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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载飞花     净尘传说txt下载     净尘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百五十四节、面见伯爵

    四百五十四节、面见伯爵

    陈敬龙听吴旬说到这里,再不迟疑;正『色』道:“吴大哥,咱们就此别过!你另寻道路而走,沿途多加小心……”

    不等他说完,吴旬微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如此抉择!……你去冒险拼命,多个帮手总是好的,我又怎能在此关头离你而去?你若真把我当成好朋、好兄弟,便不必多说!”

    陈敬龙微一迟疑,点点头,不再劝阻吴旬;转头直视纱维亚,沉声道:“我们随你走这一趟!马!”

    纱维亚大喜,抢到陈敬龙马旁,跃马背,坐于他身前,叫道:“随时可能有大队兵马赶来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陈敬龙见她直挤进自己怀里,颇觉尴尬,命道:“坐到后面去!”纱维亚冷笑道:“陈敬龙,你可别忘了,咱们本是敌人。{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我坐在你身后,保不准就会忍耐不住,突然出手抠你眼睛、扼你咽喉;你不怕么?”

    陈敬龙经她一提,亦觉此事堪虑,只得不再赶她;叫道:“吴大哥,走!”

    二人一齐抖缰;两匹马齐齐扬蹄,向西急驰而去。

    此时陈敬龙等人所处之地,离两族边界较近,居民不多,本就有些荒凉;那纱维亚又经常往返于前线与他父亲所居庄园之间,对沿途地理情形极为熟悉;由她指点引领,三人只在树木较多的野地穿行,将有人居住的地方尽皆绕过。

    这一路,不时遇见往来奔走、搜寻陈敬龙下落的暗族军队;但除了雷振那样的高手及纱维亚这种不知轻重厉害的幼稚之辈,又有谁敢孤身去与陈敬龙为难?是以这些搜寻队伍,多则千人,少也有数百人,皆是阵容庞大,十分惹眼。陈敬龙三人远远听见马蹄声或望见暗军队伍踪影,便立即隐藏躲避,等暗军队伍远离之后再动身赶路;树木较多之处,藏身容易,是以三人行踪始终不曾被暗军发觉。

    在野外行走,虽然辛苦,但吴旬带有食物,三人倒未受饥渴之难;而长时间未遇厮杀,陈敬龙内力不断恢复,渐渐充盈,着实令他底气大增。

    走过一天一夜,到第二日天黑时,沿途人烟渐密,村镇错落,野地稀少,绕行已不容易;好在此时离前线稍远,往来搜寻的军队已然绝迹。三人见再没有太大风险,索『性』放开手脚,借着夜『色』遮掩,打马疾驰,遇见村镇,直穿而过便是。

    狂奔大半晚,将近四更时分,来到一片空阔的庄稼地。此时正值初『春』,地里庄稼刚刚发芽;点点嫩绿,摆列开去,一眼望不着过际;附近已再没有城镇村落,只正西方两里多地外,有几点灯火光亮,似是有人居住。

    纱维亚让二人止住马匹;指着周围广阔土地,得意介绍道:“这些地,都是我家的!只这一块土地的物产,每年便可换得千金币的收益;像这样的封地,我家有十几块呢,有的比这里还要大许多!”又指向西面那有灯火光亮之处,道:“那便是我父亲所在的庄园了!有百间房屋,还有马廊、鱼塘、『花』圃、草坪,占地足有十几亩,是不是很大?”

    陈、吴二人知道与尼德伯爵相见,吉凶殊难预料,不由都心头沉重;顾不得听纱维亚吹嘘炫耀,各自下马,席地而坐;吴旬又把食物包袱打开,与陈敬龙各自取食。

    纱维亚见他二人对自己所言无动于衷,颇觉没趣儿;跟着下马,讪讪问道:“怎么不走了?坐在这里干什么?”

    陈敬龙心事重重,自顾思索进食,并不回应。吴旬随口答道:“吃饱肚子,休息一下;准备厮杀!”

    纱维亚大惊,手足无措;慌道:“你们……你们想杀我父亲?啊哟,我领你们来这里,是个天大的错误……”

    吴旬摆手笑道:“不用害怕,我们没有害你父亲之心!”微一停顿,又沉『吟』说道:“但他会不会害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总得做好准备,提防变故才行!”

    纱维亚见他神『色』坦然,确无恶意,心中稍安;寻思一下,干笑道:“你们不用有太多顾虑!你们饶我一命,我不会恩将仇报;我领你们来的,便绝不能让你们在这里遭遇危险;我父亲若想对你们不利,我定会尽力阻拦!”

    陈敬龙与吴旬对视一眼,一齐摇头苦笑。吴旬叹道:“这丫头当真幼稚的不可救『药』!”陈敬龙向纱维亚略扫一眼,叹道:“两族敌对之际,杀掉陈敬龙,将是何等影响?在如此大事,亲情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你莫要想的太简单了!”

    纱维亚满脸的不以为然,嘟囔道:“哼,父亲对我是何等的疼爱,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会顺着我,绝不肯让我受半点委屈的!你们知道么?”

    陈、吴二人懒得与她费话,听她啰嗦,全不理会。

    吃饱之后,又静坐休息了顿饭工夫,二人方才起身,各自马。纱维亚早等的不耐烦,见二人终于肯走了,忙不迭的跃马背,指点路径,引领二人沿田地间一条羊肠小道向西行进。

    走出不及一里,却见迎面几条人影快步行来;其中一人大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纱维亚扬声应道:“是我来了;『乱』嚷什么?”又低声向陈敬龙解释:“这是巡逻守夜的卫兵,不碍事的!”

    说话工夫,那几条人影已来到近处,确是几个穿着轻便皮甲、腰悬佩剑的卫兵。领头一人看清纱维亚模样,忙躬身施礼,笑道:“原来是小姐来了!哈,伯爵大人这几天正思念小姐呢,见小姐到来,一定会很欢喜!”言毕,微一踌躇,又叹道:“不过,小姐这时候回来,可着实不很妥当!轩辕族那个陈敬龙流窜到咱们暗族境内了,小姐身在前线,一定是知道的;这种时候,怎么还敢离开军营、连夜赶路?万一路碰见那陈敬龙,岂不糟糕?”

    纱维亚哈哈大笑,侧身让出身后的陈敬龙,笑道:“陈敬龙就在这里!我与他贴身而坐,也没见他把我怎么样了;你又担心个什么劲儿?”

    那几名卫兵闻言齐齐愣住;仔细打量陈敬龙及他身后跟随的吴旬,待看清二人确是轩辕族衣甲打扮时,不由更都惊的面无人『色』。

    呆立片刻,一名卫兵反应过来,骇然大叫:“陈敬龙来了!不……不好了!小姐被陈敬龙抓住了!……”惊呼声中,已转身狂奔,去往庄园方向。其他几名卫兵被这人一引,也都反应过来,发声喊,一齐转身狂逃而去。

    吴旬望着那几名卫兵远去背影,沉『吟』说道:“陈少侠,咱们打马快冲,赶在他们前头;突入庄园,攻其不备,制住伯爵……”

    不等他说完,纱维亚惊急大叫:“不行!你们不能伤害我父亲……”陈敬龙沉声道:“咱们要说服伯爵,便不能让他感觉危险;不然,他惊惧恐慌,不能好好听咱们说话,又如何能说服于他?”吴旬微一思索,应道:“你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了!”纱维亚见陈敬龙并无突袭擒拿自己父亲之意,放下心去,便也不再多说。

    三人驱马缓缓前行。走出不远,便见庄园内灯火迅速增多,星星点点,不计其数;显是那几名卫兵回去叫嚷,已将庄园中人尽皆惊起。

    又行片刻,离那庄园更近,已能看清庄园外『精』致的栅栏及宽近两丈的雕『花』木『门』。便在此时,木『门』霍地大开,黑压压一片卫兵涌出,各举火把,快步向陈敬龙三人迎来。

    陈、吴二人见状,便即勒马,伫立等候。

    众卫兵奔到离三人十余丈处,停住脚步,整理队伍,严阵以待;跟着队伍正中两列卫兵齐齐侧身让路,一名锦袍老者自卫兵丛中快步走出。

    那锦袍老者年纪约在下,身材偏矮,稍显『肥』胖;皮肤异常白嫩细腻,显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看脸,五官俊秀,眉目依稀与纱维亚有些相似。

    只凭此人相貌,便已可确定,他便是纱维亚的父亲、麦迪科?尼德伯爵无疑了。

    陈敬龙、吴旬二人向那老者略一打量,便不再多看,只顾扫视卫兵队伍,估计人数;见其队伍排列,宽不及四丈、长不足二十丈,确实只有五百人左右,情知纱维亚不曾说谎,不由齐齐松了口气,心中大定。

    尼德伯爵奔出卫兵队伍,停脚伫立,定定望向纱维亚,颤声叫道:“纱维亚,我的宝贝『女』儿,真的……是你么?”

    纱维亚欢声应道:“可不正是我么?父亲大人,您还好吗?纱维亚很想念您呢!”

    尼德伯爵一听她说话,立时泪水奔涌,手足皆颤,身形摇晃,便要摔倒。他身后两名卫兵急忙伸手,将他掺扶住。

    纱维亚惊道:“我亲爱的父亲,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尼德伯爵却顾不与她说话;目光稍移,望向陈敬龙面孔,颤声问道:“这位轩辕族……将军,您真的就是陈敬龙么?”

    陈敬龙含笑点头,应道:“不错,就是我;如假包换!”

    尼德伯爵听他回答,稍一沉静,忽地奋力挥臂,将掺扶自己的两名卫兵甩开;跟着颤巍巍向前跨出一步,双臂齐向前伸,似『欲』去搂抱纱维亚;老泪,嘶声叫道:“不要伤害纱维亚……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她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能失去她!……陈敬龙,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情愿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回我的『女』儿!……”

    纱维亚错愕不已,愣道:“我亲爱的父亲,您这些话……这……这……究竟从何说起?”

    尼德伯爵顾不理她,自顾央求道:“……你要什么,说!金钱?美『女』?武器?食物?……不论要什么,我都答应;如果你想要我的『性』命,也尽管拿去……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我的宝贝纱维亚……”

    陈敬龙仰天长叹,喃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虽从未见过父母,但现在,却也隐约体会到什么叫父母之爱了!”

四百五十五节、暗军易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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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五十五节、暗军易帅

    陈敬龙感叹一句后,见纱维亚兀自瞪着大眼睛怔怔发呆、满脸迷茫之色,不禁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低声斥道:“你父亲以为你是受我所制、被我挟持,所以吓的半死,求我饶你性命呢;还不明白么?他慌到如此地步,亏你还能赖在我马上,坐得安稳!不快去向他解释,让他放心,还等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已揪住纱维亚后领,将她提起,丢落马下。

    纱维亚跌坐在地,想了想,霍然明白过来;忙跃起身,发足向尼德伯爵奔去,叫道:“不是那样的!亲爱的父亲,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糟糕!不要慌、不要怕!……”

    尼德伯爵见纱维亚奔近,又是诧异,又是欢喜;急迎上两步,一把将纱维亚紧紧搂在怀里;痛哭道:“我的宝贝儿,你受苦了!……我不该让你到前线去,不该让你做金宫骑士……都是我不好……”

    纱维亚忙轻拍他脊背安慰,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没有吃苦……呃,吃了一点点小苦,不算什么……我被陈敬龙抓住不假,但他并没有伤害我,反倒对我好的很!他早就把我放了,是我不肯离开,坚持要带他来见您的……”当下原原本本,将如何胡乱出手攻击雷振,以至丢脸;如何为争回脸面,追踪寻找,碰巧寻到陈敬龙;如何与其搏斗,却因太没经验而中计被擒;如何听闻暗族军兵虐杀轩辕百姓之事,心生怜悯;如何被陈敬龙释放,主动引其来见父亲等事一一讲述清楚。

    尼德伯爵听她讲述,激动情绪渐渐平复,不再惊恐慌乱;待听她讲完后,寻思片刻,左手扶住右肩,向陈敬龙鞠躬施了一礼,温声谢道:“尊敬的陈敬龙将军,您没有伤害我的宝贝女儿,麦迪科对您感激不尽!我会付出应付的赎金,报答您的恩德,绝不食言!”

    他此时惊慌尽褪,说起话来不疾不缓,温文尔雅,举止动作潇洒有礼,颇显风度;果然不失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者身份。

    陈敬龙对他颇生好感,翻身下马,与其平位相对,以示尊敬;正色说道:“伯爵大人,我不要什么赎金报答;我此来,只是希望您看在纱维亚面上,能认真听我说几句话!”

    尼德伯爵转头看看纱维亚,宠溺一笑;又望向陈敬龙,温和说道:“有什么话,讲请;我洗耳恭听就是!”

    陈敬龙微一思索,缓缓言道:“方才纱维亚已经讲过,暗族军兵是如何凌虐我轩辕百姓的。两族争战,自有军人沙场决胜,却与那些无辜百姓有何干系?对那些并无反抗之力的老弱妇孺狠下毒手,又与禽兽何异?伯爵大人,暗族人如此作为,难道您不感觉羞愧么?”

    尼德伯爵微微皱眉,转头问纱维亚:“我们暗族军兵,真的如此残暴不仁?”

    纱维亚点头应道:“不错!我初听此事时,也觉难以置信,但后来我问过咱们暗族军官,得到确切答复,确实有很多轩辕族无辜百姓被我暗族军兵欺凌虐杀,绝无虚假!”

    尼德伯爵思索片刻,皱眉说道:“陈敬龙将军,暗族与轩辕族,是两个不同的种族;我们的仁慈,只用来对待自己种族之人便可,似乎不必用在异族人身上!”你说对么?

    陈敬龙冷道:“虽然种族不同,但终究都是人;难不成,只你暗族人是人,其他种族人便都不算是人不成?”

    纱维亚接口道:“我们要以仁慈之心,对待一切生命;就算是鸡猫鹅狗、花草树木,也都是有生命的,我们要怜悯爱惜;只要他们对我们没有伤害,我们便也不要轻易去伤害他们!父亲大人,这些话,是我小时候您教导我的,您还记得吗?”

    尼德伯爵缓缓点头,应道:“我当然记得!”

    纱维亚正色道:“轩辕族人,也是人,他们也是有生命的。虽然我们种族不同,但我们对这些生命,难道就不应该有怜悯之心么?如果是这样,那便与您教导我的话完全不符了;您当初又为何那样教我?”

    尼德伯爵默然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点头应道:“纱维亚,你说的不错;轩辕族人,也是有生命的,对于生命,我们就应该怀有怜悯之心。任意伤害他们,是不对的!”微一停顿,又直视陈敬龙,含笑问道:“你来见我,就要想祈求我,为保全你轩辕百姓出份力气?”

    陈敬龙昂然笑道:“不是祈求,而是提醒与警告:我希望你能阻止暗族军兵继续作恶,不然,最终积恶太多,惨遭报复时,将悔之晚矣!”

    尼德伯爵一怔,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积恶太多,惨遭报复’?”

    陈敬龙道:“这又有何不解?若暗军继续作恶,仇恨积累太多,到我轩辕族反攻,占领你暗族领土时,怒令智昏,自然也不会对你暗族百姓留情;到时候以牙还牙,我轩辕军兵大施暴虐,将不知有多少暗族无辜百姓遭殃;难道这一情形,你从没想过么?”

    尼德伯爵满脸的不以为然,得意笑道:“轩辕族怎么打得过我暗族?永远不会有轩辕族反攻,占领我暗族领土的时候!你这些恐吓之语,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丝毫份量!”

    陈敬龙冷笑道:“你真以为暗族军兵天下无敌?哼,我问你,两族交战以来,是我轩辕族将士伤亡较多,还是你暗族军兵死伤更众?是我轩辕军多受挫败,还是你暗族军屡受重创?仅我一个陈敬龙,便折腾的暗族军狼狈不堪,甚至连金宫骑士都死伤数位;轩辕族中,人材济济,智勇胜我陈敬龙者,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一旦尽皆发作起来,又将是何等威力?难道你认为我轩辕族当真便脆弱不堪,永远任你暗族欺凌,永远没有反攻之能么?”

    尼德伯爵听得此言,脸色微变,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纱维亚低声叹道:“轩辕族土地、人口,都要比我暗族更多;虽然其朝廷软弱,但我们不能因此便小看轩辕族的实力!一旦轩辕族人团结起来,全力抵抗,我暗族未必便能稳操胜券!陈敬龙的话,并不是完全是无稽之谈;父亲大人,您说是么?”

    尼德伯爵思索良久,低声叹道:“无论怎样,胡乱伤害无辜百姓,终究是不对的!我不希望暗族军兵残暴不仁,不希望异族人把我暗族人看作禽兽;可是,我……唉,这件事上,我确实无能为力……”

    纱维亚急道:“怎么会呢?凭您的身份地位,只要给前线统帅写封信,让他约束军兵便可;难道他敢不给您脸面么?如果得罪了您,便等于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怎么敢不放在心上?”

    尼德伯爵缓缓摇头,叹道:“那统帅虽也是个伯爵,但他权势地位远比不上我;我有所吩咐,他的确不敢不听;可是……我得到消息,大帝已颁下旨意,撤去他统帅之职,估计三五天内,新的统帅就会赶到前线,接掌军兵。我给现在的统帅写信,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纱维亚愕道:“现在的统帅将被撤职?这……为什么?”

    尼德伯爵叹道:“还能为什么?军兵在他统带之下,始终未能建立大功、未能夺取广阔土地,反倒连受数次大挫,折损过半;他如此无能,大帝又怎么会不恼火?又怎么能不撤他军职?嘿,撤去军职其实不算什么,只怕后面还有更重的责罚,甚至把他送上绞刑架去,也不稀奇呢!”

    纱维亚稍一思索,皱眉问道:“您说您无能为力,莫非这新任统帅,地位权势比您还要高,不用在意您的吩咐么?”

    尼德伯爵苦笑道:“亲任统帅,便是劳格大公!”

    纱维亚骇然失色,惊呼道:“什么?他……他居然要亲自统兵作战?”尼德伯爵缓缓点头,脸上颇显忧色,低声叹道:“不错;他已经按捺不住,要全力以赴了;两族战事,定会更加激烈!“

    陈敬龙好奇问道:“这个劳格大公,又是什么人物?”

    纱维亚应道:“劳格大公,便是我们暗族里最得大帝信任、最有权势的公爵,可以说,除了大帝,暗族中便以他为尊了!我父亲的权势……我父亲的权势……”

    尼德伯爵苦笑接口道:“我的权势地位,较劳格大公相差太远,着实不能比较!我没有能力去影响劳格大公作任何决定,陈敬龙,你明白了么?”

    陈敬龙略一思索,沉声问道:“这个劳格大公,能力如何、性情如何?”

    尼德伯爵缓缓讲道:“劳格大公,文武双全,博学睿智,才干之高、能力之强,我暗族贵族中无人可比;尤其其满怀壮志、雄心勃勃,更是深得大帝欣赏!只是……唉,劳格大公性情狠厉、骄横狂傲,令我颇生反感;他成为统帅,怕是不会约束军兵暴行,想让暗族军兵不再残害轩辕百姓,可希望渺茫!”

    陈敬龙怒道:“既然是个狠厉之徒,你暗族君主又为何不约束于他,反倒如此重用?”

    尼德伯爵微一迟疑,低声说道:“伟大的奥马大帝,雄才伟略,欲开疆扩土,使暗族达到前所未有之鼎盛,立不世之功业、垂万古之盛名,所以对同样雄心万丈的劳格大公格外欣赏倚重……”

    陈敬龙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什么雄才伟略、雄心万丈,难道便是指侵扰别族,挑起战争么?为逞一己之能,便轻起战事,以至千军喋血、万民遭殃,这叫什么伟大?你们那什么奥马大帝,分明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人面兽心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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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六节、伯爵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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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五十六节、伯爵承诺

    尼德伯爵听陈敬龙公然辱骂暗族君主,不由大怒,厉声喝道:“住口!身在我暗族境内,居然敢如此放肆;陈敬龙,你好大的胆子……”

    陈敬龙长声大笑,昂然道:“陈敬龙一向胆大妄为,你今天才知道么?若非有此胆量,又岂能屡挫暗军?”笑声一顿,又端正面容,朗声道:“难道我骂的不对么?暗族君主若想名垂万古,只管用心治理,使暗族国泰民安,自然便可搏得百姓感念,留下不朽盛名,又何必一定要侵扰别族?他高居帝位,一声令下,着实轻松,却不知因他一令,便要血染千里、生灵涂炭,断送无数性命;似他这等轻忽人命之辈,不是畜生又是什么?”

    尼德伯爵不以为然道:“不开疆扩土,怎么能算是伟大的君主?要扩疆土,便免不得动用武力,又有什么不对?”

    陈敬龙冷笑道:“你口中吐出‘动用武力’这四个字,着实轻松的紧;但你可知道,沙场一战,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情景是何等惨烈?你可知战争之残酷,究竟到何等地步?”

    尼德伯爵撇嘴道:“暗族处决罪犯时,我经常观看,什么砍头、腰斩、绞刑、车裂,我都见识过;流血死人的场面,我并不陌生,你不必用这夸张言语吓唬我!”

    陈敬龙冷笑道:“处决罪犯的小场面,如何能与战场厮杀相比?”纱维亚接口叹道:“父亲大人,陈敬龙说的并没有丝毫夸张!您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但我却是见过的。……一场恶战之后,成千上万的战士失去了生命;尸体纵横交错,一眼望不着过际,断手断腿,触目皆是,方圆数里甚至数十里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情景之惨烈,当真让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坦白说,战争的残酷,绝对要超出您的想象!我自见过战场惨况之后,不知多少个夜晚被恶梦吓醒,每次被吓醒的时候,都是冷汗遍体,浸透了衣裳。我深深觉得,那样惨烈的情景,只应该地狱才有,而绝不应出现在人间;我现在当真觉得……无故挑起战争,是世上最大的罪恶,不能容忍……”

    不等她说完,尼德伯爵已怒发欲狂;厉声喝道:“纱维亚,你在质疑我们的君主么?你是在指责伟大的奥马大帝么?”

    纱维亚垂下头去,默然不语;虽不敢坦然承认,却也不肯否认。陈敬龙冷笑接口道:“尼德伯爵,纱维亚的质疑并没有错。穷兵黩武者,绝不会有好下场;只因奥马大帝轻启战事,已令数十万暗族人丧身半兽族、近百万暗族军兵丧身轩辕族;如此下去,对他质疑的暗族人,定会越来越多,最终,奥马大帝留不下什么盛名,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凄凉下场,只能留下万古骂名!我这话,你记在心里,且等过几年之后,再看我说的对是不对吧!”

    尼德伯爵皱眉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奥马大帝的智慧,远胜于我,我不会对他的举措有任何怀疑;况且我的权势地位,并不足以影响大帝作任何决定。陈敬龙,你在我身上浪费口水,是没有用的,你明白么?”

    陈敬龙默然片刻,苦笑点头,叹道:“看来我来见你这一次,纯属多余……”

    尼德伯爵打断道:“那也未必!”踌躇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滥伤无辜百姓,确实不对。我知道了这些事情,若全无举动,心里绝难安宁!……我会努力说服与我交好的各位贵族爵爷,争取联名上书,劝谏大帝,请他下旨约束军兵暴行;我个人份量不足,但许多贵族一齐劝谏,便未必不能引起大帝重视;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而已,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我必定尽力而为,绝不食言!”

    陈敬龙大喜过望,正色谢道:“若此事成功,便能挽救无数性命!伯爵大人,您能存此善念,怜惜人命,难能可贵;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敬龙都对您感激不尽!”

    尼德伯爵默然不语,思索片刻,问道:“你对我暗族大帝如此反感,绝不可能归顺暗族,无论我怎样劝说,无论给你什么好处,都没有用,是么?”

    陈敬龙正色应道:“不错;我是轩辕族人,生死不改;无论什么样的好处诱惑,都不足以动我心性!我是绝不可能归顺敌族的,伯爵大人若有劝降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了吧!”

    尼德伯爵缓缓点头,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敬龙微笑应道:“伯爵大人肯为保我轩辕百姓出份力气,敬龙此来目的已经达到;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尼德伯爵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定定注视陈敬龙半晌,忽地面色一沉,挥手喝道:“包围起来,格杀陈敬龙,万万不能让他逃了!”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众卫兵哄然应诺,迅速奔走,将陈、吴二人包围起来;纷纷插出佩剑,便要动手。

    纱维亚见父亲突然翻脸,不由错愕莫名,下意识脱口大叫:“住手!都不许乱来!”微一定神,又扯住尼德伯爵袍袖,顿足急道:“父亲,您怎么可以这样?陈敬龙饶我一命,我们不能害他;您……您说过要报答他的……”

    尼德伯爵叹道:“他是我暗族第一强敌,既然碰上,我便必须杀他,绝不能平白放过!这是关系国家民族的大事,容不得讲什么个人恩情!他饶你一命,我当然会有所报答;他死后,我会妥善保护他的尸体,不容别人损毁折辱,并要为他打造金箔棺材、举办隆重的葬礼;这些花费,便权当是换取你性命的赎金吧!”

    纱维亚急道:“不行;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尼德伯爵厉声喝道:“我暗族将士,死在陈敬龙手里的不计其数,我暗族人与他仇深似海!他饶你一人的区区小恩,何足挂齿?我肯认真与他谈这许久,已是看在他饶你性命的情义上;如今私义已了,只论公事;今夜必要杀他,你劝也没用,不必再言!”说着,奋力挥袖,甩开纱维亚拉扯,以示绝决。

    纱维亚眼见难改父亲决心,寻思一下,猛然跃起,踩着卫兵肩头奔过,冲进包围圈,到陈敬龙身前站定;转身望着圈外的父亲,咬牙喝道:“尼德家族,不能干出恩将仇报的下作事情,无可奈何,我只好把这条性命再还给他!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

    尼德伯爵又气又急,叫道:“纱维亚,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糊涂?”

    纱维亚正要接口,陈敬龙轻声叹道:“纱维亚,你父亲以民族大事为重,并没有错;你不必再维护我,让他为难了!再说,要杀陈敬龙,并不容易,你不用为我担心!”言毕,探手揪住纱维亚后领,挥臂一甩,将她扔出包围圈外;跟着翻身上马,扬声喝道:“数十万大军,犹困不住陈敬龙,被我突围而出,何况这区区五百卫兵?伯爵大人,你想杀我,绝无希望,还是趁早放我走,别让自家兵丁白白送死的好!”

    吴旬在他身后接口,大笑道:“伯爵大人,我们来时,早料到你对会如此对待我们;之所以敢来,就是因为根本没将你这五百卫兵放在眼里!我们在千军万马当中往来冲突,也不知多少次了,又怎会在乎眼前这几条臭鱼烂虾?劝你还是别招惹我们,自讨没趣儿了吧!”

    尼德伯爵听二人所言,面现踌躇之色,皱眉不语。纱维亚见事情似有转机,忙跃到父亲身旁,叫道:“他们说的不错!他二人都是冲锋陷阵惯了的厉害人物,绝非这些没经过战争历练的卫兵所能抵挡;父亲大人,您万万不可转错念头、轻举妄动……”

    不等她说完,尼德伯爵已气的脸色发青;厉声怒喝:“纱维亚,你在帮着外人吓唬你父亲吗?我可不是胆小鬼,岂能被你们吹嘘吓住?我就不信陈敬龙是刀枪不入、杀不死的;哼,今晚我还就非要轻举妄动不可!”言毕,怒目扫视众卫兵,挥手大叫:“都愣着做什么?给我上,杀了陈敬龙!杀,杀……”

    众卫兵听他催促,不敢再有迟疑,发声喊,一拥而上,攻向陈、吴二人。

    纱维亚急的手足无措,拼命呼喝阻止,但众卫兵只以伯爵大人命令为尊,却有谁还在意她的喝阻?

    陈、吴二人各抽钢刀在手,眼见敌人攻来,钢刀翻飞处,早将近身之敌一一砍倒。

    吴旬一边砍杀,一边叫道:“陈少侠,这架打的全没意义;咱们冲出去,趁早走吧!”

    陈敬龙应道:“冲出去!你跟紧我,莫要……”话犹未完,一刀将一名卫兵头颅斩下;那卫兵尸体不及摔倒,断颈处鲜血狂喷,有几滴溅到陈敬龙脸上。

    便在血滴着脸的一瞬间,陈敬龙霍地心头狂跳,杀意陡起,不可遏制;原本要说的后半句话浑然忘却,脱口大喝:“杀,杀!杀尽杀绝,杀尽杀绝……”

    吴旬听他呼喝,骇然失色,惊道:“陈少侠,你……你莫要冲动!”

    陈敬龙隐隐意识到自己颇有不妥,竭力克制,奈何恶念如潮,奔腾不息,胸中杀意狂涌,不泄不快,竟着实克制不住;仗着心头一丝清明,嘶声大叫:“我不愿滥杀无辜……吴大哥,杀了我,快杀了我……”叫声未绝,已翻身下马,钢刀疾舞,撞入卫兵丛中,狠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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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七节、庄园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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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五十七节、庄园惨事

    那些暗族卫兵,平素只负责保护伯爵安全,与冲锋陷阵的事情根本沾不上边儿,是以都只有佩剑、皮甲,却没有厚盔重甲、长矛大戈,单就装备而论,已较前线军兵差了好大一截;兼且又都缺少实战经验,动起手来,只知各凭己力拥上围攻,却不知结队冲突、守望互助;整体战力,实不堪与前线军兵相比。

    陈敬龙撞入卫兵丛中,刀砍肘撞,顷刻连杀十余人,当真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无可抵挡。

    吴旬眼见他举止失常,情知不妙;匆忙跃下马背,抢到他身旁,扬刀欲砍。

    陈敬龙只是凶性大发、杀意难抑,却并非神志全失;见吴旬近前,倒还认得,并不出手攻击;喘息嘶吼道:“我不愿多伤人命,可我……可我控制不住……吴大哥,杀了我,别让我变成嗜血恶魔……”说话的工夫,钢刀起落不停,已又将六名卫兵接连砍死。

    吴旬高举钢刀,眼望陈敬龙,连咬了几次牙,却终究劈不下去;正在踌躇,旁边两名卫士挺剑攻来,吴旬无可奈何,只得垂刀挡开两剑,跟着出招反击,将两名卫士砍死;微一迟疑,又轻叹一声,黯然说道:“罢了;他们要杀咱们,不算无辜;你杀他们,也不算妄造杀戮;我没理由阻止你,你想杀便尽管杀吧!”

    陈敬龙听得这一句话,心中原有的一点儿阻碍立时土崩瓦解,杀意越发狂涨;口中嗬嗬大叫,钢刀飞舞如电,出手越发狠辣;脚步移动,只往人多处撞去,所过之处,残肢乱飞、血雾弥漫……

    卫兵丛外,尼德伯爵与纱维亚眼见陈敬龙横冲直撞,屠人如割腐草,不由都惊的呆了。尼德伯爵满脸讶异,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眼中十分勇壮的卫兵,在陈敬龙手底竟如此不堪一击。纱维亚则是惊骇欲绝,怔怔望着陈敬龙纵跃来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他变成恶魔了……他……他又变成恶魔了!……这里的人,都会被杀死,就像边境城堡中一样……”

    吴旬不去主动攻击卫兵,只立在原处,舞刀自卫,砍杀攻己之敌;百忙中偷眼观望,见尼德伯爵父女仍立在战圈外,呆若木鸡,不知退逃,不由大急;扬声大叫:“纱维亚,快带你父亲离开这里!陈敬龙已经失控了,你们再不走,必死无疑;趁卫兵拖住他,快把庄园里的人全都撤走,走的越远越好!快去,快去!”

    纱维亚经他一提,回过神来,忙拉扯尼德伯爵,急道:“快走!我武器全失,无法抵挡陈敬龙,若被他冲来,咱们非被杀了不可!”

    尼德伯爵眼见卫兵被陈敬龙杀的落花流水,全无相抗之力,早没了底气,再硬不起来;被纱维亚一扯,并不抗拒,跟着便走。

    二人匆匆奔逃,片刻工夫,已退入庄园;跟着庄园内喧嚷起来,人叫马嘶,乱成一片;显是庄园中人得伯爵吩咐,已各寻生路,奔走逃命。

    那些卫兵无人能挡陈敬龙,但凡被他撞上的,非死既伤,早都被杀的心惊胆战、斗志全无。先前有伯爵在场“督战”,众卫兵怕受责罚,不敢退逃,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等庄园内大乱起来,众卫兵眼见伯爵不知所踪,又岂肯再留下等死?当即发声喊,一哄而散,分头奔走逃窜。

    这一会儿工夫,死在陈敬龙手底的卫兵已不下五六十人。陈敬龙杀这许多人,见了更多鲜血,凶性已全被激出,正是杀意最盛之时。当此关头,忽地身边敌人纷纷逃走,不来交战,却让他如何忍得?狂躁难耐之下,听闻庄园内有人声呼嚷,当即想也不想,奋力纵跃冲去。

    吴旬惊急大叫:“不要再杀了;别进庄园!”陈敬龙闻言微一停顿,转头向吴旬扫视一眼,但随即嗬嗬狂笑,又往庄园冲去。吴旬见他回头扫视时,面容狰狞、双目血红,凌厉如鬼,不由的心里发寒,虽有阻拦之心,却着实不敢再靠近他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徒唤奈何。

    及到了那庄园门前,雕花木门却早被关起。陈敬龙暴躁难当,全不思索,内力运起,挺肩直往门上撞去。

    “咔”一声大响,两寸多厚的坚木门板被生生撞出个大洞,碎木纷飞间,陈敬龙直入门内,扑跌在地;跟着挺身跃起,紧握钢刀,瞪着血红双眼扫视四周。

    庄园内,男仆、女仆、厨子、花匠、杂役、马夫……住的人着实不少。那许多人,又岂是这短短时间内便能尽皆撤逃干净的?此时犹有许多人慌乱奔走,未能远离。

    离大门较近的一些人,听见门响,齐齐转头观望,待看清闯进来的人身穿轩辕族衣甲,且满身鲜血、神情狂暴,直如中伤恶兽一般,无不惊惧;一时间,惊呼四起,许多女人尖声大叫。

    陈敬龙看见有人、听闻惊叫,再无丝毫迟疑,用力纵跃追赶,不分男女老幼,赶上一个杀一个。他虽残了一腿,行动不及武者高手灵便,但一跃便有两丈多远,行进速度却绝非普通人所能比较。他追赶杀人,轻而易举;一时间,庄园内惨呼声此起彼伏,接续不断。

    逃窜的那些卫兵,此时还不曾逃得太远,庄园内惨呼声起,众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情知庄园中人遭难,有些卫兵担心亲人、有些惦记朋友、有些恐未曾尽力保护,有亏职责,过后遭受重责;于是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又有一些返回庄园阻挡陈敬龙的;只可惜,他们并非陈敬龙之敌,这一返回,不过白白送死罢了,其实全无益处。

    庄园内的哭号惨叫声,忽而响亮、忽而低沉、忽而密集、忽而零落;持续足有一个多时辰,直到东方发白、天色渐亮,方慢慢止息,终归静寂。

    直到庄园内彻底安静下来,再无丝毫声响,吴旬才消去畏惧之意,慢慢走近山庄。

    到了破洞木门前,向内望去,只见横七竖八,尸体遍地;房屋前、路径旁、池塘边、草坪上,无处不有;处处染血,触目皆红,微风过处,腥气扑鼻。

    吴旬见此惨状,心中暗叹;呆立片刻,从门上破洞进入,一边扫视寻找,一边呼唤询问:“陈少侠,你还好吧?……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一声低沉嘶哑的应答,从十余丈外的一座假山后面传出。

    吴旬忙循声奔去;转过假山,只见陈敬龙遍体黑红,背靠山石席地而坐,垂着头,纹丝不动,如泥雕木塑一般;一把如他身上一样被干血包裹成黑红色的钢刀,丢落脚边。

    吴旬试探问道:“陈少侠,你受伤了么?”陈敬龙并不抬头,低低应道:“我没事,只不过有些累了!”

    吴旬见他言语如常,再无狂暴之意,这才彻底放心;踱到他身边,轻声说道:“这里逃走的人,定会去别处求援,随时可能有大队敌军赶来;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这便走吧!”

    陈敬龙缓缓摇头,如叹息般轻轻说道:“你去瞧瞧,我究竟杀了多少人!”

    吴旬微一迟疑,抬步离开;过了约有顿饭工夫,才又奔回,低声说道:“我粗略查点估计,死在这庄园里的,应该有二百多人;如果算上死在外面的卫兵,便足有三百人了!”

    陈敬龙默然片刻,又轻声问道:“有多少老弱妇孺?”

    吴旬犹豫良久,方低声应道:“被杀的人中,卫兵只占了一半左右!”

    陈敬龙长叹一声,缓缓抬头,怔怔望着吴旬,凄然叹道:“像我这样全无人性的恶魔,留在世上,只会残害更多的无辜者!……我情愿死,也不愿变成嗜血恶兽;吴大哥……”

    不等他说下去,吴旬抢道:“我不忍杀你,也绝不能杀你;你不必求我动手!”

    陈敬龙微一思索,探手向脚边的钢刀抓去。吴旬忙跃上一步,将钢刀踏住,喝道:“你想自己寻死,我更不容许!”

    陈敬龙急道:“我不死,便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枉死!”吴旬沉声道:“但只要你活下去,便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比你杀死的人,要多出千倍万倍;你想过没有?”

    陈敬龙急道:“我凶狠残暴,会受世人唾骂……”吴旬厉声喝道:“你若真心为民,有何必在乎名声?”

    陈敬龙闻言一愣,茫然失神。吴旬寻思一下,蹲下身去,握住陈敬龙手掌,正色说道:“你一定要活下去,争取继续为救护轩辕万民出力!你留得性命,利大于害,所以万万不能轻生!……”

    他话未说完,却听远处有脚步声响;转头望去,只见四五十丈外,尼德伯爵父女在数十卫兵围护之下,正翘首观望;似欲行来,却又不敢行来。

    吴旬顾不得再与陈敬龙多说,立起身,扬声叫道:“陈敬龙神志恢复,不会再胡乱杀人了;你们不用害怕!”

    尼德伯爵踌躇片刻,在纱维亚连连催促之下,终于壮起胆子,引领卫兵缓缓行来。

    到离陈敬龙十丈左右,尼德伯爵停住脚步;四下观望片刻,缓缓流下眼泪,哽咽叫道:“陈敬龙,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你杀我卫兵,我不恨你,可这庄园里的园丁、仆从,又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要对他们痛下毒手?”

    纱维亚解释道:“陈敬龙不是有心的;他不知有什么怪病,发起狂来,便胡乱杀人……”

    不等她说完,吴旬抢道:“尼德伯爵,见了眼前惨况,你感觉如何?”

    尼德伯爵寻思一下,咬牙恨恨说道:“惨绝人寰,不忍卒睹!

    吴旬冷笑道:“眼下死的不过二三百人而已;沙场一战,死伤是此百倍千倍,又当是何等情景,你可能想象一二么?”

    尼德伯爵沉思不语,脸色血色渐褪,眼中流露出惊恐骇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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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八节、改变立场

    四百五十八节、改变立场

    吴旬见尼德伯爵神情有变,知他心中有所触动,忙又趁热打铁,沉声说道:“陈敬龙杀这许多人,颇显凶残,但话说回来,我们原无伤人之心,却是伯爵大人主动挑起厮杀的;眼前这庄惨事,归根结底,须怪不到陈敬龙头上,只能归咎于伯爵大人不知轻重、轻启争端况且,眼前惨况,分明就是轩辕族与暗族之间战争的未来缩影,伯爵大人提前见识一下,做到心中有数,也未尝全无益处”

    尼德伯爵微一迟疑,皱眉问道:“什么未来缩影?你说的话,我不很明白”

    吴旬冷笑道:“陈敬龙残手残脚、憔悴不堪,不知情者,只会把他看成是个不堪一击的废人,绝想到不他竟是强横若此、战力可怖,是么?”

    尼德伯爵缓缓点头,叹道:“不错;我原本是没想到,他本领竟这样高强,竟……竟如此可怕”

    吴旬面容一整,侃侃言道:“这便如我轩辕族一样(免费小说请牢记我轩辕族朝廷昏暗,以至民生凋敝,国力衰弱,如陈敬龙一般外表憔悴,仿佛可欺;眼下轩辕族内忧外患、百孔千疮,也如陈敬龙一般,残手残手,似乎不堪一击但你别忘了,我轩辕族土地辽阔,物产丰盈,岂是真的毫无实力?轩辕族人,数以亿计,英杰辈出,又岂是真的不堪一击?暗族小看我轩辕族,便如你小看陈敬龙一般;你们自以为强,『欲』欺弱者,如猎犬『欲』搏狐兔,却不知,所欺者,外似狐兔之形,实具狮虎之质,当真发作起来,绝非区区猎犬所能相抗我说这些,你听懂了么?”

    尼德伯爵愣愣出神,望着遍体血污的陈敬龙,喃喃叹道:“‘实具狮虎之质’……‘实具狮虎之质’……轻易招惹,必受重创……”

    吴旬笑道:“看来你有些明白了”微一沉『吟』,又扫视周围,皱眉叹道:“这许多人惨遭屠戮,归根结底,只因你轻举妄动,发出格杀陈敬龙的命令这也如战争一样;掌权者一声令下,着实轻松,却不知,因这一声命令,将有多少战士血染沙场,将有多少百姓苦受连累……哼,你们掌权之人,不用亲自上阵拼命,见势不妙时,只管逃之夭夭便了,丝毫不冒风险,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死活……”

    尼德伯爵急道:“就算我下错了命令,可死的只应该是卫兵;你们为何要杀我庄园中人?”

    吴旬厉声喝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你只想在庄园外格杀陈敬龙,却没想到他会狂『性』大发,撞破大『门』,闯入庄园行凶此事亦与两族战争相似;你暗族军兵侵我轩辕,只当自家百姓不会受累,焉知我轩辕族不会睡狮猛醒,疯狂反扑,撞破你暗族国『门』,杀入你暗族境内?到那时,仇恨已深,难以化解,不知有多少轩辕军兵会如陈敬龙一般,怒令智昏,滥杀暗族百姓以泄恨意若当真有那一天,暗族必将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暗族百姓无辜受戮者,不可计数;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尼德伯爵怔怔思索片刻,身上轻轻颤抖起来,眼中满是忧虑畏惧;喃喃叹道:“百姓是无辜的,百姓……百姓是无辜的……”

    吴旬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百姓确实无辜,可战争中,却永远免不了要有无辜百姓受累若当真以百姓为念者,又怎肯轻启战事?不以百姓为念者,又如何配称‘伟大’的君主?你们暗族那个什么奥马大帝,确实不是好东西,你不必再对他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纱维亚接口道:“父亲大人,虽然吴将军是我们的敌人,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没有错的我现在已经认定,无故挑起战争,就是罪大恶极;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甚至以叛族之罪把我处死,我都是这样看法、都是这样说法,再不会变”

    尼德伯爵听她这话,登时满脸怒『色』,张口便『欲』喝斥;但迟疑半晌,却终究没能喝斥出口,反倒怒『色』渐褪寻思一会儿后,幽幽叹道:“也许……奥马大帝和劳格大公,做的当真有些不妥我真的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该去拜见一下反对战争的培茨大公了”

    纱维亚喜道:“您愿意改变立场,支持培茨大公?”

    尼德伯爵缓缓点头,沉『吟』叹道:“培茨大公年纪大了,不像劳格大公一样锋芒毕『露』,但像他这样有着丰富经验阅历的老人,或许考虑事情能为周全一些我现在感受到战争的残酷,隐约觉得,培茨大公的立场,才是正确的”

    纱维亚连连点头,正『色』说道:“反对战争,当然是正确的父亲大人,您支持培茨大公这一决定,我万分赞同”

    吴旬好奇问道:“你们暗族,也有反对战争的王公大臣?”

    尼德伯爵应道:“不错培茨大公及几位侯爵、十余位伯爵,都是反对战争的;虽然奥马大帝不喜欢他们,但碍于他们的实力,也只能是不理他们罢了,却也不敢轻易剥夺他们的爵位与权利”

    吴旬含笑叹道:“好,好;暗族果然不都是坏人”寻思一下,去将陈敬龙搀扶起身,笑道:“你虽伤了许多无辜之人,但由此却令伯爵大人警惧,决心反对战争,可见你这一通狠杀,倒也不是全无益处你实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

    陈敬龙被他劝说,心中稍宽,便也不再自怨自艾;俯身将钢刀拾起,道:“咱们走”

    吴旬答应一声,扶着他往庄园外走去纱维亚叫道:“喂,你们要去哪里?”

    吴旬转头笑道:“咱们到底还是敌人,我们的去向,可不能告诉你了”

    纱维亚急道:“我没有害你们的心思,你们根本就用不着对我如此提防”微一停顿,偷瞥父亲一眼,咬咬嘴『唇』,又叫道:“你们不要往北去,不要往南去……”

    尼德伯爵厉声怒喝:“纱维亚,你疯了吗?你真的想叛族不成?”纱维亚恍若未闻,自顾继续大叫:“……我父亲已派人去求援,南北两面,距此四五十里处,都有城镇;你们若去这两个方向,便会撞上赶来救援的军队……”

    尼德伯爵怒不可遏,一迭声的大叫:“堵上她的嘴巴按住她,堵起来,堵起来……”周围卫兵听得命令,不敢违抗,只得一拥而上,将纱维亚按住,要堵她嘴巴纱维亚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兀自叫嚷:“……陈敬龙,我不会害你,你千万要相信我别去南面,别去北面……”

    陈敬龙转头观望,见纱维亚被许多卫兵七手八脚按倒在地,揪的鬓发凌『乱』、狼狈不堪,不由心生怒意;冷哼一声,便要转身去救吴旬拉住他手臂,叹道:“她父亲一时气忿,但总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毒手的;不用你去多管闲事,再给添『乱』”陈敬龙知他说的不错,只得硬起心肠,不再理会纱维亚;在吴旬搀扶下缓缓走出庄园

    他二人先前所乘马匹,忙着啃食地里的庄稼嫩芽,只在庄园附近活动,倒未曾走失

    吴旬望见两匹马,忙奔去一一牵回二人各自上马,吴旬问道:“陈少侠,我对纱维亚的话,并无怀疑;你呢?”

    陈敬龙振作『精』神,应道:“我也相信她南北两面,是去不得的;当此情形,你我『欲』退无路,只能定下心,一直向西走了”吴旬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当下二人打马疾驰,绕过庄园,依旧往西奔去

    待奔出四十余里后,已出了尼德家族的封地,再不是空阔田野;小村小镇,错落分布,道路连接,无处不有人烟,想再隐匿踪迹而行,已不可能

    好在这些小村小镇当中,并没有像样的军队驻守,纵有几十个卫兵维持治安,战力亦都不值一哂,对陈吴二人构不成丝毫威胁;至于寻常百姓,见了二人只有惊呼奔逃的份儿罢了,自不敢上前阻拦

    二人见左右无法潜匿行踪,索『性』不去枉费周折;逢村遇镇,直穿而过便是,凡遇卫兵阻拦围攻,只吴旬出手,略显武力,将其惊散便了;陈敬龙怕见血发狂,不敢再轻易出手

    行到过午时分,来到一个较大的镇子

    二人在镇外驻马观望,见那镇子面积颇广、房屋密集,住了少说也有上万户人家,都不禁生出些戒惧之意

    吴旬沉『吟』道:“这座镇子,不比先前遇到的那些小镇;其中卫兵定然不少,咱们想穿行而过,恐怕不很容易”

    陈敬龙深以为然,应道:“小心点儿总是好的咱们绕行过去……”

    他话刚说到一半,却听镇中呼嚷喧哗、一片吵杂;跟着便见上百条大汉结队奔出,迎面而来

    这些大汉,衣着各异、兵刃不同;有穿板甲的、有穿链甲的、有穿皮甲的,也有赤膊袒『胸』,不着盔甲的;手中武器,是五『花』八『门』,长矛、短枪、双刃宽剑、无刃怪剑、棱锤、铁棍、钢叉、匕首……当真是种类繁杂,无所不有

    陈吴二人见了这一群既非战士、又非卫兵,却又分明有厮杀之备的古怪大汉,都不禁诧异莫名

    吴旬喃喃道:“这是些什么人?看他们这架式,莫非是冲咱们来的?”

    陈敬龙尚未接口,那些大汉已奔到近处;当先一个身着链甲、手持无刃怪剑的『精』壮青年大声叫道:“你们这两个轩辕族人,其中定有一个是陈敬龙?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铁血佣兵团受此镇百姓所托,保护这里安全;既然你们闯到这里,没办法,只好打一场了”

    *

四百五十九节、旧敌重逢

    四百五十九节、旧敌重逢

    吴旬听那『『精』』壮青年说出“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这八个字,微一错愕,哑然笑道“原来是我同行儿!”

    那『『精』』壮青年一怔,好奇问道“什么同行儿?”

    吴旬解释道“我原是个镖师,干的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勾当;咱们可不正是同行儿么?”

    那『『精』』壮青年与众大汉面面相顾,都『『lù』』出茫然之『『sè』』;显然都不明白“镖师”究竟是做什么的。

四百六十节、明理妇人

    四百六十节、明理人

    在场众人听得包围圈外忽然有人说话,都觉意外,齐刷刷转头望去

    离包围圈十余丈的镇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辆双轮板车,木质车轮上包着厚厚的皮革,以减车行颠簸,也正是因有这些皮革包裹,所以车轮转动压地时没有声响,这板车才能来的无声无息

    车后站立一名容貌普通的中年,双手扶着车把,脸上微见汗光;显然,这板车正是她推来的

    板车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人背靠枕头,半躺半坐这人下半身盖着棉被,上身穿着丝质棉衣,似乎身体虚弱,极怕寒冷;而他那一张面孔,满是疤痕,口眼歪斜,扭曲的不成模样,头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络白发,大半都是光秃,且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其模样之丑陋可怖,直比陈敬龙那驼叔犹胜三分,当真是狰狞如鬼、几若非人

    陈敬龙与吴旬见世上居然会有如此丑陋之人,不禁都倒吸口凉气,暗自骇异那壮青年见了这丑鬼,却满脸喜,快步奔去,兴奋叫道:“师傅,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一会儿格杀陈敬龙,替您报仇,您能亲眼看到,再好不过”

    那丑鬼并不应声,微一挥手,命道:“推我过去”车后那中年默不做声,推起板车就走,直入包围圈中,在陈敬龙身前五六丈处停住那壮青年见师傅未下命令,也不知是不是该继续打斗,只随在车旁,束手静立

    那丑鬼瞪着扭曲变形、大小不一的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陈敬龙;看了半晌,方咬牙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陈敬龙先前见了那壮青年奇诡异的武技,已对他师傅是谁有所猜测,此时再见那丑鬼脸型、发依稀有些眼熟,便试探问道:“你是……克罗斯?”

    那丑鬼“哈”一声尖笑,嘶声叫道:“好,好,你果然还记得我我如此模样,你居然仍能认出,真是难为你了”叫声凄厉,隐带哭腔,饱含着无尽的愤恨怨毒,直如冤鬼夜嚎一般,令人一听之下,不寒而栗

    陈敬龙听得果然是他,大是惊奇,脱口叫道:“你没有死?”

    克罗斯咬牙嘶吼道:“不错,我还活着,并没死在镛城之下,这你可万万没有没料到?……只不过,我成了这幅丑样,人见人怕,连脊骨也断了,下半身再不能动,实实生不如死;这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所赐……陈敬龙,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口中发狠的同时,双拳紧握,便似要跃起殴击陈敬龙一般,只可惜,他那棉被遮盖下的双却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跃起身的能力

    陈敬龙回想镛城血战时,那个长发飘逸、相貌俊秀、趋避若神、武力绝的克罗斯,再看看眼前这个丑如鬼怪的瘫痪废人,不自禁心头泛起酸楚怜悯之意;愣愣望着眼前的旧日强敌,想要宽慰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默默伫立、茫然无语

    那推车的中年见克罗斯情绪动、扭动挣扎,便放脱车把,转到车旁,按住他双肩,低声劝道:“你伤势还没全好,不能动;还是老老实实躺着”

    克罗斯听她一劝,不再嘶吼挣扎,望向她面孔,眼中出亲近依赖之;轻声央求道:“给我一柄剑,好不好?我要杀陈敬龙报仇,拿剑给我”

    那中的缓缓摇头,轻声叹道:“你站都站不起来,还妄想动手杀人么?”

    克罗斯动大叫:“我不是废人我是武力高绝的金宫骑士,我能打架,能杀人……”

    那中年眼眶湿润,幽幽叹道:“你以前是金宫骑士了,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克罗斯一呆,不再动叫嚷;失神片刻,颓然长叹一声,转头望向那壮青年,命道:“沃奇,带领你的佣兵团,替我杀掉陈敬龙”

    那壮青年微一迟疑,应道:“刚才跟我手那人,武技不弱;我不想团中兄弟有所伤亡,不想让他们参战师傅,你耐心多等一会儿,我自己出败之后,再杀陈敬龙,替您报仇”

    克罗斯怒道:“刚才你们动手,我已看过;那人武技水平不弱与你,你未必稳能赢他;凭你一己之力,又怎能将他二人全部杀死?你若不肯听我吩咐,便不要做我徒弟;咱们以后……以后各走各路,再不相干……”

    壮青年见他发怒,不敢继续推脱,只得垂头应道:“既然师傅着急,那……我遵命就是”克罗斯转目恶狠狠看向吴旬,咬牙吩咐道:“当初伤我之人中,有他一个;把他二人一并杀了,一个也不准放走”

    壮青年答应一声,向众佣兵微一挥手,命道:“兄弟们,一齐……”话刚说到一半,却听那中年喝道:“慢着”

    壮青年一愣,问道:“师母有何吩咐?”

    陈吴二人听他一问,这才知道,敢情这相貌普通的中年便是克罗斯的夫人

    那中年沉片刻,低声吩咐道:“沃奇,带你的佣兵团离开这里,再不许与陈敬龙为难”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错愕;那壮青年望望师母,再望望师父,满脸茫然,不知该听谁命令才好克罗斯愤怒叫道:“席瑞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并不理他;抬步缓缓走向陈敬龙,直到他身前不足五尺处方才停步,望着他面孔打量片刻,轻轻一点头,微笑说道:“陈敬龙,谢谢你;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祈求上天保佑,让你长命百岁”

    此言再出,在场之人是诧异的齐齐张口,合不拢来;登时满地都是掉落的下巴

    陈敬龙呆若木,过了良久,方稍稍缓过神来,嗫嚅问道:“我的恩情?我……我把你丈夫打成废人,与你之间只有不解的深仇,哪有什么恩情可言?”

    席瑞拉缓缓摇头,温声说道:“你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恨你,只有感我感你让我那风流的丈夫又回到我身边,感你让我那往日难得一见的丈夫与我时刻相依,再不分开如果没有你,我永难与深爱的丈夫聚首相伴;感谢你挽回了我原本失去的感情、挽救了我渐己死去的心灵……我对你的感,实在太多,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说,真的很感谢、万分感谢”

    陈敬龙听她这一番言语,再回想起镛城之战时,克罗斯调戏齐若男的轻浮举动,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转目望向克罗斯,问道:“以前你有名声、有地位,又相貌不恶,想必不难讨得人喜欢;而你又品行不端、贪好,所以便流连丛,要舍弃结发妻子,是么?如今你变成了丑陋残废,没有人再肯理你,所以你又回到妻子身边,求她照顾,是不是?”

    克罗斯丑脸微红,怒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不用你来过问”又转头瞪视那壮青年沃奇,厉声喝道:“我要你杀了陈敬龙,你听不见么?为何还不动手?”

    他话刚出口,那中年席瑞拉转头冷冰冰说道:“谁敢伤我恩人,我便跟谁拼命沃奇,你若有杀你师母的胆子,便尽管动手好了”

    沃奇听得二人说话,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急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踌躇片刻,气急败坏道:“一个让杀,一个不让杀,究竟想怎么样呢?嗐,你们夫妻两个,商量好了再吩咐我,何苦难为我一个晚辈呢?”

    克罗斯怒声喝道:“席瑞拉,陈敬龙把我打成残废,如此深仇,不能不报……”席瑞拉冷冷斥道:“你们打进轩辕族去,轩辕族人当然要奋力反抗、保护同胞,这是理所应当,有什么错处?你跑到人家地盘儿去胡闹,挨了打,只能说你活该,能怪人家陈敬龙么?”

    陈敬龙听她此言,不由又喜又敬,由衷赞道:“席瑞拉夫人,您如此明白事理,当真难得敬龙能认识您这样的明理之人,真是三生有幸”

    席瑞拉微笑言道:“这又不是什么高深道理,有什么难懂?别人若打进我家里、害我家人,我当然也要拼命反抗,岂能任由家人遭难而置之不理?你抵抗我们暗族军队、打伤克罗斯,与这是同一道理;你做的很对,并没有丝毫错处”

    克罗斯怒道:“席瑞拉,你是暗族人,怎么可以维护轩辕族人,替他们说话?”

    席瑞拉冷道:“我只是凭道理说话,与种族之分无关”克罗斯急道:“这陈敬龙杀了许多暗族战士,是我暗族第一死敌……”席瑞拉冷笑打断道:“轩辕族并没有主动来招惹咱们暗族,是奥马大帝挑起战争的;那些死去的战士,都是被他推上了死路,你落到今天这般模样,要怪也只能怪挑起战争的奥马大帝,怪得着合理守卫自家的陈敬龙么?”

    克罗斯怒不可遏,捶着车板叫道:“你帮着异族人说话,指责自己种族的大帝;你……你这可不是叛族了么?”

    席瑞拉亦是满脸怒容,转身喝道:“我不是叛族,只是反对奥马大帝的做法如果不是他挑起战争,我暗族那许多大好青年,怎么会死在战场上?我亲爱的侄子,刚刚十九岁,便战死异族,尸骨不得还乡,多么可怜这是谁的过错?是谁强行征兵,把他推上战场的?难道不是奥马大帝么?”伸手指向沃奇,继续道:“如果不是为了逃避征兵,他又何苦背井离乡、四处游,无以维生之下,不得以干起这卖命换钱的勾当?他离家时还不足十八岁啊,明明应该守在父母身边,享受快乐生活;是谁剥夺了他的幸福、毁他一生,难道不是挑起战争的奥马大帝么?奥马大帝不许我暗族百姓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为什么不可以反对他?”

    克罗斯无可反驳,只是大叫:“反了反了……”

    那壮青年沃奇听席瑞拉说话,颇生感慨;喃喃叹道:“师傅,我觉得……师母的话,并没有错如果没有战争”将来也许会成为一名医生,或者商人;可如今……我……我……唉”一言未了,再说不下去,只能唏嘘一叹;这一叹中,饱含了无尽的悲苦惆怅,令闻者无不心酸

四百六十一节、因情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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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罗斯听徒弟说出这样话来,颇觉诧异;微一愕,怒道大帝要开疆扩土,壮我暗族实力,有何处?你们妇孺之辈,全无见识……”

    席瑞拉厉声打断道我暗族领土本就足够百姓安居,就算夺得多领土,又有何用?让年青人都死在战场上,只留下老弱妇孺守望那辽阔而荒芜的土地,这便是你所说的壮我暗族实力么?”

    克罗斯急道奥马大帝英明睿智、雄才伟略……”

    席瑞拉不容他多说,冷笑抢道你能替他打仗杀人时,便待你亲厚,恩宠有加;等你变成无用废人时,便将你一脚踢开,再不理会;果然是英明睿智的很”

    克罗斯哑口无言,愣愣出神,眼中怒色渐褪,慢慢泛起愤懑哀伤之色;呆坐片刻,长叹一声,垂下头去,沉默不语ggm

    陈敬龙与吴旬听他夫妻、师徒之间对话,心中均生喜慰吴旬凑到陈敬龙耳边,轻声说道暗族君主轻启战事,已令许多百姓反感;照此情形来看,暗族日后定生内乱,绝没办法全力对付咱们轩辕族”陈敬龙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席瑞拉见再无话说,便收起怒容,缓步走到车前,柔声劝道奥马大帝喜欢打仗,便让他去打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金宫骑士,何苦再为虎作伥、替他出力?”

    克罗斯迟疑叹道可是……陈敬龙流落到我暗族境内,定会害我暗族百姓;如此大患,不能不除”

    席瑞拉寻思一下,转头望向陈敬龙,眉头微皱,露出些疑戒之意

    陈敬龙低声叹道我先前确曾伤害过暗族无辜百姓,但我是身不由己,并非出自本意;我本没有滥伤无辜之心,所以现在努力克制,尽量不与人交手,以免再造杀戮;方才我不肯与这些佣兵打斗,便是为此了”

    席瑞拉听他此言,登时松了口气,也不过问为何“身不由己”、究竟伤过多少无辜百姓,只转回头去,温声向克罗斯说道刚才他只是逃避,不肯与沃奇等人交手,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连与他为难之人都不肯伤,可见心地良善,是个好人;我他不会再无故伤害我暗族百姓的”

    克罗斯微抬起头,斜睨陈敬龙,冷笑道他不肯与佣兵交手,只因他全无真实本领,根本没有正面交战的能力;你当他是不愿伤人么?哼,我跟他交过手,他几斤几两……”

    陈敬龙轻笑打断道克罗斯,你了当初我在你手底不堪一击,是因我那时身带重伤,虚弱不堪,却非我全无本领”

    克罗斯哪里肯信?恨恨说道你的本领,只是用下流手段暗算人罢了,我清楚的很”

    陈敬龙并不反驳,稍一沉吟,问道令说暗族君主将你一脚踢开,不再理会,究竟意思?”

    克罗斯见他转开话头,微微一愣,随即怒哼一声,斥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来过问”

    席瑞拉转头解释道他变成了残废,当然不能再做金宫骑士了他受伤之后不久,大帝便下令免去他金宫骑士头衔,连他的俸禄薪金一并免除,只保留他贵族身份及子爵虚位那身份虚位并不能当饭吃,有用处?他征战至残的抚恤金,也不过区区三十枚金币,并不够他后半生花用;这还不算是把他一脚踢开、再不理会了么?”

    陈敬龙叹道原来你们暗族君主竟如此绝情”稍一沉吟,又问道以前克罗斯做金宫骑士时,难道便没有一点积蓄么?”

    席瑞拉叹道他以前俸禄不薄,可都被他寻花问柳挥霍掉了,并没存下半文他又出身平民,是凭武力本领挣得的贵族身份,实际却没有任何封地祖产;唉——”长叹一声后,微显愁容,又转头温声对克罗斯说道你收沃奇这个徒弟,并用抚恤金助他建起佣兵团,不就是想后半生靠他养活吗?如果佣兵团毁了,你我后半生如何维持?你被陈敬龙所伤,本是自找的,你没有理由恨他;为了这无理的仇恨,而让佣兵团与他厮杀,以至有所损失,你认为值得吗?”不跳字

    克罗斯迟疑半晌,咬牙恨恨说道我是因为他才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他才失去了原有的风光地位;就此放过他,我不甘心”

    席瑞拉探手握住克罗斯一只手掌,柔声问道陈敬龙把你伤成这样,让你失去了那些美丽情人;这也是你恨陈敬龙的原因之一?”

    克罗斯急道不,不是这样的我变成废人之后,旧日那些情人再没一个肯理我的,唯有你对我不离不弃,让我终于明白,她们那些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只有你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爱我怜我我失去那些虚情假意,丝毫不觉可惜,不会因此痛恨陈敬龙”说到这里,微一停顿,痴痴望着席瑞拉面孔,眼中满是柔情,又缓缓说道我已经明白了真情的可贵;能得与你相伴,再不分开,我此生足矣就算我不是残废,就算我恢复了风光地位,今后我也只爱你一个,再不会把别的放在心上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有半句虚假,让我被人乱刃分尸,立即便死”说着,眼中现在坚定之色,绝无半分作伪

    席瑞拉微笑叹息一声,温柔说道因为陈敬龙,我深爱的才又回到我的身边;我对他万分感激你如果不肯放下旧怨,坚持与他为敌,我会很难过、很伤心,你明白么?”

    克罗斯愣愣望着席瑞拉,木然良久,霍地仰天长叹一声,泪如雨下;凄然叫道陈敬龙,我不愿让心爱的妻子伤心流泪我与你的仇怨……我与你的仇怨……一笔勾消你走”

    席瑞拉一闻此言,立时笑容满面,俯身探头去克罗斯丑脸上轻轻一吻,喃喃叹道谢谢你,我亲爱的你肯为我放弃仇恨,是真心的爱惜我,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克罗斯轻轻点头,虽满脸泪水,嘴角却缓缓挑起,露出一丝微笑

    沃奇立在车旁,迟疑问道师傅,真的要放他们走么?”克罗斯轻叹一声,懒得回答,只微一摆手

    沃奇不再迟疑,转身陈敬龙喝道我师傅饶过你们了;你们赶紧走”跟着挥手示意众佣兵退后,撤去包围,让出道路

    陈敬龙伫立原处,却不肯走;沉吟片刻,叫道克罗斯,你我之间,还有一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就此轻易罢休”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愣克罗斯睁开眼来,愕然叫道你把我伤成这样,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有不肯罢休的?”

    陈敬龙冷笑道你说我本领不行,瞧不起我,我如何肯轻易干休?这件事,我非得与你辩个清楚不可”微一停顿,指向吴旬,问道你教出来的徒弟,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可见他武技本领很是不坏?”

    克罗斯不屑道沃奇做我徒弟,太短,只学到些皮毛而已,还没能学到精妙武技,不然,杀他易如反掌”

    陈敬龙含笑说道这位吴将军,也只从我手里学去些皮毛,未能学到我真正厉害的武技本领,不然,方才杀你徒弟,也是易如反掌”

    克罗斯大是惊奇,诧异叫道他的武技,是你教的?你……你有这样厉害的真实本事?”

    陈敬龙并不答言,垂头略一扫视,走出几步,将先前被吴旬击伤那名佣名丢落在地的铁棍拾起,微一打量,塞在右腋下紧紧夹住,左手伸出,握住棍端,内力运起,用力一扳;粗如儿臂的铁棍在他这一扳之下,立时弯曲,变成镰刀形状

    众佣兵见他如此神力,无不骇然变色克罗斯是万没想到陈敬龙竟有如此本领,意外之下,瞠目结舌,早看的呆了

    陈敬龙不理众人惊异,自顾外推将铁棍扳直,跟着又再回扳使其弯转……

    如此连扳数次之后,铁棍经受不住,无声无息的从弯转处断为两截

    陈敬龙右臂轻抬,将所夹半截铁棍丢落,打量左手所持那半截,见略有弯曲,但弯的并不厉害,且长短与寻常刀剑相似,甚觉满意;平举铁棍指向沃奇,唤道你,跟我对两招试试”

    沃奇愕然不解何意,稍一迟疑,望向克罗斯克罗斯亦不知陈敬龙究竟打算,但不甘示弱,见沃奇望来,便道有人挑战,当然要应战;怕?难道对我教你的武技没信心么?”

    沃奇踌躇不动,嗫嚅道武技上我倒不怕,可他……他力气大的吓人,我根本挡不住他一击……”

    陈敬龙笑道你放心好了;咱们只比武技,我绝不凭力气优势伤你”

    沃奇将信将疑,问道当真?”陈敬龙含笑点头,应道当然是真的;我用此无尖无刃的铁棍,而不使用真正的刀剑,就是怕不伤到你;你还不明白么?”

    沃奇听得此言,心中大定;当即不再迟疑,缓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想怎样较量?”

    陈敬龙笑道我会手下留情,你却不必留情,只管尽全力施展便是你只把我当成仇敌好了,全力以赴,不必客气”

    沃奇微一点头,也不多言,霍地脚步前蹿,无刃怪剑疾刺陈敬龙胸口,手腕微抖间,已幻出两个剑尖,果然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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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六十一节、因情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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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二节、暗传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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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敬龙眼望沃奇攻来,朗声喝道:“克罗斯,看仔细了”话刚出口,左手疾起,半截铁棍径往沃奇持剑右手挑去

    沃奇见他棍起如风,迅疾无伦,只得缩臂收剑,放弃攻击陈敬龙这一棍挑空,并不回收,借挑势直推出去,棍端刺向沃奇『胸』口沃奇见状,忙横跨一步躲避,同时手臂轻动,『欲』要出招反攻

    便在他脚步移动这一瞬间,陈敬龙忽地轻喝一声,手腕连抖,铁棍电伸电缩,在原来所刺方位的上下左右相距二尺处各刺一棍;这四棍接连发出,无丝毫停顿迟滞,接连紧密至极,棍出虽有先后之分,却几若同发同至

    沃奇脚步横跨之势已成,紧急间无法变向,待脚步落时,正被陈敬龙刺往右侧的一棍戳中侧胁,吃痛之下,脱口一声惊呼,翻身摔倒;原准备反攻的招式,竟不得机会发出陈敬龙连出四棍时,沃奇正在跨步;他中这一棍,竟不像陈敬龙有意攻他,倒像是他自己主动凑上去迎这一棍一样

    克罗斯眼见陈敬龙一招间击倒自己徒弟,不但没有沮丧羞恼之意,反倒丑脸『潮』红,颇显兴奋,两只眼睛瞪的滚圆,聚『精』会神望着陈敬龙,生怕将他举止动作漏看半点儿

    陈敬龙戳刺之力并不很重,沃奇只是痛疼而已,却未曾受伤;摔倒后立即便又『挺』身跃起,但不敢再上前与陈敬龙相斗,只按着肋下痛处,驻足不动,转头望向克罗斯,等他吩咐

    陈敬龙亦望向克罗斯,沉声问道:“你看清了么?”

    克罗斯微微点头,沉『吟』应道:“『逼』敌闪避而四剑连出,攻往敌方可避之处,敌人除非退跃远离,否则无论上跃下伏、左闪右蹿,都难免中剑;这一招妙在抢占先机,虽看似简单,却威力无穷”

    陈敬龙含笑说道:“这一式,叫做四象剑,是我轩辕族古剑『门』的一手绝招我学会以后,这也是平生第一次施展”跟着又转头望向沃奇,命道:“再来攻我试试”

    沃奇踌躇不前,望着克罗斯嗫嚅说道:“师傅,我本领较他差的太远……”克罗斯焦急催道:“快去,快去,别说废话他又不当真伤你,顶多痛几下罢了,怕什么?快去攻他”

    沃奇被『逼』不过,只得迟迟疑疑走到陈敬龙身前,咬咬牙,猛跃起身,凌空扑至,挥剑刺向陈敬龙额头

    陈敬龙喝道:“拨云『射』月,**凌空之敌”呼喝声中,铁棍举起,一搅一缩;他这一搅,铁棍划过范围极广,沃奇怪剑无处可避,只得与他铁棍『交』撞,而就在剑棍相『交』之际,铁棍骤然疾缩,摩擦力道引得怪剑斜斜向前一探,从陈敬龙额旁刺过怪剑前探,沃奇凌空身形自也被扯的微向前倾,便在此时,陈敬龙铁棍疾出,已戳中他腋窝

    这一棍,比先前戳那一棍力道减沃奇双足落地,连退两步,却未摔倒;左手『揉』按右腋,怔怔呆立,望向陈敬龙的眼神中,流『露』出敬畏之『色』

    克罗斯看的两眼放光,捶着车板大叫:“以柔力化敌攻击、牵敌近前,趁虚而攻;这一招先柔后刚、刚柔并用,变化神奇,妙极,妙极”

    陈敬龙不理他叫嚷,只看着沃奇,催道:“再来”

    沃奇听得师傅叫喊,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便也不再迟疑,听陈敬龙催促,忙斜跃上前,抢到陈敬龙侧面,『挺』剑刺他侧腰

    陈敬龙也不转身相迎,只挥棍斜扫向上,格挡怪剑沃奇不等棍剑相『交』,再跃一步,已到陈敬龙身后,怪剑去势不止,随其身形移动,由刺敌侧腰变为刺敌后腰

    便在他跃去陈敬龙身后的一瞬,陈敬龙喝道:“无赖招式:倒打一耙”向上斜挥的手臂毫不停顿,手腕直撞上自己肩头,随着这一撞,手掌松开,铁棍飞『射』身后

    这铁棍带有向上斜扫所蓄力道,脱手一出,当真去势如电,迅疾异常,比沃奇所出之剑不知快了多少倍沃奇刚在陈敬龙身后站定,怪剑离陈敬龙后腰尚有尺许,已被这意料之外的飞棍撞中左肩窝,痛叫一声,仰身跌倒

    陈敬龙回身歉然笑道:“这一棍必须要快,所以力道难减;你不要紧?”沃奇呲牙咧嘴,痛的几乎要流出泪来,却挣扎跃起,活动一下左臂,应道:“未伤筋骨,不要紧”

    陈敬龙含笑点头,以示赞许,跟着俯身拾起铁棍,喝道:“再来”沃奇毫不迟疑,猱身又上,『挺』剑刺出……

    二人继续相斗;沃奇在陈敬龙『精』妙武技克制下,根本全无抵抗之力,总是不出一招便被击中;虽然陈敬龙手下留情,但为求度,出棍自不可能全无力道;沃奇每受一击,都十分疼痛,但只咬牙忍耐,并不退缩,也不用陈敬龙再唤,受击后只略一停顿,便又继续出招相攻

    斗了不过盏茶工夫,沃奇已至少被戳中二三十棍,已是全身无处不痛,行动维艰,虽咬牙苦苦坚持,但出剑已十分缓慢、软弱无力

    陈敬龙又一棍戳中他大『腿』后,忽地叫道:“够了;到此为止”随即丢下铁棍,负手静立沃奇微一错愕,长吁口气,颓然坐倒,苦着脸『揉』按各疼痛处,口中不住倒吸凉气

    陈敬龙转头望向克罗斯,沉声问道:“我一举一动,你都看清了么?”

    克罗斯缓缓点头,应道:“你一共用过二十四招,每一招都是攻守并重、妙到巅峰;而这期间,你脚步不移、身形不动,所有招式变化,都只由一臂动作完成我全看的清清楚楚,绝没有丝毫遗漏”

    陈敬龙微一沉『吟』,正『色』说道:“这些招式,均为我轩辕族上乘剑招你徒弟与我本领相差太远,行动、反应均远远不及我快,所以被克制的死死,一招也挡不住,如果凭你以前未伤时的本领能耐,这些招式当然制你不住;但话说回来,从方才我与你徒弟过招应能看出:双『腿』不动,便未必不能克敌制胜你以前武技厉害,但多是凭借纵跃起伏之身形变化克敌,剑招其实算不得十分『精』妙如今你下身瘫痪,再不能使用原来的武技打法,但你双臂未废,如能在剑招上下下工夫,未必便没有再次成为武者高手的希望”

    克罗斯听了他这一番话,默然思索片刻,丑脸上渐渐泛起光彩,眼中满是兴奋与希望,喃喃自语道:“以我的斗气修为……练熟这二十四手绝妙剑招……嗯,未必弱于从前……当真未必……”感叹未绝,急地眉头紧皱,丑脸加扭曲,诧异问道:“陈敬龙,你我仇怨虽一笔勾消,但绝非朋友;你为何平白传我剑招?”

    陈敬龙摇头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不忿你小瞧于我,所以与你徒弟过招,显『露』武技,让你知道我真实本领如何,可绝没有传你一招半式;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克罗斯急道:“你明知凭我的修为、眼光,仔细看过你施展剑招,定能学会……”

    陈敬龙脸『色』一沉,怒声抢道:“我武技学自别家,不经人家允许,绝不能外传我只是显『露』本领而已,绝没有传你武技的意思;你能学去,是你本事,与我无关;就是这样,不许再说”

    克罗斯听他说话,知他这武技只能“暗教”,不可明传,便也不再追问;但仍是皱眉望着陈敬龙,眼中满是诧异不解

    陈敬龙见他神『色』,迟疑片刻,低声叹道:“我也是身带重残,见了你的模样,不免生出同病相怜之意……况且,我实在不忍看着一位顶级武者,就此沦为废人,永无重振雄风之日,颓唐终老……克罗斯,你若有些良心,便莫要用我轩辕武技,杀我轩辕族人;愿你好自为之,今后莫再与我战场相逢”

    克罗斯怔怔望着陈敬龙残废的手足,眼中疑『惑』消去,眼神渐渐温软起来;轻声叹道:“同病相怜……唉,同病相怜,确实不假”随即深吸口气,郑重说道:“陈敬龙,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再为入侵轩辕族之事出力,你我今生,再无沙场『交』手的可能”

    陈敬龙含笑点头,道:“如此最好”寻思一下,又问道:“尼德伯爵,你认不认识?”

    克罗斯微一寻思,应道:“啊,那是纱维亚的父亲;我见过几次他怎么了?”

    陈敬龙正『色』说道:“他没怎么,但他手下卫兵死了不少,近期定要补充人手我记得先前令夫人说过,这佣兵是卖命换钱的勾当,想必做的不很容易;如果你们为生计犯愁,不妨去尼德伯爵那里碰碰运气,或能得个安稳生活,也说不定”

    沃奇一听此言,再顾不得身上疼痛,疾跃起身,奔到克罗斯车旁,兴奋说道:“师傅,做伯爵卫兵,薪金不薄,又极安稳,可着实强过做这佣兵既然您认得伯爵大人,他一定会看您情面,收留咱们的,是不是?您……您这便带我们去,好不好?”

    克罗斯丑脸微动,也『露』出一丝喜『色』,望着陈敬龙,道:“不用问,那些卫兵定是被你所杀你见过尼德伯爵了?知道他现在何处?”

    陈敬龙反手向东一指,道:“去个百余里,有尼德伯爵的庄园;他应该还在那里收拾残局,不曾离开”

    沃奇兴奋催道:“师傅,咱们快走,莫等伯爵离开,再找他不着”

    克罗斯沉『吟』道:“这个……不成尼德伯爵虽不是绝情之人,或能给我脸面,但他为求升爵,与奥马大帝、劳格大劳较为亲近,算是主战派的;若我去投奔他,日后他知我仍可施展武力,或会禀告大帝,再『逼』我上战场……”

    陈敬龙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尼德伯爵看过我一通狠杀,对战争生出憎畏之心,立场己有所转变;现在他正考虑要去拜见什么培茨大公呢”

    克罗斯喜道:“你所说当真?”陈敬龙含笑点头克罗斯『精』神大振,再不迟疑,挥手命道:“沃奇,带人收拾行李,咱们马上动身”沃奇喜动颜『色』,痛快答应一声,招呼引领众佣兵,匆匆奔往镇内

    陈敬龙想一想,再没什么话好说,便道:“克罗斯、席瑞拉夫人,你们善自珍重;敬龙再没什么能帮上你们的,就此告辞”说着,走去马旁,翻身骑上吴旬见状,忙也跃上自己坐骑

    克罗斯见他二人要走,脱口叫道:“慢着;我有几句要紧话,得告诉你们”

    连续三天了,我都只能登录后台发文,却无法正常登录去管理评区目前还没搞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一直认真关注评区,未能回留言、给悬赏,实是登录不上,绝非飞『花』怠慢;望朋友们谅解呜呜,神呀,让一切快些恢复正常,不然我要急死了

    ……

四百六十三节、逃生之路

    四百六十三节、逃生之路

    陈敬龙听克罗斯呼叫,好奇问道:“什么要紧事情?”

    克罗斯踌躇片刻,看看立在车前的席瑞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陈敬龙,你伤我之仇,已经一笔勾销;至于你传我……嘿,总之,我不愿欠你人情,虽明知这些事不该告诉你,却也不得不说了”

    陈敬龙听他此语,知他欲说之事非同小可,忙驱马靠近他车边,凝神静听

    克罗斯整理一下思绪,仰脸望着陈敬龙,轻声说道:“此地再往西去,村镇渐少而城池颇多,往南往北亦是如此;城中驻守兵力,绝非这些小村小镇可比,况且那些城中守军定会出动搜索你的行踪,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对付你;厉害的,是梅特洛侯爵巨金悬赏,必将引得无数佣兵团至力于追踪你的下落;以眼下情形来看,你这样盲目乱走乱逃,与自寻死路无异,绝活不过三天;你明白么?”

    陈敬龙缓缓点头,沉吟问道:“先前令徒也提起过梅特洛侯爵悬赏之事;我只是不懂,那侯爵究竟与我有何仇怨,竟肯花如此重金买我首级?”

    克罗斯叹道:“梅特洛这个姓氏,你从来没听说过么?”

    陈敬龙皱眉苦思,喃喃道:“梅特洛………梅特洛……”猛然间心中一动,想了起来,脱口叫道:“洛林?梅特洛,征伐半兽族的统帅”

    克罗斯缓缓点头,应道:“不错洛林?梅特洛侯爵统军征伐半兽族,为你所败,死在你手里;他弟弟继承候爵之位,便是现在的卡因?梅特洛侯爵了卡因?梅特洛侯爵嫡亲的兄长、唯一的儿子,都是被你所杀,他当然要恨你入骨”

    陈敬龙听他一说,心知当初那个被自己掷矛刺死的洛林侯爵的侄子,便是卡因侯爵的儿子了,便也不再纠缠于此事;低声问道:“你对我讲明这些,莫非是有言教我么?”

    克罗斯微一点头,轻声说道:“西北方向,距此地七十余里处,有一大湖,湖北有河相连此河为我暗族东部、北部物品互通之水运要道,来往船只很是不少;此诃源头距暗族北部边境不足三百里路程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你好自为之”言毕,不再理会陈敬龙,对席瑞拉温柔说道:“咱们去瞧瞧沃奇他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席瑞拉点点头,向陈敬龙深深望了一眼,低声叹道:“我希望能听到你安全逃脱、回归轩辕族的消息你……多加保重”言毕,去推起板车,调转车头,慢慢往镇内走去

    陈敬龙目送他二人离去,思索片刻,转头望向吴旬,问道:“克罗斯说的话,你听到了么?”吴旬微一点头,沉吟道:“潜伏船中,沿河而上,争取由北方脱出暗族……如此行事,确实比咱们这乱走乱撞安全许多,未必便没有生离暗族的希望我看此事可行”

    陈敬龙精神大振,喜道:“既然可行,还迟疑什么?这便走”当下二人一齐打马,绕镇而过,疾往西北方向驰去

    待奔出三十余里后,果然村镇渐少,城池渐多,人烟为稠密

    二人不敢再明目张胆横冲直撞,只得寻个僻静树林躲避,等天黑以后再走

    到天黑之后,各城池关闭城门,城外再无行人往来;二人这才出了树林,在大城小镇的空隙间穿插行进;为防蹄声太响,惊动了人,此时只能驱马小跑,至于打马疾驰,却是不敢的了

    一路上,并不见有军队搜索巡逻,二人走的虽慢,却无惊无险二人明知暗族人绝不可能对防范搜杀陈敬龙一事如此轻忽,眼见路上平静的太过异常,不禁都心头沉重、暗生戒惧

    果然,行出不足二十里、从一座小镇外绕过时,忽然镇口处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随即镇内蹄声疾响,一群骑兵涌出,迅分散,对二人形成合围之势

    吴旬失惊叫道:“中计了克罗斯在骗咱们,引咱们来自投罗网”

    陈敬龙沉吟道:“未必暗族人不知设了多少埋伏,不管往哪里走,都难免碰上,却不能确定是克罗斯有心要害咱们”凝神打量所出伏兵,见都是顶盔贯甲、手持长矛的真正军兵,绝非私人卫兵,但其人数却不算很多,只不过区区四五百人,不禁又诧异非常,奇道:“只埋伏这点儿人手,如何困得住你我?这……这究竟什么意思?”吴旬见伏兵如此之少,也觉纳闷,满腹疑惑

    二人猜疑未定之际,暗军已结成包围圈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青年打马越众而出,问道:“你们两个轩辕族人,定有一个是陈敬龙?”

    陈敬龙与吴旬对视一眼,都觉他问这一句实属多余,一齐撇嘴,懒得应答

    那军官见二人不理,也觉自己问话太过无聊;仔细想了想,才又讪讪问道:“如今你们陷入我重兵包围,已绝无脱身可能;你们是想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呢,还是想垂死挣扎、顽抗到底?”

    陈敬龙与吴旬听得这一问,不自禁又对视一眼;吴旬叹道:“这家伙是个白痴,当真懒得理他事到如今,别无它法,放手开杀”陈敬龙微一点头,轻声嘱道:“往西冲,莫使敌人发觉你我真正的去向意图”吴旬答应一声,抽刀出鞘,猛夹马腹,当先往西撞去陈敬龙紧随而进

    众暗军见二人身陷“重围”,不知畏惧,反倒说打就打,主动进攻,不由都错愕莫名

    那青年军官呆了一呆,方才反应过来,大叫:“动手;格杀陈敬龙”便在他这一呆的工夫,陈吴二人早已撞进围堵西侧的暗军丛中,与暗军动起手来;眼见那青年军官这一声命令,分明又是纯属多余的无聊废话了

    且说眼前这些暗族军,虽属正规军队,但都是留守后方,未上过战场的,全无实战经验可言,却如何抵得住陈吴这两位多历血战的悍将冲突?

    吴旬当先撞去,钢刀翻飞处,早将刺来的长矛一一拨开,跟着“刷刷”两刀,接连将两名暗族军士斩落马下,将敌军队伍前层防御打开缺口

    陈敬龙随后跟至,左手疾探,抓住一支侧面军兵刺来的长矛,微一用力,便即夺过;跟着将长矛调转,紧握矛柄,打马抢到吴旬马前,叫道:“我来开路”长矛起处,狂刺乱撅,顷刻间连毙十余人

    近处暗军眼见他二人武力强悍,威不可当,不由惊惧,纷纷退缩;后面军兵不知情况,兀自踊跃向前;自家军兵进退冲撞,队形立时散乱

    陈敬龙望见敌军自乱情形,不禁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厉声大叫:“凭此未经历练之军、区区兵力,也敢妄图格杀陈敬龙?不想死的,趁早滚蛋,莫惹老子发火,痛下杀手”

    他呼声方落,却听那年青军官声音在军兵丛中响起,叫道:“陈敬龙没什么真实本领,只会使用下流诡计他这是虚张声势,吓唬我们;大家不必害怕,加劲儿杀呀”后方未见陈敬龙武勇者听他这一鼓动,越发踊跃,都拼命打马,奋力前挤,企图与陈敬龙交手,以求抢得“搏杀暗族第一强敌”之奇功

    陈敬龙见敌军不退,反倒越围越紧,不由的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杀心大动;当即打马乱冲乱突,手上加紧,长矛斜挑直搠、横扫竖砸,舞的直如风车一般;当真是人逢人亡、马碰马倒,所过之处,尸骸狼藉,无人可将其去势稍挡一挡他这时冲突,只为杀人,已不是为求突围,奔一固定方向行进了

    片刻工夫,区区四五百暗军已被陈敬龙搅的乱成一团,死在他手底的已不下百人;到这时,剩余暗军都意识到陈敬龙之勇非常人所能相抗,想不害怕也已不能;于是纷纷退避,不敢再去拦他;包围之势立时散去

    陈敬龙杀兴正浓,犹不肯罢休,只顾打马往人多处冲去吴旬焦急大叫:“众暗军听着:陈敬龙不动手便罢,若动手,非将眼前之人杀尽杀绝不可;你们不想死的,快快逃命去”

    众暗军已被陈敬龙之强武力、悍狠性情吓到,听闻此言,也顾不得分辩真假、思忖详细,当即发声喊,一哄而散,各自奔逃

    陈敬龙狂躁之际,头脑不很灵活,见敌军四散逃走,不知该追往哪个方向才能杀人多,一时踌躇难定便在他心中犹豫、奔行稍缓的工夫,吴旬已打马疾驰,抢到跟前,探手扯住他马缰,叫道:“往西逃的人很是不少,咱们快去追击”

    陈敬龙听得此言,大是兴奋,血红双眼中凶光闪动,大叫:“追过去杀,杀……”吴旬见骗得他信,微松口气,忙引他向西奔去

    奔出不足两里,只听得西、北、南三个方向都有隆隆蹄声响起,迅移动;西面的是迎面而来,南北两面的却是移往方才厮杀之处;显然,附近暗军都已听到方才那一声响箭声音,如今正纷纷赶来赴援

    陈敬龙听得西面马蹄急响,是兴奋,嘶吼大叫:“杀上去”吴旬四下观望,见附近一片空旷,全无可堪藏身之处,当此情形,除厮杀一途确也别无它路好走,只得应道:“杀便杀;走”

    二人打马向西,奔出不远,正与赶来的敌军相遇

    ……

四百六十四节、重逢多尔

    四百六十四节、重逢多尔

    由西赶来赴援的这一支暗军,竟也不过区区四五百人。4∴⑧0㈥5

    吴旬见敌军队伍都分成如此小股,不由诧异,但同时心中亦暗暗松了口气。至于陈敬龙,见有敌人迎来,自是狂躁难耐,早打马冲上前狠杀起来。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一小支暗军又被冲的七零八落,四散奔逃;但北南两面所来敌军听到喊杀声,亦已变向而来,随即赶到。陈吴二人不及离开原处,便又被这两支各有四五百人的小队伍追上围住,只得继续厮杀。

    直杀了小半个时辰,方将这近千敌军冲散。吴旬引陈敬龙向西而走,不等奔出三里,又被先前溃逃暗军引来一支队伍拦住……

    长话短说,自二人被第一拨埋伏暗军发现行踪之后,便如石投水入、bō纹dàng开,震动范围迅速蔓延;赶来赴缓的暗军队伍络绎不绝,再无止息。好在这些暗军队伍,每一支都只四五百人而已,并不足以将陈吴二人围困太久,且各队伍来的先后有分,时间上有所间隔,并非同时赶到,难以形成合兵包围之势,这才让陈吴二人得以一一冲破,不至身陷重围。

    但话说回来,人力终有尽时;如此厮杀不休,不得歇息,便是铁人也消受不起,更何况两个奔逃有时的久疲之人?

    陈吴二人向西冲杀行进,直到四更时分,才勉强行出三十余里,而这期间,二人已接连冲溃八支暗族骑兵队伍及四支各有百余人的佣兵队伍。

    连番恶战下来,二人都已疲惫不堪、人困马乏;陈敬龙身上受了十余处轻伤,虽都不很重,但不住流血,情形着实堪忧;至于吴旬,受伤比他更多,且左大tuǐ被佣兵所发一支暗弩贯穿,伤势颇重,情形更是不妙至极。

    陈敬龙杀心与内力纠连相关;连番血战之后,内力大耗、所剩无几,杀意便也消退,头脑渐又清楚。

    等到将第九支骑兵队伍冲散后,二人行出不及一里,又听得西南方向蹄声如雷,迅速奔来。

    陈敬龙仰天叹道:“终究还是逃不掉!……吴大哥,看来今夜便是你我毙命之时了!”

    吴旬强撑着在马上坐直,虽止不住身形摇晃、手臂颤抖,却满脸决绝、毫无惧sè,喘息笑道:“一夜血战,连破十二支敌军阻拦,伤敌不下千人;如此威风,陈敬龙名声足可传颂百年,连我吴旬,亦可沾光得以名扬天下!纵不得生,但死的轰轰烈烈,我此生无憾!”

    陈敬龙缓缓点头,直视西南方向,咬牙喝道:“既不能逃,不如主动迎战!吴大哥,我们去再杀一场,不死不休!”吴旬森然应道:“不错;杀上去,不死不休!”

    二人打定死战主意,正要驱马往西南迎去,却听“扑扑”轻响,接连紧密,迅速接近;转头循声观望时,只见北面一骑奔来,相距已不足三十丈;马上端坐一人,因夜sè昏暗,看不见相貌如何,只能看出无盔无甲,亦无兵刃,绝非军兵;那马匹四蹄翻飞,奔的甚急,但马蹄落时,声音却十分微弱沉闷,绝无正常马蹄落地的响亮清脆。本章由为您提供]

    二人见这一骑来的怪异,颇觉纳罕,当即驻马不动,yù要看个究竟。

    来骑又奔前一些,直到离陈吴二人不及十五丈时方缓缓止住奔势;马上端坐之人低声叫道:“喂,你们是谁?”

    陈吴二人听来人没头没脑问这一句,更是好奇;陈敬龙沉声应道:“我两个是轩辕族人,是你暗族死敌!你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听得是“轩辕族人”,不惧反喜,欢声问道:“说话的,可是尊敬的陈敬龙勇士么?”

    陈敬龙听他称呼,心中微动,喜道:“你是……多尔?”

    那人听这一问,再无迟疑,驱马走近,应道:“没错,就是我!陈敬龙勇士,想不到您还记得我!我真是做梦也没想过,今生居然还有幸能再见到您……”说话的工夫,已到近处;看其模样,满头棕发、相貌憨直,果然便是在半兽族因陈敬龙关照而得免一死的暗族军兵,傻瓜多尔。

    陈敬龙看清他模样,微生喜意,更多的却是惊奇,脱口问道:“你怎会在这里出现?”随即顾不得听他应答,焦急催道:“你快走;敌军转眼便到,你跟我在一起,必受连累……”

    多尔听西南所来蹄声已离的不远,亦是焦急,低声叫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快弃了马匹,上我的马来!快,快!”

    陈敬龙不解其意,愕道:“你说什么?”多尔本就憨直,口舌不很灵便,惶急之下更是说不清楚,只能简单解释道:“我的马蹄,用兽皮包裹了,跑起来没有声音;快上我的马来,跟我逃命!”

    陈吴二人听他一说,隐约有些明白;忙各自下马,赶自己马匹往东奔去,然后相互搀扶着走去多尔马旁。

    多尔将二人一一拉上马背,低声嘱道:“坐稳了!”拨转马头,打马向北疾驰而去。

    三人共乘一马,往北奔出里许,已听得西南所来如雷蹄声转变方向,往东追去;显然,来军受陈吴二人赶走的两匹马蹄声所huò,以为二人逃往东面去了,所以紧跟追赶。

    三人心中安稳下来;陈敬龙随手将长矛丢弃,问道:“多尔,你怎会恰在此处?又怎会得知我遭遇危难,赶来相救?”

    多尔憨笑应道:“我家就在前面,离的不远。鲍兹骑士听见喊杀声,断定是军兵发现了您,与您厮杀。您以前饶过我,又饶过我妻子,我们感jī您!我担心您,就赶来瞧瞧;我妻子让我提前用兽皮包住马蹄……”

    陈敬龙听他说的luàn七八糟,又是好奇,又是着急,打断道:“你说的有条理一些,不然我听不明白!你说‘包子骑士’,他跟你在一起么?你妻子又是谁?”

    多尔为难道:“我……我说不清楚!嗐,我不说了,等到我家,让我妻子说吧!”微一停顿,又担心央求道:“您见了鲍兹骑士,可别跟他打架了!他现在起不来chuáng,没力气还手,可怜的紧;您别欺负他,行吗?”

    陈敬龙听说“包子”骑士起不来chuáng,虽不明原由,却也不禁松了口气,心中大定,随口答应一声,以安多尔之心;至于其它疑问,明知多尔口舌笨拙,解释不清,也只能暂时忍在肚里,不再发问。

    马匹疾驰下,不大工夫,已奔出三里多远,来到一座小小村落;村中不过百余户人家,家家窗纸昏黑,没有光亮透出,显然居民都在熟睡;村中一片宁静。唯有村中心位置,一座独门独院的人家,窗纸明亮,屋内燃有灯烛。

    多尔在村口止住马匹奔势,下马牵缰而行;指着那有灯光的小院低声说道:“那就是我家;一共有三间屋子,鲍兹骑士就住在东面那间屋子里!”

    吴旬踌躇道:“陈少侠,这件事大有蹊跷!这里离咱们厮杀之处,足有四五里地,如何能在这里听见厮杀之声?……啊哟,这个多尔骗你我来此,定有诡计,咱们可不能轻易上当……”说着,已握上刀柄,便要抽刀出来,与多尔为难。

    陈敬龙笑叹道:“不必多疑!那包子天赋异禀,耳力之聪,连我也比他不过;人离他十丈远,呼吸声便会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凭此耳力,听见数里外的厮杀打斗声,其实理所当然、毫不奇怪!”

    吴旬听他解释,这才放下心去;轻吁口气,松开刀柄。

    说话工夫,已行到那院落近处;忽听院门轻响,打开一些,一人探头出来一张,跟着将门又开大些,快步奔出,低声笑道:“多尔,你回来了!”跟着抢到马旁,仰头望向陈敬龙,仔细打量他面容,迟疑问道:“你是……尊敬的陈敬龙勇士?”

    陈敬龙见来者是个女人,眉目清秀、满头金发,认出是当初与多尔一并放走的那个暗族女子米娜,恍然笑道:“原来多尔的妻子就是你!哈,我可真没想过,你二人居然会成了夫妻!”说着,翻身下马,摘下头盔,又苦笑叹道:“米娜,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一眼便能认出,可我却……唉,不怪你认不出我来!”

    米娜又仔细打量陈敬龙几眼,终于确定是他,登时满脸欢容,喃喃叹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的恩人,米娜终于又见到您了……”感叹未绝,眼中却怔怔流下泪来,微一迟疑,凄然问道:“您变化真是太大了!您……您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陈敬龙见她情绪jī动,颇觉诧异,随口应道:“沙场争战,当然免不得吃些苦头!”寻思一下,又正sè问道:“多尔、米娜,我当初只是一时心软,饶你们不杀,其实算不得对你二人有何恩惠;我所杀暗族人无可计数,是暗族第一死敌,你们不痛恨我也就罢了,却怎么会对我生出感jī之心?”

    多尔木讷,不知如何解释。米娜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尊敬的陈敬龙勇士,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只想好好过我的日子,不懂民族大事,也不想去懂。您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暗族人,是不是暗族死敌,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是您救我脱离罗伯斯的魔掌,让我能恢复自由、重回暗族,也是您的原因,才让我得到不嫌弃我的丈夫,让我有一个幸福家庭,让我过上我想过的安稳生活;我日夜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只盼能再见您一面,向您亲口道谢……”

    她话犹未完,却听院内东侧屋中,一人喘息嘶吼道:“你们这两个叛族狗贼,居然感jī敌人!我……我要杀了你们!……把那jiān猾小贼带过来,我要杀他,一定要杀他……”

    这嘶吼声中,满含愤恨,可惜却低软无力加断断续续,显然嘶吼之人虚弱已极,着实已没有吓唬人的本钱。

    ……

四百六十五节、多尔夫妇

    四百六十五节、多尔夫fù

    陈敬龙听嘶吼声微弱断续,颇觉诧异,问道:“这是包子的声音没错;但他怎会如此虚弱?难道受了什么重伤么?”

    米娜急道:“这事说来话长,一会儿再向您解释!多尔,快去安抚鲍兹骑士,让他别再叫嚷,不然惊动了邻居,可就不妙了!”多尔答应一声,匆匆奔入院内,去往东屋。本章由为您提供]

    米娜又低声催促陈敬龙:“您快带朋友到正房去,别让外人出来看见了!我把马送进圈里去!”

    陈敬龙忙将吴旬搀下马背,随米娜进入庭院。米娜牵马自去房后安置,陈吴二人相互扶持,走入正房。

    正房内,家具器皿并不很多,颇显朴素。陈敬龙略一打量,顾不得细看,忙将吴旬扶去一张椅子中坐了,掏出金创药来,给他处理大tuǐ被暗弩贯穿的那处重伤。

    不一会儿,米娜奔入房中,从陈敬龙手里接过药瓶,道:“由我代劳吧;您一定累了,只管休息便是!”跟着多尔也奔进房来,叹道:“鲍兹骑士气晕过去了,不会再叫喊了!”言毕,见陈吴二人身上许多伤口,忙去翻箱倒柜,找出一些干净布匹,撕扯成条,以备给二人包扎。

    陈敬龙再忍不住心中好奇,询问米娜半兽族别后情形及包子骑士与他们同居的原由。米娜一边给二人处理伤口,一边详细讲述。

    原来,当初鲍兹、多尔、米娜三人得陈敬龙释放,万里迢迢回归暗族,一路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但幸好未遇什么凶险,不曾丢了性命。而多尔、米娜二人先前曾相互维护救命,彼此心存感jī,再经过这一路艰难行走,彼此扶助依靠、甘苦与共,自不免生出情愫,两情相悦。

    等回到暗族后,多尔因有一路照顾服shì金宫骑士之功,得暗族大帝特许,免除兵役,恢复自由之身。

    那多尔是个不打半点折扣的老实人,绝无不良嗜好;从军期间,不参与吃喝赌博等事,饷银绝无挥霍làng费,全都积攒起来,手里也算有笔小钱。以他那一点钱,在繁华城镇中不足以立足谋生,于是恢复自由之后,只能寻得这不算繁华又不很偏荒之处,置办一点房产田地,与米娜成亲,务农为生,过起日子。

    多尔深知米娜过去沦为罗伯斯子爵玩物,是被迫无奈,所以对她没有丝毫嫌弃鄙夷,反倒爱怜备致、呵护有加,yù要抚平她昔日创伤。

    米娜当初被罗伯斯英俊外表、甜言蜜语所míhuò,以致被骗到半兽族,沦为罗伯欺泄yù工具整整三年,实已对英俊机灵之人深怀戒惧,是以对多尔这个相貌平庸、心思呆直的丈夫,亦无半点嫌弃之心,只觉与之相伴,心中十分踏实,是以对多尔也是温柔体贴、细心照顾。

    二人互敬互爱、相濡以沫,日子过的虽不算富足,却也是甜甜蜜蜜,十分幸福;而平日夫妻闲谈,提及这幸福生活的由来,皆认为出自陈敬龙之所赐,是以都对他感念异常。

    多尔心思简单,并不去考虑什么军国大事、种族仇恨,只知道当初占据海湾那许多暗族军兵全被杀了,唯有自己得以生还,此实为天大幸事;而自己之所以能得不死,是因为陈敬龙关照,这饶命之恩,有同再造,万万不能忘却;而自己能得脱兵役之困,恢复自由之身,又能娶得米娜这样一位美貌贤惠、绝非自己所能配得起的女子为妻,这两桩幸事,更是非同小可,意义犹在自己得生还族之上,而这两桩大幸事的由来,归根结底,源头仍在陈敬龙身上;是以对陈敬龙之大恩大德,深铭心中,无时或忘。

    至于米娜,对陈敬龙的感jī之盛却犹在多尔之上。

    她当初被罗伯斯骗去半兽族,沦为罗伯斯泄yù工具,整整三年。以堂堂子爵身份,又焉能不顾名声,让如此丑事在暗族传扬开去?是以米娜早就料定,罗伯斯任务完结,得回暗族之时,必要杀自己灭口,自己今生已再无生还暗族之希望。

    然而,风云突变,霍地一个陈敬龙横空出世,屠尽海湾暗军,杀掉罗伯斯,将米娜救脱苦海,更放她一条生路,让她重回本族。米娜于早已绝望之际,忽逢转机,竟能留得性命、重回故土,这一份意外之喜、大恩大德,又怎能不让她铭感五内、终生不忘?

    二人对陈敬龙如此感jī,听闻他流落暗族,存亡未卜,自要十分悬心,而得知他正在不远处厮杀的消息,则必然是要冒险去救的了;此事着实再正常不过。

    至于鲍兹骑士,回归暗族之后,与多尔、米娜便各走各路,再无牵涉,直到他上了战场,被陈敬龙气的呕血昏晕,病体难复,不得不又退到后方休养。

    鲍兹是心中郁结难解、沉闷压抑,以至不时呕血,身体日有所亏,不能康复。这心病非正常药物所能治疗,医者对其病情无计可施,认定他病根永难去除,后半生只能是个缠绵病榻的废人,再无重振雄风之希望。

    这消息禀报给奥马大帝知道后,雄才伟略的奥马大帝自不肯再为一个无用废人huā费精神、消耗钱财;于是,鲍兹如克罗斯一样,被免去金宫骑士头衔、免去俸禄薪金,只留下贵族身份与子爵虚位。如今多尔夫fù仍称他为“鲍兹骑士”,不过称呼习惯,不曾改口罢了,其实他已不是骑士身份。

    而鲍兹情形,却远不如克罗斯。

    克罗斯好歹还有个痴心的妻子,不离不弃,照顾于他,鲍兹却未曾娶妻,没有亲人关照。

    鲍兹出身与克罗斯不同,确是出自地地道道的贵族家庭,只可惜,是一个早已没落的贵族家庭,空有贵族身份,却无产业可言;而以鲍兹的粗豪性情,自是个大手大脚、有钱便huā的主儿,平日更不可能存下什么积蓄;是以没了俸禄供给时,他便也穷困潦倒,无以为生。

    等鲍兹落到这般地步时,自忖往昔有地位时结交的那些贵族朋友,都是些重利轻义之徒,绝不可能收留照顾自己;思来想去之下,却又想起多尔、米娜这两个万里同行过的“患难之交”;于是以抚恤金为悬赏,请人打听多尔夫fù之所在,给他夫fù送个口信。

    而多尔夫fù果然不负所望,果然顾念昔日情义;得知鲍兹情形后,匆忙赶去他栖身之所,将其接来家中,奉养照顾。堂堂“金宫骑士”鲍兹大人竟会与多尔夫fù同居一处,便是如此缘由经过了。

    米娜一边慢慢讲述,一边给陈吴二人敷药包扎各处伤口。吴旬失血太多,头脑昏沉,听到一半,已支持不住,倚在椅中睡了。

    等二人所有伤口都包扎妥当,米娜亦已讲述完毕。陈敬龙听说鲍兹竟被自己气的卧病不起,成了废人,不由哭笑不得,摇头叹道:“这包子当真好大的气性!不过几句言语之伤,至于这样么?我说怎么自镛城之战后,战场上再没见过包子的身影,原来如此;嘿,当真荒唐!”

    米娜见吴旬已然昏睡,陈敬龙虽强自支撑,却也难掩疲态,知他二人逃亡厮杀,早累的狠了,便吩咐多尔:“你把恩人的这位朋友送去西屋chuáng上,让他好好睡吧!”又问陈敬龙:“您也先去西屋去休息一下吧。我马上煮些吃食,等煮好了,给你们送到西屋去,好不好?”

    陈敬龙见她真心相待,颇生感慨,轻声叹道:“我万没想过,当初一念之仁,竟会成今日保命之助!我一个朋友曾说过,‘一言一行,皆可能成为它日福祸之根由’,这话当真半点不错!唉……劳你夫fù费心,多谢了!”说着,挣扎起身,向外走去。

    米娜见他tuǐ脚不便,便伸手搀扶他慢慢行走;多尔忙去将吴旬打横抱起,当先引路。

    四人出了正屋,刚走几步,忽听东屋中一声叹息,跟着又响起鲍兹的嘶吼叫骂声:“jiān猾小贼,是你在外面行走吧?……你有胆子,到我屋里来,我一棍打你个稀烂……你这jiān猾小贼,我非杀了你不行……你过来,是个男人便不要逃……”

    米娜听他喝骂,又惊又急,慌道:“他醒过来了!不能让邻居听到他这些话语;多尔,快去劝劝他!”多尔急道:“不成;我……我抱着个轩辕族人,怎么敢到他跟前去?”

    陈敬龙冷笑道:“多尔,你只管送我朋友去歇息。米娜,你扶我去见包子。……哼,我倒想瞧瞧,他身康体健之时犹奈何我不得,如今病得起不来chuáng,却能把我怎么样了?”

    多尔夫fù在半兽族时对陈敬龙便极敬畏,此时依然如此。多尔听他吩咐,不敢多说,只得抱着吴旬去往西屋。

    米娜鼓了鼓勇气,方嗫嚅劝道:“陈敬龙勇士,鲍兹大人已经很可怜了;您……您饶过他吧!”

    陈敬龙笑道:“放心,我怎会跟个病人过不去?我只是想看看他什么模样,跟他说几句话罢了,不会难为他的!你只管扶我过去,不用担心!”

    米娜稍一犹豫,不敢违拗,只得扶他去往东屋。

    东屋内,未燃灯烛,一片昏黑。

    房门开处,陈敬龙跨入两步,借门口shè入淡淡月光凝目细看,见前方丈余处,一团黑影,依稀是一张卧榻上躺着个人;便低声喝道:“包子,我来了!你要一bāng打我个稀烂,便请动手吧!”言毕,凝神以待。那榻上之人却只是呼呼急喘,如拉风箱一般,已喘的说不出话。

    米娜放脱陈敬龙手臂,mō黑走开两步,去窗边桌上mō找火刀火镰,跟着打起火,将桌上半截蜡烛点燃。

    烛火亮起,屋内视物无碍。

    门口之人与榻上之人对视之下,不禁都是一愕。一个失声叫道:“你是包子?”一个喘息疑道:“你是……jiān……jiān猾小贼?”

    (为什么不显示登录框?这究竟是为什么?呜呜,天啊,神呐,子呀,一个星期了,什么时候才恢复正常呀?)

    ……

四百六十六节、舌战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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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六十六节、舌战包子

    陈敬龙与鲍兹对视一眼,都觉诧异,不自禁同时脱口质疑一句;而二人所诧异者,自都是因为对方模样改变,与往昔印象中的大不相同,让人一时认不出来。

    陈敬龙自镛城之战时血气大亏,而后一直不得空闲将养恢复,不断憔悴下去,如今形销骨立,憔悴不堪,自不必言;而那鲍兹,变化却比陈敬龙更大,如今直瘦的如一把枯柴相似;身上衣衫,颇显空荡,似只裹着一幅没有血肉的骨架;额角颈间,薄皮贴骨,青筋隐现;除满脸虬髯依旧外,却哪还有半分昔日模样?

    二人错愕片刻,慢慢反应过来;鲍兹喘息叫道:“奸猾小贼,我杀了你……给我兵器,我打死他……呼呼……给我拿兵器来……”一边嚷着,一边奋力挣扎,想要起身,可挣的头颈涨红,却终究坐不起来。其实他的兵刃链甲等物,就堆放在屋内墙角处,离他不过数尺距离,可惜他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无力去取。

    陈敬龙眼见他如今奄奄欲毙的瘦弱模样,再回想起以前那个严冬之际赤膊而着链甲,肌肉虬结,壮胜熊罴的鲍兹,不禁心中恻然;原本想斥责几句再气他一气的念头霎时打消;稍一沉吟,缓步上前,在他榻边坐下,按住他挣扎扭动的手臂,轻声叹道:“罢了;你已虚弱至此,还张牙舞爪个什么劲儿?便是现在给你兵器,你能拿得动么?依我说,趁早消停一会儿,养养精神吧!”

    鲍兹见他语气平和,似与朋友聊天一般,不显丝毫敌意,不禁一呆;寻思一下,微微点头,咬牙恨道:“你说的不错,我现在确实没力气打架……呼呼……你现在杀我,不费吹灰之力;尽管动手吧!”言毕,不再挣扎,闭目等死。

    陈敬龙笑叹道:“好端端的,我杀你做什么?闲极无聊,解闷玩儿么?”

    鲍兹愕然睁眼,奇道:“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如今我落到你手里,你怎么能不杀我?”

    陈敬龙缓缓摇头,叹道:“你我之间,几番相斗,都是因为种族之争,并无私人恩怨在内,谈不上什么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若是战场相逢,你我各为种族而战,自当竭力相搏,拼个死活,但这里不是战场,你我现在不是敌人,我没理由杀你!”

    鲍兹怒道:“怎么没有私人恩怨?在半兽族,你引人围攻我,把我打成重伤,差点死掉……”

    米娜在旁轻声插言道:“鲍兹大人,那时您受了重伤,可陈敬龙勇士饶您不杀,又是他的朋友给您治好了伤;说起来,恩怨相抵,其实不必再有什么记恨……”

    不等他说完,鲍兹已气的浑身颤抖,喘息骂道:“放屁,放屁!趁早闭了你的狗嘴吧!你们夫妻……你们夫妻两个,都是叛族狗贼,没资格跟我说话!我……我早晚把你们碎尸万段!”

    米娜被他辱骂,脸上涨的通红,垂下头去,不敢再说。

    陈敬龙见米娜受委屈,不禁心头有气;冷道:“包子,你就是如此对待你恩人的?他夫妇二人一片好心,收留照顾于你,你却张口就骂,丝毫不留脸面;你究竟还有点儿良心没有?”

    鲍兹怒道:“我是贵族,比他们高贵万倍;他们不过是两个贱民而已,我当然想骂就骂,又何需给他们什么脸面?再说,他们叛族助敌,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

    陈敬龙气不可耐,厉声打断道:“且莫论叛族之事。我只问你,你这贵族,究竟高在何处,贵在何处;他们这两个贱民,又贱在何处?你凭什么瞧他二人不起?”

    鲍兹愣了一愣,随口应道:“我是贵族,自然高贵;他们是平民,自然下贱……”

    陈敬龙怒道:“哪来那许多‘自然’?贵族便很高贵么?哼,罗伯斯是贵族,可他凶残暴虐、荒淫无耻,哪有半分高贵之处?你是贵族,可你丝毫不念他夫妇二人万里服侍、送你还族之德,对他二人没有过半点报答,等到落魄无依了,却又想起投奔他们,平白让人花钱操心,奉养照顾于你;似你这般没心没肺、恬不知耻的下三滥,又如何配得起高贵二字?难道在我们轩辕族人眼里,低劣到令人作呕地步的无耻品行,便是你们暗族人眼里的高贵么?”

    鲍兹被他一通指责斥骂,气的只顾急喘,再说不出话。

    米娜见鲍兹喘的太狠,到底忍不住同情怜悯,叹息一声,踱到榻边,伸手给他轻轻揉按胸口,助他调匀气息。

    鲍兹见米娜依旧温柔照顾自己,对自己方才辱骂全不记恨,不禁茫然失神;怔怔望着米娜面容,呆若木鸡。

    陈敬龙见米娜如此作为,赞叹不已;寻思片刻,又沉声对鲍兹说道:“多尔与米娜,当初带着你一个重伤累赘回暗族,万里迢迢,谈何容易?他二人没有嫌苦嫌累,没有将你半路丢弃,这一份仁义胸怀,已非常人可比!你风光时,不知报答,他们毫不计较,等你落魄了,他们又平白付出,收留照料于你;如此豁达、善良、重情重义之人,当真称得上世间少有,古今难寻!若论高贵,他二人便是我见过的品行最为高贵之人,比你高贵万倍;他们没有丝毫下贱之处,绝不是贱民;你若再瞧他们不起,便是不折不扣的颠倒黑白,便是真正的不知廉耻!你若当真龌龊到这般地步,我可真是羞于与你为敌了!”

    鲍兹听他说话,眼神不住变幻,渐渐显出些羞愧自惭之色;待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愕然不解,怔怔问道:“羞于与我为敌?……什么意思?”

    陈敬龙冷笑道:“这又什么不明白的?英雄只与好汉相敌,岂肯与土鸡瓦犬争长短耳?你若当真不明黑白、不知廉耻,卑劣龌龊到极处,便是做我敌人,也会玷污了我陈敬龙的名头;我当然豁不出那脸面与你为敌了!”

    鲍兹听他这一说,羞惭之色更盛;默然良久,方轻轻叹了口气,嗫嚅说道:“这仔细一想,倒真的是多尔夫妇品格高贵;我们贵族……我们贵族……嗐,我品行比他二人差的太远,还有脸称什么贵族?”言毕,不住摇头叹气,懊丧羞惭之情显露无遗。

    陈敬龙喜道:“你总算还懂得些是非黑白,总算还知道凭着良心说话!”

    鲍兹忽又眉头紧皱,显出些怒色,沉声道:“他二人有值得敬佩之处不假,但叛族助敌,大错特错,不可容忍……”

    陈敬龙摆手打断道:“先别论什么叛族之事!我只问你,你肯承认贵族并非当真高贵,平民并非当真下贱了么?”

    鲍兹寻思一下,微一点头。

    陈敬龙含笑问道:“既然你承认此事,可见你暗族贵族自命高贵,是极没道理的;如此看来,你们暗族人自命高贵,鄙视别族之人,也是极没道理的,是么?”

    鲍兹怒道:“这两件事全不相干,怎么能牵扯到一起?异族人,愚蠢肮脏、呆顽无知,根本不能算做是人,只如猪狗一般,怎么能跟暗族人相提并论?”

    陈敬龙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暗族大军在我手底连受重挫,竟都是挫于猪狗之手了?你们连猪狗都打不赢,可谓猪狗不如,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鲍兹大怒,呼呼急喘,瞠目叫道:“不是打不赢,不是猪狗不如……呼呼……你被打败了,现在正在逃亡……呼呼……还是我们暗族人厉害……”

    陈敬龙冷笑打断道:“我兵败逃亡,是受奸人算计,后院起火而至,却非你暗族人凭本事把我打败。半兽族之战、三星城之战、镛城之战、暗族大营南部小丘之战,这许多次恶战,我都是以寡敌众,伤敌远远多过自家折损;你们暗族人在我手底总也赚不到便宜,我若是猪狗,你们便是猪狗不如,不容置疑!”

    鲍兹无可辩驳,迟疑半晌,无奈叹道:“好吧,你不是猪狗,你是人!我们在你手底吃亏,不算猪狗不如!”

    陈敬龙笑道:“仗不是我一个人打的,而是许多半兽族人或轩辕族人一齐打的!”

    鲍兹憋了半天,又无奈应道:“好吧;我承认,异族人,都不是猪狗,都是人;这总行了吧?”

    陈敬龙面容一整,沉声言道:“既然都是人,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多尔夫妇这两个平民,品行可赞,远胜你这贵族,可见你们暗族贵族自命高贵之事是错的了;推而论之,暗族人自命高贵,鄙视别族之人,也是错的!半兽族人诚实忠厚、热情淳朴,品行极佳;我轩辕族人讲究礼义廉耻,智勇之士又数不胜数,何来愚蠢肮脏、呆顽无知之说?比较起来,我们这两个种族之人,又哪里不如暗族人了?你们有何理由鄙视我们?”

    鲍兹眉头紧皱,默默思索他所说言语。

    米娜插言道:“陈敬龙勇士的话,我觉的是有道理的!我见过半兽族人,也见过轩辕族人;他们都跟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头脑,哪有什么不同了?都说我们暗族人更为高贵,可我们究竟比异族人高贵在哪里呢?我可真是不知道了!”

    鲍兹怔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米娜微一点头,轻声叹道:“我只是凭着良心说话,怎样想的,便怎样说;你说我是叛族狗贼,那也由得你,总之,我说这话问心无愧!”

    鲍兹听她这一说,眉头皱的更紧;出神片刻,喃喃自语道:“那许多贵族朋友,没有肯收留我的……大帝知我没用了,便一脚踢开……他们无情无义、虚伪下流,高在何处、贵在何处?……高贵……高贵……当真是自命的罢了!……自命的虚假高贵,又凭什么鄙视别人?……人就是人,或许真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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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七节、包子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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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六十七节、包子心病

    那鲍兹本是个爽直之人,没有太多心机,又方经大变,由高峰骤然跌入低谷,缠绵病榻、潦倒凄凉,心中隐己对暗族贵族之虚伪凉薄生出反感,况且他又是虚弱至极,正值心神不稳、最易浮动之时;是以在这关头被陈敬龙一番言语打动,立时便心态变化,对往昔暗族人自命高贵、蔑视别族人一事大起质疑。

    陈敬龙听他感叹,喜不自胜,追问道:“你承认人便是人,没有高低之分了?半兽族人、轩辕族人,与暗族人的性命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谁贵谁贱之说,对不对?”

    鲍兹沉吟片刻,轻轻叹息一声,沮丧应道:“贵族的高贵,是自命的,并不真实;以此看来,暗族人的高贵,似乎也是自命的,并没有确实的根据!你说的话,也许……也许是对的吧!……唉,我现在心里乱的很,需要静静的想一想才行……”

    陈敬龙好不容易才打动其心,又岂能容得他再有浮动改变?当即不容他多想,脸色一沉,厉声问道:“既然人命相同,无非贵贱,各种族便都有生存之权,你暗族又凭什么不容别族,妄图独霸大陆?无理杀伐、草菅人命,与禽兽何异?暗族轻启战事,欺凌虐杀别族百姓,所作所为,可有道理?”

    鲍兹心乱如麻之际,又被他声色俱厉的一通追问,本已薄弱的心理防线在其强势压迫之下霎时崩溃,想法不由自主便跟着陈敬龙意思而行;怔怔应道:“没道理!……不容别族、轻启战事,这……这……没有道理……”

    陈敬龙丝毫不肯放松,厉声喝道:“既然轻启战事是没道理的,你为此无理战事出力,又有何道理?你不辨是非、为虎作伥,我保家卫国、护我百姓;你我为敌,究竟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鲍兹茫然失神,怔怔念叨:“我不辩是非、为虎作伥?……我……我……为无理战事出力,有何道理?……”怔了片刻,霍地身心俱震、幡然醒悟,闭目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是我错了!……我为虎作伥,为全没道理的战事出力,落到如此下场,不值的……太不值得……”叹息未绝,声已哽咽,显然心潮激荡、悔愧无及。

    陈敬龙见终于将他说服,不禁长吁口气,含笑问道:“你既认识到错处,想必以后不会再为入侵别族之事出力了吧?”

    鲍兹缓缓点头,凄然叹道:“当然不会了!无理杀伐、草菅人命,与禽兽何异?我何苦放着好端端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禽兽?我……我为无理战事落到如今地步,真是后悔的很……唉,悔之晚矣……”叹到这里,忽地一顿,随即又苦笑一声,叹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永无康复之期;你担心我以后再为入侵轩辕之事出力,可着实多余!”

    陈敬龙笑道:“我这担心,并非多余!我总要确定你是否有会害于我轩辕族,才好决定是不是要拉你一把!”

    鲍兹睁目愕道:“拉我一把?……什么意思?”

    陈敬龙笑道:“我们轩辕族有句老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还有句老话,叫做: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这心病,是因我而起,别人无法医治,但我若想想办法,未必便没有解你心结、去你病根的希望,你说是么?我虽不知是否真能帮得了你,但有心尝试一下,所以要先行确定,你不会再与我轩辕族为敌才行!”

    鲍兹愣了片刻,皱眉问道:“陈敬龙,你我是敌非友,你不害我也就罢了,有什么理由帮我?”

    陈敬龙笑道:“你不为入侵轩辕之事出力,便不是我的敌人;既然不是敌人,我又为何不能帮你?况且你是个忠厚爽直的汉子,没什么坏心,虽然以前因种族之争,你我为敌,但我并不真正恨你;我曾使用诡计,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也着实觉得有些不忍;若真能帮到你一些,我心里便能舒服一些;这理由够用了么?”

    鲍兹疑道:“可说到底,我们种族敌对,终该彼此仇视才是……”

    陈敬龙打断道:“我做事,讲的是良心道理,并非只计较种族之分。轩辕族多行恶事的坏人,被我撞上,我亦必杀之,绝不会因同族之情便心慈手软;半兽族遭受欺凌,我亦不忿,定要拔刀相助,并不因其非我种族而稍有迟疑!说句到家的话,如果是你暗族被人欺压,百姓陷身水火,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幸灾乐祸,定要尽我所能、仗义相助。我恨的,是侵我轩辕、害我百姓之人,并非整个暗族,并非所有暗族人,你懂了么?”

    鲍兹愕然半晌,愣愣言道:“不顾种族仇恨,那……那不就是叛族狗贼么?”

    陈敬龙怒道:“你怎么还不懂我意思?你这脖子上长的究竟是脑袋不是?”

    米娜见陈敬龙发火,忙温声劝道:“您别着急,让我说几句吧!”微一沉吟,轻声说道:“鲍兹骑士,我们普通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并不想打仗,更没把轩辕族人看成敌人;与轩辕族敌对的,是奥马大帝及支持他的那些贵族爵爷;他们只是暗族的一部分而已,并不能代表整个暗族。我与多尔,帮助陈敬龙勇士,确实是背叛了奥马大帝,但我并不认为我们是背叛了整个种族;您骂我们是叛族狗贼,是很没道理的,您觉得呢?”

    鲍兹怔怔思索半晌,缓缓点头,沉吟道:“我有些明白了!……大帝,不是暗族……暗族,不只大帝而已……嗯,不错,确是这样!……陈敬龙是与欺他轩辕之人为难,不是与整个暗族为难;我们背叛大帝,也并不是叛族狗贼!……这道理似乎说的通……不,不,是确实说的通、很说的通!”终于想通了这节,不由精神一振,兴奋笑道:“陈敬龙,我们可以不用彼此仇视,确实可以!或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也说不定!”

    陈敬龙喜道:“你不在乎背叛大帝么?”

    鲍兹笑容一僵,随即眼中露出浓浓恨意,缓缓说道:“他知我成了废人,便将我一脚踢开、再不理会,全不顾念我过去为他所出之力、所流之血;是他负我在先,我又何必对他死忠?哼,什么狗屁大帝,不过是个冷血寡情的混蛋罢了;我……我恨不能杀了他,以泄胸中这口闷气!”

    陈敬龙见他如此愤恨,更确定他不可能再为入侵轩辕之事出力,更是欢喜;又问道:“你说可以跟我做个朋友;难道不再记恨过去我伤你之仇了么?”

    鲍兹微微苦笑,叹道:“记恨什么?我不辩是非,为虎作伥,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你伤过我,也饶过我,恩怨抵消干净,不必再提!你我在半兽族相斗,在轩辕战场相斗,如今又在暗族相逢;如此缘分,可算不浅,既不为敌,便已算是朋友,你说是么?”

    陈敬龙含笑点头,道:“既然你当我是朋友,便可与我心平气和的说话,不会再对我有所抵触;看来解你心病之事,大有希望!”

    鲍兹摇头叹道:“没用的!我太过无能,以至殆笑军前,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事实既不能改,我心结便永难去除;就算你开解,也没有用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却不必再为这无望之事白白浪费心力!”

    陈敬龙恍然笑道:“我懂了。你这病,不过是因为镛城之战时中我诡计,丢了脸面,所以自羞自愧、心中郁结而至,是么?”

    鲍兹迟疑片刻,凄然叹道:“在两军阵前、众目睽睽之下丢脸,我怎能不愧?我沦为众军笑柄,又岂能不羞?”

    陈敬龙不以为然道:“你这羞愧,其实很没必要!在我手底吃亏的暗族将领,很是不少,可不只你一个。与你地位相等的金宫骑士,如克罗斯、霍里弗曼、林克西亚等人,不都折在我手里么?至于比你地位更高的人物,如洛林侯爵,也折在我手里,暗军统帅,同样屡屡遭我重挫;而比你地位低的普通将领,折在我手里的更是数不胜数了。不是我自己吹嘘,提起陈敬龙三字,哪个暗族将领胆敢小觑?又有哪个将领不是深怀畏忌?你在我手底略受挫折,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哪个暗族人敢因此耻笑于你?”

    鲍兹听他这一番话,眼中渐渐泛起些神采,沉吟问道:“依你说,暗族将士,是不会耻笑我的?”

    陈敬龙傲然笑道:“他们有谁敢保沙场争锋,稳能敌得过我陈敬龙?若不敢保敌得过我,又有什么姿格耻笑于你?”

    鲍兹缓缓点头,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忽地一愣,又颓然叹道:“就算我暗族将士不笑话,可……可轩辕军兵把我看成白痴,必然笑我;我终究还是一个笑柄而己!”

    陈敬龙笑叹道:“你这顾虑,可更是多余了!其实当时我手下军兵嘲讽你的那些言语,都是我为了气你,故意教的;他们并没有真的瞧你不起。讲老实话,我对你武力之强,颇存忌惮,不敢让军兵与你相对,所以当时才想方设法调你奔走,使你不至伤我将士。我避免与你正面交手之意,众将士都看的明明白白;而能让我深怀忌惮、尽量趋避者,又岂是寻常人物?我轩辕军兵都料知你本领定然不凡,又有谁敢小看你了?”

    鲍兹听他说话,眼中神采渐盛,喃喃笑道:“并没人耻笑我,是我多虑了!嘿,好极了,当真好极……”刚说到这里,忽地笑容僵住,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长叹口气,精神又复萎靡,凄然苦笑道:“虽然没有旁人笑话,但我无能至此,自己也要笑话自己的!唉……陈敬龙,多谢你为我开解,可这终究没用……”

    (呜呜,文刀兄那里已恢复正常了,我这里为什么还不行?什么时候才让我正常登录啊?难道非要逼的我背井离乡、移居别地才行么?神啊,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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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八节、心结尽解

    四百六十八节、心结尽解

    陈敬龙听鲍兹所言,十分不解;纳闷问道:“自己笑话自己?……自己与自己过不去,却又何必呢?”

    鲍兹微微苦笑,抑郁叹道:“镛城之下,因我胡luàn指挥,以至骑士团往来空跑,没能杀到一个敌人,反而中你算计,伤亡惨重;似我这般愚蠢之人,天下能有几个?就算没有别人耻笑,但我自己终究明白,我就是一个地道的傻瓜、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能笨蛋!……像我这样的无能之人,活在世上,除了làng费粮食,还有什么用处?我……我……唉,我当真活的多余,倒还不如死了的……”

    不等他完,陈敬龙哈哈大笑,叫道:“包子,你当真是个死心眼儿、一根筋!我当你病到如此地步,究竟有着什么了不起的心结;到底,却只不过是钻了牛角尖儿,不知回头罢了!嘿,真是荒唐可笑!”

    鲍兹听不懂他话,满脑袋浆糊,怔怔问道:“什么叫死心眼儿、一根筋?……钻了牛角尖儿,又是什么意思?”

    陈敬龙笑道:“这都是我轩辕族的民间土话,你不必明白。e^看,”微一沉yín,整整面容,正sè问道:“你只因自己太过无能,所以感觉活着多余,绝了念;是么?”

    鲍兹微一点头,凄然叹道:“不错!一个蠢笨如猪的无能笨蛋,活着岂不多余?我真后悔有力气时,没能下定狠心,自己寻个了断,以至落到如今虚弱地步,动弹不得,便是想寻死也死不成了!”

    陈敬龙思索片刻,忽地抬起左手,伸食指缓缓戳向他左肋,问道:“你我正面相对,我tǐng刀斜刺,攻你左肋,你如抵挡?”

    鲍兹愕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敬龙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跟你较量较量罢了。你只告诉我,你该如何抵挡这一刀?”

    鲍兹叹道:“我没力气,连chuáng都起不来,还抵挡什么?你一刀刺来,我非死不可!”陈敬龙哭笑不得,气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力气,这又何必用你来?我是与你口头较量,并非当真动手;你只依你身体康健时的能力去想象,应该如何应付我的招式,懂了没有?”

    鲍兹微一点头,寻思一下,又摇了摇头,道:“你根发不出这样的一刀!你右手残废,不能拿刀,以左手用刀,正面相对时,只能攻我右肋,不能攻我左肋!”

    陈敬龙怒道:“像你这样较真的死心眼儿,可当真罕见!你我口头较量,你是凭身体康健时的能力想象应付,我自然也是以手足完时的能力相象攻击;你不用考虑我右手残废之事,只想我右手持刀,与你相斗便是!”

    鲍兹明白过来,笑道:“你事先没清楚么,怎么能怪得我?”言毕,微一凝神,陈敬龙手指来势,慢慢抬起双臂,将左掌挡在肋侧,右手食指向前直划,口中道:“我盾牌遮肋,挡此一刀,同时狼牙bāng当头直砸……”

    陈敬龙不等他完,手指移动,划向他右腕,道:“我向左横跃避开,钢刀反撩,削你右臂!”鲍兹想也不想,双手动作变化,应道:“我手臂后缩,以狼牙bāng拨你钢刀,同时扭身,盾牌平扫,切你侧腰!”

    陈敬龙含笑赞道:“攻守兼备,当真不坏!”随即手上变化,应道:“我沉肩垂臂,以刀柄撞开你的盾牌,借反弹之力,钢刀斜挑你咽喉,同时左足飞起,踢你右腕,阻你狼牙bāng挡我钢刀!”

    鲍兹寻思一下,摇头道:“没道理!凭我斗气之浑厚,你刀柄无法将我盾牌撞开!”陈敬龙正sè道:“我如今可连发五重大力,领已非半兽族你我初遇时可比;我定能撞开你的盾牌,不需怀疑!”

    鲍兹微微一呆,皱眉沉yín道:“若当真如此,可就不应付了!”想了想,手上比划,缓缓道:“没奈何,我只得缩臂侧身,躲你攻击,同时盾牌被砸下沉之际,斗气变形,刺你大tuǐ,bī你自救!”

    陈敬龙喜道:“妙极!bī我自救,方可阻断我连续攻势,你这斗气变形,用的恰是时候!”微一沉yín,手指疾收,挡向他左掌,应道:“我左足飞起,右足不能移动闪避,只得收刀格挡盾牌!”

    鲍兹jīng神一振,双后连动,比划讲道:“抢得先手,必要反攻;借盾牌受格外dàng之势,疾将身形转回,狼牙bāng横扫,击你侧颈,同时右膝猛抬,链甲下摆向上dàng起,阻你躬身躲避,抬膝之后,右足就势前伸,踢你腹……”

    不等他完,陈敬龙哈哈大笑,竖起拇指,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在我先行出手的情况下,如此迅速便能挽回劣势,着实不易;而一得反攻机会,出手便凌厉至此,当真了不起!包子,你武技领虽不如克罗斯诡异难测,但稳扎稳打、攻守兼顾,实比林克西亚、肯依特、霍里弗曼等人高明太多,而你斗气之浑厚,更不弱于他们;我敢断言,在我所见过的暗族金宫骑士当中,除克罗斯之外,再没一个能胜得过你!”

    鲍兹笑道:“十二金宫骑士中,我排名第四,只在克罗斯之后!”

    陈敬龙含笑点头,沉yín片刻,淡淡问道:“武力领在整个暗族中排名第四的大高手,犹算无能笨蛋;那依你法,有能者岂不得飞上天去才行?你可见过有谁会飞么?”

    鲍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听他一问,脱口应道:“人又不是鸟,怎么能飞?我当然没见过……”到这里,觉出他话中有话,猛然顿;微一迟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敬龙与他四目相对,正sè道:“包子,你身体过于粗壮笨重,远不如克罗斯之轻捷灵活;单以身体而论,你习武天赋太低,根不能与克罗斯相比;……的再不客气一些,你的身体条件,是块耕田种地、干力气活儿的材料,但并不适合习武!你明白么?”

    鲍兹轻轻叹息一声,苦笑点头。书mí群2

    陈敬龙继续道:“以你的身体条件,居然能练到如此地步,跻身金宫骑士之列,比习武天赋极佳的克罗斯只差一线,这明什么?”

    鲍兹寻思一下,想不明白,奇反问道:“明什么?”

    陈敬龙正sè道:“这明你头脑聪明,适合习武;这头脑天赋,你远胜常人,甚至要胜过克罗斯!”

    鲍兹瞠目愕道:“我……我也算头脑聪明?”

    陈敬龙郑重点头,缓缓道:“人的聪明,体现在不同方面,不能一概而论;比如,有的人拙嘴笨舌,却有过目不望之能,你敢他不聪明么?有的人,连十个手指都数不清楚,却jīng于音律,各种乐器无一不通,你敢他不聪明么?……”

    米娜听到这里,忍不chā言道:“我家多尔,人人都他是笨蛋傻瓜,可他对耕田种地jīng通的很;无论种粮种菜,旁人都比他不过;我觉得……其实……其实他也很聪明,只不过与别人表现的不一样罢了!”

    陈敬龙点头笑道:“不错,有一样长处,便不算笨蛋;以后多尔的外号,可要拿掉才行,再不能叫他傻瓜了!”又转对鲍兹继续道:“多尔的聪明之处,体现在种地上;而你的聪明之处,便体现在习武上!你身体笨重,不利于纵跃趋避,所以你兵器选择、武技打法,都是攻守并重,稳固踏实;能懂得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兵器、武技,这已足见你头脑不坏。另外,你对暗系斗气的掌握运用,远非其他金宫骑士可比;何时使斗气移动,泄敌攻击力道,何时使斗气凝聚变形,以之伤敌,你都运用的恰到处,这一点,连克罗斯都比不上你,更别提林克西亚、霍里弗曼等人了。你是因为头脑聪明,对武技、斗气的掌握运用远胜常人,所以才能凭着不适合习武的身体而成为高手,跻身金宫骑士之列,你懂了么?”

    鲍兹沉yín思索,踌躇道:“如此来,我不算笨蛋?”

    陈敬龙笑道:“当然不算!在别的事上,你确实不很机灵,但就习武而论,你可是极聪明的!什么‘蠢笨如猪’‘无能笨蛋’,这些话可不该用在你的身上。你武力高强,绝非无能之人;过去自己瞧不起自己,可不是钻了牛角尖儿么?”

    鲍兹迟疑道:“可是,我……我在战场上分明就是个白痴,胡luàn指挥……”

    陈敬龙抢道:“人无完人,天下岂有样样皆能之奇材?你是武者,能跻身金宫骑士之列,达到如此地步,己足可自傲。你又不是将领,并没学过统兵之法、征战之策,不懂指挥打仗,理所当然,有什么奇怪了?派你上战场,以至吃了大亏,那是你们暗族君主见浅短浅,不懂用人;错在他而不在你,你又何苦抑郁自责、难为自己?”

    鲍兹听完他这一番话,皱眉沉思,怔怔不语;过了片刻,忽地眼中神采大盛,捶榻大笑道:“不错,不错!我是骑士,又不是将领;我武力高强,已经够了,不懂得批挥打仗又怎么了?……奥马大帝要我上前线指挥骑士团作战,是他昏了头,关我屁事?……哈哈,打了败仗,是他的责任,须怪不到老子头上!……哈哈……陈敬龙,你的一点也不错;我不是无能笨蛋,绝对不是……”

    (唉,我还是无法正常登录,我真的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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