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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载飞花     净尘传说txt下载     净尘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五十六节、大战影响

    陈敬龙掷矛将那青年骑者刺于马下。洛林见了,心事了结,精神放松,便再支持不住;苦笑着向陈敬龙点一点头,嘴唇微动,似欲道谢;不等说出话来,却猛地上身一歪,躺倒在地,双目紧闭,再不动弹。

    陈敬龙此时心情沉重,再没心思去追杀溃卒;呆立片刻后,去洛林鼻下一探,见已没了呼吸,便将他尸体打横抱起,转身往营地方向慢慢走去。

    行出不远,正逢迪蒙、雨梦等人赶来寻他。陈敬龙将洛林尸体交与迪蒙,道:“这是暗族军的主帅,带回去给大家瞧一瞧吧”迪蒙大喜,笑道:“哈,连敌军主帅,都杀掉了,咱们这次,真够威风”

    陈敬龙苦笑点头,叮嘱道:“待几位酋长看过后,便将这尸体好好安葬,不可亵渎折辱”迪蒙不以为然道:“对敌人,何必这样客气?”陈敬龙喟然叹道:“他宁死不逃,颇有骨气,也算是个英雄我敬重他的为人,不愿他死后受辱”迪蒙见陈敬龙神色郑重,不敢违拗,只得答应。

    陈敬龙又叮嘱道:“别人问起,只说此人是你击杀的,不必提我”迪蒙忙道:“这怎么行?说假话,不好再说,你的功劳、威风,我不能抢……”陈敬龙叹道:“我不知何时,便要回轩辕族去了;在半兽族要这功劳、威风,又有何用?你年轻武勇,将来在抗击暗族的事业中,必有更大作为;得了这功劳、威风,令众人服你,对你将来发展会有好处”

    迪蒙不住摇头,道:“我自己努力,将来会建功劳、竖威风,让人服气的;抢别人功劳,不是好汉”陈敬龙笑道:“你要做好汉,只管将来努力,多干些大事,不愧‘好汉’二字便了,又何必斤斤计较眼前些许微功?况且,你我兄弟,无分彼此;你若再跟我计较,便是与我生分,不肯把我当兄长对待了”迪蒙见他说及兄弟情谊,不好再推辞,只得应允。

    陈敬龙等人回归大队,兀喇忽、库密托、巴笃牙等各部酋长见了敌军主帅的尸体,果然大喜若狂;将此消息传播开去后,半兽族人无不欢欣鼓舞,士气空前高涨。自此半兽族人心中的暗族不败神话,被彻底打破,半兽族人对暗族畏惧之心迅速减退,各部落抗击暗族之心更为坚定。

    而“古利部少年勇士迪蒙,追袭击杀暗军主帅”之事,很快便传的沸沸扬扬,半兽族中无人不知,迪蒙由此名头大响,深受半兽族人敬重推宠。

    至于那洛林尸体,迪蒙果按陈敬龙吩咐,寻避静处掩埋安葬;不必细表。

    此一役,暗族十万大军,于营中混战时,已断送了将近七成;剩下分散逃亡者,于归族途中又不断受到半兽族人劫杀,伤亡惨重。原来,谷南平原西部加入抗盟联盟的各小部落,早得盟主坤卡酋长命令,在暗族大军来时,弃寨奔逃避让,放暗族大军进入平原腹地;等暗族军溃败之后,却沿途劫杀溃卒,以减暗族军力。如此一来,暗族溃军或被劫杀、或无饮食,饥渴而死、或受猛兽袭击,填了兽腹;于逃亡途中又丧送大半,最后得命回归本族的,竟还不足万人。

    半兽族各部合计伤亡,不到四千人;更于暗族营中夺得许多粮草、器物,可谓大胜。各部落将暗族人盔甲、兵器搜集起来,后来得范三爷聘请轩辕族铁匠来此,将这些钢铁熔炼重铸,打造成适合半兽族人使用的武器、护甲;半兽族人装备得以改良,于日后与暗族人的交战中颇获其益。

    此战中,古利部三百人所起作用,不在谷北联军四千余人之下;而其伤亡比例,亦是各部中最少的,仅有十余人而已。其他部落深表敬服,究其缘故时,古利部人尽归功于云不回所酿水果酒;言称饮酒之后,胆壮力强、不知疲累,武勇更胜平常。自此后,水果酿酒之法风行各部,半兽族中再不缺酒。而再遇交战时,半兽族人大多喝的气血翻腾,再去厮杀,果然勇力倍增,非常时可比。后来半兽族人以狂野凶猛著称于世,虽不精于排兵列阵,却仍令其他各大种族不敢小觑;能得此威风,实皆拜云不回之所赐。

    自此战起始,半兽族正式走上了反抗暗族压迫的道路;各部落受奴比斯、艾得乔两部事例影响,慢慢都将旧怨看淡,又因有暗族这一强敌威胁,各部已处于唇亡齿寒,不得不合力共事的地步;于是,半兽族逐渐团结,局势日益改变。

    半兽族人日后认识到此战之重要意义,遂对促成此战、引领半兽族走上反抗暗族道路之陈敬龙极怀敬意。艾得乔、古利两部,早把陈敬龙看成是所奉之神派遣的使者;后来半兽族各部落受两部影响,多有将陈敬龙奉为神灵者,只是名目不一,均将其与自己部落所奉正神拉上关系便了。数年后,陈敬龙得半兽族许多部落立神位祭祀供奉,自是他自己目前所未能料及得了。

    让他更料想不到的,是因这一战而导致,他在暗族人心中的份量。

    有史以来,暗族军队在半兽族横行无忌、无往不利,而这一次,十万大军却在半兽族地盘一败涂地,逃回者不及一成,甚至连军中主帅都被格杀;如此惨败,实大暗帝国前所未遇之事,消息传开,举国震惊。

    陈敬龙只知侯爵地位比子爵高,却不知,大暗帝国侯爵人数不过十余人而已,除君主和几位公爵外,这十余名侯爵便已是暗族地位最高之人,每一个都是手掌重兵、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影响力远非区区子爵可比。

    用计以至暗军大败、格杀位高权重的洛林侯爵,皆出自陈敬龙之手;陈敬龙想不出名都难;于是,陈敬龙大名迅速传遍暗族各处,无人不知。而洛林侯爵命侍从带回的遗言中,着重叮嘱遇陈敬龙要小心应付,暗族朝廷深为重视;更兼有罗伯斯子爵被杀、两千暗族军尽灭、金宫骑士鲍兹身负重伤之先例,于是,暗族所有官员将领,皆知陈敬龙“本领高强、计谋厉害”,不知不觉中,都对其存有些许畏惧之心。

    洛林侯爵对陈敬龙的这八字评语,传开之后,亦为寻常百姓、军中兵士所津津乐道。

    所有自暗族侥幸逃回的溃卒,当然都不会承认是大意轻敌而至战败,只能说是敌人智计太过高明,防不胜防。而那些目睹洛林被格杀的暗族溃卒,与人讲论起当日之事,当然更不肯承认自己当时吓的不敢靠前,只会夸大其辞,说陈敬龙如何如何的厉害,实是挡无可挡、抗无可抗,众军士拼了性命也保主帅不住。

    以讹传讹,陈敬龙的本领在众人口里,变的越来越是神奇。暗夜偷袭、小用计谋,逐渐演变成料事如神、眨眼千计;孤身追敌,演变成移形换影、瞬息千里;顷刻连毙三人,演变成一刀挥出,立斩三百人;一拳震死洛林,演变成弹指之力,将洛林化为飞灰;尤其隔三十丈掷矛杀人一节,更为夸张,竟被人说成手发雷电,取人性命于百里之外。总而言之,种种传言,渐渐尽失直实,直把陈敬龙演变成一个人力所不能抵挡的超强大魔王。

    如此谣言在军民之中盛传,人人惊惧,当真以“陈敬龙”三字,可止得小儿夜哭;而许多军兵,早把“陈敬龙”三字写在衣上备忘,打定与此“怪物”对敌时,只管逃命的主意了。

    这些暗族内部的情形,陈敬龙当然不会知道;但此情形在他日后与暗族交战的过程中,实有着不容忽视的大影响。诸位看官须牢记此节,以免日后看到某些情节时,感觉无根无由、莫名其妙。

    且说自大战之后,一个多月内,半兽族甚为平静,再无别事发生。姬神医各处奔走,施医分药;瘟疫之扰也慢慢解除。各部落得姬神医救助,均对其极为感激。

    陈敬龙、雨梦、商容儿、六子四人,分担家务,自不觉沉重;闲暇时间极多,只各自苦练本领便了。

    陈敬龙自打通穴道后,进境极快,这一个多月的苦修,更是突飞猛进,已可接连发出四重内力;自问虽仍较洪断山等绝世高手相差甚远,但足可与寻常江湖一流人物比肩,自己颇为满意。

    其他三人也各有不小进步;尤其商容儿,本来天分不低,只因过于贪玩,不肯用功,所以才本领低微;自经大战,她在暗族营中烧个痛快,尝到使用魔法本领的乐趣之后,这一个多月方才是真正用功苦练;而苦练所得,便是魔力增长迅速,竟已能支撑起魔法护罩了;这对魔法师而言,实是由不能近战到具有近战资格的巨大转折,意义非同小可。

    这一日,忽地传出喜讯,却是迪蒙要举行婚礼;而新娘竟有两人,正是当日陈敬龙初来时,迪蒙冒死守护的那两位女子。原来这两名女子得迪蒙救护,均对其极为感激;而迪蒙养伤期间,两名女子为报恩德,均在他身边陪伴照顾。朝夕面对,日久生情,最终两人都与迪蒙生出情愫,是以一齐都嫁给他。

    半兽族婚礼并不繁琐,很快便准备停当;但迪蒙想起当日与二女结缘经过,便不由的感念陈敬龙救命之恩;既感念陈敬龙,便又感念起将陈敬龙引至魔兽谷的范三爷;于是一定要等范三爷到来,方才举行婚礼。

    半兽族女多男少,每一名青年男子,均有多名妻子;因此陈敬龙听说迪蒙要同娶二人,并不惊奇;但由此事,却引发自己一段心事,是以在迪蒙确定喜事之后的几天里,见到商雨二女便痴痴愣愣,心事重重,焦虑之情,浸于言表。商容儿娇憨天真,心思简单,并没有太大知觉;雨梦却看出陈敬龙心思,便也跟着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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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试探容儿

    这天下午,陈敬龙去离山洞不远的一片树林里练习武技。他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练了不久便觉厌烦,于是停手,在一棵大树下坐着休息,思索心事。

    林中阴凉,微风徐来,吹在身上甚是舒服;陈敬龙靠树坐了一会儿,眼皮渐重,不知不觉间慢慢合拢,竟朦胧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睡梦中忽听轻微声响传来;陈敬龙心中一动,立时醒转,暗道:“莫非有野兽接近,想偷袭我?嘿,这倒是送上门的晚餐;可不要惊走了才好”当下仍坐着不动,只将眼睛略睁一线,从眼缝里瞧去;却见数丈外,一个火红人影小心翼翼,慢慢行来;原来不是什么野兽,却是商容儿。

    陈敬龙见她蹑手蹑脚的样子,知她是想悄悄走近捉弄自己;一时童心大起,暗道:“捉弄我不成,且让你反吓一跳”当即只眯眼瞧着,仍旧不动。

    商容儿缓抬脚,轻落步,慢慢凑到跟前,缓缓蹲身,伸手掐了一叶青草,用两根指头捏着,往陈敬龙鼻中轻轻捅去。陈敬龙不等那草叶沾鼻,忽地睁开眼,“啊哈”一声怪叫。

    商容儿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便想逃开;却早被陈敬龙伸臂抱住,再动弹不得。商容儿反应过来,一边扭动挣扎,一边娇笑嗔道:“你这坏蛋,原来是装睡骗我”

    陈敬龙笑道:“我本来真睡着了,却被你脚步声吵醒。我耳力越来越好,你当是假得么?想偷偷接近我,可没那么容易”说着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侧放坐好,问道:“你不好好去练魔法,怎么又跑来顽皮?”

    商容儿挣扎不脱,只好放弃,任他抱着;笑道:“练魔法,也要有个歇息时间,最起码总得吃饭睡觉吧?梦姐姐做好了晚餐,却等不着你,所以让我来寻你去吃饭呢”

    陈敬龙这才注意到,林间光线昏暗,原来已是到了黄昏时分,不由颇觉意外,暗道:“想不到我竟然睡这么久了”又听她提起雨梦,触动心事,便想趁机探探商容儿口风,笑道:“吃饭不必着忙;咱们好久没聊天了,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商容儿撇嘴嗔道:“啊哟,这可真是稀奇难道今晚月亮要打西边出来不成?从到这魔兽谷以来,你只顾发呆、练功,练功、发呆,不但不陪我玩儿了,竟连跟我多说几句话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跟我聊天?”说罢微微一呆,又惊慌道:“啊……我说错了,你有跟我说过很多话的时候,只不过说完了话,便狠狠揍了我一顿这次又想怎么样?我……我可没做什么错事,你心情不好,可别寻我晦气”说着奋力挣扎,想要脱离陈敬龙怀抱。

    陈敬龙紧搂着她不放,笑道:“你打过我不知多少次,我都没有计较过;我不过打了你那一次而已,你便念念不忘;何必这样小器?放心吧,我是真的想跟你静静坐一会儿,聊一聊天,没有别的打算;你不用害怕好容儿,不要闹了,好不好?”

    商容儿听他这样说,方才停止挣扎;默然片刻,忽地嘴一扁,委屈欲哭,喃喃道:“你这坏蛋,冷落我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再不肯对我好了呢”话未说完,两滴眼泪已经流出,挂在脸蛋儿上。

    陈敬龙忙哄道:“我怎么会不对你好?我只是逃亡之后,心情沉重,提不起精神而已,所以冷落了你;其实心中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商容儿泪眼朦胧,转头与他面孔相对,问道:“还像在勿用山时,一样好么?”陈敬龙笑道:“在勿用山时,你我初识不久,不算很好。我心中对你,还像去精灵森林时一样”

    商容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娇声道:“去精灵森林时,我病的动不得,全靠你侍候照料;难不成你有这偏好,念念不忘,只想侍候我不成?”嘲笑完,微一寻思,又道:“去精灵森林时,你对我很好,只是旅途劳顿,没什么趣味;我倒还是怀念在勿用山时,你天天什么也不干,只陪我玩耍,那才是真正好得很了”陈敬龙笑道:“你这小孩子性情,终是改不掉,想着念着,只是玩耍”

    商容儿格格笑了几声,又咬着嘴唇想了想,忽地粉脸飞红,垂头下头去,嗫嚅道:“最好的时候,应属在勿用山山洞里那两天;虽然不能玩耍,但你时时刻刻……时时刻刻抱着我,不分白天黑夜……”说到这里,声音已低不可闻;缓缓抬头,斜瞟陈敬龙,咬唇而笑。

    陈敬龙见她媚眼如丝、娇羞无限,不由的心中乱跳,忍不住又把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商容儿伸手环住陈敬龙脖颈,慢慢侧头,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如梦呓般轻轻叹道:“龙哥哥,我病好以后,你这是第一次好好抱我;我……我很喜欢……”

    二人提起旧事,都不自禁得想起过去在一起时,许多耳鬓厮磨、温柔旖旎的情景;心中都满是柔情蜜意。当下谁也不再说话,生怕打破这宁静。陈敬龙侧颈垂头,脸颊贴在商容儿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摩动;耳根下被商容儿几根柔发刺的微微发痒;一时心中也是痒痒的舒服,如被秀发拂过一般。

    过了良久,夜幕渐垂,天色已黑。陈敬龙迷迷糊糊想道:“天晚了,再不去吃饭,雨梦必定等得着急”一想起雨梦,猛然清醒,暗道:“怎么忘记了正事?今天务必要问清楚容儿的想法,免得我天天猜测,心里不得安稳”打定主意,便轻轻问道:“容儿,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商容儿闭着眼,从鼻子里轻“嗯”一声,懒懒说道:“就这样轻轻的说,不要大声”

    陈敬龙寻思一下,不好直接询问,便拐弯试探道:“迪蒙要成婚了,你高不高兴?”商容儿微微一笑,轻声啐道:“他成不成婚,与我什么相干?又不是咱俩成婚,我高兴个什么劲儿?”话说出口,猛地意识到太过露骨,忙转头将面孔往陈敬龙怀里深埋一埋,以遮羞容。

    陈敬龙干笑两声,又道:“他是咱们的好朋友,有了喜事,咱们当然应该替他高兴再说,这……这同时娶两个新娘的事情,毕竟少见;咱们赶上了,也算长长见识”

    商容儿笑道:“这种见识,长不长又有什么用处?”陈敬龙干笑道:“倒不是非要有什么用处;只不过……哈……哈……我猜同时娶两个新娘的人,感觉一定好极了”

    商容儿虽然天真单纯,却毕竟不是傻子,况且女孩儿家,本就对感情之事极为敏感;听陈敬龙没话找话,不住在“两个新娘”上打转,登时觉出不对;当即转回头来,睁开眼,板着脸,瞪着陈敬龙,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见人家同时娶两个新娘,心中羡慕,也想仿效,是不是?”

    陈敬龙见她面色不善,情知不妙;不敢直接承认,却又不愿否认,只得避而不答,含混笑道:“那个……哈哈……我只是想,那两名女子都得迪蒙相救,与他情份相同,若娶一个,丢一个,不免伤了人心……哈哈,幸好都给娶了”

    商容儿冷笑一声,坐起身来,两手各揪住陈敬龙一只耳朵,怒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惦着那个小狐狸,不能忘怀?”陈敬龙愣道:“什么小狐狸?”商容儿怒道:“跟我装傻么?”两手同时用力一扭,瞪着眼睛说道:“当然是楚楚那个小狐狸你一定是想连她一并娶了,所以才跟我念叨这些娶两个妻子的话,探我口风哼,我早猜到你们之间不清不楚,你还想瞒我?”

    陈敬龙被她扭的两耳剧痛,连吸几口凉气;愁眉苦脸辩解道:“你这不是冤枉人么?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有什么不清不楚了?”商容儿冷笑道:“我不管你们清不清楚。我只告诉你,趁早死了心吧;我见了楚楚那娇怯狐媚的样子,便浑身发冷,你想娶她,我是万万不依的;除非……除非你不守婚约,要舍了我……”说着,眼中雾气氤氲,嘴角抽动,便要大哭。

    陈敬龙慌道:“别,别……咳,这是从何说起?我从来没对楚楚有过非份之想,更没想过要毁弃婚约;况且,你我如此情份,我若不能得你相伴,只怕连饭也吃不下,又怎么可能毁约另娶?”

    商容儿听他这一说,心中浓情又起,怒气登时消了;两手轻轻给他揉着耳朵,笑道:“当真没对楚楚有过非份之想?我可不信不过,你能念着你我情份,以后别再理她,也就够了”想了想,又正色道:“龙哥哥,齐若男帮主是要嫁给那个娘娘腔的;无论你对她有什么心思,都没用处;趁早断了念头,别再妄想的好”

    陈敬龙笑道:“越发胡说八道了;我一直把她当成兄弟看待,你不知道么?”见她提起相隔万里的楚楚,又提起名花有主的齐惹男,却偏偏不提近在咫尺、与自己朝夕相伴的雨梦,不由颇觉奇怪;再按捺不住急切心情,小心问道:“容儿,你说……你、我、雨梦,咱们三个在一起这么久,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有一天不能再这样,是不是……是不是会很不舒服?”

    商容儿愕道:“梦姐姐?”瞪着陈敬龙怔怔看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捏住他鼻头轻轻摇晃,嘲道:“傻瓜,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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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节、痴情雨梦

    商容儿嘲笑道:“傻瓜,傻瓜”陈敬龙奇道:“我有什么傻了?”商容儿笑道:“梦姐姐是什么人?你当她和我一样,可以一直跟着你疯跑么?她早晚是要回精灵森林去的,怎么可能永远与你我相伴?又或者,你想跟了她去?嘿,就算你肯,只怕人家精灵族未必愿意收留异族人呢你明知她的出身来历,却还抱着永远相伴的幻想,不是傻瓜又是什么?”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陈敬龙便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雪水,胸中登时凉了半截;暗自寻思:“难怪容儿排斥与我亲近的楚楚,却偏偏不排斥雨梦;原来她早想到此节,明知雨梦是不能与我长久相伴的不错;雨梦是精灵族人,那精灵森林中有她的亲人朋友;她离家出走,是为了增长见识,终不至舍弃亲情,一辈子不回家去;早晚有一天,她是要与我们分开的,这是不可改变的结局”

    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难过,喃喃叹道:“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当日相识?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他黯然感叹,声音极轻;商容儿未能听清,忙问:“你说什么?”陈敬龙摇了摇头,愣愣不答。

    商容儿皱眉看他半晌,柔声叹道:“龙哥哥,你重情重义,是个血性好男儿;我知道,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你都不能忘怀,只恨不得更好十倍的回报过去才行;梦姐姐对你情深义重,你想对她好,再正常不过,不然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龙哥哥了今天你能把心里的想法透露给我知道,什么都不隐瞒我,我很高兴”

    陈敬龙愕道:“怎么?你……你知道我这样贪心,不生气么?”商容儿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情义而不忍分离,并不是贪花好色;生气倒不至于……不过,你心里有别人,醋我总是要吃一点的;幸好我知道梦姐姐早晚要与咱们分开,并不能当真把你夺去,所以这醋么,我也不很当真去吃哈哈”笑了几声,又正色说道:“梦姐姐对你有情,我早就看出来了;将来分开时,她必定难过的紧以后你尽量对她好一些吧,让她与咱们相聚的这有限时光里,能过的快快乐乐;放心,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微一沉吟,又羞笑道:“你是要陪我一辈子的,等将来梦姐姐去了,你再加倍对我好一些,也还不迟”说罢伸嘴在陈敬龙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即娇羞难耐,急挣脱陈敬龙怀抱,立起身来,如飞奔去。

    陈敬龙望着她远去背影,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尴尬,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参差交杂,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正在发愣时,却听一声轻叹;只见身侧五六丈外,一株大树后转出一人;白裙如雪,正是雨梦。

    陈敬龙微吃一惊,跳起身来,慌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会没听见你的脚步声?”

    雨梦缓步走近,轻声叹道:“容儿寻你,却始终不见回去;我等不及,便出来找找。你们只顾说话,当然不会听见我的脚步声”

    陈敬龙听她意思,知道来了已经有些时候,必定把自己与商容儿的说话听去不少;忙干笑解释道:“那个……我……我只是自己痴心妄想,可没有轻薄你的意思;你……你别生气”

    雨梦到他身前,抬手轻轻抚平他眉头,微笑说道:“既然在笑,又何必皱着眉?陈哥哥,你不要想得太多,给自己加上不必要的负担”陈敬龙不解她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唯唯否否,不知该如何应答。

    雨梦垂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轻声说道:“陈哥哥,咱们初来魔兽谷的那两个多月,平平静静,过得很是舒心;我虽然忙碌,但能与你安安稳稳朝夕相伴,实在开心得紧我有那一段回忆,今生足矣,再无奢求”

    陈敬龙不知她为何会莫名其妙说起这些话,无法接口,只好静静听着。

    雨梦又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头来,展颜笑道:“陈哥哥,我过去呢,是有些贪心,妄想与你相处久了,把你对容儿的心分一半过来;但这段时间,我终于看清楚了,在你心中,我永远无法与容儿相提并论。既然不能得人真心,勉强受人关爱也没趣儿;我现在也已想开,咱们以后只做兄妹好了,别的都不必再提。以前我说什么愿作半个轩辕族人的话语,都只当是个玩笑,不算数了,你趁早都忘记了吧”

    陈敬龙忙道:“你别这样说;你和容儿,在我心里是一样的;我对你,也是……也是真心”

    雨梦点头笑道:“不错,你对我,确是真心;但真心与真心不同;你敬我重我,真心把我当成亲人、朋友,与你对待容儿的真心,是有区别的。咱们从暗族人手里救出容儿时,我便认识到这一点了”

    陈敬龙回忆当时情景,想起当时指责商容儿的那些话语,恍然大悟:“我要容儿多分担家务,是因为我与她亲密无间、不分你我;我因雨梦劳累而愧疚,是因为我与她终有隔阂,所以客气。当时说话,自然而然间已将亲疏之别显露无遗,雨梦心思细腻,又怎会全无知觉?”再仔细想想,这自然说话,正是真心流露,绝对无可掩饰;当下只能歉然望着雨梦,却无辩解之语。

    雨梦看他神色,知是已认识到问题所在;便又笑道:“陈哥哥,你重情义,却分不清义与情;你对容儿,是情重于义,对我,却是义重于情,这是完全不同的。以后再与女孩子相处,可要仔细想想,区分清楚才好,免得自己焦虑为难”

    陈敬龙听的半懂不懂,但仍点头答应。

    雨梦想了想,又道:“我与你相伴这么久,却仍不能同容儿相比;我的心也灰了;以后不做它想,只把你当兄长罢了。我见迪蒙叫你‘二哥’,好像很顺口,以后我便也称你二哥吧你也不必再有心理负担,生怕无情可偿,对我不起;更不必着意对我好,惹得容儿吃醋”说到这里,微一停顿,眨眨眼睛,又低声笑道:“容儿装大方,要你对我好,说自己不计较;其实她分明很在意的,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呵呵,我与她情若姐妹,可不舍得她受委屈;明白了么?”

    陈敬龙心乱如麻,只觉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依旧只能默然点头。

    雨梦笑道:“话已说尽,心结都打开,以后才能自然相处,不至尴尬行了,我再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还没吃晚餐,快回去吧”

    陈敬龙却不肯走,沉吟片刻,问道:“你将来,是不是一定要回精灵森林去?”

    雨梦刚要回答,却听远处传来六子的呼喊声,道:“师伯,你在哪里?艾得乔部的老莫普阿伯来了,要见你呢”

    陈敬龙大声应道:“知道了”又皱眉疑道:“老莫普来做什么?……啊哟,难不成艾得乔部有什么大事发生?”

    雨梦催道:“有什么事,见了他就知道了。快去吧,别让人久等,失了礼数”陈敬龙答应一声,再顾不得多说,急忙奔去。

    雨梦却不回洞;呆呆立在那里,痴痴望着陈敬龙背影,直到树木挡住,再看不见,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我先遇到了你,你会不会也只爱我一个,永无转移呢?……陈哥哥……陈哥哥……”这两声“陈哥哥”,叫的凄切婉转,其中柔情无限、酸楚无限,当真令铁石人闻之也要动容;两行泪水随声而下,滑过脸颊,泪光闪处,更显玉容惨淡;微一停顿喘息,又抽泣哽咽道:“……既然爱恋难移,结局难改,不如我主动断你念头,免你内心折磨……雨梦只愿你好,只愿为你排忧解难,却不愿……不愿成为你的负担,让你为难……”说到这里,抽泣不绝,却已经哽咽难言。

    却说这雨梦禀绝世之姿容、怀惊世之痴情;如今伤绝一哭,林中宿鸟竟均不忍闻;“扑愣愣”振翅声中,纷纷弃巢而去,以求远离这断肠悲声……

    话说陈敬龙匆匆赶回,见莫普正在立在洞口外等候,忙与他见礼寒暄,引他到自己居室中落座。

    刚坐下,莫普便直截了当说道:“陈敬龙勇士,我来找你,有正经事情这件事情,与你有关,我们不敢擅自决定,所以要来问你”

    陈敬龙见他说的如此郑重,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究竟什样的重要事情?你快讲”

    莫普皱着讲道:“今天早上,有两个轩辕族人,来到我们草原;他们碰到我们族人,就凶巴巴的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年青人;他们说的年青人样貌,分明就是你;我们族人听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来意,不敢告诉他们你在这里,又怕有什么大事,给耽误了,不能赶他们走,所以,只能召唤神的使者,把他们困住。结果,刚把这两个人困住,又来了十几个人,还是问有没有你,我们只好又困住,刚困住这十几个人,又来了四个人……”

    陈敬龙忙道:“我明白了。你只告诉我,总共来了多少人,就可以了”

    莫普道:“一上午,来了六拨,总其三十多人。然后,我就来这里找你,后来再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陈敬龙微一沉吟,问道:“他们都什么样子?……呃,穿的衣服,相同么?有没有携带武器?”

    莫普道:“衣服,不一样,都不一样。武器,全都有,刀剑都有,还有一些,我们不认得”

    陈敬龙怵然惊道:“这必定都是轩辕江湖上的人物,而且并非一伙的;可是……他们怎会寻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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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九节、轩辕危矣

    陈敬龙惊奇问道:“他们怎会寻来这里?”莫普张口结舌,怔怔摇头。

    陈敬龙寻思一下,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其中原由。我要你解答,可真是问道于盲了”心中沉吟:“许多江湖人同时寻来,绝非误打误撞,定是我在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但什么人能将我消息传出去的呢?……范三爷、吴旬等人,当然不会行此不利于我之事……半兽族人不去我轩辕族,绝接触不到江湖人物,当然更不会;难道是暗族人?……暗族也不与我轩辕族来往,似乎也不大可能……”一时产生种种猜测,又都被自己推翻,丝毫理不出个头绪。

    莫普见他只是发呆,也察觉出有些不妥,便问道:“陈敬龙勇士,那些人,是你的敌人么?”陈敬龙摇摇头,叹道:“敌人倒算不上;不过……他们找来,会很麻烦……”莫普咬牙道:“麻烦,不好让神的使者,把他们都咬死,省去麻烦……”

    陈敬龙吓了一跳,忙道:“不,不不要伤了他们”寻思一下,道:“把他们赶走也就是了,不要伤其性命,但也不能放他们经过草原”莫普点头应道:“好。我们有神的使者守护,他们不论来多少人,我们都能赶走;你放心好了”陈敬龙连声道谢;又唤六子将自己的晚餐取来,给莫普食用。

    莫普吃喝之后,也不休息,当即告辞,连夜赶回艾得乔部去传达陈敬龙的意思。

    陈敬龙知道有艾得乔部蛇群拦截,江湖人绝对无法通过草原来与自己为难,遂也不很担心;只是得此消息后,想到自己逃亡这么久,江湖中人仍不肯放弃寻找,不免心中抑郁;兼且猜不透自己身在半兽族的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存了老大个疑惑,心情更是沉闷。

    自那夜倾谈之后,雨梦果然只以“二哥”相称,再不叫“陈哥哥”;对陈敬龙的关心似更胜从前,但却绝不稍涉私情,当真是发乎情、止乎礼,俨然如兄妹相处;商容儿见此情形,又是诧异,又是欣喜,与雨梦更为亲近。

    陈敬龙见雨梦对自己态度有变,微觉失落;但眼看二女相处融洽,更胜从前,不由的也觉宽慰;同时内心深处,如去了一块大石,竟隐隐生出轻松之感;只是此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为何会有如此感觉。

    转眼又过数日。这天下午,陈敬龙正在树林中练习武技,却见六子引领范三爷行来。

    陈敬龙大喜,忙迎上前,施礼笑道:“三爷,别来无恙哈,你往返是越来越快了;倒免了迪蒙久等”

    范三爷急忙还礼,略一寒暄,笑道:“我刚刚见过坤卡酋长和迪蒙,已知喜讯。迪蒙现在正忙着准备,今晚就要成婚呢”略一停顿,又皱眉说道:“敬龙兄弟,我这次之所以往返的快,是因为有些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所以路上拼命急赶,丝毫不敢耽搁。我急着见你,所以让吴总镖头带队穿谷而过,去海边营寨装运粮食;自己却请两名镖师陪同,来这里寻你”

    陈敬龙听他说的严重,不由也紧张起来,忙问:“什么重要事情?”范三爷皱眉叹道:“许多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咱们坐下谈吧。”

    二人席地而坐。范三爷略一整理思绪,缓缓开口道:“敬龙兄弟,暗族已与轩辕族开战;咱们轩辕族现在三面受敌,是真正的岌岌可危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如晴空中一个霹雳炸响,直震的陈敬龙头晕目眩,心中突突乱跳。陈敬龙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急问:“为什么开战?现在……现在战况如何?”

    范三爷眉头紧锁,沉声讲道:“为什么?嘿,还不是因为轩辕朝廷软弱好欺?朝廷要与血寇议和,情愿割地赔款;暗族得此消息,便也想仿效血寇,占些便宜……”

    陈敬龙惊道:“朝廷要与血寇议和?难道无极军已被击溃?”

    范三爷摇头叹道:“那倒没有……事情复杂,待我从头详细讲来”定一定神,缓缓讲道:“局势变化,均从玄武军失利而起。那玄武军对战青龙军,本来是极占上风的;自交战以来,青龙军屡战屡败,已折损过半,虽凭着突然多出来的、极厉害的两个万人骑兵队,将玄武军锐气略挫一挫,但终究劣势难转,早晚必败。哪知道,青龙军明战不过,居然用起了阴招:两个多月前的一晚,忽然有高手潜入玄武营中,行刺玄武城主;那高手本领高绝,玄武城主许多护卫,居然挡他不住;玄武城主被当场击杀,那高手全身而退……”

    陈敬龙惊道:“于大军之中刺杀主帅,什么人如此厉害?”

    范三爷摇头道:“当时军中没人认得他;我只听说,那高手少了一条右臂,用的是土系魔法……”

    陈敬龙心中一动,恍然道:“原来是他”

    范三爷奇道:“你认得那人?”陈敬龙点头道:“不错,那人叫做倪坛,原是青龙城主之父——和顺王爷的心腹;和顺王爷事败后,他自然是去投奔青龙城主了。那倪坛相当了得,当日我们六人合力与他相斗,犹然惨败;他虽在江湖上没有名头,但据我估计,其本领只怕不在当今任何一位绝世高手之下。他去行刺,玄武城主的护卫当然抵挡不住”

    范三爷并不知“和顺王爷反叛”“六小合力战倪坛”等故事,听陈敬龙讲述,丝毫摸不着头脑;当下也不多问,又继续讲道:“那高手击杀玄武城主后,得那两支万人骑兵队接应,脱出重围,全身而退。玄武军主帅被杀,群龙无首,当然是乱成一团了;结果青龙军趁机大举进攻,玄武军无人调度指挥,不能抵挡,大败亏输,军士折损大半,溃退三百余里”说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黯然感慨道:“玄武城主英武仁厚,天下尽知,却没想到竟落个如此下场,真是可惜”

    陈敬龙顾不得听他感慨,急追问道:“后来怎样?玄武军可不是就此溃散了吧?”

    范三爷忙道:“那倒没有。玄武城主之子,得知父亲被刺身亡的消息,便立即赶去前线,收拾残军,最后收拢了二十多万人;接着又有玄武洪大侠率领洪家高手,赶去军中保护新主帅,以防敌军故技重施,再派人行刺;于是玄武残军军心渐稳,又有了争战之力;终于将青龙军攻势挡住,保全了玄武领土;但现在玄武军实力大减,只能勉强抵挡支持而已,想要战胜青龙军,扫平叛乱,却是希望渺茫了”

    陈敬龙这才稍稍放心;吁了口气,道:“玄武军未散就好,不然,无极危矣洪大侠为国出力,果然不负侠名,好的很”想了想,又问:“青龙军跟血寇是一个鼻孔出气;玄武军势弱,青龙军占了上风,血寇气焰自然也要有所增长了?”

    范三爷点头叹道:“不错。玄武军大败,消息传开后,飞凤关前的血寇如发疯一般,天天攻打城关;看来确是受了青龙军鼓舞,想要尽快取胜。那个统领无极军的狗屁王爷,见敌军攻势猛烈,便吓的心惊胆颤,居然提议弃关退让,以避敌军锋芒……”

    陈敬龙怒不可遏,厉声大叫:“放屁,放屁城关一失,血寇长驱直入,如何抵挡?那个狗屁王爷,是不是投靠了血寇,存心要亡我轩辕一族?”

    范三爷叹道:“放弃飞凤关,则无极城必不可保;那狗屁王爷的提议,确是荒唐之极;只是无凭无据,可说不准他是真的卖国投敌,还是单纯的胆小糊涂”

    陈敬龙咬牙发狠道:“无论怎样,如此统帅,误国误民,实实容他不得;将来若得机会,我必杀之”喘息几次,强压怒气,问道:“玉将军绝不会同意放弃飞凤关的,是不是?”

    范三爷道:“又让你猜着了,果然如此狗屁王爷要弃关,玉将军极力反对;二人吵了几天,最后玉将军以率军哗变相要挟,那狗屁王爷才不敢坚持了紧接着,长缨会得知飞凤关吃紧,赶去支援……”

    陈敬龙惊喜叫道:“长缨会终于出手了?”

    范三爷默默点头;沉吟片刻,方继续讲道:“不错。长缨会义士自土城赶去飞凤关;玉将军得此强援,斗志大盛;于是率本部军兵,数次出关奇袭,以压血寇锐气;得长缨会义士相助,几次奇袭,均获全胜;血寇士气大挫,飞凤关防守压力大减”说到这里停下,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神色间颇显抑郁愤懑。

    陈敬龙见他说到敌军受挫,不但没有神采飞扬,反倒如此模样,情知必有缘故;急追问道:“后来怎样?难道……难道又有变故?”

    范三爷缓缓点头,黯然叹道:“那狗屁王爷因玉将军反对弃关,怀恨在心,上报朝廷,说玉将军不服军令。玉将军刚刚取得几次战绩,便接到圣旨,被削去兵权,调回无极城面君领罪玉将军去后,长缨会义士不肯听从那狗屁王爷的调遣,于是那狗屁王爷恼羞成怒,诬陷长缨会义士是血寇内应,派大军围攻长缨会营地。长缨会人虽然个个本领不弱,但终究人数太少,寡不敌众,结果苦战之下,一败涂地,伤亡惨重……”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扑”的一声,陈敬龙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向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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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节、雄心再起

    陈敬龙听说长缨会“一败涂地,伤亡惨重”,不由的心痛如被刀剜;忍耐不住,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身体向后便倒。

    范三爷与六子见他如此模样,不由都着了慌;忙上前扶他坐起,又手忙脚乱的给他按摩胸口、后背。陈敬龙心中虽痛,神智却还清醒,见二人惊慌,忙喘息安慰道:“不要紧;我听姬神医说过,这种情形,是急火攻心以至血不归经;血喷出来,便没什么大碍”

    二人见他能够开口说话,这才稍松口气,停住忙乱。范三爷奇道:“敬龙兄弟,你跟那长缨会,究竟什么关系?为何听得长缨会消息,便如此在意?”陈敬龙摇头不答,怔怔问道:“长缨会就这样……被灭掉了?”

    范三爷犹豫片刻,微一点头,叹道:“虽然如此,但我听说,长缨会义士并没有尽数阵亡,是有一小部分冲出了重围的;想来那些幸存的义士,未必会就此颓唐,将来长缨会或有再建之日,也未可知。你不必太难过了”

    陈敬龙急问:“冲出重围的,可有齐若男、祝倾城、离不凡等人没有?”范三爷愣了愣,应道:“那可不知道了。冲出重围的人,便即分散逃亡,下落不明;究竟有多少义士冲出,尚且不得而知;至于冲出者姓名,自然更没处打听了”

    陈敬龙默默点头;虽万分惦记齐若男等人安危,但苦于无处探听究竟,又是焦虑,又是无奈,一时忧心如焚;又想:“我召开土城誓师大会,壮志难申,却反落得个身败名裂、逃亡异域的下场;唯一可聊以自*的,便是若男、祝奶奶、离不凡等人因誓师大会而联合起来,重建长缨会;有这一点成绩,也算我努力一场,没有白费,也不枉我忍辱负重、背井离乡;想不到……想不到新长缨会宏图未展,却落了个如此结果;我当日苦心,终无半点收获,一番希望,终化云烟”想到这里,不由的一阵灰心,忍不住怔怔落下泪来。

    范三爷见他伤感,忙转开话头,问道:“敬龙兄弟,我接着说朝廷议和的事情吧,好不好?”

    陈敬龙长叹口气,默默点头。范三爷便又讲道:“朝廷行事,总是极糊涂的,幸好在飞凤关这件事上,还算没有糊涂到家。朝廷下旨调回玉将军时,也同时命令那狗屁王爷死守飞凤关,不得放弃;因此血寇终究没得到长驱直入的机会。但那狗屁王爷终是怯敌,虽不敢违旨弃关,却一个劲儿的发告急文书,只说敌势猛恶,抵挡不住;结果,朝廷信了他,以为当真势危,便下旨要他与血寇商谈,情愿割地赔款、岁岁进贡,只求停战议和血寇大概是长期攻关不克,也失了信心;那狗屁王爷发出求和信,血寇居然真就停止了攻打,接着又发书提出议和条件;于是双方各派出代表,在关下会谈,商讨议和之事;到如今,这商讨已进行了近一个月,却还没有结果呢”

    陈敬龙怒哼一声,咬了咬牙,随即又脸现黯然之色,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范三爷听他怒哼,本以为他又要喝骂评说,便停住了口;等待片刻,却见他默然不语,再无下文,只好自顾接着往下讲:“朝廷要与血寇议和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传的飞快。想必暗族是因得知了这个消息,见血族得了便宜,所以羡慕效仿,于是大军压境,摆出入侵姿态,同时发书给白虎城主,要求将白虎地区二十座小城割让给暗族。那白虎城主却不是怂包软蛋,见了暗族书信,居然丝毫无惧;也不启奏朝廷,讨朝廷示下,直接便毁书斩使,摆明强硬态度。结果,暗族便也与咱们轩辕族开战了。我此番来时,两族开战不过数日,还没听说胜负如何;但我想,以白虎一境兵马,抵抗暗族举国之力,只怕前景不很乐观”

    他说到这里停下,定定看着陈敬龙,看他如何反应。却见陈敬龙只摇了摇头,冷笑叹道:“暗族对战轩辕族,便不能集中精力对付半兽族了;这对半兽族人,倒是个好消息”

    范三爷见他只议论半兽族事情,对轩辕族困境却不予评说,不由深觉诧异,问道:“敬龙兄弟,你怎么无动于衷?现在轩辕族危如累卵,难道你不担心么?”

    陈敬龙黯然叹道:“担心是有的,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一无兵马,二无钱粮,纵有为国之心,却无护民之力;空发议论,又有何益?”

    范三爷急道:“海边营寨里,颇有粮草,那都是你的;你若有志为国,我情愿倾家荡产资助有钱有粮,何患无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怎可说出这样没力气的话来?”

    陈敬龙默然半晌,摇头叹道:“我曾经努力过,却全无结果,现在我已心灰意冷。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我是江湖上的恶人败类、朝廷通缉的头号要犯,在轩辕族并无立足之地;颓唐至此,我只求独善其身便了,又怎敢妄谈什么兼济天下?轩辕族人材济济,那些大事,早晚有人去干;恕敬龙才薄,承当不起……”

    范三爷不等他说完,霍地立起身来,厉声喝道:“不必再说了,算我认错了你”抬腿便走。六子忙赶上拉住,劝道:“老爷,别这样朋友之间,何必为几句言语,便即反目我师伯侠义过人,素有为国之心;他现在没斗志,定有原因……”

    范三爷冷笑道:“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是气我自己可恨我……我有眼无珠,认人不明……”六子怕他说出过分话来,伤陈敬龙太深,忙扯他衣袖制止。

    范三爷停住口;沉吟片刻,收了怒色,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敬龙兄弟,你别怪我失礼;我实是太过失望,心情激荡,难以自控我虽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却也有忧国忧民之心;只可惜我无智无勇,除了经商,再无一技之长,实在没能力去干大事,以济黎民。与你相识后,我见你胸怀宽广、肝胆过人、心思正直、武勇绝伦;只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材,所以着意结交,指望着日后你有所为时,可容我一臂之助,稍解我无力济民之憾。如今我轩辕族血寇之患未去,暗族大军又来,青龙叛军势盛,更是心腹大患;我巴巴的赶来告诉你这些消息,实指望着你能知忧奋起,在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有所作为,为国出力,不负男儿本份;哪曾想,你竟知难退避,苟安自保,置民族危亡于不顾原来……原来我竟一直看错了你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过去的情义,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我只是陌路人吧”说罢又长叹一声,挣开六子拉扯,抬步欲行。

    陈敬龙坐在地上,垂头丧气,谦然叹道:“三爷,敬龙有负重望,实在对你不起……”

    范三爷停步冷笑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敬你信你、视你为英雄的轩辕军民……”

    陈敬龙猛抬起头来,愕然问道:“你说什么?有人……有人视我为英雄?”

    范三爷点头应道:“不错”想了想,又道:“也罢;我再尽一次朋友义务,把有关你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了上次你托我将许多年轻女子带回轩辕族去,还记得吧?”陈敬龙忙道:“当然记得;她们怎么样了?”

    范三爷道:“她们没怎么样;有亲的投亲,没亲的或寻人嫁了,或自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都已得安身之所,你不用担心只是她们回到了轩辕族,你藏身在半兽族的消息,可就泄露出去了,再也别想隐瞒……”

    陈敬龙奇道:“她们怎会泄露消息?她们……她们并不知我姓甚名谁……”

    范三爷冷笑道:“你虽然没有告诉她们你的姓名,但那些女子,却都不是瞎子,难道连你样貌也看不见么?她们回去后,感念你救命之恩,自然要四处传扬你的义举,更要详细描述你的模样给别人知道,以求为你扬名。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飞速散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轩辕族中,已无人不知有你这样一个人物存在。你神情彪悍,本就与寻常少年有异,何况身边有两位绝世美*女陪伴,更是天下独此一家,绝无分号;那些原本认得你的江湖人物听说你的模样,若再猜不出你究竟是谁,可真就连傻子也不如了”

    陈敬龙这才明白;恍然叹道:“难怪近日有许多江湖人寻来,原来根由在此;我早没想到,可真是费了好多猜疑呢”

    范三爷道:“我不知来寻你的那些江湖人,究竟有何企图;但我知道,你现在的江湖名声,可着实不坏你救助同胞之事传了出去,顺带连你夺取暗族营寨,掐断暗族资助血寇的渠道、夺粮以助无极军等事一并传出;如今轩辕军民,都说你为抗敌救国立了大功,都称你为英雄呢既然你为国立此大功,有侠义心肠的江湖中人,自然也要敬重于你;现在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大有变化,虽仍不免有人诋毁,但终究赞誉之人更多,侠名已胜过骂名;况且那些得你相救的朱雀女子,回归轩辕族后,纷纷传扬血寇在朱雀地区的恶行,有见识的江湖人物听说后,认识到血寇为害之可怕,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两族战事上;现在江湖上致力于追寻你下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陈敬龙将信将疑,问道:“三爷,你说这些话,可不是哄我开心吧?”

    范三爷冷哼一声,撇嘴说道:“你开不开心,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说谎哄你?真是莫名其妙”

    陈敬龙这才信了;不由的悲喜交集,暗道:“既然有人赞誉,可见我所作所为,有惠于人;原来我努力之下,当真能干出成绩;我并非无用之人”刹时间,心灰意冷抛于脑后,雄心又起。

    范三爷打量他几眼,冷笑道:“轩辕军民中,盼望你这位少年英雄,再接再厉,多干出几件有利于国之事者,大有人在;只可惜……哼,他们跟我一样,寄错了希望,最终等到的,只有失望罢了”说完不再理会陈敬龙,抬腿便走。

    陈敬龙跃起身来,叫道:“三爷,你不会失望我……我这便回轩辕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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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节、踏上归程

    陈敬龙叫道:“我现在便回轩辕族去”

    范三爷停步回身,微一沉吟,问道:“回去做什么?”陈敬龙道:“竭尽全力,抗敌保族;就算难成大事,拼着我一条性命,去战场上杀几个敌人,也终不负这七尺之躯、一身本领”

    范三爷大喜,快步上前,握住陈敬龙双手,笑道:“好兄弟,这才是真正的慷慨好男儿我范三得与你这样的豪杰为友,实为平生幸事”六子插言笑道:“老爷,这是怎么说?您刚刚不是已经与我师伯断交了么?怎么说话不算,转眼的工夫,又论起朋友了?”

    范三爷笑骂道:“多嘴我交不交朋友,你管得着么?我若不如此相激,安能令敬龙兄弟下定决心,为族出力?”又向陈敬龙说道:“轩辕族危在旦夕,正当豪杰奋起之时。敬龙兄弟,凭你联合半兽族部落以抗暗族的这一份魄力才干,回归轩辕后,必能大有作为;以后筹谋大事,但有用得着我范三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定竭力以助,绝无二话”

    陈敬龙点头应道:“当日吴旬大哥的评价,果然不错;三爷无愧‘侠商’二字将来但有须要劳烦三爷之处,敬龙定当明言现在敬龙要准备起程,无暇多聊,这便告辞……”范三爷笑道:“我知你一动回族念头,必定归心似箭;但就算再急,也不必争这一两日的工夫;第一,迪蒙今晚喜事,你总须参加;第二,现有一些江湖人物寻来,回轩辕途中难免相遇;你终须与我商队同行,才好掩藏行迹,免去麻烦”

    陈敬龙听他说的有理,只好同意;又叮嘱到:“长缨会被灭的消息,且莫再提,尤其不可让容儿得知”范三爷和六子均都答应。

    三人回到山洞。陈敬龙将欲回轩辕族之事告知众人;商容儿听了,自是欢喜非常;雨梦虽不似商容儿欢喜,却也并无异议。

    姬神医因半兽族瘟疫尚未完全消除,所以仍要留下,不肯与陈敬龙同行;云不回则莫名其妙的孝心大起,一反以往无可不可的作风,死活要跟师父做伴儿,居然也不肯随陈敬龙等人同行。陈敬龙劝说无效,只得罢了。

    迪蒙得知陈敬龙要走,万分不舍。陈敬龙强忍酸楚,温言宽慰;又叮嘱他:“暗族虽遭一败,未必肯善罢干休,以后或会再来侵犯;我不能再为半兽族抗敌之事出力,实在放心不下。坤卡、兀喇忽二位酋长,均已老迈;库密托懦弱少智,拿不得大主意;巴笃牙身无所长,亦难服众;他们均非能长期领导抗暗联盟之人。你少年武勇,须得多有承当,切莫让抵抗暗族之事业半途而废才好;若能如此,我在半兽族所费心力,方不至付诸东流;也不枉你我兄弟,相交一场”迪蒙含泪点头。

    陈敬龙又嘱咐道:“暗族势大,不可力敌。日后交战,须多动头脑,避实击虚,方可取胜自保。半兽族南有平原、中有裂谷、北有山区、西部据说颇多沼泽,地势如此多变,远来之暗族人绝难尽知详细;充分发挥地利优势,对战时当能以弱胜强、以寡敌众;你须牢记只可惜我所学太少,不懂得战策兵法,不能教你更多;以后在实战之中,你自己慢慢摸索吧”迪蒙一一领教。

    当晚,迪蒙婚礼,众人虽有离情别绪在心头,仍是强颜欢笑,极力热闹;不必细表。

    接下来的两日里,陈敬龙携商雨二女,赶赴塞特、奴比斯等部告辞;又将魔兽谷中往日曾到之处,一一重游,以为纪念。第三天一早,吴旬率商队而回,抵达魔兽谷;陈敬龙等人当即入列起行。古利部人依依不舍,举部相送,直送至魔兽谷以北山区中时,陈敬龙连连催促,众人方回。临分手前,陈敬龙又着意讨了几颗狂兽丹,携带在身。

    当晚,商队行至艾得乔部所居草原。巴笃牙得知陈敬龙要回归轩辕族,不免又置酒相送;席间谈论旧事,频频洒泪,十分感念陈敬龙解决盐患之德。

    在艾得乔居地宿了一晚,第二天早起,商队又行。巴笃牙亲自相送。行近草原尽处时,却见蛇尸遍地,多为利器所伤。陈敬龙大是惊奇,忙询问缘故。

    巴笃牙本想隐晦不说,禁不得陈敬龙连连催问,只好明言,道:“这都是轩辕族人干的;我们赶他们走,他们不肯,硬闯;我们请神的使者驱逐他们,结果,有很多神的使者被杀掉。”

    陈敬龙这才明白,原来这艾得乔部蛇群死伤,仍是由自己而起;眼见死蛇极众,知是艾得乔人为遵守自己所嘱,不肯伤害那些江湖人所至;一时又是气愤,又是愧疚;沉吟半晌,问范三爷道:“江湖人物,但凡有良心、有见识的,都认识到血寇为患之可怕,都已关注两族战事,无心寻我了,是么?”

    范三爷点头应道:“不错”陈敬龙冷笑道:“既然如此,来寻我的必都是些不知民族大义,只知抢夺奇牌的自私小人;对这些江湖败类,倒也不必客气”当下吩咐巴笃牙:“再有欲要寻我的轩辕族人来,不必客气,一律驱蛇咬杀便是……”范三爷忙制止道:“不可如此一来,仇怨结成,来寻仇的江湖人络绎不绝,则艾得乔部永无宁日了”

    陈敬龙默然点头,又沉吟片刻,笑道:“三爷,我不能随商队而行了,免得连累于你”范三爷怔道:“何出此言?”陈敬龙道:“艾得乔难事由我而起,亦当由我而结。此番我不能隐匿行迹,偷偷回去,须得光明正大而行,使人知道我已离开半兽族才好;唯有如此,才能免去艾得乔部日后麻烦”

    范三爷忙道:“你露了行藏,如何应付那些寻你之人?”陈敬龙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如今本领增长,应可与当世一流高手相抗;想要奈何我,只怕也不很容易”商容儿自练出魔法护罩以来,一直踌躇满志、跃跃欲试;闻言当即大声赞道:“龙哥哥,说的对极了谁敢来与咱们为难,咱们就打他个落花流水,这才叫江湖豪杰的威风;总是躲藏避让,成何体统?”

    范三爷仔细思量,除此一途之外,确是再无别法可彻底解决艾得乔部之困扰;只好点头同意;又沉吟道:“虽然如此,还是不要远离商队为妙;若逢难处,也好有个救应”陈敬龙应道:“我们先走,顺便清除些拦路野兽,替商队开路;商队只在在我们身后两三里处跟随行走便了。”范三爷点头应允。

    计议妥当,陈、雨、商三人便与巴笃牙告别,当先行去;直到三人行远,出了草原,进入丛林,商队才起行跟进。

    且说陈敬龙三人在雨林中行出不到一里地,便望见十余条携带刀剑的轩辕族大汉围在一处,正忙着搭建草棚。

    陈敬龙冷笑一声,便即上前;商、雨二女情知打斗势不可免,便不紧随陈敬龙行走;只他身后七八丈处跟着,凝神以备。

    陈敬龙行到近处,那些大汉听见他衣襟挂带的草叶声响,纷纷转头望来。陈敬龙驻足喝道:“你们要寻陈敬龙么?陈敬龙在此,你们有何话说?”

    众大汉听得“陈敬龙”三字,齐吃一惊;忙各抽兵刃在手,聚往一处。一人仔细打打量陈敬龙几眼,兴奋叫道:“真的是他;我在誓师大会见过的,绝不会错”跟着又一人叫道:“看他身后那两个少女……哈,真的找到陈敬龙了”他话音未落,众大汉已乱纷纷欢呼起来;当即一齐缓缓前行,逼向陈敬龙。

    陈敬龙负手而立,冷笑问道:“你们搭建草棚,是打算长住下去么?”领头一名高瘦汉子应道:“不错我们虽然通不过草原,但却不会就此放弃。这是回轩辕族必经之路,我们在此守株待兔,早晚等得到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嘿嘿,运气不坏”

    陈敬龙又问:“你们找我,究竟有何目的?”那高瘦汉子不耐烦道:“你不要装傻我们为何找你,难道你会不知?趁早将纣老怪下落说出来,省得彼此麻烦,不然,嘿,我们可不客气了”

    陈敬龙强压怒气,点头笑道:“果然是为了奇牌;好,好轩辕族强敌压境,你们不去为国出力,却只妄想抢得奇牌;如此没心肝的畜生,死不足惜”那高瘦汉子大怒,喝道:“吓唬人么?我们青狼帮……”陈敬龙冷笑打断道:“不必报名号了;将死之人的来头,我懒得知道”

    此时双方相距已不足两丈。陈敬龙抬臂慢慢抽刀出鞘,又淡淡说道:“能逃得性命者,望传出话去:就说陈敬龙已回轩辕族,再有欲夺奇牌之人,只管在轩辕族寻我便了,不必去打扰半兽族人清静”话音未落,猛地身前蹿出,挥刀直劈那高瘦汉子。

    那汉子微吃一惊,急举剑格挡;剑身拢着土黄色光晕,厚约半寸,可见其土系斗气修为也算颇有根基。

    陈敬龙有心慑敌立威,当下故意不以精妙招数克敌;内力起处,钢刀急下,劈中敌剑。“叮”一声脆响,刀剑相交;长剑立断;陈敬龙刀头直下,将那汉子由头至胸,半个上身直直劈开。

    旁边数人齐上,正欲围攻;霍地见陈敬龙出刀立斩一人,不由齐吃一惊;便在此时,弓弦响处,一支紫光缭绕的长箭疾射而至,正中离陈敬龙最近的一名汉子侧颈;“蓬”一声响,那汉子颈间立时多出手腕粗细的一个焦糊大洞;尸体尚未栽倒,却见又有一颗拳大火球飞至,射向陈敬龙身侧的另一人。

    那人见了,顾不得出招去攻陈敬龙;急挥刀挡开火球;就在他刀与火球相撞,微向外一荡的工夫,陈敬龙钢刀侧翻,已往他腰间斩到。那人手忙脚乱,拼尽全力垂刀来挡;陈敬龙手腕猛抖,钢刀挑起斜刺,已入其胸。那人大叫一声,踉跄退后两步,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晃了几晃,猛地扑倒,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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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节、好厚脸皮

    青狼帮众人眼见顷刻之间,己方已有三人接连毙命,不由都惊得呆了。

    陈敬龙哈哈大笑,喝道:“就凭你们这点狗屁本领,居然也敢觊觎霸主奇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当真寻到我大哥时,你们定死会的惨不堪言,倒不如我送你们上路的好”长笑声中,猱身又上;一式朱雀焦石谷的绝招“举火烧天”,钢刀反削而上,刀势吞吐间,已将一条大汉胸膛剖开;跟着翻刀斜剁,又一式玄武洪家的绝招“崩山裂石”,将另一条大汉连人带剑,斜着劈成四段。

    众大汉眼见他武力强悍,猛不可挡,无不骇然;又见七八丈外那两名绝美*女,端弓举杖,跃跃欲动,不由更是惊惧;当下再顾不得什么纣老怪的下落,先顾性命要紧;发声喊,齐齐转头,狂奔而去。

    陈敬龙正要追赶,却听雨梦喝道:“罢了放他们走吧”陈敬龙停下脚步,看看地上五具尸体,笑道:“我本以为,敢打霸主奇牌主意的,定然是些厉害人物;却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商雨二女快步走到他身边;雨梦笑道:“看这些人的斗气水平,似乎也不很弱,至少算得上江湖二流角色中的好手。二哥,是你本事高了,所以才觉得他们不行”

    陈敬龙寻思一下,笑道:“不错以我现在的本领,再得你们两个从旁相助,便是对上仇虎那样的一流高手,也能稳操胜券,何况这些二流角色?哈哈——”笑声方起,忽听一人厉声喝道:“好狂妄我们倒想瞧瞧,你算是个几流角色”

    陈、雨、商三人齐吃一惊,转头望去,只见十余丈外,两人并肩缓缓行来。这两人相貌相似,年龄相仿,都是三十多岁,粗眉细眼;身上穿着相同样式的松花长袍,手中都持长剑。

    陈敬龙心下明白:“这两人定是离得不远,听见了方才的打斗声,所以赶过来。”又想:“来寻我的江湖人,只怕有不少也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分布在这周围驻扎等待。既然这二人听见打斗声,想必还会有别人也听见了,正往这赶。须得速战速绝,解决这两个,免得敌人多了,寡不敌众”打定主意,也不多说,挺刀而上,直奔两人冲去。

    那两人见陈敬龙主动冲上,齐声怒笑,同时出剑;一个刺向陈敬龙右肩,一个刺向陈敬龙左肩。剑上都拢着蓝色光晕,厚近三寸;可见水系斗气很是不弱。

    陈敬龙钢刀横扫,要将两剑挡开;却见那两人剑到中途,突地同时垂肘转腕,两柄剑齐齐下沉尺许,方向转换,相互交插;原本刺往右肩的,变成刺往左胸,原本刺往左肩的,变成刺往右胸。

    陈敬龙一刀扫空,微吃一惊;仗着武技精湛,虽惊不乱;百忙中退后半步,使一式铸剑山庄的剑招“分花拂柳”;刀头下沉,左摇右摆,蓬蓬两声,几乎不分先后,已将两剑击开。

    不料那两人长剑外荡,竟不用力回收;忽地同时松开自己的剑柄,将另一人长剑抓在手中;如此一来,两剑外荡之势,化解于无形,陈敬龙分击二剑之力,恰好似帮助二人换剑一般。

    省去了收剑工夫,自然快疾;二人抓剑在手,同时大喝一声,奋力前刺,两剑分奔陈敬龙左右肋下;陈敬龙无暇变招格挡,不由大骇,匆忙仰身欲避,但眼见是来不及了。便在此时,雨梦长箭、商容儿火球同时射至,分攻二人。那两人只得先求自保,同时回剑格挡,顾不得去伤陈敬龙。

    陈敬龙这才得出工夫,纵身退跃,离二敌稍远一些。他与敌交招变招,均快如闪电,方才一番交手,不过是眨眨眼睛的工夫;而便在这须臾之间,他却已是到鬼门关前走一趟了。

    陈敬龙勉强脱险,不由的冷汗涔涔而下,惊骇欲绝,暗道:“这两人好生厉害;武技精妙,竟还在我之上,实是前所未遇之高手难不成我所学武技,还算不得最顶尖么?”一时满腹狐疑,不敢轻举进招。

    那两人一个挡开火球,长剑微微一晃,便即稳住;另一个挡开长箭,却被箭身所附的雷系斗气震的斜退半步,惊呼道:“好厉害的箭法”当下驻足不动,看向雨梦,仔细打量,似欲猜测她的身份来历。那挡开火球者本欲追击陈敬龙,刚迈出一步,见同伴不动,便忙止步,又退回去,与同伴并肩而立。

    陈敬龙见这人不敢独自上前,猛地醒悟,暗道:“原来如此他二人武技未必高过我去,只是他两个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所以厉害只要能将他二人配合打乱,便不难取胜”

    便在此时,只听草叶簌簌乱响,不远处的草丛里,又钻出几个人来。这几个后来者看见陈敬龙等人,都是一呆,当即驻足观望,指指点点的低声议论。

    陈敬龙已看破对手底细,登时惧意尽去;见又有人来观战,暗自寻思:“一伙未曾打发,又来一伙,如此没完没了,何时是个了局?眼前这两人武技、斗气,均臻上乘,想必不是无名之辈;不如让他二人报出名头,再将其格杀,以慑敌胆;使后来者再不敢轻易犯我”打定主意,便向那两人问道:“你们两个,在江湖上有没有名号?”

    那两人听他询问,相互对视一眼,忽地一齐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傲然道:“何必要问?说出我们的名号,只怕你就没胆子动手了,倒还是不知道的好”另一个不住点头,笑道:“提起我们的名号来,连当世六大绝顶高手都要忌惮三分,何况别人?哈哈——”

    陈敬龙大是惊奇,愕道:“连当世六大商手都忌惮三分?那岂不是要与我大哥纣老怪齐名了?你们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威风,我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两人听他提起纣老怪,齐齐露出鄙夷之色;其中一个撇嘴冷笑道:“纣老怪算什么?他遇我二人,只有闻风而遁的份儿罢了”另一人转头看看,见有人在旁观战,不由更是得意;当即挺胸喝道:“我二人本不喜张扬,但你一定要问,无可奈何,也只好说给你听哼,实不相瞒,我二人本是同胞兄弟;行走江湖,向来同行同止;江湖人提起时,都尊称我二人为‘梨山双杰’小子,你既然长了耳朵,总该听说过吧?”

    他话刚出口,那几个旁观者登时齐声惊呼,交头接耳,议论道:“原来是梨山双杰咱们争他二人不过,没戏了”“早知他二人来了,咱们也就死了心;何必万里迢迢赶来,吃这辛苦?”……

    那些人议论声虽低,但陈敬龙耳力聪敏,不知胜过常人多少,却早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诧异,暗道:“看此情形,这梨山双杰确实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不是吹嘘难道他们本领真的胜过我大哥?这……这怎么可能?……‘梨山双杰’,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寻思未定,却听身后传来格格笑声;回头望去,只见商容儿捧着肚子前仰后合,已笑的满脸涕泪。陈敬龙奇道:“容儿,什么事这么好笑?”

    商容儿笑的喘不过气来,只是摆手,却不能应声。雨梦忙去给她拍打后背、揉按胸口。忙活一气,商容儿方缓过气来,指着梨山双杰,喘息道:“龙哥哥,还记得我奶奶是如何评价他们来着?哈哈,居然敢说大哥遇他们两个,闻风而遁;还说……还说绝世高手忌惮他们三分……啊哟,真亏他们能生得出如此的厚脸皮来哈哈——”勉强结巴着把话说完,又全无矜持的狂笑起来。

    陈敬龙听她提起祝倾城,微一寻思,猛然想起,不由也忍耐不住,大笑起来。

    这“梨山双杰”的名号,他是在青龙城南小客栈中,初遇祝倾城时听说的。当时梨山双杰在客栈外呼喝恐吓,要纣老怪留下霸主奇牌;而祝倾城对他二人的评价是“凭这两个货色,也敢找上我师弟;活的不耐烦,自己寻死么?”如此言语,可见祝倾城对这二人的蔑视;亦可见二人与纣老怪本领相差之远。祝倾城说这话时,陈敬龙、商容儿都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那祝倾城便是绝世高手之一;得祝倾城如此评价,而敢妄称“绝世高手忌惮三分”,岂不可笑?

    但陈、商二人并不知道,梨山双杰敢说出这些大话、旁观者之所以对梨山双杰如此敬畏,并非无因;实皆从当日他二人得遇纣老怪而来。

    那晚纣老怪从小客栈出去,梨山双杰见了,便呼喝追赶。纣老怪怕耽搁时间,以至再遇其他敌人,所以不愿与他二人纠缠,只顾打马向东而行;他二人跑不过奔马,追赶一气,追不上,只得罢了。但他二人并不认为是纣老怪不把他这两个“货色”放在眼里,懒得理会,倒认定是纣老怪怕了他二人,所以落荒而逃;自那以后,逢人便吹嘘他二人如何如何了不起,如何如何赶得纣老怪鸡飞狗跳。

    纣老怪是为江湖第一大恶人;仇家遍地,而能闯荡江湖三十余年犹然不死,那是何等的本领、何等的威风?能将他追赶的落荒而逃之人,又将是何等厉害?

    梨山双杰吹嘘久了,难免有些无知之徒信以为真,对他二人刮目相看;而无知之徒再传给无知之徒,传言之人越来越多,众口烁金,梨山双杰的名头竟当真越来越响;而对他二人心存敬畏者,便也越来越多。

    江湖尽知,纣老怪本领与绝世六大高手相比,只略逊个一筹半筹而已;梨山双杰自忖能“吓得走纣老怪”,自然也足可与绝世六大高手比肩;因此往日言语中,便也渐渐不大把六大高手如何放在眼里。

    纣老怪已出海远行,自然不会站出来证明梨山双杰所言不实;而六大高手何等身分?纵听传闻,也不过一笑而已,终究懒得理会。况且这梨山双杰并非全无本领,二人联手,足可与江湖一流高手相抗;等闲之辈,确也无力挫其声威;所以梨山双杰得以“盛名不衰”;所以梨山双杰开口闭口,称“纣老怪闻风而遁、绝世高手也忌惮三分”;所以许多江湖人物,对梨山双杰敬畏如若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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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节、得饶人处

    且说陈敬龙想起祝倾城对梨山双杰的评价,忍不住捧腹大笑。

    梨山双杰见他如此,又是好奇,又是愤怒;其中一个厉声喝道:“有什么好笑?”另一个诧异道:“莫非是怕的紧了,神智有些错乱?”

    陈敬龙勉强压制笑意,喘息说道:“神智倒没错乱,只是觉得你们狂妄无知,实在可笑我大哥本领如何,我是知道的;凭你们这两个货色,若能在他手底走过十招,便足可称得上是天下奇闻了亏你们有脸大言不惭,说什么纣老怪遇见你们,望风而逃”

    梨山双杰闻言大怒;其中一个喝道:“兄弟,我们上,杀了这目中无人的狂妄小子”另一个微一沉吟,忙道:“且慢”转向陈敬龙冷笑道:“你如此轻视,我们可着实容忍不得陈敬龙,你这便带我们去找纣老怪吧;我二人当着你面,与纣老怪斗上一场,让你看清楚究竟谁强谁弱”

    陈敬龙险些又要发笑,勉强忍住,摇头叹道:“用激将法么?你们当我是小孩子不是?要寻我大哥,是没指望的,劝你们趁早别做梦吧”微一停顿,又道:“想知道谁强谁弱,也不用非得我大哥亲自跟你们动手。”说着向商雨二女一指,继续道:“我三人联手,也绝不是我大哥的对手。你们若连我三个都打不赢,自然更别想胜我大哥。这样吧,咱们来斗上一场,你们能在我三人联手之下,走过十招,便算你们不是大言不惭;如何?”

    梨山双杰见陈敬龙如此轻视,不由怒气更盛;一个大叫道:“小子太也狂妄”另一个喝道:“不要跟他费话;动手”迈步上前,挺剑便刺;他那同伴急忙跟上,也挺剑刺出。

    陈敬龙微微冷笑,挥刀欲格;梨山双杰剑到中途,忽地相互一碰,借着反弹之力,两剑同时移开尺许,前剌之势不缓,却已将陈敬龙格挡的钢刀避过。

    陈敬龙心知必有变化,早有准备;见对方剑势来的凌厉,当即纵身退跃避让。便在此时,雨梦长箭射来;梨山双杰双剑交叉挑起,合力将长箭挡开;跟着同时疾蹿向前,又挥剑去攻陈敬龙。陈敬龙却不抵挡反击,仍是向后退跃。他先后连退三次,此时与商雨二女相距已不足三丈。

    梨山双杰被陈敬龙激的满腔怒火,只想尽快取胜,当下不及思量,自顾追上前去,又要出剑攻击。陈敬龙喝道:“容儿,试试你的魔法护罩”

    商容儿练出魔法护罩以来,早想一试其防护能力到何水准,只是苦无机会;如今听陈敬龙这一说,登时大喜;兴高采烈答应一声,鼓起魔法护罩,猛冲上前,正对着梨山双杰直撞过去。

    梨山双杰万没料到这美艳少女竟会如此莽撞;眼见她轻身犯险,不由齐吃一惊;顾不得追击陈敬龙,双剑齐刺,要将商容儿挡开。

    商容儿毕竟魔力不够深厚,所能撑起的魔法护罩,厚仅寸许而已,防护能力其实有限的很。以梨山双杰的斗气浑厚程度,她或能勉强挡其一剑,但要同时撞上两剑,则既便不死,也难免重伤。若是稍有经验的魔法师,都绝不会凭此稀薄护罩,去与敌硬碰;然而,商容儿本就不知轻重,况且练成护罩以来,从没试过,浑不知自己到何水准;再加上有陈敬龙的怂恿;却哪还顾得上什么顾忌?只管把自己当成一件大兵器,硬撞便了。

    雨梦看出危险,忙奋力一箭,射向其中一人;那人眼见箭势迅疾猛恶,只得收剑格挡。便在此时,另一人长剑已刺中商容儿;就在剑尖与魔法护罩相触,微微一滞的瞬间,陈敬龙大喝一声,钢刀直落,劈向剑身。那人倘若收剑,不免被商容儿直撞进怀里去;因此无可奈何,只好咬牙急催斗气,硬抗陈敬龙这一刀。

    刀剑相交,陈敬龙四重内力疾涌而上,接连发出。只听“叮叮”几声脆响,长剑寸断,那持剑者手臂剧震,上身猛晃;尚不及有所反应,又被商容儿当胸一撞,登时跌倒。

    另一人格挡雨梦长箭,被震的身形微晃;眼见兄弟被撞倒,却无暇救及;不由又惊又怒;稳住身形后,急转剑攻向陈敬龙,招式连出,如狂风骤雨一般。

    陈敬龙大笑道:“比武技,我最喜欢”当下寸步不退,见招拆招,妙招迭出,也如狂风骤雨一般回攻过去。

    此时这梨山双杰之一,失了兄弟配合,武技却如何比得过集众家之所长的陈敬龙?二人以快打快,斗了不出五招,陈敬龙使出一式玄武洪家的绝招“碎玉飞溅”,钢刀上下翻飞、左削右砍,十余刀连出,一气呵成,快如闪电。那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惨叫声中,胸口、胁下、手臂、大腿,连中数刀;翻倒在地,扭动呻吟,却再也挣扎不起。

    陈敬龙停手冷笑,问道:“如何?十招未至,你二人已败凭你们这点本领,自问是我大哥对手么?”那人受伤极重,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离死不远,却哪还有能力应声?

    陈敬龙打量他伤势,知其必死;便摇头叹道:“看你如此痛苦,不如我给你个痛快吧”话音未落,拦颈一刀,将那人咽喉切断。

    被商容儿撞倒的那个,亦匍匐在地,挣扎不起,口鼻中不住浸出血来。他之所以伤的这样重,并非因商容儿那一撞,却是在陈敬龙四重内力猛冲之下,内腑受了震荡。

    他无力起身救护,眼见兄弟被陈敬龙砍倒,已是痛彻心肺,随即又见陈敬龙挥刀将兄弟杀死,不由的愤痛交集,急火攻心,闷哼一声,两眼翻白,登时晕了过去。

    陈敬龙听到闷哼声,转头看去,冷笑道:“他兄弟一个人走,太过孤单,不如送他去跟兄弟做伴吧”说着跃上前去,扬刀欲砍。

    雨梦急叫:“且慢”陈敬龙停刀愣道:“怎么?”雨梦快步走到他身边,劝道:“二哥,这人已经无力再与我们为难;不如饶了他吧”陈敬龙冷笑道:“这些不知大义的自私小人,活着也是多余,何必对其仁慈?”雨梦摇头叹息,皱眉说道:“虽然如此,但能少伤人命,总是好的我……我不愿你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商容儿也上前劝道:“龙哥哥,你以前不是说过,杀人不易么?怎么你现在杀人,却容易的很,丝毫没有迟疑心软?”

    陈敬龙听得“杀人不眨眼”这一句,又听得商容儿提起“杀人不易”的旧话,不由的怵然心惊;暗自寻思:“是啊,我以前杀人,要难过很久,现在怎会如此狠心,视杀人如若儿戏,全无感觉?难道是杀人多了,渐渐麻木了?这可不妙,将来莫要当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才好;以后切须克制,可不能再轻于杀戮”当即急忙收刀入鞘,点头应道:“你们说的不错,少伤人命,总是好的”

    雨梦点头叹道:“这样才对,古语中也有说,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商容儿“扑哧”一声轻笑,道:“这句话,我听说过;记得前一句,是‘自出洞来无敌手’吧?哈哈,梦姐姐,你说的真是再确切不过;咱们可不是从古利部山洞出来的吗?”陈敬龙忍不住笑道:“容儿,雨梦说的这半句,是很对的;但你说这前半句,可不伦不类,跟咱们扯不上干系凭咱们的本领,敢说是‘无敌手’么?”

    商容儿得意洋洋的笑道:“虽然算不得无敌手,可也差不太远了我一撞,便将这人撞的吐血,你说我魔法护罩厉不厉害?咱们三个联手,很可以跟绝世高手拼一拼么”

    陈敬龙忙道:“你可别学这梨山双杰的狂妄自大咱们的本领,还差的远呢;这人受伤,也不是全因你一撞……”商容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不过开开玩笑而已,你便唠唠叨叨,教训人家我自己本领如何,自己会不清楚么?哪用得着你来废话?”

    陈敬龙见她满脸不以为然的神情,正想再劝几句,却听一声呻吟,梨山双杰未死的那个醒转过来。

    那人睁开眼,转头看向兄弟的尸体,登时泪如泉涌;哭道:“兄弟,你死的好……”刚说到这里,忍不住“噗”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下面一个“惨”字,被生生挤回了肚里,不得说出;少这一字,意思可就大不相同,本来的感慨哀痛之语,竟变的如庆幸称赞一般。

    陈敬龙冷笑道:“他死了,世上便少了个不知家国为何物的自私小人,果然死的好你说的真是半点也不错”

    那人转头看向陈敬龙,咬牙恨道:“我兄弟已然落败,你却还要下毒手,非取他性命不可;陈敬龙,你……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陈敬龙冷哼一声,淡然道:“陈敬龙能与凶残暴戾的纣老怪结义,自然是臭味相同的;心狠手辣,理所当然,这又何必要你多说?”

    那人两臂撑地,慢慢坐起,瞪着陈敬龙,恨恨说道:“你既已杀我兄弟,必然也要杀我;这也好,同生共死,倒成全了我们兄弟之情你动手吧”说着闭上眼睛,闭目待死。

    陈敬龙微一迟疑,沉声道:“我今天杀的人够多了,不想再杀,便宜了你你混蛋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大是惊讶,睁眼怔道:“你不杀我?你……你这样的凶残之徒,也会有手软的时候?”陈敬龙懒得向他解释;皱眉喝道:“趁早滚吧,少说废话”

    那人愣了片刻,见陈敬龙神情庄重,不像要戏耍自己,这才慢慢爬起;站着喘息一会儿,摇摇晃晃走过去,将兄弟的长剑拾在手中,当拐杖拄着,又挣扎着将兄弟的尸体搬到肩头扛住;然后又瞪着眼看向陈敬龙,迟疑问道:“你真的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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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节、逃亡归来

    那人问道:“你当真肯放我走?”

    陈敬龙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那人寻思一下,恨恨说道:“你杀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我若能活着回去,定要遍邀朋友,再寻你讨个公道我虽不是你对手,但天下事逃不过个理字;江湖上定会有侠义之士不忿,肯来助我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话须说在当面:到那时,陈敬龙,你可莫说饶我一命,我反倒恩将仇报;你若不甘心,不妨现在杀我就是”说罢用力挺起胸膛,定定看着陈敬龙,倒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概。

    陈敬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你们为了霸主奇牌,主动找上我,却被我打败,以至死伤;你们很有理么?当真肯帮你们寻仇的,只怕也不过是些觊觎奇牌的贪心小人,未必会有什么侠义之士吧?”

    那人理直气壮道:“你跟纣老怪结义,便是人人可得而诛之的江湖败类我们找上你,正是为江湖除害;除害未成,反受伤亡,只是我们学艺不精,却无碍我们一生侠名要从你们手里抢夺奇牌,也都是为防你们倚之为恶,算不得贪心……”

    陈敬龙厉声喝道:“够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趁早别说给我听,免得我忍不住恶心,吐了出来”微一沉吟,一股豪气冲溢胸间,又昂然说道:“以一个‘侠’字遮掩,去行卑鄙之事的伪君子,比不加掩饰的真小人、真恶人更该杀能杀几个这样的伪君子,为世上除几个祸害,倒是人生一大快事好,你走吧,尽管邀集人手;我陈敬龙只等你们寻仇便是”

    那人见话说到如此份上,陈敬龙仍肯饶他,不由十分意外;沉吟半晌,冲陈敬龙点点头,叹道:“你倒有几分英雄气概,只可惜……走上了邪路,难成英雄……”陈敬龙冷笑道:“你不怕死,也很有几分好汉味道;只可惜,不明真正侠义,难成好汉”

    那人满脸不以为然之色,却也不再多说;叹息一声,转身迈步;扛着兄弟尸体,踉跄而行,慢慢走远。

    陈敬龙待他去了,转头看向在旁观望那几人,皱眉问道:“你们也是来寻我,想逼问纣老怪下落的么?”

    那几人眼见连大名鼎鼎的“梨山双杰”都闹了个一死一伤的下场,却哪还敢与陈敬龙等人放对?早就把擒问陈敬龙之心吓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听他喝问,忙一齐摇头;其中一人赔笑说道:“陈大侠说笑了我们是游山玩水,无意间走到这里;我们……我们与陈大侠素无瓜葛,可不是来招惹陈大侠,自寻晦气的”

    陈敬龙冷笑道:“游山玩水,你们未免走的太远了些;趁现在回头还不晚,赶紧回家去吧,免得最后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

    那几人听他言辞颇有恐吓之下,均极惊惧,忙不迭的连声答应,转身便欲逃去。

    陈敬龙喝道:“且住”那几人吓了一跳,齐齐僵立不动。陈敬龙淡淡说道:“沿路碰上欲要寻我之人,烦你们带个话儿,就说陈敬龙逃亡异域,憋闷的狠了,此番回来,正想大开杀戒,以消胸中郁愤;但有不怕死的,只管于路上拦截就是,陈敬龙求之不得”

    那几人面面相觑;默然半晌,先前应声那人回头赔笑说道:“哪个不知死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陈大侠的路?不过……不过,陈大侠既然吩咐,小的们遵命就是”

    陈敬龙冷笑道:“有劳你们这便去吧”那几人一听“去”字,如蒙大赦,慌慌张张一齐奔去,片刻之间,尽已隐没于林木野草之间。

    待再无外人,陈敬龙对商雨二女笑道:“消息传出,艾得乔部可以不受骚扰了”雨梦皱眉不语;商容儿愁道:“艾得乔部的麻烦是了结了,咱们可要糟糕;这一路上,真不知会有多少人拦截咱们呢”

    陈敬龙负手傲然道:“来便来,难道怕他们不成?哼,一路杀戮而行,倒也痛快弱肉强食;咱们想不受人欺,便不能总是退避示弱,终需做出几件强事来,给人知道”商雨二女虽觉担心,但想想陈敬龙所言不无道理,便也不再多说。

    三人耽搁这半天,范三爷商队已慢慢行近。雨梦不忍让那几具尸体曝露林间,最终为禽兽所食;当下三人便多等片刻,待商队赶上,与范三爷见了,将方才遇敌交手的经过与他一说,又请他安排人手掩埋尸体,然后才又赶路。

    三人与商队日间行走,分为先后,夜间休息,则归于一处;如此相互照应而行,于路非止一日;不必细表。

    所幸者,自打败梨山双杰之后,一路居然再不见有人拦截;令陈、雨、商三人大觉诧异。

    其实此事极为寻常,只因此番来寻陈敬龙者,江湖名头没有能超越过梨山双杰的;连梨山双杰都惨败收场,别人又何苦自不量力去讨没趣?因此,目睹梨山双杰惨败的那几人,将消息沿途传播之后,一路上本欲寻找陈敬龙的江湖人,早都闻风而遁,避之犹恐不及了。陈敬龙三人不知梨山双杰究竟在江湖上多大名头,当然想不到会有如此影响,所以才感觉奇怪,不得其解。

    这一日,已行到轩辕族边界小城。陈、商、雨二人于蛮荒境内住了将近一年,此番终于得归;目睹小城如旧,城内楼阁店铺林立、行人来往来熙攘,不由都生出恍如隔世之感,悲喜交集。

    当晚,众人在小城寻客栈投宿。吴旬以地主身份设宴,以庆陈敬龙等人回归。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闲谈,范三爷便问及陈敬龙以后欲往何处。陈敬龙寻思良久,犹下不得决定,于是反问范三爷:“以三爷之见,玄武与青龙之战、无极军与血寇之战、白虎军与暗族之战,哪一处最为吃紧?”

    范三爷寻思片刻,应道:“玄武军本来精锐,眼下虽然势弱了,但想必仍能坚持一气,不至速溃;无极军与血寇和谈,不知有没有结果,但就算和谈不成,倚据飞凤关之地利,仍可坚守,并无大险。依我看来,倒是白虎军对抗暗族,最是艰难”

    陈敬龙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便去白虎前线好了,看能不能投效军中……”说到这里,忽地想起旧事,忙笑道:“我先去白虎城。我欠铸剑山庄欧阳庄主一个承诺,未能对现,现在回来了,总得去给个交待才是”

    范三爷点点头,道:“那咱们就不能同路而行了。敬龙兄弟,日后我若有事,如何寻你?”

    陈敬龙默然半晌,摇头叹道:“敬龙身似浮萍,飘泊无依,自己也不知日后会去哪里;三爷要寻我,必不容易……”

    吴旬接口笑道:“这有何难?我以后随着陈少侠闯荡江湖,他去哪里,我都是知道的。我会不时写书信回家,三爷往来行商,必经小城;想知道陈少侠去处时,只管到我镖局中打听便是”

    陈敬龙奇道:“你要随着我走?”吴旬大点其头,笑道:“当然啊。当初你答应过,会带我闯荡江湖的”陈敬龙这才想起,当日确是答应过他,便点头笑道:“你随我走,家人会同意么?镖局生意又该如何处理?”吴旬笑道:“放心好了;我家中钱财,足够妻儿度日,况且我那些镖师兄弟,也必会对我家中照顾,不用担心至于镖局生意么,交给常兄弟打理便是;他现在本领已比我差不许多,有他担当总镖头,镖局仍可照常经营。”

    他说的“常兄弟”,便是当初被陈敬龙打了一拳的瘦子。陈敬龙知那瘦子现在本领如何,便也放心;笑道:“既然如此,你今夜回家收拾,明日与我同行便是”吴旬连声答应,喜不自胜。

    当下几人又谈会儿闲话,便即散席。吴旬回镖局去,陈敬龙等人各自归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吴旬赶到客栈。陈、雨、商、吴、六子五人,与范三爷告别,出城向北而去。那吴旬虽没去过白虎城,但听过往客商说的多了,倒也知道路径;便引领众人行走。一路无非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无话。

    十余日后,已达白虎城附近。众人打听,得知铸剑山庄便在白虎城南十余里处,便即寻去。

    那铸剑山庄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庄子占地数里,面积不小;庄内楼阁林立,均建造的十分雄壮。

    众人寻到庄前,见大门洞开,门旁有两个身穿白衣、背负长剑的青年把守;陈敬龙便上前拱手问道:“劳烦二位,敢问欧阳庄主在家么?”

    那两人在陈敬龙等人身上逐一打量,见都有武器在身,便都堆起笑容;其中一个拱手笑道:“众位,是来投军的江湖义士么?不知可否见告名号,以便在下通报”

    陈敬龙听得“投军”二字,不知何意,暗道:“难不成这里被朝廷征用,改为招募军兵之处了?”当即又问一遍:“欧阳庄主,还住在这里么?”

    他这一问,倒把那两个青年问愣了。二人观视一眼,愣了半晌,先前说话那个反问道:“欧阳庄主,不住在铸剑山庄,还能住在哪里?”

    陈敬龙笑道:“既然欧阳庄主在,那好极了;劳烦二位通禀一声,就说盗学武技的后辈小子,前来领罪”

    那两青年显然未听说过陈敬龙盗学铸剑山庄武技之事;相互又对视一眼,一个皱眉应道:“原来你不是来投军的你要见我们庄主,现在可不是时候。他老人家现在不在庄里”

    陈敬龙微一寻思,道:“庄主不在,通报给欧阳公子,也可以的”

    那青年奇道:“我们公子,阁下也认得?既然如此,请稍候”说罢微一拱手,匆匆奔入门去。不大工夫,又奔回来,满脸尴尬之色,迟疑道:“这个……这个……我们公子实在不方便相见,不如……这个……明天再来……”

    陈敬龙见他吞吞吐吐,不禁生疑,暗道:“搞什么鬼?那欧阳干将为人爽朗大方,怎会如此冷漠待人?”侧耳倾听,庄内一片寂静,不由更是心惊,暗道:“如此大一个山庄,里面不知住了多少人,岂能全无行走交谈之声?……啊哟,这当中大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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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五节、故友重逢

    陈敬龙听得庄内寂静,不禁暗生惊警之意,心道:“难不成铸剑山庄出了什么意外?”又见那守门两青年神情怪异、言语吞吐,表现极不正常,不由更是生疑;当即沉声问道:“你们二位,当真是铸剑山庄之人么?”

    那两青年不知何来此问,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的相顾愕然。

    陈敬龙见他二人迟疑不答,疑心更盛;当下也不多说,霍地上前一步,双拳齐出,分往两青年面上击去。

    那两青年见他莫名其妙,突然动手,不禁都大吃一惊;匆忙间不及拔剑抵挡,只得分左右跳开闪避。

    陈敬龙趁二人闪身避让的工夫,直往大门内冲去。那两青年大急,欲要去追,又怕其他几人跟着闯入;微一迟疑,其中一个道:“你在这里阻敌,我去追敌”说着拔剑出鞘,往里追去。只是这稍一耽搁的工夫,陈敬龙早去的远了,哪还追赶得上?

    另一名青年抽剑在手,拦在庄门前,面对雨梦等人,凝神防范。雨梦等人不知陈敬龙此举何意,不知是否该跟着闯入;当下各取兵刃在手,与那青年相对僵持,却也不轻举妄动。

    陈敬龙奔入庄门,绕过影壁,见正对是百余丈长的一条石板路;沿路两旁,每隔三四丈远,便有一个矮墙围护的小院落;院落之间,或有花草树木,或有池塘假山,以为间隔。

    陈敬龙见石板路上空空荡荡,并无一个人影行走,不由更惊;出全力沿路奔行,留神各处院落,只见每一处都是院门紧闭,院内寂静无声,显然里面都没有人。片刻之间,已到石板路尽头,迎面是一段粉墙堵住,沿墙根下,两条碎石小路分向两边插去。

    陈敬龙停步凝神,侧耳倾听;那粉墙内,并无声响;左侧方向,也一片寂静,唯有右侧方向,隐约似有些细微响声,当即沿右侧小路奔去。

    奔出十余丈,从一座荼蘼架下穿过,小路微转,眼前又出现一座院落。这院落比先前那些院落稍大,但院门依然是掩着的。那细微响声,正是从这院落里传出。

    陈敬龙凝神听了一听,只闻那声响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悉悉索索,一时竟分辨不出究为何物所发;不敢大意,便不去推那院门;轻轻跃起,左手攀住矮墙墙头,探头向院内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陈敬龙刹时间又是惊喜,又是惊奇,又是好笑,又是骇异,心情纷乱激荡之下,险些忍耐不住,叫出声来。

    那院落里,空地上,放着一把楠木大椅;椅中坐着一人;此人双手双脚,均被粗索绑在椅子上,丝毫动弹不得;此人脸上,红肿紫涨,显是刚挨过痛打不久;此人不住啜泣哽咽,却又强自压抑,因此声音断续、若有若无,不知情者,难以分辨为何物所发。

    陈敬龙之所以惊喜,是因为那人本是故识,颇有交情;如今分别许久,乍然重逢,焉能不喜?之所以惊奇,是因为万没想到,久别重逢时,竟会是如此情景。之所以好笑,是因那人满脸涕泪,映的紫涨处更加鲜艳,分外滑稽;之所以骇异,是因为深知此人本领不弱,实想象不出,他何以会落到如此狼狈地步。

    那院内被绑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欧阳家的二公子,江湖第一胆小鬼加江湖第一鼻涕虫,欧阳莫邪。

    陈敬龙见他如此,更认定是铸剑山庄遭遇重大变故,不由更是紧张万分;凝神四下打量、侧耳静听,确定院内再无旁人,这才小心翼翼翻过墙头,轻轻跃下。

    那欧阳莫邪忽见墙头跃下一人,登时吓得呆了;张大了口,双眼睁得滚圆,愣愣望着不速之客,居然连啜泣也暂时忘记了。

    陈敬龙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敌人是何身份?有多少人?现在何处?”一边问着,一边去解绑着他手的绳索。

    欧阳莫邪听到问话声,才慢慢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定定看着陈敬龙面孔,迟疑道:“敬龙,是你么?我……我可不是在眼花吧?”话刚出口,不等陈敬龙应声,他自己已经反应过来,“哈”的一声欢叫,喜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你回来了”

    陈敬龙微一点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一人惊慌喝道:“小贼,莫伤我家二公子”跟着院门“砰”一声被踢开,一条白影纵身而入,挺剑向陈敬龙刺去。这人正是紧追陈敬龙而来的那个守门青年。

    陈敬龙闪身避开来剑,抬臂抽出刀来,便欲反击;那青年一剑刺空,正想变招追击;却听欧阳莫邪叫道:“别动手,别动手自己人……”

    陈敬龙与那青年听他叫喊,忙都收手,凝立不动。那青年急道:“二公子,这人硬闯进来,敌意显然……”欧阳莫邪欢声笑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不是坏人”那青年不再说话,盯着陈敬龙上下打量,眼中尽是疑忌之色。

    陈敬龙听他二人对话,又见那青年对欧阳莫邪甚是恭敬,已知自己猜的错了,铸剑山庄并没有什么变故,不禁颇觉尴尬;忙还刀入鞘,冲那青年拱手笑道:“敬龙多历艰险,处处小心提防,不免有些疑心太重;行事鲁莽了,兄台莫怪”

    那青年怔道:“敬龙?你……你是陈敬龙?”欧阳莫邪眉花眼笑,抢道:“可不就是他么?嗐,他所作所为,连我爹爹提起时,都要敬重三分;师兄如此直呼姓名,可太没礼貌了”

    那青年忙收剑入鞘,冲陈敬龙抱拳笑道:“陈少侠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只听说您身在半兽族中,却不知道您已经归来,是以方才竟没想到是您大驾光临;失礼莫怪”陈敬龙忙道:“不敢”

    那青年又问欧阳莫邪:“陈少侠的同伴,尚在庄外;可要去请进来?”欧阳莫邪忙道:“还有别的朋友?快请,快请,当然要请进来”那青年答应一声,正要离去,欧阳莫邪又叫道:“且慢”寻思一下,尴尬笑道:“师兄请他们到客堂稍坐吧”那青年点点头,冲陈敬龙拱一拱手,出门而去。

    欧阳莫邪兴奋不已,看着陈敬龙,连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分别以来,过的可好?你在半兽族那些事迹,都是真的么?你真的跟暗族人交过手?……”

    陈敬龙顾不得回答他那许多问题,好奇问道:“铸剑山庄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庄中怎会如此寂静?”

    欧阳莫邪笑道:“大部分师兄弟,都被我爹爹带去白虎城了;剩下几个,都集中在后院,以便保护女眷,所以这前院便空荡寂静。刚才他们通报,只说有人要见我爹爹,却没说清楚你的模样姓名;我不知是你,只想,家中人手不多,还是别让外人进来的好,所以便让他们回绝……”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声音压的低低的,又干笑道:“再说,我这个样子,也……也实在不好见人”

    陈敬龙这才明白,刚才那青年进来通报,为何出去时神情尴尬、说话吞吐;也才明白,原来他所禀报的“公子”,不是待人热情的欧阳干将,却是这个胆小懦弱的欧阳莫邪。

    他此时已料到欧阳莫邪如此模样,并非外人所为,便也不再去给他松绑;含笑问道:“莫邪,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又是谁把你绑在这里晒太阳?”

    欧阳莫邪满脸羞愤,眼中刹时涌上泪水,哽咽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当然是若男了”说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断续嚷道:“你回来了……我算是有救了……呜呜……她对我越来越凶……欺负我越来越狠……呜呜……你一定要劝劝她……呜呜……你说话,想必她会听的……”

    陈敬龙听得“若男”二字,不由狂喜,早顾不得去听欧阳莫邪唠叨些什么,心中只是大叫:“好,若男果然没死长缨会被围剿时,她冲出重围了,没有死在乱军之中,真是再好不过”

    欧阳莫邪哭了一会儿,见陈敬龙不理会,不由的兴头大减、哭绪低落,声势渐收,慢慢由大哭转为抽泣。

    陈敬龙狂喜心情稍微平复,问道:“若男可还好吧?她……她为什么打你绑你?”

    欧阳莫邪委委屈屈、抽抽咽咽,断续讲道:“她当然很好,不然,怎会有力气打我?爹爹要我同若男去训练士兵,我……嗯嗯……我听见那些士兵大声喊杀,要害怕的,所以不愿去……嗯嗯……若男嫌我没用,就……就打了我几个耳光,又踢了我几脚……呜呜……我胆子小,又不是我自愿的,能怪得我么?……嗯嗯……她为这个打我,你说是不是很不讲道理?她自己去,临走……嗯嗯……临走之前,怕我到后院找侍女们玩耍,就……就把我绑在这里……绑我倒不要紧,可至少要绑在屋子里吧?这样绑在外面,让太阳晒的我皮也干了,这……这不是折磨人么?……呜呜……你说,她是不是欺人太甚?”

    陈敬龙听他言语,颇觉诧异;奇道:“她因你胆小而打你,并不奇怪;可是……若男怎会管你玩不玩耍?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管闲事了?”

    欧阳莫邪微微一呆,随即满脸涨的通红,垂下头去,嗫嚅道:“也……也不算是管闲事她不喜欢我去跟侍女胡闹,倒也应该;我们……我们半个月前,已经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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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节、姽婳郡主

    欧阳莫邪嗫嚅道:“我们……我们半个月前,已经成亲了”

    陈敬龙脑中“轰”的一声,登时呆住;心中大叫:“若男已为人妇,已为人妇以前言谈无忌,同行江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矣”刹时间,心中又酸又涩,压抑沉闷,直恨不能大哭几声才好。

    欧阳莫邪垂着头,并没看见他的脸色;自顾低声笑道:“若知道你这样快便回来,我们索性再拖这半个月,等你回来,再成婚好了虽然婚礼那天,有很多江湖上大有身份的人物来贺喜,但没有你,终是有些遗憾……”说到这里,抬头看向陈敬龙,见他目光呆滞、脸色难看,不由一愣,忙问道:“敬龙,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不等你回来,便举行婚礼,你不高兴?”

    陈敬龙回过神来,强忍心中酸楚,干声笑道:“怎么会?你二人都是我的好朋友,知你们得协连理,虽然我未能亲眼观礼,也一样是高兴的我祝你们永结同心、白……白头偕老”说到这,忍不住心中酸痛,便忙转开话题,笑道:“你被这样捆着,必定难受的很;不如我给你松绑吧。”说着便欲给他解开绳索。

    欧阳莫邪慌道:“不,不,这可绝对不成若男说要绑我一天的,提前松绑,被她知道,我可有大苦头吃了”

    陈敬龙见他吓的脸都黄了,不由哭笑不得;只好停手,问道:“若男这样欺负你,难道欧阳庄主和令兄都不管么?”

    欧阳莫邪皱着眉头,咂咂嘴,委屈叹道:“我爹爹和哥哥,不帮着若男打我,已经算好的了;还敢指望他们护着我么?我爹爹早就嫌我懦弱无用,见了我,便恨的牙痒痒,你是知道的;若男因我胆小打我骂我,爹爹知道了,总是要大声叫好,称赞若男的。至于我哥哥,以前还算很疼我,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我成亲以后,哈,他居然对若男比对我好的多,总是帮着若男说话,再不肯帮我了;我就纳闷,难道有了弟媳,便不要兄弟了么?这叫什么道理?”

    陈敬龙笑道:“若男刚勇豪爽,犹胜须眉,欧阳庄主和令兄都豪杰人物,自然会喜欢她的性情;对她好,这也正常”得知齐若男嫁入欧阳家,极得善待,不至受什么委屈,不由的替齐若男高兴;心中酸楚便也消去不少。想了想,又问道:“你方才说,若男去训练士兵,是怎么回事?……啊,对了,门口你那位师兄,先前也曾问我,是不是来投军的,究竟什么意思?难道铸剑山庄,在为朝廷军队效力么?”

    欧阳莫邪笑道:“不是为朝廷军队效力,却是我们自己组建义军呢”

    陈敬龙大是错愕,忙道:“当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组建义军,要做什么?”欧阳莫邪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对抗暗族入侵

    了自我成亲的第二天,我哥哥便竖起义旗,招兵买马;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十多天;大概也招收一两千人了吧”

    陈敬龙喜不自胜,大声赞道:“好,好,建义军以抗暗族,保国卫民,干将兄真英雄也”话刚出口,忽地微微一呆;沉吟道:“组建义军,朝廷必要干扰破坏,切须小心……”

    欧阳莫邪笑道:“不用担心,有白虎城主支持庇护,那胡涂皇帝也奈何我们不得”陈敬龙喜道:“白虎城主,居然会支持义军?”欧阳莫邪笑道:“是啊,不然我们怎能把义军招募处,设在白虎城里?又怎能借用白虎城守军场地,训练士兵?哈哈,要说起来,这倒是多亏楚楚呢……”

    陈敬龙听得“楚楚”二字,登时胸中火热,急急问道:“楚楚现在何处,过的可好?她……她又什么能力,帮你们组建义军?”

    欧阳莫邪含笑讲道:“楚楚生活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土城大会之后,我哥哥便将楚楚带回铸剑山庄;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我哥哥又把她送入白虎城,交给白虎城主了……”

    陈敬龙大惊失色,顿足慌道:“大事不好楚楚是罪臣之女,况且和顺王爷之乱时,她进入皇宫,曾欲杀皇帝报仇,那昏君必定记恨;如今她落到朝廷手里,还能活命么?这……这……令兄怎可如此害人?”

    欧阳莫邪忙道:“楚楚现在城主府里,锦衣玉食,生活的别提多好;我哥哥是送她享福去了,可不是害她,你可别错怪了人你不知白虎城主为人,别忙着着急,且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陈敬龙听说楚楚无事,心中稍定,催道:“快说”欧阳莫邪讲道:“楚楚的身世,还是当初你讲给家父知道的;白虎城主跟楚楚是什么关系,你早就清楚,不用我多说。

    那白虎城主,虽是皇族贵胄,却是极重亲情的,可并非冷漠之人。当年青龙城主获罪自刎,白虎城主得知后,痛哭数日,几次昏晕,又整集军队,要进攻无极,把皇帝推下宝座,为爱弟讨个公道。

    皇帝吓的慌了,连连颁旨,赐白虎城主美女珍玩,想平息他的怒气,白虎城主只是不依;后来皇帝被逼的没法,只好请玄武城主出面,从中调和。你想,那皇帝终究是白虎城主的亲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白虎城主总不能为了兄弟,杀了哥哥;况且玄武城主是白虎城主的亲叔叔,白虎城主既是看重亲情之人,眼见叔叔出面调解,又哪好再坚持不依,让叔叔为难?所以闹到最后,白虎城主也只能罢休,并没能当真发兵与皇帝开战;但从那以后,白虎城主便不再入朝,连圣旨颁至白虎城,也不去接;可见是深恨皇帝,不肯再对他恭敬了。

    原青龙城主死后,白虎城主也曾派人到青龙地

    区,寻找爱弟遗孤,可使者赶到时,楚楚已经被卖掉了,下落不明,再也寻找不到。白虎城主得知后,又哭至眼中流血,随即大病一场,险些死掉。

    皇室之中,能出一个如此重视亲情之人,是极稀罕的;所以白虎城主重情之事,当年街谈巷议,传遍白虎地区,无人不知。”

    他说到这里停下,喘几口气,略歇一歇。陈敬龙叹道:“想不到皇帝那般冷漠,白虎城主却如此重情;这可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了既然如此,想必白虎城主得见楚楚,必定欢喜的紧,不会亏待于她”

    欧阳莫邪笑道:“何止不会亏待而已?哈,你听我继续说吧。那白虎城主,人是极好的,却偏生苍天不佑,虽娶了许多姬妾,却终不能生得一男半女。近些年,白虎城主年纪大了,膝下荒凉,又明知子嗣无望,便越来越是思念那流落在外的侄女,每想起来,便要痛哭一场。

    你想,他如此想念楚楚,等当真得见时,还不把她当成心肝一般?我哥哥将楚楚送进王府,那白虎城主初时不相信楚楚身份,还不怎样,后来楚楚请王妃检验自身几处不为外人所知的痣记,证实了身份后,哈,你猜怎样?那白虎城主当场便乐的连威仪也不顾了,居然又哭又笑,像小孩子一般发起疯来。

    紧接着,白虎城主又上报朝廷,为楚楚讨封赏;糊涂皇帝颁下圣旨,要将楚楚解入宫中处置,结果白虎城主大怒,亲手把颁旨的钦差砍了,又上书朝廷,说楚楚只在白虎城居住,哪也不去,还威胁皇帝,如果不给楚楚封号,便要打入无极城去,为原青龙城主报仇;最后皇帝无奈,只得依白虎城主所请,给了楚楚封号。

    哈哈,现在在白虎地区,提起楚楚,未必能有几个人知道;但若提起‘姽婳郡主’,却无人不晓。你可千万记住,这‘姽婳郡主’,便是你昔日的侍女楚楚,免得听见别人说起时,你却不知是在说谁”

    陈敬龙惊喜笑道:“楚楚竟成了郡主了?好,好,她本娇弱,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跟着我江湖奔波,实是太委屈她了;如今她有所依靠,又地位尊荣,以后自然再也不必去吃风霜之苦,真是再好不过”

    欧阳莫邪笑道:“她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不必言;只说白虎城主为给她讨个封号,甚至不惜与皇帝翻脸,可见对楚楚是何等的宠溺了爱屋及乌,既宠楚楚,自然对她的朋友也要另眼相看;我哥哥有什么要求,那白虎城主瞧在楚楚面上,当然也不好拒绝。况且,暗族大举入侵,以白虎一境之军,抗暗族举国之力,本就不足,能有义军相助,白虎城主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所以,我哥哥提出组建义军的想法后,白虎城主便即应允

    ,并大力支持,不但帮着设立招募处、借场地以供练兵,更资助了许多军械钱粮呢呵呵,若非有楚楚这层关系,如何能轻易与白虎城主说得上话?自然更别妄想得白虎城主出力相助了;所以我先前说多亏了楚楚,你可明白了吧?”

    陈敬龙听他讲述,心里却忽然泛起一丝怪异感觉;沉吟良久,正色问道:“你说白虎城主看重亲情之事,白虎地区百姓全都知道;想必令兄也是知道的了?”

    欧阳莫邪笑道:“这还用问么?白城地区,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我哥哥又怎会不知?难不成,他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了?”

    陈敬龙心中更觉沉重;想了想,又问道:“楚楚的身世,想必令兄在土城大会之前,便已经知道了吧?”

    欧阳莫邪见他脸色郑重,觉出有异,便也不再玩笑对待;忙道:“不错,我爹爹回家后,说起出行所遇诸事,便讲过楚楚的身世了,我哥哥是早就知道的。敬龙,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陈敬龙眉头紧皱,缓缓开口,沉声道:“莫邪,你我当初曾共经患难,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我把你当成兄弟看待,想必你也不会虚言瞒我你凭着良心回答我这句话:当初令兄主动要求替我安置楚楚,是不是因为楚楚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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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节、见色自迷

    欧阳莫邪虽然天真单纯,却并非全无头脑的傻蛋,听陈敬龙所问话语,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呆了半晌,喃喃问道:“你是说,我哥哥……早有打算,要利用楚楚?”不等陈敬龙应声,又猛地一摇头,叫道:“不会,决计不会我哥哥是看在你我相交莫逆的情份上,相助于你,为你解除后顾之忧,绝不是有心算计、有所企图我哥哥……我哥哥是慷慨仗义的好男儿,绝不是趁人之危、谋取私利的奸猾小人”

    陈敬龙见他脸红脖粗,连额上青筋都蹦了起来,显是真的急了,绝非装假,不由的疑心大减,暗道:“他们是亲兄弟,如果干将真的有心算计,总不至半句口风也不露,连亲弟弟都瞒着”但心中怪异感觉终究不能完全消去;沉吟片刻,又问道:“既然并非早有打算,又何必只在铸剑山庄住了几天,便急急将楚楚送入城主府去?”

    欧阳莫邪“嗐”的一声叹息,原本的义愤之色尽去,转成满脸的羞愧懊恼,摇头叹道:“别提,别提说起缘由来,当真要羞死人了”

    陈敬龙惊道:“楚楚干了什么丢脸之事?”欧阳莫邪踌躇片刻,叹道:“不是楚楚丢脸,是我们铸剑山庄丢脸”微一沉吟,又道:“说给你听,倒也不要紧;但你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不然,我们铸剑山庄非成江湖笑柄不可,以后都没脸见江湖同道了”

    陈敬龙见他说的严重,更觉好奇,忙点头应道:“我绝不说出去;你快讲”

    欧阳莫邪咬了咬嘴唇,又轻叹口气,方缓缓讲道:“我爹爹有许多弟子,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

    我爹爹规定,那些弟子,每天都要聚在一起,练习、切磋武技,以求进步。你进来时,所经过的那条石板路,两旁院落,便是那些弟子们的居处,而那条石板路,便是他们练习武技之所了。

    楚楚到铸剑山庄后,大概是因为与你分别,心情不好吧,所以每天都要四处走动散心。本来么,她是被安排住在后院的;后院中都是女眷,她怎样走动,都不要紧;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有一天她却走出了后院,来到了前院。

    那时候,正有百余名弟子聚在石板路上练武;楚楚如果是江湖人,知道不经允许,不能随意观看别人练武的规矩,也就好了,可她偏偏又是不知道的;结果呢,她又不懂得武技,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大感兴趣,居然就在旁边看着不走了;于是,可就大事不妙,惹出祸来……”

    陈敬龙惊道:“啊哟,难不成……难不成有谁练武失手,不小心伤到了她?”

    欧阳莫邪摇头苦笑道:“铸剑山庄的弟子,都还是有点本领的,练武时总不至冒失到伤了旁观者的地步;但…

    …但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这可才是最要命的

    楚楚的美貌,足称得上万里挑一,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她那种娇弱羞怯的神情体态,当真是铁石人见了,也难免要生起怜惜之心;这你都是知道的……呃……那个,她常常打我,我见她是要怕的,当然不会对她动心;如果你跟若男讲起我说的话,千万别忘记说这一句啊。

    话说楚楚那样一个绝美女子,娇娇怯怯的站在旁边观看,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还会有心思练武么?当然是都停了手,只顾盯着楚楚发呆了

    如果那时候楚楚离开,也就没事了;可那天楚楚也不知怎样想的,眼看众人不练了,却仍不离开,反倒走进了人群。她轻摇慢步,一个人一个人的仔细打量,有时候还冲人嫣然一笑。

    你说,凭楚楚的容貌风情,这样慢慢的从人身边走过,眼波还要在人脸上转几转,可不是要人命么?但凡是个男人,还能有个不脸红心跳的?哼,等她从所有人身边经过后,上百名铸剑山庄的弟子,可就都成了红脸呆头鹅了;铸剑山庄弟子如此不堪,若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你说,楚楚这样做,这可不是在坑人么?……”

    陈敬龙也隐隐觉出不妥,顾不得听欧阳莫邪牢骚,催道:“后来怎样?快说下去”

    欧阳莫邪咽了口唾沫,苦笑道:“后来?后来可就更离谱了楚楚从人群中慢慢穿过,然后回转身来,娇怯怯的蹲身施了一礼,轻声细气的说:‘奴家想拜一位本领高强的公子为师,学些武技防身;不知在场诸位公子,哪一位本领最高强,可教奴家呢?’

    嘿,你说,你说这是不是坑人?凭她那一阵风也吹得倒的小模样,难道有力气舞刀弄剑么?还谈什么学习武技?况且,就算她真心要学,跟我爹爹说一声,我爹爹看在她父亲当年一心抗敌保族的份儿上,未必便不肯教她再退一步讲,就算我爹爹不教,她跟我说一声,我难道好意思拒绝么?当然免不得要偷偷传她几手了

    铸剑山庄的年轻一辈弟子中,我可是第一高手了,就连我哥哥也比我差着好大一截呢楚楚放着我这样的高手不请教,却去请教那些跟她并不熟,本领又不如我的弟子,你说是不是舍近求远,太过糊涂……”

    陈敬龙急道:“发这些牢骚,有什么用处?快说正题吧;楚楚求教之后,怎么样了?”

    欧阳莫邪苦着脸说道:“她摆出那付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娇怯怯吐出那些‘公子’‘奴家’等字眼儿;那些弟子,只怕连骨头都酥了,还能不怜惜之心泛滥,挤破头的想教她吗?哼,那个时候,什么‘师门武技,不可外传’的规矩,他们可都忘在脑后了

    但楚楚说话的意思,可很明白

    ;在场人中,只有本领最高者,才能成为她的师傅。于是,那些弟子个个争强夸胜,都说自己是本领最高的;可口说无凭,争来争去,终究没个结论,于是一些性情急躁的便动手打将起来,想击败其他人,以证明自己的实力。有人动手,便有人跟风,很快,百余名弟子便砰砰蓬蓬打成一团了。

    本来么,都是同门师兄弟,比武较量,都是手下留情的;可百余人混斗在一起,兵刃互撞、剑光乱飞,谁敢保证不会失手误伤别人?

    最后,等我爹爹闻讯赶去制止时,嘿,在场弟子已经倒下一小半儿啦……”

    陈敬龙大惊失色,慌道:“啊哟,出了人命?”欧阳莫邪皱眉摇头道:“倒没死人;不过,轻伤的有三十多个,重伤的有七八个,最重的两个,大概要躺上半年才能起床……”

    陈敬龙面如土色,愣愣叹道:“这都怪我……这……这都怪我……若不是我将楚楚托付给令兄,铸剑山庄也不会受此损失我……我……有何面目,再见欧阳庄主?再见令兄?”

    欧阳莫邪忙道:“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情,与你可没有半点关系甚至……甚至也根本不能怪在楚楚头上。我爹爹后来询问众人混斗缘由,大家都说的清清楚楚啊:楚楚自始自终,可没说过一句让大家混战较量的话语;她只是想向高手求教而已,那些弟子自己逞能,动起手来,能怪得她么?

    唉,虽然此事是由她而起,但也只是她不清楚自身魅力,莽撞行事,太过冒失;终究算不得大过归根结底,有此惨事发生,要怪也只能怪铸剑山庄弟子心浮气躁、见色自迷,都不是些庄重君子吧”他说到这里,又长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满脸羞愧之色。

    陈敬龙本来只有自责之心,再无别想,待听得他“莽撞行事,太过冒失”这八字评语时,却心中一动,暗道:“以楚楚心机之灵巧,以她行事之谨小慎微,会莽撞行事、太过冒失?这可真是奇了难不成,这件事是她故意去做的?如此行事,对她又有何好处?”一时满腹疑窦,虽百般猜想,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莫邪叹息片刻,又继续说道:“铸剑山庄弟子,为色所迷,以至同门自斗,重伤多人;这件事若传了出去,岂不要惹得天下人耻笑?以后铸剑山庄还能在江湖立足么?所以我爹爹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向外透露一字,否则杀无赦。

    但饶是如此,仍不能使我爹爹忧虑尽去;你道为何?楚楚露面一次,引得百余名弟子神魂颠倒;这许多弟子垂涎于她,难保其中不会有人色令智昏,拼了性命去一近芳泽。虽有前后院之分,但同居山庄之内,终究阻隔有限;倘若稍有疏失,让哪个铸剑山庄弟子得了机会,干出

    那禽兽之行;第一,有负你信任托付,以后我欧阳家人,还有脸与你相见么?第二、凭我爹爹的身份名头,教徒无方,以后还能不能立足江湖?

    敬龙,如此顾虑,如何可解?倒是你帮着想想,有什么万全的防范之策?”

    陈敬龙寻思片刻,叹道:“防不胜防,唯有让楚楚离开铸剑山庄,才可保万全”

    欧阳莫邪笑道:“是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敬龙,你现在可明白了吧?我哥哥送楚楚去城主府,是情势所迫,无可奈何之举,可不是早有算计的我哥哥人很好,你千万别冤枉了他”

    陈敬龙听他讲的合情合理,早已疑心尽去,忙道:“莫邪,我自入江湖以来,屡遭奸人算计,实在是怕的紧了,有时候不免杯弓蛇影、疑心过盛;此番怀疑令兄,实是不该,还望勿怪”

    欧阳莫邪笑道:“哈哈,正如你说,你我之间是过命的交情,何必讲这些客套话?你与我哥哥交往不多,不知他的为人,对他自然不会十分信任;有些怀疑也正常的,我不怪你”

    陈敬龙微一点头,正色问道:“莫邪,贵庄弟子混斗时,楚楚在旁如何表现?她有没有尽力制止?”

    欧阳莫邪笑道:“制止?哈,她当时怕的要死,呆呆观望片刻,便干脆昏了过去,可怎么制止呢?”

    陈敬龙霍地怒气涌起,暗道:“楚楚虽然娇弱,却并非胆小之人,以前跟在我身边时,打架杀人的场面,见的很是不少,哪次把她吓昏过去了?就连当初她第一次亲手杀人,都不曾如何害怕,难道现在看看别人打架,便会吓昏么?她这举动,分明是装出来的既然这举动是佯装的,自然前面引人打架,也是故意的。虽不知她为何如此,但人家好心收留于她,她反引人弟子自相残杀,这分明是恩将仇报了,实是容忍不得不行,我一定要寻她问个清楚,她若给不出个合理答复,我可不能饶她”想到这里,怒冲冲的向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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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节、城主府邸

    陈敬龙转身便走。欧阳莫邪愕道:“你去哪里?”陈敬龙头也不回,随口应道:“白虎城。”欧阳莫邪奇道:“去干嘛?去见我爹爹么?喂,不用去,天黑时,他们自然会回来。喂,喂……”在他呼唤声中,陈敬龙早出了院门,走得没影了。

    陈敬龙走出山庄大门,那两名守门的青年见了他,一齐拱手招呼;先前入内追他的那个青年说道:“陈少侠,令友现在客堂喝茶休息,我带您去……”陈敬龙道:“我不找他们。劳烦兄台,代我通知朋友一声,让他们安心在此等待;敬龙出去办些事情,不久便回”说罢也不等人应声,自顾行去。

    那白虎城规模比玄武城略小,城楼、城墙,均以大块青石建成,虽然稍显粗糙,但古朴雄壮,别有一番动人心魄之处。

    陈敬龙自南门而入,沿街行走观望,见城内繁华程度,远不如玄武城,但行人大多佩带刀剑,显是民风彪悍,极崇尚武力,不由暗暗赞叹:“难怪白虎城主敢与皇帝叫板,而皇帝却奈何他不得;寻常百姓尚且如此,则城主之豪勇、白虎军之悍猛,不问可知了”

    向行人稍一打听,已知城主府所在位置。陈敬龙寻到时,见那府邸建造的宏伟气派,府门外有数十兵丁巡逻把守,这才感觉有些为难,暗道:“只顾气愤,却把身份差距忘记了城主府,岂是常人想进便能进的?这一趟,怕是只能空跑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应该就此离去,还是该上门询问试探一下。

    那城主府前,本就没有寻常百姓往来;陈敬龙独自立在那里踌躇寻思,十分扎眼,那些巡逻兵丁,早就注意他了。过了片刻,见他只是不走,巡逻兵丁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汉子便缓步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您在这里驻足,可有什么事情么?”

    陈敬龙见这人言语客气,并没有仗势欺人的可恶嘴脸,而且说话时称自己为“兄台”,丝毫不打官腔,不由对他生出几分好感;忙拱手应道:“在下欲求见城主大人,却自惭身份卑微,所以在此踌躇不知城主大人,可有接见平民的先例么?”

    那军官微微一愣,迟疑道:“求见城主?这个……可不容易况且,城主大人现在不在府中……”陈敬龙忙道:“能不能见到城主,其实并不要紧,只要能见见楚楚,也就行了”那军官愕道:“楚楚?那……那是谁?是府里的侍女么?”陈敬龙见他不知,也不由一愣,随即想起,忙道:“楚楚便是姽婳郡主”

    那军官一听“姽婳郡主”四字,立时脸现惊容,想了想,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抖开展平,托在手上;看看那纸,再看看陈敬龙,仔细打量对照起来。

    陈敬龙眼光在那纸上一扫,登时大吃

    一惊,暗叫:“不好,怎会忘了这个”紧张之下,已抬手握住刀柄,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该抽刀杀人,还是该尽快逃走。

    那张纸,上半部分画着一个人像,下半部分是许多文字,最右下角处,印着一枚官印。

    这正是一张朝廷通缉陈敬龙的告示。陈敬龙在平定和顺王爷叛乱之前,受朝廷通缉,在许多城镇中都见过的,是以一看便知。

    他现在,仍是朝廷通缉的天字第一号要犯;但他自半兽族回归以来,只在白虎地区行走,而白虎地区各处城镇,都没有张贴他的通缉告示,是以连他自己,渐渐也不大在意自己的通缉犯身份;而方才往白虎城来时,满腹怒气,只想寻楚楚一问究竟,更是浑然忘记自己受朝廷通缉一事。

    直到此时,见那军官拿出通缉告示,这才想起不妙,暗道:“不好白虎城主虽对皇帝不大恭敬,但毕竟没有脱离朝廷管辖;或会擒拿逃犯,为朝廷出力,也说不定我此番前来,可太过冒失了”心中忐忑,双目紧盯那兵丁头领,要看他如何反应,再做道理。

    那军官见陈敬龙手握刀柄,目露凶光,不由吓了一跳,忙道:“陈少侠,小的并没得罪您;可别难为小的”

    陈敬龙见他认出了自己,但似乎并无敌意,心中稍安,沉吟问道:“白虎城的官兵,不替朝廷捉拿逃犯么?”

    那军官赔笑说道:“别的逃犯,我们碰上了当然要捉,但您老人家,呵呵,可不一样”说罢,又将那画像与陈敬龙对照几眼,随即面露喜色,大笑道:“绝错不了哈,这样的好事,落在我头上,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哈哈——”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匆匆奔去。

    陈敬龙见他神色怪异,颇觉不解,但眼见对方并无敌意,便也不忙着逃走,只顾立在原地等待,想看那军官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

    那军官直奔进王府大门,不大工夫,拉着一个身穿青丝长袍的老者出来,站在门口;二人低声交谈几句,那军官把通缉令拿给那老者看,又冲着陈敬龙指指点点。那老者望着陈敬龙看了半晌,点点头,匆匆奔进府去。过了许久,方又引着一个锦袍人走出来。

    那锦袍人白白胖胖,脸上有些皱纹,似乎年纪已然不小,但下巴、嘴唇上,均光洁异常,竟连一根胡须也没有。

    那军官一见这锦袍人出来,忙躬身施礼,又弯着腰,用两手托着那通缉令,恭恭敬敬的递上前去。那位身穿青丝长袍的老者,冲陈敬龙指了一指,又向那锦袍人低声说话。

    那锦袍人看看通缉令,再望望陈敬龙,对照了半天,方点了点头,将通缉令还给那军官,然后一步三摇、胖腰款扭,“袅袅娜娜”的向陈敬龙行来;青袍老者和那军官都跟在他

    身后。

    到了跟前,那锦袍人冲陈敬龙“嫣然一笑”,缓缓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好汉,可真的便是受朝廷通缉的那位陈敬龙,陈老爷么?”声音尖细阴柔,分不清是男是女。

    陈敬龙见那锦袍人相貌、举动怪异,心中早就有些麻痒;此时再听他声音,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阵反胃,差点便要呕吐出来;幸好有内力可用,急在胸口转了几转,将气息顺一顺,才勉强忍住;心中骇然:“堂堂城主府中,怎能容得如此不男不女的妖怪存在?”一时失神,竟没顾得上回答那“妖怪”问话。

    那“妖怪”见他不理,脸上顿时显出些尴尬之色。那青袍老者忙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李公公,便是侍候郡主的太监总管。陈少侠,您想见郡主,得先向李公公证明身份才行”

    陈敬龙听得“太监”二字,想了想,恍然大悟,暗道:“难怪他如此怪异,原来便是书上所写的那种‘阉人’。书上说,这种人都是侍候皇帝的,想不到当初在皇宫里没见着,却在这里碰上了”既知此人怪异原因,恶心感觉便也消去不少,当即笑道:“要如何证明我的身份呢?”

    那李公公微一沉吟,压低声音,细声细气的吟道:“雪落犹疑芳踪近。”

    这是当初陈敬龙思念商容儿时,所写《鹧鸪天》当中的一句,他又怎会不知?闻言不假思索,顺口便吟出下句:“梅飘宁信玉人香”

    那李公公脸上肥肉一颤,喜道:“没错,没错真的是陈少侠哈哈——”笑了两声,扭身轻轻一拍那军官肩膀,笑道:“你小子可真走运这赏赐么,是稳稳的得了,待郡主与陈少侠相见,洒家再带你去领”那军官连连鞠躬道谢,笑得眼睛只剩一缝;显然那赏赐很是不薄。李公公微笑说声:“去等着吧”那军官连声答应,慢慢退开,直退出七八步,方转身奔回巡逻队里。

    李公公又看向那青袍老者,问道:“老管家,你还不去做事么?”那青袍老者怔道:“做什么事?”李公公咳了一声,佯装气愤,斥道:“贵客临门,还不赶紧去请城主回来相见么?哼,郡主若知道你如此怠慢,你猜会赏你几大板子呢?”那老管家一拍脑袋,骂道:“老糊涂,要寻死了”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便走;行出两步,又猛然想起,回身冲陈敬龙躬身施了一礼,笑了一笑,然后才又慌慌张张的沿街行去。

    李公公待他走远,这才上前一步,伸手拉住陈敬龙手掌,低声笑道:“陈少侠,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呵呵,老奴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咱们这便去见郡主吧”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陈敬龙便走。

    陈敬龙见他言语和气,待人热情,先前的厌恶之感已

    经大减;但被他握着手掌,总是有些不大舒服,忙轻轻挣脱;与他并肩而行,问道:“没有城主命令,我可以进城主府么?”

    李公公笑道:“郡主早就吩咐过,陈少侠一到,立即便请去与她相会,不许有丝毫耽搁。呵呵,咱们城主么,对郡主向来百依百顺;郡主说的话,跟城主大人亲口说的,也没什么区别”

    陈敬龙没想到如此轻易,便可进入城主府,不由有些欣喜;又问:“您老人家方才说,可以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不知什么意思?”

    李公公忙道:“啊哟,陈少侠如此称呼,老奴可担当不起。您若瞧得起,便称老奴‘老李’便了老奴是侍候郡主的太监总管,郡主康泰与否,老奴自然是要担好大干系的。说句罪该万死的话,郡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城主怪罪下来,那老奴也就不用活了我说的提心吊胆,就是为此。呵呵,现在您来了,想必郡主以后饭也能吃得下了,觉也能睡得着了,身体也就能慢慢复原了;那老奴也就不用担心了,哈哈,这可多好呢”

    陈敬龙听他说的奇怪,忙问:“楚楚身体怎么了?”

    李公公连连摇头,叹息道:“嗐,不用提了,您一会儿见了,便知道了总之,虽没危险,却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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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九节、云霄泥壤

    有那李公公引路,众守门兵丁当然不敢阻拦询问。进了府门,展眼望去,只见许多楼阁宫阙,飞檐层叠,恢弘雄壮,竟颇有几分皇宫里的威严气势。宫阁之间,不时有青衣侍女或白面无须的锦袍人穿行往来;各处道路两旁,每隔数丈,便有两名身穿银色锦衣的带刀护卫驻立防护;所见人口虽然不少,却并无一人喧哗嬉笑;气氛十分严谨肃穆。

    陈敬龙随那李公公行进,在楼阁宫殿间穿来绕去;但有青衣侍女或锦袍人与二人相遇,都忙不迭的躬身施礼,退避让路,显然那李公公权势极大,众人对他十分敬畏。

    走了许久,陈敬龙正不耐烦之际,来到一个极大的月亮门前。门两旁,有十余名银衣护卫把守;见二人行来,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护卫上前迎住,躬身笑道:“请留步”

    李公公停步笑道:“这位贵客,是郡主急着要见的;你敢拦路,小心郡主发脾气啊”那护卫赔笑说道:“李公公亲自引领进来,自然是郡主的贵宾;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丝毫不敬……可是……”向陈敬龙肩后露出来的刀柄看了一眼,迟疑不语。

    李公公点点头,对陈敬龙低声笑道:“这可真是没办法了老奴知道,江湖上的好汉爷,兵刃是不能轻易离身的;可是,规矩所在……”陈敬龙道:“我明白”将钢刀解下,递给那护卫,叮嘱道:“可别给我弄丢了我出来时,必须原样还我”那护卫赶忙双手接过,赔笑说道:“大人放心;小人仔细保管,绝丢不了”说罢退身让开道路。

    陈敬龙自嘲笑道:“我哪是什么大人了?你这称呼,我可担当不起”又催李公公:“走吧”

    二人又行,进了月亮门,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游廊,穿过一座花园,方来到一座极大的宫殿前。那宫殿门外,也有十余名银衣侍卫驻立防守;见二人行来,一齐迎上。

    李公公笑道:“这位贵客,便是早先郡主吩咐过,不须通报,可直入寝宫的那位陈少侠各位兄弟,别自讨没趣,趁早让路吧”

    众侍卫听他一说,均显出诧异好奇之色,仔细打量起陈敬龙来。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侍卫施礼笑道:“既然是陈少侠,小人当然不敢阻拦;不过,职责所在,小人不敢疏忽;少不得要得罪陈少侠一次了”说着,伸手往陈敬龙腰间摸去。

    陈敬龙惊道:“做什么?”左手起处,已将那侍卫手腕抓住,右手握拳,便要殴击。李公公吓了一大跳,慌忙抱住陈敬龙右臂,劝道:“别,别;陈少侠息怒规矩如此,他这也是尽忠职守,并无恶意,还望陈少侠勿怪”

    那侍卫却哪抵得过陈敬龙的力气?被他抓着手腕,立时痛哼连连;虽拼命挣扎,却哪里挣得开去?

    其他那些侍卫见了,齐现惊容,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均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陈敬龙听李公公劝说,稍一沉吟,松开那侍卫手腕,问道:“什么规矩,须他对我动手动脚了?”

    那侍卫痛得呲牙咧嘴,捧着手腕退开几步,低头看时,只见腕上一圈黑紫,指印宛然,显是伤的不轻;不由的又惊又惧,抬头看看陈敬龙,忙又退后几步,离他更远一些。

    李公公赔笑解释道:“这也是为了郡主安全着想陈少侠您想,来见郡主的人,万一身上带着匕首啊、毒针啊什么的,突然拿出来伤了郡主,那还了得?所以么,除深知根底的官员外,其他人觐见,总是要搜一搜身的”

    陈敬龙带怒来寻楚楚,本就一肚子没好气,方才交出钢刀,更是心中不快;此时再被要求搜身,登时怒气悖发,不可遏制;冷笑一声,点头叹道:“好,好好多的规矩,好大的派头郡主金枝玉叶,何等尊荣?我一个草莽小子,居然妄想觐见,真是不知高低进退,太过荒唐了罢了,敬龙虽身份卑微,却受不得别人侮辱;搜身便不必了,敬龙告辞就是”说罢转身便行,欲要离去。

    那李公公慌道:“走不得”急急赶上,拉住陈敬龙衣袖,央求道:“陈少侠,你这一走,郡主知道了,怪罪下来,王爷非砍老奴的脑袋不可您大人大量,别跟这些侍卫一般见识,只当可怜老奴,好歹见一见郡主吧”

    陈敬龙怒笑道:“并非敬龙不肯见她,实是这层层规矩,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敬龙见她不得……”话未说完,一名侍卫喝道:“大胆‘她’啊‘她’的,是称呼郡主么?如此没规矩,你还要命不要?”

    陈敬龙气的浑身发抖,恨声笑道:“好,好;好威风,好煞气敬龙不过是念着故人之情,前来探望罢了,实用不着摆出这许多威势,震慑于我”说着挥袖甩开李公公的手掌,抬步便走。

    李公公急道:“陈少侠,您误会了,这不是郡主安排……”陈敬龙怒气正盛,哪还听得进去?走出几步,忽地停住,转回身来,凄然笑道:“她如今身份显赫,安享富贵,敬龙见了,已可放心;庙堂草莽、云霄泥壤,难以并论;昔日情份,不堪再提劳李公公转告一句:善自珍重;敬龙与她,今后再无瓜葛”说罢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急步行去。

    那李公公紧追几步,却眼见距离陈敬龙更远了;情知追赶不上,只得停脚,微一沉吟,指着那些侍卫恨恨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这回可闯了大祸了你们要寻死,自去悬梁跳井便是,何苦惹这大祸,连累我呢?”

    众侍卫均显出些诧异之色;一人赔笑说道:“公公,这话是怎么说?咱们是按规矩办事,可没

    什么错处……”李公公顿足急道:“规矩,规矩你们知道,这陈敬龙在郡主心里何等份量?当是那些来向郡主献媚的寻常官员么?对待他,还讲得起什么规矩?洒家亲自出迎,合乎规矩么?不经王爷允许,直引入内眷居处,合乎规矩么?就算你们都是猪头,不会自己寻思事情,但从洒家行事上,也该看出些蹊跷了吧?嗐,违了规矩,王爷怪罪,郡主能护得住咱们;郡主怪罪,王爷只要郡主高兴就好,只有加倍责罚的,难道还会饶了咱们不成?这事瞒不住,我这就禀报郡主去;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狗东西,等着不得好死吧;可怜我加倍小心,还是受你们这班王八蛋的牵累,到底没落下好……”一边骂着,一边已往那宫殿奔去。

    众侍卫听他分析责骂,也都觉出不妙;个个心虚气短,只有缩着脖子面面相觑的份儿罢了,哪还说能得出话?

    陈敬龙行出月亮门,先前收他钢刀那名侍卫急忙上前,将刀交还;又诧异问道:“大人,怎没人送您出来?”陈敬龙怒气未息,哼了一声,也不回答,向前便走。那侍卫甚是机灵,知道府中房宇众多,道路繁杂,初次进来之人,没人引领,未必能找到旧路走出去;忙命一个侍卫赶上陈敬龙,在前给他带路。

    送至城主府大门外,那侍卫自行返回。陈敬龙无精打采,看看天色将晚,暗自寻思:“欧阳庄主和若男他们,或许已回铸剑山庄了吧;倒也不必费事在城里寻找,我只回铸剑山庄便了”

    打定主意,刚要走开;却听马蹄声响,十余骑奔来,片刻工夫,已到城主府前。那十余骑上,都乘坐有人;当先两个,一穿黄袍,一黄白袍;余者皆是银白锦衣,正是城主府侍卫服饰。

    陈敬龙抬眼观望,一见那白袍人,不由大喜;原来那人四十多岁模样,骨格清奇、相貌清雅,正是“十年磨剑”欧阳啸。

    欧阳啸这时也看见了陈敬龙;微一打量,颔首道:“好小子,你当真回来了”语气虽然平淡,却隐隐透出些亲切、赞赏之意。

    陈敬龙急抢到跟前,抱拳施礼,歉然道:“欧阳庄主,晚辈未能信守承诺,实在愧对您老人家任打任罚,敬龙绝无二话”

    欧阳啸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直视陈敬龙,点头说道:“你敢来见我,足见你的诚意未能守约,是情势所迫,我不怪你”又拍拍陈敬龙肩膀,叹道:“一年未见,你瘦了许多,想必异域生活,苦得紧吧?”

    陈敬龙听他语气温和,颇含关怀之意,如对自家子侄说话一般,不由一阵激动;刹时间,含冤逃亡以来所压抑的悲愤、郁闷、委屈等诸般情绪,一齐涌上心头;鼻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忙强行忍住,摇了摇头。

    这时其他

    人也都下了马。那黄袍人上前问道:“欧阳先生,这少年便是陈敬龙么?”吐字短促,似有些中气不足,但语气中自有一股颐指气使惯了的威严。

    这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身形单薄,脸色苍白,显是体质不佳,但双目炯炯,极有神采,立在那里,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慑人气度。

    欧阳啸听他问话,微笑点头,应道:“不错,这便是那个逃亡异域,却为国立下大功的通缉要犯了”

    那人喜形于色,大笑道:“欧阳先生莫开玩笑,难道先生不知老夫性情么?老夫只要结识为国出力的好汉,哪管他朝廷通不通缉?”说着抢上两步,握住陈敬龙双手,含笑赞道:“好,如此年纪,便干出那许多大事来,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早盼见你一面,今天可终于见着了”

    陈敬龙见这人虽似体弱,但言语爽快、待人热情,不由的心生好感;忙躬身道:“前辈谬赞,敬龙愧不敢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不等那人应声,欧阳啸已摇头笑斥道:“笨小子,经历这许多磨难,居然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个没心没肺没眼光的愣呆瓜明看着身穿黄袍、身后追随许多城主府侍卫,难道你还猜不出来,眼前之人便是白虎城主、镇西王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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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节、王爷青目

    陈敬龙听说这黄袍人便是白虎城主、镇西王爷,不由吓了一跳;愣愣看着那王爷,不知该如何招呼。

    欧阳啸见他发呆,忙指点道:“王爷宽厚豁达、礼贤下士,面对江湖人士时,不称‘本王’,而以‘老夫’自称,便是表示不以身份差距为意,只按江湖规矩行事你出身草莽,料也不懂得官场礼节,只以江湖晚辈之礼觐见便了”

    陈敬龙答应一声,忙躬身抱拳,道:“晚辈见过王爷前辈”

    话一出口,欧阳啸登时忍俊不禁,笑叹道:“‘王爷前辈’?亏你想得出来”那王爷却十分欢悦,托住陈敬龙双肘,赞道:“好,好,果然是个性情朴实的忠厚少年快免礼吧”微一沉吟,又问道:“你此番来到白虎城,是只为探望江湖旧友呢,还是另有打算?”

    陈敬龙见这王爷温和爽朗,毫无架子,不由对他颇生好感;听他询问,忙正色答道:“敬龙此来,除拜见欧阳前辈,以完昔日承诺之外,还想寻找机会,为抗击暗族入侵出些力气”

    王爷大喜,笑道:“好果然是个真心实意为国为民的好男儿;不枉我一听你到来消息,便匆匆赶回相迎”说罢转头看看周围,又皱起眉头,奇道:“你怎会在外等候,难道没人引领你入府休息么?”

    陈敬龙神色一黯,迟疑不答。镇西王爷大怒,喝道:“岂有些理来人,去把门房全部叫来……”旁边几名侍卫齐声答应,便欲行去。陈敬龙忙道:“方才已有一位李公公,引领晚辈入府了;是晚辈闲不住,又走出来”

    镇西王爷挥手命众侍卫退下,沉吟道:“李公公?……嗯,倒也是情理之中”随即笑道:“就算你闲不住,今晚也别想离开城主府了老夫得遇少年英豪,高兴的紧,今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好好聊一聊”又转头对欧阳啸笑道:“老夫为陈少侠接风,欲烦欧阳先生相陪,不知先生肯赏脸么?”欧阳啸笑道:“王爷有命,岂敢不从?”

    镇西王爷大喜,一手挽了陈敬龙,一手挽着欧阳啸,抬步便走。进了府门,两旁许多锦衣人迎来,镇西王爷一叠声叫道:“传宴设一等宴于集贤阁今晚任何人来访,一概回绝打扫挹翠轩,以备贵客歇宿……”

    夜色初降,集贤阁中灯火通明;许多服侍人众,均在阁外驻立候命,阁中只镇西王爷、欧阳啸、陈敬龙三人围席而坐,杯觞交错、恣意谈说,无拘无束,十分自在。

    酒过三巡,镇西王爷问起陈敬龙在半兽族所历之事,陈敬龙一一讲述。那联和各部落、抢夺海边营寨等事,镇西王爷早已听闻,但此时听陈敬龙再讲一遍,仍是听的津津有味;待听他讲到用计夜袭,破暗族十万大军的经过,镇西王爷更是喜不自胜,大声赞叹,对陈敬龙神态更显亲热。

    随后陈敬龙询问,欧阳啸又讲起筹建义军之事。原来那镇西王爷对义军组建十分重视,每天都是要亲赴招募处,视看进展如何;而欧阳啸也是每天都在招募处指挥弟子忙碌,因此天天与镇西王爷相见;于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与一个威震江湖的高人,慢慢竟成了朋友,相交莫逆。

    今天二人正在招募处查点新招人数,却见城主府老管家气喘吁吁的奔去,报说陈敬龙到来,于是镇西王爷急急赶回,欧阳啸便也跟着来了。

    陈敬龙十分不解,既然镇西王爷认为须得扩充军力,为何不直接扩充官兵,却要支持由江湖人组建的义军?询问之下,镇西王爷讲述了原因。

    原来,暗族军队中,最为厉害的当属皇家骑士团。那骑士团完全由骑士组成,每个骑士,都会使用斗气,本领高强,绝非寻常士兵所能比较。轩辕族军中,自然没有那许多高手,若与骑士团对上,自然难以抵挡,非吃大亏不可;因此自两族开战以来,镇西王爷深以此事为忧。

    思来想去,欲抗骑士团,唯有集合武力高强之人,结成一军;而轩辕族武力高强者,大多身处江湖;江湖人士,大多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束,以朝廷名义招募,是很难招来的,唯有江湖高人出面召集,江湖豪杰慕其威名,或能来投。然而,镇西王爷虽有集结豪杰之心,却苦于不识江湖人物,难寻足够份量的江湖高人合作,以成此事。

    后来由于楚楚关系,欧阳干将得以与镇西王爷接触;而欧阳干将提出组建义军之事,正投了镇西王爷的心思。铸剑山庄,在江湖上威名素著,庄主欧阳啸,更是江湖绝顶六大高手之一,深为江湖人所崇敬;有他出面,何愁江湖人不来?所以镇西王爷便全力支持筹建义军,其实并非为扩张军力,实只为准备一支个人战力超常的特殊队伍,以备暗族皇家骑士团参战时,有可抗之力。

    陈敬龙听完解释,方才明白:为何于白虎城这人口繁密之处,招募十余日,却只招得一两千人,原来所招并非寻常人等,却是只要武力高强的江湖人而已。

    陈敬龙又问与暗族交战情形如何,得知:暗族入侵之后,与白虎军虽交战几场,但双方都以试探为主,均不曾出过全力,因此胜负不大;眼下暗族军以集结军力为主,不断有新军开赴前线,但尚未倾力进攻,双方虽不时有些小战,却仍属于僵持阶段。

    三人谈谈说说,不住举杯,那镇西王爷体质不佳,不胜酒力,已不知不觉有些醉了。

    待又干了一杯之后,镇西王爷定定看着陈敬龙,问道:“陈少侠,你要为抗击暗族出力,却不知是打算加入义军,还是要投于我白虎军中?”

    陈敬龙沉吟道:“晚辈是江湖人,自然加入义军为是”

    镇西王爷寻思片刻,看向欧阳啸,问道:“先生怎么说?”欧阳啸含笑说道:“敬龙如何决定,我均不加干涉。”镇西王爷点点头,默然半晌,缓缓说道:“白虎军,士卒虽多,却极缺将材;早年上过战场的老将,多已凋零,现在的那些年轻军官,虽学过兵书战策,亦知训练统兵,只可惜并未经过实战历练,当真上了战场,未必管用”

    欧阳啸笑道:“懂得兵书战策,那便好的很了,远胜过我们这些只知好勇斗狠的江湖人”

    镇西王爷摇摇头,含笑说道:“那可未必从组建义军以来,我真正接触了一些江湖人,才发觉,江湖上真乃藏龙卧虎之地,许多人材,均非我手下将领所能比较远的不说,只说负责训练义军的令贤媳,嘿,排列队伍,攻守有序,队形变幻,机变灵活,虽不依章法,却极富实战经验,便是我手下那些副将级军官,也未必能有几个赶得上她”

    欧阳啸谦道:“王爷谬赞了”陈敬龙听得称赞齐若男,却十分高兴,忙道:“那齐若男,本是一帮之主,以往有过统率帮众,结阵抗敌的经历,所以懂得如何排列队伍,发挥战力”

    镇西王爷点头笑道:“这就难怪了”又向欧阳啸笑道:“两位令郎,更加了得我虽只见过欧阳二公子两次,了解不多,但从其言谈之中,却能感觉到,他深通兵法,是真正读过兵书的;而大公子,不但懂得兵法,更能令人一见倾心,甘心受其驱策,当真更了不起;若得如此人物统军,何愁将士不肯用命?嘿,如此人中之龙,我军中可实在找不出一个”

    欧阳啸听得“人中之龙”四字,脸色登时一变,侧目向镇西王爷看了一眼,随即举杯饮酒;并不接口说话。

    那镇西王爷本有些醉了,并未在意欧阳啸神色,仍自顾说道:“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无好将军统领,便是再精锐的军队,也终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而这一点,正是对抗暗族的第一难事”

    陈敬龙连连点头,道:“王爷说的丝毫不错想那玄武军,对抗青龙军,本是占尽上风的,只因玄武城主遇刺身亡,堂堂玄武军便立即转强为弱,大败亏输;可见军中将领之重要了”

    镇西王爷神情一黯,叹道:“我那定北王叔,文才武略,当世少有;他老人家罹难,乃我轩辕族之大不幸也”说罢叹息片刻,整整心绪,正色道:“言归正传。陈敬龙,我说这许多,你可明白我什么意思么?”

    陈敬龙隐约明白几分,却不敢贸然说出;当下只是摇头。

    镇西王爷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你能引领半兽族人,击败暗族大军,可见有胆魄、有能力;而你是真正经过战场厮杀的,这经验更是得来不易;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再得机会学些兵法谋略,不难成为一代名将”

    陈敬龙尴尬笑道:“那一次打败暗族,实是侥幸的很王爷夸奖,敬龙着实担当不起”

    镇西王爷怒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傻?”气愤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大声道:“我不跟你转弯抹角,直说了吧。我很看重你,希望你留在我白虎军中;只要你留下,我最精锐的一支万人骑兵队,便交给你统领;只要你能带这万人骑兵队,能破敌五千,我便升你为大将,统领十万人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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