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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黑暗纪全文阅读

作者:伟岸蟑螂     末世黑暗纪txt下载     末世黑暗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末世黑暗纪全文阅读

001 活下去

    猩红如血的天空是西部荒野永远的主题,太阳在云层后散发着灼烈似火的高温,大地在高温的烘烤下卷起层层扭曲的空气,犹如火炉上扭动的气流,贫瘠的大地与天空一个颜sè,分不清那是天空,那是大地。

    一个个肌肉夯实,穿着小裤衩如健美教练的男人围住方圆十米的地坑,深达数米的地坑中正准备一场惨烈的搏杀,捕杀的双方却出人意外的让人惊讶。

    一方是刚刚十二岁的少年,一方是低俯身子全身炸毛露出森白獠牙的野兽,双方都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中对持,就在地坑上方,一具具野兽和少年的尸体各自摆放,上面的尸体决定了双方的命运,双方只能活下一个。

    年幼的少年满脸稚气,比起上方冷漠旁观壮汉虬起的肌肉,他的手臂犹如麻杆一般廋弱,咬牙切齿,竟可能的表现出凶悍的样子,但那剧烈抖动的双腿说出他此刻害怕到极点。

    沙狼炸起的毛发中沾染着斑驳的血迹,yīn寒三角眼死盯着少年的喉咙,张开的嘴巴利牙森白,一滴滴湿嗒嗒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迫不及待地想要享用这顿丰盛的大餐,终于,沙狼再也忍不住,在少年惊骇至极而放大的瞳孔中向前扑去……。

    “啊!!!”高峰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破洞钻进的光柱大声喘息,yīn暗的房间,炫亮光柱里千百万计尘埃旋转翻舞,繁杂而静寂。

    呆呆望着舞动的尘埃,脑中还沉浸在沙狼扑来的一刻,如噩梦,却那么真实,沙狼喘息,血腥弥漫,还有数百男人那冷漠的眼神,都让他一时分不清,梦中的世界才是真实,还是现实中的世界只是梦幻?或者,全都不真实。

    yīn暗的房间低沉压抑,与记忆中那间狭小凌乱却温馨的房间天壤之别,高峰赶紧闭上眼睛,想从这间房间的环境中挣脱出来,良久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还有外面隐约的喧哗,他再一次无力的证明,他已不在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希望这只是虚幻,但一切都真实的显现在眼眸,不由地从厚厚的皮草中坐起,望着对面裂开的破损镜面发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低头向肩头看去。

    梦中最后一刻,恐怖沙狼正咬在肩头上,正是那锋利白牙咬进皮肉才让他从痛疼中惊醒,果不其然,肌肉紧绷的肩头上正有一圈儿陈旧的伤疤,有深有浅,成不规则圆形散布,看到这些伤疤,他能回忆起梦中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高峰却不曾经历过,他的思维并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而是在一个月前突然和这具身体融入的,只是和身体融入,没有与这个世界融入。

    “呼……。”狠狠出了口气,高峰不愿意再去想,过去的一个月中,他不停的想要找回以前失去的记忆,每一次想要找回除名字之外的记忆,都会让他脑袋崩裂似的痛楚,每次痛楚都让他恨不得死了才好,但一旦等他心中怀疑的时候,又不自然的重新想要回想,痛苦会再次来袭,就像一个恶xìng循环,让他在痛苦中逃避,逃避痛苦,逃避以前的一切。

    不知道自己是谁,偶尔会有一些记忆碎片他脑中一晃而过,记忆碎片又与他所在世界完全不一样,仿佛失去记忆的现代人穿越到了蛮荒时期,即使他长得像个蛮荒人,内在却依旧是现代人,哪怕失去所有记忆,也依然格格不入。

    下床站在镜子前,拿起抹布轻轻擦拭,原本镜子被主人当做一件新奇的装饰物,并没太多心思去打理,落满污渍和尘埃,高峰却说不清为什么要去擦拭,也许擦拭之后,想要从镜子里找回以前的自己,不在茫然的自己吧?

    镜中少年很英俊,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藐视一切的狰狞,散落着桀骜不驯犹如狮子般的中长卷发,但绝不熟悉,哪怕高峰已经看了一个月,依旧感到陌生和隔阂,虽然没有醒来第一天那样吓自己一跳,却依旧让他心里不舒服,就像镜子里站着熟悉的陌生人在和他对视。

    不能想起以前就找不回自己,找不回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就像现在这样,吃着粗糙的犹如书品的沙枣饼,呆在这件yīn暗的房间里,寻找能证明自己的一切线索,等他无数次徒劳无功之后,才会躺倒自己的床上望着乌黑的天花板,在这陌生冰冷的夜里,慢慢沉入梦中那残酷杀戮的世界,或者说,和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所交汇。

    狭小.逼仄的屋子并非一无所有,床下堆着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上去是身体前主人收集的玩具,野兽的头骨,造型古怪而坚硬的树枝,琉璃质地的石头,还有一些他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一些残损的玻璃器皿,没了商标的矿泉水瓶子,瓶身沾满泥土与污垢,却能分清塑料的质地,他也只能分清这是塑料,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而对他触动最大的却是床铺上被当做枕头的金属盒子,这里白天酷热,晚上yīn冷,满是头油散发着味道的盒子白天能让人感觉到一点凉意,是这房子里最贵重的东西之一,但让他触动的并不是盒子本身,而是盒子下方那斑驳褪sè的红sè十字架,他感觉那个十字架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在那些一晃而过的记忆碎片中,他有过一些印象,是唯一能想起以前的线索。

    盒子触感油腻,高峰心中已经绝望,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身体的主人即将面临这辈子最大的考验,以随侍的身份去参加一场划定命运的考核,一场天堂地狱一线之间的考核,就像梦中那场面对杀戮的考验。

    梦中的考验对他即将参加的考核来说,就像孩童的游戏和chéng rén的战争一般悬殊,让他对自己的命运充满了无奈与忧心……。

    即使再不愿意,也不能永远的躲在房间里不出去,每一次推开房门,都是对心里的一次考验,是他与这个世界正式接触的标志。

    “不管我以前到底是谁,现在我就是三爪,西部荒野的三爪,不管以前有什么秘密,现在,我首先要活下去……。”高峰不断的对自己催眠

    当他推开房门的瞬间,赤红如血的天空和梦中的天空一般无二的展现在眼前,铺天盖地的热浪从狭小的房门席卷进来,吹拂着中长卷发飘散荡起……。

002 勇士考核

    赤炼如血的云层万悬挂在西部荒野的天空,太阳永远躲在云层后散发灼热的高温,大地上的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如火炉上的气流,颜sè同天空一般鲜红的围墙挡住了高峰远眺的视线。

    缓缓收回视线,围墙后是外面的世界,他只能和没成为勇士的少年一起远眺围墙,幻想外面的东西,只不过,西部荒野的少年幻想有天能成为部落勇士走出去,而他想着躲在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找回真正的自己。

    原木搭建的巨大房屋,那脱落外层露出红sè沙粒的墙壁,忙碌在各自家门口的健壮奴女,偶尔趾高气扬走过的部落勇士,构建出生动的画面,让他这个局外人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沿着部落垃圾和畜生粪便的碎石路向前走去,不时躲过迎面而来长相古怪的家畜,心中已经不像一个月前那样惊诧,他冷漠地向每一个朝他打招呼的人点头,竟可能和梦中的自己表现的一样,不想别人察觉出心里的惶恐与茫然。

    一阵微风从身后吹拂,搅动萦绕身边的热气流,高峰第一时间躲开脏兮兮的手掌,扭头看到同他一般大小,头发枯黄,没了两颗门牙的少年,少年长相普通,没有高峰这暴戾凶悍的气质,唯一能让人高看一眼的是,少年灵动的眼睛,多了几分生动的活力,与荒野人的麻木苍凉不一样。

    “三爪,一起走。听说没有,奎土准备将大长老的奴女拿出来卖……,可惜我没有尨角,要不然我一定选个屁股大的……。”

    自来熟一般,少年不顾三爪冷漠,自顾自地说起所有少年都感兴趣的东西,高峰像以前那样从不轻易开口,避免言多必失,或许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就是沉默少言的家伙,少年也不在意,而高峰心中却异常厌恶这个脏兮兮,满口黄牙的家伙,更厌恶他的话题,奴女。

    荒野人审美观念和高峰不一样,他们喜欢健壮的女人,越是和熊接近,他们也喜欢,只有健壮的女人才能生出健康的男孩儿,才能在西部荒野的贫瘠之地活下来。

    高峰一向认为,若荒野的女人超脱了熊的境界,达到猪的范畴,一定是整个荒野男人的梦中女神,所以在这里,越魁梧,越像个男人般健壮的女人价值越高,幸好三爪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要不然高峰不知道怎么去面自己魁梧的母亲?

    “大爪昨天钻进石头的窝,搞了他最心爱的奴女,今天石头去找黑爪理论,黑爪给了他二十筐沙枣面,三爪,你也可以试试,反正你是黑爪的儿子,就算被抓住了,也有黑爪……。”

    “豁牙,闭嘴,别给我提这些……。”高峰终于忍不住了,对这个叫做豁牙的少年训斥,他不想在这里表现的另类,不意味着去接受除了健壮之外,长相身材全不在乎的奴女。

    豁牙有些委屈的闭嘴了,以前的三爪不是这样的,与其他的少年一样,偷偷跑去别人的屋顶去看能让他们血气喷涌的另类战斗,很多次还是高峰拉着他去,要不然他也不会整天想着这些东西,三爪怎么啦?

    高峰不知道自己的古怪行为引起豁牙怀疑,此刻他们已经到了演武场,这个训练随侍战斗技能的地方,在他们前面,已经有了数百年龄不一的少年和孩童在学习,一声声稚嫩的叫喊声中,木头雕刻的刀枪在漫天的红sè沙尘中挥舞。

    高峰和豁牙没有参进去,直直走进演武场的大房子里,大房子能容纳数百人跪坐,是部落里最大的建筑之一,一根根巨大的原木支撑着宽阔的大厅,圆木之上刻划着象形的小人挥舞武器战斗。

    大厅并不jīng致典雅,实际上粗犷而雄浑,那陈旧的木料上颜sè斑斓,有着无数年历史积存的沧桑与沉淀,很多地方都有陈旧的缺口和浑浊而乌黑的污渍,证明这里曾经也遭受过战火的洗礼。

    豁牙是个动嘴多于动手的人,一路上嘴巴没停过,不是讲谁的奴女屁股大,就是讲谁的nǎi.子圆,仿佛脑子里就只有女人的屁股和nǎi.子,可当他走进坐了百多名少年的大厅,立刻变得肃穆庄重,犹如虔诚的信徒,小心的和高峰走到边缘找地方坐下。

    大多数人是和高峰,豁牙差不多大的少年,整整齐齐地坐在大厅一言不发,犹如木雕,高峰和豁牙也是其中之一,在部落中,部落勇士都是统一的光头,而少年们则是统一的中长发披在脑后,放眼望去,犹如一个模子浇灌出来的,同样穿着裤衩**肌肉初显的上身,同样散乱披肩发,还有他们同样肃穆的表情。

    陆续有新的少年走进来,高峰暗自打量大厅的陈设和众人神sè,少年们不说,最外围站立了一圈儿部落勇士,鼓涨的胸肌心口与其他勇士不同,黑sè涂料印出利爪图案,与部落名称一样,部落就叫做黑爪部落,真正能被称之为黑爪的只有一个人,部落里最强大的勇士,也是独一无二的首领,高峰的父亲,黑爪。

    黑爪高坐首领宝座上眯着眼睛,如打盹的雄狮,眼缝中偶尔闪过的寒光让每一个偷偷向他张望的少年深深低首,少年期是叛逆期,每一个少年都有着自己的梦想和狂妄,他们可以嘲笑其他勇士,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也有一天能成为勇士,但唯独不敢轻视黑爪,因为黑爪是部落中独一无二的庇护者。

    与别人不一样,高峰可以堂堂正正地打量黑爪,因为那不只是首领,也是他身体名义上的父亲,黑爪是部落勇士中,唯一留着长发的勇士,他不用害怕脑袋受伤需要剃掉头发,那雄狮发鬓似的长发有着和高峰一样的微卷,英俊的面容却有着高峰没有的成熟与沧桑,高峰就像黑爪的年轻化。

    气势如渊的黑爪最让人心悸的不是他散发的气势,而是他与常人迥异的右臂,那是支畸形仿佛兽爪的手臂,每一根指甲都像是利刃闪现隐晦的金属光泽,这就是黑爪能成为首领的真正原因,黑爪……。

    当所有人都到齐,黑爪猛地睁开双眼,威严而凌厉的眼神缓缓地从每一个少年脸上扫过,在这如同实质的冰寒中,每一个少年都不由地收紧菊花,快要被这蕴含着威严和力量的眼神吓尿了,不少人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敢躲开那双威严的眼睛,这是他们考核的第一关。

    黑爪的目光在与高峰对视的一刻,高峰与三爪的记忆重合,回到了三爪十二岁那年的生死抉择,前方是沙狼yīn冷凶狞的眼神,黑爪站在地坑之上,用最冷漠的眼神俯视亲生儿子与沙狼决斗,儿子的颤抖让他冷漠眼神多了些厌恶。

    瞬间的记忆重合,高峰分不清是自己还是三爪的情绪,不由地抖动着身子,却让黑爪眼神中闪过微不可查的失望。

    “你……,你,还有你……,出去!!!"

    爆喝从黑爪嘴里不容质疑的吼出,宛如惊雷,在这惊雷中有人欢喜有人愁,被他点了名的少年瘫软到地上,雕像般站在外围的黑爪勇士提着长刀走进少年中间,将每一个被淘汰的少年抓住头发拖出去,那些少年脸sè煞白,甚至有人再被拖走时,身下地面还有一道道水线,但他们不敢哭号与求饶,在西部荒野,眼泪,哭号,求饶,还有怜悯与同情都是没用的东西。

    高峰脸sè同样煞白,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拖走,是因为黑爪审视他们时,因恐惧而下意识颤抖,但唯一的例外就是他,他也是颤抖中的一员,或害怕那怪兽似的黑爪识破他不是三爪的真面目,或害怕自己通不过将要带来的考核。

    就在高峰暗道侥幸时,一道恶意眼神从他对shè过来,抬头看到一个大一两岁的少年正嘲讽地看着他,那个少年有着与他一样的中长卷发,但脸颊却刚硬如石头雕刻,隐约有着黑爪的影子,在那石头般僵硬的脸颊上,两个对等的伤疤丑陋狰狞。

    看到伤疤,高峰不由地紧握左手,掌心中有着同样疤,那少年就是他名义上的大哥,大爪,大爪脸上的伤疤是以前的三爪留下的,而在这之前,是大爪先用骨刺穿透三爪的掌心。

    “红云消失后出发,三个红云后的荒人部落是你们考核的目标,得三个人头成为部落勇士,大爪,二爪,和三爪要取得五颗人头,不管是我的儿子,还是其他随侍,完不成目标,都将贬为契奴,好自为之……。”

    黑爪没有废话,三言两语交代了召集少年的目的,下一刻,所有少年同时俯身行礼,无声地起身,相续向门外走去。

    心中忐忑的高峰死死地握着双拳,恍恍惚惚的向外面走去,他到这个世界唯一了解的东西就是,黑爪不会因为他是三爪就会网开一面,就像三爪十二岁不会因为是黑爪的儿子,就不用与沙狼搏杀……。

    黑爪犹如大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yīn寒冷漠的眼神从他的几个儿子身上一扫而过,最终留在三爪的背影之上,心中不由地涌起怒气,内心脆弱的人不配称为他的儿子,真想剥夺三爪唯一的考核机会,随即又想到那个淡雅静怡的女人,那个让他一辈子痛恨,一辈子懊悔,一辈子追思的女人。

    “不管怎样,他还是我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

    黑爪重新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默,仿佛万兽之王打盹般一动不动。

003 灼热的掌心

    “你没机会了……。”刚走出大门,大爪上前两步凑在高峰的耳边yīn森说道,说完便不再理会高峰大踏步向前走去。

    豁牙望望高峰,又望望大爪的背影,不知道大爪是什么意思,但高峰明白,他因为颤抖而被大爪发现,大爪认定他过不了考核,一定会贬成契奴。

    想到契奴的命运,高峰的掌心就感到灼烧的痛楚,黑爪部落的构成简单,首领,部落勇士,尚没有成为勇士的随侍,剩下的阶层就是亲奴与契奴。

    亲奴地位在契奴之上,是勇士的追随者,他们是考核失败的随侍,多是部落勇士的亲人或朋友,相当于管家的和扈从的身份,若是亲奴有一天立下功劳,也有可能转为部落勇士。

    而契奴是最悲惨的一群人,他们大多是战败之后的奴隶,犯下过错的罪人,从荒野中捕捉的流浪者,没有衣物遮体,终rì不得饱腹,喝最脏的水,没房子给他们住,在荒野最冰冷的夜里,他们只能将自己埋在畜生粪便堆里取暖,就像一群脏臭的老鼠。

    “三爪,要是我失败了,你收我做亲奴吧,我阿大会给你尨角的,不会让你白养活的……。”豁牙没有信心一次xìng杀死三个荒人战士,不由地呐呐说道,高峰眉头微皱,疑惑说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就能成功?”

    “因为你是三爪……。”豁牙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因为我是三爪?我是三爪还是高峰?我到底是谁?”高峰狠狠地关上房门,望着yīn暗闷热的空间在心中发出狂吼,但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在这间狭小.逼仄的房间里疯狂走动,想要迫切寻找答案,他到底是谁?

    让他脑袋剧痛不止的头痛再次来袭,高峰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头痛的侵袭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狭小房间的一切都在旋转,就连床铺都开始飞旋,在那仿佛分裂出无数快的镜片里,他看到一个个陌生而狰狞的面容正在疯狂的嚎叫,犹如受伤的野兽,无数个自己,无数个不是自己的人像,在嚎叫中不断地在眼前旋转,旋转……。

    在这剧烈痛楚中,全身皮肤都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他不止一次想要放弃,黑爪冷漠的眼神,契奴的命运让他咬住牙关,继续坚持。

    画面越来越快,在他脑中浮光掠影地闪现,新的信息如喷泉一般涌现在脑中,很多被他忽视的东西也被记起,突然间,他想起那件重要的东西。

    趴在地上痛不yù生的高峰像虫子一般蠕动着,他想要找回真实的自己,解决即将遇到的麻烦,但没有想到,记忆中的碎片并没有解决困难的方法,即使如此,他心里也没有绝望,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茫然,对自己的信心也多了一些,熬过这场让他脑袋快要炸开的痛楚,心智也坚强了不少,至少敢于面对现在的自己。

    慢慢爬到床前,双手扣住床板翻身上床,盯着横在床头的扁平金属盒大声喘息,就这么一个动作,犹如榨汁机一般,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眩晕让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他得使劲儿盯着才不会看到别处去。

    他知道这是什么,一个不知道被人遗忘了多少年的急救箱,一个现实与记忆重叠的东西,也许对他目前的困难无关紧要,却让他对找回自己多了几分信心,他就是他,不是三爪,不是别人,而是高峰。

    盒子锈蚀斑驳,隐藏边缘的暗锁在铁锈包裹下与盒子融为一体,不细心观察极难发现,找出细小锋利的钢丝,慢慢将暗锁上的铁锈划开,露出亮sè的金属底sè,汗水顺着脑门一直流到鼻尖,微微悬浮,便滴落到盒子上溅开一朵湿痕。

    斑斑点点的汗水不断洒落在盒子上,高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盒子。

    高峰想要找出与记忆重合的东西,却意外发现呈黑sè的黄皮纸,此刻他的心都被好奇填满,忘了之前的痛楚,专注地揭开黄皮纸,寻找着内心真正的自己。

    包裹着凝固黄油的手枪呈现在眼前,这只手枪出现瞬间,便让他瞳孔骤然缩小,他对那乌黑沉淀的手枪有种意料外的熟悉,虽然脑中的画面没有特定的印象,但他感觉自己看到了最心爱的宝物一般。

    不去想急救箱怎么会变成武器盒,剥掉黄油后的手枪冰冷沉甸,握在手中,在这陌生的世界竟让他产生久违的安全感,仿佛有了手中武器,他就能面对任何挑战,哪怕黑爪都不用在惧怕,当然,这种安全感是虚假的,却比任务鼓励都有用,让他忘掉成为契奴的恐惧,忘掉身处陌生世界的茫然与惶恐。

    一颗颗黄橙橙的子弹从枪膛退出,仿佛欣赏绝世珠宝一般,贪婪地扫视每一颗子弹,握着枪的右手刚健有力,与他握着冷兵器的感觉居然不同,手枪犹如他手臂的延伸,让他第一时间掌握这只冰冷的杀器。

    盒子里除了一只手枪,两只弹夹,还有一柄五十公分长的锋利锯齿军刀,这件武器同样让他熟悉,却没有手枪带来的感触大,拿起军刀,下意识的在手指间翻转盘旋,瞬间掌握这把军刀的重心和使用方法,一种全新的感悟划过心头,他似乎记起在某个时刻,同样一把军刀在他的手中翻舞飞旋,划破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敌人颈部……。

    “呵……,原来,真实的我也不简单啊……。”杀戮片段一晃而过,带来头部剧痛的喷发,在这剧痛中,高峰脸上神情纹丝未变,反而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就像黑爪那般散发出冰冷森寒的杀意。

    猛地睁开双眼,原本的茫然和惶恐全都消失一空,多了几分锐利的坚毅,此刻虽然还是搞不清自己的来历,但心中已不再茫然,也终于有了主动走出房门的决心。

    想到下午就要出发迎接未知的挑战,高峰缓缓调节自己,将这些时rì积攒的压抑统统的消散,这种调节没人教他,却自发的领悟,仿佛原本就藏在他的身体深处,就如身经百战的老兵享受最后的安逸。

    调整状态的同时,双眼却盯着房间角落里的花朵,这是株荒野人公认的废物植物,木蔸花,也是他见过最美丽的花朵,浅蓝sè花瓣如少女的兰花指自然弯折,有着清净怡然的醇美花语,荒野人不懂欣赏,他却将这株能抵抗酷热与严寒的花朵搬进了房间,只因为在茫然中,他还有一份发现美的心灵。

    在未知的地方,木蔸花并不足以让他抛开心中的忧虑去欣赏那份美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这株木蔸花有着难以言喻的亲近,双方之间仿佛有着某种超乎想象外的联系,这也是他这些天打发时间的主要消遣。

    蹲在木蔸花前,轻轻的抚摸着丝绸般滑.润的花瓣,左手掌心又开始灼热,似炭块上烘烤的感觉,但他手心下是娇媚脆弱的木蔸花,显然,这种作用不是来自外力,而是他自己身上。

    像往常那样,凝神静气地将左手悬浮在花朵之上,感受着这股越来越强的灼热,期待着能够发生一些什么,灼热有临界点,每当到了紧要的关头,总会停滞不前,直到缓慢的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掌心有伤口的原因,阻止灼热升温的地方正是那道伤口,不由地想起梦中,三爪七岁时,为了一块很普通的沙鼠肉,大爪将一根锋利骨刺扎进三爪掌心,而三爪在剧痛中如爆发的小狮子,抽出骨刺横穿大爪的脸颊,留下一辈子难以消除的伤疤。

    当他回想到这里,所有记忆由此而止,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怎么一种仇恨让年纪幼小的三爪受到如此伤害?不由地涌出一股戾气冲入大脑,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将大爪杀死,好一会儿高峰将这股戾气压制在心中,这是三爪的仇恨,不是他高峰的,即使这具身体是三爪的,但掌控者是他,他不允许三爪残留的思想夺走主动权。

    瞬间的恍惚,让他遗忘花瓣上的手心,突然,掌心一抖,化作清冷的冰凉,让他以为今天的实验再次失败,却没有想到,那娇艳的木蔸花亦然枯萎,犹如隔年的枯草,而在他的掌心中,悬浮着浅蓝sè的水滴。

    花生米大小的水滴就是木蔸花所蕴含的菁华,在高峰的意念下,犹如灵动的光球在指尖萦绕飞舞,下一刻,又在挥手间甩到了墙壁上化作一点水渍,却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让他哭笑不得,算是干了件蠢事。

    高峰古怪的望着干枯的木蔸花,心中闪过木蔸花的资料,荒野中木蔸花并不罕见,白天盛开,晚上闭合花蕊抵抗严寒,本身蕴含毒xìng,不管是昆虫还是兽类都不会吃它,就算当做柴禾都不行,会发出犹如生化武器的浓烟,将厨房变chéng rén间地狱。

    实验算是成功,对高峰来说,这并无任何意义,甚至没有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所具备的惊喜,木蔸花还是木蔸花,就算提炼出让人侧目的菁华,他也不敢吞噬,而他却不能从中得到任何好处,这就让人有些失落了。

    正当他为这个小小的挫折而呼吸乱想,外面传来豁牙的叫喊:“三爪,我们去领武器和防具,要是去晚了,好东西就没了……。”

004 沙暴

    豁牙的叫喊嘈杂难听,犹如小公鸡打鸣,高峰眉头微皱,他真心不喜欢这个粗俗而简单的家伙。

    慢慢起身推开房门,看着熟悉的红sè天空,心中再无茫然和失落,也再无忐忑与不安,心情不由地放飞出去,他突然很想去看看围墙外面的世界,随即,他的好心情被豁牙那口缺了门牙的大黄牙消散的一干二净。

    整个部落都知道,今天是随侍们最重要的rì子,每每看到高峰和豁牙,都会向他们点头示意,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目光,豁牙都洋洋得意的挺起胸脯,至少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个人物了,哪怕之前他还在想考核失败之后,成为高峰的亲奴,但此时,仿佛部落勇士的光环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

    豁牙亢奋的状态没有影响到高峰,比起之前,现在他能更加冷静的内心去接受周围的事物,不再向以前那样排斥,但也别想高峰对这里亲热,看着那一个个五大三粗向他袒露胸怀的母大虫们,高峰就有一种行走于猛兽之间的惊骇。

    不提缺了两颗门牙,机灵却猥琐的豁牙,高峰可真真是一表人才,那俊俏的小摸样,和一群粗鄙的部落勇士比起来,就像香草冰激凌一样可口,女人向来比男人难感xìng,更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盯着高峰冷漠的俊脸,真想一口将小正太连皮带骨的吃下去。

    无数大妈级奴女的窥探中,高峰只感到这炎热酷烈的空气中yīn风阵阵,不由地加快了步子,想早点离开这群眼神不对劲儿的女人们,豁牙则歪斜着眼睛贪婪地盯着每一个大妈的胸口,即使这些女人从没有掩饰的习惯,也看的他口水垂涎,也不知他这辈子是不是欠nǎi吃?

    突然一个从旁冲来的小身板一下撞到高峰怀里,高峰虽然没有成年,壮实却如石墩一般,让那小身板横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就听豁牙大骂一声:“作死啊,耽误三爪的大事儿,剥皮抽筋都不够……。”

    “算了,赶时间……。”高峰拉住作势yù打的豁牙,看了一眼卷曲着躺在地上脏兮兮的小契奴,带着骂骂咧咧的豁牙离开,豁牙却由嫌不够,还说着契奴的不是,最关键的原因却是契奴冲撞了高峰可能带来的晦气。

    高峰这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sè,脑中不由地回忆起刚才小契奴胆怯而纯净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在荒野人身上看到这种纯净的眼神,在黑爪的部落中,契奴的眼神是空洞而麻木的,勇士是疯狂而暴躁的,女人则是贪婪的,就连小孩子都是凶悍的,唯有这个小契奴不一样。

    “对了,听说发放武器的勇士是奎土,奎土是大爪的老表,大长老死了,还有很多部落勇士站在大爪这一边,这一次恐怕不顺当,都怪那个小崽子,出了事儿看我不锤死她……。”

    豁牙想到了什么,脸sè一变,呐呐地说出他心中的担忧,高峰眉头微皱。

    豁牙算是他倒这里之后最熟悉的人,豁牙的嘴巴闲不住,很多情报都是豁牙自己告诉他的,其中就有大爪母亲和奎土的姑侄关系,奎土是大长老的儿子,相对来说,大长老一系的勇士都是支持大爪当首领的,这也是三爪小时候被大爪欺负的根苗,三个嫡系后代中,只有三爪来历不明,从小就没有母亲,

    “你若是怕连累,自己走就是,我到要看奎土敢怎么刁难我?”高峰不再是昨天那个茫然不可终rì的他,有了熟悉的武器,有了熬过痛苦的坚韧,还有那不知用途,却与常人不一样的古怪能力,他有了足够的自信。

    “哈,谁不知道我和三爪是一起的?你是黑爪的儿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刁难吧?”豁牙说的很坦然,但那眼中的忧虑怎么也消散不了,黑爪部落的水很深,有些东西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抚摸着插在裤袋上手枪温热的枪柄,高峰眯起了眼睛,不再理会豁牙的忧虑,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直到他们到了随侍领取装备的地方,在哪里,百多名少年相续达到,一些人已经领取了装备和武器,看着一个个拿着武器跃跃yù试的少年们,豁牙所有的担心都飞走了,赶紧冲过去,想要早点摸到属于自己的装备。

    这时,穿着全身皮甲的大爪走到高峰面前,炫耀似的展现胸口上由十多片小三角黑sè鳞片平凑的护心镜,看到那护心镜,高峰双眼骤然微寒,那是沙地尨额头上最坚硬的鳞片构成,在部落中称之为尨角,是可以作为货币的贵重物品,豁牙不止一次地念叨想要尨角买个奴女。

    十多片尨角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至少在他们这群少年中间,很多随侍都羡慕的望着大爪,低声交谈着什么,那闪烁的眼神有着各种不甘和无可奈何,炫耀永远是小孩子的把戏,高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孔雀开屏似的大爪,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让大爪更加洋洋得意,仰首望天,准备给他可怜的弟弟说两句假惺惺的肺腑之言。

    一低头,身前空荡荡的卷起三两颗沙粒,却不知高峰去向,豁牙宝贝似的抱着自己的护甲和长矛找了一大圈儿,在最边缘的地方找到了蹲在一棵歪脖子丑柳树前不知道干嘛的高峰。

    高峰没有去领武器,光着肌肉微虬的上身,仰着脖子望着丑柳树上,仿佛癞子头的枝叶,那左手就像抽筋儿似的,老是晃来晃去。

    “三爪,你先用这些武器吧,我再去领一次,奎土那王八蛋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废弃的护甲,连手指头都能捅穿,可惜了那把獠牙刀,为了整你,他硬将整个刀刃都磨平了,连沙鼠都砍不死,也难为他舍得……。”

    豁牙裂开他的大黄牙说道,还是那难听的变声期,但高峰却没有了之前的反感,不管豁牙品行如何,有多么的猥琐,多么的不讲卫生,至少他讲义气。

    抬手想要拍拍豁牙的肩膀,而豁牙也眯着眼睛,摇晃着膀子准备承受高峰的鼓励,可高峰看到那膀子上油腻腻的污渍,头皮刷地炸起,最终没有勇气落下去,转而拍着豁牙怀中的护甲武器说道:

    “我是谁?我是三爪,奎土那些鬼点子算计不到我头上来……。”豁牙呆滞地望着意气风发的高峰,裂开了大黄页,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三爪,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得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突然间,高峰眼神深邃而悠远,多了几分凝重的沉稳,即使他依旧没有完全的找回自己,却不再茫然,就在这时,豁牙张开了大嘴巴露出大黄牙,望着高峰的身后结结巴巴地喊道:“沙……,沙……,沙暴!”

    “沙暴?什么沙暴?”高峰不明白,又看到所有随侍全都惊惶失措,纷纷向周围的房屋冲去,猛地转身,一眼看到殷红天空多了一层东西,如翻滚的yīn云般向这边席卷过来,在那层yīn云中间,还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飞舞翻滚,下一刻,围墙之上报jǐng的金属敲打音便响彻部落。

    “跑啊!!!”惊恐的豁牙爆发出的怒吼严重走音,高峰却能听的明白,二话不说,转身就向他住的地方跑去,跑出三两步,豁牙抱着一堆装备,犹如高抬腿一般飞快从他身边冲了过去,能将xìng格散懒的豁牙逼成这样,可见那沙暴显然不简单,高峰心中一沉,猛地加快速度向前冲去,身后跟着零散的十多个少年随侍。

    三爪留下的身体刚劲有力,爆发力十足,每一次跑动,都能跨出让人惊讶的距离。

    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们的速度,从小就作为勇士后背力量培养的随侍犹如一阵旋风,从狭窄的街道上跑过,在他们身边,一栋栋房屋纷纷关上房门,卡上窗户,只在缝隙中露出一双双惊惶的眼睛。

    跑动中的高峰大脑有些缺氧,身体能适应,但他的思维不能适应,有种恶心的感觉弥漫在心头,前面的豁牙也慢了下来,似乎也有坚持不住的迹象,这时一个少年随侍猛地推开高峰,超过他向前冲去,突然传来一声呼啸,人头大小的石头从天而将,宛如炮弹砸在高峰身边的墙壁上,炸开无数碎裂的石片。

    数十片碎石片犹如炮弹一般向四周溅shè,在这瞬间,高峰下意识的扑到在地面上,险险躲过这许多的碎石片,就像在战场上躲避炮弹一般,而他身前身后的少年们却不懂得卧倒,瞬间被卷入碎石片中间,爆出一声声惨叫。

005 小契奴

    一团团血花溅shè,又被席卷而来的尘埃给冲散,当那大小碎石纷纷落下的瞬间,高峰一跃而起,撞开弥漫的尘埃继续向前冲去,他知道,能让人惊恐的沙暴绝对不简单,就当他冲出尘埃,看到前锋正向他跑过来的豁牙时,心头一暖。

    突然,他猛地加速,冲到豁牙身前,一把拽住豁牙的头发向路边两栋房子之间的空隙落去,下一刻连续三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先后砸在街道之上,这石头最让人恐惧的地方不是硬度,而是脆弱xìng,荒野白天黑夜的高低温交替,让这里的石头也变得脆弱,落地瞬间,就变成了开花弹向四周溅shè,全范围的溅shè几乎没有死角。

    黑爪部落的人如此恐惧沙暴的原因就是,在这些爆碎的石头中间根本无法躲避,就算穿了护甲也挡不住高速迸飞的锋利碎石,街边围墙在石头的撞击下与石头一起粉碎,整个的坍塌下来,撞出数十米好的红sè尘沙扑天盖地的顺着所有缝隙向四周席卷。

    豁牙还搞不清楚状况,高峰再次一跃而起,拽着他向来跑去,在弥漫的尘埃中,伸手不见五指,但高峰却能清楚的找到方向,豁牙接二连三的撞到尘埃之后的墙面,却被高峰拉回,这一刻,豁牙对高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每隔数年或十数年的沙暴是荒野部落最害怕的灾难,荒野人与天斗,与地斗,唯独在沙暴之下毫无能力,但高峰却能轻易的避开那些最强大勇士都恐惧的碎石,每每卧倒或者转移,总是在生死线上跳跃,豁牙不知道高峰躲过了多少次必死的境况,但若没有高峰,他一定活不下来。

    “轰……。”一栋坚固的房子在他们身前不远骤然崩碎,坍塌的尘埃犹如巨浪将他们淹没,呛人的尘沙冲进豁牙的嘴鼻,让他剧烈的咳嗽,吐出嘴里的沙子,猛地被高峰推倒地上,他也习惯xìng的抱头,准备迎接漫天的沙石,没想到高峰嗖地冲了出去不见踪迹。

    有了高峰,豁牙便习惯xìng的依赖高峰,在这场浩劫之中艰难的活下来,但没有了高峰,他便像个真正的荒野人那样,依靠本能行事,他在两栋房子之间的缝隙,折断了手中的长矛,用矛头在墙壁上挖掘起来,希望能挖出大口子进入到房间里面。

    豁牙知道,这些石头只是暴风雨前的狂风,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若是不能进到建筑物里面,将必死无疑。

    高峰硬着风沙狂cháo向前冲去,在这所有荒野人都畏惧的环境中,他却能感到如鱼得水的自然,那一颗颗爆裂的石头掀起的碎片和他记忆深处的片段重合,不需要他去想怎么做,躲避炮弹碎片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还有这弥漫的尘沙,就像那印象中缭绕在战场上的硝烟,就连那一声声巨响都让他有种战栗的熟悉。

    在这场人人都害怕的浩劫中,只有高峰不害怕,他很享受这种熟悉的感觉,有种不断找回自己的充实感。

    高峰眼中的目标是被倒塌房屋边缘,一个抱住原木顶端的小人儿,倒塌的房屋里各种杂物纷纷被卷入半空回旋,倒塌之后的残骸就像被强拆的废墟,在一颗颗石头的撞击下,不断摇晃,崩碎的石子似横飞的弹片,在废墟上撕下各种零碎,如果没有意外,那个小人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无数碎石子撕碎。

    小家伙是高峰的熟人,刚才在街口撞过他,在高峰心中留下一双纯净的眼睛,契奴在黑爪部落是最底层的人,死再多也不会让部落勇士感到可惜,可高峰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只为那让他感动的眼睛,让他能够在这个世界感到心中宁静的眼睛。

    高峰的行为与荒野人的价值观矛盾,两种价值观在这一刻产生碰撞,不管高峰以前是什么人,在这一刻,取决于生命的不是价值,而是生命本身,他没心思救别人,却愿意为了自信的意念行动,在他冲过去的时刻,眼神不由地与小契奴对视。

    小契奴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惶,依然是那清澈的纯净,哪怕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脏,但那双眼睛却干净的让人心悸,这时高峰眼中的神sè骤然一变,在废墟之后的远处,铺天盖地的红sè沙浪猛地撞在边缘的围墙上,发出海啸般的轰鸣,下一刻,千万亿的尘沙冲上百米的高空,将整个围墙的天空分裂出巨大的yīn影。

    这一刻,时间也为止停顿,巨大的yīn影犹如倒灌的海水,将围墙整个的吞噬,那狂野的cháo头似脱缰的野马将一间间边缘区的房子撞塌,飞起的原木在尘沙中翻滚,散碎的砖石形成新的石头雨,扑天盖地地浇打过来。

    高峰在这浩劫一般的天威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快跑,找个地方藏起来,那漫卷的沙尘比先前散碎的碎石恐怖一千万倍,他看到有被卷入尘沙的人在空中翻滚,硬生生被千万亿计的沙子碎石磨成虚无,还有那翻滚的原木,刀砍斧劈都不一定有事儿,却在石头雨中炸碎千万。

    但那双纯净犹如水晶的眼睛并没去看那铺天盖地的恐怖沙尘,只是凝视着尘沙中隐约可见的高峰,似乎在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高峰猛地从双腿爆出巨大的力量,将三爪潜藏于身体深处的力量压迫出来,爆发出惊天的怒吼,三两步冲到了废墟之下,伸出双臂。

    小契奴猛地松开抱住原木的双手,坠入高峰的怀中,小小的身板不到二十多斤,高峰抱着他猛地冲进废墟由三根原木搭建的缝隙中,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尘沙席卷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冲入部落的每一条街道,犹如洪水将所有缝隙填满。

    废墟残留的框架和支架纷纷坍塌,高峰紧紧闭住双眼,抱着小契奴圈在一起,这一刻,全世界只有他和怀中的小契奴,在自然的怒火中,人类的力量是如此的微薄,坠落的原木或砖石纷纷砸在他的身边,他只能用身体保护怀中的人儿,用自己的身躯去迎接各种磨难。

    席卷的尘沙犹如粗糙的砂纸打磨在他身上,每一颗沙粒就像一枚针尖,不断地刺痛着他的神经,高峰脑中一片空白,但更多的记忆碎片浮现在他脑中,是个穿着粉sè护士服的人物画面。

    人物的形象模糊不清,但那胸口上的红sè十字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让他心脏不由地抽搐起来,带来撕心裂肺的痛,这痛楚远比沙子打磨皮肤的痛苦剧烈一千倍,作用的不止他的心灵,还有他的眼睛,在这种怪异而心酸的痛楚中,眼眶也湿润。

    整个黑爪部落都在沙暴的席卷下颤抖,不时有房屋被飞落的石头击穿屋顶,随后而来的尘沙便卷入房子,由内而外的将其撕裂,巨大的声浪仿佛海啸,震动所有人的耳膜,在这灾难中,不管是高傲的勇士,还是低贱的契奴,都在心中向自己的祖先祈祷,祈祷祖先能够庇护他们,给他们指引方向,让他们能够度过这场灾难。

    虔诚的荒野人在死亡的灾难中颤抖,高峰紧咬牙关,寻找着在狂沙之中的一线生路,地面也在颤动,一声巨响,不知道是哪儿的房子坍塌,就在这声巨响中,他藏身的角落也发出喀拉拉摧枯拉朽的巨响,高峰猛地冲了出去,跳进席卷街道滚动的流沙,下一秒,他藏身的地方猛地轰响,又被无数沙子填埋。

006 抱住我,吻我

    涌动的沙子像高速狂奔的洪水,高峰抱着小契奴被巨大的力道卷动翻滚,实质的沙子比洪水更可怕,其中隐藏着各种陷阱,断裂兵刃,尖锐碎石,还有锋利的木头碎片和撞城锤般的巨木。

    高峰在这一刻没有放弃,若是以前的三爪,除了哀嚎等死之外,再无办法,他不是三爪,他是高峰,越是生死一线,他潜伏于记忆深处的本能反应越敏锐,危险就像榨汁机将他身体的潜能压榨出来,高峰在涌动的尘沙中,力量不断流失,疲倦卷上心头,涌动的尘沙不止一次将他淹没,他一次次重新挣脱出来,就如鱼儿一般在洪水中起伏。

    耳中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全是沙子涌动的轰鸣,巨大的轰鸣是千万只蜜蜂在耳边萦绕,让他头晕,还有撞在墙壁上的沙子宛如崩碎的浪花一**浇落,身上的皮肉不知道遭受多少沙子的打磨,磨掉了肌肤,露出鲜红sè的肌肉。

    他却没有时间去关注身体的疼痛,生存的压力让他犹如紧绷的钢丝,心中所有的执念都在钢丝之上,只要钢丝不断,他就会继续坚持下去,与危险无关,与生死无关,只是专注的与死亡对持。

    在他意识也开始模糊的时候,无数沙尘在巨大的狂风中,从他的头顶划过,从天空到地面全是沙尘,没有上下之别,没有左右之分,他仿佛置身于海底,仅有的光线也消失,这一刻是他最危险的时刻,除了将命运寄托在运气上,他别无办法。

    抱着小契奴在沙子的浪cháo中翻滚,心中已经对小契奴能否活下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他还能偶尔钻出沙子呼吸两口满是沙子的空气,怀中的小契奴却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他的双臂已经僵硬,再无力气托起小契奴,让她得到呼吸的权利。

    不知道小契奴是否身死,他也不在意了,只要自己做到自己应该做的就好,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和小契奴一样,被沙子埋掉窒息而死?死亡瞬间,心灵突然闪过新的画面,那张看不清模样的人影清晰可见,却是一个可爱靓丽的女孩儿,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甜到心里,穿着护士服的她有着让人惊叹的纯洁气质,不忍亵渎,不忍靠近。

    烽火连城,弹雨纷飞,女孩儿与他相顾而视,鲜艳的唇瓣宛如绽放的花朵,在他耳边轻轻述说,宛如最纯美的钢琴曲,让他在无边的沙浪呼啸中,得到久违的安宁。

    “抱住我,吻我……。”

    整个世界陷入纯粹的静默,只有那护士女孩儿灵动悦耳如天籁之音在他耳中响起,刻在他心里。

    火焰在心中蔓延,窒息的眩晕让他逐渐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宛如失去控制的小舟,在汹涌的海浪中倾覆,黑暗,只剩下黑暗,高峰就像一个失去路标的旅人,在黑暗中沉沦,逐渐失去自我。

    在这无限的黑暗中,那双只有在记忆中才会有的灵动眼神浮现在心中,“抱住我,吻我……。”喃喃地低语犹如无限回环的歌曲,不断唱响在脑海中,那绽放的花朵轻轻的与他的嘴唇碰撞,散发着甜蜜的芬芳,犹如纯净的清泉注入他干枯的心灵,连窒息的痛苦都消失了,让他恨不能永远沉浸在这温暖的清泉里永不醒来。

    突然,光明重现,涌动的尘沙将高峰一下抛出沙层,睁眼的瞬间,高峰才发现,怀中的小契奴竟搂着他的脖子,嘴对嘴对他渡过新鲜空气,也就是说,在最危险的一刻,是小契奴救了他。

    但危险并没有过去,此时是沙暴的尾巴,飞舞的石头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随着卷动的狂风翻舞,高峰带着小契奴,在狂风中身不由己的转动,身边不时擦过巨石,高峰知道若不想办法,他和小契奴都会被狂风卷走,也许会飞到几千里之外,到那个时候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会完蛋。

    心有所动,猛地侧身让过一块撞来的巨石,再弹腿踹在另外一块巨石上,犹如弹子弹shè出去,他和小契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重重砸进一座房屋的屋顶,屋顶有陶瓷般的硬土覆盖,又有无数的木条压制捆绑,砸开瞬间,巨大的反震力让高峰不由地喷出鲜血,顺着破开的窟窿咕噜噜滚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树冠似的木梁撞到不知道多少次。

    房屋的支柱是一根巨大的原木,原木上钉着数十条犹如大树枝桠的梁,有些梁被撞断了,有些则将高峰反弹了出去,高峰重重撞在坚实的墙壁之上,和小契奴一起滑到了地面,隐约听到一阵慌乱的叫喊,随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

    “你怎么没死?”

    大爪面sè不善的站在高峰的身前,双眼的怒火如同实质,除了高峰之外,还有一个光头部落勇士,脸上的伤疤将他脸颊一分为二,看上去尤为恐怖,要是豁牙在这里,会一眼认出,这人就是大长老的儿子,大爪的表格,奎土。

    高峰狠狠地吐出嘴里的沙子,扑在地上仰头看着双眼都快瞪瞎的大爪,难看的微笑道:“因为你没死……。”

    说话间,他就全身紧绷,准备迎接两人的出手,但没想到,眼前看似暴戾野xìng的奎土并没在第一时间动手,让他心中不由地将奎土当做这里最大威胁。

    “杀了他……。”大爪失控的跳脚叫喊,羞恼的火焰烧毁他所有冷静,手中的獠牙刀在身前舞动,在他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奎土猛地将大爪扯到一边,一块钻进屋顶破洞的石头撞在双方之间的地面上,高峰神经反shè似的抱着小契奴在空中翻转,尽可能与石头裂开的方向形成直线,缩小被击中的面积。

    大爪和奎土在石头风暴中吃了不小的苦头,当高峰重重的落到地上,奎土和大爪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大爪更加愤怒的望着高峰,正是高峰砸穿了屋顶,他们才会受伤。

    “还想杀我么?”

    高峰放开小契奴,握住腰间的枪柄,随后又放开,抽出那把锯齿军刀,黝黑的锯齿军刀在高峰的手中,犹如一条灵动的蛇,盘旋在指尖之上,望着大爪和奎土的双眼多了些**裸的讥讽与不屑,不屑只是表象,他的眼中没有大爪,只有奎土,冷静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敌人,心中不自主的这么想着,犹如直觉。

    高峰经历过找回自己的茫然和惶恐,经历了沙暴中险死还生的绝望,此刻心中再无之前的懦弱和畏惧,犹如一柄打磨过的钢刀,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大爪没怎么,奎土的脸sè凝重起来,铁器在黑爪部落不少见,荒野中的遗迹里也能找到各种古怪的铁器,但不能用,一柄能够反复磨砺的钢刀价值远在獠牙骨刀之上,

    不是每个勇士都能用好钢刀的,成为勇士最重要的标准,是他们能将武器当做自己身体的延伸,感受每一刀挥出的距离和力道,高峰能将匕首如臂指使,让他高看一眼,不管高峰是不是部落勇士,他便已经具备了成为勇士的资格。

    “大爪,你和三爪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小时候闹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小时候我还不是一样揍过你?我看这样,三爪退出继承人竞争就行了,只要三爪取得的人头比你少一颗……。”

007 继承人竞争

    “继承人竞争?”奎土无意中说出的情报让高峰心中一跳,继承人竞争的消息不是豁牙和一般部落勇士有资格知道的,这意味着,黑爪已经开始准备接班人了,虽然他清楚这一点,却并不在乎,但是涉及到他和大爪就不一样了。

    奎土扭头对大爪说出这话时,眉眼之间别有所指,眼睛yīn寒冷酷,这才是他冷静下的真面目,大爪年纪太小,不能理会奎土另外的意思,但奎土是他最大的支持者,不由地迟疑。

    高峰盘腿坐在地上,斜视一脸愤慨的大爪,轻轻弹动匕首的刀刃,很讨人厌的说道:“要动手就快动手,错过这地儿,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我看不上继承人的位置,但我就要比你多拿一颗人头,你们能怎么样?”

    高峰说出这话,让奎土脸sè一变,他的试探无疾而终,大爪告诉他在试炼大厅里,高峰因为颤抖而被黑爪轻视,一度以为高峰不足畏惧,不想将高峰逼入死角反戈一击,没想到高峰会毫不妥协,让他的后续计划破灭。

    大爪想要杀死高峰是年轻人的冲动,但奎土不是年轻人,没有一些心机,他掌握不了大长老一系的勇士,他知道高峰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房子里,黑爪不会饶过他,所以才想虚与委蛇,在以后寻找机会动手,眼下脸皮撕破,反而让他无从下手。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高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拉起小契奴,心中难免古怪,他还不知道小契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若是个男孩儿?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心,难道在这个世界的初吻就这样被男人夺走?

    “你……,我要杀了你……。”不等奎土从高峰锋利的言辞中辩过味儿来,大爪首先失控,早已经撰出汗水的手心紧抓刀柄向高峰狠狠地斩下,高峰在大爪肩头动弹的瞬间,推开了小契奴,猛地反冲。

    双方都没退让,犹如两头年幼的蛮牛相互碰撞。

    大爪想不到高峰能通过他肩部的变化得知下一步动作,措手不及之下,獠牙刀发出呼啸,劈在空出。

    颈子一凉,钢铁军刀特有的冰冷触感让大爪颈子上汗毛竖起,高峰嘴角微笑地望着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大爪,心头微微发冷,造型粗犷的獠牙刀同样架在他的脖子上,刀柄正在奎土的手中。

    高峰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从沙暴中活下来,但奎土的速度也不慢,在他变化身形的瞬间,凭借直觉,将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形成三方的掷鼠忌器。

    大爪第二次离死亡这么接近,上次是他十二岁的随侍考验,但那次也没有这么凶险,大长老事先给他装备由尨角做成的护手,刀牙兽的利牙才过关,而这一次,比野兽獠牙更加锋利的军刀嵌在颈上。

    汗水顺着鼻尖一滴滴滑落,大牙强忍着恐惧不让自己颤抖,恐惧哪怕一丝丝颤抖,也会让刀锋划开颈子,高峰嘴角始终掀起微笑,一滴滴从划破的皮肤上渗出的血珠此刻在他身上滑落,与颈子上被割裂的血水混在一起,他所遭受的痛苦比大爪多一千倍,但他始终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分。

    “你放了他,我放了你……。”奎土干涩的咽下唾沫,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说道,不想给高峰任何刺激,眼神却闪烁不定,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纠结万分。

    “让他扔下刀……。”高峰眼中扫过大爪颤抖的右手,獠牙刀的分量不轻,十多斤的重量让大爪的手臂有痉挛的趋势,若不是大爪心中憋着一口气,恐怕早就被獠牙刀带出去。

    不等奎土说话,当地一声,獠牙刀重重落地,大爪就像扔掉了千钧重担,奎土心中一动,松了一些力道,他看出高峰没打算要大爪的命,匕首始终没有割破大爪的皮肤,不像他的獠牙刀,已经让高峰的颈子上流出蜿蜒的鲜血。

    刀锋松开瞬间,匕首骤然从大爪脖子上移开,奎土这时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杀死三爪?但这一瞬间的犹豫换来的是高峰闪电般的反击。

    大爪扔刀的同时,高峰试探xìng偏了偏脑袋,幅度不大,没有引起奎土的jǐng觉,但在匕首收回的瞬间,犹如闪电一般,高峰让开獠牙刀,手肘狠撞在奎土持刀的手臂上,獠牙刀嗖地脱手,尚在抛飞,锯齿军刀便狠狠地刺进奎土的颈侧,丝毫没有迟疑,丝毫没有留手。

    整个过程可能只有零点一秒不到,大爪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奎土便鼓涨着双眼,发出咯咯的叫声,双手握住高峰的右手,慢慢地向地上跪下。

    “啊!!!”大爪像见了鬼一般,大声尖叫起来,高峰冷漠而狰狞的形象宛如刀刻似的印在他眼中。

    “轰……。”大门被黑刃利爪洞开,下一刻如脆饼般崩碎,露出黑爪和一众部落勇士的身影,下一秒,他们全都呆滞的望着刺穿奎土颈部动脉的高峰。

    高峰冷厉的眼神扫过大门口的众人,猛地踢脚踹在奎土的心口窝,一下抽出锯齿匕首,锋利的锯齿如锯子一般,切断了奎土的脖子,将奎土的人头和十根手指一起锯断。

    飞起的人头和断指洒落黑sè血浆落到地上滚动,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如水泵,一波一波喷出鲜血冲刷地面的尘埃,滚出无数沾满灰尘的小圆柱。

    “阿大,救救我,三爪要杀我……。”大爪一个机灵,竟不顾高峰就在身边,连滚带爬的向黑爪冲去,惊恐的脸颊毫无人sè,伸出双手抓向黑爪身下的皮裤,想要求的父亲的庇护。

    “通……。”黑爪一脚将大爪踹开,上前一步用暴戾冷酷的眼神直刺高峰,那如同实质的杀意宛如刀锋,但高峰根本就不看他,自顾将刀刃上的鲜血在奎土的身上擦干净。

    黑爪出现的瞬间,躲在角落里的小契奴骤然颤抖起来,整个部落至高无上的首领在下层人心中就是不容置疑的神,不管是小契奴,还是黑爪身后的部落勇士都在担心高峰,害怕黑爪生气将高峰撕碎。

    “你怎么说?”身下就是奎土的无头尸体,奎土的人头脸上还有最后一刻凝固的惊诧与恐惧,黑爪的质问也是其他部落勇士的疑问,黑爪部落制度森严,最反感的就是内部人自相残杀,这会给其他部落机会。

    “我无话可说……。”高峰真的没话可说,此刻的他再不是在大厅里为未来担忧的迷失者,杀了就杀了,如果黑爪不来,他还会杀死大爪,点上一把火让整个房屋化作灰烬,至于后果什么的,他没有考虑过。

    “奎土是大长老的儿子,三爪弑杀部落勇士,应该怎么做?”黑爪没有在继续逼问,他对三子的回答惊讶,高峰此刻的形象很惨,全身大部分肌肉都被沙子磨穿,一滴滴鲜红的血珠在那破布片似的肌肤上凝结,还有那大块大块的黑紫sè,显然是从沙暴中挣扎出来的,但那眼中的凶悍与桀骜让他不由地感到一种由衷的惊喜,到底是他的儿子,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女人的容颜,他的心又对高峰有了些厌恶。

    在他心中,奎土是不是死在高峰手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高峰的变化这么大?

    黑爪的询问让身后部落勇士讶然,很快,年纪最大,伤疤最多的部落勇士走上前,望着高峰和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这个部落勇士是二长老,掌管部落的武器制造和装备管理,同时也监管了一部分律法。

    二长老善于观察,他首先看了看奎土死后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两支獠牙刀,最后看到高峰颈子上,被刀刃划开的口子,摇了摇头,凑到黑爪的耳边述说着什么。

008 挑战借口

    “啪……。”黑爪狠狠一巴掌抽在大爪脸上,让大爪在惊惧中颤抖,捂着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将迁怒的眼神盯着不动声sè的二长老。

    “奎土身为部落勇士被随侍杀死,死得好,部落里有规矩,随侍可以向部落勇士挑战,胜利将赢得部落勇士的一切,从今天起,奎土的财产就是三爪的财产,任何人不得异议……。”

    黑爪并没有将二长老得出的线索说出来,这将牵扯到继承人的内斗,却用另外一个规矩说事儿,让高峰不由地心头一松,至少他不用现在就和黑爪翻脸了,要知道,不动用手枪的原因就是在沙尘中,手枪可能进沙子卡壳,一个不好……。

    “鉴于三爪还没有通过部落考核,财物将由部落掌管,等考核结束再下发,为了惩罚他杀死奎土,考核任务加倍,完不成将没收所有财物。”

    说完,黑爪一把扭住大爪的耳朵,在他惨叫中扯出屋外,二长老向高峰微笑,也转身向外走去,留下高峰思索所谓的惩罚。

    部落的惩罚很有意思,高峰打败了奎土,应该接受奎土的一切,包括勇士的称号,但他又杀死了奎土,这就坏了部落的规矩,所以才有考核目标加倍的惩罚,这也是黑爪能给高峰最大的庇护了,按照规矩,像高峰这样的情况,应该被驱逐出部落,但有个考核就不一样了,借这个桥段,高峰现在是双保险,就算他考核不通过,最多被没收财产,却依然是部落勇士,不管黑爪待不待见他,始终留了机会,毕竟,他还是黑爪的儿子。

    人去楼空,这间满是血腥味儿的房间只剩下高峰和小契奴,小契奴睁着纯净的大眼睛望着高峰不言不语,高峰呆呆望着奎土的尸体,脑中的思想万千,奎土是他在这个世界杀死的第一个人,不管是下手的果决,还是杀戮之后的冷静,都不像第一次杀人的手法,让他很纳闷,难道他以前就是杀人无数的暴徒?

    心中一时偏激起来,不由地狠狠踹在奎土的脑袋上,圆圆的脑袋滴溜溜的滚出去,高峰心里一阵恶心,转身便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契奴,心里更加烦躁,如果他是暴徒的话,为什么还要救这个小家伙?

    “过来……。”高峰一声大喝,烦躁的眼神满是凶狞,小契奴的眼睛没有害怕或者犹豫,宛如移动的木偶走到高峰身前,高峰一把抓向小契奴的裤裆,接着便烫手般松开,转身不自然的向外面走去,什么都没说。

    小契奴没有躲避或者动弹,看着高峰向外走去,眼珠子一转,便将地上的两把獠牙刀捡起,又一下扯掉奎土唯一的裤子提在手里,紧跟高峰身后追了出去。

    高峰心中一阵懊恼,刚才手贱,想搞清楚小契奴是男是女,结果证实了小契奴是女孩儿,却让暗自羞愧,这种羞愧很自然的让他忘掉原本心中的困惑,犹如公交车上被人叫破心思的sè狼,只想远远逃开。

    刚刚出门,高峰便呆滞了,刚才在房间里,他已忘记让人绝望的沙暴,沙暴已经过去,却给黑爪部落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只见大片大片的房屋倒塌,街道上积满两米多高的沙子如新的围墙,整个黑爪部落犹如沙漠中被人遗忘的古城,全是堆积的沙子,就连水井也被沙子给淹没,一个个存活下来的部落勇士正在井里向外淘沙子。

    不只是水井,一个个从屋顶爬出来的奴女们也没有心思用贪恋的眼神打量高峰,用双手,工具清理门前的沙子,很多女人脸上挂着悲哀的神情,她们的男人或者孩子没有在这场浩劫中熬过去。

    小契奴站在高峰的身边,向一个地方眺望,那里是她原本的主家,后来在沙暴中被摧毁,她算是主家中唯一活下来的人,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她失去了自己的主人,也失去了那难吃的食物来源,更没有一个栖身的粪堆。

    “干粪都没了,这可怎么过啊,没有生火的东西,冬天等着冻死……。”

    “沙子把什么都吹走了,外面的沙枣田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看这一次荒人部落的收获如何了,如果能抢到东西,冬天就不难熬……。”

    “三个儿子被吹走了两个,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勇士……。”

    走过沙子堆积的街道,耳中回荡着忙碌的部落人或自言自语,或相互述说的讲话,都是对这场沙暴带来的担忧,女人们感xìng,悲伤都挂在脸上,男人们坚韧,即使失去了儿子,也不会太失控,但话语中的深沉却有着挥不去的愁云。

    听闻这些话语,高峰就像局外人一般,面无表情的向自己的窝棚走去,心中唯一记挂的是自己的窝棚是否安好?部落人的哀愁与他无关,其他人的生死愁苦和他没有交汇点,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将自己当做部落的一份子,也许某一天,他会永远的离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中,豁牙拿着断掉的长矛这戳戳,那儿杵杵,嘴里还在喊着三爪的名字,看到豁牙焦急的样子,高峰心中一暖,豁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关系最深的人,与小契奴不同,小契奴是意外的产物,他尊重本心救了小契奴,小契奴也在他将要窒息的时候,救了自己。

    “哈,三爪,我就知道你没有死,额?这个小崽子不就是先前那个么?她也活下来了?”

    豁牙藏不住心事,看到高峰安然无恙,欢喜的蹦了起来,冲到高峰身边,嘴巴就像机枪一样不停歇,看到小契奴抱着两把獠牙刀跟在高峰身后很有些惊讶,当然,眼红獠牙刀也是一方面,高峰咳嗽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个小丫头,脏兮兮的又看不清模样,眼珠子一转,对豁牙说道:

    “你不是想要个女人么?就把她送给你吧……。”

    “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把獠牙刀给我一把就行了,等我有了尨角,在还给你,实在不行,我趁阿大睡着了偷也行,了不起挨顿凑……。”

    小契奴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高峰将她送人的话语,眼神却从没变过,仿佛高峰所说的与她毫不相干,高峰听到豁牙的理由也有些头疼,他很想对豁牙说,送小丫头,再给獠牙刀的添头得了,不过他知道,做得太过反而引人怀疑,干脆不再说话,扔了一把獠牙刀给豁牙,带着笑契奴就像自己的屋子走去,留下豁牙抚摸着獠牙刀欢喜的不能自已。

    窝棚被沙子埋掉了一半,但总体结构还很坚固,也没有石头砸过来,让高峰松了一口气,若是这里也没了,他在黑爪部落唯一的财产也就没了,清空了门前的沙子,走进小窝之后,高峰感到一阵强烈的疲倦,全身被沙子打磨的伤口也开始疼痛起来,不由地冲到同样布满沙子的床上睡下。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在屋外行人清理沙子的响声中,高峰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洞口发愣,昨夜是他倒这个世界唯一没有做梦的睡眠,让他略微有些不习惯,似乎他已经和三爪融为一体。

    高峰慵懒地躺在床上,回忆起昨天的凶险,心里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随即感到腹中火烧似的饥饿。

009 意外的殷勤

    腹中的饥饿却不如他伤口疼痛来的激烈,抬起双臂,望着双手上被沙子打磨的伤口,他惊讶的发现,被磨掉的皮肤上面被人敷上了烂草叶似的东西,虽然伤口疼痛不止,却能感受到草叶传递的一丝丝清凉和麻痒。

    “谁干的?”高峰脑中陡然闪现出豁牙的形象,手中的草叶显然是被人用牙嚼烂的,一想到豁牙的那口大黄页,他的胃便不由的抽搐,猛地坐起身就想要将手上的东西给掀掉,随后他便看到自己的全身都是这种东西。

    纠结的高峰随后想起不只是豁牙能给他敷药,至少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也能给他做这些,扫了一圈儿,却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小契奴,门闩是插着的,手枪和军刀都在,疑惑中,他看向自己的床底下,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像猫咪一般卷在一起,占据着床底五分之一的面积,所有的东西都码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擦到或者挨到。

    看到小契奴乖巧的样子,高峰心中微暖,慢慢地站到床下,双手刚刚离开支撑点,便被身边站立的小契奴给吓了一跳,谁都不知道,小契奴是怎么悄无声息的爬出来的,高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身上的草药说道:“还有么?给我弄点来……。”

    坐在床上,望着门外红澄澄的沙子,高峰心中不由得回想昨天杀死奎土的一刻,躲开獠牙刀的瞬间,他的身体像演练过千百回一般,但记忆中对这一手有着另外的称呼,夺枪术。

    夺枪术用在躲避獠牙刀上可称之为牛刀杀鸡,但高峰对自己以前的身份更加好奇,他以为自己是军人,可军人不需要练习夺枪术?那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刺入奎土脖子的狠辣,那一刻他其实是可以留手的,能轻易将军刀挂住奎土的脖子,可为什么会一鼓作气的刺下?难道他本来就是个冷血的人?

    杂思中,小契奴带着豁牙走了进来,豁牙望着高峰憨憨一笑,放下手中硬邦邦的沙枣饼说道:“这是今天的饭食,这两天我们都不用去联系杀技,也不用等考核,部落正在忙着救灾……。”

    豁牙没有停留太久,他怕高峰问起獠牙刀的钱,阿大将尨角看得很紧,想尽办法也没有偷到,豁牙也感觉不好意思。

    看到沙枣饼,小契奴第一次失去了淡然,那双纯净的眼睛也有了渴望与灼热,显然,对食物的基本需求是任何一个挨饿的人最难以抗拒的诱惑,高峰看到那眼神中的渴望与贪婪微微愣神。

    ‘这才是荒野人应该有的眼神吧?他们为了一口粮食,为了一点物资血腥搏杀,并不是他们天生喜欢杀戮,而是现实逼迫他们如此,难道我也会和他们一样?’高峰在心中扪心自问,再一次,心中涌起了想要走出去的念头。

    撕开半张沙枣饼,比划一下小契奴的个头,高峰摇了摇头,又撕掉了一半,他怕小契奴把自己给撑死,沙枣饼一个有七八斤重,就算只有四分之一也有两斤,当他递过饼子的瞬间,小契奴惊讶的望着高峰,死活不敢伸手。

    沙枣饼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高峰吃不惯,淡而无味,没有任何口感,就像嚼着白蜡似的,但这沙枣饼就是西部荒野最正式的食物,富有丰富的营养,能让一个成年勇士饱食两天,大多数奴女和孩子所吃的都是沙枣磨面时落下的糠粉,更加粗糙,而契奴们则是有什么吃什么,甚至饥饿的时候,扒开牧畜的粪便,寻找没有消化的草籽吃。

    所以高峰的好意被小契奴拒绝了,让高峰有些头疼,仔细打量小契奴,高峰还是没有从她乌黑的脸上看出模样,那散乱的头发比鸟窝还要抽象,一头黑发硬是给沙子和污垢染成了红sè,还有她的身上的衣服,那是由草茎编制的麻袋,从袋子底部和两侧掏出三个窟窿,就这么罩住,如果她将脑袋和手臂缩进去,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袋子。

    对于小契奴的伪装本领不予评价,高峰思前想后,突然在脑中蹦出一条小狗的形象,貌似,养这么一个小契奴也不是很费劲儿?就当小狗养活了。

    “去把自己洗干净……,洗干净就吃饭……。”高峰对自己的第一个追随者这么说道,小契奴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门,留下一堆还算新鲜的草叶。

    “比小狗聪明”高峰望着那只移动的麻袋点头,随后狠狠地呸了一声:“这可不是狗……。”

    小契奴留下的草叶高峰有些熟悉,好像是畜生吃的草料,得自三爪的记忆中,部落有更好的疗伤药,只可惜,药材在三长老那里才能拿到,他还不是正式的部落勇士,自然得不到。

    面前的这些草叶应该是契奴们常用的疗伤药,只可惜,对伤口的愈合效果并不好,而且有微毒,他伤口的麻痒就是证明。

    拿起一颗淡红sè的草叶,高峰又感到掌心发热,按照他提取木蔸花菁华的方法,向掌心置于草叶之上,慢慢的感受到指尖牵引力的变化,当他的心中陷入古井无波的平静之后,思想和手掌的灼热合二为一,瞬间,掌心的灼热化作冰凉,草叶肉眼可见的枯萎了下去,一点点细碎的汁液从草叶中飞出,在掌心之下翻滚着凝结成透明的小水珠,让人看着欢喜。

    这滴水珠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草木清香,让习惯于荒野味道的高峰大脑一阵清明,心中的浮躁也消失了许多,凝视着那颗悬浮的水珠,小心牵引,慢慢地移到自己颈子前的伤口上,正是奎土留下的伤疤。

    稍微犹豫了一下,高峰还是决定落到离要害远一点的手背上,一阵清凉,**的伤口就像被抹上了冰凉膏药,让他深深地出了一口爽气。

    小契奴是光着身子进来的,湿漉漉的头发柔顺的贴在她的脸颊,全身都滴着水柱,并不细嫩的肌肤上全是大红的sè斑,犹如被砂纸摩擦过,高峰略微扫过,不敢细看,抓起床上的兽皮褥子扔到小女孩儿身上,嘀咕一声:“自己想办法做衣服,我这儿只有沙枣饼,不吃就饿死吧……。”

    说完,他抄起半个沙枣饼走出屋外,感到脸颊一阵燥热,哪怕小契奴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丫头片子,他也由衷的感到羞愧。

    “难道我是个萝莉控?”蹲在属于自己的房产前,吃着沙枣饼的高峰凝视着除杀的人群纳闷的想到,然后他又想到:“萝莉控是什么?”

    高峰毫无形象的蹲在自家门前吃东西,望着源源不绝的运输队向围墙外面搬运沙子,偶尔可见一只手臂,或者一条大腿从一筐筐沙子里面僵直的露出来。

    没有怜悯,没有叹息,也没有怨恨这该死的世界,高峰嚼着吃食冷眼旁观,身上的伤口按照他自己的方法清理了一遍,能够感受到伤口正在向良xìng愈合,但他却不准备给其他人帮助,因为这里的人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高峰看到了豁牙,豁牙正和一个部落勇士清理着自家门口的沙子,相比认真干活的部落勇士,豁牙则一手拿着獠牙刀,一边心不在焉的掏沙子,没过多久,就看见豁牙躺在地上打滚儿,部落勇士正在用一根折断的长矛狠抽豁牙,看到这里,高峰突然微笑了,这也是他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微笑。

    豁牙偷懒被自己的阿大.抽了一顿,却让高峰感到一种羡慕,至少,豁牙的阿大在用另外一种方法关心着他,而他却感觉在这个世界,连一个犯了错,抽自己的人都没有。

    他从不认为黑爪是自己的父亲,甚至连三爪的记忆也是如此,黑爪在三爪的心中更像一个符号,一个抽象的动词,一个没有太多交集的陌生人,高峰不知道大爪和二爪是怎么和黑爪相处的,至少,他不用为接受这么一个突然砸到头上的老子焦心竭虑。

    “三爪,三爪哟!!!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一声声亲热的呼喊将高峰从豁牙那边拉过来,扭头看到一个满脸堆笑的部落勇士端着一盘子东西向他走过来,盘子上堆着一堆还在冒着油水的烤肉。

    这个部落勇士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油滑,部落勇士视之为生命的獠牙刀随随便便的插在屁股后面,那露出皮套子的刀刃都沾满了各种黑的黄的绿的污渍,倒是他的身上,脸上收拾的干干净净,让人一看便新生好感,至少一个爱干净的人总比一个脏兮兮的人,更容易让人接受。

    高峰嚼着面饼站起身,疑惑的看着这个家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负责部落的牲口管理,在重大的庆典中,随侍最期待的烤肉都是他亲手分配的,难得的是,他能根据随侍身后阿大在部落中的地位,恰到好处的给随侍们分配,高峰印象中的记忆里,每次庆典,三爪得到的烤肉都仅次于大爪和二爪。

    “昨天死了不少畜生,今天吃肉,我怕你不知道,这不是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杆子叔,每个随侍都有么?”有烤肉,高峰自然笑纳,说话也亲热了几分,这个被部落称为滑杆子的老滑头很欣慰高峰这么叫他,小心的张望左右,故作神秘的对高峰说道:“别声张,只有你有,大爪都没有,昨天你杀了奎土,可把我们吓了一跳,以后想要吃肉,就和你杆子叔说,就算杆子叔不吃,也得跟你留着……。”

    高峰心中很是不屑杆子的作态,这盘烤肉有没有盖盖子,隔多远人家都知道,杆子给自己送烤肉,不过他也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大爪没有,他有?难道是杀了奎土的奖励?

    杆子和高峰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闲话,摇摆着比别人更肥一些的屁股转身离开,半路上还刁钻的将走路没长眼睛的契奴踹了一个半死,却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望着杆子的背影,高峰皱起眉头,他感到掌心竟然在发热……。

010 有毒?没毒?

    “还不去谢谢你杆子叔?以后你能当上首领,一定要记得杆子叔的好处……。”

    杆子脸颊皱成一团,都快笑出花了,面对大爪魁梧的母亲,他一个劲儿的谄媚,眼前这个长相严苛,不苟言笑的女人是黑爪部落地位最高的女人,杆子不怕她,但也不会得罪她,再说,今天也只是帮了一个小忙,收获大爪的感激也算是意外之喜。

    大爪没有昨天对高峰的嚣张与疯狂,脸上木讷呆板,向前一步,伸出右手便塞了一些东西到杆子手里,杆子一抹形状和硬度,眼角的笑意更多了几分,一枚尨角已经算的上厚报了,画蛇添足的说道:

    “三爪吃了您给他的烤肉,一定会感激的,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他,是大娘给他的烤肉,让大爪和三爪的关系亲密一些……。”

    “呵呵……。”大爪的母亲皮笑肉不笑的干笑出声,那声音犹如脱水的老树皮,比老乌鸦的叫声更难听,让杆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不用了,我自己会告诉他的,不管怎么说,他也要叫我一声大娘,以前亏待他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补偿他……。”

    最后几个字是咬牙挤出来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杆子缩起了脑袋,心中暗自忌惮,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想到毫不知情的高峰,他心里犹如鳄鱼的眼泪,暗道一声可惜,手心里却死死的抓着那枚尨角,有些东西不是他能管的。

    “为什么要给那个杂碎送烤肉……。”等杆子走了之后,大爪不由地发起脾气,将桌子上的水果和点心全都扫到地上,在他发怒的同时,站在周围的奴女和契奴都流着口水望着在大爪脚下摔烂的食物,这些可都是外面难以见到的好东西。

    “怎么?不甘心?”大爪的母亲拈起兰花指,撰着一条土蓝sè的手绢擦拭着脸颊并不存在的汗水,看那五大三粗的体型,就像一只大猩猩绣花,她却自以为优雅,让大爪都有种脑门黑线的冲动。

    “他杀了奎土,就与我们势不两立,你以为,我的烤肉是那么容易吃的?不管他吃多少,都得十倍,百倍的给我吐出来……。”女人yīn毒的嘶吼让人毛骨悚然,大爪却不愿意。

    “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大长老不是有两个亲奴死士么?让他们……。”

    “住口……”女人厉声阻止,让大爪脸sè一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模样,就在他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身边yīn风阵阵,下一刻,站在他们周围的四个奴女和四个契奴颈子上同时喷出鲜血,两个四肢修长,全身乌黑,犹如厉鬼的两人站在尸体中间冷眼看着这边,让大爪的喉咙干涩无比,双腿也开始颤抖。

    “孩子不懂事,对不起了,我会送一对纯洁的婴儿给您们享用的,请不要在意……。”

    大爪的母亲站起身,向两个厉鬼似的家伙行礼,这是大爪的思想已经混乱了,当两个厉鬼消失之后,被黑爪抽过的脸颊又被他妈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让他惨叫不止。

    “不准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你父亲一直在怀疑,我不想让你父亲知道……。”

    “原来是下毒啊?有点意思,这个地方的人也不简单么!”

    先前还在冒着油水的烤肉已经像干粪一般枯涸开裂,而高峰的指尖漂浮着一层黑黝黝的油脂,散发着杏仁的味道,身边的小契奴望着那盘烤肉带着一些可惜,烤肉对她来说,就像传说中的宝藏,看到宝藏被高峰毁灭,不心疼是假的。

    小契奴眼中只有烤肉,对高峰这古怪的能力视而不见,高峰很满意小契奴的表现,这个脸上被红斑盖住,看不清具体长相的小气怒越来越合他的心意,至少,他多了一个听话的能干保姆。

    “红沙,去给我打盆水。”高峰悬空cāo作者油脂做各种扭曲形状,随口吩咐道,被取名为红沙的小契奴转身就出了门,分分钟不到,便端着水盆放到高峰面前,高峰将油脂融于水中,便看到整盆清水都散发着黝黑的颜sè,一股恶臭也将屋子充斥。

    “混蛋……。”高峰一声大骂,双眉倒竖,眼中蓄积的怒火几乎喷发,若是他没有这能力,恐怕就被人暗算了,杆子到底和他有什么仇恨,这么害他?

    “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小契奴不听话?用鞭子抽啊……。”豁牙皮青脸肿的走进来,那把獠牙刀被他威风凛凛的抗在肩头,犹如霸气的猛士。

    高峰扫了一眼豁牙,挥手让红沙端着水盆出去,豁牙却望着和化石差不多的烤肉瞪圆了眼睛,吞了一口唾沫说道:“三爪,你发财了?”

    “狗屁啊,什么事儿?”先骂一声,后来想起豁牙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由地按下怒火,如今豁牙是他在这个部落的耳线,还是要好好笼络一番滴。

    “这是狗屁的烤肉?我怎么没有听说叫狗屁的沙兽?”豁牙心不在焉的说道,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烤肉,不管那东西的sè泽怎么不对,都不影响这是烤肉的事实,但这属于高峰的,所以他只能流口水。

    “不怕被毒死就吃吧,看着就心烦……。”看到豁牙这个样子,想起之前自己也望着烤肉流口水,高峰更加反感。

    “这是你说的……。”豁牙是没成年的孩子,可不管那么多,嚷嚷着便抓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高峰惊讶的张着嘴巴望着饿死鬼投胎的豁牙,突然扯着声音吼道:“有…,有…,有毒。”

    “…………。”豁牙一听有毒,也不嚼烂,扯着脖子将嘴里的干肉整个的咽下,又抓起两块转身就跑,嘴里还喊道:“我到外边去死……。”

    “真的有毒…。”高峰猛地惊醒,赶紧追赶着豁牙,大声吼道。

    红沙费力的将黝黑的毒水倒在沙窝子里,又抓起一把沙子磨洗着陶盆儿,不时摸摸自己饱饱的小肚皮,纯净的眼睛闪现着幸福的光泽,对于小红沙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沙枣饼吃到饱,好像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突然脑中浮现起那盆烤肉,眼睛顿时眯起,好一会儿红沙摇晃着小脑袋,专心的打磨盆子,不敢去想那份难以企及的奢望,打磨到一半,突然停下手,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她,起身走到房子后面,用满是伤痕的小手挖掘沙子,好一会儿,她痴痴看着沙子最下面埋藏着那块没吃完的沙枣饼。

    沙枣饼上沾满了沙子,不大,只有拳头大小,但在红沙眼中,这是她最贵重的宝贝,痴痴傻傻的望着沙枣饼怎么也看不够,突然一个机灵,她jǐng惕的转身,脸sè陡然变得煞白,只见豁牙连自己的獠牙刀都不要了,手里抓着两块干牛屎似的肉干,嘴里鼓鼓囊囊的向这边跑过来。

    一道矫健的身影犹如猛虎扑食,扑上豁牙后背,在豁牙含糊不清的惨叫声中,高峰骑在豁牙的胸口,凶神恶煞的抓住豁牙的脖子,大声吼道:“吐出来…,快吐出来…。”

    红沙僵直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看着高峰折磨豁牙,豁牙却像不怕开水的死猪,鼓着死鱼眼望着天空,死命的咽下卡主喉咙的肉干,好一会儿,他裂开大黄牙得意的对高峰说道:“只能拉出来了…。”

    “红沙,埋在土里的沙枣饼不能吃了,以后想吃自己拿…。”

    高峰颓废的松开笑的很欠揍的豁牙,扭头看到红沙,随意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他不再管豁牙的死活了,对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他真的很无语…。

    “看这是什么?”豁牙裂开黄牙像红沙炫耀着手中的肉干,红沙淡漠的望着豁牙不出声。

    “这是肉哟,嘿嘿,三爪还说有毒,骗谁呢?哼,我就吃给他看…,哈哈,他上当了吧?”

    豁牙没有分红的打算,炫耀似的向外边走去,红沙不由地鼓起嘴角形成两个小包,恨恨地盯着豁牙的背影,那肉干可是她主人滴,豁牙是坏人…,从此之后,豁牙便在红沙心中定位成一个坏人…。

011 贪心惹祸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可不要告诉我,是闻着肉味儿跑过来的…。”

    已经过了十分钟,豁牙没有毒发生亡的迹象,高峰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但对豁牙自然不会有好言语。

    “嘿嘿嘿,三爪,你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几块肉对你算得了神马?以后你接管了奎土的财产,这肉啊,还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阿大说了,现在整个部落最威风的就是你了…。”

    “嗯?什么意思?”高峰皱起眉头,疑惑的望着豁牙,心中怀疑是不是豁牙吃饱了没事儿干来取笑他的,说都知道,奎土的财产都被部落接管了,如果他不拿到荒人十颗人头,别想拿到那些东西,拿十颗人头?可能么?他又不是刽子手。

    “奎土死了,谁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奎土啊…。”豁牙有些自得的卖弄起小关子,随即他发现高峰老在盯着自己的鼓囊的裤裆看,以为高峰准备抢回他藏在小弟之间的烤肉,不由地夹.紧双腿说道。

    “你杀了奎土就该是部落勇士了,可你还得参加考核才能正式成为部落勇士,所以,你还是随侍,但你不管能不能通过,你都是部落勇士…。”

    “说人话,别绕来绕去。”高峰一声爆喝,他很不习惯豁牙的饶舌,特别是豁牙得意的时候,还好,豁牙知道高峰的脾气,缩了缩脖子加快语速说道:“你现在是能杀死勇士的随侍,所以你可以像任何一个部落勇士挑战,只要你打败了他们,就能得到他们的财产,没有人不害怕,所以你现在是最威风的随侍,没有人敢得罪你……”

    “哦?没有人敢得罪我?”高峰眯起眼睛,那一闪而过的寒光散发着极度危险的光泽,豁牙没有发现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双腿之间,大腿的皮肤是全身最嫩的地方,两块肉干摩擦的很不舒服,他很想取出来,又怕高峰抢回去。

    高峰不知道豁牙的纠结,还好他不知道,要是他知道豁牙在担心他抢回摩擦了豁牙小弟弟的肉干,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把肉干塞进豁牙的菊花里。

    “豁牙…。”高峰猛地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纠结的豁牙,让豁牙不由地夹.紧菊花,双手捂住小弟弟,惊惶的望着高峰。

    “想不想吃更多的肉干?”高峰尽量用蛊惑的语气说道,豁牙连连摇头,荒野人生存法则之一,永远不要相信别人的承诺,天上不会掉沙枣饼,会掉下了的只有石头,东西吃掉肚子里才是实在,哪怕眼前对方的再多,吃不了也是空谈。

    唰…獠牙刀狠狠地刺在豁牙双腿前的地面上,高峰凶狠的眼神疯狂的让豁牙恐惧。

    “不想吃,你也得给我吃…。”高峰一字一顿的吼出来,他已经明白了黑爪部落的生存法则,没有退让一说,只有让人害怕,害怕到想起他的名字就会恐惧,要不然,今天是下毒,明天就会是暗杀?后天会不会是意外?

    沙暴带来的灾难多是对过冬产生的连锁影响,比方说房子被摧毁不能御寒,干粪堆被卷走,没有燃料御寒,沙枣田被刮成地皮。没有收成和过冬的饲料,还有沙子堆积在围墙之下,会造成各种防御漏洞。

    沙暴带来的杀伤力很大,但也只能杀死房屋被摧毁的人,黑爪部落的房子都很坚固,人员损失还不算惨重,但黑爪部落情愿人员损失多一些,其他损失少一些,至少,冬天不会那么难熬。

    担心冬天的多是底层,有些实权的高层是不用在意的,他们的房屋是最坚固的,储备也是最丰足的,哪怕牧畜也是最多的,所以,哀伤和愁苦的永远是二八分界线的那百分之八十的下层人。

    高峰走在忙碌的人群中,带着愁眉苦脸的豁牙和红沙慢步向前走去,街道上的沙子少了很多,很多契奴累的双腿颤抖,也依然在鞭子的催促下,艰苦的完成工作,高峰冷眼从旁边走过,哪怕还有和红沙差不多的小契奴,他也没有去阻止,整个社会都是这种不正常的形态,他又有什么办法逆流扭转?

    突然,红沙全身一紧,一根鞭子狠狠地朝她抽过来,不由地闭上眼睛,连躲避都不敢。

    “啪……。”一声脆响,鞭子抽在红沙身前伤痕斑斓的手臂上,红沙猛地睁开眼睛,惊奇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高峰。

    “对……,对不起三爪,部落规定,所有部落勇士的契奴都必须除沙……。”打狗也要看主人,而红沙的主人是现在最不能惹的人,挥出鞭子的部落勇士有些尴的后退,连连辩解。

    高峰手臂火辣辣的刺痛,但他心中的怒火比这刺痛强一千倍,这鞭子连他都受不住,更别说单薄的就像瓷碗的红沙,他毫不怀疑,鞭子抽在红沙身上,一定会让她吐血的。

    “我是部落勇士么?”高峰紧握獠牙刀的刀柄向前一步,向部落勇士逼迫过去,左手却悄悄的摸到军刀刀柄。

    “随侍没有权利拥有契奴…。”另外一个部落勇士看到高峰眼神中的疯狂与暴躁,不由地上前,想要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我是随侍么?”高峰猛地转头,瞪着新出现的部落勇士,让他张口却无言,谁都知道,不管高峰通不通得过考核,他都是部落勇士,这简直是个坑爹的身份,半上不下的,让人纠结。

    “这…。”部落勇士呐呐的退去,他已经插不上手了,高峰特殊的位置,让部落的规矩产生了BUG,而高峰还能向任何一个勇士挑战,这都让人纠结。

    “记住,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就等着和我决斗…。”高峰最终放弃了和部落勇士的纠缠,还有一块大目标等着他,豁牙走上前点头哈腰的随部落勇士说道:“三爪今天正在找人挑战,脾气有些冲,不要放在心上…。”

    豁牙半是劝解,半是炫耀的话语让部落勇士的脸都绿了,但荒野人不懂得道歉,他们深深看了桀骜不驯的高峰一眼,转身向别处走去。

    红沙挺着小胸脯,昂首走在豁牙身后,远远看着最前面沉默的高峰,心中涌起一股很快乐的情绪,比她吃饱肚子还要快乐,她决定将这种情绪永远珍藏,一辈子不忘掉。

    “杆子叔,杆子叔…,在不在…。”

    高峰冷峻的脸sè到了杆子的家门口便解冻了,犹如变脸一般,露出亲切的微笑,让豁牙惊呆,怀疑此刻高峰是不是鬼上身?

    杆子趴在窗边惊疑不定的看着满脸笑意的高峰,心中闪过大爪母亲那刻薄的嘴唇,有些疑惑的挠着光溜的脑门:‘难道,真的只是烤肉?’

    如果高峰怒气冲冲的赶来,杆子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只要挨过今天,随侍的考核会重新启动,到时高峰也没有资格挑战他,但是…,高峰是笑着来的,难道是因为别的事儿?

    高峰嘴角微笑,尽量眯着眼睛,表达自己的善意,心中却痛骂着杆子老jiān巨猾,若不是他看出杆子绝不会像其他部落勇士那样无知无畏,早就踹门了。

    杆子犹豫了一会儿,看清高峰身后正四处打量的小契奴,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契奴只有部落勇士才能拥有,而随侍只有自己的口粮,对这些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每天的食物都是他们的阿大拿到部落统一分配的,不可能有剩余,应该是来给契奴要口粮的。

    想通之后,杆子打开了大门,亲热的走出来,对高峰说道:“哈,算你有眼光,知道有难处来找叔……。”

    “是啊,侄儿正想吃肉,可没有牧畜,这不是找杆子叔弄点?”高峰笑脸盈盈的抽搐獠牙刀,直指杆子的鼻尖,用那亲热的语气说道,在豁牙神情古怪的向后退去时,杆子的脸sè唰的发白,终rì打雁却被啄瞎了眼。

    “想吃肉,我还会不给么?何必这样…。”杆子想去摸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动过的獠牙刀,心中又提不起勇气,高峰正是热血冲头的年纪,若是像杀奎土那样下手没个轻重?

    “都是自家人,我还是自己来拿好了,万一杆子叔送给我的肉加了东西,吃坏了肠胃,还不是要怪到您身上么?”

    高峰言有所指,杆子彻底绝望了,苦笑着抽出獠牙刀对高峰说道:“还是贪心惹祸,动手吧…。”

012 房产

    杆子不敢投降,战败的勇士,还能在战场上重新挣会家产,投降的勇士则自动失去勇士的身份,也不敢将大爪母亲的事儿说出来,三爪可以不怕大娘,他却不能不怕那来自后背的利刃。

    “还是不肯说么?”高峰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杆子竟然情愿失去一切,也不敢说出真相。

    “啊…。”杆子一声爆喝,用劈出的刀刃回答了高峰的问题,这一刻,油滑似鬼的杆子宛如睡醒的猛虎,爆发出强大而刚猛的气势,矫健而沉重的向高峰压过去,只要接近,他的獠牙刀便能闪电般斩到高峰的持刀的手臂。

    “哼…。”高峰眼中寒意闪动,脚尖一戳足弓猛地挑起,行云流水,散起层层沙土,蓬松如浪。噼里啪啦的向杆子罩过去。

    在豁牙嗔目结舌的震撼眼神中,杆子让沙子弄得措手不及,那猛虎下山的气势也为之停顿,高峰却一往直前的避过那微顿的獠牙刀,狠狠地靠在杆子的怀中,那弓形的后背,结实如岩石的肌肉攻城锤一般,狠狠地撞在杆子的心口,让杆子一声闷哼,不等杆子后退,高峰灵活的双手便攀住杆子持刀的手臂,猛地扭腰,那敦实的杆子就像被掀起的皮褥子,狠狠地摔在高峰身前的沙地上……。

    “这…,怎么能这样?没教过啊?”豁牙惊异的看着不停叫唤的杆子,高峰没有收手,别着杆子的胳膊肘不停的向上抬,杆子龇牙咧嘴,感觉胳膊肘快要被高峰给掰断了。

    高峰用的不是部落里传统的战技,部落对敌更倾向于用长矛和刀盾,一些臂力强健的人则兼修投枪,但用双手格斗的毕竟是少数,在战场上,双手再厉害,遇上五支长矛就得变成筛子,但是一刀一盾就能攻破长矛。

    “给了,什么都给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要我儿子女儿都没问题,快点,要断了……。”杆子始终不提幕后是谁,高峰看到远处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不由地松开杆子,狠狠一脚将他踹到一边。

    杆子趴在地上大声喘息,双眼死死的盯着高峰手中倒持的獠牙刀,高峰至始至终没有动过刀,让他心里微微放松,至少,高峰没有杀他的打算。

    高峰望着杆子脸sèyīn晴不定,事情超出想象之外,看似野蛮而单调的黑爪部落也不简单,杆子肯定不是为了和奎土的基情才想到要下毒杀他,要不然,杆子不可能出现,那么杆子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能让杆子失去一切也要维护的人肯定不简单,一般人不可能有这个身份,难道是黑爪?

    想到这里,高峰悚然而惊,黑爪能压制数百个凶悍的部落勇士一定不简单,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团迷雾,黑爪那畸形而强悍的右臂,他能从植物中萃取jīng华的手段,甚至连小红沙都能在极度的窒息中,向他供给氧气,这个世界绝对有他想象不到的秘密。

    高峰因为想不通而呆滞,小红沙却没有任何迟疑,走上前捡起了杆子的獠牙刀,又准备去脱杆子的裤子,让高峰赶紧叫停,打人不打脸,杆子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作贱。

    豁牙却兴奋的对高峰喊道:“哈哈,都是你的了,这下都是你的了,要不你再去抢几个?”

    看着红沙和豁牙的张狂,杆子一脸悲愤,此时他不恨高峰,也不恨豁牙或者红沙,他心中只恨大爪和大爪他妈,正是他们的连累,才让自己失去了一切,那枚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尨角,刺破了皮肤,被鲜血沁湿,他恨不得高喊一声,发泄心中的抑郁,眼中无力的看着豁牙和高峰三人走进他的屋子,挑挑拣拣。

    杆子的东西都是高峰的,他也不会客气,在黑爪部落里,随侍没有财产,一穷二白的他连养个小丫头都有些吃力,豁牙更不会客气,虽然还达不到红沙拔人家底.裤的境界,但任何东西都不会放弃,那些悬挂在木梁上的熏肉什么的,他一块都不放过。

    红沙则像掉进米仓的小耗子,快要幸福的晕倒过去,杆子的沙枣饼是用麻袋装的,沙枣饼干燥紧实,容易储存,半年都不会坏掉,那堆积在地上的沙枣饼几乎形成和红沙一样高的小山,她抱着有自己三分之一体重的沙枣饼第一次发出傻笑。

    杆子的女人和孩子全都缩在角落里,看着强盗一样的豁牙翻箱倒柜,在西部荒野的部落中,财产就是食物,刀枪,女人,还有孩子,这些东西现在全都不再属于杆子,高峰可以任意的安排他们。

    高峰心思不在这些上面,他也不准备倒卖人口,豁牙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熏肉上,眼中也没有只会消耗食物的人口,而红沙…,她只是头疼怎么将面饼搬走,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部落终于做出反应。

    豁牙胆怯的将身后成堆的熏肉挡住,但总有熏肉从他屁股后面露出来,而红沙则聪明的将自己藏在面饼后面,不敢露头,高峰提着獠牙刀与脸sèyīn沉的黑爪对持,那双桀骜而淡漠的眼神与黑爪眼中的疯狂暴戾相互碰撞。

    几十个部落勇士脸sè不善的站在黑爪身上,用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高峰,奎土只是一个意外,因为奎土的死亡,黑爪用考核来代替惩罚,没想到高峰竟然钻了空子,将杆子也打败了。

    高峰的行为引起了部落勇士的众怒,高峰的行为对他们的既得利益造成极大的损害,如果放任高峰无限制的挑战,他们不知道,到了明天,他们会不会和杆子一样,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财产被人夺走。

    勇士们愤怒,随侍们羡慕,这一刻高峰成了他们的偶像,没有任何一个随侍能打倒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高峰创造了一个奇迹,黑爪严厉的眼神没有让高峰屈服,反而激起了高峰心中的桀骜。

    “为什么要这么做?”黑爪摩擦着刀锋似的利爪,发出咯吱的刺耳噪音,没有人能猜出黑爪心中的想法,高兴了,黑爪会磨爪子,愤怒了,黑爪会磨爪子,哪怕沉思了,黑爪同样会磨爪子,摩擦爪子就是黑爪掩饰内心的方式,也是众人猜疑的根由。

    “别告诉我烤肉的事儿你不知道?有人想我死,不管是谁,只要我不死,总得让他不得安宁……。”高峰不屑的回答,又被黑爪眼中的惊诧给郁闷到了。

    “难道不是黑爪想要杀我?”高峰一直以为只有黑爪才有这个资格让杆子守口如瓶,却没有想到,占据部落至高强悍的黑爪想要杀他,只是一爪而已。

    “有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什么烤肉?又是谁想要杀三爪?”不管黑爪对三爪的感情如何纠结,三爪毕竟是他儿子,只要他的儿子没有犯错,任何人都不能动三爪。

    黑爪的怒吼让杆子全身颤抖,他望着地面心中纠结无比,扯进黑爪和大妻的纠纷,他应该处在什么位置?此刻他对大爪和那个女人恨到极点,也很黑爪为什么要出现?如果扯进了继承人的纠纷,将会犯黑爪部落的大忌,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层皮。

    部落勇士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一起惊疑不定,一些人看向另外一些人,这些人便是大长老一系的部落勇士,三爪杀了奎土,他们有理由动手。

    “杆子,别人不知道你应该不知道吧?只要你说,你的财产我丝毫不要…。”高峰心思机巧的站出来说道,将自己从部落勇士的对立面扯开,人不可树敌太多,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安稳,他可不想睡觉都要睁眼睛。

    “杆子,是你给三爪送烤肉的?是谁让你干的?”黑爪询问者杆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高峰,他在怀疑高峰是不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昨天还可以说是奎土与大爪联合暗害三爪,今天却是三爪有理有据的找上门,仿佛一夜之间,三爪的智慧便提高了十倍。

    “黑爪,我没有想要杀三爪,东西是别人让我给的,我只能说这些…。”杆子受不住压力,终于松了口,在场大多数部落勇士脑袋都是一根筋儿,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黑爪却已经知道了,而高峰也隐约知道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三爪回去闭门思过不准出来,明天早上参加勇士考核。”

    黑爪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一众人呆滞地望着高峰和杆子,这就没了?

    高峰取过红沙紧抱的獠牙刀,也许红沙知道他要干什么,竟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松手,让高峰的眉头皱起,才顺利的让高峰拿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高峰将獠牙刀甩刺入杆子面前的沙地,让杆子不由地一震。

    “不要有下一次…。”高峰说完转身离开,豁牙心中大急,但看到眼神不善的杆子,鼓起勇气,提了两块熏肉紧跟高峰身后,在他身后是抱着面饼的红沙,他们终于不用再纠结了,至少,贼不走空。

    不管是熏肉还是面饼,杆子都不在乎,他神sè复杂的盯着高峰的背影,心中一动,大声喊道:“小心大爪,特别是在明天考核的时候…。”

    高峰身体一顿,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向前走去,豁牙没有就杆子的提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在暗自盘算:“已经拿了三爪一把刀,又吃了他一块肉,手里的两块肉我到底是拿呢?还是拿呢?真是难办啊……。”

    “到底埋哪儿好呢?这么大一块沙枣饼,一定会让所有契奴疯狂的,我是一个人吃呢?还是一个人吃?嗯,刚才看到草根和干粪除沙,晚上给她们也送一点吧,我有了主人就不怕没吃的…。”红沙终于下定决心,有些戚戚然的看着怀中的沙枣饼,仿佛看到一小块,一小块的面饼慢慢地飞走,最后一点也没有剩下。

    感觉有张无形的大网向自己罩过来,高峰心里有种窒息的沉重,脑中回想着黑爪,杆子,大爪的身影,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暗算自己,大爪那个懦弱而容易激动的家伙在他眼中更本无足畏惧,准确的说,杆子都比大爪强,但不是黑爪,难道同为随侍的大爪就有能力让杆子听令?

    思来想去,他站到了自己在部落中的房产门前,望着自己单薄的敞篷别墅,不由的苦笑起来,不管是杆子还是奎土,和他们的房子比起来,高峰的房子就像茅房,即使如此,高峰也感到由衷的满足感,至少这是属于他的,今天是,明天是,以后也是。

013 出征

    红沙虽然年纪小但懂事儿,早上天还是黑的,寒风依旧刺骨,偷偷高峰的床底下钻出来,翻出昨天剩下和石头一般硬的面饼吃掉,拍了拍小肚皮,便开始打水准备伺候高峰起床,不知何时,部落的围墙上响起鼓声,一阵阵压迫xìng的鼓点撞在心头,让红沙扔掉了盆子,转身向围墙眺望。

    整个部落的人在最黑暗的黎明走出房门,就连小孩子们也光着身子,站在寒风中望着装备整齐的父亲跨出大门,接受通宵忙活的女人准备的食物和水囊。

    应和着鼓点声,一队队部落勇士在这苍凉雄浑的鼓声中,踩着整齐的节拍,吟唱相传几百年的战歌,缓缓地向围墙出口走去,孩子们在黑暗中相互奔走,追赶着父亲的脚步,更多的部落勇士沉默的加入了队伍,默默向前走去。

    在整个部落鼓动的氛围中,高峰不知不觉加入,披着小契奴给他改制的大氅,背着獠牙刀和肉干水囊行进在队伍中,中间遇到加入队伍的豁牙,豁牙没有像往常那样与高峰打招呼,扛着硕大的獠牙刀,跟在他阿大的身后,沉默的向前走去,犹如被队伍的肃杀给同化。

    在围墙出口的空地上,一队队部落勇士相续到达,高峰一眼看到站在最高处,被熊熊火焰照亮的黑爪,黑爪全身都在火光下闪耀,但那面孔却在yīn影之中,看不清,却能感受到黑爪散发冲天战意。

    除去大长老之外的六名部落长老都站在黑爪身后,一起检阅着七百五十名部落勇士,和一百二十七名随侍,之前在考核大厅里站立的黑爪勇士纷纷上前,将一组组勇士编队,形成两个巨大的方阵,一方三百五十名,一方四百名。

    高峰站在随侍中间冷眼观察,却发现,那四百名部落勇士向黑爪鞠躬之后,站在靠近二长老那边,剩下的三百五十名部落勇士站到了随侍这边,之后又有接近四百名拿着长矛的亲奴加入到随侍这边,显然,出击的兵力就是这些人。

    当三百五十名部落勇士准备完毕之后,一面有着沧桑历史的古老战旗被竖起,屹立在黑爪的身后,这枚战旗是一颗嵌在巨型兽腿骨上的狰狞骷髅,这枚骷髅长着绵羊似的盘角,却有猛兽的獠牙,四根獠牙锋寒锐利,与盘角一起在火光下闪现着金属质地的光泽。

    当部落最魁梧的勇士高傲的举起战旗之后,部队终于开拔了。

    没有演说,没有战前动员,催战鼓就是部落勇士行动的号角。

    三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部落勇士,四百名亲奴,一百二十七名装备简单的随侍走出围墙的瞬间,围墙上光明大作,一个个屹立在火光下的雄壮身影同时举起兽角,吹奏凄凉悲壮的长号……。

    单纯的步行军在三个小时红云大亮的时候,便消磨了大多数随侍的兴奋和紧张,整个队伍都在闷头行军,他们向着同一个方向默默行走着,四百多人的队伍并不壮观,却单调。

    走过外围的沙枣田,走过一个个有着人类活动痕迹的地方,高峰终于到了真正的西部荒野,没有任何生命痕迹的西部荒野,除了沙子,就只剩下沙子的西部荒野。

    最开始的兴奋消退之后,随侍们便感到无聊,他们永远只能看到身前同伴的屁股和左右苍凉暗红的沙地,偶尔一些在部落里司空见惯的杂草都能让他们耳目一新,别的随侍都是这样,一向闲不住的豁牙更是这样。

    走在队伍中,任何人在最初的时间都会被队伍的庄严与肃穆同化,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豁牙只感到嗓子眼发痒,很想说两句,度过最初的纠结,他小声对高峰说道:“看见前面没有?杆子也来了,这一次他被剥夺了职位,以后就只能在战场上找功劳了,小心他在背后捅你刀子。”

    豁牙的小人之心没有得到高峰的附和,他此刻沉静在特别的情绪中,在队伍中行进,似乎让他在熟悉的感触中,多了一些找回自我的线索,仿佛只差一个契机,他就能打破心中的那层膜,真正的找回自己,那个坚强而无畏的自己。

    “啪……”毒蛇般的鞭影狠狠地抽在豁牙的背上,让他凄厉的惨叫打断了高峰的沉思,不由地愤怒的扭头,却看到豁牙龇牙咧嘴的蹦着向前窜,在他身后不远处,巡视队伍的一个部落勇士凶神恶煞的盯着豁牙,眼神中还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看到这个曾经抽打过豁牙的部落勇士,高峰无趣的转头,目无斜视的向前继续走,人家父子之间的勾当,他不用插手。

    狠狠抽了儿子一鞭的部落勇士却如他儿子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上前一步与高峰错身而过,很隐秘的将一件东西塞进了高峰的手中。

    高峰不动声sè,犹如本能的遮挡了所有的破绽,在部落勇士走远之后,低头看到掌心有一枚巴掌大小的拳盾,很jīng致,很小巧,由六片尨角拼凑而成,戴在拳头上,既能当做拳套,又能抵挡锋利的獠牙刀,是一种隐蔽的防护手段。

    突然间,高峰明白是豁牙的阿大感谢自己送给豁牙獠牙刀,獠牙刀的宝贵并不是豁牙所能了解的,一柄獠牙刀就是一只獠牙兽的独角,而獠牙刀就是部落勇士一辈子的武器,很可能是传给孩子的宝物。

    高峰掂量着拳盾的分量,在与豁牙交身而过的瞬间,又塞进了豁牙的手里,有时候,这枚拳盾就是一条命,高峰受不起。

    有了部落勇士狠辣的鞭子,随侍们也安静的走到中午,在两座山峰中间的峡谷等待一天最热的时刻过去。

    大爪手中抓着水囊,狠戾的眼神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高峰,如果能以眼杀人,高峰此刻应该成了蜂窝煤。

    高峰的直觉在想象之上,第一时间感受到大爪恶意的眼神,毫不躲闪的毁瞪了回去,并且在脖子下做了一个横切的手势,让大爪脸sè骤然煞白。

    大爪不由地转身,看向身后某个山峰,却不知道,黑爪一直盯着他,在他忍不住转身的一刻,黑爪也在向那个方向眺望,半晌之后,黑爪yīn冷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豁牙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刻,赶紧跑到高峰身前惊奇的问道:“阿大连摸都不我摸的宝贝怎么到了你手里?”

    高峰斜视豁牙一眼没搭理,继续低头用石头在沙地上刻划出一个个线条优美的符号,豁牙得不到回应,自顾自的说道:“难道不是我阿大的那一个?可你又从哪儿来的,你床下的宝贝我…。”

    “唰…。”高峰猛地扭头,凶神恶煞的盯着豁牙,那眼神中的狠戾吓得豁牙心里发毛,赶紧说道:“你忘了,上次你带我偷豆花娘的裆布,后来对我说不见了,还让我自己去床底下找……。”

    “嗖…”高峰再次转头,专注地在地上刻划,心中却在流泪,三爪到底做了些什么勾当啊?现在全都算到他头上了,对于这些少年的青chūn萌动,他已经无数次无语了。

    “你在画什么?有点意思…。”豁牙很快就忘了高峰狠戾的眼神,好奇的望着地面的文字符号说道。

    “高山,大海,沙漠,豁牙…。”高峰疑惑的望着这些方块字符号半是解说,半是回思。

    “我的名字?”豁牙脸sè程亮的指着豁牙的方块字询问道,仿佛找到了最新奇的玩具。

    “嗯,豁牙,这个字念豁,是缺口的意思,这个字念牙,是牙齿的意思,獠牙刀的獠牙也是这个牙,獠牙被称之为野兽最锋利的牙齿…。”

    比起那些闪现就会痛疼的记忆,文字上的记忆高峰张口就来,一点迟钝都没有,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

    “哈,原来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缺了口的獠牙?啧啧,难为阿大给我取这么好的名字,比他二棍子的名字还要好……。”

    对于豁牙他爹是不是叫二棍子,高峰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豁牙的偷换概念实在让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豁牙的意思,就是没有门牙。

    “这个叫什么…。”豁牙很聪明,虽然这些字都没有见过,却能敏锐的发现,高峰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是最多的,比其他的字加起来还要多。

    “高峰,很高的山峰,旷达而寂寞……。”高峰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解释,似乎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说的,但具体是谁,他又说不清,心中泛起悲戚的酸涩,好像他离这个人很远很远,就像地狱到天堂那么远。

014 被诅咒的文字

    “啪…。”穿着兽皮凉鞋的大脚犹如沉重的山峰踩在高峰的字上,下一刻,这些字猛地被脚底划开,高峰桀骜地望着俯视着他的黑爪,双眼中蓄积着危险的狂躁。

    “谁教你的?”黑爪在暴躁的怒火中燃烧,那双眼睛有着前所未有的杀气,让豁牙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惊惧地望着黑爪,他敢发誓,要是在试炼大厅里,黑爪用这种状态考核,他绝对会被拖出去。

    “没有人教我…。”高峰抗拒着黑爪散发着那yīn寒刺骨的杀意,一字一顿的说道,确实没有人教,这些字就印在他的脑子里,他的灵魂里。

    “胡说…。”黑爪一声大喝,猛地挥出利爪,高峰想要抽出军刀反击,但那黑爪挥起的瞬间,一种压迫至极的气场将他环绕,身边如被无数冤魂环绕,竟然不能动弹分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利爪扣住。

    “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大爪站在高处,兴奋的看着在黑爪利刃中挣扎的高峰,恨不得跳起来大声高唱,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随侍正呆呆的看着黑爪和高峰,眼神中一片淡漠,手指却始终摸索着心口由尨角编织的护心镜,他身上的护甲赫然与大爪一模一样。

    “说不说?”黑爪很满意高峰眼中的恐惧,以为是对他的敬畏,但高峰眼中的恐惧却是见了鬼似的不敢置信,自从他找回一部分记忆之后,一直相当自信,特别是杀死了奎土,打败了杆子之后,但在黑爪面前,他连动弹都做不到,这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就像自我否定,身心陷入极端的茫然。

    眼中只有模糊的黑爪形象,他的生命取决于黑爪的一念之间,心中已经绝望,不管他再怎么挣扎,也不能逃出黑爪的控制,同时对庇护者这个名词有了全新的认识,假如在西部荒野中,像黑爪这样的庇护者数量不少,他又怎么走出这个部落,去找回真正的自己?

    “说不说?”黑爪暴躁的嘶吼道,高峰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的混沌状态,让黑爪右手的利刃再次收紧,恨不得将这个忤逆子杀掉,但在最后一刻,黑爪松开了爪刃,让高峰落到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不管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从现在起,你最好永远忘掉,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黑爪转身留下一席话,高峰在剧烈的咳嗽中,摸着自己的脖子,却看到一手的鲜血,对黑爪的怨恨不由地更深,三爪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老爹?

    “三爪,你有没有事…。”豁牙小心的凑过来,却不敢将高峰扶起来,高峰也没有站起身的打算,艰难的转个腰身,躺倒温热的地面上,望着赤红sè的天空发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黑爪不管杀不杀高峰,都没有人敢问为什么,大爪就更不敢问,昨天晚上黑爪才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们母子,到现在,他还不敢坐下,屁股火辣辣的疼痛都被他迁怒于三爪。

    站在高坡之上的黑爪显得孤独而压迫,他早已经习惯这种俯首看世界的生活态度,下方山谷休息的众人在他眼中犹如蚂蚁一般渺小,往常心中会弥漫着大权在握的狂热,但此刻他心里却在恐惧,因为诅咒出现在了黑爪部落,而带来诅咒的却是他的三子。

    若三子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一定会毫不犹疑的杀掉,即使是他的儿子,但在最后一刻,他始终不能下手,那个让他一辈子痛恨,一辈子怀念的女人是心中的魔障。

    思绪回转,站在最高处宛如雕像屹立的黑爪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不甘心像老黑爪一样被部落束缚一辈子,趁机到达西部荒野的黄喉部落,绕过重重阻碍,终于走出了西部荒野,到了最靠近荒野的边城……。

    险死还生对高峰并不值得欢喜,他从黑爪的发难中认识到了自身的弱小,就连依为屏障的手枪都没有用武之地,让他很沮丧,从前天在巨大的压力中觉醒之后,他就将自己处于一种优越的地位,一种高于普通荒野人之上的地位,正是这些野蛮的荒野人让他感觉到这种难以言喻的高度。

    所以高峰看不起豁牙,看不起部落勇士,甚至看不起黑爪,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盘龙,被拘束在黑爪部落这个小小的池塘里,期望着能腾云驾雾翱翔千里,但实现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在黑爪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豁牙不理解高峰的内心世界,他的思想里永远只有各种看得见的既得利益,永远不会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站在高峰身后,他不知道怎么去劝说,其他人都远远躲开,唯有他不弃不离的站在高峰身后。

    高峰犹如行尸走肉随再次启程的队伍趁着太阳落下的时间继续向前行进,行进的部落再次陷入沉静,高峰一直神情恍惚,就连大爪再次地对他敌视,他也没有反应,让大爪洋洋得意了一回,将目光放在与他穿着同样护甲的少年身上,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个少年就是黑爪的二儿子,大爪的另外一个竞争对手,原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满身邪气的高峰,那一言一行与往常判若两人,就像一条不会叫的疯狗,闷声闷气的便将奎土咬死,现在被黑爪收拾之后就老实了,所以他将下一个眼神对准另外一个兄弟。

    天sè暗下,黑夜中不能行军,野外也不能生火,只能在沙地上掏出沙窝子,蜷着身子挤在里面苦熬,高峰靠靠坐在沙窝子呆呆的望着黑沉的夜空,这个世界没有碧蓝的天空,也没有星光月亮,他呆呆的望着,想要寻找什么。

    豁牙小心的在沙地上移动,以免惊动了部落勇士白挨一顿鞭子,好一会儿他到了高峰的沙窝子里,刚刚落下来,便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翻找着高峰的口袋,不一会儿掏出一把拇指大小的肉干,这些都是红沙给高峰准备的干粮。

    “我的肉干被阿大抢了,这么多你也吃不完,我吃点不要紧吧…。”饿死鬼一样,将嘴里塞满的豁牙含糊不清的对高峰说道,高峰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更别说搭理他,只是望着夜空,豁牙也学着高峰仰头看天,好半晌他扭着僵直的脖子抱怨,看高峰没有搭理他的心思,转身就准备离开。

    “荒人部落是和黑爪部落一样的部落么?”高峰突然开口,豁牙在yīn暗中看不见表情,犹如鬼魂一般凑到高峰身边,准备趴在高峰身边耳语一番,却被高峰嗅到身上不知道多少年没洗的汗臭,给一脚踹了出去。

    “阿大说,荒人部落是荒野中的流浪部落,他们很会找水源,很会抓沙兽,没有固定的部落,走到哪儿算哪儿,几百年都是这么过的……。”

    豁牙的解说让高峰心中闷闷的,难道他将要敌对的,就是这么一群人么?

    “为什么要杀他们?”高峰不由地问出心中对自己的疑问,豁牙一愣,扣了扣屁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因为他们是荒人吧……。”

    “都在西部荒野中生存,那我们不也是荒人?”高峰突然嘲讽说道,这个疑问已经超出豁牙的智商上限,豁牙想了半天,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不杀他们,我怎么成为部落勇士?不能成为部落勇士,怎么去搞大屁股女人?啧啧,闻着她们的sāo.味儿,我心里就痒痒……。”

    豁牙走了一天,说着说着就慢慢闭上眼睛,高峰望着睡在他沙窝里的豁牙,心中长叹……。

015 给力

    三天时间就在行军中度过,高峰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缺乏很多基础知识?在部落里,他找到了手枪,甚至从枪身上看到钢印铭文,但在部落中没有发现文字的存在,在三爪的记忆中,他也没有找到文字的记录,但从黑爪的反应上看,文字却是是存在的。

    可为什么黑爪会说那些话?让他永远不要展现出来?难道其中有什么禁忌?低头苦思的高峰骤然被一只大脚踹在屁股上,猛地趴在地上,不等他叫出声来,便看到身边的人全都趴着,而他们身处的位置正在一座海拔三百多米的小山上。

    浓厚的血腥味儿弥漫在高峰的鼻端,这一刻,他灵魂中关于杀戮的部分觉醒了,第一时间找到血腥味的来源,却在不远的尸堆后面找到两具无头尸体,尸体身边的石堆是人为堆砌的,只要轻轻的用力,这堆石头就会滚落,也许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动静却绝对不会小,适用于jǐng报系统。

    但让高峰注目的不是石堆,而是那两具尸体,人头作为功绩已经取走,武器也被收走,就连身上遮羞的东西都被剥夺,但装饰xìng的东西却还在。

    黑爪部落的勇士崇尚伤疤,伤疤越多,越得人尊敬,但在印记的描绘上有着不容置疑的阶层,只有最jīng锐的黑爪勇士才会在心口描绘出黑爪的图腾,示意他们的身份。

    尸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各种粗糙的纹身给覆盖,这些纹身都与鲜血和死亡有关,有着让人惊异的邪恶,在尸体上最大的纹身是白sè的,一具完整的白sè骷髅按照人体的骨骼分布,画在尸体表面,乍一看仿佛骨头浮了出来。

    这两具有着恐怖图腾的尸体让高峰惊诧的不只是皮肤上的装饰,而是两个人断颈上被鲜血染红的骨头项链,一圈零碎的脊柱骨被分开,又被一环环窜起,其中一人挂着拳头大小的骷髅,另外一人则挂着两只手掌的白骨。

    若是排除猴子的骨头,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尸体上的骨骼是取自一名婴儿身上的骨头,或许骨头稚嫩的主人已经作为食物进入荒野人的肚子。

    想到这里,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浮上高峰的心头。

    高峰不认为自己是个高尚的人,在他记忆中有一句话,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劣是卑劣者的通行证,所以他对黑爪部落遭人奴役的契奴视而不见,不想为了人类的zì yóu解放而去以卵击石。

    但在这一刻,他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愤怒,不过除了高峰之外,其他人都似乎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豁牙也没有多看一眼。

    山下就是荒人部落的聚集地,没有沙墙防御,只有简单的篱笆护住边角,一些身体强壮,全身涂满白sè骨骼的荒人战士在巡逻,黑爪站在山峰上向下眺望,爪刃不断摩擦,不管荒人部落有没有得罪黑爪部落,他们都必须进攻,不然今年的冬天会很难熬。

    高峰和所有的随侍都被赶到山脚下呆着,不等天黑,他们都不能行动,三天的行军,让水囊也干了,很多人嘴角都起了干枯的破皮,就像炸开的树皮。

    山脚下有一条杂草带,在这里,高峰看到很多疗伤的草叶和木蔸花,也没多想,将所有的木蔸花和草叶都采集起来,躲在角落里慢慢提炼,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豁牙无聊的咬着草根,蹲在一边望着高峰忙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所以高峰干什么也不避着他。

    红沙清理过高峰的床下,那个沾满泥土的矿泉水瓶子也被洗的干干净净,高峰专注的将一滴滴提纯之后的疗伤药灌入瓶子里,等他将手中上百株草药都给提炼之后,瓶子里也有了半瓶青绿sè的汁液,散发着微微的薄荷气味儿。

    “豁牙,你的梦想是什么?”高峰将盖子严实的拧紧,顺便问道。

    豁牙呆呆的望着自己露出草鞋外的黝黑脚趾,听到高峰的询问,下意识的缩进,似乎被问到最难为情的问题。

    “成为勇士呗……。”豁牙想也没想。

    “成为勇士之后呢?”高峰下意识的追问,拿起一个木头雕琢的瓶子,开始提炼木蔸花,为什么提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成为勇士,我就能养奴女,娶女人了……。”豁牙想到了什么。裂开了缺了门牙的大黄牙,笑的很猥亵,窃窃的样子,就像即将偷鸡的狐狸。

    “你的梦想就是这个?”高峰停下手,诧异的看着豁牙,这可真不是什么梦想。

    “当然不是,娶女人可不是为了享受,是为了留后,荒野人一辈子有三件事必须做到,种一片沙枣地,成为部落勇士,养个孩子……。”

    还未成年的豁牙说出想要生孩子的誓言是那么可笑,但在高峰眼中一点都不可笑,在豁牙脸上竟然有一份庄重的肃穆。

    “生了孩子,让他成为部落勇士,再让他生孩子?”高峰下意识的追问,豁牙低下头,用指头刮着獠牙刀,发出沙沙的杂音点头说道:“我阿大,阿大的阿大都是这么过的,我也会这么做,我的崽子也会这么做……。”

    “难道你不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高峰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人的孤独他受够了,需要一个同伴陪着自己,即使他看不起豁牙,也想让豁牙和自己一个想法。

    “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不用找女人生孩子?”豁牙有些奇怪的问道,高峰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由地抬头看向鲜红如血的天空:‘外面的天空难道就不是红的么?’高峰这么想到。

    “难道你就不能开开眼界,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的更远……。”高峰无力的劝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劝说豁牙,还是在劝说自己。

    “看的再远,也得找女人生孩子啊?”豁牙伸着脖子向远处看了一下,只看到更多的沙子与贫瘠,随即专注于自己的獠牙刀。

    高峰不说话了,不管他说什么,豁牙都能用女人和孩子来回答,就像一个人和白痴辩论,白痴总能用最简单的回答让人抓狂。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高峰心中对黑爪部落,对西部荒野的生活方式感到极度的压抑,他的心中总有一种呐喊,人生不应该是这样,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可不只是种沙枣,养孩子的。

    自信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有的时候,无畏无惧,恨不能将天捅个窟窿,但一旦受到打击,就像漏了孔的水桶,不断的下降,黑爪给他打击之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让他对自己的未来重新有了忧虑。

    因为忧虑,高峰放下了高傲,向豁牙寻求帮助,但豁牙和他的理念不一样,让他没勇气将心里话说出来。

    “还有多久天黑?”高峰有些难受的扭着身子,双手不由地挠着身后干涸的伤疤,他感觉到伤疤带来的奇痒难受。

    “应该快了…,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三爪应该不会死吧?连奎土都死在你手里。”豁牙有些焦躁不安,殷红的天空逐渐转暗,意味着他们即将开始人生的第一场死斗,不安的还有大多数随侍,倒是那些勇士的亲奴拿着简单的武器有些跃跃yù试。

    “帮我挠挠。”高峰受不了了,一把扯下身上的大氅,露出身后大片黑芝麻磨砂似的伤疤,这是五天前在沙子里磨伤的肌肤愈合后的伤疤,豁牙见惯了伤疤,并不在意,但他面对高峰身上的伤疤却无从下手。

    大片大片的黑纱几乎覆盖了高峰身后所有的肌肤,颈子,后背,手臂,还有腰部,几乎全是伤痕,很难相信收了这样重的伤,高峰还能杀死奎土,挑战杆子。

    “快啊…。”高峰猛地转身一声爆喝,让豁牙不由地一震,赶紧上前,用他脏兮兮的手指甲扣着高峰的后背,就见一层层黑sè的伤疤像落雪一般,从高峰的身上飞下,高峰眉头一松,身后的刺痛总比麻痒来的痛快。

    “三爪…,你用的是什么药?怎么好的这么快?这才五天吧?”传来豁牙怪异的惊呼,高峰一愣,他以为会被扣的血流满背,却没有想到,传来豁牙的惊讶。

    双手在手臂上扣动,脱落的伤疤之后,是大片大片鲜红肌肉和白sè的死皮,却没有一点鲜血流出,高峰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提炼的东西貌似太给力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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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黑暗纪介绍:
末世之后,三百五十年,黑暗断层,文明泯灭,高峰来到最贫瘠的荒野,经历与新世界价值观的格格不入和融合,他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寻找人类文明断绝的原因,并在与末世统治者的斗争中不断的挖掘历史的真相,从一个意外的旅人转变成带领人类寻找文明复兴的领头人。 杀戮,背叛,热血,友情,阴谋,战争,一切都在高峰的末世之旅上演,身世的迷茫,新人类的进化方式,旧文明的苟延残喘,人类亲手放出了恶魔向人类复仇,时代的变更,旧时代的终结,新时代的开启。末世黑暗纪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世黑暗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世黑暗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