘉陵江,景sè优美。

    青砖蓝瓦,四层高,砖砌围墙外戒备森严。古木蝉鸣的小型花园,呈半圆形的楼梯凸于西立面,顶部为一个半圆形大露台……既有中式楼宇的古朴,又有西洋公馆的气派。

    有“小委员长”之称的陈诚,正在会晤同僚文化界名人,直到晚饭前才抽出时间接见梁宇皋这位名义上的下属。

    听完汇报,陈诚欣喜若狂,但想了想之后,还是禁不住问道:“事关重大,宇皋,这事你有几分把握?”

    “陈洪真亲临chóng qìng,应该假不了。”

    见他还在犹豫,梁宇皋又补充了一句,“相比陈嘉庚先生和胡文虎先生,他或许在国内没什么名气。但在槟榔屿、在南洋,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出来您或许不太相信,他们统治了槟榔屿华人社会近一个世纪,拥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陈诚轻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军统杀了他父亲,在民族大义前仍能以德报怨,真是天佑中华呀!”

    “所以说这事不能拖延,免得夜长梦多。”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黄山见委座,你回去招待好客人,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侍从室就将有关于陈大少爷和槟榔屿五大姓氏公司的资料,一份不少的放在最高当局的餐桌边。

    蒋委员长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翻看完第三份之后,突然破口大骂道:“娘希匹,这个徐恩曾,竟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这是一份槟榔屿支部发回的福建公司捐款清单,其中还附有陈茗轩事件的详细经过,昨晚回去后做了半夜功课,今天一早便赶来共进早餐的陈诚,立马接过话茬,“委座,这也算歪打正着。如中统摒弃门户之见,及时跟军统沟通,早早叫停对陈继祖的后续行动,那很可能会是另外一个结果啊。”

    “辞修,依你之见,这步棋该怎么走才合适?”

    陈诚当然想陈大少爷能把汪伪高官一锅端,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于是直言不讳地说:“从大局看,陈部在汪逆另立zhèng fǔ时反正最合适。但据梁宇皋汇报,该部处境不容乐观,如不当机立断采取行动,会有被拆分的危险。”

    “就这么拉过来是不是太便宜汪逆了?”

    “根据您的指示,昨晚我给梁宇皋送去一部电台。不出意外的话,他和陈洪真已跟陈部取得了联系。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我想应该听听他们的意见。”

    蒋委员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然后抓起餐巾擦了擦嘴,“客人什么时候到?”

    “还有十分钟。”

    “你先过去,我换完衣服随后就到。”

    “是,委座。”

    十分钟后,梁宇皋和陈洪真如约而至。时间紧急,蒋委员长也顾不上客套,二人刚落座便迫不及待地问:“陈老先生,昨夜跟令侄孙联系上没有,他的境况如何?”

    见着真佛,陈洪真终于松下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文,凝重地说:“劳委员长挂念,折腾到凌晨三点,总算联系上了。正如您所担心的那样,他处境堪忧。尽管如此,得知高陶二人反正的企图已被察觉后,仍冒险出手相救,真是少不经事啊。”

    想起杜月笙上个月来chóng qìng面见自己时说的那番话,以及三天前接到的那份电报,蒋委员长一愣,不禁脱口而出道:“人救到了,那rì汪密约原本有没有搞到手?”

    第一枚筹码起了作用,陈洪真不失时机地恭维道:“rì汪密约原本的确在他手上,委员长真是料事如神啊。”

    蒋委员长激动不已,紧抓着他的双手,“陈老先生,令侄孙深明大义,岂能用少不经事来形容?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第八章 坦诚布公

    年近chūn节,天气显得出奇的yīn冷。

    焦溪上空布满yīn云,yīn云下,那灰sè的墙瓦显得更为凝重。寒风一吹,刺猬树上寥寥无几的树叶在空中旋扬。四周田野,衰草摇曳,一片灰黄,小木桥下冬水微澜,发出阵阵的呜咽声。

    这么冷的天,寒风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生疼,陈大少爷不呆在屋里烤火,反而带着自己和张效国出来挨冻,梁卫华百思不得其解。

    陈大少爷呵了呵手,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效国,棉衣和棉鞋都到位了?”

    “包括张营在内的主力部队全部到位,就刚整编的二团还有一些缺口。不过李处长和陈处长已经考虑到了,下拨经费由各营自筹,绝不会让弟兄们冻着的。”

    “节前的准备呢?”

    “按照您的命令,昨天下午停止训练,今天一早发放军饷,除鸡鸭鱼肉等自筹的年货外,糖烟酒等慰问品已送达各连,弟兄们很高兴,恨不得明天就过年。”

    说话间,刚领完军饷的rì本顾问们赶着四辆大车,在山崎和小林的率领下谈笑风生地跟了上来。

    陈大少爷有些好奇,回头笑问道:“山崎君,你们这是去哪儿?”

    山崎大尉摸摸油光光的大胡子,眉飞sè舞地说:“石川君刚打来电话,让我们去城里接受慰安。”

    “慰安?”

    “嗯,第11旅团部派来一个慰安团,村上大队和第66联队都在被慰安的序列,作为退役军人,也能享受到现役军人的同等待遇,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陈大少爷乐了,扶着大车调侃道:“山崎君,村上大队和第66联队健儿众多,恐怕酌妇们会力不从心啊。”

    山崎脸sè一正,煞有介事地说:“在久经考验的帝国酌妇面前,没有哪个男儿敢说自已久经沙场。”

    没想到他还是个外表冷峻,内里幽默的人。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小林中尉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不无感慨地说:“美中不足的是朝鲜女人居多,而且只有现役军官才可以过夜,想想真遗憾啊。”

    “是啊,”长谷川曹长带着满是期待的表情,鄙夷而很有见解地附和道:“朝鲜女人没味道,只有大rì本帝国女人才真正懂得大rì本帝国男人的需要。”

    陈大少爷可没时间继续跟他们扯这些,捡起根树枝抽了抽拉车的瘦马,“这可是件大事,不耽误你们了,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令梁卫国倍感意外的是,山崎等人刚走出四五十米远,陈大少爷猛然转过身来,冷不丁爆出句,“每逢佳节倍思亲,梁将军,有多久没见过夫人了?”

    “旅……旅……旅座,您……您说什么?”

    “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毕竟之前有那么多机会却没想起派人去济南帮着找找,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真是追悔莫及呀。”

    现在把窗户纸捅破,再联想到陈大少爷从上海一回来就命令各部停止训练,张效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正忐忑不安的梁卫华开口,便急切地问道:“旅座,这趟去上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是不是想……”

    陈大少爷微微点了下头,确认道:“效国,你不是什么外人,我也从未想过瞒你,之所以一直不露声sè,只是不想给你太多压力。”

    张效国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顿时大吃一惊,“是不是太仓促了?”

    “时不待我啊,直到这趟去上海我才想明白,我们能走到今天简直是个奇迹,要不是rì军内部意见混乱,少壮派军官和决策层各怀鬼胎,我们根本就没有咸鱼翻身的机会。而现在他们内部的意见趋于统一,如再不当机立断地采取行动,年后必然会被拆分调防,到时候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梁卫华恍然大悟,紧抓着他的双手,激动不已地说:“旅座,原来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梁将军,从现在起你官复原职了,”陈大少爷拍了拍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但能否活到跟夫人团聚的那一天,我却不敢打这个保票。”

    “梁某已死过一次了,旅座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只要对抗战有利,对民族有利,梁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陈大少爷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脸严肃地说:“昨rì凌晨,电讯处终于跟chóng qìng方面取得联系,蒋委员长对我等期望很高,希望我旅能在年前反戈一击,以鼓舞全**民之抗战士气。为确保万无一失,行动时机由我部自行把握,直到行动前三小时,才会严令第三战区江南游击区前敌副总指挥、江南行署主任冷欣将军接应。”

    “此外,行动方式有很多种,把部队拉到溧阳、宜兴一线跟冷将军汇合,通电揭露汪逆卖国行径,是最简单也是最安全的一种。但一想到我等忍辱负重这么久,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太便宜他们,所以我决心干一票大的,狠狠打击下rì寇的嚣张气焰。”

    连蒋委员长都如此器重,张效国当然不会错过这一战成名的机会,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拿下常州城,破坏京沪线!”

    “这一个方案,但不是最好的。”

    陈大少爷紧盯着二人,咬牙切齿地说:“我的目标是前rì本陆军大臣、现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因为据汪jīng卫透露,板垣近期会去上海跟他会晤,而且很可能走陆路,如果我们能趁机把板垣干掉,那是不是比光拿下常州城更大快人心?”

    “旅座,他的行踪属绝密,恐怕不好掌握啊。”

    “其实也没那么难!”陈大少爷胸有成竹,“rì本人给汪jīng卫画了一张饼,汪jīng卫又给我画了张饼,说什么要给我坦克大炮,组建新zhèng fǔ第一支机械化旅,并声称要在跟板垣会谈时想方设法敲定。这就意味着我能通过他,掌握板垣出发的大概rì期。

    而作为他的御林军,我们早晚都要进驻南京,防区、驻地甚至行军路线都得提前确定,所以我特意问褚民谊要了几张南京宪兵本部签发的‘还都委员会’通行证,完全可以打着这个幌子,大摇大摆地去南京侦察。”

    梁卫华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公路经常被破坏,所以乘火车去上海的几率较大。出于安全考虑,他也不太可能乘普通列车,范围又缩小了许多,只要能够盯死东行的所有军列,那伏击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

    二人没有异议,陈大少爷趁热打铁地命令道:“情报我来负责,你们制定作战计划。京沪线、常州城、板垣征四郎都要考虑进去,总之,尽可能往大的干,非得让他们过不好这个年!”

    江南游击区前敌副总指挥冷欣的指挥部设在溧阳、宜兴一带,事成之后肯定往南撤,想到武南那水网密布的复杂地形,张效国不无担忧地说道:“旅座,凭现有实力拿下常州城应该没多大问题,怕就怕步兵66联队抄我们的后路,冷将军想接应也接应不上啊。”

    这一点陈大少爷早就想过了,摇头笑道:“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且不说66联队已调往武汉前线一个大队,仅剩两千多兵力,完全可以抽调两个营打援,确保咱们的后路。就算没堵住,还可以往西撤,经茅山去皖南,跟第三战区主力汇合。”

    “旅座说得对,全身而退应该没多大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北渡长江,投奔韩德勤。总之,苗头不对,立即撤退,绝不可以恋战。”

    张效国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内部问题。旅座,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张鲁?另外二团刚组建,人心不稳,一旦匡森林和吴壬郢不愿跟我们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梁卫华深以为然,接口道:“张营不足为虑,只要把军官拿下,什么都好办,关键还是二团。”

    “匡森林和吴壬郢的工作我去做,你们也安排一下,把刚从军官训练团回来的那一百多个南洋兄弟全编入二团,同时不要给二团制定太重的作战任务,让他们负责拔据点、炸电线杆、破坏公路、铁路及桥梁,为主力部队伏击板垣和围歼村上大队争取时间。”

    “那是不是跟冷将军通个气,请他们也配合一下?”

    “不行,”陈大少爷摇了摇头,“他那边鱼龙混杂,我们绝不能冒这个险。”

    大事敲定,三人便开始了紧张地准备。

    打起仗来刀枪无眼,在张效国和邱成松的配合下,老夫子以去上海公干为名把五月红和李香梅骗上车,带她们去上海跟陈良和张庆喜汇合。连阿珠、刘妈和阿柄都被打发走了,祠堂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丁书萍有些不习惯,陈大少爷前脚刚迈进作战室,她后脚便跟了进去。

    “有事吗?”

    她瞄了墙角边的谢秀兰一眼,撅着小嘴嘀咕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陈大少爷紧盯着墙上的地图,头也不回地说:“秀兰,帮我个忙,送丁小姐回房休息。另外跟长寿说一声,在作战室外加道岗,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是!”

    从称呼上就能听出亲疏远近,谢秀兰心里美滋滋的,放下手中尚未译完的电文,似笑非笑地催促道:“丁小姐,请吧。”

    丁书萍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禁质问道:“陈继祖,你到底什么意思?”

    大战在即,陈大少爷可没时间跟她扯淡,“秀兰,别送丁小姐回房了,叫上郑小姐,让她俩去军法处见见老朋友。”

第九章 紧急军情

    军法处就在离祠堂不远的古街上,但军法处的黑牢却在十几华里外的一条大河边。

    这里曾是常州实业家杨廷栋试办的一个电力抽水站,由他的震华制造电气机械总厂提供电力,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农村电力灌溉设施。

    沿河岸而建的房子全用洋灰砌成,比焦溪街上那低矮的砖房和茅草屋结实许多。而且位置偏僻,人迹罕至,所以被陈大少爷用来储藏私底下采购的军火。陈宝骅等中统特务见不得光,从上海转移过来后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一rì三餐和生活rì用品我们会供应,行礼和衣物回头有人会帮你们送来。丁小姐、郑小姐,条件艰苦了一些,二位先将就一下吧。”

    走进戒备森严的院子,丁书萍才发现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阶下囚。看着眼前这间仅有一张破木床的牢房,她气得飕飕发抖,吟着眼泪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负责看守军火库和人犯的陈长亲可不管这么多,又指了指用篱笆围起来的墙角,“厕所在那边,男女共用,所以进去后记得把木门带上。天黑之前可以zì yóu活动,天黑之后……”

    “知道了!”

    还没等他说完,郑萍如就“嘭”的一声,猛然把他关在门外。

    抽水站废弃已久,自然不会有电力供应。门一关,里面黑通通的,显得yīn森恐怖,从天堂一下子被打入地狱,养尊处优惯了的丁书萍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郑萍如的心沉到谷底,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安慰道:“有姐在,别怕。”

    丁书萍哪会听她的劝,拼命捶打着房门,撕心裂肺地哭喊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陈继祖,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骗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正在气头上,劝也是白劝,郑萍如干脆坐到床边,由她继续发泄。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萍如,我知道你看见我了,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丁书萍激动不已,擦了擦眼泪,“陈主任,姐,是陈主任!”

    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郑萍如暗骂了一句,背靠在门上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萍如,你听我解释。”

    “别费口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丁书萍这才意识到表姐为什么不开门,一股怒气立马转移到他头上,“陈宝骅,亏你还有脸来见我们姐妹。说起大道理冠冕堂皇,一被俘就胆小如鼠,一点骨气都没有,你这样的人跟汉jiān又有何异?”

    被一个小丫头骂得狗血喷头,陈宝骅尴尬不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地说:“我那是跟他们虚与委蛇,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虚与委蛇,还曲线救国呢!被俘不到十个小时就把什么都招了,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陈长福的手段太毒辣,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陈宝骅自知理亏,但还是振振有词地说:“书萍,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倒想问问你,如果不是有人出卖,我们怎可能那么快被俘?说一前道一万,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被反咬一口,丁书萍气得咬牙切齿,“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相信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姓陈的,咱们走着瞧,只要我能活着出去,一定会向世人揭露你的真面目。”

    人家不仅身居高位,还是陈果夫和陈立夫的堂兄弟,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郑萍如暗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道:“陈主任,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萍如,不要中了敌人的离间计。更何况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活着出去就得jīng诚团结,同舟共济。”

    之所以把她俩关进黑牢,完全是因为大战在即,实在顾不上她们,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保护。然而郑萍如却很直接地认为,这是陈大少爷彻底倒向汪jīng卫,要对她俩痛下杀手的前兆。想到怎么逃出去才是第一位的,便淡淡地问:“那陈主任有什么高见?”

    “你先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直到郑萍如把自己和丁书萍的经历,简明扼要地介绍完,被关押半年之久的陈宝骅,才知道去租界绑架他的是陈大少爷。这所关押他的黑牢也不是之前认为的江湾,而是远离上海的武进。

    “看来我们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陈宝骅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萍如,你知不知道除我们之外,这个院子里还关着谁?”

    “谁?”

    “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还关着高宗武和陶希圣两家。如果没猜错的话,上海那边肯定起内讧了,要不陈继祖也不会把他们抓来,更不会连书萍都不放过。”

    汪jīng卫投rì的两个先锋跟自己一样沦为阶下囚,郑萍如大吃了一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与此同时,她们恨之入骨的陈大少爷,也被一个不速之客搞得忐忑不安。

    “继祖君,赶快上车吧,高桥旅团长阁下亲自来武进通报重要军情,我们迟到可不好。”

    小鬼子石川催得很急,门口那辆九四式丰田军用卡车压根就没歇火,这让陈大少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一边借故拖延,一边不露声sè地试探道:“石川君,本部又不隶属于dú lì混成第11旅团,有参加这个会议的必要吗?”

    “这是原田学长的命令,而且旅团长阁下也希望你能参加。”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去参加什么军情通报会,是不是chóng qìng那边走漏风声了,陈大少爷跟梁卫华和张效国对视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问道:“老同学,你消息灵通,知道是什么军情吗?另外除我俩之外,还有哪些人参加。”

    石川掸了掸大衣上的灰尘,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军情我真不知道,但参会的人倒是认识几个,有西野联队长、及川联队长,第17师团的鸟取联队长,以及旅团部的几个参谋。”

    “鸟取联队驻扎在宜兴至无锡一线,又不隶属于第11旅团,他们跑武进来干什么?”

    “走吧,去了不就知道了。”

    真要是想对付自己,早就调集重兵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合围了,根本不会多此一举。陈大少爷咬了咬牙,毅然说道:“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梁卫华跟了上来,若无其事地说:“旅座,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家呆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下午三点左右,卡车急驰入城,从车厢蓬布的缝隙中,能看到交通已被管制,rì军士兵们正在城门附近构设机枪阵地。

    “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式,”陈大少爷说:“不会是chóng qìng军要突袭吧?”

    “怎么可能呢?”石川撩起帆布看了一眼,胸有成竹地说:“在帝国陆军控制下,chóng qìng军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卡车冲过大街,来到后北岸7号大队部,果然一派临战气氛。肩上挂着绶带的参谋们脸sè严峻,奔走如飞。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简洁的军语口令,有条不紊四处传达。还有勤务兵在找长官,传令兵跑错房间。

    走道里站满了少佐、中佐,甚至还有几个大佐,土皇帝村上和森田跟陈大少爷一样,只有站在楼梯口等待的份儿。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传令兵通知众人在会议室集合。陈大少爷刚站稳脚跟,就见一个矮个子少将带着幕僚们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开始通报重要军情!”

    在旅团长的示意下,情报参谋指着墙上的大幅地图说:“据可靠情报,chóng qìng军第三战区第40、52、63师,以及曾围攻过宜兴的独33旅,正向滆湖两岸的湟里、东安、寨桥和沈家大桥一线集结,试图对本部防区发起所谓的冬季大反攻。敌指挥官为江南游击区前敌副总指挥、江苏省zhèng fǔ委员兼江南行署主任冷欣,指挥部设在山丫桥一带……”

    太湖、滆湖、长荡湖,都山荡、马公荡、谈墅荡。

    武南河流湖泊纵横,地形极其复杂,兵力上又不占优势,想清剿无异于痴人说梦。再联想到几大战区正实施的冬季大反攻,陈大少爷赫然意识到他们是想以攻为守。在**发起攻击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确保宜兴、常州等重要据点和京沪线的安全。

    不出所料,军情刚通报完,作战参谋广野少佐便开始宣读《作战指导方针》,“此次作战之目的,在于围歼或击溃正面之敌,占领并确保夏溪、湟里、厚余等要域,兼以加大对其活动区压力。作战使用兵力如下:本部村上大队之一部,西野联队之一部,及川联队之一部,以及第17师团鸟取联队全部。

    作战要领,村上大队和西野联队之一部由旅团阁下亲自指挥,于明rì上午九点前进驻奔牛、卜代、了河一线,完成作战准备后,以主力由厚余、夏溪占领湟里。为使上述作战顺利,军司令部情报室联络官石川中尉率机场守备团一部,扫荡主力部队身后之敌,并确保补给线之安全……”

第十章 搂草打兔子

    广西战局不利,蒋委员长震怒,亲赴柳州督战。

    临上飞机前再三交待陈诚,事关抗战前途,陈继祖部起义不容有失,必要时可接管第三战区第2游击区指挥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接应出来。

    对汪jīng卫而言,陈大少爷、高宗武和陶希圣三人就是三颗重磅炸弹。就算蒋委员长不再三叮嘱,陈诚也不敢有一丝懈怠。为确保万无一失,连何应钦都被蒙在鼓里,更别说军统和中统了。

    陈洪真抵渝也属绝密,自大前天从黄山回到梁公馆后就没出过门,而梁公馆也变成了“小委员长”的指挥部,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准时过来听取梁宇皋的汇报。

    “陈老先生,这两天住得还习惯吗,宇皋又不是外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离电台开机还有十五分钟,陈诚又执晚辈之礼嘘寒问暖起来,陈洪真扶着拐杖,呵呵笑道:“劳陈长官挂念,住得很挺舒服,宇皋也照顾得很周到,真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呀。”

    “这就好,这就好,”陈诚话锋一转,不无遗憾地说:“不知道您老有没看今天的报纸,南洋慰问团快要成行了,侨委会、海外部和政治部为此忙得不亦乐乎,却让您老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想想就过意不去啊。”

    南洋慰问团是著名侨领陈嘉庚发起的,号召南洋英荷美法等各属华侨筹赈机构,派代表组成一团回国慰劳,并打算亲手将刚筹集到的320万元捐款交给国民zhèng fǔ,通报一发,便得到了chóng qìng各界的热烈响应。

    福建公司对政治没任何兴趣,一个多世纪来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要不是陈大少爷有难,要不是百年基业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陈洪真才不会下这么大血本。

    跟他们那些做正经生意的侨领不同,他们更喜欢低调行事。就算没陈大少爷这一茬,福建公司也不会凑这个热闹。况且陈洪真年逾古稀,早就把这些看得很淡,于是豁达地摆了摆手,“陈长官见外了,我等虽久居海外,但终归是炎黄子孙,如今国难当头,出钱出力是应该的,不足挂齿。”

    修建滇缅公路中国段,财政部才拨付了两百万元。他们前前后后也捐了两百多万,说起来还不足挂齿。陈诚感动不已,放下茶杯叹道:“想陈璧君也来自槟榔屿,却助纣为虐,甘为虎伥,真令人痛心疾首啊。”

    “钧座,”正说着,梁宇皋抓着一份电文神sè严峻地走了进来,“陈部急电,rì军dú lì混成第11旅团一部、第15、17师团各一部,共四千余人,将于明天中午从东、北两路对我军第三战区第2游击区之部队发起攻击。作战命令已下达,攻击部队正陆续进入指定位置。”

    冷欣集结部队那是为了策应攻击大通、贵池一线的第三战区zhōng yāng兵团,以及分别朝东流、湖口、芜湖、大通攻击的左右两翼兵团,试图围魏救赵,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没曾想尚未完成集结,就把鬼子给引了过去。

    陈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一边往摊着地图的书桌走去,一边斩钉截铁地命令道:“立即给顾长官发报,请他迅速调整部署,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跟鬼子硬拼。”

    “来不及了,”梁宇皋摇了摇头,“十三军司令部已下令陈部一团邱营、谢营和二团一营分别赶赴奔牛、湖圹和马抗一线接防,就算第二游击区第40、52、63师和独33旅退出武南,rì军也会对该地区进行一次扫荡。”

    扫荡是第一步,扫完之后必然要派兵留守,这就意味着陈大少爷的那点家底,很可能会被拆得四分五裂,像任援道的绥靖军一样失去自主权。想到鬼子重兵云集,现在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陈诚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陈洪真哪里知道陈大少爷所说的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只是相对于一般的伪军或杂牌军,竟冷不丁爆出句,“不就四千多个鬼子嘛,狭路相逢勇者胜,打就是了!”

    “没您老想得那么简单。”

    陈诚长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苦笑道:“第40、52、63师和独33旅长期呆在敌后,装备陈旧、弹药不足,甚至还不满编,最多只能顶住rì军进攻,根本无力接应令侄孙啊。”

    搞来搞去,还是没把陈家军算进去。

    陈洪真很不是滋味儿,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贤侄,继祖是怎么看的?”

    令陈诚倍感震惊的是,梁宇皋居然低声说道:“令侄孙也意识到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建议冷将军所部在湟里至东安一线坚守三天,等他完成最后部署再来个里应外合,围歼dú lì混成第11旅团部在内的北线之敌。”

    把高桥引到滆湖和长荡湖之间,南北两端的口子一封,的确形成了合围态势。然而,战场离京沪线太近,鬼子随时都能得到南京、无锡方面的增援,陈诚摇了摇头,“在合围敌人的同时,也容易被敌人合围,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钧座,这一点陈部已经考虑到了。”

    梁宇皋可不想错过这个让南洋华人露脸的机会,指着地图介绍道:“陈部计划很周详,之所以要求冷长官坚守三天,并非以此消磨高桥之锐气,而是利用这三天宝贵时间从容布置打援,同时也在等一个人。”

    “谁?”

    “板垣征四郎。”

    陈诚糊涂了,不禁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

    “陈旅长得到可靠情报,板垣这两天要去上海跟汪逆会晤,武进守军本来就不多,现在又抽调一半去武南‘扫荡’,对于守着京沪线的陈部而言,这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的?”

    “电报上是这么说的。”

    看着他那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梁宇皋又补充了一句,“钧座,从围歼张少华部一役中完全可以看出,陈部训练有素绝非浪得虚名。更何况所部官兵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就是熟悉环境的前大刀会成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啊。”

    机会难得,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一想到冷部既要顶住北线之敌的强攻,又要抽出一部兵力阻击东线之敌,伤亡肯定小不了,陈诚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犹豫。

    陈洪真心急如焚,又不好干涉人家的军务,只能意味深长地说道:“好一个搂草打兔子,没丢我陈氏颍川堂的脸。”

    陈诚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再次权衡了一番,毅然命令道:“宇皋,给陈部回电,同意其作战计划,并与其保持联络。我现在就去侍从室,有什么事给那边打电话。”

    “是,钧座!”

    一个小时后,刚跟副司令刘建明和参谋长吕伯川开完作战会议的冷欣,就收到了蒋委员长、陈诚以及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相继发来的急电。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要求他们能坚守三天,参谋长脸sè铁青,放下电报忧心忡忡地说:“司令,委座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啊。”

    就在上个月,蒋委员长下令成立江南挺进第二纵队,任命冷欣为纵队司令兼第六十三师师长、江南行署主任。管辖范围东至太湖,西、北以长江为界,包括苏南,皖南大部分地区,以及浙江长兴一带。

    军政一把抓,代行省zhèng fǔ职权,权力不可谓不大。

    然而,对于冷欣来说,这一连串官衔实在算不上什么。他是黄埔一期生,孙文学会的主要骨干,民国十六年就深得蒋委员长信任,宁汉合流,委员长下野时,就把经费支出大权交给了他。

    月有yīn晴圆缺,天有不测风云。

    从那之后他就稀里糊涂地失宠了,直至七七事变前才被晋升为少将。武汉会战时,他的第52师又打了败仗,要不是何应钦关照,以及有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那个同乡,他这会儿还在浙江江山编练新兵呢。

    正因为如此,他不敢像其他一期“黄马褂”那样怯战,接过电文再次看了一眼,冷冷地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执行命令吧。”

第十一章 扫荡开始

    在新zhèng fǔ军队的使用上,汪jīng卫和周佛海早跟rì方达成过协议,仅用于维持治安,不直接参与跟chóng qìng方面作战。所以陈大少爷的部队,无需像电影上那样被鬼子赶在前面打头阵。

    dú lì混成第11旅团的防区太大,高桥旅团长像环卫工一样“扫”完这边就要去“扫”那边,好不容易才拼凑出几千大军,不把武南这个“准治安区”扫成“治安区”,他和他的旅团部是绝不会打道回府的。

    为了尽可能集中兵力,他把陈大少爷的一团邱营、谢营和二团一营分别部署在奔牛、湖圹和马抗一线,在协助村上大队“扫荡”两翼的同时,驻守各交通要道和桥梁,并紧随主力稳步向南推进,试图把在该区域内活动的所有抗rì武装一网打尽。

    上午九点,作战令正式下达。

    高桥亲率直属旅团部的dú lì步兵大队、山炮大兵、工兵队、通信队,以及第十七师团西野联队的一个大队,共两千六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南攻击前进。

    配属在二团一营的大熊分遣队十四个rì军,则在一个准尉指挥下,气势汹汹地开始了“扫荡”。小林顾问蠢蠢yù动,见分遣队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跑来回来,跟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匡森林说:“匡桑,我跟他们一起去,这里交给你了。”

    匡和尚挥了挥手,很大度地说:“去吧,我这儿你放心,不就是守好交通要道,看见红sè信号弹或旗语就从两翼迂回嘛。”

    “那就拜托了。”

    小林微微地鞠了一躬,拔出武士刀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rì军扫荡,是预先到达指定位置,然后展开,向中心压缩。利用优良的通讯及机动能力,迫使对手转向内线作战,从而形成决战态势,再利用强大的优势火力,予以歼灭。

    但在匡和尚看来,他们的意图很难达。一是在武南活动的抗rì武装熟悉地形,你还没形成包围人家就跳出去了。二来,他们的兵力太少。十几个人以五十米左右的间距,平行向前面的村庄压去。走了不到两里,左右两已经拉得很开。不一会,小林的身影奇怪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只能看见远远山上,有个影子正不停在头顶挥舞军刀。

    一营长姚孝淮有些不耐烦,放下望远镜问道:“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匡和尚给了他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乡里乡亲的,难不成你也想跟鬼子一起去祸害他们?”

    “你是说哪儿去了?”姚孝淮吐了口唾沫,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大哥,我只是想他们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十几个人,十几条枪,就敢去扫荡一个村子。”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还没等匡和尚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关东军不是用一百二十八名骑兵,就攻占了承德吗?与那些疯子相比,眼前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附近还有我们这些友军。”

    匡和尚一愣,连忙迎了上去,“旅座,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啊,过来看看你们。”

    陈大少爷微微的点了下头,紧盯着姚孝淮似笑非笑地说:“还记得石川中尉吗?他上同文书院前曾报考过rì本陆军士官学校,招生面试时考官问一个问题,说某某地方有敌军怎么办?石川问了一句有多少敌军,所以就没考上。以至于现在只能当一个联络官,而无法像其他中尉军官一样带兵。”

    姚孝淮被搞糊涂了,忍不住问:“那应该怎么回答?”

    “标准答案应该是包围起来,消灭敌人。”

    陈大少爷轻叹了一口气,指着rì军分遣队正“扫荡”的那个村庄,接着说道:“这是在考他有没有‘进攻jīng神’,军校是这么教的,军官们也是这么要求的,所以对他们来说敌人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将其打败,而这也是我们最欠缺的。”

    匡和尚一愣,随即冒出句,“那要看打什么敌人了!”

    有点意思,陈大少爷沉思了片刻,猛然抬起胳膊指了指前面的村庄,“打他们你敢不敢?”

    “只要旅座一声令下,有什么不敢的?”

    匡和尚信誓旦旦,陈大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带着他俩往路口的卡车走去,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到邱营那边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点。还是那个要求,以45分钟内完成集结为最低限度,不管分遣队和小林怎么说,部队都不能部署得太散。”

    “是,旅座!”

    rì军主力刚刚出发,战斗还没正式打响,情报处那边也没消息,此时此刻陈大少爷能做得就是一个字——“等”。

    去邱营的路上,不时能看到往南走的军车和骡马。因为集结仓促,许多rì军士兵只带了三十发的训练弹药量,现在要补足一百八十发的实战弹药量,另外还载有饮品和食物。

    “继祖君,您怎么也来了?”

    卡车在一个宪兵哨卡前缓缓停下,宪兵队长森田正好在这里检查防务,见陈大少爷坐在副驾驶,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陈大少爷跳下车,笑问道:“你们都上前线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您应该呆在大队部,”森田朝卡车瞄了一眼,指堆在马路边的几个弹药箱,热情无比地说:“但既然来了就是客,我正准备吃饭,您要不要也来点?”

    两个黄米团子,一块酱菜,两块糖果,每人还有两支香烟,标准的战地伙食,陈大少爷乐了,摇头笑道:“总共就这几份,还是你们自己享用吧。”

    “嘭……嘭……”

    突然间,邱营防区内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桑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九二步兵炮,川岛君肯定跟敌人交火了,真是没想到,居然让他抢在旅团长阁下前面。”

    “八乡自卫团?还是人民抗rì游击队?”

    “都有可能,总之,这次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当他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邱营的一个排守在村外,川岛中队长正咬着团子,和好几个好奇的士兵一起,涌到田野去看被他们击倒的几十个目标。男女老少都有,有人还在喘息,淌出的血,被太阳一晒,在田野上弥漫出铁锈似的腥气。人群一角,一个老太太,受了胸部贯通伤,已经死了,手里还提个瓦罐,里面白花花的稀饭,一滴也没洒出来。

    滥杀无辜,陈大少爷气得脸sè铁青,见他们走远后才回头命令道:“三排长,叫几个兄弟来把人埋了。”

    “是,旅座。”

    回到村里,刚犯下滔天罪行的川岛中队正在吃饭,rì军士兵们随意躺坐在地上,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听川岛讲扫荡要点。

    “根据以往经验,最好每人带根长一米、直径一厘米左右的铁通条,可以用来检查假坟和田地边缘。铁条捅下去,感觉异常,说不定就是敌人的藏身所在。”

    川岛用一根树枝当教鞭,说:“另外,行动时最好按规模编成搜索班,为保证速度,最好轻装。还有,搜索时不论有无敌情,都应对周围严加jǐng戒,禁止单独行动。过去对此放松jǐng惕,有遭敌杀伤的例子。而敌军确认无法逃走时,常会扮成农民,携农具就地假装劳动。如不能伪装,便潜入房内、仓库、草堆、沟渠或躺在床上装病人。居民怕有后患,多不敢举报。在庙宇,村落附近的地隙,谷地,穴洞,民船以及房屋内的顶棚,井内,夹道等,往往有敌军伪装良民潜伏其中……”

    随同他前来的梁卫华拉了拉他袖子,低声提醒道:“旅座,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陈大少爷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回头说道:“走吧,去营部看看。”

    公路上的视野很开阔,邱成松在附近设了jǐng戒哨,官兵们大都在原地休息。二人刚在邱成松的陪同下走进指挥部帐篷,本应在卡车上守着电台的通讯处长谢闻衫突然跟了进来。

    “这里没外人,念!”

    “是,”谢闻衫从包里掏出电文,“王副旅长急电,老虎确认老鬼后rì中午抵沪,老鹰证实第2野战铁道司令部刚从徐州调回一列装甲军列,铁道第13联队石井中队并未像平时一样巡逻,而是在老巢待命。”

    老虎、老鬼分别是陈璧君和板垣征四郎的代号。

    这几天来,陈大少爷以各种由头不断给她发报,请示、汇报和询问部队进驻南京,以及接收机械化装备等情况,而这一切又都取决于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板垣。她肯定被接二连三的电报搞得不厌其烦,竟无意中把板垣抵沪的时间给泄露了。

    陈大少爷欣喜若狂,略作沉思了片刻,毅然命令道:“魏参谋,立即回机场做准备吧。”

    根据昨夜确定的最终作战计划,陈大少爷将留在京沪线以南指挥邱营、谢营和二团一营,阻击高桥主力回援;梁卫华坐镇陈渡桥机场,指挥林营、陈营和即将被整编的张鲁营伏击板垣、攻占常州城和火车站;留在武北的张效国则负责指挥陈营、杨营和二团二营,破坏交通,阻击南京、江yīn、无锡和宜兴方向之敌。

    为了不让鬼子起疑心,进驻武南的邱营、谢营和二团一营只装备轻武器,没有火炮支援,甚至连zha药和手榴弹都没有,要堵住高桥重三的后路,其难度不言而喻。

    可匡森林和姚孝淮在这边,换其他人指挥还不行,梁卫华不得不重重的点了下头,用略带颤抖地声音说:“旅座,您放心,我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回来的。”

第十二章 生死狙击

    蒋委员长、陈诚和顾祝同的三份电报,不仅要求冷欣在湟里至东安一线坚守三天,同时也通报了陈大少爷所提供的东、北两线敌情。

    人数、番号、装备、火力……应有尽有,甚至连最机密的作战方案和进攻路线都很明确。

    冷欣充分利用了这份情报,接到电报后当即下令“忠义救**”第三支队连夜前出至离鬼子不远的厚余一线破坏道路和桥梁。同时命令第52师和保安9旅,火速赶赴厚余和夏溪交界处抢筑工事,设立第一道阻击防线。为正往湟里和东安集结的第40师、独33旅和保安一纵争取时间。

    道路和桥梁被破坏得一塌糊涂,高桥旅团长早已司空见惯。事实上这大半来,他除了在防区内不断清剿“chóng qìng军”、“忠义救**”、“江抗”以及挂着各种各样招牌的游杂部队,就是到处抓人修桥修路。

    况且他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直属工兵队齐装满员,紧随搜索队遇水架桥、逢山开路,尽管耽误了一些宝贵时间,但还是于下午三点二十四分,抵达一直控制在敌军手里的夏溪。

    “嘭……嘭……嘭……”

    战斗不出意外的打响,山炮、迫击炮和掷弹筒,把一颗颗炮弹像冰雹一样往**阵地上砸来。

    战壕里每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去的永远埋身这片土地,活着的喘口气将继续拿起手里的刀枪。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弟,平凡而朴实的农家子弟,当rì寇的铁蹄践踏他们的国家,蹂躏他们的姐妹,屠杀他们的同胞时,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朴实农民,他们身体里原始的血液开始奔腾,一批批倒下,又一批批的抓起手里的刀枪,义无反顾。

    张义峰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一次又有五十多个兄弟倒下了。人越来越少,他胡乱的裹了裹胳膊上的伤口,重新布置了一遍防线,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要顶住多少次强攻,反而希望rì军能尽快发起攻击。因为打光了或许是一种解脱,他不忍心再这样眼睁睁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倒下。

    “防炮!”

    随着一声嘶嘶力竭的呼喊,尖利的炮声在空中呼啸着往阵地急促砸来。张义峰还没来得及匍下,一颗炮弹就在眼前绽放开来,他甚至没听到炮弹的爆炸声,一股气浪就把他推上了半空,重重地落在了一个散兵坑里。

    “长官,长官,小鬼子退下去了,王连长阵亡了,现在阵地上就剩一百多号人,我们怎么办?我还以为你也……”

    再次醒来时已是十几分钟后,他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见一个兄弟在嚎啕大哭,他立马抓起手边的步枪,咆哮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弟兄们,快抓紧修理工事,通知预备队做好准备”。

    说完之后,他跌跌撞撞的走上阵地,剩下的弟兄们都默默地看着他。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死弟兄们就不会放弃的,所以他努力让自己走的更平稳些,好让弟兄们都能看见他。

    在火炮的掩护下连续两次进攻都没成功,在大队部下令发起第三次进攻的空当,池田中尉特意把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招集在一起,讨论即将发起的攻击。

    “敌军有一个大队的兵力吧?”池田中尉问。

    “不好判断,不过至少四五百人,”一旁的度濑曹长说:“也算不少了。”

    自dú lì混成第11旅团二次组建以来,直属dú lì步兵大队所向披靡,从未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池田中尉想了想之后,突然转身喊道:“喂,通讯兵,去问问,这支敌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嗨。”

    过了一会,通讯兵跑了回来,“报告中队长,电话里说,这股敌军虽然不是正规军,而是保安部队,但前段时间刚接收了一批装备,较为jīng良。”

    “保安部队?装备较为jīng良?”

    池田中尉看着公路上急驰的汽车,还有一车车运到的帝**人和装备,不禁笑了,“不管正规军还是保安部队,这股敌人已错过了突围的良机,他们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帝**手上啦。”

    正说着,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侦察机斜掠过头顶。

    士兵们一面向飞机挥舞军帽,一面高声议论。

    “飞机也出动了,看来下决心全歼这支敌军啦。”

    “记得蒋J石在庐山对他的将领说过,rì本飞机全是国产货,没什么好怕的。意思是支那空军飞机全是进口货。进口货当然比国产货好喽。哈哈……好长时间没见过支那空军的飞机了。”

    越来越多的增援,将对面的敌军越围越紧。只是紧紧围住,并不急于发动攻击。而飞机的出现,更是加剧了敌方士气的动摇。

    “看,敌人在构筑工事。”

    “想固守啊,现在挖工事,恐怕来不及啦。”

    “没错,一平方米的寻常土,也就是不软不硬的土,经过严格训练体力最好的rì本工兵,四个钟头可以挖四五深,没经过训练的人,一米挖不到也很正常。本人不信对面敌人经过比rì本兵还严格的土工作业训练。”

    “嗯,构筑工事,不是光凭体力好就行,还有协同等其它问题。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让他们挖好啦。这里属丘陵地带,下面都是石头。这样挖,工事没构成,士兵们就可能累死了。等挖好了,一枚瓦斯弹过去,坑道里的人会全跑到地面上来。挖得越深,瓦斯弹的作用越大。嘿嘿,等着瞧吧。”

    “看,那帮混蛋挖得尘土飞扬,速度挺快。看起来还蛮有干劲呢。”

    “不是干劲不干劲的问题,掩体构筑是门学问,不是挖土那么简单。步兵战车兵炮兵的掩体构筑方式是不同的。即便这样,阵地构筑,还要依靠专业工兵指导,有技术的部分,还要工兵亲自完成才行。总的说来,步兵掩体的伪装隐蔽重于坚固。发扬火力重于隐蔽。阵地无侧防不能坚固,侧防火力与障碍物配合才能增大杀伤。象这样,在我们眼皮底下挖工事,即没伪装,又没侧防,真不明白指挥官是怎么想的。”

    “也许过去对帝国陆军工事有很深印象,所以也开始学习了。”

    20分钟后炮声渐渐稀疏下来,大队部传来命令,要求各中队同时行动,一举拿下正面之敌。

    与此同时,保安9旅设在前面的观察哨,也向阵地打来了旗语。

    “上!”随着副旅长张义峰一声令下,弟兄们走出掩体。

    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很坚定,这一去他们或许不能再活下来,但是没有一个人畏惧。这一次留下了一个排做为预备队,他知道接下来是真正的生死决战,必须要想办法让弟兄们能多顶一会。

    小鬼子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向上爬了,密密麻麻都是黄sè的人影,这一次rì军参与进攻的部队又增加了,估计得有一个大队。副旅长看了看四周,弟兄们都很沉得住气,把rì军放近再打,这样rì军炮火的威胁也就没那么大了。

    快100米了,清晰的都能听见鬼子的喘气声。

    “啪!”

    张义峰打出第一枪,一个鬼子随着枪声向后翻滚下去。刹那间,阵地上各种武器一起开火,枪声打破了这黄昏前的宁静。鬼子也开始不再弯腰小心,而是哇哇怪叫着挺直了身体拼命往上冲。

    子弹的尖啸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弹片切割开**血管的璞璞声不绝于耳,双方都在拼命的shè击,手榴弹不停的向下飞去,阵地前方已经是黄橙橙一片尸体,很多已经被炸得身首异地。

    可是后面仍然不停的有鬼子往上冲击,甚至被自己士兵的尸体绊倒爬起来一身血秽的仍然向上shè击,向上拼命的冲击。阵地上全团还剩的三挺马克沁重机枪,不停的从不同位置扫shè,一片片rì军被打得胳膊大腿到处乱飞,血像雨一样浸透了这片山坡。不可一世的dú lì混成第11旅团dú lì大队,就这么被一支名不经正传的地方保安部队挡住了去路。

    rì军顽强的冲到了离阵地还有五、六十米,丑陋的面孔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已立下军令状,就算部队全拼光了也要坚守十二个小时的张义峰,抽出大刀从战壕里一跃而起,更多的刺刀随之而举,两支人马纠缠在了一起,只有相互听不懂的咒骂声,铁器相击的撞击声,人濒临死亡的惨叫声。

    血像喷泉一样从身体喷shè而出,把夕阳染得更加血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102/ 第一时间欣赏表少爷的抗战最新章节! 作者:落魄三哥所写的《表少爷的抗战》为转载作品,表少爷的抗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表少爷的抗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表少爷的抗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表少爷的抗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表少爷的抗战介绍:
孤岛重生,却身陷囹圄。 深入魔窟,只为洗脱骂名。 同流不合污,且看表少爷如何扭转乾坤!表少爷的抗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表少爷的抗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表少爷的抗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