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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载飞花     净尘传说txt下载     净尘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二十六节、威慑塞特

    粗木栅栏上方现出许多塞特部人,各举标枪,做势欲投。

    陈敬龙大惊,急叫道:“大家快退!”

    众古利部人却都不动。先前与他说话那青年大怒,放声叫道:“勇力之神的子民,会是怕死的胆小鬼么?”

    众古利人乱纷纷应道:“不是,当然不是!”“勇力之神的子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我们有勇力之神赐予的勇气,什么都不怕!不怕流血,不怕战死!”……

    那青年大叫:“塞特部的混蛋,要打便打;是真正的好汉,就把我们都杀光好了!古利部的勇士们,不怕你们,不会退缩!”叫声未落,已举起斧头,奋力向木门劈去。

    有人领头,众古利部人登时一拥而上,各举武器,在门上狂砸乱敲;反把原本站在门前的陈敬龙挤出圈外。

    陈敬龙惊急大叫:“不要动手!退开,退开!”众古利部人激愤之下,对他呼声充耳不闻,全不理会。

    塞特部大门沉厚坚实,古利部众人虽竭力砍砸,一时却也攻不破。粗木围栏上所立那些塞特部人,举着标枪欲投不投,个个神情尴尬。

    陈敬龙见塞特部人并不动手,这才稍稍放心;忙拉六子询问:“这些古利部人怎么回事?只凭三十几人,便向整个塞特部挑战,这……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六子解释道:“师伯有所不知。古利部人性情最是倔强刚强,受人武力威逼时,宁可战死,也绝不肯屈服退缩;不然,他们当年也不会与暗族大军硬拼,以至险招灭族之祸了!如今塞特部人蛮横无理,示威恐吓,已经惹恼了这些古利部的勇士;以古利部人的强硬性情,自然不肯示弱,必然是要与塞特部死拼到底的。”

    陈敬龙奇道:“塞特部摆明敌对态度,却又为何仍不动手?”

    六子略一寻思,笑道:“据我猜测,他们定是不愿与古利部为敌!要知道,古利部可算是半兽族中最为狂野彪悍的部落,部落中人个个强健凶猛,远胜其它部落之人;因此,古利部虽然人数不多,但其它各部落对其都颇为忌惮,轻易不敢招惹。当初巴笃牙酋长说古利部有力量,便是为此了。塞特部虽然强大,不用惧怕古利部,但若杀了这些古利部人,定会招来古利部倾尽全力的疯狂报复,终是麻烦!他们先前恐吓,大概只是想把咱们赶走而已,并没有当真要竖立古利部这一强敌的意思;却没料到古利部人竟狂野暴躁到如此地步,稍一受激,便即死拼;哈,塞特部人现在骑虎难下,定然头痛的紧了!”

    陈敬龙叹道:“古利部人竟会如此,我可也早没料到!我与他们相处许久,只见他们温和憨厚,可从没见过这强蛮暴躁的一面!”暗自掂掇:“塞特部虽不愿与古利部为敌,但当真被逼的急了,未必便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古利部人此来是帮我的忙,若因此有所伤亡,我良心怎安?此事还须和气解决,这样以硬碰硬,终究不是办法!况且,若为这一点小事,当真导致两部结怨仇杀,死伤不断,那还了得?”想到这里,忙将内力运往咽喉处,大喝一声:“全部停手!”

    这运上内力的一喝,比寻常人声音大了数倍,当真有如洪钟猛响,震人心魄。陈敬龙只是姑且一试,原没料到竟会有如此大声,不禁连自己也吓一大跳。

    众古利部人乍闻巨响,齐吃一惊;不由自主一齐停手,转头向陈敬龙看来。

    陈敬龙定一定神,朗声说道:“古利部的朋友们,咱们是来寻人,可不是来打架的;若大家当我是朋友,还请收手,不要与塞特部为难!”

    众古利部人面面相顾;稍过片刻,一人叫道:“陈敬龙好汉,你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尊敬你,愿意听你的话;但是,塞特部混蛋,不讲道理,恐吓我们,古利部的勇士,不能忍受这样的欺侮,一定要跟他们分个胜负……”

    陈敬龙苦笑道:“正因为是朋友,才不想你们有无谓的伤亡。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塞特部的恐吓,吓不住你们,但是,只因一时气愤,便以性命相拼,未免太不值得!”说罢分开众人,上前拍门叫道:“塞特部的朋友,我们来找人,并没有得罪贵部之处,你们如此相待,未免太过无理了!我的朋友究竟来没来过,给我个正经答复,并不困难;难道你们为了省去一句答复,情愿竖立强敌么?”

    众古利部人砍砸这半天,怒气已消了不少,不似先前激愤;又见陈敬龙挡在门前,不好动手,便也都垂手静立,不再与塞特部大门为难。

    门内静了半晌,忽有一个粗重声音喝问:“说话的,是轩辕族人么?”陈敬龙应道:“正是!”一名古利部人叫道:“他不是普通的轩辕族人,他是伟大的勇力之神派来帮助古利部的使者,他能打倒发狂的钢体魔猿,有勇力之神赐予的力量;古利部人,尊敬他,佩服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如果塞特部对他不客气,就是对古利部不客气,就是古利部的敌人;古利部会报复你们,用尽所有力气,报复你们!”

    门内又静片刻,那粗重声音喝道:“塞特部,讲道理,不蛮横;古利部人不动手,我们也不动手;收起武器吧!”粗木围栏上的塞特部众人齐声答应,纷纷垂下高举标枪的手臂。

    陈敬龙见塞特部不再以武力相逼,便也挥手示意,引领众古利部人退出丈许,以示并无敌意,不会再攻击塞特部大门。

    “吱呀”一声,坚木大门缓缓打开少许,一人从门缝里探头出来观望;跟着那人收回头去,门又开大一些,几条大汉簇拥着一个粗壮老者缓步走出。

    陈敬龙见那老者头上插满鸟羽,忙抱拳笑道:“酋长,你好!”

    那老者点点头,左手轻拍胸口,微一躬身,用半兽族礼节还礼,道:“我是兀喇忽。轩辕族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陈敬龙将姓名说出。兀喇忽盯着他上下打量几眼,皱眉疑道:“魔兽谷,会发狂的魔猿,非常可怕,我听说过!没有人能打倒它,从来没有!你这样小的身材,能打倒可怕的魔猿?我不相信!你们在欺骗我,不诚实!”说着不住摇头,脸上颇显轻视之色。

    陈敬龙也不争辩,见大门旁边不远处,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槐树,便缓步踱去,含笑言道:“兀喇忽酋长,这棵树挡在门旁,碍事的很,何不除去?是塞特部的朋友太忙,无暇顾及么?不如我来效劳,帮个小忙吧!”说罢将右掌撑在树干上,运起内力,猛地一推。

    那槐树上半截猛烈摇晃,树冠向外一荡,随即又再荡回;陈敬龙趁它再次向外荡出时,第二重内力发出;只听“喀喇”一声脆响,树干从他所撑之处下方断折;便在此时,陈敬龙第三重内力又出,击在树干上;槐树上半截连着树冠,平平飞出丈许,“砰”一声戳在地上,犹然直立,便如原本生在那里的一般;又过片刻,树身方慢慢倾斜倒下。

    陈敬龙负手而立,含笑问道:“兀喇忽酋长,我这小身材的轩辕族人,本领可还说得过去么?”

    兀喇忽目瞪口呆,只顾盯着那断树的下半截发愣,哪还说得出话?他身边那几名塞特部人齐齐张大了口,舌头伸出口外,半晌缩不回去。

    须知,槐树木质坚硬,极不易折断;而这槐树本是活的,树身湿润,颇有弹性,更加不易受力;如碗口粗细的树干,便是一个强壮的半兽族人挥舞大铁锤猛力击去,也未必能一下子便打得断它。

    陈敬龙手掌撑在树上,并没有冲击之力,只凭硬推,便将树干推折;若是单纯凭力气断树,则他这一条臂膀,少说也得有个两、三千斤的力气;而树断后,上半截平飞出去,显然陈敬龙一推之余力未尽,如此推断,则其单臂之力又不止两、三千斤了。以他的“小身材”,单臂之力竟足抵得上三四个强壮半兽族人全身力气,塞特部人见了,又焉能不惊?

    其实,陈敬龙当然没有这样大的力气:他是借第一推后,树干本身摇晃外荡之力,这才将树干推折。陈敬龙一推,不过几百斤的力气,但那槐树树冠庞大,头重脚轻,猛烈摇晃起来,外荡之力可就大的很了;陈敬龙趁机发出第二重力道,顺水推舟,树干自然经受不住。

    这便如一个大汉被绑住双足,无法迈步稳身,而本身又失了平衡,摇摇欲倒,这时来个小孩子,只需轻轻一推,使其平衡更失,那大汉在自己上半身重量牵引下,便非得摔倒不可;但却不能说是一个小孩子轻轻一推,便推倒了一条壮汉。

    然而,陈敬龙手掌始终撑在树上,并没有收臂再出的过程,而其除第一推时,咬牙瞪眼,做使力之状以外,便再没有使力硬推的迹象;外人又不知他有内力可用,能接连发出三重力道,哪能明白这断树的奥妙?当然只会认为是他力大无穷,一推之下,将树生生推折了。

    以陈敬龙的性情,本不喜显示武力,多有张扬;但他想到以后要解决艾得乔部的盐源之患,势必要跟塞特部对话,而对话之时,自己是否有足够份量影响塞特部的决定,事关重要;所以才借机发威,震慑塞特部人,以便增加自己在塞特部人心中的份量。

    他手伤未愈,运力猛推之下,手骨痛彻心肺,所以树断之后,忙负手而立,将两手掩在身后,以左手按摩疼痛右手;但如此一来,倒显得举止潇洒自如,断树之举轻松随意,游刃有余,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了。

    众古利部人本就知道他勇力非常人所能及,此时再见他单掌断树,虽然吃惊,却也不十分意外;过不多久,便都回过神,哄然叫起好来。

    那兀喇忽酋长咂舌不已,过了许久,才定下心神;再看陈敬龙时,眼中尽是敬畏之色,喃喃说道:“轩辕族的勇士,你很厉害,不是假的!你这样厉害,却不恃强威胁我们,反倒劝阻打架,很好;轩辕族人,跟他们说的不一样,我很意外!我们对轩辕族人的印象改变了,以后不会再不客气,你放心好了!”

    陈敬龙颇觉诧异,奇道:“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他们’是什么人?又是怎样说的?”

    兀喇忽酋长微一错愕,忽地脸现惊容,急转头四望,看了一圈,方才松了口气;却不回答陈敬龙问话,自顾言道:“我们不想有你这样可怕的敌人,不想跟古利部打架;刚才我们族人很无理,我向你们道歉!”说着左掌拍胸,微一躬身,施了一礼。

    陈敬龙急忙还礼,客气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众古利部人见兀喇忽酋长道歉,登时怒气全消,有的便也跟着陈敬龙还礼。

    兀喇忽酋长又转头看看四周,然后走到陈敬龙身前,俯身低声说道:“轩辕族的勇士,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勇士!我尊敬你,不愿欺瞒你,我对你说实话。穿红衣服的女孩子,确实来过一个,从北方行来;我们不认得她,不许她进我们居地,她便回头走了。那是今天傍晚的事情。我们没有伤害她,真的,相信我!现在,她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很危险,非常危险!你们快去找她,不要在我这里纠缠,不然,来不及了!”

    陈敬龙惊问:“她有什么危险?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又怎会知道她有危险?”

    兀喇忽酋长低声说道:“我不能解释,但我以伟大的混乱之神的名义发誓,我没有说谎,请相信我!你们快去找她吧,以后不要再来塞特部;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也不要告诉不认识的人!”说罢退到大门前,又向众古利人歉然说道:“不能跟你们交换盐巴,是有原因的;我们很苦恼,但没有办法;你们不要恨塞特部人,不要把我们当成敌人!”说罢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退入门内。

    跟随他出来的众塞特部人一齐奔回,大门又再缓缓关上。

二百二十七节、正确方向

    半兽族人,对神灵异常敬畏。各部落所供奉的神灵虽然不同,但族人以自己部落所信奉之神灵的名义发誓时,却都必定是真心实意,绝不敢稍有虚假。

    塞特部信奉的是混乱之神。兀喇忽酋长既然以混乱之神名义发誓,则他所说一切定然属实:他说不知商容儿现在在哪,那便是确实不知道的;他说商容儿现在面临危险,也一定有其根据。

    陈敬龙在古利部居住这段时间,对半兽族人习俗已颇有了解;见兀喇忽酋长郑重发誓,便丝毫不再怀疑;眼见塞特部又关起门来,摆明与己方众人划清界线,情知再纠缠下去,也无益处;又担心商容儿安危,忧心如焚,不愿节外生枝,便约束众古利部人,不许再去塞特部门上吵闹;自己将雨梦、云不回、吴旬、六子四人拉到一旁,商议起来。

    四人听他复述兀喇忽的说话后,都沉吟思索。

    雨梦言道:“咱们先前追错方向,耽误了时间,所以才追容儿不上;但她行走必定不如咱们快疾,所以到达这里时,也不会比咱们早很多。兀喇忽说她是今天傍晚才到这里,应该不假;如此算来,容儿现在离咱们应该不会很远。”

    云不回沉吟道:“兀喇忽说她往回走了,若当真如此,咱们来时应该与她相遇才对!除非……除非她走在半路,突遇意外,被迫改变方向……”

    陈敬龙急道:“云兄说的不错,只是,这平原空旷,往哪里走都可以,咱们又不知她会改往哪个方向行走,如何追寻?”

    云不回道:“不要着急!这周围地势并不险恶,所说遇到危险,无非是人、兽威胁。商姑娘会魔法,遇到人、兽攻击,定会反抗;而其打斗之处,便会留下痕迹。咱们分散开,沿着回程方向搜索,只要找到她留下的痕迹,便可确定其所去方向了!”

    陈敬龙喜道:“云兄说的不错;就这样行事吧!”忙将众古利部人召集到一起,吩咐明白,让大家分散开,沿着来时道路慢慢回行,细细搜索道路两旁两里以内的范围。

    月光洒下,虽不十分明亮,却也看得清近处景物。众人当即分散开,仔细搜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离塞特部居处已有数里,但沿途一切正常,并没发现任何特异之处。

    陈敬龙不知商容儿究竟面临何种危险,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正心慌意乱之际,忽听西北方向距道路一里多地处,有古利部人大叫:“大家来看,这里不对头;快来,快来!”

    众人精神都是一振,纷纷向叫声方向奔去。到了跟前,只见一个古利部人蹲在地上,盯着几棵野草仔细打量,口里不住念叨:“这里不对头,这痕迹,是人留下的,野兽做不出来……”

    陈敬龙分开众人,上前细看,见那几棵野草茎叶卷曲,边缘焦枯,显是被火焰烤炙过;不由大喜,叫道:“这定是容儿火系魔法留下的痕迹;她来过这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观察地面,看有没有足迹留下,却见地面干硬,连自己走过之处都留不下足迹,何况体重颇轻的商容儿?

    云不回微一寻思,叫道:“只凭这一处痕迹,还不能确定是商姑娘留下的;咱们在这周围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其它迹象!”

    众人答应一声,又分散开,以那几棵野草为中心,向外搜寻。过不多久,西北方向又有人叫道:“大家快来,大家快来!”

    众人围拢过去;一名古利部人捏着个小小物件,递给陈敬龙,道:“我在这里拣到的。我们半兽族,从来没有过这样东西!”

    陈敬龙接过,见是一个小小锦囊,外绣花鸟,手工十分精美;打开看时,里面装着十几枚银币;微一寻思,猛然想起:当初自己在勿用山山洞里给商容儿治伤时,从她怀里掏摸金创药,曾掏出过数件东西,而其中便有这个小钱囊;忙道:“这是容儿的;她来过这里,绝错不了!”

    云不回微一沉吟,道:“从这两处痕迹来看,商姑娘是往西北方向去了;她随身物品掉落在地,却无暇捡拾,定是情形十分紧迫;依情理判断,在空阔平原遇险而逃,转弯变向亦无用处,定会朝着一个方向直奔;咱们只管往西北方向追去就是!”

    陈敬龙喝道:“不错!云兄、雨梦,咱们三人快追;六子,你同众古利部朋友尽量跟上!”话音未落,已抬步往西北方向奔去;众人急忙追赶。

    陈、云、雨三人奔行迅速,片刻工夫,已经将六子等人落下好大一截。

    正行间,陈敬龙忽见前方地上倒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依稀似是人形,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停住奔跑,暗道:“莫非是容儿?倒在地上不动,难道是死了?”想到这里,不由心跳如鼓,浑身冒汗,两条腿似被钉在地下,丝毫移动不得。

    云、雨二人随后奔到,齐问:“怎么了?”陈敬龙颤微微伸出手指,指向前方,干声问道:“你们看,那……那是个人么?”

    二人望去,雨梦惊呼一声,脸上变色;云不回微一踌躇,奔上前去,向那黑影仔细看看,叫道:“是个人不假,但不是商姑娘!”

    陈、雨二人齐松口气,这才移步上前。看那倒地之人时,却见是个男子,戴着一顶样式古怪的头盔,上身穿了一件被烟火熏的乌黑的铁胸甲,下半身连同腰腹,已尽被烧成焦炭,再看不出本来模样;身旁放着一柄出鞘长剑,剑身细若手指,呈长方形,四面无刃,只有顶端尖锐,可以伤敌,剑柄与剑刃交接处,有一个半球型铁护手,可以将使用者手掌严密保护起来。

    陈敬龙见那人模样,知道死的透了,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人?衣着好生古怪!看他模样,似被火系魔法烧死的,难道是容儿下的手不成?”

    雨梦道:“半兽族人不会魔法,这人定是容儿烧死的无疑!看来咱们追寻方向没错!”

    云不回仔细看看那怪剑,若有所思;又将那尸体头盔摘下,见其头发都是金黄色的,不由惊道:“暗族人!半兽族领地,怎会有暗族人出现?”

    陈、雨二人都是一愣。陈敬龙问道:“这是暗族人?你怎知道的?”

    云不回捡起怪剑,猛力一抖,剑身乱颤;缓缓说道:“我听师傅说过,暗族人皮肤奇白,头发、眼睛不一定是什么颜色,但一定不是黑色;而暗族人常用的武器中,有一种没有剑刃的怪剑,也是其他种族中人从不使用的。这死者面孔虽被烤焦,看不出原来肤色,但以他头发颜色,以及所用武器来推断,定是暗族人无疑!”微一停顿,又补充道:“我说的师傅,是智者师傅,可不是神医师傅啊!”

    陈敬龙惊道:“难道这是来半兽族劫掠的暗族强盗?”

    云不回沉吟道:“是不是强盗,现在不得而知;但我听师傅说,暗族人蛮横狂傲、凶残嗜杀,视别族人性命如草芥;商姑娘既是受到暗族人追袭,情形定是不妙的紧,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咱们现在没有时间细究死者身份,还是快去追赶救助商姑娘为是!”

    陈、雨二人深以为然。三人顾不得再理会尸体,又向西方北方向追去。

    又奔出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影影绰绰看见前方远处有十几条人影,慢慢走来;虽然离的尚远,看不清那些人相貌打扮,但其身形与轩辕族人相差仿佛,显然绝非高大粗壮的半兽族人。

    三人急忙止步。云不回沉吟道:“定是暗族人无疑!不知虚实,还是小心点儿好!我与陈兄弟在此等候,雨师妹,你离的稍远一些,若有意外,也好救援我们!”雨梦点头答应,见七、八丈外有株小树,便奔去藏在树后。

    稍过片刻,那些人又离的近些,已发现陈、云二人;便有人扬声问道:“前面的,是什么人?”吐字生硬,腔调却弯转多变,与轩辕族人说话固然不同,与半兽族人口音也有极大差异。

    陈敬龙刚要答言,云不回急摆手制止,跟着挥臂将方才拾来的怪剑用力掷出,又学那人直着舌头、变着腔调,喝道:“前面的,是什么人?”

    他膂力不弱,这猛力一掷,那怪剑直飞出二十余丈,落在那些人前方。那些人中,奔出一个,上前拾起怪剑,跟着哈哈大笑,叫道:“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他这一叫,那些人一齐大笑起来,乱纷纷嚷道:“来帮忙么?亲爱的朋友,你们是怎样得到消息的?”“看见有人,吓的连佩剑都扔了出来;是谁这么胆小?”“不,不,这不是胆小!扔配剑显示身份,吓唬半兽族人!半兽族人见了咱们的配剑,就要吓的抱头鼠蹿,不敢靠近,可以免去许多啰嗦,这方法很不坏呀!”“哈哈,半兽族人看清咱们的模样,就一定要逃跑的,也用不着靠配剑表明身份。晚来的朋友,你们这个举动,可是很多余了!”……

    笑嚷声中,那些人脚步不停,离陈、云二人越来越近。

    陈敬龙眼力过人,离得还有十余丈远,便看清所来众人,个个脸色奇白,腰悬怪剑,正是云不回描述过的暗族人;只是他们都戴着头盔,看不见头发颜色。

    月光照耀,终不及日光明亮。

    那些暗族人眼力远不如陈敬龙,直走到离他不及三丈时,方才发现异样;一齐停住脚步,扶住佩剑;领先一人惊道:“不是自己人!是……是卑下的轩辕猪猡!”

    他话音未落,从他身后人堆里奋力挤出一人。

    陈敬龙定睛看时,只见那人身上绳捆索绕,五花大绑;红裙皱皱巴巴,沾满泥土;再往上看:披头散发,两颊红肿,口中塞着一大团野草;一双大眼中莹光闪动,饱含热泪,正可怜巴巴望着自己。

    这人正是商容儿;只不过此时狼狈不堪,与平时的娇俏明艳模样大不相同。

二百二十八节、瞬间逆转

    商容儿从众人围绕下奋力挤出,奔向陈敬龙;可刚奔出一步,便被旁边一名暗族人伸手抓住头发,又扯了回去,跟着又一个暗族人举魔杖在她头上重重一击,喝道:“不许乱动!”——这人用来敲击商容儿的魔杖,通体火红,却正是商容儿自己的。

    商容儿口被堵住,虽然吃痛,却叫不出来,只能从喉间发出“呜呜”之声;两行泪水奔涌而出,沿着面颊滚滚流下。

    陈敬龙见她凄惶狼狈的模样,已是心痛如被刀割,又见暗族人对她粗鲁野蛮,动手殴打,登时怒发如狂,哪里还能忍耐得住?怒哼一声,抬臂抽出刀来,便要上前动手。

    众暗族人见他抽刀,齐吃一惊,纷纷抽出佩剑。从陈、商二人举动反应,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二人关系非浅;离商容儿最近的两人当即一齐将剑尖抵在她颈后;一个大叫:“不要乱来!”另一个喝道:“敢动手,我们先杀她!”

    陈敬龙投鼠忌器,哪还敢轻举妄动?紧握单刀呆立当场,愕然失措。

    那领头的暗族人缓步上前,用剑尖抵住陈敬龙左胸,喝道:“放下武器!”

    陈敬龙略一迟疑,看看商容儿,无奈轻叹一声,将单刀丢落脚旁。

    那暗族人喝问:“轩辕猪猡,来半兽族做什么?你们一共多少人,在哪里落脚?”

    陈敬龙气满胸间,闭口不答。云不回在旁接口道:“我是商人,来半兽族瞧瞧,看有没有生意好做;他们是我雇佣的镖师。我们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

    那暗族人奇道:“还有一个女人?在哪里?”

    云不回拱手笑道:“她跟我们走散了,现在不知在哪。各位想见她么?那也容易!回头我找到她,再……准备……嘿嘿,准备些贵重礼品,然后带她一齐去拜见各位……”

    他“拜见各位”四字刚一出口,衣袖里忽地“绷”一声轻响;用剑抵着商容儿的两人中,有一个大叫一声,向后便倒。

    事发突然,众人不知那人为何如此,不由都是一愣;便在此时,一团电光疾飞而至,正中剑抵商容儿的另一人侧额,“砰”一声响,将那人半个脑袋炸的粉碎;尸身倒向一旁。

    这两人,自然是云不回和雨梦出手除去的。

    云不回身上并没有佩带刀剑等兵刃,众暗族人只当他是个不会武技的普通商人,对他哪有丝毫防备?又有谁能想到,他的武器小巧玲珑,是可以藏在衣袖里的?

    云不回穿着长袍,衣袖甚是肥大;他拱手说话,似极恭敬,实际却在衣袖遮掩下慢慢撑开掌弓,搭上小箭。他这一箭,并没有运用斗气;小小箭支,外无光晕,突然穿袖而出,夜色之中,又有谁能发觉得了?那中箭者突觉眉心剧痛,就此呜呼哀哉,至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死于何物所伤;至于旁人,自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雨梦躲在离众人七、八丈远的树后,夜色中无人发觉。她与云不回自幼相伴长大,彼此颇有默契;听云不回提起自己,又着意说出“准备”二字,明白他是说给自己听的,要自己准备出手,于是立即张弓搭箭,凝神以待;接着又听云不回说“带她一齐”,明白是要自己同他一齐出手;是以一见挟持商容儿的两人中,有一人大叫摔倒,立即放箭射向另一人。

    云、雨二人,都非凶残嗜杀之徒,若在白天,他二人只要将抵在商容儿颈上的两柄佩剑射断,达到救人目的便可,断不至于出手便伤人性命;但此时夜色昏暗,视物不清,二人生怕失手误事,不敢托大去射那细如手指的佩剑,只好另寻容易瞄准,而又一击必可奏效的目标下手,是以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敌人头颅。那两名暗族人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归根结底,只因天色不够明亮,属实冤枉的很。

    异变陡生,众暗族人惊愕莫名,一时都回不过神来。陈敬龙一心要救商容儿,对别事并不关心;眼见挟持商容儿的两人接连倒下,机会难得,哪敢稍有迟疑?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名暗族人刚刚倒下,陈敬龙左手霍地抬起,已将顶在自己左胸的那柄佩剑剑身牢牢抓住;内力起处,向前猛地一送。他不知暗族人有什么古怪能耐,丝毫不敢大意,这一送实是全力以赴,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那持剑者不过是个普通暗族人,并没学过魔法、斗气,能耐其实与寻常轩辕族人差不多少,却哪能抵得住陈敬龙的全力一推?手臂随剑弯回,剑柄狠狠撞在自己胸口;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向后便倒。

    与此同时,云不回疾蹿上前,伸手扳住商容儿肩头,随即向后退跃。

    商容儿被他扳的向前急奔两步,直直扑倒在地,跌的满脸是土、闷哼连连;但如此一来,却也脱出了暗族人的包围;而这时陈敬龙已拾起钢刀,跃身上前。

    众暗族人反应过来,一齐惊呼。最前面的三人,同时迈步前冲,两个挺剑刺向陈敬龙,另一个却挥剑刺向倒在地下的商容儿。

    陈敬龙侧身斜跃,让过刺向自己的两剑,左臂伸出,快如闪电,已将欲刺商容儿那人手腕抓住;运内力猛地一握,“格格”数声脆响,那人腕骨尽碎,佩剑脱手掉落,长声惨叫,痛的蹲下身去。

    先前两人出剑刺空,都是一愣,待听得同伴惨叫,急转身欲救。陈敬龙大喝一声,钢刀横斩而出,刀头带起虎虎风响,声势骇人。那两人大吃一惊,欲要退避却已不及,只得咬紧牙关,竖起佩剑格挡。

    陈敬龙力猛刀沉,这奋力一击,力道惊人,又岂是两柄细细佩剑能挡得住的?“叮”“叮”两声脆响,两剑齐断;两名暗族人被拦胸斩为四截,鲜血飞溅,内脏涌出,洒落一地;连同两件铁胸甲,都分成了四份;两个上半身斜飞数尺,跌落尘埃,两个下半身却犹然立在原地,又轻晃几晃,方才摔倒。

    其余暗族人正想拥上围攻,见此惨状,却都不约而同止住脚步,呆立当场;个个张大了口,满脸惊骇欲绝之色。

    陈敬龙眼中寒光闪动,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那名暗族人。那人吓的几乎要哭出来,呻吟哀求道:“我手腕断了,不能再打斗;我投降,饶了我……”

    陈敬龙怒道:“对一个已无反抗之力的少女下毒手,真不知你心肝是何颜色!像你这样阴狠歹毒之人,绝饶不得!”言罢松开他手腕,伸手去他头顶猛地一按,只听“噗”地一声,那人头盔直接顶在了肩膀上,却是半个头颅连同脖颈,都被直直按进了胸腔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已毙命。

    众暗族人见陈敬龙武力强横,威不可挡,且杀人手段凶残无比;不由都吓的面如土色,斗志全无。

    一人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刚奔出两步,忽地扑跌在地,双手紧抱左腿,不住翻滚哀号。他小腿近脚踝处,露出细若小指、寸余长的一截箭尾。

    云不回懒洋洋笑道:“有谁想逃,这便是榜样!”

    众暗族人面面相觑;随即又有两人放声大叫,转身奔逃。

    弓弦响处,两支羽箭接连射到,将那两人左大腿分别洞穿。那两人几乎同时跌倒,挣扎惨叫。

    七、八丈外的小树后,雨梦扬声喝道:“我在一次呼吸间,可连发三箭;要射杀你们这十几个人,也不过是数次呼吸的工夫。有谁自问能跑得比我箭支更快,便不妨再逃个试试!”

    到此时节,便是傻子也明白逃走不得。众暗族人僵立当场,个个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从云不回射出第一支箭,到雨梦射穿两人大腿,不过是常人呼吸十余次的工夫,但这短短时间内,局面却已全然逆转;从最初商容儿身处敌手,陈敬龙等受制于人,变成了众暗族人走投无路,进退两难。

    陈敬龙一摆单刀,厉声喝道:“一群大汉,欺侮一个孤身少女,情无可恕!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说着迈步上前,便要动手。

    云不回喝阻道:“陈兄弟,先别忙着杀人!”陈敬龙停步愕道:“怎么?……不杀他们,难道就此饶过不成?”云不回道:“暗族人在半兽族领地活动,却又人数不多,显然并非为劫掠物品而来,这可着实有些蹊跷!咱们不如先问清他们来此原由,解开这一疑惑,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也还不迟!”

    陈敬龙微一沉吟,点一点头,到一名暗族人面前站定,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又伸刀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森然问道:“你要死要活?”

    他先前见商容儿狼狈模样,心中愤怒,恨不得将众暗族人杀个尽绝,所以出手无情,手段残忍,待连杀三人后,怒气稍泄,杀意已减退不少,再听云不回说话,好奇之心大盛,怒意更减;此时已无心再要杀人,只想将暗族人在此出现的原由问个清楚。

    那暗族人却哪知他的心思?被他用刀一拍,只当这个手段凶残的狠人要杀自己,登时吓的双膝酸软,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惊恐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饶命!”叫声未息,身下一股臭气已经弥漫开来,却是已被吓的屎尿齐流。

    他这一叫,其他暗族人也再支撑不住;纷纷抛下手中佩剑,跪倒叫道:“轩辕族的英雄,我们投降!饶命啊!”而边叫边不住磕头者,大有人在。

    陈敬龙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冷哼一声,鄙夷道:“方才趾高气昂,转眼曲膝求饶。我懒得跟这群畏强凌弱的狗才说话!云兄,你来问吧!”说着转身去往商容儿身边;见她奋力扭动身体,虽然挣扎不起,但显然不曾受伤,这才放心;忙将她扶起坐好,去解她身上绳索。

    云不回踱上前去,正要发问,却听脚步纷杂,许多人奔来。他心知是众古利部人到来,也不以为意。

    不料,众古利部人奔到近处,并不理会陈敬龙等人;忽地一齐放声狂叫,乱舞兵刃,脚步不停,从陈、云二人身边绕过,扑向跪在地上的暗族众人。

二百二十九节、两下扯平

    三十余名古利部人,一拥而上,刀斧齐施,向跪倒在地的众暗族人狂砍乱剁。那些暗族人佩剑都已抛下,兼且不及起身,只能有任人宰割的份儿罢了,却哪还有丝毫反抗之力?

    云不回与陈敬龙见状都吃了一惊,一齐出声喝止。众古利部人却犹如疯狂,对二人喝声充耳不闻,只顾杀人;转眼之间,十多名暗族人已身首异处,尸横就地。

    云不回看向陈敬龙,苦笑叹道:“都杀光了,什么也不用问了!”

    陈敬龙微一沉吟,顾不得再解商容儿身上绳索,急到先前被剑柄撞伤的那名暗族人身边蹲下,轻拍他脸颊,唤道:“喂,醒醒,快醒过来!”

    那人先前被剑柄一撞,胸膛受震,一口气闭住,晕了过去,但他有铁胸甲护身,抵挡了大半撞击力道,内脏未曾碎裂,却还不至丧命。他躺在地上不动,众古利部人只当他是死的,砍杀暗族人时,谁也未曾对他下手。

    此时他在陈敬龙轻拍呼唤之下,慢慢醒转,微一侧头,见所有同伴均已被杀,不由又惊又怒;瞪着陈敬龙,咬牙切齿,喘息说道:“你们这些魔鬼……要杀就杀……我……我不会屈服求饶……”

    陈敬龙顾不得听他废话,急问道:“你们为何来到半兽族?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那人恨声言道:“高贵的暗族人,不会回答你们……你们这些卑下猪猡的逼问!……伟大的鲍兹骑士,会为我们报仇……把你们全部送到地狱里去……”

    不等他说完,两名古利部人跃到跟前,一斧一矛同时落下;那暗族人立时毙命。

    陈敬龙又急又怒,冲那两名古利部人喝道:“怎么胡乱杀人?”

    那两名古利部人都是满脸怒色,却又眼中含泪;其中一个哽咽答道:“暗族……暗族强盗,杀我们族人……杀了好多,我们……要报仇……”

    陈敬龙经他一提,猛然想起:古利部当年在暗族军队围剿之下,大半族人被杀,与暗族之间可说是仇深似海;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这些古利部人见了暗族人,岂有不愤怒难抑之理?等不得询问明白,便出手乱杀,虽然鲁莽,但也确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节,对众古利部人怪责之心立消。这时又听脚步急响,两人奔来;转头望去,见是六子与吴旬二人。

    原来,那六子毕竟年幼,身矮步小,虽然有魔力支持,腿脚不慢,但短途奔跑终究赶不上身高步大的半兽族人。他先前与众古利部人同行,半路看见那具被烧焦一半的暗族人尸体后,众古利部人便发足狂奔,他追赶不上,这才落在后面。吴旬怕他自己行走,碰上意外,所以放慢速度,陪他同行。

    二人来到近前,看见地上许多暗族人尸体,都呆了半晌。等回过神来,六子大叫“师傅,你没事么?”跃到商容儿身边仔细打量,看她身上有无伤处;吴旬则皱眉摇头,沉吟叹道:“这里是塞特部的领地;许多暗族人在这里被杀,暗族军队得知后必定不肯干休,报复起来,塞特部可要糟糕了!”

    陈敬龙心中微震,惊道:“不错!咱们可不能让塞特部无辜遭殃!”云不回接口道:“此事不难,只须把这些尸体掩埋起来,让人发现不了,不就行了?”众古利部人对塞特部虽无好感,但也不愿自己惹下祸来,却连累人家遭殃;听云不回说话,当即一齐动手,各自用武器就地掘挖,掩埋尸体。

    雨梦从树后转出,缓步走到陈敬龙身边,柔声劝道:“陈哥哥,容儿任性胡闹,确实可气,但她已经吃过苦头了,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陈敬龙愕道:“什么?我……我本来也没想把她怎么样,何来饶不饶过之说?”他话音未落,六子捱上前来,垂头嗫嚅道:“师伯,这样长时间捆绑,便是男人也受不了,何况娇弱女子?我……我想给师傅松绑,行么?”

    陈敬龙又是一愕,忽地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去解商容儿身上绳索,刚解到一半,便见众暗族人被杀,自己因着急向最后一个活口问话,于是顾不得继续给商容儿松绑;直到此时,商容儿仍是被捆着的;雨梦和六子误会了,只当自己因她不辞而别生气,要惩罚她,故意不给她松绑,所以才来求情;忙笑道:“啊哟,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真是糊涂!”说着走到商容儿身边,给她解开绳索,又掏出堵在口里的野草。

    束缚尽除,商容儿立起身来,直扑进陈敬龙怀里,紧紧搂住他脖颈,埋首哭道:“我好怕……呜呜……那些恶人打我耳光……呜呜……他们打我……呜呜呜……”

    陈敬龙对这小丫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边轻拍她脊背安慰,一边沉声喝斥:“现在知道怕了?哼,你不用委屈;是你自己娇纵任性,负气偷跑,所以才吃到苦头的,须怪不得别人!”

    商容儿连连摇头,抽咽道:“我不是负气偷跑……嗯嗯……我跑出来,是想干些事情,让你不说我没用……嗯嗯……并不是因为捱了你打,生你的气……”

    陈敬龙愕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没用了?”

    商容儿道:“你打我之前,说……嗯嗯……说梦姐姐能干,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是……嗯嗯……还不是嫌我没用么?我想替你说服塞特……嗯嗯……塞特部人,让他们答应换盐,让你……嗯嗯……让你知道我有用……嗯……不嫌弃我……”

    陈敬龙回忆一下,想起打她之前说过的话语,这才明白她不辞而别去往塞特部的原因;怒气登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爱怜疼惜;轻轻抚摸她秀发,柔声安慰道:“现在没事了,不用怕!”微一沉吟,又道:“我没有嫌你没用;只是雨梦终日操劳,你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总不该再惹事生非,让她替你操心吧?你若不是以人命为儿戏,闹的太不像话,我又怎能生气打你?”

    商容儿抽咽渐止,辩解道:“你每天除了练内力,便是愁眉苦脸的发呆,总也不陪我玩,我只好要六子陪我玩了!我没想到他会从树上跌下来,事先没有准备,想要接住他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扭伤了脚,我也很心疼,当时就打定主意,以后不让他干这些危险事情了……”

    陈敬龙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六子是个孤儿,可怜的紧,你做师傅的,应该多关心照料他才是,岂可将照顾他的责任尽数丢给雨梦,自己却打他逼他,让他尽陪你干些无聊事情?你偷跑出来,六子担心你,急的哭了好几次,一晚没睡,又非要跟来找寻不可;你自己想想,可对得起这么个好徒弟么?”

    商容儿将脸孔死死埋在陈敬龙怀里,娇声叫道:“别说了,别说了!龙哥哥,你再说下去,我没脸见人,愧也要愧死了!”

    陈敬龙叹道:“你知道惭愧,想必能改;但愿你以后待六子好些,别再让我失望!”微一沉吟,又问:“你无故追打云兄,又烧伤范三爷等人,更不像话!这件事情,你又有何解释?”

    商容儿道:“我才不是无故打人呢!我生怪病没有力气时,那无赖对我胡言乱语,还绑架我来着;这口闷气我可憋的久了,终于又见到他,怎么能不想打他出气?我发魔法烧他,却被他闪开,结果不小心伤到了其他人;这件事我也很愧疚,本想等打到他,出了闷气以后,再跟范三爷等人道歉;可你没给我机会解释,就先揍了我一顿!”

    陈敬龙这才想起,雨梦曾经提过,云不回就是当初在精灵森林中考验商容儿的人;他曾用布袋将商容儿双手绑住,将其扛回精灵族居地;虽然他是按精灵族规矩行事,才那样做的,但以商容儿的娇蛮性情,被人如此欺负,又岂能甘心?她要打云不回出气,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

    明白了这节,又听她说要跟误伤之人道歉,登时对其伤人之事也觉释然;当即低声劝道:“容儿,云兄是精灵族人,又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不可再与他为难;不然,一来会伤了咱们与精灵族的情谊,二来也会让我愧对恩人,心中不安;你明白么?”

    商容儿抬起脸来,点头应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早些这样好好劝我,我当然会听你话!”说罢向云不回看去,翻着眼睛说道:“你以前得罪了我,这次又救了我,两下扯平,互不相欠;我看在你救过龙哥哥的份上,以后不再找你麻烦;只要你不来惹我,我也不去难为你,放心好了!”

    云不回装模作样行了一礼,大笑道:“多谢讲道理的商大小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多谢,多谢!哈哈!”

    商容儿白他一眼,不再理他,又转对吴旬叫道:“吴总镖头,我先前烧伤了你,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我气吧!”

    吴旬正忙着帮古利部人掩埋尸体,闻言停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最初见到商女侠时,也曾无理的紧,这次商女侠误伤我,正好抵过前事。咱们也是两下扯平了!”

    商容儿又道:“梦姐姐,我以前只顾自己玩耍,从不帮你干活儿,连自己的生活,都要劳你照料,实在太也不该!以后我不会了。我做事情做不好时,你教给我怎样去做,好不好?”

    雨梦笑道:“只要你不再胡闹,不再伤人伤已,让我担心就好,至于生活么,我自己照料得来,倒不用你帮忙!”说到这里,看了陈敬龙一眼,忽地神情一黯,叹道:“容儿妹妹,将来你要照料陈哥哥一辈子,洗衣煮饭之类的事情,终究是要学的。以后你愿意学时,我自然会教给你!”

    陈敬龙未曾留意雨梦神情,听商容儿说话,似是突然长大不少,更懂事了,不由惊奇问道:“容儿,你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商容儿叹道:“我被那些暗族坏蛋捉住,又急又怕,只盼着你们能来救我;可是,想起自己以前所作所为,真怕你们生我气,不肯出来找我。既然想到自己以前不对,自然便想到以后该怎么做了!我想帮梦姐姐分担辛苦,是出自真心,可不是为了哄你开心,虚情假意!”

    陈敬龙惊喜莫名,不住点头,叹道:“好,好!你若能帮雨梦分担些辛苦,让她轻松一些,我心里便可少些愧疚;真是再好不过!”他却没注意到,雨梦听见他说话,神情更加黯然,眼中已涌起蒙蒙雾气。

二百三十节、暗族爵位

    商容儿受了惊吓,娇蛮性情大为收敛,言谈明理,处事得当,令陈敬龙怒气顿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烟消云散。

    陈敬龙询问她是怎样碰上暗族人的,商容儿急忙讲述。

    她前日被陈敬龙痛揍时,听其指责,心中颇不服气,只想:说我什么都不会干,只知胡闹闯祸,分明是嫌我没用么!待我干成件大事,吓你一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瞧我!

    主意打定,便思索可干之大事。想来想去,忽想起陈敬龙答应帮艾得乔部解决盐源之患一事尚无眉目,而此事若成,可救艾得乔部近两千条性命,着实非同小可。当即决定,要去说服塞特部人,让他们答应继续与别的部落换盐。

    寻古利部人打听路径之后,她便出谷而去,一路向南行进。

    她玩心甚重,并不着急赶路,边走边玩,行进十分缓慢(当然,屁股肿痛,对其行走也颇有影响。);路上遇到几次野兽袭击,都被她用火系魔法烧退,并因此得了些焦糊食物,虽不好吃,却也勉强裹腹。

    待寻到塞特部居处时,把守大门的几名塞特人将她拦住,询问她来此有何事情,言语颇为客气。商容儿说明来意,求见塞特部酋长。不料,那几人得知她是轩辕族人后,忽地一齐变了脸色,厉声呵斥,命她尽快离开。

    以商容儿的脾气,岂是肯受人呵斥的?见塞特部人蛮横无理,登时大怒,与那几人争吵起来。吵嚷声引来更多塞特部人围观;商容儿见对方人多势重,自忖当真动手,非吃大亏不可,只好强忍怒气,离开塞特部。

    她在半兽族中再无别处可去,虽然寸功未建而归,颇觉羞愧,却也别无它法可想,只好无精打采地循来路而行,想要返回魔兽谷。

    不料走不多久,忽听身后远处有人大声呼叫,要她站住。商容儿回身望去,却见是十余名肤色奇白的“怪人”急急赶来。

    那些“怪人”到了近处,看清商容儿相貌,都显出惊艳之色,跟着便有人询问她为何来此、有无同伴,又有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商容儿见这些人高鼻深目、衣着怪异,与轩辕族人大不相同,不由心生戒惧;又见他们神色不善,似乎没安什么好心,便不答话,只管加快脚步赶路。

    如此一来,惹恼了那些“怪人”,其中便有一个大叫:“卑下的轩辕猪猡,敢不回答高贵的暗族人问话,太过无理!捉她回去做女奴,好好调教调教,看她还敢不敢这样骄傲!”

    众“怪人”听了这话,登时一哄而上,要将商容儿擒下。

    商容儿大惊失色,慌忙奔逃;情急之下,慌不择路,方向有所偏差,不是向北直逃,却是逃往西北方向,所以错过了与陈敬龙等人迎头相遇。

    她一边奔逃,一边回身施放魔法攻敌,但由于敌人相距过近,没有准备时间,更兼心慌手颤,全无准头,所以发了许多火球、火刃,却都被众暗族人躲过。

    须知,魔法师招式,伤害力大,攻击范围广,利于群战,但欲使厉害招式时,需要稍许时间准备,招式不能连发,所以近战时大大吃亏;除非魔法修为颇高,能在体外形成魔法护罩,抵挡近距离攻击,才能忽视这一弱点,与武者近战争胜。所以,江湖上魔法师极少,而且无一不是高手;如商如海、祝倾城、纣老怪、倪秃子等人。

    魔力低微,不足以支撑起魔法护罩,而胆敢行走江湖的魔法师,普天之下,唯有任性妄为之商家大小姐一人而已。

    她修习火系魔法时日尚短,兼且生性贪玩,不肯用功,魔力着实有限的很;既然不能使用魔法护罩,便无法与敌近战;而其全力奔逃之即,毫无准备时间,攻击范围较广的一些魔法招式便也用不出来;是以追赶她这些暗族人虽然不会魔法、斗气,只是普通人而已,但堂堂女魔法师商大小姐,却也抵敌不住,只能狼狈逃蹿。

    她有魔力支撑,脚步迅捷,众暗族人一时追她不上,但她终是女子,身矮步小,想要甩掉这些暗族人,却也不能。

    奔出一段儿,商容儿便意识到:要想脱险,除非有人来救。于是将怀中物品一一掏出,沿途丢弃,留下线索,指望陈敬龙等人寻找自己时,见到这些物品,能跟踪而来。

    后来陈敬龙等人果然寻到那个钱囊,并由此确定商容儿所去方向,赶上救援;但那钱囊是商容儿故意丢下,并非无意失落,却是陈敬龙等人所未能料到的了。

    追逐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有一个暗族人稍一疏忽,被商容儿突然转身发出的火球击中大腿,摔倒在地。

    商容儿的魔法火焰,自然远不及纣老怪的九劫阴火难缠,但终究是魔法元素聚集而成,与寻常火焰不同,不是轻易便能扑得灭的;况且众暗族人都穿着紧身衣裤,匆忙间便是想脱下件外衣也不可得,并无可供扑火之物。

    众暗族人见那同伴身上火起,急去扑救,可只用手掌拍打,灭火能力着实有限;更兼商容儿不知轻重,不趁机快逃,却咬牙发狠,非烧死这一人以泄被追之恨;立在远处,不住手的发出火球,射向那人;结果,那人腹、腿连连中招,火焰越着越旺,再也别想扑灭。

    眼见救那人不得,众暗族人也不徒耗力气,竟将那人舍了,仍去追赶商容儿。到这时,众暗族人是含怒而追,全力以赴,比先前更是不同;商容儿唯有竭力奔逃,再想回身施放魔法,却丝毫得不出空儿了。

    又奔一阵儿,商容儿魔力渐尽,速度越来越慢,终于被追上;她虽竭力厮打抵抗,却哪抵得住这许多大汉一拥而上?很快便被夺去魔杖,按倒在地,捆绑起来。商容儿放声哭喊呼救,结果被一通耳光,打的晕头转向,跟着又被人硬塞进一团野草堵住嘴巴,再也哭叫不出。

    众暗族人奔走许久,好不容易将这美艳小妮子擒下,无不喜笑颜开、乐不可支。当即便有污言秽语向其调笑,兼且拉手扯衣意图不轨者,却被一个年龄稍长者喝止。

    那人劝说同伴:“这样美丽的女人,以前从没见过。咱们私自享用,被罗伯斯子爵知道,绝饶不了咱们;甚至惹他记恨,会寻个由头,把咱们送上绞行架去……为一时快乐,送了性命,可不值得;不如把她送给子爵大人,换些赏赐才是正经!”

    众人听他一说,深以为然,虽对商容儿之美色十分垂涎,却也不敢再动手动脚。

    待原地坐卧休息片刻之后,众人押着商容儿返程。

    他们要寻回先前被烧死的那名同伴的尸体,所以仍按来时之路返回,结果却撞上了陈敬龙等人,被杀个一干二净。

    商容儿讲述方完,云不回便沉吟叹道:“罗伯斯子爵?嘿……这伙暗族人来此只怕大有原因,可不只是想抢掠物品那么简单了!”

    陈敬龙好奇问道:“云兄何出此言?萝卜丝子觉是人的名字么?”

    云不回解释道:“罗伯斯是人名,子爵却是他的爵位。暗族人地位高低,便以爵位划分。平民以上,共有五等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公爵都是王室中人,地位最高,仅次于暗族君主,权力也都极大,多是掌管一方,手握重兵……”

    陈敬龙笑道:“我明白,便如轩辕族中的四大城主一般!”

    云不回点点头,道:“不错。侯爵比公爵地位稍低,伯爵又低一些,以此类推。凡有爵位者,都在暗族朝廷担任官职,身份尊贵。子爵爵位虽然不是极高,但也不算很低,大概与轩辕族中一个小城城主地位相似;若在军中,至少也要做个中级将领,带领个三、五万人,方才合适。这些暗族人要将商姑娘献给罗伯斯子爵,可见那罗伯斯必定就在半兽族境内;但若真有三、五万人驻扎在半兽族境内,声势浩大,咱们一路行来,岂能全无发觉?可见,罗伯斯子爵是在这里的,但却并没带那许多人马……”

    他说到这里,陈敬龙已经明白,接口道:“不带许多人马,自然不是为了抢掠物品;既然不为抢掠,身份尊贵的子爵又何必来到这蛮荒之处?如此看来,他定是另有所图,而这图谋,很见不得人,所以才不带大队人马,以免引人注意!”

    云不回点头应道:“应该不错!”

    陈敬龙微一寻思,问道:“先前暗族人曾提起过一个什么包子骑士,不知那包子骑士又是什么东西?”

    云不回道:“鲍兹是个人名。骑士,是暗族人对武力过人者的尊称。暗族骑士有两种,一种为朝廷效力,称为皇家骑士,另一种无所拘束,随遇而安,路见不平,便拨刀相助,如轩辕族中的江湖侠士一般,称为游侠骑士。暗族朝廷崇尚武力,对骑士十分优待,所以暗族中大部分骑士都被朝廷笼络,成为皇家骑士,真正的游侠骑士,少之又少。那暗族人既然指望鲍兹骑士为他们报仇,可见那鲍兹骑士也是在半兽族境内的,应该就与那个罗伯斯子爵同在一处;既然他与子爵混在一起,自然便是为朝廷效力的皇家骑士中的一员了!”说到这里,忽地脸色微变,皱眉沉吟道:“伟大的鲍兹骑士?……难道是十二金宫骑士之一?嘿,若真是如此,这些暗族人来此目的可着实非同小可!”

    陈敬龙愕道:“十二金宫骑士?那又是什么东西?”

二百三十一节、医者兴趣

    陈敬龙好奇问道:“十二金宫骑士?那又是什么东西?”

    云不回解释道:“暗族皇家骑士中,本领最高的十二个人,会被挑选出来保护君主安全。这十二人是骑士中最厉害的,代表了暗族武力之巅峰,地位极是尊崇,享有在君主宫殿自由出入的特权;据说,暗族君主所居宫殿是以黄金砌成,所以这十二名骑士,便被尊称为金宫骑士。金宫骑士如有死亡,暗族君主便会从其他皇家骑士中挑选最杰出者补充,所以金宫骑士始终保持十二之数。先前那暗族人曾说‘伟大的鲍兹骑士’,骑士而能被称为伟大者,非十二金宫骑士莫属,所以我认为,那鲍兹骑士便是当今暗族十二金宫骑士之一。”

    商容儿惊奇问道:“臭无……呃……云大哥,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你去过暗族吗?”

    云不回含笑解释道:“我虽没去过暗族,但我师傅她老人家年轻时曾游历四方,对各族情形都深有了解;我随她老人家学习,自然听她讲过一些!”

    陈敬龙沉吟道:“智者奶奶的学识,天下无人可比。她老人家说有十二金宫骑士,那一定是有了,绝不会错!只是……若那包子骑士当真是负责保护暗族君主的十二金宫骑士之一,又怎会来到半兽族境内?难道……暗族君主也……”

    云不回摇头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可能让暗族至高无上的君主来此蛮荒境地;陈兄弟这猜想未免太过!”微一沉吟,又正色说道:“依我看,那鲍兹骑士此来定是为了保护罗伯斯子爵的。但一个小小子爵,又岂能劳动得金宫骑士出马?倘若那鲍兹骑士真是十二金宫骑士之一,唯有一个解释,就是罗伯斯子爵此来要干的事情,异常重要,甚至会对整个暗族有所影响,所以暗族君主才破格动用金宫骑士,来保他安全!”

    陈敬龙大是错愕,瞠目半晌,方喃喃问道:“影响整个暗族?那会是什么大事?”

    云不回微一沉吟,懒懒笑道:“是什么大事,都与我无干,我也不用去费心猜测。不过,我现在知道这半兽族境内有暗族人活动,而且其中或许有一个极厉害的金宫骑士,以后绝不敢随意乱跑就是,免得不小心撞上高手,糊里糊涂丢了性命!呵呵,商姑娘,你说呢?”说着看向商容儿,脸上尽是揶揄笑容。

    商容儿眼中现出惊惧之色,紧紧搂住陈敬龙胳膊,喃喃道:“我……我也再不乱跑了!丢了性命,我倒不怕,若被抓去做什么女奴,我……我……啊哟,那可糟糕透顶!”

    他们说话这工夫,众古利部人已将尸体尽数掩埋妥当,又将泥土被翻动之处全都踩踏坚实,尽量抹去埋尸痕迹。

    待一切处理完毕,众人方才依旧路而返,回归魔兽谷。路上,又找到被商容儿烧死的那个暗族人尸体,也掩埋起来。

    等回到古利部居处时,已是次日中午。

    坤卡酋长、范三爷、姬神医等人,见商容儿无恙归来,都十分欢喜。

    凡出谷寻找商容儿之人,此时都已饿的半死、累的半死;匆匆吃些东西后,便分头而去,各回石室休息。

    第二天,陈敬龙起床时,两只手掌都肿胀如球。他知道是因为旧伤未愈,又连番使力,以至伤势反复所至,也不惊慌,当即寻人打听姬神医宿处,想请他医治。

    到了神医所居石室,却见迪蒙正坐在室中,与姬神医聊天。

    陈敬龙惊喜莫名,顾不得与神医招呼,大叫道:“迪蒙,你活过来了?”

    迪蒙颤微微站起身来,搂住陈敬龙肩膀轻轻摇晃,喘息笑道:“迪蒙活了!被神医救活了!你从魔猿手底救我,神医又治伤救我;你们都是好人,轩辕族都是好人!”

    陈敬龙见他站立不稳,气喘嘘嘘,知道他身体仍极虚弱,忙扶他坐下;问道:“你现在还呕血么?”迪蒙连连摇头。

    姬神医在旁接口道:“他的内伤并不难治,吃了两幅药,伤势已经稳定;用不多久,就会好了。只是他自受伤到现在,不得医治,呕血太多,所以身体十分虚弱;要想恢复如初,却须调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行!”

    陈敬龙听得迪蒙可以恢复如初,登时放心,至于需要时间调养,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也无须多问;当即将两只手掌递给姬神医查看,请他想办法医治。

    姬神医看过他手伤,也不多话;命小药僮出室去取回几味药材,放在药钵中捣碎成末,又找出一瓶老酒,倾入钵中稍许,将药末调成糊状,然后将药糊敷在陈敬龙两只手上,用布带缠裹;待一切处理妥当,方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七日后洗去药糊,我保你双手恢复如常,灵活自如!”

    陈敬龙见几乎要了迪蒙性命的内伤、自己两月不愈的手伤,在姬神医眼里全不当回事情,不由对其医术更为叹服;忽地想起一件旧事,问道:“姬神医,您有一个徒弟,在青龙城居住么?”

    姬神医点点头,笑道:“不错。你听说过他?”陈敬龙忙道:“不是听说,是亲眼见过。我在青龙城时,受了很重的伤,便是令高徒医治的。依我看来,令徒医术虽不及您老人家,但也算是极高明的了!”

    姬神医又点点头,微笑讲道:“三十多年前,我云游行医,走到青龙城时,碰巧遇上一个资质不坏,又喜好医术的少年;我一时高兴,便收他为徒,传了他两年医术。那孩子极有悟性,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但从我手里学去的东西可着实不少;出师之后,很快便打响名头,成了名扬一方的小神医。呵呵,估计等我百年以后,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非我那徒弟莫属了!”说罢拈须微笑,满脸欣慰之色。

    陈敬龙又问道:“您老人家,共有多少徒弟?”

    姬神医苦笑道:“雨梦和不回,现在都只是挂个虚名,并没跟我学到什么东西;真真正正学过我医术的徒弟,只有青龙城那一个了!”

    陈敬龙大惑不解,奇道:“您老人家最有悲悯之心,向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何不广收门徒,将您老的绝高医术传播开去?到时神医多了,便可救治更多的病人,岂不是好?”

    迪蒙在旁插言道:“是啊,是啊。收个半兽族人,做徒弟;有了医生,我们不怕生病,不怕受伤,可以少死很多人!”

    姬神医沉吟不语,思索半晌,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多收徒弟,广传医术?但是,医术可救人,亦可害人;若被心术不正之徒学了我的医术,以之为害世间,岂不糟糕?真正心地良善,又资质极佳的人实在太少,可遇而不可求;我找不到合适人选传我医术,也只能徒唤奈何了!”

    陈敬龙奇道:“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怎能害人?”

    姬神医叹道:“真正高明的医者,须对病理、药性极为了解才行;既然了解药性,想要配制毒药便十分容易。毒药,难道不是用来害人的么?若有人学了我的医术,却用来制毒害人,我岂不罪孽深重?”

    陈敬龙不以为然道:“下毒害人的阴险小人,世上能有几个?老神医如此想法,虽不无道理,却未免有些小心太过了!”

    姬神医苦笑道:“寻常医者,本领有限,便是想要害人,也配出不太过厉害的毒药,不足为患;但若是我教出来的医者,又岂同寻常?若恃我所教医术配出的毒药,必定都是厉害无比,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只要有一个坏人学了我的医术,便足可祸乱天下,流害无穷;后果如此严重,我又怎能不多加小心?”

    陈敬龙愕然笑道:“祸乱天下,流害无穷?这可……这可太夸张了吧?”

    姬神医苦笑叹息,寻思片刻,问道:“我只教过那一个徒弟,而且只教了他两年,他本领还未学全,我便不肯再教;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陈敬龙不解摇头。

    姬神医叹道:“并非我敝帚自珍,不肯将本领尽传给他;实在是……实在是我被他所作所为吓到,不敢再教!”

    陈敬龙大是惊奇,忙问道:“他做了什么吓人事情了?”

    姬神医回忆一下,缓缓讲道:“我那徒弟,悟性着实不低,只跟我学了两年,便将我医术学了个三、四成去,比起寻常医者,已不知高明多少倍,足可称得上是医界罕见的奇材了。我见他如此,也自欢喜,只盼能将本领尽数教他,使自己医术后继有人,不至失传。

    可是,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他房内藏着几个瓦罐,而每个瓦罐里,都养着几只巨毒虫豸。

    那些毒虫,种类不同,分开来时,都可入药治病,但放在一起时,却绝配不出什么治病的药物,只能配出杀人的毒药……”

    陈敬龙惊道:“他在偷偷配制毒药?”

    姬神医微一点头,继续道:“不错。我见到那些毒虫,大吃一惊,急忙寻他质问,他倒也坦然承认,并不抵赖……”

    迪蒙憨声叫道:“我明白了。他没本事,跟别人明面打架,打不过,就想用毒药偷偷害人。他不光明正大,不算好汉!”

    姬神医笑道:“他倒不是想用毒药害人,你这一猜想,可完全错了!我那徒弟只是对医药太过痴迷,想多探索毒虫药性,将所学知识更加发展罢了。”说到这里,微一停顿,想了想,又解释道:“真正喜好医药者,都会千方百计、费尽心思的研究药性,希望能使自己所知更多一些,这是兴趣所在,也是人求知**的体现,不可避免;只是,我那徒弟不尽力研究治病救人之药,反去研制害人之毒药,却是兴趣偏差,走错路了!”

二百三十二节、酒鬼醉语

    陈敬龙沉吟道:“研制毒药,确是不妥,不过,若只是个人嗜好,并不当真持之害人,倒也算不得大错,甚至……甚至根本不能说他有什么错处!”

    姬神医缓缓点头,叹道:“正是。我听他解释后,虽然不喜,却也无法指责,只能命他将毒虫丢弃,不许再去研究。

    但他研究毒虫的这一举动,却着实把我吓坏了。

    须知,我对药物性能之了解,敢说当世无人可及;虽然我不去研制毒药,但既然熟知药性,自然便可推测哪些药物放在一处,可制剧毒、毒性如何,那也不必非得亲手试制之后才能知道。

    我那徒弟未能学得我全部本领,对那些毒虫药性不十分明了,还需研究摸索,但我却一看即知,那些毒虫合在一起,再配上其它两味药物,便可配出一种无药可解的绝毒;那绝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或清水之中,根本无人能够发觉得了,当真称得上能杀人于无形。倘若他当真配制成功,那绝毒流传出去,散播开来,便是小孩子也可持之轻松杀人;到那时,岂不是要死人无数,天下大乱么?”

    陈敬龙怵然惊道:“无药可解……杀人于无形……这样厉害的毒药若落在坏人手里,那还了得?”

    姬神医苦笑道:“我说祸乱天下,流害无穷,你还觉得夸张么?”

    陈敬龙连连摇头,叹道:“这样厉害的毒药若在世上出现,真是……真是可怕的很了!”

    姬神医道:“是啊!以我那徒弟的悟性、天分,若学的再多一些,对药性更加了解,必能将那绝毒配了出来。你们想,他若当真十分仁善,具有悲天悯人之心,必会对害人之物极为抵触,又怎会对研制毒药大感兴趣?既然他心地算不得绝对仁善,当真制出绝毒后,又有谁敢保证他永远不会以之害人?”

    陈敬龙与迪蒙对视一眼,一齐点头,都觉姬神医所言不无道理。

    姬神医轻叹一声,继续道:“退一步讲,就算他极能自制,当真永不以毒害人,但万一疏忽大意,不小心将那绝毒制法流传出去,那还了得?所以我从那时便打定主意,不能再教他更多本事了,以免他制成绝毒,贻害无穷!

    为免他纠缠求教,我离开青龙城,去玄武城定居;临分别时,郑重警告他,再也不许研制毒药,不然被我得知,必不轻饶。

    后来,我听说他治病救人,颇有善名,却从没听说有他制毒害人的消息;我知道他是听了我的警告,这才彻底放下心去!

    但从那件事后,我深自戒惧,再不敢轻易收徒……要知道,绝大多数病人,只须寻常医者诊治便可,真正须得高明医术救命的,毕竟极少;就算我穷尽心力,教出许多‘神医’,所救人数也必定有限,但若教出一个恶徒,可就要死人无数了!你们现在可明白我为什么不广传医术了吧?”

    迪蒙怔怔点头,喃喃笑道:“虽然我听不很懂……不过……不过……好像很有道理!厉害毒药,没有制成,好极了;不然,防不胜防,真是可怕!”

    陈敬龙却心中纷乱,无暇感叹,只是暗自念叨:“青龙城……毒虫……毒药……”隐约之中,感觉似有一件旧事与这三个词有关;但其中却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无法将这三个词联系起来,所以无法想起那件旧事究竟是什么。

    陈敬龙苦思旧事,心不在焉;迪蒙体力未复,精神不足;又闲谈几句之后,二人便先后告辞,各自回所居石室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古利部青壮男子与吴旬等镖局中人,全都尽力打猎,古利部女子,结队外出摘拾野果,人人忙的焦头烂额。至于陈敬龙、迪蒙这两个伤势未愈者,无力帮忙,只能与古利部老弱之人为伍,守护孩子们在洞外整理猎物、野果,割切晾晒。

    那魔兽谷野兽无数、野果无数,取之不尽;众人劳作之下,每日收获均极丰富。半兽族地区天气炎热,阳光猛烈,切好的新鲜肉片、果片,在外晾晒,不用半日便可干透,极是方便。

    雨梦却没时间帮忙。她保护姬神医出谷两次,去其它部落查探疫情,然后又帮着姬神医调制药物,也是终日忙碌,不得空闲。

    那个云不回,却无所事事,整日不是烂醉如泥,呼呼大睡,便是半醉半醒,在谷中乱撞乱走,从不肯干点正经事情。众人各忙各的,对他也都无暇理会。

    最让陈敬龙惊喜的,却是商容儿有了极大变化。她被暗族人追擒殴打,遭遇了前所未有之大惊吓,娇蛮性情大为收敛,回谷之后,居然也不再贪玩胡闹,对六子也好的多了,虽仍不免偶尔发发脾气,骂他一顿,但至少不再动手痛殴。

    这几日雨梦忙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众人生活,商容儿便在六子协助下,全部承担起来。而真正操劳之下,尝到辛苦,体会到雨梦先前之不易,商容儿不由更对自己以前行径深感愧疚,劳作起来,便也更加努力。在她与六子的极力操持之下,众人生活虽不似雨梦打理时一般齐整舒适,但也勉强说得过去。陈敬龙见商容儿有此巨大进步,自然是喜不自胜,虽然每天吃焦糊食物,吃的反胃,却仍不自禁常常在梦里笑醒。

    (实况报道:其实主要劳作者是六子。以商容儿对家务操作之了解,顶多打打下手,似乎还不大够格;只不过,这事虽人人心里有数,但却没人敢明说出来罢了,毕竟商容儿的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不管怎么说,容儿总算干点儿正事了,阿弥陀佛!)

    到了第八天,陈敬龙双手果然尽复如初,再无半点不适。他时时惦记要替艾得乔部解决盐源之患,见伤势已愈,再无顾忌,便打算去往塞特部一行。

    雨梦却不赞成,说道:“当日容儿刚离塞特部不久,便受暗族人追袭,那些暗族人,却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得知容儿消息的?塞特部的兀喇忽酋长,早知容儿遭遇危险,他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出居地,便知外面事情?兀喇忽酋长曾失口说过:‘轩辕族人,跟他们说的不一样。’这个‘他们’,又能是什么人?从这些事上看,塞特部定是与暗族人有所来往,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就有暗族人居住在塞特部居地内,也说不定。那日所遇的暗族人,对轩辕族人敌意甚重,咱们有目共睹;既然塞特部与暗族人有关,便难保不会对轩辕族人不利。依我看,这自陷险地的事情,还是不干的好!”

    陈敬龙沉吟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都曾想过;可是……我答应过艾得乔人,岂可言而无信?那塞特部我是非去不可的,只是感觉不可轻往,所以才找你商量,想你给我出些主意,如何能减少危险才好!”

    雨梦对他性情深为了解,情知劝也无用;思索片刻,道:“我见识短少,心思又笨,遇到这样的大事,可想不出什么管用的办法,不过……云大哥极是聪明,咱们去问问他,或许能有良策!”

    陈敬龙深以为然,当即与雨梦一同去云不回所居石室,寻他商议。

    那云不回正躺在室中喝酒,见二人到来,忙起身招呼二人坐下,问道:“你们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来找我说话?”

    陈敬龙见他言语清楚,居然并未喝醉,不由大喜过望,忙将去塞特部的顾虑简单一说,请他帮忙想办法。

    云不回听过之后,却不应声,坐在床边,举着酒囊,只顾一口接一口的猛灌。

    雨梦气道:“你这算什么意思?难得你没有喝醉,正好给出出主意,你却又猛喝起来。等你喝得醉了,还能出主意么?”

    云不回恍若未闻,无动于衷;待连灌十余大口后,才放下酒囊,哈出酒气,含混不清的嘟囔道:“塞特部,咱们不是去过了么?平平安安回来,哪有什么危险?”他此时眼睛发直,口舌僵硬,显是已经颇有醉意。

    雨梦大怒,斥道:“我们说的,不是上次去,是再去一次……你……你果然又喝醉了!我居然指望你这烂酒鬼帮忙,真是自己昏头,太过糊涂……”气愤之下,疾立起身,扯着陈敬龙叫道:“陈哥哥,咱们走,不要理他!”

    陈敬龙犹不死心,试探又问一次:“云兄,你究竟有没有主意?”

    云不回直直望着陈敬龙,怔怔笑道:“哈,你这人可真够啰嗦!咱们上次去,安然无恙,便再去一次,又有什么要紧?这又何必出什么主意?”话未说完,身体一歪,已经躺倒在床,显是不胜酒力,再坐不稳。

    陈敬龙见他如此模样,终于不再指望,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云兄睡一会儿吧,敬龙告辞!”说着便欲离去。

    云不回歪躺在床,闭着眼睛,似没听见他告辞之语,兀自醉醺醺嘟囔着:“去过一次,没危险……我记得的……同古利部人一起去的,我记的清清楚楚……”

    陈敬龙一只脚已跨出石室,却正听见他说的最后这一句,登时心中一喜,不自觉又将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二百三十三节、夜访塞特

    陈敬龙听见云不回醉语,不由心中一动;停下脚步,暗自寻思:“是啊,塞特部不愿与古利部结仇,不敢滥杀古利部人。古利部人分明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只要有古利部人陪同前往,塞特部便不敢加害,甚至在我们遇到其它危险时,反要尽力救护才行!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早没想到?真是够蠢!”

    想通这一节,登时顾虑尽去,心中轻松;忙转身谢道:“有劳云兄指点,多谢!”

    那云不回不言不动,连眼睛也不略睁一睁,好似已经沉醉入睡一般。

    陈敬龙此时却已明了:“识破林正阳无所举动的意图,与此去塞特部的保身之策,都是经他提点,我才想到。他两次醉语,都恰好说在关节处,点醒于我,若说是酒后胡言,无意间碰的巧了,天下却哪有如此巧法?他头脑清醒的很,这醉态分明是装出来的;我若再看不明白,可当真连傻子也不如了!”想到这里,再忍耐不住,低声问道:“云兄,你费心帮我,却为何不肯明言?为何总要借醉掩饰,隐晦提点?朋友间理当坦诚相待;云兄故弄玄虚,不肯明言指教,莫非是不把我当成朋友么?”

    云不回眼睛微微睁开一线,随即又再闭上;过了良久,方轻声叹道:“投机取巧,无可奈何;不必多问!”说罢翻了个身,背对陈敬龙而卧,明摆出不愿再谈的意思。

    陈敬龙满头雾水,愕然心道:“投机取巧、无可奈何,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所问,有关系么?这没头没绪的一句,谁能听得明白?”虽然这句没能听懂,但“不必多问”四字还是懂得的,只好把老大个疑惑忍在肚里,不再追问;道声“告辞”,出室而去。

    这些天古利部人忙忙碌碌,均都不得空闲;陈敬龙欲找古利部人随行,想来想去,只有那迪蒙伤势未愈,无力劳作,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当即去与迪蒙商议。

    迪蒙得姬神医开药医治调养,这许多天里,身体又恢复不少,虽干不得什么活计,但行走已经无碍。他本少年,正值活跃好动的年纪,却身受重伤,在床上一躺两月有余,其中苦闷,自不必言;听陈敬龙说要自己陪同去往塞特部,不由兴奋不已,喜道:“好极了!出谷走走,散散心,再好不过。你带我去塞特部,好极了;我跟你去,现在就走!”

    陈敬龙见他痛快应允,便去与坤卡酋长打了招唤,免得这老人家不见了众人,又再担心;跟着与雨梦、迪蒙,略一收拾,饱食之后,出谷往南而去。陈敬龙担心商容儿不知轻重,到塞特部胡乱说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因此瞒着不叫她知道。

    到达塞特部时,天已全黑。塞特部北门紧闭,门内却隐隐传出低语声,显是有守夜之人正闲谈解闷。

    陈敬龙三人走到离门丈许处,门内守夜者已听到脚步声,低语声立止;一人喝问道:“外面,是什么人?来这里,要干什么?”

    三人停步。陈敬龙朗声应道:“轩辕族人陈敬龙,前来拜访兀喇忽酋长;有劳尊驾通禀一声。”

    他话一出口,门内登时传出数声惊呼;过了片刻,一人迟疑问道:“陈敬龙?……是……是前些天,推断槐树的那个人么?”

    陈敬龙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先前问话那人又惶急问道:“你……你又来做什么?你们来了多少人?”随着他说话,门旁粗木栅栏的缝隙间,已露出几双眼睛向外窥视。

    陈敬龙哈哈一笑,道:“怕我来找麻烦么?放心,我与塞特部无怨无仇,不会无事生非。门外除了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再没有第四个人,你们大可不必紧张!”

    栅栏缝隙里的那几双眼睛又观望片刻,确定外面属实只有三人,方才移开;跟着一人大声道:“陈敬龙勇士,请你们等一等。我去请酋长来!”话声未落,脚步声已起,向内奔去。

    过不多久,一阵纷乱脚步声急急响起,奔到大门处。跟着“嘎”一声响,坚木大门打开,兀喇忽带领十余名手持长矛的大汉快步迎出。

    陈敬龙拱手笑道:“酋长,别来无恙!敬龙黑夜造访,唐突莫怪!”

    兀喇忽却不回礼,真奔到陈敬龙身前方才停步;瞪着眼睛问道:“你来的正好!闲话不要说;我问你,那个……那个红衣女人,找到没有?”语气焦躁,颇显惶恐忧虑之意。

    陈敬龙点头应道:“找到了!她安然无恙,有劳酋长惦念!”

    兀喇忽皱眉又问:“那些追她的暗族人,哪里去了?”

    陈敬龙笑道:“我要救人,他们不许,打斗起来,我便将他们都杀了!”实际那些暗族人大半死于古利部人之手,但陈敬龙不愿多费唇舌解释,便一股脑揽在自己身上;左右他是与古利部人一道的,那些暗族人死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也用不着分辨清楚。

    兀喇忽一听这话,登时呆住;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喃喃叹道:“果真是这样……我……我料想的,竟没有错……”语音苦涩,饱含痛楚,竟好似死了亲人一般难过。

    陈敬龙见他如此,颇觉诧异,奇道:“怎么?酋长与那些暗族人很有交情么?上次我来,怎没看出……”

    兀喇忽不等他说完,忽地神色又变,满脸怒气,瞠目喝道:“想不到你这样凶残!你要救朋友,救到就行了,何必杀暗族人?”口中质问,声色俱厉;手臂微曲,双手紧握成拳,便似欲殴击陈敬龙一般;敌意大显。

    迪蒙见他模样,登时大怒,喝道:“要打架么?来,我跟你打!陈敬龙勇士,太厉害,你绝不是对手;跟我打,便宜你!”一边说着,一边躬腰拔背、握拳张臂,摆出放对的架式。

    兀喇忽身后众人见迪蒙如此,齐显紧张,纷纷平持长矛,矛头直指迪蒙,做好冲击准备。

    迪蒙怒笑道:“你们一齐上,我也不怕!来呀,尝尝我的拳头!”他原来使用的铁斧虽已由范三爷寻人修好送还,但他身体虚弱,无力负重,所以往塞特部来时并未携带;此时他是手无寸铁、赤手空拳,但面对兀喇忽等人,却毫无惧色,跃跃欲试。

    陈敬龙明知他虚弱不堪,绝无体力与人打斗;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又是好笑,又是赞叹,暗道:“这迪蒙天真惧勇,遇强不屈,虽知必败,亦不退缩,倒与我初下勿用山时性情颇为相似!”霎时间,与迪蒙亲近之心大盛,隐隐感觉,竟好似自己多了个孪生兄弟一般。

    兀喇忽上下打量迪蒙几眼,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是古利部人么?”

    迪蒙怒哼一声,微一点头。陈敬龙接口笑道:“他叫迪蒙,古利部前任酋长之子!兀喇忽酋长,你想杀我,为那些死去的暗族人报仇么?嘿,杀我并不要紧,但我劝你,这迪蒙可万万杀不得,不然,古利部必倾全力报复,永不干休,塞特部从此再别想有一天安稳日子可过!”

    兀喇忽被喝破心思,也不辩解掩饰,索性来个默认;眉头紧锁,盯着迪蒙又着意打量几眼。迪蒙喝道:“看什么?我对你讲,陈敬龙是我恩人,你要杀他,我便跟你拼个死活,没的商量!”

    兀喇忽沉吟不语,眼睛在陈敬龙与迪蒙二人身上移来移去;两只拳头,松开又握上,握上又松开;显是对迪蒙身份颇有顾忌,但又不甘就此放过陈敬龙,心中踌躇,难下决断。

    陈敬龙暗自诧异:“想不到连古利部威胁,都无法打消他杀我报仇之念;他跟暗族究竟有何关系,竟如此替暗族卖力?”一时间好奇之心大盛,极想破解这一迷团;又想:“他不能立下决心,显然对古利部实力还是颇为顾忌的。且静观其变,看他如何取舍!”当即也不说话,与兀喇忽默然相对。

    僵立半晌,兀喇忽眼中凶光渐起,越来越盛;脚步轻移,缓缓后向后退去。

    陈敬龙见他退身,知他是杀心占了上风,要退到安全距离,好命族人上前打斗;当下不敢再有迟疑,昂然笑道:“兀喇忽酋长,你想杀我,便应早早准备,多带些人出来;如今带人不多,临时起意,那可行不通!你见过我手段如何,自忖凭眼前这十几个人,是我对手么?”

    兀喇忽微微一呆,不自觉便向门旁那半截槐树桩看去,眼中露出敬畏之色;后退的脚步,立时停住。

    陈敬龙见他果对自己勇力有所畏惧,忙趁热打铁,森然说道:“塞特部人多势众,自非我一人可敌;但我要杀眼前你们这十几个人,却易如反掌;就算你现在呼叫族人,他们也绝来不及赶到救授;而我杀人便走,谅他们也追我不上!兀喇忽酋长,你若不信我所言,咱们便不妨试试!”说着抬手握住刀柄,目光阴冷,紧紧盯在兀喇忽脸上。

    兀喇忽眼中掠过一丝惧意,凶光立消;微一踌躇,缓缓点头,叹道:“你神力惊人,我知道;我们这十几个人,打不过你,我知道;可是……可是……”他连说两个“可是”,却又说不下去,显是心中许多难言之隐,无法说出。

二百三十四节、占用海湾

    陈敬龙见他模样,知他不会立即发难,便松开刀柄,温声笑道:“兀喇忽酋长,我对塞特部,从不曾有过丝毫敌意,不然,我也不会贸然前来拜访了!上次多亏你指点,我才能及时找到我朋友,解其危厄;我很感谢你,所以想来跟你交个朋友。我是为交友而来,不愿适得其反,与塞特部人搏命厮杀,结下怨仇;你明白么?”

    兀喇忽微微点头,寻思一下,叹道:“其实,我们对你,原也没有敌意,不然,我不会带很少族人,出来见你;……可是……你杀了暗族人……”

    陈敬龙不等他说完,抢道:“我杀暗族人,是为救朋友,无可奈何之举,并没有与塞特部为难的意思。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塞特部究竟跟暗族人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塞特部宁可竖立古利部这一强敌,也要为暗族人报仇,究竟何苦!兀喇忽酋长,打架拼命,总得有个理由;你不妨把贵部与暗族人之间的情形讲一讲,让敬龙明白;若当真有非杀敬龙不可的理由,咱们再动手拼命,也还不迟!”

    兀喇忽默然不语,皱眉思索,神情忽而忧虑,忽而惊惧,忽而哀痛,忽而狠厉,变幻不定。

    陈敬龙见他模样,便又沉下脸来,厉声喝道:“兀喇忽,我一再忍让,不肯动手伤人,可不是怕你们塞特部!莫说我现在杀人便走,无人奈何得了;就算我们不走,硬碰起来,想要杀我三人,塞特部至少也得死伤百人以上。以三换百,倒也不很吃亏!你若舍得丧送百名族人,又不在乎古利部报复,敬龙便也做回不惜命的莽汉,奉陪到底,糊里糊涂跟你们拼一场就是!”

    他刚说完,迪蒙便接口喝道:“不错,他们想打,咱们就奉陪!逃跑,我可不干!”雨梦虽不说话,却把箭支搭在弦上,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兀喇忽见三人又摆出强硬态度来,不由有些心慌;寻思片刻,看看迪蒙,又向那门旁树桩看了一眼,“噗”地吐了口长气,沮丧叹道:“算了,算了!左也是祸,右也是祸,终究免不去;……晚一点来,总比眼前遭祸好些!塞特部不跟你们打架;你们走吧!”说罢垂下头去,回身便行,走向居地门口。

    陈敬龙哈哈大笑,叫道:“兀喇忽酋长,我若肯无功而返,早就走了,何必与你僵持这许久?你想让我轻易离开,可不大容易呢!”

    兀喇忽停步回身,愕道:“塞特部不跟你为难,你还想怎样?……哦……咱们……咱们也不能做朋友……”

    陈敬龙摇头笑道:“做不做朋友,暂且不提!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实是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与兀喇忽酋长商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容不得敬龙置之不理;敬龙若不能得个明确答复,便绝不肯走!兀喇忽酋长既已消去杀我之心,咱们不妨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正事吧!”

    兀喇忽纳闷道:“咱们之间,没有来往,有什么正事好谈?”

    陈敬龙笑道:“这件事是我受人所托,与我自己并没有关系!兀喇忽酋长,请坐!”一边说着,自己已经席地坐下。

    兀喇忽见他如此,分明是赖定了,难以打发,只好到他对面席地坐下;扭头左右望望,方低声催道:“有什么事情商量,你快些说!”

    陈敬龙道:“我受艾得乔人之托,前来商议……”

    兀喇忽抢道:“我明白了!艾得乔部没有盐巴,生活不下去,想跟我们换盐!他们来过使者,跟我谈过!”

    陈敬龙点点头,道:“正是这件事!上次你对古利部朋友说,不能换盐,是有原因的,你们也很苦恼,可见并非你们有意难为艾得乔人。我只想知道,究竟这原因是什么,竟能让塞特部置那许多人命于不顾!”

    兀喇忽苦笑道:“原因很简单,就是塞特部没有盐巴了;自己用,都不很够,没有多的,换给他们!”

    陈敬龙闻言愕然。迪蒙在旁插口道:“不可能!你们在海边,可以晒盐,怎么会没有盐?”

    兀喇忽长叹一声,黯然道:“真的没有,不说谎!我们不换盐,别的部落都很生气,恨我们,我知道。如果有部落带头来打我们,一定会有很多部落帮他,没有肯帮我们的,到那时,塞特部就完了;所以不换盐后,我们处处小心,生怕招惹别的部落,给他们打架的由头!上次你们来,我告诉你们红衣女人来过,就是不想说谎,免得被你们日后识破,来跟塞特部为难!你们想,我们处境这样艰难,要是有盐,又怎么会不肯交换?”

    陈敬龙听他说的有理,便不再怀疑,寻思一下,问道:“兀喇忽酋长,你们靠海,这没有变,海水能晒盐,也不会变,可是,你们却没有盐,这可太过蹊跷了!莫非……是你们有了麻烦,无法晒制盐巴?”

    兀喇忽脸色微变,显出些惊慌忧虑之色,但随即平复;想了想,叹道:“塞特部跟暗族人有关系,你们已经知道,有些事情,也就不用隐瞒你们。我说实话吧,陈敬龙勇士猜的不错,我们的盐场,被暗族人占用了,我们不能去,再没办法晒盐!”

    他此话一出,陈、雨二人尚还罢了,那迪蒙却是脸色大变,惊怒喝道:“什么?海边,有暗族人居住?”

    兀喇忽微一点头,应道:“是的。半兽族海岸,很长,但都是石滩、悬崖,不能做盐场;只有塞特部的海湾,十里海岸,是平坦的,可以晒盐;可是,那海湾已经被暗族人占用!”

    迪蒙怒火中烧,瞪着眼睛,又要说话;陈敬龙忙拦阻道:“迪蒙兄弟,咱们先听兀喇忽酋长说完,搞清楚暗族人的情况,至于其它事情,不妨以后再说!”迪蒙对他极是尊敬,见他劝阻,便强忍怒气,不再多言。

    陈敬龙略一思索,问道:“暗族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少人?来干什么?兀喇忽酋长,请你把暗族人占据海湾的经过、情形详细讲讲,可以吗?”

    兀喇忽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应道:“讲讲也好,免得你们不相信我说话!暗族人,是三年前来的,当时来了两万人……”当下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讲出。

    原来,三年多前的一天,忽然有两万暗族军兵逼近塞特部居地。半兽族人受暗族欺凌已久,对暗族人畏惧极深。那兀喇忽酋长见暗族人来,只当是要劫掠财物的,不敢抵抗,忙率领族人,主动将积攒的兽皮、香料等物送出,以求免遭屠戮;不料,那些暗族军兵竟不收物品,却提出许多条件,要塞特部人答应。

    那些条件中,包括长期“借用”海湾,不许塞特部人再去晒盐;塞特部须阻止外人接近海湾,以保暗族人安全;塞特部不得与除商人以外的轩辕族人来往、塞特部送百名孩童,到暗族人营地,受暗族人教养等等。

    这些条件,无理之极,明摆着是倚强欺人;但暗族势大,区区一个塞特部,又哪有实力与之相抗?若不答应,显然难逃灭族惨祸。兀喇忽酋长与族人商议之下,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应允下来。

    接下数日间,暗族人便占据海湾,在那里建起营寨,又接收塞特部所送百名儿童,纳入寨中。随后,大队军兵离去,只留下两千人在寨中久住下来。

    所幸大队军兵走后,三年间,暗族人再没对塞特部有过任何骚扰。只是那些送到暗族营中的孩童,说是受暗族人教养,但其实谁都明白,那分明就是人质了;而暗族人犹不放心,更派遣十余人在塞特部居地内住着,就近监视塞特部人行动。

    塞特部受制于人,自不敢做出丝毫对暗族人不利之事。就连暗族人营寨,也不敢接近窥探,所以那些暗族人在海边一住三年,究竟在干些什么,塞特部人却不清楚。

    塞特部不能晒盐,存盐有限,自不能再与别部交换;兀喇忽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约束族人,对外绝口不提暗族人占据海湾之事,而半兽族各部落,都知道那海湾是塞特部的领地,也不敢随意去行走,所以三年过去,半兽族各部落竟仍不知海边有暗族人居住一事。

    负责监视塞特部的那十几个暗族人,在塞特部居地内居住,日常交谈,对轩辕族人颇多仇视、贬斥之语。塞特部人听的久了,不明真相之下,难免受其影响,对轩辕族人也无好感,所以日前陈敬龙等人初次来此时,塞特部人言语态度颇不客气。后来兀喇忽见陈敬龙忠厚仁义,阻止古利部人与塞特部敌对,这才印象改变,脱口说出“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之语。

    而商容儿在塞特部门口吵闹一事,自瞒不过塞特部居地内的那些暗族人。那十几人得知消息后,便倾巢而出,去追赶擒拿“轩辕族红衣孤身女子”,结果,就此一去不回。

    这些人若有不测,暗族追究起来,塞特部休想脱得干系。兀喇忽酋长得知他们已死在陈敬龙手里,必然是要吃惊恐慌的了;而他显出伤痛悲哀之色,并非为了暗族人,却是因祸事不可避免,族人恐要遭殃,尤其身在暗族营中的那些孩子,只怕要首当其冲,成为那十几个暗族人的陪葬品。

    欲免暗族报复,唯一办法,便是擒杀陈敬龙这“行凶者”,给暗族人一个交待,所以兀喇忽先前杀心大盛;而其不顾古利部威胁,宁竖强敌,自然是因为对暗族的畏惧,远胜过对古利部了。

    在陈敬龙武力威慑之下,兀喇忽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仔细思索衡量:暗族究竟会如何报复,尚难预料,但与陈敬龙等人动手,会有上百族人死于非命,而古利部全力相拼,也势不可免;究竟两者比较,哪一个祸事更为厉害,眼前还难下定论。因半兽族瘟疫流行,塞特部中也有不少感染者,所以近一段时间,海边营寨中的暗族人不到塞特部来,也不许监视塞特部的这些人回去通报信息;至今这十几人失踪的事情,还没有其它暗族人知道,暗族报复之事,还能拖上一段时间,但若跟陈敬龙等人为敌,则目前流血,立即便要死人,这一点确定无疑。因此,思来想去,忽喇忽终于还是打定能拖便拖的主意,消去擒杀陈敬龙之心。

    兀喇忽一口气全部讲完,方长叹一声,黯然垂泪,喃喃道:“可怜的孩子们……可怜的孩子们……陈敬龙勇士,你杀暗族人,却要有一些塞特部的孩子,无辜遭殃了,你知道么?”

二百三十五节、夜探营寨

    陈敬龙听兀喇忽讲述完毕,心中颇觉不安,略一沉吟,说道:“酋长不必忧虑难过,此事既由敬龙而起,自也当由敬龙了结,必不致让塞特部受了连累!”

    兀喇忽叹道:“你安慰我,没用的!暗族人,不会干休,没办法好想……”

    迪蒙怒声斥道:“塞特部人,太没骨气,不是好汉!暗族人逼迫,跟他们拼命好了,怎么能把孩童送去,做人质?”

    兀喇忽苦笑反问道:“当年塞特部,有骨气,跟暗族军队拼命,结果又怎么样呢?”

    迪蒙大怒,两手握拳,呼呼喘气;但想了又想,却实在无话反驳。

    陈敬龙沉声道:“兀喇忽酋长,我必定尽力而为,了结此事;若实在没有办法时,便用我这一条性命,去换你塞特部许多孩童性命,也没什么;你大可不必担心……”

    兀喇忽愕道:“什么?你……你用性命去换……”

    陈敬龙笑道:“夜已深沉,扰的兀喇忽酋长不得休息,敬龙深觉愧疚;这便告辞了!过些时候,再来拜访!”说罢立起身来,拱一拱手,回身向北行去。

    雨梦和迪蒙见他说走便走,不由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多问,只能快步跟上。

    兀喇忽更是愕然不知所以,愣愣叫道:“你……你就这样走了?再没别的话说么?”

    陈敬龙也不回头,长声笑道:“还有一事:无论塞特部愿不愿与我结交,敬龙都把你们当成朋友;瘟疫之患,不必担心,这几天里,敬龙会请神医来贵部一趟……”一边说着,脚下不停,早去的远了。

    待行出顿饭工夫,离塞物部居地已有数里,迪蒙再忍不住心中疑惑,叫道:“陈敬龙勇士……”

    陈敬龙笑道:“迪蒙兄弟,你方才不惜性命,与我同进同退,以兄弟之义待我;从今往后,敬龙自也把你当成兄弟看待!你若不嫌弃,以后便叫我二哥吧!”

    迪蒙又是惊喜,又是诧异,愣愣问道:“你把我当兄弟,当然最好!可是……为什么叫二哥,不叫大哥?”

    陈敬龙苦笑道:“我有兄长,做不得大哥!”他所说兄长,自然是指纣老怪了;但他自在洪家遇见“苏姑姑”之后,实在拿不准纣老怪究竟是好是坏,所以既不能不认这个大哥,又不好详加介绍,只能略提一嘴便罢。

    迪蒙心思朴直,也不多问,喜道:“哈,勇力之神的使者,做我二哥,这可了不得了!哈哈——”笑了半天,方又想起正事,问道:“二哥,咱们这次来,什么都没办成,就这样回去么?”

    雨梦听他一问,也再忍不住,问道:“陈哥哥,你走的太过突然,似有些不大寻常。你究竟有什么打算,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敬龙笑道:“你深知我的性情,我有异样,自然瞒不过你!”说着停下脚步,寻思一下,又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答应艾得乔人之事,岂能不尽力去办?塞特部即将大祸临头,也都是因我而起,我又岂能置身事外?然而这些事情,与塞特部再纠缠下去,也终究不会有结果,不如早早走开,让他早些休息,别给咱们捣乱!”

    迪蒙愕道:“别给咱们捣乱?咱们……咱们要做什么事情?”

    陈敬龙沉吟道:“暗族人不许塞特部人跟轩辕族人来往,依此来看,莫非他们在半兽族所谋之事,竟与轩辕族有关么?……不管怎么说,海边这些暗族人的情形,我都必须了解清楚。咱们现在再回过头去,绕过塞特部,直奔海边。我要夜探暗族营寨,瞧瞧那些暗族人究竟在些捣什么鬼!”

    此言一出,雨梦大是踌躇,迪蒙却是喜怒交集,叫道:“好极了!去海边,杀暗族人……”

    陈敬龙忙道:“迪蒙兄弟,不可冲动行事;咱们先去弄清暗族人的实力、目的,再做打算;至于要不要与他们为敌,还须看情况而定……”说到这里,微一踌躇,又叹道:“我隐约感觉,与暗族人一战,势不可免!”

    迪蒙连连点头,喜道:“势不可免就好,势不可免就好!我不冲动行事;咱们先去探一探。”

    当下三人又掉转方向,再往南行。

    走出不远,迪蒙奇道:“二哥,既然你早有打算,怎么早不说?咱们来回走这许久,不是多余么?”

    陈敬龙解释道:“塞特部对暗族畏惧极深,生怕得罪他们,惹来大祸;倘若知道咱们去窥探暗族营地,定要极力阻拦,甚至会赶去通知暗族人防范,也未可知。我故意向北而行,让他们看了,只当咱们回魔兽谷去了,再没提防;咱们再折回来,他们也不知道,自然不会给咱们制造麻烦!”

    迪蒙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直来直往,惹麻烦,不必要;咱们用头脑,不冲突,省力气!”

    陈敬龙颔首笑道:“不错。武力本领固然重要,但若只凭武力,却绝难事事办的成功;有些时候,还是应该多动动脑子的!这是我经历许多事情后,方才明白的道理!”

    迪蒙连连点头,思索他话中意思。

    行不多久,远远望见塞特部居地;果然,兀喇忽酋长等人都回去了,大门紧闭,再没有人在外活动。

    三人离居地远远的,绕行过去,仍往南走。待又行出七八里后,渐渐听得海浪声响,已是离海边不远;又见东南方向,有数点光亮闪动。

    陈敬龙喜道:“有灯光!那必定就是暗族人营地所在了。咱们过去。”

    雨梦叮嘱道:“不知虚实,切不可鲁莽!咱们行走时加些小心,莫要发出太大声响!”陈敬龙与迪蒙深以为然。

    三人缓缓接近那有灯光处,待离得半里余地时,便停下脚步,不再向前;借着月色眺望,却见那果是好大一个营寨,外有木栏围护;营寨内,也有帐篷,也有木屋,分布排列,密密麻麻,不知多少。其中几个帐篷里有灯光透出,但大部分都是黑漆漆的。整个营地,毫无声响,一片寂静。

    看了半晌,陈敬龙低声说道:“这样在外观望,看不到里面究竟如何。我进去瞧瞧,你们在这里等我。”

    迪蒙、雨梦,异口同声道:“我跟你去!”

    陈敬龙笑道:“不行,雨梦一身白衣,太过显眼,干不得这偷偷摸摸的事情;迪蒙么,身体虚弱,行动不够灵活,去了帮不上忙,倒需我费心照顾。你们在这里等我就是,若当真有什么意外,我自己一个人,也好脱身!”

    迪蒙想了想,微一点头,不再说话。雨梦叮嘱道:“陈哥哥,你千万多加小心。若是里面防守严密,便趁早退出来,万万不要轻身犯险!”

    陈敬龙点头答应,道:“不论里面有何变化,你们都不要过去,只在这里等待;若当真是我被人发现,冲出来时,也好接应!”嘱咐妥当,便猫着腰,借着夜色掩护,轻步向营寨奔去。

    到了木栏边,正想攀爬翻跃,却听里面脚步轻响,数人行来。陈敬龙大吃一惊,暗道:“怎么?难道我刚刚靠近,便让人发现了?”忙蹲在那木栏之下,一动不动,静候其变。

    那脚步声行到木栏边,却并不停下,转个方向,又往别处移去。

    陈敬龙微松口气,这才明白:“不是发现了我,却是有人巡逻守夜,恰好经过这里!”此时既知里面有人警戒,更加不敢大意;待那脚步声远离消失之后,又等片刻,方直起身来,轻手轻脚攀上围栏,向内仔细张望,确定近处没人,才轻轻跳下。

    这一晚,月正初弦,不很明亮,恰对夜行有利。

    陈敬龙躲在帐篷、木屋的阴影里,慢慢向营地深处摸去;耳中仔细听着,但闻有脚步声接近,便到屋角、帐后藏身,待脚步声过去,再又潜行。

    经过十余个帐篷,都听到里面传出鼾声,但所经木屋,里面却绝没有半点声息。

    陈敬龙暗自掂掇:“这些帐篷,是住人的;木屋里,却不住人。”看那些木屋都建的极大,数量似比帐篷还多了几倍,不由纳闷:“既不住人,建这许多木屋做什么?若说是装杂物的仓库,却又哪有这许多杂物好装?”

    待又行到一座木屋前时,见那门上明晃晃一把铁锁,锁的结结实实,情知里面确是没人,再忍不住心中好奇,便上前握住铁锁,运起内力一扭。“咯”一声轻响,那铁锁登时扭断。陈敬龙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便将那木门轻轻拉开,疾闪身进去,又将门带上。

    木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干稻香气扑鼻而来。

    陈敬龙也不敢打火照明,定一定神,便抬手试探向前摸去。

    手刚抬起,已撞上一物;微一触碰,感觉似布匹而又异常粗糙,似树皮却又又纹路分明,一时试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再往左右上下一摸,全是这种东西,挡的严严实实,再别想前进半步。

    陈敬龙仔细想想,霍然醒悟:“啊,这是麻袋,堆的满满,直到门口。不知这些麻袋里面,装着什么?”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将麻袋抠破一处,伸指进去试探。

    手指所触,尽是些细碎之物。陈敬龙暗道:“莫非是米?”收回手指,从那抠破处捏出几粒,放在口里一嚼,果然是米;再去旁边麻袋上一抠,伸指进去,感觉里面仍然是米;连抠十余处,尽皆一样。

    陈敬龙暗道:“原来这间木屋是暗族人存粮用的,没什么秘密;趁早走开,到别处看看才是正经。”当即回身将木门推开少许,伸头出去看看,确定无人,忙闪身出去,再将门关好。

    又摸到旁边一间木屋前,依旧扭开门锁,闪身进去;伸手触探时,与前屋一模一样,仍尽是麻袋堆积,抠开来时,里面也都装的是米。

    从这木屋出来,再到别屋中看——连探几间,都是一样,里面堆满麻袋,麻袋中装满细米。

    等探到第七间屋,仍无变化,陈敬龙不禁暗自骇异:“莫非所有木屋之中,都装着米么?若当真如此,这营寨中存米可多的吓人了;仅凭两千人,便是吃上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吃得完。粮食当然不能存放那么久,可见这些米,不是仍为供两千人食用……啊哟,莫非兀喇忽骗我,这营寨中,不只两千人,竟是驻扎着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暗族大军么?”

三百三十六节、傻瓜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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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敬龙暗自心惊:“难不成这营寨里,竟有数万甚或数十万大军?若当真有这许多军兵,悄悄隐匿于此,又是为些什么?总不会是要突然出击,灭掉整个半兽族吧?啊哟,那……那岂不是要杀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想到这里,不由的背上凉,直冒冷汗;忽地又想到:“以这营寨大小,绝住不下数十万人;嗯,帐篷数量又远不如木屋多,看来数万人,也是住不下的;兀喇忽说的应该不假,这里只有两千人……可是……可是两千人,囤积这许多粮食干什么?真是古怪”

    正在猜疑不定之际,忽听不远处响起一声尖叫,跟着听一人竭力哭叫道:“快来人,快来人呀……”声音凄厉嘶哑,有如鬼号。

    深更半夜、寂静营寨之中,忽地响起这一声哭号,当真令人骨悚然;以陈敬龙胆气之壮,犹不自禁的打个寒战,一声惊呼险些便脱口而出。

    营地各帐篷里,却仍旧无声无息,不但无人出来查看,竟连应声的都没有一个。

    陈敬龙定一定神,将木门推开少许,探头出去一张,见附近没人,忙闪身出去,缩在屋角阴影里,凝神观望。

    那哭叫声响过一次,便低沉下去,变成“咝咝”的啜泣声,却是从不远处一间木屋里传出。那间木屋单独而立,孤零零的,左近没有其它木屋、帐篷,并无可供藏身之处;因此陈敬龙虽然好奇,却不敢走近探看。

    过了一会儿,五六个人缓步行来,都是身着紧身衣裤,穿着胸甲,腰悬怪剑的暗族人;想是负责守夜巡逻的,听见叫声,过来瞧瞧。

    几人走到那传出哭声的木屋旁,其中一个便去板壁上踢了一脚,喝道:“哭叫什么?不好好睡觉,想找死么?”

    木屋里,一个孩童声音尖声哭道:“我哥哥死了,我哥哥死了……呜呜……”

    门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个说道:“又死一个”另一人笑道:“卑下的黑猪猡,死就死吧,有什么了不起?”先一人笑道:“再死下去,就剩不多少了”又一人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没有了,让塞特部再送,难道他们敢不答应么?”先前那人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陈敬龙听他们说话,已经明白:“这木屋里的,定就是塞特部送来做人质的孩童。原来他们已经死去不少,可惜塞特部人,此时犹然不知嗯,定是常有孩童夜间死亡之事,这里的暗族人见的多了,已经不在乎,所以听见哭叫,却没人出帐来看”

    那木屋内孩童哭了几声,又叫道:“……救救他吧……求你们,开开门……救救他吧……”

    一个暗族人喝道:“已经死了,还救什么救?”

    那孩童急道:“不,不,他刚刚断气……给点吃喝,也许……也许能救活……”随着他话声,木屋里又有几个虚弱童音响起,纷纷哀求道:“给点吃的吧,给一点点……”“水,水,给我喝水……”“我们都要饿死了,救救我们”……

    先前说话那暗族人又去板壁上踢了一脚,喝道:“1吵什么?想吃饱喝足,好有力气逃跑么?趁早闭上嘴睡觉,到了早晨,自然有吃的谁再1叫,就拉出来剥头皮,听见没有?”

    屋内孩童们被他一吓,果然不敢再吵,登时安静;只剩下最先哭叫那孩子的啜泣声。

    陈敬龙听这些暗族人说话,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咬牙狠,心道:“如此对待这些孩童,还有人xìng么?我若不把你们这些禽兽杀光,以后还有什么脸妄称侠义?”心中想着,热血上冲,手扶刀柄,便要冲出去动手;正在此时,却听一个暗族人低声说道:“其实,给他们一点水,也没什么……”陈敬龙一听这话,立时不动,心道:“原来也有好人,可不能故1动手且看看再说”

    那暗族人话未说完,另一人抢道:“给不给吃喝,都要子爵大人允许;亲爱的多尔,你可作不了主”

    先前那人迟疑道:“我去请示子爵大人……”另一人又抢道:“傻瓜多尔,子爵大人现在正忙的很,你去打扰他,想讨打么?”又一人笑道:“他肯不干傻事,也就不是傻瓜多尔了咱们不要理他,由他去吧”说罢又向那木屋板壁踢了一脚,喝道:“都老老实实睡觉,不许哭叫;现在没精神理你们,等天亮了,再开门给那死了的黑猪收尸”言毕,转身自顾摇摇摆摆行去。其他几人都跟着他走,只留下那“傻瓜多尔”,愣愣立在当地。

    陈敬龙暗自掂掇:“现在追去杀那几个禽兽,我便会暴露行踪,再打探不得其它事情;事有轻重之分,杀人不必急在一时。瞧这傻瓜多尔的意思,似是要去见那什么子爵大人,不如跟着他走,见识见识子爵大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当下打消追杀其他几人的心思,只盯着那“傻瓜多尔”,看他往哪里去。

    那多尔呆立片刻,摇了摇头,轻叹口气,转身缓步行去;所去方向,果与先前那几人不同。

    陈敬龙远远缀着他,躲躲藏藏,小心跟随。

    走了片刻,已到营寨中心位置,只见一个牛皮大帐篷面南而立;那帐篷足有寻常三个帐篷大小,外绘彩图,零零碎碎贴挂着许多饰物,甚是漂亮。帐内灯火之光从门帘缝隙透出,隐隐还传出些唧唧咯咯的说笑声,显是帐内之人不止一个,而且并未休息。

    帐前两丈开外,四个暗族人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来回踱步。这几人自是负责守护大帐的卫士,但显然都是随意应付,守护并不认真。

    那多尔直直往大帐走去;陈敬龙心知已到地头,便隐在一座木屋后面,只探出头去观望。

    一个卫士看见多尔走近,忙轻声问道:“傻瓜,你不去巡逻,来这里干什么?”

    多尔到他跟前,附在他耳上低语几句,又指了指帐篷,显是要这人帮忙通报。那卫士听完,把个脑袋摇的直如拨1鼓一般,又连连摆手,赶多尔走开。

    多尔却不肯走,想了想,忽地大声叫道:“尊贵的子爵大人,您还没有休息么?多尔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那四个卫士见他猛地喊起来,都吓了一跳;忙上前手忙脚1的要堵他嘴;却哪里还来得及?

    帐内说笑声顿止。稍过片刻,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骂道:“滚没脑子的傻瓜,在我火之前,赶紧滚蛋”

    那多尔却是个死心眼儿,虽听得里面人语气不善,却仍不肯走;一边挣扎着不肯让人堵住嘴巴,一边叫道:“子爵大人,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只耽误您一小会儿,请您听一听吧”

    帐内又静片刻,忽地响起怒吼声:“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讨人厌的傻瓜?我没有早些把你送上绞刑架去,真是一个大错误”随着吼声,帐内大步冲出一人。

    陈敬龙定睛看去,只见这人身形高瘦,浑身惨白,光溜溜的,却是没穿衣裤,只在腰部围一布巾,遮住羞处;此时月光不亮,离的又远,至于这人相貌,却无法看得清楚。

    门外几人见那人出来,忙都左手按胸,躬身施礼。那人不理四名卫士,怒气冲冲喝道:“傻瓜多尔,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你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要事情,让你不能忍耐,非得马上报告我不可呢?”

    多尔微一迟疑,嗫嚅道:“尊贵的子爵大人,多尔要向您报告,刚刚又有一个塞特部的孩子死去了……”

    陈敬龙听他说话,暗自点头:“原来这个没穿衣服的家伙就是子爵大人。嗯,他叫萝卜丝;看这又细又白的样子,倒也真像一根白萝卜丝;这就叫做名幅其实了”一时颇觉好笑。

    那罗伯斯子爵不等多尔说完,便怪声叫道:“哦,我的天呐多尔,只不过死了一头黑猪,你就要在深更半夜把我吵起来吗?这算得上是什么重要事情呢?”

    那多尔垂下头去,战战兢兢央求道:“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失去就再也不能拥有。那些孩子,总也吃不饱,非常虚弱;这样下去,会不断死掉,直到全部死光。子爵大人,请您慈悲,允许多给他们一点食物吧,还有水……”

    不等他说完,那罗伯斯已暴跳如雷,咆哮道:“我没有多余的慈悲,施舍给肮脏卑下的黑猪多尔,你认为黑猪的生命很宝贵么?你这没有脑子的傻瓜,怎么配做高贵的暗族人?来人——”

    随着他叫喊,四名卫士齐齐跨上一步,躬身听命。

    罗伯斯命令道:“把这个愚蠢、不懂得自尊自爱、情愿与黑猪为伍的家伙,送上绞架,马上……”

    正在这时,只见那帐篷门帘一掀,又走出一人;搂住罗伯斯胳膊,紧贴在他身上,腻声笑道:“亲爱的,我在等你呢;难道你舍得丢下我,去观看行刑吗?”

    这是一个金女子,身上只围着一条窄窄的毯子,几乎半1uo;上面露出白花花的肩膀和半截**,下面露出光溜溜的大腿。

    陈敬龙向她略看一眼,虽在黑夜之中,离的又远,却仍不自禁满脸烧,心头1跳;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道:“难怪说这子爵大人正忙的紧,原来是在忙这个是了,当日追擒容儿的暗族人,说要把她献给子爵大人,可见这萝卜丝定是好色之徒无疑。他有女人在帐里,又有什么奇怪?多尔这时跑来,打扰人家好事,当然要吃大亏了……”

    正在寻思之际,听那罗伯斯笑道:“宝贝儿,我怎么舍得冷落你?可是,这多尔太可恶了,我实在不能容忍……”

    那女子“哼”的一声,打断他说话,冷笑道:“什么多尔太可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心情不好,拿多尔出气,当我不明白么?”

    罗伯斯干声笑道:“哪有的事?有你陪我,我怎么会心情不好?”

    那女子酸溜溜的笑道:“你怎么会心情不好?哼,当然是因为血族船只迟迟不来,没能把你朝思暮想的轩辕族女人送到了你这没良心的色鬼,一心惦着轩辕族女人,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娇嗔婉转,酸酸腻腻;但听在陈敬龙耳中,却无异于静夜山崩、晴日雷鸣,震人心魄。

    六|九|中

三百三十七节、暗族所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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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敬龙听那女子说话,如闻晴空霹雳,只惊的头晕目眩、两耳轰鸣,心中只是大叫:“‘血族船只’!原来血暗两族有所勾结!血寇已经入侵,暗族人又对我轩辕族敌意显然,他们勾结起来,不是为对付我轩辕族,还能为了什么?”一时间,又惊又怒,心中纷1如麻。

    这一分神,已错过了那罗伯斯几句说话没能听清;待强稳心绪凝神再听,只听他笑道:“……轩辕族女奴,在这里只能住十几天,就会被咱们的船接走了。我跟她们玩玩儿,只是尝个新鲜,不会生出感情的;我真正心爱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那女子娇声嗔道:“说的好听!你要是真心爱我,又怎会跟我在一起时,却惦记着轩辕族女人?哼,我真想不通,我哪里比不上那些黄皮肤、矮鼻子的轩辕族女人了!”

    罗伯斯笑了几声,说道:“宝贝儿,你太多心了!我哪有惦记轩辕族女人?你说我心情不好,那也不错;我是因为血族船只没有按约定时间到达,有些担心,跟轩辕族女人可没关系!要知道,如果血族不能及时把粮食运回,影响了他们与轩辕族的战争,咱们暗族也就别指望着能坐分轩辕族领土了;这是关系咱们暗族展的大事,我怎么敢不重视?若当真出了意外,我可有好大的责任呢!”

    那女子娇笑嗔道:“呵,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我只知道,每次血族船只到来,你都只顾围着女奴打转,可从来没有关心过粮食运送;你这色鬼,只知道玩女人,心里哪有过‘责任’两个字?”

    那罗伯斯哈哈大笑,道:“féirou到了口边,不吃就是傻子了!”寻思一下,又道:“血族船只要三四个月才来一回,我隔那许久,才能玩儿几天,换换口味,大部分时间,不还是陪着你吗?你是我的心肝儿,怎么能跟那些用粮食换回来的奴隶相提并论?”

    那女子冷笑道:“你喜欢换口味,就只管等着轩辕族女奴好了!以后别想碰我……”

    罗伯斯不等她说完,便yín笑道:“嘿,不让我碰,你忍得住么?我现在便碰碰你,看你能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拉扯那女子,就要回帐。

    旁边一名卫士赶着问道:“子爵大人,多尔怎么处置?还要不要送上绞架?”

    罗伯斯微一迟疑;那女子1声笑道:“子爵大人,我有些困了;等你观刑回来,我恐怕是要睡着了;到时不能陪你,可别怪我!”

    罗伯斯忙道:“宝贝儿,咱们这就回去,我有办法让你不困!”转头向那卫士吩咐道:“今晚我没时间观刑,便宜了多尔!把这傻瓜拉远点儿,打五十鞭,算是给点惩罚吧!”又向那多尔厉声斥道:“傻瓜,你想活的久一些,以后便不要再来吵我;不然,我一定把你送上绞架!”言毕,顾不得再理会众人,将那女子打横抱起,急急钻入帐篷。

    那四名卫士拉着多尔便走,多尔也不挣扎反抗,不一刻,五人已隐于夜色之中;又过一会儿,远处传来皮鞭击皮rou的脆响声,夹杂着多尔吃痛的惨呼声。

    多尔打扰罗伯斯一事,就此了结;隐在暗处窥听的陈敬龙,却是心般。

    他听罗伯斯与那女子对话,心中思索分析、整理贯穿,此时已经全然清楚:“难怪血族敢大胆入侵我轩辕族,原来是因为背后有暗族支持!这营地囤积许多粮食,原来是为了供给血族,助他们与我轩辕族对峙的!血族如若获胜,暗族功不可没,自然可以坐地分赃,分割我轩辕领土;暗族不正面出击,不伤一兵一卒,便坐等分享战果,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

    难怪暗族要占据这海湾:血暗两族中间隔着半兽族,若从6地运输物资,一来横穿半兽领地,惹人注目,又不安全;二来6路难行,太耗人力;所以他们便用海路运输。但海运路程遥远,船只无法直接到达目的地,中途须有停歇之处,补充食物、淡水;而半兽族沿海尽是1石陡崖,不可泊船,唯这海湾一处平坦;所以,暗族索xìng将这海湾占了,建起营寨。

    暗族船只把粮食运到这里,再把血族送来的轩辕女子接回暗族;血族船只则运送轩辕女子来这,再换得粮食运回;如此一来,双方j易可成,又都不用船只远行,不但安全,更大省人力、财力。好哇,原来暗族威bī塞特部,占此海湾,其目的竟不在半兽族,而是为了对付我轩辕族!

    云大哥曾说,来到半兽族的暗族人定有极大图谋,甚至大到影响整个暗族,果然说的没错!助血族攻打我轩辕族,日后分割我轩辕领土,以扩充暗族实力,这件事难道还不够大么?难怪要派遣身份尊贵的子爵负责此事,又要派遣什么金宫骑士来保他安全;可见暗族对此事之重视。

    血族以轩辕女子换粮,那轩辕女子,人数定然不少,自然不会是什么轩辕叛徒……是了,血寇占领朱雀地区,自可劫掠当地女子,把她们当成礼物送给暗族,以博取暗族好感,换得粮食!

    嘿,好一个暗族,好一个血族;你们只想瓜分我轩辕领土,竟把我轩辕族当成盘中鱼rou不成?拿我轩辕同胞j换粮食,竟把我轩辕族人当成货品牲畜不成?”

    想到这里,不由的怒冲冠,杀意狂涨,暗道:“我轩辕族人,岂能容得你们任意欺辱?萝卜丝负责守此营寨,定是两族勾结来往的一个重要中间人;且等我将他杀了,稍解心头之恨再说!”

    一念及此,登时再忍耐不住;耳听鞭声未绝,情知那四名卫士行刑未完,暂时不会回来;见那牛皮大帐附近再没旁人,忙从隐身之处跃出,出刀来,提在手中,轻步奔向大帐。

    附近帐篷里,都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周围也没有脚步声,显然守夜巡逻之人也不在近处。

    陈敬龙心中暗喜,几步蹿到帐篷前;正想伸刀去挑开门帘,却见大帐侧面迅疾如风的转出一人,手臂挥舞间,一件兵刃带着呼呼风响,当头砸来。

    陈敬龙大吃一惊,忙退身闪避。那人一击落空,跟着冲上一步,左臂直推,将一件如脸盆大小的物件横着撞向陈敬龙腰间。陈敬龙再躲不及,只得竖刀去挡。

    钢刀与那物件相j,“叮”一声脆响;陈敬龙手臂剧震,虎口微痛,不由得心中更惊;急运起内力,将那物件推开,向后连跃几跃,离那人远远地,方才停步驻足,暗道:“好家伙,度、力气,竟都不在我之下,什么人如此厉害?”忙凝神向那人看去。

    那人也不追击,立在大帐之前,守住帐门;垂手而立,冷冷的注视着陈敬龙。

    那是一个筋rou虬结的粗壮男子,黄黄须,弯曲茂密,遮住头脸,看不出相貌年纪;只露出一双眼睛,森冷如电。身上穿着一件无袖锁子甲,露出赤1uo两臂,但下摆甚长,直遮到膝间;足下一双牛皮长靴;右手提着一柄三尺来长的狼牙b;b柄足有jī蛋粗细,b头更粗,上有铁制尖牙密布;左手挽着一张圆盾,通体皆为精钢打造;盾厚近三指,边缘处皆锋利如刀,显是个可攻可守的利器。

    方才兵刃j击一次,所声响已惊动别人。陈敬龙打量偷袭者这工夫,近处几个帐篷里都传出呼喝询问、忙1穿衣之声;跟着那大帐门帘微掀,罗伯斯探头出来,问道:“什么事?”

    那粗壮男子也不回头,随口应道:“有人想刺杀你;有我在,不用怕!”声音粗浊,如同兽喘。

    罗伯斯一听“刺杀”二字,脱口一声惊呼,忙道:“快把刺客打死……不,不,捉活的,问他来历……”口中叫着,已忙不迭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陈敬龙耳听近处各帐篷皆有声响,暗道:“刺杀已难成功;若再不走,不免身陷重围;先求脱身要紧!”当即不敢迟疑,回身便奔。

    刚奔出数步,身前右侧一座帐篷里已钻出个衣裳不整的暗族人,一边大叫:“有刺客!”一边挺着佩剑刺来。

    陈敬龙钢刀疾挥,已将那人佩剑拨开,跟着手腕翻转,将那人脖颈砍断。就这微一耽搁的工夫,只听风声疾响,有兵刃击向后脑,同时听那粗浊声音大喝:“还想逃走么?别做梦了!”

    陈敬龙暗自惊骇:“追上来了,好快的度!此人本领纵及不上欧阳啸等绝顶高手,只怕也差不太多!”不敢大意,疾回身挥刀,奋力劈出。

    钢刀正劈中击来的狼牙b。“叮”一声大响,那黄大汉身形微顿;陈敬龙却借这一击之力,向后纵退丈许,口中叫道:“你是包子骑士!”

    黄大汉微微一怔,脱口问道:“你认得我?”这一愣神的工夫,却见陈敬龙转身狂奔,转眼已在十余丈外。

    黄大汉大怒,高声喝道:“小贼,别逃!”足下急动,奋力追去。

    此时整个营地的暗族人都已被吵醒;一时间,“抓刺客!”“保护子爵大人!”等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各帐篷先后有人出来。原本寂静的营寨里,呼声嚷嚷,人影幢幢,忙成一片,1做一团。

    六|九|中

三百三十八节、暗系斗气

    三百三十八节、暗系斗气

    陈敬龙足狂奔,在那些帐篷、木屋之间穿来去,只拣无人处行走,不一刻,已到了围栏旁,急攀爬翻跃。

    直到双足踏上栏外土地,情知已离营寨,不会陷入重围,这才略定一定神,侧耳倾听营内动静。

    只听里面吵吵嚷嚷,声音渐往营地中间聚去,并未向外追来,这才放心,暗道:“侥幸!此番临时起意,欲要行剌,着实鲁莽的紧!幸好暗族人不知虚实,只顾一心保护子爵,未能尽力围堵,才让我得以脱身!”

    正在庆幸之际,却见身前十余丈处,围栏上忽地翻出一个人来;正是那鲍兹骑士。

    原来陈敬龙在帐篷、木屋中穿行奔逃时,拐来绕去,此时月光又暗,又有那些阻隔物遮拦视线,有谁能盯得他牢?鲍兹眼神稍错间,已经盯丢了目标,再找不到;但陈敬龙的大体奔逃方向,鲍兹是看出来的,所以仍旧追来。虽略有偏差,与陈敬龙相隔一些距离,但终是脚前脚后跃出围栏。

    鲍兹落地站稳,微一扫视,已看见了陈敬龙,当即大步走近,口中喝道:“贼,往哪里逃?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行剌子爵大人?快说个明白,我饶你一死!”

    陈敬龙冷笑道:“哈,你这人真正有趣,还不曾捉住我,倒先说起饶不饶来了!真打起来,你稳能赢么?我正想试试,所谓的金宫骑士,究竟有何能耐!你若不怕死,便跟我走远点儿,咱们到没人地方较量较量!”言毕略一分辨方向,迈步往雨梦、迪门g所伏之处奔去。

    不料刚奔出十余丈,那鲍兹骑士已经赶上,口中喝道:“无胆鼠辈,吃我一g!”随着喝声,手中狼牙g带起猛恶风响,砸向陈敬龙脑后。

    陈敬龙又惊又怒;惊的是:“金宫骑士果然了得!此人度犹在我之上,要想把他甩下,可不容易!”;怒的是:“‘无胆鼠辈’?你当我真的怕你不成?”又想:“左右走不脱,倒不如硬拼一场,免得遭人觑!

    主意打定,当即停步不走;耳听g风已离脑后不远,忙旋身向左避去,借着一旋之力,钢刀横甩,斩向鲍兹颈间。

    那鲍兹一g击空,见对手变招奇快,不由也吃了一惊;急收g格开钢刀;脱口叫道:“难怪敢来行剌,原来有点儿本事!”

    陈敬龙并不多言,冷哼一声,刀势展开,“惊涛拍岸”“风雨如晦”“逆流而上”,三招连出;钢刀翻飞,如狂风骤雨般攻出。他这三招,均是玄武洪家刀法中的精妙招式;那洪家刀法素以威猛著称,此时这三招连出,大开大阖,当真有如狂浪扑天一般,气势惊人。

    鲍兹见他刀法精妙若兹,更觉意外,脱口惊呼道:“好厉害!”急摆狼牙g格挡招架。他见陈敬龙年纪不大,原本颇有轻敌之意,此时仓促出手,不免有些忙;勉强挡开第一招,到第二招“风雨如晦”时,已有些招架不迭,只得退跃闪避。

    等陈敬龙冲上几步,再用出“逆流而上”这一招,钢刀由下向上,斜戳胸膛;鲍兹想再挥g抵挡,已来不及,只得右臂上移,把圆盾护在胸前。

    他本就退势未止,重心向后,再加上陈敬龙这运足内力的一刀冲击,哪还能站得稳脚?

    “叮”一声大响,刀尖撞上盾牌。陈敬龙身形微顿,攻势稍停;鲍兹却是“噔噔噔”连退数步,上身向后一仰,险些摔倒。

    陈敬龙“嘿”的一声,冷笑道:“金宫骑士,不过如此!”一言未毕,欺身又上,一招“波开浪裂”,钢刀当头直劈。

    鲍兹被逼退数步,大落下风,本就恼怒;耳听陈敬龙嘲笑之语,不由得更是怒如狂;厉声吼道:“藐视金宫骑士,找死!”双臂猛抖间,g、盾霍地同时拢上厚约半尺、漆黑如墨的浓雾;眼见钢刀劈来,便扬盾迎去。

    陈敬龙见他兵刃异状,知是用上了斗气,不由暗惊,心道:“不知暗族人斗气有何蹊跷,切须心!”忙将运刀力道收回一半,留下退步余地。

    刀盾相交,却寂静无声。陈敬龙只觉手上一轻,钢刀似劈在一件抹满油脂的物件上一般,滑不可停;刀头偏转,竟沿着盾面向旁边滑去;力道偏移之下,冲劲闪空,胸中说不出的烦恶难过;重心前倾,险些往前抢倒。

    幸好这一招“波开浪裂”,是连续两刀;上半招当头直劈,是为“波开”,在被敌人格挡住时,迅回刀再出,直刺敌胸,方为“浪裂”。

    陈敬龙使出头半招,本就存了回刀之意,以便用出下半招,是以冲劲并不很猛;兼且中途又收些力道,更留余地;因此虽然闪空,欲往前抢,但终还是稳住了身形;骇异之下,顾不得再使下半招,便想bsp;正在这欲退未退之际,却听风声猛响,鲍兹的狼牙g直戳而出,当胸撞来,迅猛无伦。

    陈敬龙刀头偏转斜滑,欲回刀自救已来不及;大骇之下,急将刀柄向下一沉,撞向g头。

    “砰”的一声,g头被刀柄猛磕,微一停顿;便在此时,g端侧面的黑雾忽地凝成手指粗细的一条,长有尺许,如狼牙g上斜斜长出一柄尖刀一般,刺向陈敬龙臂。夜色之中,黑雾变化本就难以看清,况且这变化只在方寸之地、瞬息之间,试问有谁能躲得过?

    陈敬龙只觉手臂微凉,心知不妙;情急下,第二重内力急冲而上,刀柄外荡,将狼牙g推开,跟着第三重内力又上,手腕力量大涨,刀头在盾牌上猛地一按,借力向后退跃出去。

    鲍兹不知陈敬龙可连出三重力道,见他瞬息间,磕g、推g、按盾,一气呵成,无须变势蓄力,不由十分意外;微愣神间,竟没顾上出招追击。

    陈敬龙借着一按之力,跃后丈余,横刀当胸,严阵以待;只觉右臂剧痛,一片湿热粘腻;心知受伤不轻,忙伸左手微一抚摸,臂上下两侧相对处,各有一个指粗窟窿,竟是被对手有如实质的斗气,穿了个通透。

    鲍兹骑士运起斗气,不过只出了一招;虽说陈敬龙是因为不知暗族斗气的奇妙,促不及防,这才吃亏,但一招间便受了伤,可见二人实力差距之巨大。

    陈敬龙微一活动手臂,感觉虽然疼痛,但仍旧灵活,知道只是肌肉穿透,并未伤及筋骨,这才稍稍放心;暗自掂掇:“此人着实了得,比起欧阳啸等绝世高手,果然只略逊半筹而已!我若不是最近内力增长,三重力道运用娴熟,方才他刺穿我手臂后,狼牙g再往前推,我便必死无疑!与此人明打硬拼,我绝走不出二十招去;看来今晚想要脱险,非得雨梦相助不可!”心中掂掇,思索如何暂得脱心,去寻雨梦。

    鲍兹见他不动,也不急着出手;思索片刻,问道:“子,你在我运起斗气的一击之下,居然能保住xìng命,也算有些本事!你是轩辕族人,是不是?凭你的身手,在轩辕族中定非无名之辈;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这里?剌杀子爵大人,是受谁指使?你又怎么会认得我?”

    陈敬龙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包子骑士,你一叠声的问,是逼问犯人么?嘿,你现在还未能将我擒住,想要逼问,未免太早了些!”

    鲍兹大怒,喝道:“轩辕猪猡,不要太猖狂!你当我擒不住你么?再吃我几招试试!”说着挺盾扬g,便欲上前动手。

    陈敬龙急叫:“且住!左右我跑的不如你快,逃不脱,想打架也不必着急!我有几个疑问,若不得解释,心中不畅,本事便难以施展到十足;如此打斗,我输了也不服气!不如你回答我这几个问题,解我心中疑惑,然后咱们再痛痛快快打一场,到那时,我便是输了,也没怨气,你再问我问题,或许我就会回答!如何?”

    鲍兹微一沉yín,忽听得“扑扑”轻响,凝神看那响声出处,却是陈敬龙手臂下方地上,黑漆漆好大一块;知是他手臂受伤,不断流血,顺袖滴落,将土地浸湿;心道:“你想说话,我便陪你说;时间拖延越久,你失血越多,慢慢没了力气,可怪不得我!到时我再出手,手到擒来,岂不好过费力硬斗?”打定这主意,便不急着进逼,沉声问道:“你想问什么,说来听听!如果不是机密,我便回答你!”

    陈敬龙笑道:“多谢!这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去行剌,行动已很心了;你是什么时候现我的?又是如何现我的?”

    鲍兹哈的一声狂笑,傲然应道:“凭我耳力,十丈以内,便是飞花落叶之声,也能听得清楚。我所居帐篷,只在主帐后面,你靠近主帐时,离我已不足十丈,我当然听得见你的呼吸声!”

    陈敬龙微微点头,暗道:“原来他是个天生耳力群的奇人,这可早料不到!被他现,也不冤枉!”又问:“你方才以斗气伤我,实是有些怪异!你的斗气,怎么可以凝结成形,用以攻敌?”

    鲍兹更是得意,哈哈笑了几声,不屑道:“无知子,怎会明白我们暗系斗气的厉害?不怕告诉你,我们暗系斗气,跟你们轩辕族各种斗气是不一样的。这种斗气虽然黑乎乎的,不很好看,但作用却极奇妙;可以随主人心意移动凝结,变幻形状;你劈中我盾牌时,我斗气移动,便将你力道化解,将你刀势引偏;而我兵刃与你接近时,斗气变形突剌,便可伤你!你明白了么?”

    陈敬龙笑道:“原来如此!这也不算什么,你盾上斗气,不能将我钢刀荡飞,可见移动度并不很快;g头斗气,只能凝出一刺,又不很长,可见变形伤敌之功能,也颇有局限;与我轩辕族各系斗气比较,也不过各有特色,各擅胜场罢了,其实算不得格外厉害!”

    鲍兹怒道:“你看我暗系斗气么?”说着便想上前动手,但想了想,终于忍住,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陈敬龙垂刀叹道:“下面这个问题,最是重要,若不得解答,我心中永难安宁!”

    鲍兹奇道:“什么问题这样重要?快说!”

    陈敬龙微微一笑,正色道:“这个问题就是……你能不能挡得住我这一刀?”随着说话,脚下猛蹬,挺刀疾刺而出;“你”字出口时,人已向前冲出,等最后一个“刀”字出口,刀尖离鲍兹胸膛已不足尺。

三百三十九节、连遭暗算

    三百三十九节、连遭暗算

    陈敬龙垂刀叹气,一番做作;那鲍兹受其mí惑,只当他真有重要问题要问,哪曾想到他是耍诈?

    陈敬龙话说到一半,突然挺刀疾刺;鲍兹大吃一惊,仓促间,挥狼牙bāng格挡已来不及,只得举盾护胸。

    刀尖刺中盾牌,陈敬龙三重内力疾涌而出。这三重力道,虽有先后之分,但间不容发,接连紧密。刀尖刚与盾牌上黑雾相触时,微向旁边滑动;随即第二重内力已至,钢刀滑势立止,“嗤”一声轻响,已将那厚约半尺的黑雾剌破,刀尖直中盾牌实体;这时第三重内力又至,猛地向前一撞。

    斗气一破,移敌力道之功效已化为虚无,最后这一撞实是单纯凭力气相抗;而鲍兹仓促举盾,力气本运不足,陈敬龙却是有内力相帮,力道胜过常人数倍;两相比较,自是陈敬龙大占上风无疑。

    鲍兹在一撞之下,手臂猛抖,盾牌险些脱手;脚步踉跄,向后退去;陈敬龙则借这一撞之力,向后飞退,随即转身狂奔而去。

    鲍兹连退五六步方才站稳,定睛再看时,却见陈敬龙已经逃至十丈开外了;这一怒当真同小可,厉声喝道:“好一个jiān猾的小贼!我倒要看看,你能逃上天去不成?让我追上,非把你砸个稀烂不可!”一边吆喝恐吓,一边奋力疾追。

    陈敬龙全力奔走,不一刻,已隐约望见前方远处一团白影,知是雨梦立在那里,登时心中大定;耳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相离已不过两丈,便停步转身,大声笑道:“金宫骑士,果然了得!我实在跑不过你,逃也没用;说不得,只好硬拼一拼!”

    鲍兹也不答言;直冲上来,举bāng便砸。

    陈敬龙侧身闪过,一招“斜风细雨”,举刀削向鲍兹额角。鲍兹斜挑狼牙bāng,将钢刀拨开,却觉轻松至极,对方刀上并没什么力道,不由暗喜:“他失血太多,没了力气。再来一击,他必败无疑!”念头起处,左手横盾,已直推过去;以盾牌锋利边缘,撞向陈敬龙腰间。

    陈敬龙竖刀拦挡;刀锋刚与盾边相触,脱口一声惊呼,似抵不得这一推之力,向后踉跄退去;刚退两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登时摔倒。

    鲍兹本存着“他没了力气”这一念头,此时见陈敬龙轻易便被震退,丝毫不疑有诈;抢上一步,大笑道:“我看你断了腿,再怎么逃?”抡bāng往陈敬龙腿上砸去。

    便在此时,只听弓弦响处,一支紫光萦绕的长箭疾飞而至,迅若奔雷,直奔鲍兹胸口shè到。

    鲍兹万没料到会有此异变,急切之间,哪还躲闪得及?百忙之中,顾不得去伤陈敬龙,急举盾守护自身。

    长箭正中盾牌。只听“吱”的一声,如铁器刮破锅底的声音一般;箭身紫光迅速黯淡,箭支方向扭转,从盾边掠出,又斜斜飞出数丈,钉入地下。鲍兹则手臂剧颤,盾牌脱手掉落,身形连晃,失声惊道:“什么箭法,这样厉害?”

    这一支箭,自是雨梦shè来的无疑。她先前听见营寨内大luàn起来,知是陈敬龙已被发现,但碍于陈敬龙先前叮嘱,不敢赶去救援,仍旧守在原地等待;过不多久,便见两条人影追逐而来;料是陈敬龙受暗族高手追赶,便忙张弓搭箭,做好出手救助的准备;跟着又听陈敬龙说话点明追敌身份,竟是“金宫骑士”,是暗族高手中最顶尖的人物之一,情知敌人本领高强,胡luàn出手定难伤他,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管平心静气,等待时机。

    这雨梦身穿白衣,在夜sè中较为显眼;那鲍兹骑士身穿链甲,铁质寒光闪动,其引人注目程度,却又在雨梦之上了;况且雨梦凝立不动,不声不响,鲍兹看见远处一团白影,只当是块岩石,却哪想过竟是个人?因此雨梦将鲍兹盯得实实,凝力准备出手,鲍兹却对她全没留意,丝毫不曾防范。

    直到陈敬龙佯装无力,被震退摔倒;让出鲍兹来,直挺挺立在那里,再无任何遮拦。雨梦不用担心误伤陈敬龙,这机会再好不过,岂能再有迟疑?当即奋力一箭shè出,奔向鲍兹胸口。

    不料“金宫骑士”果非làng得虚名;jīng灵神箭虽然迅疾,那鲍兹又是促然遭袭,居然仍能举盾挡住箭支;他斗气雄浑,远胜雨梦,是以箭支被他斗气滑开,未能伤他分毫;但雷系斗气冲力悍猛,却也不容小觑,鲍兹在箭支撞击之下,终是握盾不牢,失手掉落。

    却说就在盾牌落地,鲍兹吃惊的瞬间;陈敬龙腰身猛挺,坐起身来,大笑道:“我看你断了腿,再怎么追?”钢刀猛挥,横斩鲍兹小腿。

    鲍兹大骇,急将狼牙bāng竖下,拄在地上,挡住小腿;陈敬龙不等刀锋撞上狼牙bāng,手腕急翻,刀头翻转上撩,奔向鲍兹大腿。此时鲍兹bāng拄在地,盾牌脱手,想再格挡,已无物可用;百忙中打迭起十二分的jīng神,向后微退半步,略闪一闪;只觉大腿一凉,已经受伤。

    陈敬龙本拟这一刀将其大腿贯穿,让他再无追击之力;不料手腕翻转间,手臂伤处剧痛,出刀力道大减,兼且那鲍兹铁锁甲下摆极长,遮住大腿,又将伤害力道减去许多,因此这一刀只将其腿上切出三寸来长一条伤口,却未能伤及筋骨。

    鲍兹吃痛,急退数步,低头察看伤势,见并不很重,这才松了口气。

    陈敬龙暗叫可惜,跃起身来,笑道:“包子,我朋友箭法厉害,你见到了!劝你别再追赶吧,免得枉送了xìng命!”言毕翻身便走,奔向雨梦。

    鲍兹怒不可遏,喝道:“吓唬人么?你们有种,便不要逃;咱们光明正大斗个试试?”说着又向陈敬龙追去,焦躁之下,连落地的盾牌都顾不得拾起。只是他腿上带伤,虽然不重,却也对速度颇有影响;与陈敬龙距离不断拉近,却再不能像先前一样,轻松便追赶得上。

    陈敬龙知他本领太高,便是自己与雨梦联手,也未必胜得过他,更何况自己手臂受伤,难出全力;因此只盼他对雨梦神箭有所顾忌,不敢来追;不料这鲍兹极是鲁莽,居然不知畏惧;无奈之下,只得叫道:“雨梦,快走;你不擅近战,千万别让这包子近身!”

    雨梦转身奔出十余步,却又停下,转回身来,口中叫道:“陈哥哥,到我这来!”

    陈敬龙知她xìng情沉稳,绝不会像商容儿一般不知轻重,胡luàn行事;见她不肯奔逃,知其必有深意,当下毫不迟疑,只管直直向她冲去。

    转眼间,已到雨梦先前所立之处,只见黑漆漆一团,似是一块大岩石卧在那里,正拦在所去道路上。

    陈敬龙不及多想,纵身从“岩石”上越过,奔到雨梦身边,叫道:“快走!”雨梦低声道:“快回头看!”

    陈敬龙不明所以,转身看去,恰见鲍兹紧随而至,正跃身yù过那“黑岩石”;便在此时,那“岩石”却忽然动了,猛地一翻,伸出一条手臂,去鲍兹脚上一扳。

    鲍兹身在半空,全无可借力之处,陡然间脚上受绊,重心顿失,身体打横,便yù扑倒;不过,他反应也当真迅速,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手臂疾挥,狼牙bāng去地上猛力一撞,借这一撞之力,上身复又挺起;双足落地,向前抢出两步,却居然不曾摔倒。便在他前抢之时,雨梦大叫:“再吃我一箭!”弓弦响去,又一箭当胸shè去。

    如此近的距离,况且又是踉跄着忙的关头,便是神仙也躲闪不及。鲍兹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眼见箭已及胸,无可奈何,只得咬紧牙关,猛伸左手抓去。

    “滋”的一声,鲍兹紧紧握住箭头,得免利箭穿胸之祸,但手掌却被箭上附着的雷系斗气灼伤;青烟腾起处,整只手掌变成漆黑颜sè,泛出焦臭气味,似已尽糊,显然受伤颇重。

    这时陈敬龙已反应过来,不等鲍兹丢掉长箭,已疾冲而上,挺刀往他胸口剌去。鲍兹疾挥狼牙bāng格挡,却被那“岩石”又在腿上猛地一推,身形晃动,手上失准,登时挡了个空;但他这一晃间,陈敬龙却也未能剌正,钢刀从鲍兹胁下划过,将他胁下割出条血淋淋的伤口,终是未能直入其胸,取其xìng命。

    须臾之间,鲍兹连连受伤,劣势难转,心中已是又惊又惧,纷luàn如麻;眼见陈敬龙收刀又要出招,忙纵身横移,连跃几跃,离陈敬龙远远地,这才驻足凝神,仔细打量那将自己陷入危境的古怪“岩石”究是何物。

    只见那“岩石”缓缓起身,站得直了;有头有肩、有臂有腿,竟是个人。

    这人自是迪蒙了。他身体虚弱,无力打斗,眼见陈敬龙受敌追击,雨梦发箭又未能伤敌,情急之下,便想出这么个方法;引敌人上钩。半兽族人,通体黑若煤炭;在这黑夜之中,蜷卧于地,外表来看却与岩石何异?那鲍兹一心要追擒陈敬龙,心浮气躁,无暇细看;奔跑之际,更不可能去静听有没有呼吸声,因此果然中计。

    陈敬龙哈哈大笑,竖起拇指,赞道:“迪蒙,了不起!居然让金宫骑士吃了大亏,你这办法可妙的紧呐!”

    迪蒙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二哥,你说有时候应该动动脑子,我听你话,就动了动;哈哈,没想到当真有用!”

    陈敬龙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那鲍兹怒声质问道:“小贼,想不到你如此狡猾,竟设下这许多陷阱!还有多少人伏在暗处,要算计我?”

    陈敬龙向他打量几眼,笑道:“我先前劝你别追,你不肯听,现在吃了亏了,却又怪我;你究竟还讲道理不讲?你不想想,我若没有准备,又怎敢贸然前去行剌?嘿,你自己头脑不灵,却说别人狡猾,真是好笑!”

    鲍兹呼呼急喘,微一迟疑,怒道:“我打死你这jiān猾小人!”说着举bāng迈步,便要上前。

三百四十节、大胜之计

    三百四十节、大胜之计

    鲍兹大怒喝道:“我打死你这jiān猾小贼!”举bāng迈步,便要上前。

    陈敬龙冷笑道:“你追赶我这片刻工夫,已吃过两刀,糊了一只手,难道还不知厉害么?我后面还有许多埋伏,你若当真不怕死,便只管继续来追好了;嘿,咱们不妨走着瞧,看最后是我被砸个稀烂呢,还是你变成个皮裂馅出的烂包子!”说罢还刀入鞘,扯着雨梦、迪蒙二人,转身便走;竟再不看鲍兹一眼。

    鲍兹听说后面还有埋伏,不由惊疑不定,又见陈敬龙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急忙止步,暗自掂掇:“两处埋伏,已把我搞的狼狈不堪,若再经几个埋伏,哪还能留得xìng命?啊哟,要让我‘皮裂馅出’,只怕后面的埋伏更加厉害,也未可知!”登时气馁,哪还敢继续追赶?只能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陈敬龙三人摇摇摆摆,越走越远,渐渐隐于夜sè之中。

    行出里许之后,陈敬龙回头观望,已看不见鲍兹身影,这才松了口气,低声笑道:“好险,好险!若那莽汉不知畏惧,继续追赶,咱们可要糟糕了!凭那莽汉的本领,虽然受了伤,恐怕咱三人仍不是他对手!”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衣袖,查看手臂伤势。

    雨梦见他小臂上血肉模糊两个大窟窿,登时吃了一惊,急道:“啊哟,你受了伤?要不要紧?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敬龙笑道:“皮肉之伤,不要紧的!”他身上带有当初黄守家所赠金创药,当即取出,交给雨梦。雨梦见有药物应急,便也不再慌张;忙给他敷好创口,从自己裙摆扯下布条包扎。

    三人略停片刻,待伤口处理妥当,方又前行。迪蒙问道:“二哥,你去营寨里,打探到什么没有?那些暗族人,究竟来这里搞什么鬼?”陈敬龙忙将营寨中所见所闻细说一遍。

    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迪蒙听说塞特部孩童所受虐待,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咬牙恨恨说道:“暗族强盗,拿我们半兽族人,不当人看,欺人太甚!我……我要杀光他们,救那些孩子出来……”

    陈敬龙沉yín道:“孩子一定要救,但不可鲁莽行事,免得救人不成,反误了他们xìng命!……我先前曾说,与暗族人一战势不可免,果然不错;只是如何战法,咱们须得计划妥当才行!”

    迪蒙喜道:“二哥,你肯帮我们打暗族人?”

    陈敬龙摇头叹道:“不是我帮你们,是你们帮我!暗族占据海湾,是为了助血寇侵我轩辕族;我身为轩辕儿女,岂能容他?我必要将这营寨连根拨起才好,只是此事非一人之力可为,必得古利部朋友帮忙才行!”

    迪蒙道:“二哥放心!我们古利部人,最恨暗族人;跟暗族人打架,一定都支持的;咱们回去,对坤卡酋长讲清楚,请他召集族人帮忙,一定成功!”陈敬龙深觉有理,连连点头。

    当下三人急急赶路,向北而行;从塞特部居地旁绕过时,天刚微亮;等回到魔兽谷,才只过午时分。

    那商容儿从坤卡酋长处,早听说了陈敬龙与雨梦去往塞特部之事,不免担心,一夜未能睡得踏实;待见他们终于回来,自是喜出望外;忧心既去,便又埋怨起来,嫌陈敬龙带雨梦走,却瞒着自己,厚此薄彼,太不公道;于是,哭闹一场势不可免。陈敬龙只好温言抚慰,哄逗一番;不必细表。

    休息一夜。次日清晨起来,陈敬龙、迪蒙二人,便去寻坤卡酋长,向他说明情况,请他派族人相助,前去驱逐暗族人。

    坤卡酋长听完二人请求,沉yín良久,方叹道:“古利部,与暗族仇深似海,跟他们打架,族人都是愿意的;可是,我们现在人口不多,能作战的青年勇士,还不足三百人,怎么打得过那两千暗族人?况且,就算能把这两千人赶走,但随后会有更多的暗族人来,仍旧把海湾占了;咱们白白丧送许多族人,又有什么用处?”

    陈敬龙听他说完,不由呆了半晌,沉yín道:“不错,暗族人不会干休,就算这两千人被赶走,也仍会再派人来争夺海湾;这一点我可早没想到!如此说来,岂不是只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却无法可想了?”

    坤卡酋长摇头叹息,寻思半晌,又缓缓说道:“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半兽族各部落团结起来,一致对抗暗族,打得他们再不敢来,才算将海湾真正夺回!”

    陈敬龙听了这话,不由心中更凉,苦笑道:“半兽族各部落,千百年来都不团结,又有什么办法好想……”

    坤卡酋长笑道:“那也未必!”微一沉yín,正sè道:“自我们古利部,惨遭暗族屠戮之后,我便常常思索,为什么我们半兽族各部落不能团结起来,抗击暗族?几年前,我终于想明白了;是因为过去与暗族相抗的部落,无不惨败,所以半兽族人都渐渐失去了信心,再不敢与暗族人为敌;也正因为都怕了暗族,没有一个能给大家信心的英雄做首领,所以各部落也就不可能团结起来!近些年,暗族欺辱我们,越来越狠,每个部落,都恨暗族入骨;这时候,只要能出现一位大英雄,打破暗族的不败神话,振奋半兽族人斗志;则半兽族各部落不难团结一心,与暗族拼个死活!”

    陈敬龙缓缓点头,沉yín道:“酋长,您老人家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暗族的不败神话,又该如何才能打破?”

    坤卡缓缓说道:“需要一个胜仗,一个以极少人,击败极多人的大胜仗,这样才能显示暗族人并非不可战胜,才能扫除半兽族人对暗族人的畏惧!可是,究竟该怎样取得这样的大胜利,我却也没有主意!”微一停顿,又道:“你们轩辕族人,很聪明,头脑灵活;你不如去跟轩辕族同伴儿商议商议,或许能想出好办法来!”

    陈敬龙深以为然;想来想去,身边众人中,最有主意的莫过于云不回;当即向坤卡酋长告辞,同迪蒙一齐,去寻云不回商议。

    那云不回躺在室中,又喝的口歪眼直、瘫软如泥,见陈敬龙二人进来,也不起身相迎,只微微摆手,示意二人随便坐。

    二人坐下,陈敬龙便将情况介绍清楚,又将方才坤卡酋长所言复述一遍,然后问道:“云兄,依你看,如何才算得上能振奋起半兽族人斗志的大胜利?”

    云不回醉眼乜斜,朦胧欲睡,喃喃笑道:“海湾竟有二千暗族人,呵呵,好多,好多……没有伤亡,把他们杀个精光……大胜利……呵呵……振奋士气……”

    陈敬龙笑道:“云兄,我是跟你商议正经事,莫开玩笑!要把两千人杀光,却又要没有伤亡,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云不回闭眼喘息道:“呃,好难受……这烈酒喝多了,醉的难受……幸好昨天,带半兽族朋友,采回不少野果酿酒……呃,过不多久,就有水果酒喝了……不用再喝这烈酒……不用难受……”

    陈敬龙见他莫名其妙说起酿酒的事来,跟自己所问的没有半点干系,不由错愕不已;暗道:“莫非他这次是真的醉了?”仔细打量,见云不回确是脸红脖粗,似乎不像装假,一时颇有些拿捏不准。

    迪蒙低声劝道:“二哥,他醉成这样,问不出主意的;不如先走,让他睡吧。等他醒了酒,再来问!”

    陈敬龙点点头,与迪蒙正要往外走,却听云不回嚷道:“谁在说话?是不是迪蒙?”迪蒙无奈,只得应道:“是我。”云不回也不睁眼,喘了几口气,硬着舌头,喃喃笑道:“我没有醉;我头脑清醒的很,你不信……呃……我说一件重要事情给你听。我昨天……呃……去采野果,走来走去,走到石滩上了……呃,一个大坑,我看了,里面好多魔猿……呵呵,你们说,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有……呃,还住在那里呢,千万别去……”

    迪蒙听他说的没头没绪,乱七八糟,只得胡乱应付道:“你醉的太厉害,快睡吧。我当然不会去乱石滩的,只管放心!”

    云不回似没听见他说话,犹在喃喃叮嘱:“……要紧,要紧……去不得……魔猿厉害……了不得……”声音越说越低,终于停止;跟着响起轻微鼾声,竟是已经睡着了。

    陈敬龙听他最后几句话,却心有所悟;寻思片刻,霍然想通,登时喜不自胜,哈哈大笑,向外便走。

    迪蒙急急追出,问道:“二哥,去哪里?”

    陈敬龙笑道:“去寻六子;为打败暗族人,获取大胜利,做做准备!”

    迪蒙惊喜不已,急忙问道:“你有打败暗族人的办法?”

    陈敬龙连连点头,笑道:“不只打败而已!这一次,咱们要无一伤亡,将那两千暗族人杀个干净;若让他们逃了一个,也不算成功!哈哈!”

    迪蒙奇道:“杀光他们,或许不难,可是,无一伤亡,却是不可能的……”

    陈敬龙笑道:“不用咱们厮杀,自然便无一伤亡!嘿,这次大成功,可全靠那些刀枪不入的钢体魔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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