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集
是夜,铁枪镖局之众,多酒醉酣睡。不足见小六子横躺床上,口角一片菜叶尚存,呼噜呼噜睡得正香,不忍将其挪动去外屋,便笑一笑自家去了外间歇息。
夜正浓,入窗之微风尚有昨日洪涛之气息,那窗外杨树叶飒飒作响,似是欣喜那风中浓浓之水气。不足收了心神,打坐行功。午夜时分,忽然一道森然之神能气机漫过,不足心下一惊,睁开眼,往窗外一瞧,漫天灰雾泛着幽蓝之光泽。明明其时乃是夜半时分,该是黑泽深沉之时候,然此森然之气息,更有幽蓝之光摇曳,却使不足心下大惧!
“怎得如同凡间说唱艺人口中九幽之状耶?”
不足诧异而思,好半响无果。遂悄悄儿渡出门去,往夜河城主街上行去。刚及巷口。忽然瞥见数道身影,手持法器立于街角,一修长衫微起,飘逸洒脱,手中一物,状如龙蛇,其物竖直向天,宛若手指傲然指天。非是此修出尘超然,远过于他修,乃是其修为不足相熟之人也!
“咦!居然是他!”
不足仔细四下望去,却无有另一位相熟者。
“嗯,那位林教习怎得不见?”
再望过去时,那林家少主林思洲已然跃然云头上,立于数丈之半空。不足大是惊讶,此修初遇时修为不过如自己般区区法体巅峰而已,此时居然已凝元也!
“难道当时垒石山秘库中之物果然有逆天者?”
不足忆起秘库中诸般物件,不过一刀、一剑、一法袋罢了。
“难道是那两个玉瓶中之物有异?”
不足忽然心下颓然沮丧,险些遭算计镇压在垒石山下,却与逆天之物擦肩而过。
“该是某家命中无此机缘么?”
其时那云头上林思洲手中龙蛇般法器忽然毫光四射,一道血色之灵光升起,似是与城中某处法坛相连。不足悄然将识神化为一丝儿,随其而走,只见城主府中一座石楼,其内有秘法化成法坛,其上数修围合成八卦之状,内中一人锦衣豪冠,起伏若鸿羽,轻飘飘浮在阴阳鱼中。另有一修道貌岸然,身下花莲微张,飘然于此法坛上,口中法诀不断,双手乱舞,其间法印纷纷飞出,直射入法坛中。
“原来彼欲借九幽之阴属神力,成就分身之神通也!此修功法深沉无可度测,还是快快回返的是!”
一头如此般思衬,一头便欲急急收了识神而回。忽然耳中一道淡然之传音入来:
“道友功法不凡,居然可以在贫道绝天神禁**阵中凝神来去而无碍!既如此可否来此一唔?”
不足不敢言传,猛可里收了识神,急急回返如归客栈。
那道貌岸然之上修大德微微皱眉,忽然便复微然一笑。
“此修倒也有趣,敢窥视之,却不敢搔扰之。想来乃是识神之力强大而元神之能无用也。如此倒无需太过在意!”
遂回首道:
“林小子,有修在如归客栈暂居,汝可前去查视一二,看看其有何不凡处。若其修坏吾大事,即刻击杀之!”
“是!大神官。”
若不足在此,定然可以识出其修赫然乃是林教习此人也。
待不足重归居处,复合目而思时,那林教习已然行出城主府。不足紧皱了眉头,仔细于过往所学中搜寻九幽之所载录,猛可里惊得跳将起来。
“娘也!彼等欲以夜河全城之生灵为祭品,而取九幽之阴属神能为用!难道其人已然无惧修行者不能以凡俗为物而荼毒生灵么?哦!是了!其修定然是以那八卦阵中之人为引而假手其力施法!啊呀!着实高啊!如此即可免修行之忌讳,有可行逆天之功而成就神通!奇思妙想若此,其人鬼神莫测也!”
不足于居处渡来渡去,急思破解之法。好半响,叹一口气道:
“罢了!以某家之能,焉能阻其暴行?亦只好尽尽人事尔!便在此地巷口设一座蚁溃之法阵,待其人法阵大成时,却似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之法,终使之功亏一篑,以报其歹毒之行!”
于是不足悄然复至巷口,左右查视,见道旁一石雕,乃是取牧童牧牛之意而作。遂于此石雕上设阵。蚁溃之法阵乃是上古大修之法阵,思之神妙,然当世已然极为罕闻。以不足观之,大约早湮没于世也。乃是历险得之于垒石山古本《惊神》上之一杂学法阵,设计精巧,布阵简单,威能不卓,然一旦发动,却有星火之能,终能毁没而燎原也!
待得布阵完全,不足身上近些年来所得之仙材法料已然告馨。
“唉!真是损人而不利己也。然此时却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怕只怕行不出此巷子也!不如此,镖局三十人难道要尽数交待于此地么?”
不足正焦虑无助时,侧边一道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人行至不足门前轻声道:
“金足兄弟,总镖头有请。”
不足闻言道:
“大先生么?某这便过来。”
不足行出门去,见大先生立于走廊。二人微微颔首,举步入总镖头宿处。那总镖头正坐卧不安,来回行走,焦急之色跃然脸上。
“总镖头,找某家何事耶?”
“啊呀!金足兄弟,吾二人正为一事着急,无可奈何也!夜半叨扰,好生不安呢。”
“总镖头,何事这般焦急?”
不足讶然问曰,心下却寻思道:
“莫非此二人已然知道此事?然彼一介凡俗,哪里有此能耐?”
不足正迷惑不解时,那总镖头却道:
“唉!此事吾二人原本不想明语。然以金兄弟之能,吾等须借助处甚多,不得不说也,还望金兄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
“吾等此镖所押乃是一件修行者之物什。”
“啊!”
不足闻听镖物乃是修行者之物什,顿时大吃一惊,直直注视此二人道:
“修行之人,神秘莫测,翻江倒海,无所不能!以其神通却将此物什交坊间凡俗之镖局押送大异寻常,二位怎敢接此等镖?”
“唉!吾等莫说接镖,便是修行者此前亦是从未有闻,仙神之论只道是坊间传说,哪里知道却原来真是有得!纵然如此吾等亦然是不肯接的,然以其之能,哪里敢有半句推脱之语,无奈何蒙蔽众人,接了此镖。如今镖行半道已然失却了**个弟兄,而现下又忽现修行之人窥测,只怕不妙!此番眼看其困难无可逾,唯求金兄相助也。”
“哦!”
不足长出一口气,却原来非是眼前之难也!然劫镖虽事大,哪里有此时性命无救之虞也?故略一思衬道:
“总镖头,某少年时得遇一奇人,授得一法可以隐藏行迹,瞒天过海呢。只是久已不用,不知尚能成功否?”
“金兄果然奇人也!成功与否暂且不论,只需尽尽人事便好!”
“行,某却来尝试之!日间某见此客栈后院有废旧地库一座,吾等可以入此地穴中,某却来行瞒天之术,或可避过此难。”
大先生道:
“便是如此,死马当活马医吧。至于死活交予上天裁决!总镖头,吾去将人手收拢去那地库。汝与金足兄弟先去地库准备可也。”
“便是如此!吾年青时亦身在朝堂,亦曾叱咤风云!而今纵然有难,大丈夫何惧生死!唯此间弟兄追随吾有年,不能不顾也。”
那总镖头怆然道。
不一时,三十人尽皆下了地库。有人低声抱怨道:
“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弄得人不能安生?”
总镖头与大先生只是装作不知,静静立于不足身侧,观其行使瞒天之术。
不足微微晗目,将识神放出,仔细感悟那道神妙之天地气机,此其不足所谓本初元力是也。似是超然于三界之外,那道气机迟迟不能感触之。
第一百八十二集
林教习行出大将军府,往如归客栈行去。其身形微动,其速甚急。虽三五里地,然街口巷陌众多,一道道转过亦是耗时不菲。及至其进至如归客栈门口,恰是不足等刚刚入得地库之中。林教习刚欲转身入巷子,忽然觉得道旁何物有异,左右瞧视,又不知所以,站了半天道:
“何人可以阻大神官之法阵运作!哼!莫非想死么?”
这般思谋着,那林教习人却依然入得如归客栈之内。其识神一间间房扫过,并未有一丝儿修行者神能元力之气息。
“莫不是大神官弄错了?”
林教习讶然而惑,暗自道。
“不会,大神官神通撼世,哪里会有错呢?”
于是将欲回返之脚步复向厅堂后院行去。不足其时已然得悉其人入内,仿若热锅上蚂蚁般,急急运使神通,差不多于林教习进入**院时,不足之一道识神忽然便纠缠上了一丝儿淡淡之本初元力。不足长出一口气。将缠绕之本初元力如同当年在易修门试炼时那般,仔细将此地库包裹在内里。
“唉!损耗之巨真是不小!好在此次却运上了此等神妙之本初元力。大约此修定不能识出。”
这般想着,忽然觉察其入内之修尽然乃是林教习此修,不足大惊:
“竟是林教习此人!此修性忍且残,千万莫让此贼子收了去,否则后果难料也。”
那林教习进得门来,便将识神扫过**一寸寸地面、房舍,三四遍罢,无任何动静,便向左侧一间库房过去。其人只是将手一扬,那锁应声而开。推开门,抬眼一望,其修嘿嘿一声笑道:
“虽尘世凡界污秽不堪,入世有损心境,然金银向来不惹人厌呢!”
一头说着话,一边挥手间将此库房中钱财尽数收入一个法袋中。而后扬长而去。
夜更其灰暗,那空中灰雾冰寒阴冷。时令虽是盛夏,且即便是不足等身在地库,仍止不住瑟瑟发抖。地库入口处,突然传来吱吱声响,细微之电闪火花似野地里鬼火般闪烁,令凡人心惊。地库内众人终于不支,一个个倒地昏睡过去。便是那大先生与总镖头那等内力高绝之辈亦然无免!不足感其众人所具生机有损,然并无大碍,心下稍安。再谋其地库之外,四下肆虐之阴属神能元力正收割此间夜河之中凡俗平民之生机活力,不自禁心下悲凉。由是疑惑于凡俗之修行盼道到底为了那般?
夜真是漫长!接连三日,无复白昼,虽时令盛夏,却尽为灰暗之寒夜。那高天之上,大日若隐,不能现身。四围暗夜怪异阴冷,不复万物之欣欣也。
至第四日晨后,大日缓缓升起,温热尽复归来。地库中众人渐渐清醒,一个个只是叫嚷道腹内空空,饥渴难耐。不足于此三日夜中无眠无休,仔细领悟本初元力之收放,到底是有一丝儿长进也。此时收了本初元力,大家纷纷行出地库,张目一观,尽皆惊得目瞪口呆,便是那嘴巴亦然不能合拢!
“天也!发生了何事?怎得草木花鸟尽数死绝也!”
“掌柜!掌柜!何事若此?到底是怎么了?掌柜······啊也!掌柜死了!”
有镖师、伙计入内,而后忽然便大声惊呼道。
“总镖头,如归客栈内亦然无一生者!”
一镖师刚刚跑入内堂,随即便飞身出来,惊惧中带着哭腔道。
看着一向刀口上添血之生活者,脸无人色,两股战战,颤抖欲倒之形貌,大先生与总镖头直骇得发须直立,汗不敢出!
“金兄,可知其中情由么?”
不足冷冷道:
“吾等大约是逃得一劫!总镖头,莫要再言语,快快出城,越远越好!吾观其城中形貌,只怕全城之民众、牲畜、草木、鸟兽等但凡是有生机活力者尽数死绝也!”
“难道是九幽地狱现身阳界了么?”
那大先生声色俱惊道。
“快!诸位随吾出城,莫要再做逗留!”
于是,不足等急急收拾了行装,撒开脚丫子玩命似的出城而去。沿途道上间或夜行之人横死,且草木鸟兽无有活物者在,居然静静悄悄,恍若行之于黄泉!
似这般急急若丧家之犬,行出城外三五十里地面后,见渐渐有了生机,众人面上方才有了人色。绿洲上草木复现,鸟雀叽叽喳喳似是无惧来去,兽禽行于荒草丛中,茫然不知所以。一行三时许人惊惧而行,直至三五日后方才有客商偶遇。
“众位客官,在下有礼了。请问前方可是夜河城?”
一队商旅近百人,皆御车马而来。至近前一老者行出打恭问讯道。
“前方正是夜河大城。”
大先生张口答道。
“只是前些天吾等北来欲入此城公干,那前方城中忽然间大日隐去,白昼无日,暗了三日夜。便是吾等亦是惊得不敢起身行走。待得昼夜复轮回如昔,再前行时,沿途所见惊得不敢再往前去也。”
大先生接口照应道。
“果然是在夜河啊!”
那老者喃喃自语。
“这位老丈,难道汝知道夜河之事么?”
大先生见状反问道。
“哦!唉!造孽啊!”
那老丈叹息道。
“请教老丈,此地沿途草木鸟兽尽亡,道上客子尽数失了生机,然浑体无伤,却为何因?”
“唉!造孽啊!诸位豪客,小老二想请诸位一道去夜河查视,不知可否?”
众人皆面露难色,总镖头道:
“不知老丈仙乡何方,因何这般看重夜河之事?”
“小老二乃修行之人,那夜河惨案乃是小老二师门中丧心病狂之修所为!至于邀诸位豪客前去,乃是夜河死尸太多,小老二并师门中弟子忙不过来也!”
那老丈叹息道。
不足等闻言皆是一惊,此修居然毫不隐秘,直接便将身份亮明!道是修行者几不与凡俗相交,怎得此修竟然若此?
“只是吾等凡俗,沿途所见已然惊吓过甚,再前去夜河,只怕众人承受不得,丧了心智呢!”
大先生慢吞吞道。
那老丈抬眼望一眼大先生微微一笑道:
“先生乃饱学之士,夜河归来,并不见汝等丧智!”
大先生闻言大惊,知道此老丈非常之人,不敢再拒。不足见此,心下暗惊。
“如此此修已然嗅得吾等之所历也!只是不要瞧见某家便好了。”
“老丈相邀,敢不应诺!吾等愿意相助。”
总镖头见此忽然高声道。
“哈哈哈!好好!如此多谢。”
于是不足等只好复返夜河。
入得夜河城,便是那老丈门下众修观诸是景,亦然骇然不敢语。眼前所见,尽是亡人!家家户户,无论贵贱,那死尸皆若入梦般,直挺挺坚硬若木棒。户中财物已然遭劫而空。夜河城大库中其时亦早空空如也,定是那林教习一众弟子劫了去也。
“十数万人也!除却死尸,便是连魂魄已然无存!此城已为鬼城也!”
那老丈叹息道。
其门下似是不敢高声,皆窃窃私语。纵是镖局众人,刀口舔血,生死无惧,观此惨景,亦是震撼无复加焉。
众一道道街巷入去,将死尸集中,那老丈之门下将手指一点,便有烈火焚燃,那些死尸便焚毁化尘也。镖局众人初见甚惊讶,然城内其景惨不忍睹,不一时便已见怪不怪矣。
第一百八十三集
如归客栈巷口。
那老丈驻足牧童之石雕前,静静立于斯,突然开口大笑。众人皆茫然不知所以,定定儿望着此老。
“老丈,此情此景,惨烈若此,奈何发笑耶?”
总镖头怪而问曰。
“吾笑那可笑之人!”
那老丈将眼一瞧不足,似是无意。然不足内里大震。
“难道此修已然洞悉此蚁溃大阵么?仰或已然明白某之身份?”
不足顿时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此间事情快快结束,好逃之夭夭也。
数天后,此城死尸尽数焚毁,然那惨淡之森然阴气,已然浓郁不散。虽大日灿灿,仍不能驱除那森然邪气。
大将军府前演兵广场,最后一批死尸焚没。众人静静默立,那老丈道:
“铁枪镖局众位壮士,相助之情无以为报,各赠灵丹一粒,以助康健!小小心意,尚望笑纳。”
众皆谢过,此时不足方才长出一口气,然耳边忽然传来那老丈之声音:
“道友不知何门何派,居然能设那等惊天绝阵!我神禁门自诩禁制阵法天下无出其右者。本派绝天神禁**阵乃是当世第一等禁断大阵,有逆转阴阳之能,转化腐朽之力!此阵可以助突破而成就神通之玄妙,门中太上长老曾云,独以此阵即可傲视群雄!然近日吾深究那石雕上之微小阵法,断定其决然可破我神阵。吾不欲与道友敌对而视,只望能与道友交好,他日有相助之事,望能不拒!”
“上修大德,某家金足,他日有缘,原为驱使!”
“善!无以为赠,此物名流光,可以传讯而不虞相距之远近也。今赠于足下,有事相询,可以之呼唤。”
“嗯!然不知上修高姓?”
“老朽武阳,神禁门护法。”
“哦!小子记住了。”
不足点头应诺。
此时那老丈笑眯眯将手一抛,数十道金光闪动,铁枪镖局众位,手中一暖,低头瞧视,却见一颗金黄豆粒已然在手矣。不足低眉一瞧,其手中并非灵药,却是一具银梭,二三寸大小,银光闪动,似是甚有灵性。不足将之收在怀中,合着众位弟兄一起抱拳行礼,与那老丈及其门下道别。
出得城门,不足等放开脚步急急往北地行去。
一头疾行,不足一边思谋那老丈口中所谓神禁门之事。想起杏林之女修所谓三件神器之事。
“难道那圣禁法盘、破禁鼎诸物应在此神禁门上?唉!此时不敢深究,先暂且放过吧。来日,某家神通达成,再来此地觅那神禁门。好在有武阳此修,再寻此门,定然无虞。”
这般行走有半月余,终于迎上大队兵卒。
“呔!兀那客子,汝等可是从夜河来的么?”
“正是,不知军爷有何见教。”
大先生前行几步于马上打恭道。
那前哨军卒居马上,大大咧咧道:
“汉子,吾等沛国寇司马麾下先锋官劳大将军之部属,大将军奉旨前出夜河巡视防务,此位前锋营都统武将军是也,还不快快前来见过!”
“武将军,夜河已然成空城,全城上下无一人生还。”
大先生瞧一眼那前锋营武姓将军,微微颔首道。武将军见此先是不喜,然闻其言语,惊得张大嘴巴,好半天方才道:
“兀那汉子,你方才说夜河如何了?”
“夜河已然为鬼城也!其城内十万军民尽数死亡,无一苟活!”
此番语罢,武将军一脸不可思议之疑惑神色。其忽然高声道:
“不可能!近来从无有闻此三角之地四围三国有兵行夜河之讯息!汝等刁民,胆敢蛊惑人心!来呀,与我将彼等尽数拿下,押送后军劳大将军处,听后发落!”
“慢!武将军,我等镖师,往来行镖凡三十余年,亦是见过世面之人!此等军国紧要大事,便是借十万胆子,亦不敢信口雌黄。请将军明察!”
那大先生毫不畏惧道。
“这!······兀那汉子,此事非同小可,决然不敢有丝毫不实之处。否则必有九族之患也。”
“武将军,小可明白。”
“汝且随吾去后军劳大将军处禀报,余人皆暂留此处吧。”
“是!不过武将军,小老儿须先去安顿好属下镖师。”
“嗯,快一些吧。”
大先生回马至总镖头处,总镖头道:
“大先生何故将此事言明?徒增烦恼!”
“总镖头,夜河之事吾等只怕是唯一逃生者,前后唯吾等在夜河之路上行走。无论何人只需简简单单一问询,何能遮掩呢?若非如是,只怕吾等行不出几多里,便遭沛国兵卒追杀也!如今只需言明吾等乃是后知者,或能免去此患。”
“嗯,先生无虑,吾等尽皆按先生之言便了。”
总镖头郑重道。而后大先生遂军卒往后军而去。不足等却遭羁押此间。虽未绳索加身,然数十兵卒刀剑晃晃,众人亦是不敢稍动。
不足微微叹一声,知道此番只恐又要大费周折也。
将近黄昏时,大先生方才回来。其一脸颓然、沮丧之神色,来至总镖头前道:
“总镖头,属下无能,未能说服劳大将军全然放行,只争取到吾等派员随军前往夜河此一步。”
“先生辛苦了,有此一步,已属不易。不过该当留何人随军前往?”
“军中凶地也!须遣有胆有识之人,否则一旦应付不妥,则吾等皆有危矣!”
“镖物太过贵重,你我二人缺一不可啊!”
总镖头黯然曰。
“嗯,总镖头,金足此人高深莫测,你我二人实难把握,何不委托其代劳?”
“只怕其不肯呢。”
“总镖头,吾去游说吧。”
其时不足正与韩战等一干镖师、伙计围拢一起,低声嘀咕。见那大先生过来,韩战道:
“大先生,如何?”
“唉!此番只怕得要麻烦一位兄弟了。”
“哦?此话怎讲?”
韩战讶然曰。
“劳大将军本欲尽数羁押吾等同去夜河,亏得千求万请,才准许吾等押镖前行,然却要一位胆大、功夫好之镖师随军前往。无可奈何只得荐一位好手前去了。”
“大先生,此番随军,乃是查视夜河之事。想那夜河十万军民尽殁,便是沛国国公爷亦是踪迹全无。若彼劳大将军至夜河,观诸是景,只怕怒火不息,殃及鱼池便不好。”
“是啊!故此须一位胆大而善应变之人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语。此等生死难料之事,哪个敢应诺?大先生忽然有意无意扫视了不足一眼,便不再言语。众镖师、伙计见此慢慢回过眼,将眼盯了不足。
“呵呵呵!诸位这般注视某家,是何意啊?”
“金足兄武艺高超,心机深沉,担当此任,不二人选。”
韩战慢吞吞道。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不足直夸得仿若陆地飞仙般人物。
不足见此,叹气道:
“大先生,某家应下了。”
第一百八十四集
沛国寇司马麾下劳大将军之属下前锋营。
武将军正在行伍之中,其身侧一匹瘦马上不足正默默而行。其眉头微皱,丑陋无匹之面容黯淡乌光,显见的其心情极为不好。同行几近半载,其间相助众人者可谓众矣!然至此危难临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却将送死之事强压自身!不足感人性之丑陋若是,不经叹道: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头各自飞!况乎初识之人耶!便当再相助彼等一遭吧。”
“喂!小子,吾等武将军问汝话呢!”
不足似是一惊道:
“哦!哦!小可惶恐,请将军恕罪则个。”
“罢了!且将那夜河之事仔细与本将军道来。”
“是!将军。夜河事发时,吾等镖局之众已然过夜河数日!只是天气突然若寒冬般阴冷,吾等惊惧,不敢再行,便围拢了待在道旁暂避。数日后见天象恢复如常,吾等再行。却遇上百十号人,其一老者迫吾等随行。至夜河,且不说沿途生灵涂炭,那城中空巷,寂静若死城之状,便是那老者已然悲怆直至。吾等既惊且惧,只是随了那老者将各个房舍中死尸将出焚毁乃罢。后吾等出城而走,直至遭遇将军。”
“唉!此等事发,不知善耶仰或灾耶?按说那国公爷与吾家寇司马相争朝堂亦非一日,此番遭难于吾等该是大喜,然本将军心下似乎觉得此事非小,有无边疑点也。”
不足闻言道:
“咳咳咳!将军,小可有一语,不知将军愿听否?”
“请讲!”
“将军,若国公爷与寇司马有隙,则在此番朝堂尚不知夜河事变之时,将军还是不要进驻夜河的好!”
“何哉?”
“将军,若朝堂中心怀叵测之辈造谣中伤,则寇司马无事,难道将军等亦然无事哉?”
“此话何意?”
“将军,若有人道,夜河事变乃是自家人突袭屠城所为,不知何人能做替罪羊耶?”
“嗯!停!停!停!就地宿营!”
那武将军回马便去了后军。半日后其人复返,尽然催促部下回兵。不再查视夜河之事变。
不足本欲相辞,然武将军不允。道是等其上峰劳大将军讨了圣旨再说。
又是十数日。
一日,不足正帮助马夫饲喂马匹,忽见一骑如飞而至,那马上兵卒高声道:
“报!大将军有令,着前锋营即刻飞骑进驻夜河,不得有误!”
于是不足便起身随武将军等一众前锋营官兵拔营前进。不过十数日已然进至夜河。前哨斥候来报,道是夜河确然一座空城也。
待大军入城,观诸街巷空空如也,城内森然寒意未退,便是如同前锋营这般军中精锐,已然骇然作色。
十万人!
十万人无声消失!然无人知其原因!
一日后,劳大将军亲至。
其人仔细巡视夜河三日,后差人飞马将此情况上报朝廷。纵是朝堂来人声名赫赫,然于不足确乎无涉。只是彼等皆不允不足离开,此当真一大难也!
“兀那汉子,汝姓何名谁呀?”
正是无聊之时,忽一日那武将军唤来不足问曰。
“小可金足,铁枪镖局镖师。”
“嗯,多谢汝当日提醒。吾今日受寇司马提携,升任左将军了。”
“恭喜将军。”
不足笑道。
“只是劳大将军似乎颜色不顺,不知为何?”
“武将军无虑。劳大将军只是尚不习惯尔,不日便心气儿顺了。”
“哼!”
那武将军冷冷哼一声道。
“武将军,不知小可何时可以离开呢?”
“唉!只怕是得等些时日。不过今日后,汝便可自由出入营房,亦可去夜河大城闲逛呢。”
不足道:
“多谢将军。”
随后信步出营房去,往先前居住之如归客栈而去。
街角牧牛石雕仍在,其上所布名曰‘蚁溃’之法阵只剩线条仍在,当时法阵遭激活时,已将其中布阵之仙材法料消耗一空。故其阵势早无可寻觅也。那不足遂转过是街,往“夜河大学堂”而去。
先时随神禁门护法武阳者,入得此间抬学苑中先生并学子死尸焚烧,见其书库中留得旧典籍甚多,当时不敢取,然而今大兵在侧,虽典籍众多,然人人在乎者无非财帛之类,何人在乎破旧典籍?
不足进得夜河大学堂。观之,其书社、殿堂安安静静、空空荡荡,一片石基地面上并排数间厅堂般房舍,土石所筑,其前两个大缸,已然冻裂。不足知晓此地便是书库之所在。大门半开,书册、典籍凌乱,地上、桌上、书架上横七竖八胡乱摆放。不足专门挑选古籍、经书之类;天文、地理、药草、之属;另外于异说、传闻亦颇感兴趣。其时不足已然可以勉力操控低阶法袋。于是操嫦儿遗下之法袋,将此间书册、典籍尽管收入。直至法袋,再无可纳之空间方罢。
行出大学堂,不足拍拍腰间法袋,笑意满满。便如这般低了头,一路笑眯眯前行。不足正行间,忽然便遭数位兵卒断截。
“喂,兀那汉子,说你呢。”
“啊!是唤某么?”
不足讶然道。
“可不是唤汝,难道吾等无事来寻汝消遣么?”
那带头兵卒怒声怒气道。
“不知军爷召唤,有何吩咐?”
“劳大将军有请。”
不足闻言微微一笑道:
“军爷等怎知大将军召唤者定是在下?”
“哼!此城中除你之外,哪里还有布衣平民?”
“少罗嗦!快走!快走!”
另一军卒不耐烦道。
不足见状便无奈随其前去。
夜河城‘不夜酒楼’,先时乃是此地第一繁华之所在,平素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然其时,不足到处,凄凄惨惨,唯数十兵卒持戈守护,静悄悄无有一声。
“军爷,大将军即在此地?”
“噤声!敢有喧哗者,军法伺候!”
不足闻之,默然不语,随那门口一军卒进入。
劳大将军,中年模样,体态略显发福,锦衣高冠,端坐一椅上略略向不足扫一眼道:
“汝可是随武将军一道入城者?”
“是!”
“那城中钱物哪里去了?”
“回大将军话,城中钱物早已失窃。便是吾等前次随一老者等一批百许人入城焚毁城中死尸时,所历已知此地再无钱物矣。”
“那老者何人?”
“其自语乃是修行者。”
“哦!若有什么忆起者,请告吾知。”
“是!”
而后不足见其复闭目不语,遂躬身而退。
数日后,不足出城往北而去。
一百八十五集
老马一匹,丑人一个,孑然一身,独行陌上。不行大路,尽取僻静便道而行,乡野之间,数日无一人往来,道孤且燥热,亦令不足心神骚动难安。
“八国战乱,民不聊生。某已然行得近乎二百里,乡野之间居然无耕作之农夫,荒山之上亦无狩猎之猎户!难道此间百姓尽皆逃难而去也?然纵使战乱不绝,岂有民众尽皆愿背井而离乡耶?”
下一日终是见得一人。头发花白,瘦若骷髅,破旧儒袍,褴褛之状无描。那老者面貌佝偻,背上一孩童,不过五七岁摸样,面貌萎靡,骨瘦如柴。
“老丈,此地沃野,怎么不见半个农夫、猎户耶?”
“壮士,汝不闻禁边令乎?此令颁下已然十数年,沛国边民哪里有敢异者,早几年便迁入关内之地也。”
不足闻言道:
“如此大约生活便易与也,倒亦不错。”
“哼!迁入关内之人,丧失良田,无以为生,卖儿卖女者比比皆是。纵然活得,谁又知下一日生机何方?家中男丁为求饱暖,尽入行伍,连年战争,死者十之七八。女子则为奴为婢,甚或为妓,不过求一餐尔!如此世道,哪里不错呢?”
“此语闻之心酸!然老丈此去何方?”
“唉!老汉这孙儿又饥又病,无钱医治。原本夜河军中吾儿时有接济,然有许多时无钱粮来家。无奈何前去夜河探视之,亦好救得吾孙儿一命。”
不足闻言皱眉道:
“只怕老丈此行已然不必要也!”
“嗯?”
“夜河十万人家,已然尽数死亡。老丈不能再去求助也。”
“壮士此言当真!”
“绝无相欺。”
不足叹气道。
“我的儿啊!呜呜呜······”
那老者闻言先是默然半响,似乎于此等事件已然习以为常,然忽然又呜咽落泪。
“如此吾孙儿之疾患可如何是好?呜呜呜······”
“啊呀呀!白发人······呜呜······黑发人······”
“唉!老丈,某略略习得一些医药之术,这孩童可否与某瞧一瞧?”
“多谢先生,请先生务必诊视一二,救救这可怜的孩儿!其母已然死去,此番其父又亡故。唉!吾孤身乡间,老病无依,怎能抚养其成长?恩公可视来,此孩儿虽年已九岁,却瘦小若此,虽为女儿,又哪里瞧得出来?逢此乱世,加之如此年纪,哪里能养育其长大成人也?天也!这可如何是好?”
不足闻言忽然悲上心头,自然便忆起自家祖父。正父死母亡,仇家追杀之时,携幼孙逃亡,躲躲藏藏几若丧家之犬般生活,不知其当年如何熬得?
这般思念下来,怜悯之心大涨,遂静下心仔细诊视此病瘦孩童。不过是饥饿过甚,又食之不当而致虚毒攻心。若寻常医者,此疾必为疑难也,以不足药石之功,百余年之见识,不过举手之劳尔。其略略思衬,而后开口道:
“此地荒僻,药方无可用,不如老丈在此地稍懈,待某入此岭觅药草为用可乎?”
“先生大德,小老二必结草衔环以报!”
不足闻言一笑,未疑有他,遂入得此山岭去寻觅药草。
半日来归,其肩上扛着一匹青羊,远远儿过来。见那老丈直直背石岩静坐,孩童横卧其双腿间,似是皆已睡着,不足叹口气自语道:
“乱世,何人可免生死忧患哉!”
及至近前,轻声唤那老丈,见其不语不动,便伸手轻抚其肩,那老丈身体一歪,居然斜斜儿倒地。不足大惊,伸手往其鼻间一试,那老丈竟然早已身故,体僵若木矣。再探视那孩童,其虽衰弱,却然未死!见老丈怀中一方锦帕,其上血书文字数行。
“恩公在上,小老二叩首。观恩公非常之人也,故此小老二舍命,将吾女孙蒋春儿相托恩公,恳请抚养。来生小老二必当牛马以报!顿首百拜!”
不足观此绝笔,知道此老丈为其孙儿已然舍却性命而托孤于自己,不经颓然太息曰:
“唉!老丈啊!某家逃生在此,居无定所,怎可以性命将此孩童托付?况乎萍水之人耶!”
不足遂将老人掩埋道旁背风之高地处。而后将青羊解杀,于那石岩旁架火烧烤。复将那老丈包裹内砂锅取水,将药草入锅煎熬。待得药好,饲喂其少儿服药。
二人在此地盘桓三日,药水兼且肉羹相辅,那少儿已然活蹦若小兽般。
“蒋春儿,去汝家祖父坟前叩头话别吧。随吾此去前路艰险,前途未卜,只怕来日年长,汝将悔今日之言。”
“义父大人,孩儿年少无助,父死母亡,今祖上又殁。若无义父援手,性命早亡。蒙义父可怜,庇护腋下,已是再生之恩!便是他日年长,何敢贪言无状而悔活命之恩耶?”
不足闻言,将手轻抚蒋春儿发髻,无再他言。那孩儿跑上祖父坟头跪地而哭泣道:
“爷爷,孩儿已然拜恩人为义父,要随义父偷生去也。此去定然孝敬义父!若无事故夭亡,他年孩儿长成必承继我蒋家血脉,决无使之断绝也!”
言罢叩头,大哭而归。
不足闻言一愣,盯着此小小孩童瘦弱之身影,心下暗道:
“汝有是心,某定当护得汝周全,以全汝拳拳之心!”
由是,不足便无奈何拖带一伶仃孤女上路。
不足法体巅峰之境界修为,早已可辟谷不食。然此一寻常孩童,哪里经得起饥渴?于是沿途不足非是猎兽便是寻觅药草为食。想以不足之神通,猎兽觅药不过坐地施放识神便可轻易得之,然不足为锻炼蒋春儿之体魄,却与其不舍长途而入山岭,如此行速大减。
又三月,那蒋春儿已然面肤洁白,虽布衣简陋,却不掩其精美伶俐若小仙子般容颜。
“春儿,前方大城乃是沛国都城上沛,入得城去,为父却需寻吾早先铁枪镖局之同门,好将那镖押送前去,以全吾家当日之誓言。”
“嗯!孩儿晓得了。”
上沛都城南门,护城河蜿蜒而去,其上吊桥宽大厚重,有数十兵丁两侧持械而立。桥上往来商旅客子,乡民士族纷纷攘攘接踵而至。城门宽阔高大,观之若雄关压抑人心。
“爹爹,此地兵丁好生凶恶呀!”
“嗯!呵呵呵,春儿,汝不见此雄伟大城,怎得注意此等兵卒护卫耶?人心当向往高远、雄阔之物事,莫要在意些微小事,以掩埋胸中之望也!”
“是!爹爹,孩儿省得。”
于是,不足携春儿入城。刚及城门,一声突兀响起:
“宰辅大人有令,往来人等携带之刀枪剑戟等兵器皆须上缴,违令者,斩!”
不足闻言,抬眼而望,见一兵士骑马上,手中黄绢微张,口中不停将那法令宣讲。
“瘦骷髅,说你呢。汝不闻将爷之号令么?快将腰间之腰刀解下上缴。”
“军爷,某家乃镖局行镖之镖师,沛国法令,镖师等皆可配刀兵出入,怎得如今要自废律法,失信于民呢?”
“住口!军国大事,岂是汝小小贱民可以妄论!来呀······”
第一百八十六集
上沛南门一时上千客子围拢拥挤吊桥上。逢此乱世,盗贼横行,大凡商贾,尽皆养私兵以守护行商,更有士族、乡绅、大家族无不养兵守护,以防强匪。
“爹爹,爹爹······”
不足闻春儿惊慌尖叫,回头一观,见三汉子拽了春儿胳膊硬生生往人堆里退去,大怒,遂急急道:
“慢!一把刀兵尔,怎可如是般行事。接着!”
不足扬手将刀兵抛过,而后紧紧追踪而去。那三人手脚麻利,显见得有武技在身。转过城门,彼三人撒开脚步往偏僻之巷道疾行。其一肩上横扛了春儿在前,另两人就长袖中扯出短剑,凶巴巴立在巷中挡住不足之去路。
“小子,识相的乖乖儿滚蛋,否则定要汝血溅当场!”
不足亦不答话,直直冲了过去。那二人见状似是稍有慌乱,但其合作显然日久,只对望一眼,便迅速两分,持剑飞身直取不足。不足将眼盯了其剑刃,将手一伸,恰恰将那两柄利剑握在手中,喝一声:
“撒手!”
那剑仿若遵令,轻轻易易便来至不足手中。而后不足身形不停,于此二人之间如飞而过。
“前面汉子,将某家孩儿放下,某家饶如一命。”
那汉子闻言腿脚一阵哆嗦,然脚步却仍不停,只是忙乱中将眼往后偷瞧,入目中之情景,便为其终身难忘!那二人皆将身起在空中,不上不下,居然停留于丈许之空中不言不动,唯有其二人口角之白沫流水不绝,其人却已然昏死过去。
“娘也!有鬼!”
那汉子只叫得一声,便直挺挺摔倒地上。将其肩上春儿亦抛起下落。在其昏死之一瞬,只见那骷髅般汉子倏忽一声,数十丈之距离,眨眼而过,随手一伸,便将尚未着地之女孩儿接在手中,扬长而去,连头都未回。在那汉子昏厥前,复叫的一声:
“有鬼!”
顿饭功夫,三人醒来。其一曰:
“老五,吾等怎地在此睡着?”
“老七,瞧汝之口角流水,似是喝醉了般恶性人也。”
“物恍惚记得似乎吾等做了一票呢。”
“什么话?老六,汝傻啦!做梦了?”
“似是汝二人高高停在空中,不动亦不落下呢!”
“哈!白日做梦!走吧,去吃酒去。”
那三个汉子复行出此巷口往大街上去了。只是此三人皆若梦游般再一语不发!如是者许久!
“爹爹!此处何地?绑吾之三人呢?”
“都天近夜半了,才醒来!此处乃是‘佳苑客栈’,那三人早跑了。”
“爹爹,孩儿要学功夫。”
“学功夫?呵呵呵,春儿,待爹爹安稳了便教汝可好?此时还是好好歇息的是。”
“嗯!”
那蒋春儿微微笑着,点点头,复将眼闭上。
不足行出客居外间,于榻旁打坐静思。
“此地虽距易修门之处数十万里,料来那几波追踪之修不会在此,然便是在距此间数万里之遥之大卫,重阳时于阳山上自己亦然觉察相熟之气机!而今又有春儿在侧,哪里敢以识神探路,亦不敢以其觅铁枪镖局之众呢!唉!何时可以纵横四海而不虞险危临身?”
不足转头往窗外星光稀疏之夜空凝望,想一想将来,前途渺茫,复叹险危虽远,而己身不知何往,竟怔怔视空,茫茫然且再无所思,便如梦中唯余呼吸!
“便如这般思虑不敢及远,行动犹若寇贼般生活?”
好半天,内间蒋春儿忽闻其义父喃喃自语,便自顾将身起来,沏杯热茶,与不足端来。
“爹爹,梦语了也!”
“哦!嗯!春儿,汝怎得起来也?”
“天气炎热睡不着。且闻听爹爹自语,便过来瞧一瞧。”
不足闻言,心中暖暖儿,目中倒泛酸也。遂抬手轻轻拍一下春儿乌黑之发髻。
“春儿,赶明儿爹爹便去上沛城中寻那铁枪镖局之人众,待得此镖完结,应了当日之誓,便寻一安稳去处,爹爹便可教授吾儿学文习武,一应汝祖上之托付。”
“是!春儿全凭爹爹吩咐。”
第二日,不足与春儿未及早饭,便行出佳苑客栈去,往北城门处问讯。那北城门亦是高大雄伟,城门口却并无吊桥,唯一座石桥横接护城河两岸,再往前方千丈,则是黑水绕城往东流去。黑水可谓沛国第一大河,河宽数十丈,水流滔滔。水上船舶往来无绝,为沛国商路要冲。不足于城门口问讯那临门摊点贩子。
“小老板,来两碗混沌。”
“好嘞!两碗混沌。”
那摊点上老板见一丑一俊两个人来食,好生惊讶,一面扯长声音呼喊,一面仔细望着不足与春儿吃饭。不足观其讶然之象,微微笑着询问铁枪镖局之踪迹。
不多时便知道前些日子,有一队二三十人之汉子,打着一面镖旗,其上便画有一杆大枪。那枪好生特别,枪头若蛇信吐出,枪体当真如金蛇长伸,斜斜儿直刺青天。彼等在此地数个摊点用了便饭,才出城而去。
“那镖旗上金枪好生怪异,那蛇信仿若活物,盯得久了,便如飞出一般,故此便记住了。闻听彼等言道,要押运数车商货往黑水码头乘船北去呢。”
饭罢,不足便带了春儿出上沛往黑水码头而去。那春儿一路之上满眼生光,东瞧瞧西逛逛,惊觉此地之繁华,往来之众熙熙攘攘,不知其到底几何?
“爹爹,上沛好生人多也!”
“都城之地,繁华之盛自然了得,然其外相之下,下民之千般困苦又哪里知得?”
“碌碌之众,往来匆匆,这般忙碌,真不知其纷纷扰扰为谁?”
“纷涌往来之众庸庸碌碌,日日繁忙不知其可,人之一世,岂能如是般度过?春儿聪慧,当牢记万不可虚度年华光阴!”
“春儿晓得!往后随爹爹学文习武,定不负偷生之一世也。”
不足闻言,知道此孩儿心灵之创痛甚大,遂接口道:
“春儿,人之一世,非但要有本事加身,行事当凭良心才是。”
“孩儿省得。”
黑水码头沿江而筑,长及十里。其上贩夫走卒纷纭,民夫水手拥挤。黑水河上百丈江面,商船舶舟进出有序,显见的此地商埠主管之能也。
“以彼铁枪镖局之行事,必会乘舟船一鼓而下,进夏国,直至此夏国水上要冲之地宣城。此地黑水折东向而走,故彼等定会于此上岸北行。我们且于中道华海城处登岸,翻万金山,取捷径至大石城。则必会先镖局至该地,届时静候即可。”
不足指着手头一张八国乱地之地图谓春儿道。
“爹爹,听闻那售图酸儒道,万金山山高坡陡,鸟雀不能过!可如何翻越其岭北上呢?”
“春儿,所为艰难,非历无可渡,待得度过,难事亦如寻常也。万事难在魄力!”
“那孩儿便随爹爹历险便了。”
春儿这般应答着,随其义父登舟而行。
一百八十七集
商船名‘吉祥’,船体甚大。船行水上甚为平稳,不足携春儿登船入舱,内中舱室,已然有数位客子在座。座中一老者静坐饮茶,两位壮汉随伺,几旁一女,容貌甚美,风行之装束,美艳且娇,其目不稍瞬,嫣然而坐,相当雅致。不足知道其中主事者定是那老者,便前出行礼道:
“老丈安好!在下金足这厢有礼了。”
“壮士二人舱室亦在此厅中内间么?”
“正是!该是右边这间。”
“嗯,壮士请便。”
不足与春儿入内,放下行李,复出门入厅。
“壮士请坐。”
那老者道。不足便于几旁椅上坐下。那女子望一眼不足,目中大生厌恶之光。春儿观此,大为不快。不经鼻中轻轻一哼。那女子抬眼望一眼春儿,见此女童精美若玉雕,讶然道:
“好生俊美个玉人儿!不知年方几何?”
春儿俏脸微皱,并不言语。不足道:
“此小可之女,年已十岁。不善言辞,贵人勿怪。”
那老者亦注目春儿,若有所思,好半响其目中忽生喜色。不足观此,心下微感不爽。那老者与座中美人儿对视一眼,开言道:
“给先生上茶。”
“是!主上。”
舱室内间出来一女,低声应道。随后那女子便端着茶盘,轻手轻脚过来,不足座前便现出一杯淡绿色香茶。
“先生请用茶。”
那座中女子道。
“多谢。”
“不知先生何方人士?”
老者问道。
“在下大卫渤城人士,行镖江湖,前些时日遇事耽搁,慢了几步,正追赶吾家镖局马队呢。”
老者与那美人儿对视一眼,微微笑道:
“先生行镖怎把女儿带身边?”
“在下只此一女,往来随某辛苦,好早些能做事呢。”
“先生如此般教养女儿,却有不妥。”
“哦?”
“如此妙人儿,怎能如先生般行走江湖,没得毁了这等妙相!”
那女子忽然道。
“哦!贵人何意?”
不足闻言不快,遂冷冷道。
“这般美人儿,当锦衣玉食伺奉,岂可与江湖粗人往来!”
“呵呵呵,贫寒人家女儿,何谈锦衣玉食?不过平安长成便是了。”
不足笑呵呵道。
“范某谋生上沛大兴商会,见先生此女大有贵相,将来必大富大贵之人也。”
“多谢老先生夸奖,小女不才,不过粗识字尔,当不得先生富贵之喻也!”
由是此厅中两家相互往来,未及半日居然熟识。
“爹爹,隔壁之人家好生恶性人也!没得大献殷勤,准没安好心。”
“呵呵呵,春儿,彼等未曾露出恶行,怎可有这般评语?”
“哼,那女子先是视爹爹于不屑,而后又大赞女儿,定是有事于吾等父女呢。”
不足闻言,呵呵笑道:
“春儿果然聪慧,自古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吾父女小心便是了。”
如此三日过去,那大船吉祥靠岸。客子上船下船,船上水手伙计亦是往来移送货物。半日后再行。
其时,不足所居之船舱中入得数人,当先者年少俊朗。那俊郎入得仓中开言道:
“范叔父大人可在内间?”
“哦!君华少爷到了。快请!快请!”
“哎呦!是华君到了。姐姐未曾远迎,恕罪则个。”
那美貌女子笑眯眯行出,大声道。
“不敢劳烦姐姐!小弟这厢有礼了。”
舱室右向内间,春儿冷哼一声道:
“爹爹汝却来听,此女先时冰冷若大家闺秀,此时又是何人呢?”
“呵呵呵!春儿不可如此讥讽于人。”
二人正闲聊间,那老者身旁一壮汉,进来道:
“先生,吾家主上有请。”
“噢?”
不足微微皱眉,便行出舱室。
“金先生,请过来这边坐。”
那老者轻轻挥挥手道。
不足与春儿入座。不足抬眼望那新近过来之年轻公子,见其形貌俊美,然目中所散发之光却然污秽。其双目牢牢盯着那女子,只是见不足等过来才转过脸来。然而便是这一眼,竟然收不住眼神,直视着春儿不放。春儿大怒,冷冷转过脸去不顾。那老者与那女子相视一眼,老者开言道:
“此位公子乃范某好友兰夫人独子华君。兰夫人乃夏国首富,当真是富可敌国也。”
“哦!小可见过华公子。”
不足彬彬有礼道。
“嗯!免了!”
那华君公子摆摆手,竟然连盯着春儿之目光亦不转来。不足忽然胸中戾气大生。
“咳咳!这个······华君,此位壮士乃是大卫国镖师金足是也。这位乃是其女公子。”
“噢!”
那华君公子略略转头道:
“幸会!幸会!”
“哪里!哪里!”
不足略一搭腔,转头视向那范姓老者。
那老者略显尴尬,几欲开言,那貌美女子却道:
“金先生,女公子貌美如玉,怎好随先生颠沛流离呢?且先生所往来者不过乡野匹夫,及小美人儿长成,所嫁者不过布衣罢了。如此,没得误了小美人儿终身!此位华君公子,家世显赫,仪表堂堂,兼且才华横溢,是为夏国四大公子之首也。其虽数位妾侍,然尽娇贵浮华之流,皆不合其母之意。故其母之愿有一寻常百姓之家女儿为正房儿媳。范先生正头痛不已,却不料先生携女与吾等同船,岂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么!”
“原来如此!”
不足冷冷道。
“先生可是有怀疑么?”
“不敢!”
“先生勿疑,华君公子盛名赫赫,此去夏国一路顺水,先生自可以打听得实。”
“某,即为人父,怎能不为女儿着想!然汝等不过苟且之人,怎入吾金足之目!此事休提!若非一路之上汝等礼仪有加,此番金某定不轻与!”
“哈哈哈!有趣!极是有趣!寒门布衣尔,怎敢如此语吾等贵人!来呀,于吾打杀了吧!”
哗啦啦几声刀剑出鞘之声响,数位壮汉围拢而来。
一百八十八集
不足闻听彼等言语,自是不会将华君之流所为正房、侍妾之语放在心上,而那名唤华君者,观此大怒,下令击杀不足。不足赫然起立,怒目圆睁道:
“某非幼稚之人,行走江湖时日已然不短!尔等所谓豪门首富之语骗骗寻常人则可,与某却若小儿之嬉戏尔!”
遂将手一扯,手中两柄短剑在握,剑尖泛着森然之寒光,直指华君此人。
“慢!呵呵!大家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何必刀剑相向!”
那老者见状,急忙上前道。
“正是此言!凡事无不可以商量。”
那女子笑眯眯道。
“哼!汝等何人?意欲何为?”
不足冷冷道。
“唉!阁下明人,吾等亦不虚言以对。吾,上沛大兴商会华海城分会之主,接得一道买卖,乃是收购民间之貌美处子为秀女,以为礼品,贿赂夏国重臣,以便两国暂罢刀兵。上佳美人极是难寻,虽有所得,无奈与所求相差甚远,不得已以此下策谋之。早先有线人探得此女貌美,吾等便意欲取之,故此定下此计为用。今先生慧眼识破,若用刀兵,或有死伤,大是不妥。不若打个商量,先生思量一二,意欲几多银钱方可将此女卖与我大兴?”
不足闻言大怒道:
“不得已而为之么?只怕是以贩卖女子而谋大财吧!这等坏人家儿女之事,汝等不怕遭天谴么?”
“先生言之过矣!当此乱世,民不聊生。贫贱之家,儿女饥寒交迫,生死难料。若是赠于夏国权臣,则富贵自是不必说,便是成诰命之机缘亦非不可能之事也。如此岂非上有功于国,下有益于民么?”
“诡辩若此,不知尔等可还有一丝儿人性么?”
“哼!无论汝为何人,今儿个要么将此女儿留下,要么便将汝之贱命留下。”
“吾命在此,何人敢来取之。”
不足喝道。
“杀!”
那老者大喝一声。
于是,四围七八个大汉持械冲来,更有五六人手中刀兵闪闪,守了外围进出之通道。不足观此,浑不在意,只是将手中两柄短剑,四下一划,只闻得叮叮当当乱响,那近旁壮汉尽皆傻立当场。原来彼等手中刀剑尽数折为碎屑也!
“嗯!好手段!不过是手中有利剑重宝尔!汝且来尝一尝吾手中此物如何?”
那所谓华君公子者一边大声高叫,一边手持双锏飞升来击。不足抬眼斜视,身体只是一闪即回。旁人瞧来,似是人在原地毫无异动般。而那华君却口中喷血,摔倒地上。而其手中双锏亦折断四分,掉在地上。老者与那貌美女子原本浑不在意,然突见此情形,哪里还能镇定自若,似胸有成竹一般呢?
“上!”
那老者一声吼。近旁女子将手一扬,一包粉末哗然而开,当头向不足及春儿洒下,四围壮汉亦奋勇击杀而来。
不足观此,亦是将手一扬,一道金色光圈升起,将春儿与自身罩定,而其手中双剑却猛可里一声响,哗然崩碎,而后只见百千道点点剑芒四射,那船舱中众人尽皆闷声倒地。
“尔等歹毒远过蛇蝎,亦不知坏去了几多人性命,如此行为,便不要再做人也。”
那不足发起狠来,倒惊得春儿颤抖不住。
“爹爹,爹爹!”
“嗯!春儿莫怕!此等歹人,不使惩戒,无助善行!且吾身份已然暴露,此大不妥也。”
遂施法化去其舱中十数人之记忆。复回至居所闭门暂歇。
好半日,春儿才颤声道:
“爹爹,刚刚所施,似非寻常武功?”
“呵呵呵,春儿好见识!只怕此乃汝之家祖教诲所得吧?”
“是!春儿家祖饱学之士,且曾为沛国儒学院教习,后因事返家,归隐不仕。春儿不及三岁便随家祖习学,所涉猎颇多。便是这般陆仙之说,仙神传闻诸般闲闻轶事亦是手不释卷呢!再加之我父行伍之人,探家省亲时,不免施展江湖绿林之武功招式,是故孩儿猜测,爹爹所施定非武艺!”
“嗯,吾本非凡俗,乃是修行者也。所施自是修界玄功。”
“爹爹,门外之众难不成已遭屠戮?”
“汝父何人,怎会屠戮彼凡俗之众?不过是伤了彼等经脉,废了其武功罢了!”
春儿长出一口气,略一思索,复面有忧色道:
“然若官家来问,则可如何应对?”
“只好以虚言应对之!”
“是也!我父女二人又不曾出门。”
“喔!哈哈哈!”
“咯咯咯!”
春儿亦随其义父大笑。
船舱之外,数十客子闻听内里乒乒乓乓乱响,喊打喊杀之声惊心,众皆不知就里,哪里敢入内探视!只惊得抖抖索索,仓皇逃避。待得那声响停止,半个时辰,才有胆大船夫操械入内探视。进得不足等所居舱室,入目之景只骇得一众船家两腿颤颤,不能稍动!
那厅中十数功夫好手,彪形大汉尽皆倒地不起,只闻出气之声,不闻吸气之响。诸人浑体鲜血淋淋,刀剑碎屑满地。
其胆大者,慢慢行上前,将那哼哼出声之老者扶起。
“老先生,不知发生何事?怎得如是摸样?”
那老先生慢慢转头,满目诧异之神色,盯着舱内十数条伤重倒地之大汉,好半响疑惑问曰:
“怎的如此?怎的如此!啊啊!何人大胆,敢偷袭老夫?何人?有胆出来!”
其翻身欲站起,行动稍猛,大约是牵扯了体骨伤处,大叫一声差一丝复摔倒地上,亏得身旁一人相扶持,方才站立。
约是觉察不妙,其忽然盘膝坐倒,行功用气。突然其抬头惨然大叫道:
“暗算!我遭人暗算!啊呀呀!卑鄙!无耻之尤!何敢若此?当我大兴无人也!出来!出······”
“会长,我等如是多人,尽数遭暗算,可见其人功夫之高已然莫测。会长如是激将,若然其人行出,难道有妙法退敌耶?”
那破烂案几旁,刚刚爬起之貌美女子弱弱道。
“这······这便算了?”
“会长还是尽快上岸,思谋善后良策才是,否则如是人手毁没,总会必彻查清算。以会长与吾等废人之状,总会将如何处置呢?”
“哦!正是如此!然却如何是好?”
“嘿!此间舱室内二人居然无事?”
“喂!出来!”
“不知外间何事?怎得一通打杀之声?”
那不足假意惊惧道。
“已然无事矣!”
“哎!先生,怎得如是?”
那不足浑然无知道,一脸惊惧声色果然非假!
第一百八十九集
华海城,沛国边城是也。其地向北隔万金山与夏国大石城相望,黑水于此地折东向而行,直达夏国要冲宣城。故华海商路枢纽,战略要冲之地也。兵民各半,商务通达。
不足等所乘商船泊船华海。不足与春儿下船登岸,于岸边摊点购得食用之物,渡黑水往万金山而去。
“怎样?”
“回会长的话,那美妞与其父往对岸去了。”
“好!此番船上受损,须得岸上补了!若不能将此秀女之事办妥,吾等便等待总会之怒火吧。”
“会长,彼美妞二人何处不好去,却往对岸上去!岂不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呵呵呵······”
一声女子娇艳笑声传来。
那会长道:
“吾就纳闷了,怎得吾等在船上居然没有打那小丫头之注意?”
“会长之意是······”
“不错!或许船上吾等所历便是此父女所为?”
“嗯?这个只怕······或者会长之所虑不无可能呢!”
“无论如何,此美妞吾等是非取不可者!不过小心行得万年船,还是将华海黑帮老大罗汉请出,此事吾等尚无需亲历。”
“会长说的是。小妹亲去办理,会长无虑!”
不足与蒋春儿背了行囊,正往万金山而去。
“爹爹,此去万金山有数十里地儿,那伙歹人不会于沿途截击么?”
“呵呵呵,春儿好生聪慧。爹爹如你这般年纪时哪里有如许之谋略呢。不过吾父女二人只管取僻静截道直行,无须睬那伙歹人之所为。”
“如是若歹人真来,则何如?”
“自是有为父对付。”
两人复行得三二十里远近,春儿吃紧,疲惫不堪,不得远行也,便于陌上便道暂歇。
忽然史不足道:
“春儿料事通透,那伙歹人果然来袭。”
“爹爹,凡俗之众,怎能于陆仙相抗?只怕爹爹失手伤了人也!”
“春儿好心肠!待爹爹设一座迷幻法阵阻他一阻便了。”
不足随手于于法袋中摄出数物,再以陌上物什相助,不一时便设了一座方圆百丈之迷幻法阵出来。虽简单不入大家之目,然于凡俗自然十分够用也。
“罗汉老大,前面岔道,彼父女二人停留甚久,此时刚刚再行。以属下之见,不若兵分两路,一路左行,穿过大石岭,于石门口拦截。一路便在其后缀行,以防其警觉而顺原路退回华海。”
一位瘦高汉子开口道。
“此计大妙!吾等既然占地理之优势,岂能不善加利用!大石岭虽险,却有暗道可用。如此捷径自可先此父女二人至石门,扼守此地。同时令石门石家庄设伏以待。若此二人确如那大兴会长所疑,功夫了得,则围堵不成,尚有后手可用,如此则可万无一失也!”
那名唤罗汉之大汉道。
“老大此计甚妙!”
其手下赞曰。
不足二人设阵罢,再行。虽其速不缓,然毕竟春儿女儿家,又未曾行得如是长路,自是渐行渐慢。眼看的前方两道山梁所夹,状若石门之处已然入目,不足悄然道:
“春儿,前方地形诡异,恐有埋伏。汝当紧随爹爹身侧,莫要远离。待爹爹将彼等打发了,却好行路。”
“嗯!爹爹小心!”
不足闻此言语,心下忽感温暖。此等情绪几多年来未曾再现矣。不经目中微然溶湿。便快行几步向石门而去。
石门洞开,及至不足父女二人近前,忽然哗啦啦声响,一队江湖强人,各持刀兵、军械迎头拦阻。
“兀那汉子,识相的将那女儿留下,大爷等留汝全尸。否则刀剑及身悔之晚矣!”
“多谢诸位爷提醒。然某家父女有事大急,须往大石城去,哪里能独留下某之乖乖女儿?诸位愿意,某家倒想留下一堆死尸于此地呢。”
“呔!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上!”
哗!那十数人变换方位,只是瞬息之间,便将不足父女二人团团围住。
“小子!最后之机会!怎么样?”
“哼!”
不足不再言语,冷哼一声,将脚步前出半丈,身躯微躬,突兀弹开,仿若大弓,那身前青光大放,向四围散射而开。青光居然凝聚若刀兵剑刃,身旁七八壮汉,惨呼倒地。手脚痉挛,面目扭曲,似是正历万般酷刑,就地翻滚,呼号不已。
不足冷冷一声道:
“讲出汝等计策!”
“好汉饶命啊!吾······小可······小人这便讲出!这便讲出!”
于是那个遭不足纠在手中之肥硕壮汉,抖抖索索、结结巴巴道出了其所设计谋。
“哼!尚在前方一座庄园中设伏以伺么?”
不足将手一挥,抬起脚步欲往那座庄园行去。春儿道:
“爹爹,何必与这等绿林中人纠葛呢?还是夺路去大石城才好。”
不足闻言,略一顿足,复叹道:
“春儿说的是,如此便去万金山罢。”
不足虽胸中不快,然春儿年岁尚小,不宜在其眼前大兴杀戮,而毁没儿童良知。
石门石家庄上,一座堂屋内,两个暗哨正回报所探知之事。堂上一老低眉饮茶,似乎浑不在意,另一人手中持一书卷,状似正评阅其津津有味也。
“那边石门处,埋伏之人手已然尽数倒地,不再有丝毫行动之力。”
“还有罗汉老大被困一座石阵中,刚刚行出,正赶往庄中来。人手倒似乎齐全。”
“那父女二人之踪迹何在?”
“其二人未曾往吾家庄上来,却直取斜径往万金山去了。”
“哼!此那丑汉武艺高绝,不可近战。吾等可以远远儿以弓箭、投枪击杀之。”
“如此那秀女岂不有身亡之危也!”
“哼!某要理睬那秀女之事,这般身手之镖师,又隐去行迹,专挑这等偏僻难行之路途,身上定有天大之异宝!吾等做了此二人,所得岂非远过大兴商会之赐予?”
“庄主所言甚是,既如此,兄弟们这便去射杀了彼父女二人了来。”
那座中另一人放下书卷起身道。
那汉子出门,不一时二十须弓弩手跃马而出石家庄,打马疾行。
“春儿,彼二十须大汉已然追踪而来也。观其弓箭在手,似乎欲远射而取吾父女之性命也!”
“爹爹,略施惩戒也便罢了。毕竟陆仙怎能与凡人怄气呢?”
“春儿所言正是,只是吾父女二人不免仓皇逃离也。呵呵呵。”
不足这般应者春儿,却将春儿背负肩上,加快行进。
“弟兄们,放箭!”
梆梆绑,一阵弓弦大响,而后嗖嗖嗖箭簇如飞而来。将不足浑体射做刺猬般模样。
第一百九十集
春儿只惊得闭了双目,张口大呼。
“春儿莫慌,箭矢尚未及身呢!汝且先跑,藏于那边山棱之岩石后,待爹爹退了盗匪,自来追你。”
那春儿闻言,睁开双目,见其父女二人俨然无事,遂于不足背上跃下,往那石岩疾疾奔去。
不足却将双手结法印,口中法诀不停。那双手间不时射出一道道灰色光带,没入前方山石之上之空中。不一时,突然晴天里一声雷响,而后此地千丈之围内大日隐去,天地突然昏暗若子夜。
“天也!怎得突然黑夜了?阿三,汝在哪里呀?”
“大哥,吾亦瞧不得见也!只是身在黑暗之中,无星辰,无明月,无光,亦无可视者!”
那黑色结界之中,二十须弓箭手之胯下军马,惊慌乱叫,骇得马上之人跃然而下,紧紧儿拽了缰绳,不敢稍动。
呜呜······一声巨响大作,紧接着突然其黑暗中,狂风呼啸而至,夹杂着鹅卵般飞石乒乒乓乓如雨而落。
“娘也!要吾命么?救命!救命!救命啊!”
一时之间,马嘶声,哭喊声,风声,沙暴声······诸声齐发,交错狂乱。一盏茶之功夫,黑暗渐消,大日重现。而那地面之上呻吟哭叫者乃是二十须弓箭手,其旁倒地者却是其胯下军马。
“咦!大哥,我没死!我真的没死呢!”
“住口!啊呦!痛杀吾也!”
“二庄主,二庄主,那二人不见了踪影!”
“闭嘴!什么劫镖!我呸!差一点便死翘翘了!回庄!”
“是!”
众人慢慢爬起,拉了马匹,人马尽皆瘸腿拐蹄蹒跚而去。
过不多时,那山棱石岩后,两颗人头慢慢伸出,一个丑陋之甚令得旁人不敢视之,一个娇媚不可方物。
“爹爹,彼等走了么?”
“嗯!大约走了吧。”
“爹爹,那伙强人还再追来么?”
“大约不敢追来了吧。”
二人一头聊着,一头回转身,向万金山去了。
石家庄。大堂屋中。
数位石家庄之主并那名唤罗汉之绿林好汉子皆在座。其一曰:
“此人功夫深不可测,绝非等闲可以相抗!此事只怕就便如此了。”
“此人伤吾兄弟,坏吾等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某观之,此人并未尽全力。若其心肠歹毒,则吾恐在座绝无一人幸免也!”
“唉!罢了!罢了!此事便如此翻过。然决不可外泄半个字儿!否则江湖上哪里还有吾等之立锥之地也!”
“报!二庄主来也。”
那庄客之话未及说完,一人便浑体鲜血淋淋,跨进堂屋。
“哎呀!二弟,怎得如此狼狈?”
“唉!提不得也!遭那厮施了妖术,差一点儿连命都送却!”
“且吃口酒,压压惊!”
那二庄主将桌上一壶酒抓起,就着嘴儿一口气饮完。这才出口气道:
“那厮根本不是人!”
“二弟,汝等尽弓弩手,远射攻击罢了,怎么倒似赤膊格杀般?”
“弟兄们自是远远儿御马射箭,然一阵箭罢,那厮与其女儿完好无恙!吾道其相距不足以格杀,便纵马射杀之,哪知忽然黑光一晃,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左右相邻弟兄都感知不到。正惊恐无状时,突闻呜呜风声,尚未及反应,漫天飞石如雨击下,只打得吾等皮开肉绽,面青体紫。莫说吾等,便是那牲畜马儿都击翻在地,不敢起身。”
堂屋中数人闻言诧异莫名。
“难道遇鬼也!”
“什么鬼?待得大日重现,那二人早没了人影!”
“罗汉首领,如此观之,此事绝不平凡!然大兴商会实力莫测,吾等亦然不敢招惹,不如将吾等所历一一告知,随其处理!至于那诱捕秀女之事,绝无敢再应!”
席间一人道。
“便是如此!老二,此事乃汝亲历之,自当有汝亲往大型商会走一遭便了。”
华海城大型商会分会。
那会长老者闻听罗汉手下之陈述,一时沉吟不语。好半响,那船上受创之貌美女子道:
“此人功夫这般神妙莫测,想来当非寻常之人。此次彼二人有过万金山之意图,万金山直下百余里便是大石,此二人必落脚该处。吾等只需通知大石城方面,则彼二人必插翅难飞也!何况便是复使之走脱,亦非我华海城之过也。”
“嗯!此计大妙!不过区区一介秀女,何必劳师动众,徒增烦恼?”
“会长,吾等不过是将此秀女之讯息传于大石城,他等得之,则其人乃吾等所诱捕之秀女,功非仅仅大石城一方,吾等亦然得享。若彼等失手,与吾何干?”
“妙计!哈哈哈······”
万金山峰顶白雪皑皑,终年不消,山腰往下却绿树丛林,或密集、或稀疏,高高低低,层层落落。鸟兽驰于林间,蜂蝶流连花丛,微风轻抚,清香恬淡。虽有淡淡凉意,却不压登高望远之畅怀壮阔情怀。
“爹爹,这般跋山涉水,履险渡难,便是践行昔日于铁枪镖局之承诺么?”
“正是!丈夫行事,一诺千金,既已应诺,岂可轻废!只是春儿不免亦要辛苦了!”
“爹爹,所谓人无信不立,爹爹如此重诺,春儿愿意辛苦。且若非爹爹收留,春儿早殁,哪里还有如此精彩之人生也!”
“春儿,收留之语,莫要再提。”
“是!爹爹。”
二人攀爬登峰,三日才过万金山。及至山脚下时,不足笑言道:
“古人曾云机缘尽在行路中!此言得之!此次虽历险度危,却已然大有收获。我于此山中得之若干良药,便是仙家亦然眼红呢!”
“爹爹,仅仅几株药草尔,那值得如是兴奋?”
春儿笑眯眯道。
“呵呵呵,某自幼涉猎丹道,法阵之类杂学,于药草所知颇多。此地所获几株药草虽不甚稀罕,然妙在同地所产。吾有丹方者一道,正是须同一地方之所产灵药,若非如此便不能成丹,而此时得之,岂不快哉!哈哈哈······”
“什么丹药,这般令爹爹高兴?”
“呵呵呵······”
不足只笑不语。
三五日后,不足与春儿便至大石城。时候已然至向晚。不足觅得一家相距北门不远之客栈暂歇,好第二日直出北门方便。刚刚解下行囊,忽然便有人来访。
“请问,先生可是金足兄么?”
“在下正是,不知诸位······?”
“我乃铁枪镖局总镖头故友,在此地守候金兄。”
“镖局?”
“正是。”
“哦!多谢!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鄙总镖头有何吩咐?”
“在下杨文,不如金兄移步舍下,待小弟与金兄接风如何?”
“不敢当!只是镖局······?”
“金兄无虑,镖局诸兄已然上路前行,只是留下话语于足下,道是欲使足下往宣城汇合。”
第一百九十一集
不足大是惊讶!想自己留助夜河城,换取整个镖局继续前行,此乃是总镖头与那大先生之计,怎会有留话此举?
“金兄勿疑,铁枪镖局总镖头只是留话,若有长相若足下者,请我务必带话。”
那杨文观不足之疑惑神色,遂直言道。
“哦!多谢杨兄。不知总镖头何时离开此地?”
“已是数日了。同行七八人,押镖车三辆往宣城去了”
于是不足携春儿前往杨文之居所。
杨文之居所处幽静街巷,数十家居一巷中,却并不相连。院落之间杂然古木花草。其十分妙处亦便在古木半枯半浓荫里。半枯枝条在树木之上,突兀直立,似壮士精骨其外,傲然不屈。其下绿叶层层可蔽日月,小鸟倏忽往来,乐在其间也。巷中一座仿古小院落,院门状如亭楼,上下两层。其下层便是门厅,而其上却是一间瞭望哨楼尔。
“杨兄好家道!”
“哈哈哈!金兄见笑了。在下祖上亦为走镖之人,只是到家父手中,折镖而毁镖局,遂不再行走江湖。铁枪镖局与吾祖上相善,总镖头亦是在下故旧。数日前其辗转来此,道是镖行艰难,怕道上有变,与镖局大先生分开走镖。那大先生走水路,而其翻山越岭却于陆路而行。至此地寻着在下,道是一路之上亏得金兄相助,否则生死难料呢!”
“呵呵呵!总镖头谬赞!金某哪里敢当!”
“只是却不知金兄一路之上还带了贵千金?”
“哪里?此某之义女蒋春儿是也。受其祖父相托,携与同行。此事总镖头却是不知。”
“金足兄,在下遣人找寻足下,手下弟兄见有大兴商会之高手亦在寻汝。不知金兄如何得罪了彼等?”
“哦!当真不知死活。华海城时,彼等欲强抢某义女充什么秀女,事败,倒来大石城再举!”
“是了!大石城岂能遂他人之奸计!金兄无虑,在下定护得金兄父女周全。”
“如此多谢了!”
大日西垂时,不足父女饱食而归。
“爹爹,此位杨文者当真好人也!”
“哦!”
不足不置可否,只是安顿春儿于里间歇息。自家仍在外间榻上打坐修练。
大石城,虽名曰大石,实在观之,城中哪里有大石耶?倒是鲜花绿树团团簇簇,至晚间,微风轻拂,淡淡幽香弥漫风中。
不足眼望窗外夜空,忽感寂寥没落,胸中郁结不能自已。想一想仓惶遁逃,时时惊心,处处慌乱而至于失措莫名,宛如丧家之犬。现下虽北进此地,然识神之能不敢用,神通之力不能使,状如弱儒几无缚鸡之力。
“待得镖局之事完结,先要觅一安全之所设阵,以查视春儿之六识可有仙缘?而后准备凝元大阵之仙材法料,设阵凝元。”
正是这般思量间,忽然屋瓦上轻轻传来几声夜行人踩踏之声响。而后一阵香雾飘入。
“嗯!贼子,居然施毒!”
不足大怒,只是将手轻轻一挥,一团乌气腾然而起,将春儿罩定,自己只是假意斜倚榻上,状似毒毙般纹丝不动。
“好!其人已然中毒也。入内将那厮做了,带了那秀女走!”
“是!”
屋脊上数人轻飘飘飞身入内,手持刀剑径直向不足走去。
“啊呀!吾亦是中毒也!”
一人惊呼道,噗通一声摔倒,而后双腿僵直,口角暗红血渍慢慢流出。双目圆睁,居然便如这般应毒而昏死不醒。紧接着噗通、噗通数声响接踵而至,地上已是落了数具夜行人。
“哼!好算计!以为如此这般便将某家谋杀么?”
不足静悄悄将此数人以识神摄物之法儿拿了,悄无声息将之送去大石城去。
第二日,杨文来视,见不足与春儿正收拾行囊,预备出城,便开口谓不足道:
“金兄,小弟在宴君楼备了水酒,待食过了,至晌午时分便可出城赶路也。”
“杨文兄如此破费,金某愧受!”
说话间,不足与春儿已随杨文至宴君楼。楼分五层,富丽堂皇。
不足等于二楼秋风厅用饭。饭罢,起身而行,直出北门沿大道往北而行。半个时辰而已,那高高之大石城已然无可视也。只余眼前一座城隍庙在目。
“爹爹,孩儿有一些头晕。”
“嗯!待吾瞧一瞧。”
不足将一道识神运转,查视春儿。忽然大惊道:
“毒!却原来是此等用毒之法。杨文,可否出来一叙?”
城隍庙侧旁,一男施施然行出。
“金足兄,非是兄弟卖你,只是汝家女儿价值不菲,且购者乃是富豪般人物,于此间势力了得。杨某区区江湖人,无奈何也!望兄勿怪!”
“好个无奈何也!做人如此,不知阁下良心可安?”
不足眼观倒地之春儿讥讽道。
“小子,当日吾之义兄欲取汝家千金为秀女,汝却不肯。非但如此,还伤了吾义兄之手下弟兄。今日汝落在吾手,必杀人而取秀女为乐!哈哈哈”
另一粗鲁莽汉大声道。
“住口!汝等家中亦然有儿女,有姐妹,怎能行如是兽性耶?”
“我呸!当此世也,强者为尊!那等狗屁道理,便是儒家已然不再欺世也,况乎汝丑陋无匹之乡野匹夫何?”
“杨文兄,汝却如何说?”
“金足兄,百两纹银在前,在下岂肯错过?只是在酒菜中下毒,确乎手法下作了。”
“杨兄昨日所言与总镖头为故交,而今日便下毒使坏,做人岂可如此!”
“呵呵呵金足兄,便如这般拖些时光,于汝等体内剧毒何益?此毒为混合毒素,先是在饭食中下了母毒,而后在此地上风将淡淡花香味之子毒施放,合了此母子之施毒法,无人可以逃脱也。”
“得意么?”
不足冷冷道。
“不对!快些下手!快快诛杀之!”
那杨文大喝一声道。
然而已然晚了半响。那不足早已将毒素迫出体外,且又悄悄施法,解去了春儿之毒素。
“本当将汝等尽数诛杀才不失卫道!然某之女儿不过十岁,见不得死人,是故暂且将汝等首级寄下,改日一并取之。”
“哈哈哈小子难不成吓傻了!是吾等取汝之性命也!这便打杀了罢!”
其身旁数人闻言齐齐喝一声杀!后持刀前出,直望不足项上人头处招呼。
不足将身一转,抱了春儿起身便走。
“骷髅丑贼,哪里走?且吃吾一刀。”
一壮汉大喝一声,迎头一刀砍来。不足见此,冷哼一声。此音带了几分神能元力之暗劲儿,只是这般一声,那城隍庙左近十数人,尽皆倒地,口耳鲜血直流。
一百九十二集
宣城。
南门外。
不足抬眼望着这座曾今之夏国大城,如今军阀割据之所,城墙高大雄伟,城门却低矮若洞,喟然太息。
“爹爹,此城城门怎得如是摸样?便如洞孔般。”
“我久在南国,于北地不甚熟识。”
“爹爹,南国之邦,无论冬夏,此言可真?”
“呵呵呵!古大陆南国,据此间近乎百万里之遥,比邻温热之南大海,冬夏尽皆温和无辨。若说无论冬夏此语倒也不错。”
“彼处流民如爹爹与孩儿者,定然可以无虞衣物,只顾及饮食便了。”
那蒋春儿微微叹气道。
“天下贫贱如一,流浪于外者,哪里分什么南北也!”
不足亦然摇头叹息。
“独是八国之地纷乱不堪,劳苦更甚!”
“春儿此语中的!乱世焉能苟活也!”
“爹爹,若孩儿将兵,必以武力迅捷一统八国,如此虽乱象更胜,然却可以尽快结束此民不聊生之纷乱之象。”
“好志向!”
二人便如这般边聊边行入城去。正行间忽闻有人呼喊:
“金爷,金爷,小的等汝许久也。”
“哦!却原来是小六子。汝却怎得在此地彷徨?”
“总镖头来此已然数日,正等大先生等汇合呢!却不料碰到金爷!”
“如此说来,汝等尽皆以为金某爽约不来押镖了?”
“非也!只是此番所历艰险万端,弟兄们皆以为此去十死无生,道是金爷明哲保身尔!”
“保身?”
不足闻言苦笑。
“想来总镖头与大先生舍却金某,以换取镖行平安。此事他人再不知也。”
“金爷,此位小姐儿却是何人?”
“此乃我义女蒋春儿。”
“蒋春儿?”
不足观其诧异之神色,微微一笑,将那蒋春儿之事仔细讲于小六子听。
“哦!原来如此,吾还道······呵呵呵,金爷,请随在下来。吾等在宣城还客居暂住。”
“还客居?”
“是!便在前边不远处既是。”
不足随其入还客居。那正低头饮茶之总镖头,抬眼随意一瞧,突然间竟然呆住了。
“金足兄弟!汝······汝······汝几时寻来也?”
“总镖头,金某随汝等走镖,镖未送达,岂肯半途而废?故虽一路坎坷,仍然前来随总镖头走这一趟镖。”
小六子行至内间,大声呼喊:
“诸位,金足金爷来也!”
“什么?何人驾临?”
“金爷赶来助吾等押镖也。”
众纷纷涌出内间,见不足笑吟吟站立而起,其旁有一小女孩亦惊讶张望。
“金足兄弟,屡次蒙汝相助,弟兄们都深感谢意。前些时还道汝开溜了呢,却不料居然寻来。”
“哪能呢?金某受聘镖局,自当为镖局着想。先是受总镖头并大先生委托,办了一件事儿,这不事毕便就来了。”
“这女娃儿是何人家千金?这般貌美!”
“蒋春儿,金某义女。”
于是复将义女之事解释一番。
又待得十余日,大先生等来聚宣城还客居。只是其运气不佳,所押镖物失却近半,连镖师亦有数人死亡。如此整个镖师、伙计不过十三四个罢了。
将息得数日,眼看大先生等精力复充沛若昔,总镖头与诸人商议继续前行。不过应战乱之因,此番筹划之北行细节,水旱路线等反反复复斟酌多时。连不足亦觉可以将危险压至最低限度。
此番继续北进,苦难重重。先是有三个战团正横隔北进途中。
北行不过月余之时,一日正行间,那前方探路之镖师遣伙计来报,道是有战场在此地,死尸凌乱不堪,鲜血虽已凝结,然可看出,此地大战不过刚刚结束。
总镖头闻言大惊,急急将后面押运之大先生寻了来。
“大先生,吾等不巧却窜入此大战之所来也!如此该当如何?”
“总镖头勿犹,既来之则安之!多虑无益。待老夫前去探查了来,余人则暂缓行程,等吾消息。金足兄弟,请随吾来。”
于是,那大先生急急纵马前去,不足与春儿两人一马亦随同前往。行不多时便可见死尸倒于道旁、沟壑,浑体创口醒目,肉翻骨露。再往前去,战场惨状不忍目睹。那断臂少腿,颈折血尽之士卒比比皆是,更有若干无头之死尸横隔,血色大地怵目惊心!
“粗粗算来,此地死尸几近三千,且无一活口。可以测度,其必为屠戮后,再绞杀泄愤乃罢。”
大先生苍白脸色,似欲作呕,只是这般几句话儿,似是用尽浑体气力般。
“大先生,此处战场已然沉寂,显见的战事已罢。而此间倒地死尸凌乱,岭间、道旁马蹄兵卒之脚印却齐整有序,由此观之,此地相争者乃是一处伏击之战也。”
那娇嫩之声音发出者自是蒋春儿,其于马上稍稍审视,而后对大先生嗫嚅道。大先生大吃一惊,面目之上颜色较之目睹战场之状更为惊人。其大张嘴巴,直直盯着与不足同乘之女儿,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马上不足亦是吃惊非小,其仔细观诸此处战场,情景果然如春儿所言。
“以小姐观之,此地之战发于何时?”
那蒋春儿似是胆怯般,回视不足。不足笑道:
“大先生有问,尽管直言。”
春儿回首开言道:
“此战绝然发生于两个时辰之前,且吾等须尽快通过此地才是!”
“小姐怎能肯定方才所言?”
“我观此地痕迹,攻击一方准备妥当,行军突击有章有法,而战死者散乱无方,定是行至此地忽遭突袭,仓促间未能摆出战阵使然。至于时辰计算,则是看地上血迹,死尸上创口可知。”
“小姐方才言道,吾等当须速离此地,何因?”
那大先生恭谨道。
“吾等来此恰在此战之间隙。若所料不错,不一时定然有战败方之斥候来探视,而后则是败方人马。是故吾等当须尽快驰离才是。”
“正是如此!来呀!快传讯总镖头,疾行通过此地。”
“是!”
那伙计飞马而去。
而后此间十数人尽皆纵马驰出。
待得不足等行出百里,人困马乏之时,大先生道:
“总镖头,可以在此地暂歇,用些肉食酒水,喂食马匹再行。”
不足将春儿抱下马来道:
“春儿,汝之见识得之何处?:
“爹爹,自幼时起,吾祖父便教授孩儿守战之策,行军征战之法。吾父探家亦是将那实战之状况教了孩儿,故此于战争一途女儿所知甚多。”
“呵呵呵!春儿,汝有兵家之天赋,了不起!”
“嘻嘻嘻!爹爹笑吾!”
第一百九十三集
“金足兄真乃神人也。便是收得一个义女,亦然如此之卓尔不凡!此番文有金足兄之义女,武有金足兄,吾等此行绝然可以达成目标。”
那大先生笑吟吟道。
“大先生哪里话,小女不过十岁年纪岂敢当得如是般夸耀。”
不足虽这般言说,心下却已然将此女在意起来。
“金兄弟,洒家粗人也。平素言语刚正,更不知先生之大才,已至折损了许多弟兄。今金兄复来,更有智者蒋春儿在,当真是天助吾也。此番前行,洒家已与大先生商量周全,万事唯金兄并女侠蒋春儿做主,吾等二人愿意遵令而行。”
“总镖头,某父女二人岂敢擅越!只是小心押镖,完了此事便罢!往后某将携了女儿另去他方,自是更不会谋生镖行也!”
“这,难道吾二人不够诚心么?”
不足望一眼远处与小六子等嬉笑之春儿,转回头道:
“总镖头太过多虑!我既然收得女儿,便定要将其教导成事,以全其祖父之重托,留得信誉于人间!岂能使之碌碌无为而失落于江湖耶?况其智计天赋,将心天成荷!”
“先生大才!老朽等小视了!如此此番镖事便多多有劳了。”
不足应诺,回身前去春儿处。
“爹爹,孩儿才刚随小六叔等高人查视了周边,可以确认,物等已然在两军之间也!”
“如此,若两军对峙倒还罢了,若是攻守对垒,则吾等必危!以汝观之,镖局则当何如?”
“爹爹,上马攻守,孩儿习得方儿颇多,如是应变之道却多有不成,还是请爹爹做主。”
“春儿,临危应变之术非是小道,虽然筹谋、计划,做全盘大事之谋划,把握攻守之势之易于乃是大学问,然应变之道,多涉统筹与机变之学,当小心研习才是。”
“嗯!孩儿晓得了!”
而后不足便将总镖头、大先生、春儿俱集会一处。不足道:
“吾等不巧,正身陷战场之间。此地虽山岭错落,然却无险可守,无秘地可躲藏。为今之计,唯往北进,投身北地兵营,再做打算。不知大先生以为然否?”
“吾与总镖头已然定下以金兄为主之策略,自然以金兄为是。请金兄定夺。”
“如此,小弟擅专了。韩战,汝可为前锋,亦如剑尖在前,小心前行。遇险示警,不可擅离,独自冲杀。大先生与总镖头居中策应,须关乎好吾等十数人之前后左右之险境,及时提醒。某家与吾儿做斥候前行,以便觅得良方脱身。”
“好!”
总镖头应道。于是众人列为两队,尽皆随韩战身后前行。不足与春儿单马乘骑,那春儿身形瘦小,视之不过五七岁年纪,然双目炯炯直视前方。
“爹爹!行进时其速不应过快,否则对方以为有敌来袭,一通乱箭,吾等便皆为刺猬也。”
“呵呵呵!便是如平素般高举镖旗而行才好。”
于是那不足将手上镖旗高高举起,向大陆直行而去。行出三十里许,突然一阵梆子响,不足马头前方三丈处,数支箭蔟插在地上,剑羽微微颤动。
“来者何人?”
不足带住马头立定大声道:
“铁枪镖局走镖在此,路过宝方,请贵当家行个方便,吾镖局总镖头感激不尽。些许银钱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将那厮带了来!”
一声怒喝道。
“得令!”
数士卒持刀提枪奔来。其一道:
“兀那铁枪镖局汉子,吾家将军有请。”
“将军?”
不足假意吃惊道。
“还不快些?”
“是!军爷。”
不足跃下马,牵着马儿随军卒而去。镖局余人立原地等待。
复前行不过百丈,见一小土丘,侧旁一将,甲胄在身,傲然道:
“兀那汉子,可是从犬牙岭上过来?”
“是!将军。”
“前方可有兵将?”
“不敢欺瞒将军,我等一路于犬牙岭行来,其岭上死尸遍野,观其旌旗乃是沛**马,吾等不敢待,故急急赶来。只是怕将军误将吾等做敌方而射杀之,故马上稍拖吾之女儿,且张旗前行。只是一路之上确乎无有军卒在也。”
“哼!小聪明!汝等几人?往何处去?”
“吾等十余人,往北方苍狼郡狼城而去。”
“狼城?那等地方岂是汝等可去?以本将军之意,汝等不若投身吾军中效力。左右有肉可食,军功累计便可升官发财,若侥幸不死,亦会有荣华富贵可享。”
“将军好意,只是吾等山野匹夫,江湖人士也。身为走镖者,便须遵循行镖行规,收人镖银便须忠人之事,岂敢半途而废,遭人笑柄也。将军美意,只怕吾等不敢受也。”
“混蛋!既入吾大营,便是吾手下兵卒,哪里由得汝等!”
“只怕汝等夏国之将军连眼前危局亦然脱不得也!”
正是将军发怒时,忽然一声脆生生话语传来。
“大胆!何······噢!居然是一个乳臭小女娃儿!汝且将本将军之眼前危局道来,若有半点不合本将军之意,定然要取汝等父女并那镖局伙计之命!”
“将军,前方三千士卒可是将军所击杀?”
“不错!”
“那将军在此地设伏几多时也,可有斥候来报讯息?”
“尚未有人来报。”
“那将军此时尚不知后撤,却在此地威胁吾等混饭吃之江湖草莽,岂非不智?”
“哦!小女娃儿,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那将军大吃一惊,眼前此女不过五七岁罢了,居然有如是识见,当真罕见!
“本将军倒要问一问,兀那女娃儿,因何本将需撤军,而非在此地设伏灭贼耶?”
“将军何其愚也!斥候未止,乃是敌方不许其归,定然已遭搏杀也。至于设伏,自当行隐秘之事,若斥候不归,何来隐秘?以吾观之,此时距将军前番设伏击敌已然四个时辰矣,如斯时候,敌将大约已然调集兵马,四面设围,欲灭杀将军也!”
“嗯?汝······汝······小姐芳龄几何?怎得······?”
“小女虽瘦小若此,然今年已然十岁。将军,小女之所断,乃是儿戏,将军自不必当真。”
“错!敌以三千老弱之旅诱吾来袭,吾虽已全歼之,然却中计!此时敌方数万强军在围,不攻者,乃是欲诱降尔。方才本将亦在思谋良策,以求脱身!然此位小姐居然所言皆中!神人!神人也!”
“不敢当将军谬赞!将军若欲脱身,倒也不难。只是将军须保得吾镖局人马可以继续北行,以完此镖,全吾爹爹信誉才是。”
“小姐大才!敢不从命!请小姐妙计,本将秦西群洗耳恭听!”
第一百九十四集
又数个时辰,将军帐中,十数位将官左右列队,居中并列而坐者却是那蒋春儿与将军本人。下首将官大感诧异,皆瞩目其上女娃儿窃窃私语。
“住口!军帐之中,毫无礼节,成何体统?”
众将官虽立时闭口不再语,然目中疑惑却不减方增。军帐乃军中核心之地,岂敢有小儿女居中上座!
“诸位,此位小姐乃本将新聘之高参,此次突围全在其身上,尚望诸位仔细听令。”
将军言罢,回身恭请蒋春儿。
座下诸将只惊得目瞪口呆,便连手上动作一时都停在那里,皆若呆鸡,又似雕像般,大帐之中居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诸位将军,此正所谓危急存亡之秋!汝等将兵不过二万,而敌方兵马非但强盛,且几近十万之众,四面围定,聚歼汝等于此名唤‘废岭’之绝地。吾,蒋春儿,受将军之邀,挽救汝等于水火,解三军于倒悬!军令发出,令出如山。望诸君小心,莫要大意遭了我将令,失却项上人头!”
此语自非蒋春儿所言,乃是不足教授使然。不足行万陌而历千难,于人性洞悉无虞。此时闻听蒋春儿言语,诸将方才意识回归,一时既感可笑,又感匪夷所思。其一雄赳赳大汉出列道:
“将军,麾下石高有话要说。”
“请讲!”
“军中岂是儿戏之地!当此危局,将军不思突围,却招来乳臭幼女辱我机智,乱我军心!麾下请命,请先斩杀此妖女,再挥军北进与敌决一死战!”
“大胆!······”
将军大喝一声,还欲假言,那蒋春儿却道:
“将军无怒!且看吾如何治军。这位石高将军,我,蒋春儿请问,敌军设伏北方,数万大军取口袋之队形,列队四向之山岭上守株以待。挥军北进?汝等可有破敌之强力么?敌军无需冲杀,只需在山间盆地施放药石,先将火箭射杀,引燃山间谷地之草木药石,待军卒四向突围,再将檑木滚石落下,试问汝等可有脱身之策?”
“这······”
“请问大参军!”
一位儒雅将军出列,特特将‘大’字高声喊出道:
“若北方敌军势大,吾等何不避而不战,退身南向?”
“将军身经百战,岂可以此笑语谈军!南向敌军之国,若我军南行必陷于万劫不复,何谈脱身也?”
“这······”
“那请问女将军,以汝之见,吾等当如何才可脱身?”
一位虎须壮硕之老将军道。
“为将者当识得天时,洞悉地理,促得人合!若战当明敌我态势,当断得战局发展!后才可谋得妙计,或惑敌真假,或诱敌虚实,使之真假虚实不能辨,军策将令不敢下,此必可使之迷乱而失却时机。如此才好挥军击敌,冲阵则动若海啸,其势不能挡。守战则静若山岳,坚若磐石,克敌而不稍动。左右驰骋而百战百胜也!”
“女小将军大才!吾等受教!然当此危难之时,空口无益军事,脱身才是至要!请问······”
“老将军无怒。汝家大将军已然派了数波斥候探得敌方虚实,且对敌之策,吾等已然在胸也。”
“诸将稍安勿躁,请听蒋高参调遣。”
“诸位将军,当此时也,敌军四面合围,五倍来攻,其势之大,几无路可以遁逃。然世事绝无完全!斥候所得果然!诸位请来一观。”
蒋春儿将手边竹筒打开,取出一幅兽皮地图。众将俱围拢而来。
“此地便是吾等屯军之所在,背南之地,敌方两万步卒阻守,以东西向闽山为依托,扼险为拒,易守难攻,且此地之敌方带兵大将,名吴邪者,乃善守之将。唯一一途则是沿峡谷南出闽山,后唯有入敌纵深一途尔。如此譬如羊入狼群,必为敌军所灭,故此为绝路,断不可取。”
“如此南向之退路断绝,便退不得也!”
一将开言道。四围众将尽皆皱眉沉思,无有人觉察此时军帐中之诡异情状。一女儿,瘦小娇弱,双足立于椅上,手持长长木棒,指向军图,侃侃而谈。其四围十余雄壮大将军围拢静思,只余呼吸,无有喧哗者。
不足其时正放出识神查视,见此情景,哑然而笑。其先时与春儿所谋,且设定之策略正由春儿实施!
“此地便是敌军所设聚歼我军之所。三面山岭环绕,中央之地似盆。然北向此地山岭低矮,利于突围。其地亦是敌军重点设伏之处,约有三万军卒埋伏,士卒多为弓弩手。彼等于此地重重设阵,我军强攻突围,定有败亡之危也!然除却此地余处山路陡峭,万难攻破。左边此岭敌军万五之数,右边亦然有相同数目之敌扼守。彼等多磊石为阵,若我军攻击只需将檑木滚石放下,则可轻松守得。”
四围将军闻言,忧患之色陡增。
“如此敌军四面合围,铁桶一般,我等当如何破围?觅得一线生机!”
众将忧心忡忡,无不皱眉沉思。
“我军之优势首在人和,次在于天时!大军遭围攻,陷于绝地,以敌军之所谋划,可以知其之决心乃在于全歼,而非击溃!如此全军上下必当合一,军心可用!其二,今日夜间天将南风大起,暴雨必至。我军无需携辎重、粮草,可以轻装直接猛攻北向低矮之山岭,以图夺路而走!届时南风夹雨水之所助,迷离敌军目力,雨大风疾箭矢不能用,则敌之优势尽失,我等······”
“蒋参军,汝怎知夜来必有狂风暴雨,且为南风耶?”
“为将者须算得天时、识得地理,临战方能从容筹划!不独小女子通天时之变,吾义父于此道更其了得。吾等父女已算得准了,今夜定然有风雨骤至!”
“若风雨未能如蒋参军所言,则······”
“军中无戏言!本参军愿立下军令状!”
蒋春儿遂立军令状于军中。而后分拨军务,将大军分拨十路,第一路冲阵展开,第二路迅疾冲锋,其展开后,第三路再冲,如此十番攻击,必将敌守阵撕开,突出重围。
“诸位,据探马来报,敌方尚有两万人马于废岭东向三十里处驻守,以策应敌之废岭围歼战。若吾方援军来攻,则可前出阻击,若未遇援军则可随时驰援废岭。此敌之后手,应须严加关注!破敌突围后,大军不稍迟缓,直出废岭北向疾行,于次日黄昏时分渡滕江,于滕江北岸设阵阻地。众将可有疑惑?”
蒋春儿排兵已定后即吩咐三军饮食歇息,只待夜来风雨骤袭时。
“爹爹,孩儿心头好生害怕也!”
“呵呵呵!春儿小小女儿家,能有如是军旅之天赋,又有如此逆天之机缘可以磨历,害怕什么!汝之安危自有铁枪镖局众位好手护持,战事一起,自按筹划进行。再说还有汝父在,害怕做甚?汝当以此为契机,锻炼胆识,磨练意志,增长机变之能,运筹帷幄之力!且不可因战事之激烈,士卒死伤之惨状而坏了心境,失却冷静把握大局之目力。”
“是!爹爹,孩儿晓得了!只是若战局随了爹爹与孩儿之筹划倒也罢了。若突遭机变,则何如?”
“嗯!春儿果然有为将之才气。无论战局如何变化,切记务必将主动权操之在手。如是则可灵机处置,导引战局之方向以利于自己!”
“春儿,有风了!确乎南风!确乎南风也!”
那参军帐外值守之总镖头与大先生急匆匆进来大声道。
“总镖头大叔与大先生应是担心那南风不至,军令状伤了春儿之首级吧!咯咯咯······”
春儿放声大笑。
第一百九十五集
夜。
黑暗如墨!
风。
怒吼狂吠!
云。
凶煞滚滚!
废岭古道上,夏**卒无论将军、兵卒,陈利兵而沫马,持戈而行。二万将士有路探引路急促夜遁。狂风隐去声息,黑云遮断刀戈剑锋之亮光。大队人马蜿蜒潜出,向预备之攻击阵地埋伏。
不足背上春儿低声道:
“爹爹,怎得风儿吹到我们时便拐了弯儿去了?”
“此乃道法之术罢了,有何难哉!”
“爹爹,孩儿想学道术,何时爹爹才能教授呢?”
“春儿,道术非小事,须得有灵识仙缘之人方可。隔一日,为父便布阵查视汝之六识,若六识有神,则便教授汝此术便了。”
“只是孩儿担心六识无灵,如此便不能习学道术呢!”
“呵呵呵!春儿,人生天地之间,非是独木桥般前行,别样之路途亦然精彩绝伦呢!”
“哦!”
春儿不置可否道。
再行一个时辰,前方忽然有兵卒传令而来。
“蒋参军,大将军有令,着参军大人即刻前去前锋营。”
“嗯!晓得了!前边带路吧。”
不足与铁枪镖局之众,围护了春儿往前赶去。
那不足正行间心思一动,忽然悄悄儿将识神外放,略一感知,遂赞叹自语道:
“两万军马,漆黑夜中,犹如盲行,居然行动有序若此!此秦西群将军治军果然不差!”
识神笼罩处,万军所为历历在目。只见数道大军前后兵卒互持金戈缀行,虽军不成直线,却仍若蛇行,游走不停。再将远处笼罩其识神下,盆地之中果然有药石草木堆积!敌方山岭上,兵士藏身背风处,抖抖索索不愿瞭望守护。北方低矮山岭处,敌方数万人马仍列阵上,前方阵地上拦阻之竹马,利石宽愈百尺,其后才是敌方军卒。
不足复将识神后移,身后原驻军之地此时依然大帐坚固,大帐内风灯闪亮,于外界观之,军营之内仍光亮闪闪。
不足与春儿随传令军卒至前锋营大将军处。大将军道:
“蒋参军,时至此地,该当如何?”
“请大将军令诸将于出发阵地潜伏,按计划行事。”
“只是南风如此猛烈,吾恐大雨不至,则如是行险,无疑送死也!”
“大将军无疑,目下当务之急乃是工兵将敌阵前阻碍破开,打开大军冲锋之通道。等那暴雨骤至时,擂鼓冲杀!”
大将军叹道:
“命付苍天尔!何惧!”
其时,诸路大军忽然收到大将军于前方之传令道:
“各将收拢士卒,核对前出之阵地,以战鼓为号准备出击!”
诸将闻言皆收拢兵将,以战阵之队形,静悄悄以待。其时风声呼啸,决战将至,将官、士卒莫不紧张焦虑。正当此静默难耐之时,前方士卒一个个后传一句话儿过来道:
“蒋参军有令往后传,生死存亡,一鼓而决!”
于是此语传遍二万士卒、兵将。
前锋营之冲锋阵地。
“大将军,前方路障可已清除?”
蒋春儿道。
“已然清除干净!”
“嗯!三军可以准备攻击了。”
“可是雨······”
那大将军话语未落,突然几滴硕大雨滴砸落。
“啊!雨!”
只是盏茶之功夫,那雨便似倾盆,磅礴而下!大将军大喜,平生从未有如是般喜爱此突降之暴雨!那雨水随风往北向狂猛扑去,迎风而立,那雨水如注,便是壮士已然睁不得双目,何谈御敌!
“将军下令攻击!”
蒋春儿道。
“前锋营上马!”
“是!”
“擂鼓!”
一旁山石下数面大鼓擂响。
轰隆隆······
第一通鼓山响而起。
前锋营带兵将军大喝道:
“杀!”
数千将士纵马而出,呐喊冲锋。轰隆隆马蹄击地,山摇地动。正是大雨初泻,地面并不甚滑,那两千骑军猛然冲击,敌酋猝不及防,前方军阵顿时溃散。
此时第二通鼓起。后军步卒亦呐喊冲击,往敌军阵扑去。而前番冲击之前锋营则已然向两侧张开,扩大对阵之战线。第二波士卒正迎击向逆风冒雨而来之敌酋。双方军卒尽皆高声呐喊冲刺,只是夏国困守之军声嘶嘹亮,而敌酋逆风加之暴雨猛击,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有声无声,看似无关,然其却关乎士卒之勇气。一时之间悍勇之气此消彼长,沛**卒士气大减。
如是者数重攻击毕,那三万军卒所列战阵已然无存。
敌酋其余战阵之所在无一兵一卒在,慌得守将急急遣兵往查。知道被困敌军已然全军突围,一无返顾。两侧山岭上之军士,一则无出击之军令,不敢稍动。二则亦怕敌军设计强攻两翼。是故居然失却最初反应之最佳时机。
废岭背南之地,沛国带兵大将吴邪,查得夏国之军之动向时,惊怒交集!急急率军意图尾随攻击。及至其掩杀至困军之驻守处时,又遭遍地之坑道、机关、路障等所阻,不能疾行而攻其尾,遂不得牵制其行军遁逃之速,故亦无法达成首尾相击,两侧夹攻之态势。
再缓得一时,暴雨已然成洪流肆虐山间谷地,四围之沛国大军无计可施,皆震惊于困军之从容遁逃!
杀出重围之困将乏卒,按战前之所谋划,迅疾北上,攻击前进,打退敌方数波些微之阻军,后马不停蹄于次日午后渡滕江。
滕江北岸,夏国守军千余人,驻守渡口。大将军秦西群引军卒二万退守。于黄昏时分全军于此渡口铁索桥上渡江,留军驻守是桥,余者安营北岸待援。
大将军帐中。
秦西群端具上首道:
“蒋春儿参军,吾等二万将士之性命皆为汝所救,请受吾一拜。”
言罢其后退,作势欲拜。
可怜春儿何曾见得如是观景,只是羞红了小脸,忙不迭地侧身避让。一头道:
“大将军,折杀吾也!”
不足等哪里敢当得大将军之拜礼,急急前行,相携而立。
后众将叩拜,再入席以宴。
三日后不足等随军后移大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