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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菩     唐骑txt下载     唐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四章 疏勒血战夜

    尔丹要办成这件大事。在兵力的调配卜也显得十分微二,二久,他要选择一个时机确保唐军的大部队离疏勒有一定的距离,这样他就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同时四门都保留有两千人的兵力包括五百到七百名常备军以及和一千多民兵,其它的兵力才布置在城内。

    哥硕带着杨易,悄悄绕到北门的驻兵所。除了轮到守值的士兵之外,其他人都在这里休息。哥硕熟门熟路,带人直闯了进来,沿途有几道门户。看守的见是哥硕且又带着几百人。都是一愣,哥硕道:“奉令,接管北门!”那些看守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数百人就已经闯了过去。

    北门的信任守将听到消息带人跑了出来。喝问:“什么人!”

    哥硕笑道:“奉令。接掌北门防务!”

    那将领喝道:“印信在哪里?”

    哥硕冷冷道:“瓦尔丹囚禁大总管胡沙加尔,印信又在哪里?”

    那将领吃惊道:“你,

    石拔跨出一步,獠牙棒就砸了下来,那将领急忙拔刀抵挡,他的左右有两个人也同时出手帮忙抵挡獠牙棒,石拔全不躲避,也不变招,獠牙棒仍然砸下,这一棒石拔是用尽全力,势有千斤!从旁边来的两把刀没拦住。那将领的弯刀被砸得弯了,獠牙棒顺势砸中他的前额,半张脸登时血肉模糊,杨易领着精锐出刀杀死那将领的护卫,驻兵所登时大乱!

    哥硕登高叫道:“奉胡沙加尔大总管命令。接掌北门!从者随我立功,不从者杀无赦!”

    兵将们一听是胡沙加尔和瓦尔丹的矛盾斗争,心中的抵触登时弱了,这北门有七百常备军,外加一千八百人的民兵,瓦尔丹动政变之后虽然将领将大批撤换,但士兵总不可能换完。仍然有一大半都是哥硕的旧部。加之瓦尔丹对北门的整编时间太短。威信尚未巩固。他提拔的人又都是天方教一系的人,选择性太过明显。下层士兵大多不服,只是之前没人领导。不敢出头,这时见哥硕出头,好几个被贬官的便大叫:“听哥硕将军的。听哥硕将军的!”

    哥硕大叫:”愿听我号令的,往四周靠。让出中间来!”

    驻兵所内大部分的士兵听到。纷纷便往四周靠。中间只剩下几十个。人不肯投降,因将领又被杀死。蛇无头难行,杨易催四百士兵从四周围拢,石拔带百人冲了进去,那数十人哪里是对手?不一炷香时间便被杀得干干净净。旁观的士兵见哥硕带来的这些人如此厉害。心中震惧,更不敢妄动了。哥硕看看杨易,杨易道:“这些兵你来带!”

    哥硕大喜,点了旧部统率士兵,除去趁乱逃走的还剩下一千八百人服从指挥。

    石拔问杨易:“易哥,我们就在这里等张特使来么?”

    这时城内的杀声越来越大,却是许多佛教徒、袄教徒眼见无幸奋起反抗。虽然到虽后他们仍然注定要被镇压。但黑夜巷战,官兵要想将反抗者剿灭也非易事。这一刻正是大乱的高峰。

    杨易虽然已从哥硕处得知了这两天城内新生的情况大略。但也弄不清楚城内此刻到底是何局面,颇为踌躇,这时一个士兵忽然哭着站出来,祈求哥硕:“哥硕将军,救救我哥哥!”

    哥硕认出了他是一个百夫长,不过现在已经被贬为十夫长,问道:“索德,你哥哥怎么了?”

    索德道:“哥硕将军,你也知道,我哥哥是饭依在鸠罗大师座下的俗家弟子。为人最是虔诚不过,之前天方教要动普法寺,我哥哥纠合了许多佛教信众。冲在最前请愿,当时我已经很为他担心了。结果今天黄昏。民兵忽然大作整顿,那些曾经联名请愿的都被抽调了出来,押到一个营里头去,听说他们进了那营以后就被收缴了武器,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

    哥硕还没回答,杨易已经问道:“你知道那个军营的位置吗?”

    索德点了点头,说了位置,哥硕道:“那地方在西段城墙和北段城墙之间,离这里倒是不远。”杨易对石拔道:“你带一百人。跟他去救人!救了人后赶回这里会合。”又让哥硕抽调五百人跟去。

    石拔带了六百士兵。在索德的带领下瞧瞧潜至那个看押营,这时城内乱糟糟的,索德走的又是一跳偏僻道路,没花什么功夫就来到营门之外。有人喝问:“干什么?”

    石拔见对方只有几百人看守,冷笑道:“干你祖宗!”就冲了过去。石拔挥动獠牙棒,一口气连杀数人,又撞破了营门,那几百个看守并非精锐。抵挡不住,大半败散,石拔闯了进去,索德大叫:“哥哥,哥哥!”

    便听最里面一个声音叫道:“是索德吗?我在这里!”索德听说他兄长无事。大喜过望,赶去解救。

    这营内关着两千多人,都是被解除了武装,索德救出他哥哥索罗之后,索罗问道:“你怎么来了?”索德道:“是哥硕将军派人来救我们的。”

    满营被困的民兵无不大喜。石拔拷问俘虏,找到民兵们被缴获的武器的存放地点,取了出来,给众人,民兵们都不认得他,但见他带了兵救了自己,人人感恩,个个都听他指挥。

    石拔就点了索罗为领,索德为副领。这些民兵本有组织,”二春了队伍户后。石拔鲨!“老。跟我往北门与哥硕将二戈二二

    走到半路。但听得得声响。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石拔用獠牙棒一指,道:“拦我者死!”城内的街巷狭窄,不利骑兵冲突回旋,石拔挥舞獠牙棒。他背后一百名唐军齐声呼喝,忘死跟随。

    这一百名唐军久经战场,元练有素,见是这等地形已有二十名持矛者上前,以七人为一横列,街巷狭窄,七人一站登时将街道挤满了变成一道人墙,七人之后又是七人。最后一层六人,一共列了三层,后面两层的枪矛都从人墙的缝隙中伸出,二十柄枪矛对外。

    最先到达的这队骑兵才二十余人,眼看就要接锋,石拔一跳跳上旁边一个一人多高的矮屋屋顶。跟着凌空纵下,一棒就砸死了一个骑兵,骑兵队微微一乱,冲势登时馁了,跟着枪矛阵推进,将冲在最前面的两骑捅成了蜂窝。

    石拔夺了一匹马。怒挥獠牙棒,将剩下的人马都杀散了,那两千多民兵困顿了几个时辰本来十分颍靡,这时见石拔如此威猛都忍不住精神一振。随他赶回了北门。

    两处兵力一合已有过四千人,杨易精神一振这时有人认出了石拔的兵器:“呀!那不是唐军那个杀神石拔的獠牙棒吗?”

    原来自那次野战之后,石拔在疏勒回讫军中已经立起了威名!他手里那件大杀器尤其惹人瞩目。石拔听见,嘿嘿一笑。杨易眼见已瞒不住。登上高处。道:”我乃唐军第三折冲府都尉杨易!哥硕将军已经投效我们唐军。我们的大军随后便到。若你们愿意追随我,以后就是我大唐士卒,朝廷不会亏待你们。若不愿意跟随的。现在就站出来,我许你们放下武器离开!”

    数千人面面相觑,自唐军逼城以来,回讫一直处于下风,瓦尔丹动政变以后更是人心惶惶。许多士兵早有异志,那两千民兵感于石拔的救命之恩,原北门的一千多名守军唯哥硕马是瞻,大部分人便都默认了眼前的局面。就是有心里头不愿意的,这时又哪里敢应声出头?

    忽听哭声大作,有数十人跑了过来,却都是疏勒的百姓,在家园被圣战者撞破之后。这些百姓慌不择路,不觉逃到了这附近。

    杨易自夺了城门之后,便防备着城内瓦尔丹调兵来攻,已对内放下拒马栅栏,实际上在石拔回来之前,已有两队骑兵赶来却都被杨易轻易击退。由于北门忽然被夺乃是大出瓦尔得意料之外的事,城内这时又正轰乱,所以一时没法集结大部队赶到。

    那群百姓涌到附近时被栅栏挡住,石拔跳了下去,问他们怎么了,一个左手抱着婴儿的妇女大哭着:“孩子他阿爹,孩子他阿爹

    原来她的右手还扶着一个男子,半边脑袋已经没有了。却还吊着一口气没死。

    石拔怒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女哭道:“不知道,不知道。可能因我们门上没有涂血,所以就遭了殃,他们好狠毒啊,进门后就杀人,好狠毒啊…”

    周围数十名百姓无不痛哭。啜泣着诉说圣战者进门杀人的惨况,石拔听得胸中热血涌起,眼看着城中处处火光、悲号之声不绝传来。显然这惨事还在持续着。石拔跑到杨易面前。叫道:“易哥!我们去救人吧!”

    在唐军高层诸将中,杨易最有侠气,他本来下令严守城门,这时见如此之惨,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去救人,但话未出口。想起自己若去救人,要是他们走了以后回讫军趁虚而入夺了城门,那可就误了大事。

    哥硕登高一望,忽然惊呼:“不好,阿维斯陀神庙起火了!”忙来请求杨易:“杨都尉,请你兵去救人!”

    真罗索德望见普法寺的方向也是火光冲天,也赶来求杨易出兵。

    北门这一千八百人多是袄教教徒。那两千多民兵又多是佛教徒中的热血汉子,这时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定,因他们的家人也在城中。个个求着杨易去救人。

    杨易为人。粗中有细,见了他们这样子。心想:“现在若违逆了他们的心愿。只怕等不到大军赶来,这人心就散了。不如就带领他们杀进城去,将疏勒闹今天翻地覆一若北门失了,就再夺一个城门去!”

    拔出横刀。登高道:“天方教这帮畜生惨无人道!随我来,这便去杀敌救人!”

    温宿武问:“要留多少人守城门?”

    杨易心想留的人少了守不住,留多了分兵,既然决定救人,不如放手一搏!喝道:“救人如救火!所有人随我杀去!”

    数千人齐声高呼,杨易见数千人服饰杂乱、兵器杂乱、旗号杂乱,黑夜里只怕没法分清敌我,便命数千人全部撕下一条布条,绑在头上作标胶。

    北门的驻兵营中有一千多匹马,杨易下令上马。马匹不够,其它人便作步兵拥簇在后,以五百唐军为核心,哥硕的一千八百人为两翼,两千刚刚脱困的佛教徒为外围,四千余人搬开了栅栏,便朝火光处冲去。沿途街道上有戒严的民兵,却哪里拦得住他们?

    闯过一条街道,便见数千骑兵冲来,原来瓦尔丹听说北门起火。暗中吃惊,只是疏勒的兵力分了三分之一把守城门以防外敌,这部分人动下的兵力半在城内各外戒严,分得散了。环有一巾一址在执行他的“屠教命令”尤其对普法寺与阿维斯陀神庙的围攻正到紧要关头,所以直到这时才从各处抽调出四千士兵。命塞纳伊带领了赶来平叛。此刻瓦尔丹尚不知北门的详细情况,还知道是士兵作乱。

    塞纳伊带领的这四千人有一千是疏勒的常备军,另外三千人乃是民兵,双方在疏勒的南北大道上相遇,塞纳伊望见哥硕怒喝道:“哥硕,你竟敢动叛乱”。领兵奔来,猛地里一员骁将从旁杀出,却是石拔!塞纳伊只道哥硕是领,不想唐军才是这数千人的真正主导者!杨易带来的这五百人乃是唐军中的精锐,就算是疏勒的常备军,唐军以一敌二至少也能大占上风!而塞纳伊还弄错了主次,一个不防已经被石拔闯入到十步之内,中间只隔着数骑!

    石拔寄叫:,“大唐石拔在此,挡我者死”。

    众回讫大骇:“大唐!”

    便见石拔抡起獠牙棒,如旋风般卷了过来。刹那间连杀三人,已经闯到了塞纳伊身边!

    塞纳伊当初亦曾出城,远远见识过獠牙棒的威力,这时望见,心魂震散,还是大吼一声,奋力反击,挡一声,他手中的大刀也是一把重兵器。竟然将獠牙棒给挡开了,两般兵器合力撞上了旁边的士兵,登时打得那人头颅粉碎。

    石拔赞道:“好本事!”口里说话,手上不停,又是当头砸来,塞纳伊再勉力一挡,虎口剧震,竟而崩裂,这时周围士兵拥上,双方都有帮手接力。已成群体混战之势!石拔大怒道:“别碍我们决胜负!”

    周围是他的十余名部属。和这个杀神上司早配合得极为熟练,同时挺出长矛。一边帮石拔消解压力,一边是逼退围护塞纳伊的士兵,石拔第三次闯到塞纳伊身旁。双手握紧獠牙棒一起用力斜挥。敌军中一个弓箭手觑到破绽,猛地射来一支冷箭,在那一瞬间石拔听见了破空之声,却不肯退让,只是身子稍稍一偏,獠牙棒仍然挥出。

    砰一声,这一棒竟将对手硬生生砸下马来。原来塞纳伊连挡他两棒。双手已经酸软,偏偏这一棒石拔又是戮力施为,他的刀一挡没挡住。獠牙棒便砸中了他的脖子,倒钩嵌入肉中跟着撕下大块的皮肉,由于撞击力太过强大,还未落地半边脖子就已被砸烂了。

    石拔眼见他是难以活了,连道:“可惜可惜,本来想活捉你的。”

    却听杨易叫道:“小石头,你没事吧”。原来在石拔碍手的那一瞬,那支羽箭却已经钉在了他左边肩膀上,石拔哼了一声,逆着冷箭的来路,猛地将獠牙棒扔了出去。那个射冷箭的弓箭手被獠牙棒当头撞中,立马肋骨折断,口喷鲜血,从屋顶直掉下来。石拔这才缓出右手来,从容将钉在左肩的箭杆折断,脸上全不改色。

    附近的回纪士兵望就如同见着了魔鬼猛兽。无不丧胆,石拔虽然双手空空,但在火把的光亮中将眼睛一瞪,便吓得临近整队的回绕士兵慌张后退。

    哥硕暗道:“好厉害!看来这一次我没跟错人”、

    民兵队中的索德,脸上满是崇拜,迅疾地穿过人群,从那弓箭手的尸体边捡起了獠牙棒。挤到石拔,双手捧上。石拔接过獠牙棒,一骑当先驰了过去,回讫军主将被杀,军势立刻大乱!

    哥硕领兵掩袭,节节进取,没多久便杀到了南北大街与东西大街的交汇处两条大街交汇让这里形成了个大广场,疏勒人称之为“离普法寺与阿维斯陀神庙已不过五十步了。

    杨易正指挥士兵继进,索罗忽然跑到他的身边,指着二十余步外的一个大院道:“杨都尉,黄昏时我从南门被押解到这附近时,见有同伴被押进那边那座营房,里面有可能也困着像我这样的佛徒民兵。请你许我带人去探一探……杨易便答允了。

    索罗便带了二百多人奔了过去,原来那却是一座连院,地下还设有地牢,里头果然囚禁着一千五百多名有佛教背景的民兵,唐军杀到这附近时看守的卫兵大多已经逃了。索罗带人杀了进去。大叫:“唐军救我们来了!”将那一千多人全部放了出来。这时满大街都是回讫败兵丢下的武器,一千多人涌出来以后拾起武器,也都撕下布条绑在额头上,随着索罗加入到唐军的阵营当中。

    杨易眼看着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多,心中暗喜:“或许迈哥还没来到。我就能夺下疏勒呢!那可是大功一件,这回迈哥总得将他那支赤缎血矛赐给我了吧!”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高叫:,“汗血宝马!汗血宝马!是汗血骑兵团”。

    一当晚杨易出之后,张迈也点了六府兵马,趁着夜色开到离疏勒四十里之外。隐身于一处村林之后,及望见城中火起。郭洛以望远镜远眺,道:“咐,这火光怎么不像杨易给我们信号,倒像城内起火了一般。”

    张迈接过望远镜望了一望,道:“确实不像阿易出的信号,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全体听命!出”。

第一三五章 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迈带领诸府垂力讲击的同时,也传令后方,要杨定国甩州千领民兵来援。

    赶到疏勒北门时。情况却比预料之中要好得多。

    原来杨易在疏勒城内挑起了一个战场,普法寺、阿维斯陀神庙听说有援军将到,死命抵抗。瓦尔丹本来能号令的兵力有常备军约八千人,民兵一万一千人,圣战者八千人,然而除去四门守军八千多人,派往城中各处街道戒严一时没法召集回来的军队又有六七千人,他手头可用的兵力已经不多:只剩下疏勒常备军不足两千人,疏勒民兵两千余人,并圣战者八千人。

    圣战者虽然号称八千人,但其中属于库巴精锐的其实只有三千人,剩下的有两千人是不久前才从讹迹罕裹挟过来的俘虏军多是袄教教徒,又有三千人是后勤辅助队伍。

    一边要攻打阿维斯陀神庙与普法寺,一边要镇压异教教徒,一边要对付杨易。哪里还能分出兵力来攻占北门?

    张迈赶到之时,城门只有几百个逃到这里避难的疏勒百姓。望见唐军开来,他们打开了城门,哭哭啼啼迎了张迈进去,张迈欢喜之余不免奇怪,问道:“杨易呢?他怎么不在?”

    那几百个百姓多说不清楚,有一个较灵活的指着前方道:“那位将军带人杀过去了。”

    诸将都惊讶起来:“他才五百人,就这么杀过去了?真是乱来

    慕容春华道:“特使。我们得赶紧去增援!”

    张迈看看眼前这形势,心想这可不仅可以破城,甚至有机会取得全胜!道:“好,春华你先去增援!我们随后就来。

    慕容春华率领精骑赶去的同时,张迈又令安守业接掌北门防务,命室辉带领一营的骑兵去探圣战者的军营,没多久室辉派人回报,才知圣战者已经入城执行屠教任务,军营早就空了。

    张迈大喜道:“看来瓦尔丹是在干什么勾当,却被杨易坏了事!”又对身边郭师庸等道:“幸亏阿易坚持今晚进兵,要是不然,过了今夜,形势恐怕就有巨变了。”

    这时前方慕容春华派人来报:小杨都尉正率兵与回讫激战!略居下风。”

    张迈道:“我这便去增援!”对安守业道:“你带一府兵力留守北门,副大都护要是抵达,可让他派人围堵西、南两门,只留下东门不围。”便要即尽起四府兵力,沿着南北大街挺进,忽然听见城中隐隐传来吟诵,吟诵似歌非歌,似文非文,用的却是胡语,张迈抬手令大军暂停。道:“且慢。”问左右:“这是什么?”却没人懂得。

    便在这时,人报:“阿布勒来了!”张迈大喜,接了阿布勒道:“如今城中大乱,我甚是担心你的安危,如今见了你,才算放心。”

    阿布勒见张迈关心之意十分诚恳,甚是感激,张迈又问:“那歌不像歌,曲不像曲的。唱的是什么?”

    阿布勒赶来的途中早就听明白了,道:“那是袄教的诵歌。”因解释文义,张迈才知那吟诵唱的是:

    “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那诵歌越来越响,到后来似有数千人齐声吟唱,张迈听得出神,道:“城中有变,且慢进兵!”

    杨易听说“汗血骑兵团。五字,双眉一轩,喝道:“好哇,来得正好!”

    温宿武叫道:“杨都尉,我们虽然有几千人,但精兵只有五百,不适合与汗血骑兵团硬拼啊。”

    杨易看着广场和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叫道:“你懂什么!汗血骑兵团最厉害的地方是他们的度,如果是旷野决战,他们全力驰骋,我们赢了追不上对方,输了逃不过对方的追杀,现在在城中巷战,到处都乱糟糟的,这时候出动卑血骑兵,度优势已经全然没有,那是这是歼灭他们的大好时机!就算我们胜不了,也能耗掉他们的兵力,后面特使兴兵赶上就有胜算了!”挥动手中长矛,大喝:“杀!”

    果如杨易所说。此时东西、南北两条大道的交汇处到处都是人,有回讫军,有唐军,还有无数到处乱跑的百姓,骑兵在人群缝隙中穿过来,根本无法猛冲。要放马踏去,又是敌我难分。

    杨易望见,哈哈狂笑:“薛复这蠢蛋!如此地形,立步兵不利骑兵,利短兵不利长兵。他竟在这时候带领汗血骑兵来,真是愚蠢透顶!走!大家以乱打乱,给我杀!”

    他却不知道此刻带兵来的不是阿西尔,而是欧马尔。唐军刚才冲散了塞纳伊的数千人马。士气如虹,杨易又号召百姓助战,索德等帮忙宣传,教百姓撕布杂帮前额。以作识别。“唐军是来救我们的!大家随唐军冲杀啊!”

    此处已经靠近普法寺与阿维斯陀神庙,正是佛教徒与袄教教徒的聚居地。又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人人痛恨天方教,纷纷响应,两大街道交汇处虽是个大广场。但上万人加上几千匹马一挤便排列不开了。

    塞纳伊战败之后,天方教一方又伤亡了一千多人马,溃逃者更达二千余人,这时瓦尔丹听说从北门涌来的不仅是叛乱,更有唐军。大惊之下,不得不停下对屠教行动,拨集兵力全力对付唐军,这一轮攻击他务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唐军以及叛乱者压灭,因此命欧马尔率领以汗血骑兵团为核心的圣战者四千多人、疏勒常备军二千人,疏勒民兵二千多人,共八千余人冲了过来。

    “冲过去,冲过去!”腆着大肚子的欧马尔骑着汗血宝马,就想一口气压过去,将唐军与叛军一路驱逐出北门。

    不料由唐军作为核心的数千人马却极硬,在大广场上双方硬碰之下,五百唐军立定阵脚。半步不退,哥硕为两翼。索罗索德为外围,而城内受天方教迫害的各族各教尚不断向这边聚拢,眼看前额绑了布条绳索的人是越来越多,以城中广场为圆心,方圆二里的街道都变成了战场,连同老弱妇孺都投入到这大混战中来,这些民众从街头巷尾涌出,有的忽然朝

    欧马尔虽然有汗血宝马。但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却哪里有什么作用?汗血骑兵团虽然勇猛,但徒然换将之下未免指挥不灵。

    正混乱间,阿维斯陀神庙方向忽然传来了集体诵经的声音,诵读的却是袄教的《伽泰神歌》,诵经声在这个混咱的黑夜之中,尤其显得特异,杨易本正呼喝作战,听到那诵经之声后又见圣战看中有一部分人动作迟缓了下来,问左右道:“那是什么声音?”

    哥硕道:“那是我教的《伽泰神歌》。”

    杨易一奇:“莫非对方军队中还有袄教教徒?哥硕,你试着呼降!让他们头绑布条,和我们一起作战!”

    哥硕叫道:“好!”便带着十几个人大叫,让袄教教徒投降,杨易喝止他:“不对!要用你们的经义劝化他们!用袄教的经文!”哥硕醒悟过来,乃参合经义,临场编了几句,呼喊起来:“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这几句话以袄教通用的语言叫将出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一开始是哥硕自己叫,跟着是身边几百个袄教教徒一起高呼,再后来阿维斯陀神庙中的教徒听到,也都停止了诵经,一起念诵。疏勒城内,在喊杀之中飘扬起了数千人的肃穆念诵:

    “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这肃穆的念诵没多久便传遍全城,所有还幸存的袄教教徒都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拿起随手能拿到的武器,木棍也好,转头也好,绑了前额,四面汇集,赶来支援。

    到了后来,欧马尔麾下的将近两千名讹迹罕将兵也都跟着念诵了起来,这些人晚间见天方教教徒屠杀佛徒,已感不忍,再见袄教教徒也遭不幸更是心痛,只是身在军队编制之中无法妄动,这时局面大乱,漫天又都是伽泰神歌的韵律。个个泪流满面,竟尔倒戈!

    杨易与慕容春华已经会师成功,一干七百人持短兵长矛进逼,猛地有人叫道:“抓住天方魔头了,抓住天方魔头了!”

    却是一个到戈的讹迹罕狭教教徒荷欧马尔给拉下马来。天方军变生肘腋、主将失陷,立马大乱。石拔率军冲了过去,将欧马尔一叉,提回军中,杨易见了大奇道:“咦,怎么不是薛复?。

    阿西尔躺在,听着外面惨酷的声音,心中充满了痛苦。喃喃着:“为什么要这样杀人,为什么要这样杀人?究竟是为什么?”

    瓦尔丹多年来的教诲,自己少年时代培养起来的单纯的信仰,在这场大仇杀中被无情地撕成了碎片。

    砰一声,门被打开了。马呼蒙警怯地跳了起来,阿西尔却全没半点反应,仍旧沉浸在他的迷惘与痛苦之中。

    “是谁!”马呼蒙叫道。

    “哥哥黑暗中窜入一条窈窕的身影,向阿西尔扑来。

    城西的天方寺。

    “讲经人!欧马尔将军,欧马尔将军”

    “怎么样?”

    “欧马尔将军,他被一个背叛的袄教士兵拉下了马,现在已经被敌人活捉了!”

    “什么!那大军如何了?。

    “我们的军队都乱了!现在唐寇,还有几万佛教徒,还有袄教教徒,正在向这边涌来!我们的军队就要抵挡不住了

    瓦尔丹浑身抖。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真神不庇估于我?只要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一

    一个晚上啊!疏勒的局面就会变了!可为什么唐寇会在这个时候杀来!

    “赶快去支援”。

    “可是讲经人,我们的兵力”

    此刻天方寺内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库巴精锐,以及不到两千人的辅助队伍了,如果欧马尔那边彻底溃败,那瓦尔丹这头就算将兵力全部投入,也没法扭转整个战局。

    “我们的兵力,明明比对方多,为何反而落了下风?”

    瓦尔丹忽然想起了阿西尔,在库巴诸将当中,以伊斯塔与阿西尔最善用兵,伊斯塔因为大雪被阻隔在葛罗岭山口西边,身边就只剩下阿西尔,今晚执行屠教行动。换了欧马尔代替阿西尔并无不妥,但用他领兵打仗的话,,

    “难道我错了吗?难道我错了吗?。

    暗夜的寒风依然凛冽,血腥味已经弥漫全城。但比血腥味更刺激瓦尔丹的,是那袄教教徒的颂歌

    “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瓦尔丹双目一睁:“不!不!我没错!”

    啊,走了,是因为卡菲尔们被动了起来,如果是在旷野之中,就是数万民众面对数千骑兵也只有被屠杀的份,但在城市巷战,民众的支持却能够产安极大的威力!

    “圣火,生活,我就要灭了你这生活!”瓦尔丹犹如癫狂了一般。

    你们有教徒,我们就没有么!

    “号令全城!”瓦尔丹叫道:“所有天方教教徒,披左袒,为护教而圣战!”

    “什么?”

    “没听清楚吗?。瓦尔丹将声调提得更高了:“所有天方教教徒,披左袒,为护教而圣战!”

    阿卜杜却有些害怕了。道:“讲经人,现在局面不利,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考虑”

    “考虑什么”。瓦尔丹怒道:“你想投降不成!”

    阿卜杜不敢接口,但他那目光却是在微弱地默认了。

    瓦尔丹的胡子翘了起来:“投降!不许投降!宁可殉教!也不许投降!我们是无敌的,我们也还没疏!谁敢提议一句投降,我就杀了他!”阿卜杜全身一颤,不敢再言语一声。

    “出动,出动!全城的教徒,都出动吧!生死成败,就在今夜了!”

    命令传出,数万天方教教徒倾巢而动,整个疏勒都乱了,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宗教的仇杀!

    整个城市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只要是有人,就得小川绪对方是束了前额,坏是披左袒。如果是和自只样心,就联手,如果是和自己不一样的,那就杀!

    由于天方教方面动了第一轮的屠教行动,让佛教与袄教丧失了大量的成年男子。所以这场全城动员的仇杀动起来以后,天方教方面便大占上风!但是以杨易为核心的唐军却有着更好的组织,抵消了天方教的这个优势。双方开始在晋法寺、阿维斯陀神庙以及天方寺之间拉锯着。

    疏勒的混乱让张迈也惊讶不已,他手头虽有数千精锐,但面对这场混乱也有些踌躇。这数千人的兵力要是用得好了可以扭转战局,要是用得不好,那就像将精兵投入到沼泽中去,会越陷越深而无法自拔。

    “特使,不能再追加兵力了!”郭师庸说:“我估计现在杨易也罢,瓦尔丹也罢,所有人的编制可能全乱了!全城十几万人都在乱战,每一个大街小巷都是敌我难分。拼的是人数与体力,我们如果现在将兵力投进去,不过是在十几万人里面多投入几千人而已,没用。”

    “那你说该怎么办?”

    郭师庸道:“如今杨易与瓦尔丹在街巷之中相持不下,我们无需再投入兵力争夺平地战场,如今北门有五府二十个营的兵力,进兵不可仓促,且先守住北门。以五十人为一队,出动共一百队,然后自南北大道诸步推进,选定较高房屋,命士兵登屋,占定高处一百所,然后喝令披头左袒者跪伏,不跪伏者射杀之。”

    张迈点头道:“好,就依庸叔。”

    只是如此进兵。度便甚慢,但每多占据一处屋宇,局面便向唐军多倾斜一分,瓦尔丹虽知占据高处的重要性,但大部分兵力都被杨易拖住。如何还能够抢得赢唐军的精锐?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方教徒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弱。

    自四更至破晓。唐军方才将北门至普法寺一带控制住,天色渐明,这时无论是天方教徒还是佛教徒、袄教徒,打了半夜的仗都已极为疲累,唐军弓弩手站在屋顶,居高临下,但见披左袒者便箭射杀,残存的天方教徒纷纷闪入屋内躲避,剩下的几千人也都退到西南一隅,在天方寺与西门之间负隅顽抗,天色大亮以后,唐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了。

    五更时分。唐军民兵三部中的牧闲部已经到达,合舍里奉了张迈的命令,沿着南北大道,开到广场处,然后分兵去攻占东门、南门,东门的守军已经逃往莎车,南门守军见势不妙,赶紧投降。

    到了中午。杨定国又率五千人赶到,法信、郑渭、李脑等也都赶到了。张迈这才率领二十队将士来与杨易会合,杨易打了一夜的仗,身体疲累,人却反见精神。双方会师,将天方寺给围了起来。

    瓦尔丹残存的三千兵力,被分成两半切割在天方寺与西门城门。本来响应天方教教令的数万教徒这时也死了小半,还有一大半被击溃了,藏匿于各处。

    杨易来到普法寺与阿维斯陀神庙之间,但闻哭声震天,沿路到处都是尸体,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披左袒的活人,见佛教徒、袄教教徒一个个,屋子地搜寻。按到有天方教教徒就拖将出来打杀,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的,郑渭问道:“这是干什么?”

    索罗侍奉在旁。怒道:“昨天晚上,他们就是这样时我们的!”说着都哭了起来,诉说昨晚的遭遇。

    郭师庸、奚胜等听着听着都忍不住怒骂:“真是一群畜生!”

    法信见了那些天方教教徒的惨状,口宣佛号,道:“善哉,咱们已经控制了局面。再杀下去。就只是报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彼虽有怨于我,我亦当以德报之,放能化解仇恨。”

    哥硕、索罗等都急了,叫道:“他们得势时杀得我们,若不是唐军及时赶到,我们非被他们杀得绝种了不可!我们得势时却不许杀他们,这是什么道理!张特使,你得为我们做主啊!”索德没什么文化,口没遮掩,更是叫了出来:“你不顾他们杀愕我们那么惨,还满口好生之德的,你究竟是帮谁!”

    法信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逞一时之快而杀人,非王者所为,更非仁者所为。特使。请下令禁止仇杀吧。”

    杨易却冷冷道:“大和尚,你是只看到眼前他们的可怜,却没看到昨晚他们的可恨!什么王者,什备仁者,狗屁!”

    附近的百姓听到争论,纷纷跪下,叫道:“张特使,求你们允许我们报仇!若不能报此大仇,我们也不活了!”

    一个妇女昨晚才失去了丈夫,担心张迈下令禁杀,瞥见身边一间房子里有个人影一闪。狂叫着冲了进去,死命将那人拉出来,她手中没有兵器,扑上去就用口咬!

    法信见了这情状。便可想见这个妇女怨毒之深,合丰叹息,叫道:“特使!快下令制止她吧。”

    张迈看着那妇女唯恐自己下令止杀的神情,见嘉陵和尚也在旁边,问道:“嘉陵。你也是佛门,昨晚最惨的也是佛教徒,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法信向嘉陵连使眼色。但嘉陵自昨夜目睹天方教杀起人来时毫不留情的手段,脸上一片沉静,合十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直报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显我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威!”

    法信大吃一惊。叫道:“嘉陵,你怎么,怎么,这,这不是我佛门”

    杨易却已经大笑了起来,道:“不错,就该如此!他们造了什么虐,就该让他们受什么报应!”

    张迈沉默了半晌,道:“战斗结束之后,便不许私下的斗殴仇杀。所有人都当遣送到张法官处受审,杀人者死,助敌者贬为奴隶!”扬起马鞭来,指着尚未损降的天方寺道:“但现在,战斗尚未结束!”

    哥硕、索罗等都听不明白,杨易叫道:“还不明白吗?有冤的、有仇的要报的赶紧去!”

第一三六章 公审大会

    勒渐渐平静了下军的民兵6续抵这?后,城曲公川便更加明显。

    到了第二天中午,全城除了天方寺与西城门外所有据点都已经被唐军占据,薛苏丁建议在西城门外再部署一部兵马以防对方脱逃,张迈却道:“要逃就让他们逃吧。”对天方寺方面也只是围而不攻,胜券已经在握,张迈不着急了,在唐军全灭接掌全城防务之后,张迈命郭洛开始清理新归士卒,而郑渭则开始主持民政事务。

    到中午为止,先后归降的疏勒常备军有二千三百人,民兵六千六

    人。

    昨夜的巷战给疏勒造成巨大的人口损失,三万多天方教成年男丁死,了八成,面对佛教徒、袄教徒来势汹汹的报仇,前一天才遵从汗令戴上“天方教徒”帽子的人纷纷自己摘下标签,大声宣称自己并不是天方教徒,并以向天方教教徒的尸体吐口水等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在佛教教徒、袄教教徒的指证下,所有曾经跟从天方教作恶的人还是被抓了出来,最后指认出了一万多人,这些人的财产全部被没收,打入俘虏营中等待审理。

    除去这部分人之外,其他各教各族民众加起来只剩下不到七万人,昨晚天方教屠教,不但杀男丁,老朽者亦皆屠尽一此是瓦尔得意图节省口粮,毕其功于一役,因此这六万多人里头以成年而未老的妇女最多,有三万多人,十二岁以下的儿童次之,有将近两万,而成年男丁最少,连同已经归降的常备军以及民兵在内,也只剩下大概一万五千多人。

    城内到处都是尸体,若非唐军进驻,那真是死人比活人还多,这等情况真叫人惨不忍睹,幸好天冷,尸体不至于很快就腐化生虫,但张迈还是担心引起病毒传播造成瘟瘦,急派人清理尸体,当天就搬出城外埋葬。

    哭泣之声溢满全城,郑渭听了心中怜悯,下令唐军民部每一个家庭都必须收养一个失去亲人的儿童,至于失去丈夫的妇女,未来如何安置也将是一个问题。

    郭洛从归附的疏勒士兵中,只抽调出两千四百人来归哥硕统领,跟随杨易去夺莎车城,其他人则在营中等待命令,只等命令一下就可解甲回家。

    疏勒的平静,几乎让幸存者忘记了城内还有两个顽抗据点的存在。只不过这个。据点如今已被围困了个里外三重。

    天方寺内一个黑屋里,阿西尔枯坐在角落,前天晚上,珊雅闯了进来要将他救出去,他却拒绝了,因为他要在这里等候讲经人,尽管明知道自己已经被瓦尔丹抛弃。但生命中最后的一份顽固却硬得就像石头。无奈之下,马呼蒙只好留下陪他。

    “王子,讲经人不会来了!”哪怕是在小黑屋中,马呼蒙也已知道天方教已经战败,寺内如今已是乱成一团,这个屋子大门洞开着,不断有人误闯进来然后又出去,其中不乏阿西尔的旧部。但阿西尔却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他在等待着。

    进入到第三天晚上。就在接近天亮,而天最黑的时候,一盏灯照亮了他的眼睛,是瓦尔丹一他终于来了!他终于没有忘记阿西尔。马呼蒙惊讶地让在一边。

    瓦尔丹进了门,一个侍从摆下一张椅子,瓦尔丹妾下,坐在阿西

    “讲经人”阿西尔流下泪水来,瓦尔丹还没有说什么话,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但只要他来了,阿西尔便满足了,他没有问其它的事情,没有问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反而问:“外面的局势怎么样?”

    瓦尔丹沉默了好久,才忽然开口,道:“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寺内,还剩下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有马没有?”阿西尔站了起来:“如果有马,我护送讲经人杀出去!”

    杀出去?马呼蒙看看阿西尔,心中黯然,对手可是唐军啊,如今这样的情况,还能杀出去?再说,杀出去以后,能去哪里?葛罗岭山口大雪封山,开春之前恐怕是没法回去了,出城之后若是找不到补给,一样得死,这就是西门的守军不敢擅自逃跑的原因。”

    寺外传来了欢呼声,坚强有如瓦尔丹,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了失落。天方寺啊,终于彻底孤立了。

    “讲经人,讲经人。我们赶紧动身吧!趁着幕色!”阿西尔说。

    马呼蒙心中难过,他觉得王子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全心全意地为瓦尔丹着想,明明瓦尔丹已经不信任他,明明是瓦尔丹将他关到这里,可是今天瓦尔丹一来,阿西尔就仿佛忘记了这一切,甚至马呼蒙都清楚:他的王子早已看透了瓦尔丹的一切,可是王子却还在自己欺骗自己。

    热诚的阿西尔半点也没注意到瓦尔丹神情的变化,更没有现瓦尔丹的动作!

    而马呼蒙却现了瓦尔丹从侍从的腰间抽出了刀!

    这时阿西尔背向瓦尔丹。正在窗户边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口里呢喃着,还在盘算怎么样才能将讲经人救出去,而瓦尔丹的刀却猛的砍了过去直砍阿西尔的脖子!

    “王子!”马呼蒙惊呼着,要扑上去却被两个侍从拦住,与此同时阿西尔听到马呼蒙的叫声后猛地转身,刀砍得偏了,砍中了阿西尔的肩膀。讲经人的武功并不算十分高强,而阿西尔肌肉的结实程度却可以和石拔一拼,刀没有看的很深入,但鲜血还是流了下来。

    阿西尔与瓦尔丹,两个人面对面,四只眼睛相距不到四尺,灯光之下将彼此的眼神都看得十分清楚。

    “讲经人?”鲜血还在流着,阿西尔却仿佛不晓得痛。再跟着,他忽然完全明白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他明白了,瓦尔丹今天来,根本不是为了释放自己,也不准备来告诉自己: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关你关错了。阿西尔明白了过来,瓦尔丹今天来,只是为了要杀自己!

    尽管这一切他本该想到了。但直到此刻阿西尔才不得不面对。

    这是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心态!

    这是癫狂者最后的癫狂!

    阿西尔在狂笑着,半点也不顾瓦尔丹拔出了他肩头上的刀,然后再次向他砍来。阿西尔笑得好凄凉,甚至是讽刺,在讽刺着自己过去数年的愚蠢!

    马呼蒙终于挣开了两个侍从,一个头槌将瓦尔丹撞翻,但他很快就再一次被两个侍从按倒在地。

    “马呼蒙!”阿西尔跪到在地,叫道:“别挣扎了,让他杀吧。”

    瓦尔丹颤巍巍站了起来,抓起了刀,再次砍下。

    刚才屋内的呼喊的冲撞已经惊动了邻近的人。有人闯了进来,拉住了瓦尔丹的臂膀。这一刀砍中了阿西尔的头,却因为被那人一拉,才算没将阿西尔的脑袋砍成两半,只是刀锋在他脸上从前额到左颊拖了长长的一刀,他的一只左眼也差一点被这一刀拖瞎了。一张多么漂亮的脸啊,就这么毁了。

    冲进来的人。竟然是阿卜杜!

    惟要干什么!”瓦尔丹冲他吼道。

    阿卜杜道:“这人不能杀!唐军开出的讲和条件里,有一条就是要将他活着交出去。”

    讲和?谁说要讲和!”瓦尔丹怒吼。

    马呼蒙再次挣脱那两个侍从,将阿西尔一把抱住,抱到角落里。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有数千人在搞集会。

    瓦尔丹和阿卜杜都停了下来,凝神聆听那怪异的声响,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屋子外头。天已经蒙蒙亮。

    天方寺有一道两人高的围墙,围墙之外这时有摆了一圈的拒马,每五步就有一个士兵把守着,天方寺前面有一个占地数亩的广场,这时候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日间搭台的时候瓦尔丹还以为这是唐军准备进攻天方寺的工事。这时才知道不是,因为台上摆了几行的桌椅,台下则挤满了人都是战胜方幸存的孤儿寡妇。

    “他们要干什么?”瓦尔丹叫道。

    便见高台上一个满是威严的大胡军的法曹参军事张德站了起来,大声说:“公审大会,开始!”

    台上静静的。充满了肃穆,而台下的无数民众则出了要哭却又忍耐住的声音。一个个的俘虏被带上了高台,由台下民众指认。

    这次的公审大会规则个分简单:一,杀人者死;二,助恶者贬为奴隶;三,若能虔心认错而得到苦主的原谅,则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有多少苦主会原谅这些杀人恶魔呢?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瓦尔丹和天方寺内五车多人纷纷登高。惊疑地看着眼前生的一切,看到杀人者被处决,数百人都产生了恐惧。但看到有人侥幸被宽恕,又激起了他们的求生**。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天方寺内忽然有人低呼着,但那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瓦尔丹在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这时,欧马尔被带上台了。

    这个人。几乎都不用指认,他的罪过就已经是板上钉钉!

    特住啊,欧马尔!”瓦尔丹在楼顶高叫:“撑住!真神在看着你

    寺外数千人一起怒目朝这边望了过来,就在这时,欧马尔忽然噗一下跪在了众人面前:“我该死,我该死!我错了,我错了!”他痛哭着,哭得鼻涕都流了下来,面对民众不住地磕头,“是瓦尔丹,都是瓦尔丹,那个杀人魔王!是他下的命令!是他要我们屠杀平民,如果不动手,他就会连我们都杀!阿西尔就是因为劝阻他,结果被他关进了死牢!这是几千人都有目共睹的。”

    楼顶的瓦尔丹身子连连摇晃,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而欧马尔的供述还没有结束:“当然,我自己也有错,我贪生怕死,我不敢反抗他。还有,我”我心里也是有罪恶的。我不该跟着瓦尔丹作恶,但是现在,我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我请求大家,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哭得眼泪鼻涕滴在一起的欧马尔,让瓦尔丹看到了自己如果出去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的心寒了。冷了!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能这么死!他要必须要有自己的一份尊严一最后的尊严!

    “阿卜杜!”回到楼下,他叫来了阿卜杜:“点齐最后还敢一战的兵马,我要冲出去!”

    “冲出去?那是送死啊!”阿卜杜说。

    “送死?我宁可战死!我不能被他们这样折辱,我不能被他们这样折辱!”瓦尔丹高叫着。

    就在这时。阿卜杜却送上了两样东西来:一个小瓶子和一把刀!

    “干什么!”瓦尔丹怒吼。

    “讲经人。你也明白,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冲出去了。一个也没有了。”

    “我是问你。这些是什么东西!”瓦尔丹指着那小瓶子和那把刀,大叫。

    “你知道是什么。”阿卜杜阴阴地说。

    瓦尔丹马上明白过来,那小瓶子里,装的是毒药!

    “你妄想!”他怒道:“我不会自杀的!自杀是圣教的大罪!我们的生命是真神创造的,生命的期限也由真神决定,如果我自杀,那就违背了经!”

    如果在日本。因为殉国、殉主、殉情的自杀可以让人肃然起敬,但在天方教文化中。自杀却是另外的含义。

    “是的。”阿卜杜道:“如果讲经人死于怯懦的自杀,死后应该都没法以教礼送。而且穆圣的示十分明确:如果有人跳崖自杀,那么他死后将在火狱永远跳崖不止;如果有人服毒自杀,那么他死后将在火狱永远服毒;如果有人用铁器自杀,那么他死后将在火狱中手拿着同样的铁器永远在身上扎所以”

    “所以我不会自杀的!”瓦尔丹出最后的怒吼:“你是要我以非教徒的怯懦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吗?你妄想!你妄想!”

    恒是讲经人。你想冲出去殉教,也是不可能的。”阿卜杜道:

    “现在,寺内已经没有人会再追随你冲出公,而外面,张特使已经传下了命令,不会有人杀用示你,只会活捉,然后押上高台。就像欧马尔那样受审!应该怎么选择,讲经人你看着办吧。”

    想象着刚才欧马尔的遭遇。瓦尔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连他那永远笔直的背脊也然像断了一般,整个。人瘫到在地。

    哀莫大于心死。而对于宗教狂热看来说,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信仰的崩溃。

    天气依然寒冷,又是一场大雪飘下,将逝去者的坟墓都掩盖了起来

    白茫茫的大地,一片肃穆。

    “如果不是瓦尔丹”张迈道:“这场大战不管谁胜谁负,至少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他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郑渭说。

    “已经得到?”张迈道:“还远远没有!疏勒虽然清理干净了,但葛罗岭山口以西,却还有不知多少癫狂者!那是我们需要时刻警惧

    街道已经清理完毕,数万唐民开始从下疏勒和城外其它地方迁入城内避寒。郑渭正在执行新的一轮户口整顿,阿布勒被任命为粮官,负责统筹未来一个。季度的口粮分配。

    在第一轮人口摸底结束后。郑渭前来汇报:“大昭寺下辖的疏勒佛民,号称五万,实际上加上隐户。共有七万六千人左右。这一部民众并没有很大的损失。”

    这七万佛民在血统上是以大唐军屯将士的后裔为父系主干,融合了昭武、吐蕃、突厥等的混血,在宗教上,信仰佛教,识字者有八千多人,其中有六千多人乃是僧侣。但大多数僧侣都有出家之前娶妻生子、出家之后耕田喂马的习惯。这一部人原本是居住在疏勒城西南的河谷绿洲,从事着定居农业兼定居畜牧,是疏勒地区最大的余粮来源。

    “疏勒城本有人口约八万人,加上附郭人口有十四多万。再加上西来的圣战者,以及从下疏勒逃来的天方教徒,在那晚屠教之前,城内的人口估计当接近或者过十六万。而现在。只剩下民众七万九千人,其中成年丁约一万六千人,此外有战俘奴隶两万二千人,其中成年男丁八千人。”

    疏勒及其附郭地区,乃是整个大疏勒地区最大也最肥沃的绿洲,不过这个绿洲却被回讫人用于牧业。

    “下疏勒及其附郭地区,有人口约两万八千人左右。成年男丁一万二千人。”

    “其它周边地区诸部,人口难以统计,估计当在四万人到七万人之间。成年男丁或有两万人。”

    所谓的周边诸部,包括边远的绿洲、河谷,以及分布在天山南麓山坡、葱岭北部山坡的草地等等,乃是突厥、吐蕃、昭武等族的游牧地。

    “此外因为战乱而逃亡不知何处去的人口,数字尚难估计,在战后或许会逃回,这个数字,怕得等一二年之后,才能统计出来。”

    “最后,我安西唐军自葛罗岭以西迁入人口,七府将兵之外。有民部八千二百人,最近这场战争的伤亡兵曹尚未统计完毕,总人口当在一集六千人左右。这一部人口。却是以男丁为主,阳盛阴衰了。”

    张迈道:“也就是说,除去周边诸部,我们一共有大概,”

    “粗略估计,大概二十二万人。”郑渭说“如果杨易取下了莎车,这个数字估计会有变化,不过应该也不会变化太大,据我从法信他们那里了解,莎车由于处在交战之处,那边的人口并不多。”

    大疏勒地区的面积差不多和淅江省一样大,却只有二十多万人!尽管这里的生态、土壤、气候环境无法与江南相比,但只有二十几万人的话,仍然让张迈觉得太过地广人稀了。

    “我们的粮食怎么样了?”

    “粮食的话,按二十二万人计算,谷物可支九到十个月,牲畜类尚未统计。”要清点完牛羊,那可也是一个。大工程,不比清点人口容易。

    “也就是说,我们来年可不能遇上一个荒年,对吧?”张迈说。

    “不止这个吧?”郑渭道:“别忘了我们至少还有一场大仗要

    “那个不用担心。

    张迈的心情本来一直有些沉郁,说到那场大仗反而露出了笑容:“那是一场必胜的仗,你不用考虑这个!只要想着怎么经营好我们的疏勒,就行了。不过,”

    “不过什备?”

    张迈道:“不过现在向西的山路堵住了,东北往龟兹、高昌的路线敌我难分,农业的话急也急不来。只能按部就班,而如果要展商贸,似乎就只有于阅一线了。虽然我不是很明白疏勒和于阅的物产状况,但这想来只靠这两个地区进行双线贸易的话,只怕也很难有大盈利

    郑渭微微一笑,说:“特使你刚才这两句话一说,我可觉得你大有经商之才呢。不错,靠着疏勒地区与于阅地区做买卖,这买卖是很难做起来的。但如果我们在顺利拿下莎车的话,那就可以开出另外一条有着无限商机的商道了。”

    “莎车?”张迈一拍脑袋,急忙翻包倒柜,寻出那套地图册来,在上面找到了莎车的位置来。

    莎车位于疏勒东南,从莎车往西,有一条山道可以穿过葱岭,进入富庶的印度地区。

    “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张迈叫了起来:“从莎车是可以去巴基斯坦的!”

    郑谓瞪了瞪眼睛:“什么巴基斯坦?”

    “啊,我是说,可以进入印度河流域,也就是天堑!”

    既然能到印度河流域,再过去就能抵达恒河流域了。

    郑渭微微一笑。仿佛现了什么,却没有道破,只说:“特使,自玄奖法师为天堑正其译名以后。咱们汉文里头,已经叫那里作印度。

    “啊!对,对!”张迈尴尬的笑了一下。

    郑渭瞄了一眼张迈的那本地图集,道:“这本东西倒有些奇特,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张迈笑道:“这个啊,郭洛他们是见过的,你,”

    正想着怎么向他解释,外间传来了捷报:“大捷!大捷!莎车守军投降!小杨都尉已经取下莎车城!”

第一三七章 张迈成亲之一

    一二汉来越大了。但疏勒却严寒中得到了和平。只要一入旨:号山口不解冻,这个地方就会有一天的安全。夫疏勒地区的百姓大都已经撤入了疏勒与下疏勒。郑渭完成了编户工作后,所有的工匠、失去产业的商贩以及妇女等都纳入了新的行政管理体系中来。

    寒风大雪之中。室外的劳作很难进行,只能等待偶尔天气变得没那么冷时出门,但室内劳作却还可以进行。其中最重要的两项,一是修补和锻造兵器。这是男人干的活儿,由唐军民部的工匠将整个疏勒的铁匠组织起来,在疏勒城内由于萨图克坚城的可汗工坊里开工一当然可汗工坊如今已经改名,叫做大唐疏勒工坊了;二是衣物纺织,杨清带领唐军民部擅长坊织的妇女,将城内的妇女组织起来制作冬衣。

    珊雅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来弹棉花。

    虽然是宁远故国的公主。毕竟她是从库巴来的人,又是萨图克未成婚的妻子,身份上有很重的嫌疑,幸而在那场动乱之中她并未卷入屠教行动中去,这时却和侍女蓝花也被分开了,和唐军中曾负责行伍伙食的王二嫂子以及另外一个失去丈夫的妇女伊莲娜住在了一起。

    王二嫂子虽有丈夫儿女。但她丈夫王二如今正随杨易出征莎车。城池虽然打下了,但大风大雪之中交通不便,军方高层已经下令让杨易在莎车就地驻扎,同时便宜处理当地政务,王二也就没法回来,所以这个。冬天她估计要搂着儿子女儿过了。幸好入城之后,上面被分给了一套房子让她居住,一应米粮、柴薪都有供应,入住没两天,珊雅和伊莲娜一家也搬进来了。

    伊莲娜不到三十岁年纪。却已经有两个儿子,一化岁,一个九岁,她性情温和,长得也颇有姿色,在疏勒城中虽然过得清贫,却甚幸福,但这场劫难却将她从天堂打下了地狱。若不是还有两个儿子作为牵挂,只怕她早就活不下去了。珊雅本来也十分愁苦。但见到身边有这样一个比自己凄惨了十倍的人,慢慢的心里就不难过了,反而帮忙劝慰伊莲娜。

    三个,女人。四个小孩,尽管各自的身份有着很大的差异,但七个人一挤,这个冬天便显得暖和多了。珊雅和伊莲娜都不会说唐言王二嫂子是会好几种话。平日里呆在一起就教她们,道:“往后疏勒是归大唐了,学会这唐言。往后会有好处伊莲娜性情和顺。学话却不快。珊雅聪慧灵敏,却学得甚是用心。

    珊雅属于半俘虏的性质。伊莲娜一家属于受接济户,平日只能得到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资,让她们能够活下去罢了,日子过得自然极苦。

    王二嫂子既是军眷,本人在民部又有职司,民部安排下来的衣物、食物、用品自然很足。她是开朗豪爽的人,眼见珊雅和伊莲娜过得贫苦便常接济她们。最后干脆来个大锅饭,七人作一家子,有饭一起吃,所以珊雅和伊莲娜一家都十分感激她,都拿她当真姐姐看待。

    这日王二嫂子道:“我当家的这几个月得的战利品不少,养着你们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但人贵自立。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两日我军刚刚在城内开了棉衣工坊,你们若愿意干活。能够干活。我就给你们找份工去,自己能赚钱,日子才过得有底气

    王二嫂子在女人里头算是活动得很开的,甚至便是郭纷、杨清,她也见得着面,有她出马,自然不会有问题,不一日就得到了回音。

    珊雅是公主出身,虽然是个亡国的公主,但有父兄罩着,在库巴也未吃过一点苦头,受人供养惯了,对去做女工没有很大的兴趣,只是见王二姓子一片好意,便淡淡地应承了。伊莲娜却是千恩万谢。

    王二嫂子又看看伊莲娜,捋起她的头来瞧上两眼,说:“妹子,眼下虽然找了份工,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但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又没有父母兄弟帮忙,这日子如何过得长久?依我看,你也还年轻,不如再找一个人家,将来不但自己有依靠,对两个孩子也是好事

    伊莲娜低下了头说:“我这样的景况,哪里能寻到什么好人家?若是胡乱找个人。我自毛却不打紧,只怕害了孩子。”

    王二嫂子笑道:“我就怕你没心思。若有这心思时,就都包在姐姐身上伊莲娜欲言又止。道:,“你放心,就是找到了人,我也会先带回来让你相一相。若你相不中他时,姐姐还能硬绑你上花轿不成?”

    伊莲娜这才放心了不少,王二嫂子又看了旁边珊雅一眼,笑道:“妹子。要不大姐姐也帮你找一个?只要你点个头,以你这样的人才,明天赶来说亲的人就得从咱们门口一直排到下疏勒去。”

    珊雅微微一笑。说:“我不急,大姐姐先帮伊莲娜安排吧。”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叫唤。王二嫂子的儿子来叫:“娘,郭少夫人请你过去。”郭少夫人。便是杨清。王二嫂子匆匆赶去,到晚间才回来,满脸的笑容。珊雅问:,“大姐姐,是不是有喜事?”

    “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她笑吟吟的,说道:“郭大小姐要出阁了!郭少夫人让我去帮忙!”

    “郭大小姐?是小郭都尉的妹妹?郭大都护的女儿?”

    ,“是啊!”

    “那她嫁的人是,”

    王二嫂子哈哈大笑:“还能有谁!自然是张特使啦!”

    这些日子和王二嫂子住一起,唐军高层人物的一些关系伊莲娜也听说了些,这时道:“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毛。

    珊雅望着窗外的飘雪,出了一会神,道:“可我听说,郭大都护还在葛罗岭山口那边没过来,她女儿却就这么成亲,会不余”

    王二妓子听到这句话叹了一口气,道:“老都护的安危,咱们唐军上上下下谁不担心?不过,这也是我们临走前老都护的吩咐,郭少夫人和老都护临别时,老都护千叮咛万嘱咐了的。说不能让战事误了女儿的婚事,还有郭老夫人,临终之前也这么说。现在好不容易局面稳了下来,这事自然就得操办了。唉,我不和你们说了!得去忙了”。

    珊雅忽然叫道:“大姐姐!等等”。

    ,“怎么?”

    珊雅一步步走过去,一步一个心思,走到王二嫂子身边,说:“大姐姐,这事我听着也高兴,但要是有能帮忙的,你说一声,我一来想出点力气,二来也凑个热闹。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想郭大…口沁同,总有此精细活得千,比如梳妆打扮,安排音乐舞二一帆个衣服,拣个珠花什么的。别的我不会,这些我却有些心得。”

    王二嫂子是走千山蹈万水历练过来的人,人长得粗豪,心眼却细,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农村妇女,珊雅的来历她又心里明白。这时听她这么说,道:“妹妹。不是姐姐多心这件事情上,你可真的只是想帮忙?”

    珊雅道:“大姐姐,你放心,处了这一个多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唉,我也不瞒你说,我心里确实有些念头,那就只是想着能否设法帮帮我哥哥,不过呢,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就算是为了我哥哥,我也不会在这事上煞风景的,要大姐姐还不信我,可先将我的来历与郭少夫人、郭大小姐她们讲明了,若她们不同意,那我也无话说。”

    王二嫂子琢磨了一下,笑道:“好。好!我去说说。”

    但这事却就没了回音。

    张迈和郭汾要成亲,在这个和平的冬季了,满城都将之当做一件大事来办,张迈自己觉得如今夹在两场大战之间,自己的婚姻,能简则简,但他手下的人却是谁也不肯马虎。再则别人闲下来了,张迈却闲不下来,刮练新兵、修补城墙、铲除积雪、差点军粮、清算牛羊川虽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他去做,但他也总得照看。所以婚礼除了要选个黄道吉日之外,也得配合军政大局。

    眼看又半个多月过去,离郭大小姐出阁还有好几天,王二妓子忽然带了一个男子来,那男子三十岁上下,骨架甚大,甚是英武,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是大病初愈,但睥睨之间却有一股慑人的气度!王二娩子的孩子见了却都冲上去叫奚叔叔。

    王二嫂子给女人孩子们介绍:“这位啊,是奚胜奚都尉。

    和我是通家的兄弟,不是外人,大家都出来见见。”

    伊莲娜和珊雅都微微吃了一惊,伊莲娜吃惊的是家里来了一个这样的大官…都尉,那可是一个折冲府的长官。珊雅骇然却是因为他听过奚胜的名头!

    “他就是唐军那个鼎鼎大名的陌刀将?”大唐陌刀阵的威力早在唐军占领疏勒之前就已经响遍全城,当初阿西尔盘算着如何与唐军作战,对陌刀阵也十分上心,因汗血骑兵轻灵。陌刀阵却威猛,若是狭路相逢,让轻骑遇上重步,是有可能要吃大亏的。因阿西尔打听到了唐军中陌刀阵主将的姓名,在一次闲聊之中曾和珊雅提起过,所以珊雅心中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奚胜甚是客气随和,说是来坐坐,并谢过王二嫂子在他生病期间对自己的照料,但言谈之间,偶尔还是将目光向伊莲娜瞧来,伊莲娜看这架势,心里也有了一点底。低着头,话不多。

    奚胜走了以后,王二妓子用手肘撞了一下伊莲娜,说:“妹子,怎么样?”

    伊莲娜道:“什么怎么样?”

    王二嫂子道:“我说这个怎么样?”

    伊莲娜还没回答,珊雅道:“这位奚将军,可是主持陌刀阵的那位?”

    王二嫂子连连点头:“对!就是他。”

    珊雅叹道:“那他可是一伞了不起的英雄啊。”

    伊莲娜的两个儿子睁着大大的眼睛:“了不起的英雄?”

    “是啊。”珊雅道:“这人不但官位高,而且是唐军中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说着就讲说了一番奚胜和陌刀阵的事情,其实她对陌刀阵的传闻,也是间接从阿西尔、马呼蒙处听来。饶是如此,还是将屋里几个孩子听到长大了嘴巴何不拢。

    “这位大叔,这么厉害啊!”

    伊莲娜也听得若有所失,王二姓子推了她一下说:“妹子,我看今日奚胜老弟对你很有好感,你呢?你又是什么意思?”伊莲娜道:“他可是一个都尉,又是军中这么重要的人物,前途似锦,谁嫁了给他,那就是做定了都尉夫人了。再说他年纪也不老,还怕找不到个好女子?哪里会看上我?”

    王二嫂子笑了起来:“妹子。你这就不懂了。我这个大弟弟,性情和别人不同,他在战场上是勇不可挡。但平居过日子却甚是和气,而且如今他虽是功成名就,但找媳妇却不求那等年轻漂亮、风骚窈窕的,也不管家事、背景,而注重性情、人品,就是要娶个娴熟稳重的,回去帮他理家好过日子。先前我给他寻了几家疏勒商家的大小姐。他却都看不上,偶尔听我提起了你,却动了心。所以今天才来。你不用担心他那边,只跟姐姐说,你这边愿意不?”

    伊莲娜问:“他的性情?真的是好?又不知他家卫人怎么说,能容得我两个孩子不?”因对方是个都尉。因此也就不用问家境了。

    王二嫂子笑道:“他没家里人。如今就他单身一个。他话不多。其实却喜欢热闹,有两个孩子只会更高兴,若你不放心时,这两天我让他多过来走动走动。性情如何,你自己看着。”

    伊莲娜便没话说了,第二日奚胜却没来,因他是新军的步兵总教头,风雪再大,新军的七练却半点没搁下。天气越是酷寒,他就越是拉着新兵出去操练,唐军操练新兵有个规矩。新兵练武时,教官自己也要跟着练,有时候甚至张迈也会跟着出操。所以操练虽然苦,却没有一个新兵敢怨,加上给养跟得上,所以新兵的进步甚快。

    到第三日傍晚奚胜才抽空过来,还带了五斤羊肉,请王二嫂子包羊肉惧钝,当晚一起吃饭。奚胜沉默寡言,虽然是来相媳妇,但也没怎么开口说话,伊莲娜的两个孩子都有些怕他,但想想珊雅所说他那么神奇,又都有些好奇。

    王二嫂子见他喝汤的时候咳嗽了几次,问道:“今天你一定又着凉了,又带兵出操了是不?也不顾顾你自己的身子。你现在是不能太过劳累的,不然那伤养不好,小心落下个病根!”

    奚胜道:“这批新兵。素质不错。不过还得苦练,那样才赶得上来春的战斗,军中规矩,出战之时。将领要身先士卒。出操之时。做教头的也得以身作则,现在既然赶着练。我怎么能不出操。”

    王二姓子道:“你不是教头,你是总教头!”

    奚胜笑道:”总教头一偷懒,教头们也就会跟着偷懒,教头们偷懒,士兵们也就跟着偷懒了。”

    珊雅在旁听了,心中默默想:“有这样的都尉,这支新兵是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有这样的新兵,那些老兵是什么样子也可想而知了。当

    扰存不是瓦尔丹弄了的内乱。胡沙加尔航绝不是唐军的对汀,

    伊莲娜当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奚胜也没来和她搭腔,又见她两个孩子有些怕他,两天之后他再来。这次却带了个小包。看看屋里没其他人时,解开了包裹。却是一把木刀,一副小弓,递给伊莲娜说:“给孩子玩。”伊莲娜一堆,说:“你自己给他们。”奚胜有些不会应对。停了一下,说:“他们好像有些怕我。”伊莲娜道:“不是怕你,是怕生。你多跟他们说说话,慢慢地他们就不怕了。”

    她的汉语还说得不流利,幸好奚胜本身会说一些胡语。所以伊莲娜胡汉夹杂着说话。他竟也听得懂。

    屋子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伊莲娜说:“我听大姐姐说,你是在战场上用力过度,吐血受伤的?”奚胜点了点头,伊莲娜道:“你这伤作时,是不是胸背没法挺直,呼吸急促,口容易干渴?”

    奚胜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伊莲娜说:“我阿爹也是。不过他是打铁用力太大受的伤,那伤可缠了他好些年。后来问一个吐蕃来的医师。得了个方子,制成了药,吃了半年,才好的。”从席子底下摸出一包药末来。说:“分成十份,三天吃一剂。”又说了煮法,却还要配上一些草药熬煮一个时辰,奚胜苦笑道:“我哪里有那功夫!等过了这段再说吧。”

    “这病怎么拖得!”伊莲娜有些着急,道:“要不这样,我替你煮吧,但每三天你都要来,不能漏。”

    奚胜看着那包药末,眼睛里闪过一丝感动来。忽然鼓起勇气。说:“这里离我练兵的地方太远,我要过来一趟不易,要不你搬个地方。怎么样?”

    “搬个地方?搬哪里?”

    “这个”奚胜道:“搬到离我练兵地方近一点的地方去。”

    “那那是哪里?”伊莲娜问。

    奚胜在战场上敢于面对千军万马据刀向前,那一声带着秦地腔调的陌刀长令,不知曾令多少胡人闻之丧胆,但这时面对一个寡妇,却没勇气说出那句话来,憋了好久,竟然起身说:“我回去了。”

    窗外王二嫂子和珊雅都在替他着急了,几乎就要冲进来,伊莲娜也忍不住满脸失望。奚胜走到门边,忽然回头,说:“我家。”

    “啊?什么?”伊莲娜有些不明白。

    “我说,我家,奚胜有些吞吞吐吐,甚至词不达意:“我是说,这里离我练兵的地方太远。又是王二嫂子的地方,老在这里煮药。毕竟不好,不如搬到到我家去,那样”唉!”他顿了下来,终于道:“你做我媳妇吧,我会对你好的。还有,也会对你两个孩子好的。”

    伊莲娜啊了一声,低着头,奚胜有些着急:“怎么样啊?”伊莲娜抬起头来,眼眶里却都已经全是泪水,点了点头。

    “那你是”答应了?”奚胜问。

    门外的几个人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一起笑道:”答应,答应,她都集头了。自然是答应了!”

    王二嫂子指着他的额头。笑道:“你啊,真是块木头!没见过像你这样求讨老婆的。”

    奚胜被几个孩子围着,又被王二嫂子取笑,他挠了挠后脑,那木头般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晚,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满屋子都是笑声。

    ,

    这日张迈到新兵营巡视,现奚胜居然请假没来,他素知奚胜为人最是勤勉,经常抱病出操,今天居然没来,不由大是担心,怕他旧伤复,问起缘故。郭师庸却笑了起来,道:“他没事。不但没事,而且有喜呢,现在走到户曹领取婚书去了。”

    唐朝的婚姻制度已经十分成熟,高宗永徽年间将婚配制度撰入《唐律疏议》,乃是成文的婚姻法典。安西唐军对男女婚配的管理归入户曹。凡要成亲。都得到户曹领取婚书。

    张迈听说,心中大喜,道:“老奚太不够意思,他要成亲,也不清我喝一杯喜酒!”

    郭师庸笑道:“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怕麻烦。也不愿意声张,就是想闷声过日子,说先领了婚书,回头再请我们这些老哥们喝酒。”

    张迈笑道:“那怎么行!这次万里长征,他可是大功臣,一路立下多少功劳,如今办喜事,只能草率?”策马感到户曹衙门那本是胡沙加尔的府邸,如今辟出来作了唐军的官府,六曹衙门除了法曹之外,都在这里办公。

    他进了门,果然见奚胜正在跟户曹属吏说些什么,那属吏指点奚胜填写一份文书。张迈一把抢了过来,屋里所有人都是一呆,奚胜更是错愕:“特使,你怎么在这里?”

    张迈将文书打开,里头有一份是奚胜的户籍,上面新填了妻子伊氏伊莲娜之伊本非姓氏。只因如今疏勒大兴取汉姓之风,大多数人便将名字的第一个卓当作了姓氏,若名字第一个字太过冷僻。则设法另取,所以伊莲娜便以“伊”为姓。此外奚胜又多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奚忠,九岁,一个叫奚孝,七岁,这份新的户籍本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改好。另外一份才是婚书。

    张迈将户籍表还给了属吏,却将那婚:“这婚书不能批。”

    那户曹属吏呆着眼睛,不知如何应答,奚胜苦笑着道:“特使,我这门婚事,又没有违律违法之处,这婚书为何不能批?”

    张迈道:“你的礼不全。”

    “我的礼哪里不全了?”

    张迈笑着。屈指数道:“摆喜酒、踢花轿、掀盖头、闹洞房”你说,这些礼你做了那些?”

    奚胜苦着脸,说:“这些,太麻烦了。特使你就饶了我吧,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娶我那媳妇过门。”

    张迈却哪里肯依。笑道:“你想简单,我也想简单呢。可郭洛他们谁饶过我了?杨易远在莎车,都不顾风雪,一定要赶过来,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整我…不行不行!这番苦头,你得陪我一起吃。”

    “特使你是说,只

    “咱们一起成亲吧。”张迈笑道:“不许说不行!这是军令!”

第一三八章 张迈成亲之二

    听说张特使要和奚都尉起举办婚礼石拔也跑了来斑:竹使,要不我也那天成亲吧。”张迈一奇:“你也讨到老婆了?”

    石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闺女啊?”张迈冉。

    “是阿布勒的妹妹。”石拔说。

    张迈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你小子娶了个。富二代啊。”

    石拔愣愣地问:“什么是富二代?”

    张迈笑道:“你老婆就是。”

    然而还不止他三人。差不多即将举行婚市的兵将,城中至少有数百人,原来安西唐军光棍特多。偏偏经过瓦尔丹的屠教,疏勒城中多了不知多少寡妇,男的久旷。女的新寡,再加上一些好像王二嫂子这样的热心人一撮合,满城都办喜事。天天都有人成亲。

    张迈听说之后,干脆传出话来,但愿意者,都可在他成亲这天,一起办这婚事,一起当新郎。

    消息传出之后,全城轰动,不半日间便有一百多人来凑热闹,队正级以上的将兵就有二十三人。虽是天寒地冻,疏勒却满是春色。

    如今大雪封山,西北、东北两个进入疏勒的地方都布置有警戒士兵,且都离疏勒至少有二三百里,若望见狼烟,绝对有足够的时间备防,所以郭洛等便都安安心心地办喜事。

    奚胜定下亲事以后。送来了许多的布匹丝绸让伊莲娜裁衣服。其中还包括两套成衣,伊莲娜转送了半匹布和一套成衣给珊雅,珊雅接过一看,那套衣服却是似曾相识,原来却是自己的东西,疏勒易手之后被唐军搜走成了战利品,这次奚胜要成亲,户曹领命下颁赏,其中就有这套衣服,转了一圈,又到了珊雅手上。

    她睹物思旧”中思潮狂涌,伊莲娜却没注意到,这时她已经走出了悲伤,正拿着另外一套衣服试穿着,问珊雅:“妹子,你看这衣服合身么?你说要另做一套好,还是就用这一套?若要另做一套,就不知道是否来得及。”问了两句,见珊雅呆呆的。脸颊上挂着眼泪,忙过来问:“妹子,怎么了?”

    珊雅抹了眼泪,说:“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念我哥哥。”忽然抓住伊莲娜的手:“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奚都尉帮帮我,我想去见见我哥哥。”

    伊莲娜和她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也早知道了她的事情,叹了一口气,道:“好,等他来了。我帮你说说。别担心了,你哥哥虽然是瓦尔丹那个恶魔的信徒。可屠教的时候他没杀人,不但没杀人,而且还曾试图劝阻瓦尔丹那个大魔头,以至于被关了起来一这事全城军民都知道的。如今疏勒的百姓。最感激的自然是救大家出水火的张特使、杨都尉,感谢唐军,但对你哥哥,心里也是存着几分感激的。唐军又是顾着百姓民心的军队,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你哥哥的。”

    在奚胜的帮助下,珊雅终于打听到了她哥哥的下落,却不在城中,而在城外修渠修坝去了。

    公审大会之后,张迈依照大都护府军帐会议的决定,将那两万二千助纣为虐却又罪不至死的的战俘贬为奴隶,其中有八千壮丁,编成两营,号“壮奴营”奚胜告诉珊雅,她哥哥薛复如今就在第二壮奴营中。

    珊雅愤然道:“壮奴营?我哥哥又没有参与屠杀,为什么耍被贬去壮奴营?”

    “你且莫这么生气。”奚胜道:“不是我们将他贬去壮奴营,是他自己要去。当初天方寺开门投降之后,张特使还特意去看他,劝他归降,却见他心如死灰,不但不肯归降,甚至也不愿意呆在城内,反而要和汗血骑兵团那些被贬为奴隶的手下住一起,所以张特使也没办法,我当时也在旁边,这事是我亲眼所见,我们并无虐待他的意思,但他自己自暴自弃,我们也就没办法了。”

    珊雅听得又是一阵难过,道:“奚大哥,你无论如何再帮帮我,我要见我哥哥。”

    奚胜道:“你哥哥在修坝渠呢,那里危险得拜不如等明年开春了,我再安排你和你哥哥相见。”

    珊雅却不肯,道:“不。我现在要去!若见不到他平安无事,我是寝食难安,求你了!奚大哥。”

    奚胜被她的兄妹之情打动,便答应了。他如今已升为都尉,名声又响,这件事情在他却也不算为难,活动了两天,便得到了回复,派了两名下属护送珊雅出城,伊莲娜送到城门口”丁嘱道:“妹妹,早去早回,若薛王子平安无事。记得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姐姐等着你帮我梳头。”

    珊雅策马南行,渐行渐高,这一个多月来杨定国和法信、温宿海拉了两万民壮、八千壮奴和三千士兵,按照大昭寺之前的规划抢修渠坝

    怕的是这场雪太大,万一来春温度变化剧烈,会引融雪洪水,造成灾害。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聊联凹鹏卿嵌请登6圆读

    此处的海拔虽然还没葛罗岭山口那么高,然而这等天气之下,大的工程根本没法开动,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补,三万多个人,五万匹马,将石料泥土一点点地搬运,还得趁着风雪停歇的时候才能动工。

    这是一项为民造福的工程,关系到来年的收成,所以两万民壮积极性

    圆谨最薪童节就洗涧书凹加甩凹)”谎某竿

    珊雅赶到山上,遇上了人一打听,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汗血王子啊,他在前面,你顺着这条渠一直走,就能找到他了。他如今虽然是个奴隶,却也是个名人,谁都认得他。”

    珊雅听这些唐民农夫叫起“汗血王子”来显得颇怀善意,心中纳罕,便问起缘故,一个农夫笑了起来,说:“汗血王子是个好人,且不说远的,就说上山之后。那八千壮奴都没啥干劲,是他对众壮奴说:这修渠坝是件对老百姓有大好处的事情,是件大好事,咱们都是罪人,干这件事情正是赎罪。又带头出力干活,冒风冒雪的,好几次差点死在山上,他的那些旧部也都跟着他拼命,那八千壮奴至少有三四千人也都被他感动了。现在工事进展得这么顺利,他是有大功的。”

    珊雅听了哥哥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骄傲来,想道:“哥哥就算混在奴隶群里,也一样出人头地!”

    顺着那条渠一直走上去。此渠为隋朝遗物,至今不知有多少年了,自疏勒失陷于胡虏之舟,诸胡你来我往,都是破坏多、建设少,此渠就荒废了,因此年久而失修。按照大昭寺的计划,若真要建立千年不拔之基业,那得重新构建,扩大渠道,堆高渠坦,这样的工程耗费极大,而且势需在夏天才能动手。眼下只能在原有基础上修修补补而已。

    珊雅又走了有半个时辰,已近黄昏,便看见一大群人聚在那里,围着一位老者,那老者正是唐军的安西副大都护杨定国,一今年轻人在对他说:“我听法信大师说。近年的这场雪,下得比往年大,而且大了不止一倍!来春要是天气是渐渐转暖,积雪慢慢融化,河水慢慢上涨,那非但无害,而且河水可以深入到半干旱地区,来年水草一定更加丰茂,但要是来春热得太快,积雪融得太猛,那就有很大的危害了。这条沟渠虽是将水引入疏勒诸河中去,但只能对付小汛,希望真神降福,来春可别来一场大洪灾。若能顺利挨过春天,那么我们就又有多半年的时间来慢慢修理它了。但要是一场大洪灾的话,那疏勒城东南的大片牧场就保不住了,万一是特大的洪灾,那可能就连疏勒城也有危险

    这人口音好熟,但说的却是唐言,又隔得有些远,一时听不大清楚,再走近些,只听杨定国道:“我们虽然希望无灾无害,但也得做最坏的打算,我已经让合舍里领人采集木料,运入城内让城里的民夫扎成木筏,以备不时之需。”

    又听刚才那年轻人道:“那是最坏的打算了。坏到那个,程度可能性也不大,我们尽量在这一段加高加固,尽量别让水往疏勒那边冲”

    珊雅脑子嗡的一声响,心里直叫:“是哥哥!”他们兄妹之间本来不会认不出声音,只因薛复以往和妹妹说的要么就是大宛话,要么就是波斯话,要么就是天方话。这时说的却是唐言,一来珊雅不习惯听哥哥说唐言,二来唐言与中亚的区的语言声调差异太大,三来刚才离得比较远,所以她一时竟没认出来。

    她冲了过去,用家乡话大叫哥哥!薛复抬起头来,一愕:“你怎么来了。”

    这时他们的商议已近尾声,杨定国便下令:“晚了,如今天黑得快,这里离营地不近,且各回去休息吧。明日若无风雪就继续干活。

    众民壮应声各自散去,众壮奴则由士兵看押着回营,薛复的身份有些特殊,看管他的士兵对他颇为客气,见他不走也没催他,珊雅扑了过去,滚进薛复怀里哭了起来。薛复叹了口气,道:“傻妹妹。哭什么

    珊雅抬起头来,她刚才这哭声本是悲喜交加,这一抬头,近距离看清楚了哥哥的容貌不由得脸色大变!

    只见薛复的脸皮都被寒风刮得裂开了,从脸颊到下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胡子,裸露的地方又长了冻疮一这也罢了,毕竟是可以养好的,可他的前额到左边脸颊竟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当初那张可以和珊雅媲美的俊脸,这一刻竟是毁的不成样子!

    “哥哥!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珊雅浑身颤抖着,眼泪又滚了下来,这一次是十足的伤心了。“我当晚应该带你走,我应该不听你的话,我为什么要将你留在那里!我不该听你的话啊!”

    “别这样”薛复抹掉了妹妹脸上的泪水,说:“都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我心里很平静,比起那天晚上在地狱里的煎熬,我现在可以说是很快乐。本幕我还有些担心你,现在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本站斩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6圆读

    珊雅不忍看哥哥的脸,将头埋在他怀里抽泣。薛复拥着她道:“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风,这里入夜之后,天气会冷得吓人,其实你不该来

    他们驻扎的地方乃是一处山坡四口,有巨石可以挡风,饶是如此夜里仍然是冷得难以抵挡。杨定国听说了珊雅来探兄的事情,特意借了个帐篷给他,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珊雅已从中看出杨定国对哥哥颇为看重,并不是真当他作奴隶。

    薛复听她提起这个话题。道:“副大都护对我还是很好的,其实他对我们这些奴隶,也都是以教化为主,当日开工的时

    许诺。只要我们认真干活,学会了唐言二年!内剂儿州。就帮大伙儿脱了奴籍,仍然坐回平民。”

    珊雅道:“还要三年啊!”

    薛复嘴角勉强地咧了一下,算是轻笑,说:“我们毕竟是犯过大罪的战俘。再说疏勒的百姓对我们怨气正盛,要想他们接受我们,难得的是信任,这总得有个过程。”

    珊雅道:“可是哥哥,你又没犯错!”

    “我有过错,而且是大罪!”薛复脸上黯然了下来,他眼神中的虔诚依然在,只是那虔诚却有了变化,变得更加羊和;也更加深邃。

    帐内静了好久。珊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这时也看出薛复是真的平静了下来。上次她在黑房子里见到哥哥时,薛复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那种痛苦就像整个人正被放在火炉上烤,但现在虽然脸上多了一道疤,人却变的开朗多了。不过,珊雅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哥哥那个她心目中高贵无比的王子沦为奴隶。

    “好了”薛复打破平静,道:“跟哥哥施兑,你这段日子来过得如何。

    “嗯,我啊。当不了公主了,也做不了王妃。如今住在唐军一个,军眷王二嫂子家里。那个王二嫂子啊,人也挺好,我跟着她住,也没什么不方便,就是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没人服侍,还有就是那唐言太难学了,”

    薛复一愕。随即笑道:“走了,你不会唐言,都怪我,当初只让你学天方话,其实你时候会一点的,不过大了没继续教你,太久没用,就忘了。”

    珊雅奇道:“我小时候会吗?嗯,怪不得有些语句我学着觉得似曾相识”

    兄妹二产、说说谈谈,直到深夜,第二日薛复便赶她下山,不让她停留,珊雅和哥哥洒泪而别,这次相见之后,她暂时倒也不担心了,心想:“奚胜没骗我,看哥哥现在这样子,不是张特使要贬他作奴隶,是哥哥自己在放逐自己。不过我不能让他这样下去。我一定要帮他!为哥哥也好,为我自己也好!”路上暗暗下了决心。

    回到城中,离那场大婚礼举行还有两天,伊莲娜见她赶了回来,心里高兴。问知她哥哥平安也替她欢喜,道:“对了,你走之后,就有人来找你了。”

    “谁?”心想莫非是蓝花?

    却听伊莲娜道:“是一个叫马呼蒙的小老头。”

    珊雅有些惊讶。道:“马呼蒙!”

    “是啊,你认得他?”

    “嗯,他是我们家的老家人。”

    “他留了的址呢,要不要我让小忠去寻他?”自那天和奚胜商量好以后,伊莲娜已经开始叫她两个儿子小忠、小孝了。

    “不用了。他若有事,会再来找我的。”

    马呼蒙的事情,珊雅通过奚胜原本也打听到了,知道当初薛复甘心为奴时,马呼蒙曾哭喊着要跟着去,但唐军新得了**百匹汗血宝马,这么大的马群。如何饲养、照料、配种,那可都是大有学问的活,因此不放他走,硬安了个职务给他,命他管马。

    珊雅虽知道马呼蒙的下落,不过她觉得马呼蒙并不能帮他们兄妹摆脱困境,所以就没打算找他,只是帮忙筹办伊莲娜的婚事,成亲这一天,她穿上伊莲娜送他的那件淡红色的衣裳,头上只系了条丝带,虽未施粉黛,却是更显清雅。

    伊莲娜要出阁了,王二嫂子拉住珊雅,取笑道:“妹子,你就别去了!你要是去,钦差府的新郎们非为你打起架来不可。那时候这场大婚礼就成不了了。”

    珊雅微笑着说:“姐姐真会说笑话。”

    婚礼在原先的博格拉汗汗府如今的钦差府中举行,副大都护杨定国也特地赶了回来主持,大厅是拜堂的地方,一百多个新郎在东边准备,一百多个新娘在西边补妆,这一天的钦差府真是人山人海,大昭寺、普法寺、阿维斯陀神庙和明教的长老都有人到场祝福,周边吐蕃、突厥、昭武诸族的部落酋长也趁机来向张迈请安,商人们出钱,工匠们出力,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杨涿、郑汉等几个孩子在那里大叫:“新娘们可小心了,别跟错了老公!新郎们也小心了,别抱错了老婆!”

    大人们听了哈哈大笑,珊雅正替伊莲娜梳头,也微笑道:“姐姐你放心,待会我一定会帮你相准姐夫的,不会被人换了去。”

    好一会头梳毕,伊莲娜对着镜子一照,赞叹不已。连夸珊雅好手势,这时王二嫂子过来,说隔壁郭大小姐请她过去一聚。

    “郭大小姐?”

    “就快走特使夫人了。”王二嫂子含笑说。

    就眼下而论。郭纷可是疏勒妇女之,乃是个。大人物,伊莲娜只是一个坊间小民。不免有些怯场,珊雅道:“姐姐啊,你也就快走奚都尉的夫人了,郭大小姐来请你过去聚聚,那也是很寻常的,汉家有一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嗯,一回生二回熟,多走动走动,慢慢也就熟悉了。我听说这位郭大小姐人很好,你不需要怕。”

    王二嫂子笑道:“那是自然!大小姐她武艺好、人品好、相貌好,待人接物也好简直就是女子中的完人

    今天是一场集体婚姻,新郎新娘加在一起就有两百多人。奚胜是今天成亲的人里头,除了张迈之外地位最高的一个,所以有个独立的小房间让伊莲娜妆扮,她和王二嫂子出去以后,房间里就静了下来。

    珊雅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如花容颜,想起了昨晚的事悄来。

    她虽没去找马呼蒙,但马呼蒙一听说她回城却还是找了来,主仆见面,自然不免先谈了许久关于薛复的事,但后来说着说着,马呼蒙便委婉道出了另外一个来意,却是要来替珊雅做媒。

    诚如王二嫂子所说,以珊雅的容貌,若要嫁人时,只需放出一句话去,半个疏勒的光棍汉都会心动,不过珊雅眼下的身份却有些不尴不尬,说她低贱,怎么说也是宁远公主,大宛一脉在唐军之中还是有些势力的,薛苏丁虽不听薛复的号令,但见面也是客客气气,但要说她高贵,毕竟她也是差点成为女奴的人,又是萨图克既定而为成婚的妻子。身份特殊,所以择起夫婿来也就不免有些难。

    而马呼蒙介绍的,却正是一个放在整个西域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聊联凹鹏卿嵌请登6圆读

    “郑渭哥哥?”

    听马呼蒙说,自己和那个郑家的公子小时候曾一起玩过汉人的家家酒,乃是青梅竹马,又记得哥哥曾说,郑渭乃是西域难得的人才,相貌之英俊与毁容之前的薛复相比正是一时瑜亮。从各方面来说,郑渭对珊雅来说都是难得的良配。

    不过珊雅对郑渭的印象却很淡了,淡到几乎没有了。

    “嫁入郑家么?”

    昨天晚上,她没有答应马呼蒙,可也没有回绝,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似乎隐隐藏着另外一个打算。

    “唉,妹子!”王二嫂子闯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来来,去见见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

    “对,郭大小姐见你帮伊莲娜梳头梳得好,就让我过来寻你过去帮忙挽个髻。”

    “嗯,好的,我就来。”

    到了隔壁,一进门,却见小小的房间里挤了七八个妇人,杨清、伊莲娜等都在内,杨易的妻子安氏病了没来。

    今天的郭纷显得异常精神,自进了疏勒,这一个多月来事事顺心,她人养得也丰满了些,本来不很计较容貌的她,今天却是髻是梳了又打散,这时她最重要的日子。心里不想留下一丝的遗憾,众妇女,便如众星拱月,又似群鸟朝凰。

    可是珊雅一进门,屋内的气氛忽然就有些变了。

    在新碎叶城时,郭汾的生活过得很简朴,从未披金戴银的,但今天杨清等人却硬给她戴上了许多饰,整个人登时变得珠光宝气。珊雅过去十几年一直是养尊处优,最近一个多月生活才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时简装淡抹,穿着的甚是朴素,但她人以进来,满屋子的光似乎就都聚在她身上了。

    郭汾挽着头的手也停了下来,看着珊雅怔,她在新碎叶城也算美女了,一路数千里走来。各种各样的女子也见得多了,从未自惭形秽过,但直到现在才忽然现,真正的倾国之色是什么样子。

    珊雅先在王二嫂子的牵引下见过了杨清等人,然后才走到郭纷身边,拿起梳子,从铜镜里头打量着郭汾,心想:“她就是如今疏勒最尊贵的女子,往后,或许也是西域最尊贵的女子。”

    两人透过镜子,打量着对方,都不说话,屋内其他的人也都不说话,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忽听外间马小春的声音叫道:“哎哟!特使,你不能去!现在还没拜堂。你不能去见新娘!”

    郭纷忽然没来由的变得有些慌,急忙让王二嫂子去拦住张迈,又对珊雅道:“不用你梳了,我自己来就行,你”你先回去吧。”

    珊雅这一刻表现得十分温顺。应了一声,轻轻地放下梳子,又按照她从妻二嫂子那里才学来的汉家礼节,慢慢地给屋内杨清等人挨个请了礼,这才碎步要出去。

    却见门帘掀起,一个新郎官闯了进来。

    这来的正是张迈,后面跟着马小春,他一进门,冷不防撞见珊雅,眼睛就再移不开,口中不觉道了一声:“哟,这谁家的新娘啊,这么漂

    珊雅唐言虽说得不流利,这句话还是听得懂的,看都不看张迈一眼,不冷不热地应道:“不是你的。”便出门去了。

    张迈的眼睛就像被她吸住了一般,人已经转身不见了,他还在瞧着门口怔,马小春看在眼里。一瞥眼见郭纷正透过镜子往这边瞄,忙撞了张迈一下,张迈回过神来,走到郭纷身边,正要说话,却见铜镜里郭纷似笑非笑,说道:“怎么,这妻都还没娶呢,就想纳妾了?”

    张迈吓了一跳,他面对胡人是何等的霸气,这当口却有些手足无措,慌道:“岂敢,岂敢!”

第一三九章 炼金术之一

    长迈闯讲郭纷梳妆打扮的地想撞见了珊雅,卧八心,看看自己这个就快成亲了的新娘子,不知说什么好,场面不免有些尴尬,马小春暗道:“这酸味好浓,郭大小姐这坛醋可真不”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杨易的叫嚷声:“迈哥。迈哥,哪里去了?。张迈趁机下台,道:“我看看杨易去。”

    跑了出来,见杨易肩头上雪花都还没拍掉,见着张迈就跳了过来,拥住他的肩膀说:“老大。你这门亲事总算要成了啊。”

    张迈笑道:“是是,也是不敢再拖,再拖下去,就算纷儿和阿洛没意见,我儿子也要有意见了

    旁边郭洛正在喝酒,听到这话全喷到郑渭身上了,奚胜、石拔等无不大笑。

    杨易道:“迈哥,春华去替我时,因为遇见一件事情,我没有就来,耽搁了几天,这一趟走得好急。没来得及备上别西,只给你带来个东西,一个人,外加一个好消息。算是贺礼

    说着先将一张纸拿了出来。却是多车的户籍统计表。

    唐军攻下疏勒之后,杨易即领命三千六百人赶往莎车,莎车城的规模较下疏勒为却更为坚固。守军有常备军一千人,民兵二千,本来是不易攻打,但这段时间对回绕不利的消息6续传来,莎车城内的军民早就人心惶惶,这时再听说疏勒陷落,更是都失去了战守的勇气,杨易大军一到,哥硕上前一喝,没几天城内便竖起降旗,杨易不费多少力气便取了莎车。郑渭听到消息后便派遣了一伙文吏去帮忙料理政务,一加统计,城内城外共得三千五百多户人家。

    郑渭将表接过,笑道:“你这剪算贺礼?太取巧了!你说的一个。人,却在哪里?一个消息,却是什么消息?。

    杨易道:“人来没到,但也快了,消息嘛,你猜猜。”

    旁边李驰推着轮椅转过来,道:“别告诉我说于阅来人了。”

    杨易大赞:“了愕,了得,咱们的军师就走了得!什么事情都是一猜一个准!”

    疏勒与于阅之间有一条不冻路,终年可以通行,莎车就像于这条道路的必经之处,当初唐军才逼近疏勒城时,便已派遣法严大师乔装改扮,希望能混过去,不想莎车关口盘查得甚严,法严没办法,就要另寻道路,却又遇上大雪封山,和于阅联系的事情便搁浅了,直到莎车拿下,这件事才得以继续进行。

    这时听说于闽方面有消息了,郭洛、郑渭等都忍不住喜上眉梢,忙问详情。

    杨易道:“咱们过葛罗岭山口这么久了,正式的使者虽然过不去,但于阅的边疆守将还是听到了风声,还派了兵马进驻到莎车河东岸,当日莎车的回讫守军之所以那么快就投降,腹背受敌也是其中一个原

    张迈点头道:“这么说来。咱们能那些秒车,也要感谢于阅了。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脚联凹鹏欲请登6圆读

    “是啊”杨易继续道:“不过这些是我后来才弄明白的。当日我进城之后,现对岸又有大军。便派士兵巡河,其时河已封冻。但又冻得不厚,不敢纵马踏过去,所以我们便先箭射了文书过去,两日后得到对岸的回音,双方开始谈判。我们以木板扎成小筏,载了使者,从冰面上溜了过去,于阅方面是一个叫做张再通的将领领兵,听说我们唐军规妾了西域,十分欢喜,当即护送了我们的使者快马前往于闽城。他自己也派了使者过来问讯,我自然好好地招待了他,他的使者在城内转了一圈后回去,第二日张再通竟然自己亲自过河来与我相会。”

    张迈、郭洛、郑渭都忍不住咦了一声,那个。张再通肯护送法严大师前往于阅城,他们并不奇怪,但他竟然就过河来和杨易相会,这却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

    殊不知于阅曾被吐蕃攻陷。此后亲唐势力尉迟氏驱逐了外敌。建立了王国,所以于的人听说疏勒的唐民驱逐了回讫,建号安西,这和他们的复国经历十分相似,因此容易产生共鸣,再则大昭寺和于阅之间早有联系,法严大师也曾见过李圣天。与张再通也是故人,双方关系不浅,张再通的使者在莎车城内转了一圈,见兵将果然都说唐言,回去后一说,张再通便打消了疑虑。带了两队亲卫赶到莎车城下与杨易相。

    “当天我请他入城,饮酒叙话,他还以为我是疏勒人呢,待我将我们的来历以及战绩…跟他说了以后,他的神情之间便大见敬畏。”杨易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来,唐军这一路破关斩将,从新碎叶城厮杀至此,直到取得一座大城市,规复之艰难比之于阅复国难了何止十倍?有这份战绩,也确实值得骄傲。

    张迈说道:“好!看来于阅人很愿意和我们亲近,那往后我们可算是多了一位盟友了

    杨易道:“是啊,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敬我信我,我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第二日便将军队交给副将,自己带了随从,也过河到他军中拜访

    杨易现在既然站在这里。可见那次拜访平安顺利,这一次的互访是疏勒唐军与于阅相互信任的重要体现,具有相当重要的象征意义。

    疏勒城和莎车之间相距约三百里,莎车与于阅城之间相距约四五百里,杨易从疏勒出,军中带有汗血宝马,占猫午城后法严再出使已是骑着汗血宝马前往,路又都是线他骋。毫无障碍,杨易在张再通军中比武喝酒,更让随从将士与张再通的属下比试武艺,当夜尽兴大醉,第二日才回到莎车,那边便传来消息,说于阅城已有了回音,国主李圣天听到消息之后欣喜雀跃。当即决定派遣回访使看来疏勒。一方面报喜,二来确立双方的交谊。

    杨易道:“我从张再通军中回来,就想拟定文书报喜,不想于阅那边的消息来的这么快,还说派来了使者,同时又听这边说迈哥要成亲,便决定将这个消息当作一个喜讯。春华抵达时,我听说于闽方面的使者快到了,就等了他几天。不料这一次却耗了不少的时日,似乎那边又有了耽搁。”

    李脑道:“莫非事情有了反复?”

    “没错。又让你给猜对了。”杨易道:“我左右等他们不着,正想先回疏勒来时,张再通又过河来与我相见了。他却是私下来给我传了个消息,原来法严大师到达于阅城以后,国主李圣天降阶欢迎,礼节十分隆重,又召集群臣,当即就要与我们订交,又要亲自往疏勒来。庆贺我们规复故土。”

    张迈等听到这里,都对李圣天有了好感,若是大唐的君主,要想出境那可是天大的事,于阅乃西域方国,情况和华夏中原帝国不同,国主到友好邻邦拜访并不奇怪,不过安西唐军毕竟是网到疏勒,李圣天就有这样的冲动,则其对唐军的友善之意可想而知。

    却听杨易继续道:“不想使者使者即将出,于阅国中忽然生出反动来,却是有一派人认为我们来历奇特,主张慎重,认为应该先派人到疏勒看看形势。到作定夺。尤其国主出境一事,更应慎重。”

    虽然听说事情生了曲折,但张迈等人并尔意外,郑渭道:“于阅人听说我们规复了疏勒,一开始欣喜过望,比如张再通的举止。说实在的稍稍有失稳重。但他们欢喜的劲头过后细细一想,开始变得持重,这却也在情理之中。”

    张迈都点头称是,知于阅内部如今已分为亲近派和持重派,若就对于阅自己而言。持重派无疑更为谋国正道,但对张迈等来说,却自然更喜欢于阅国中的亲唐派。

    于阅虽然分成了这样两派,但只有持重而无反对,则形势仍然十分乐观。

    张迈笑道:“张再通连夜来给杨易通传消息。看来他是一位亲唐派无疑了,李圣天是国主,但从他的态度看来,也是很愿意和我们亲近的。

    后来呢?”

    杨易道:“后来李圣天还是派来了使者,不过比原先预定计划慢了些罢了,我接了他后才赶往疏勒,不想路上又遇上了一场大雪,耽搁了两天,我怕赶不及迈哥你的婚礼,半路上便先策马赶来,于阅的使者快则今晚,迟则明日就能赶到。”

    马小春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笑道:“那他要是今晚抵达,却不网好赶上来闹洞房!”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聊联凹鹏聊嵌请登6圆读

    他说的原是一句俏皮话,却没人帮着笑,只张迈嘿了一声,李脑压低了声音,道:“与于阅该如何相处,这事可得赶紧筹谋筹谋了。”马小春这才知道他们大事还没说完,低下了头。

    郑渭看看周围没其他闲杂人等,低声道:“论国力,于阅根基较深,国力比我们这种新来之军稳固得多。但我们是新胜之军,论势,则我们的势比他们大。论名份,于阅不过安西四镇之一,虽自立为王,威势不过相当于我大唐全盛时期一镇守使,特使却是钦差,郭老更是统摄四镇的大都护。不过特使和郭老的官爵都是承继祖上,并非朝廷亲封,所以也难以拿这个来压他。就今日的形势来说,双方不相上下,但就未来展而言,我们的前程肯定更为远大。因此这番接待他们的使者,虽不可亢。更不可卑。”

    郭洛、李脑都点头称是,自攻下疏勒以后,郭杨郑李等人渐渐都已养成睥睨诸胡的自信与雄心,规复安西在他们内心深处早不觉得是不可能实现的口号。只是如今唐军的名分还不够正,说到力量又还不足以让李圣天畏服。要让李圣天主动过来依附安西唐军显然尚不能够,但要缔结平等关系的话,他们几个又都觉得太过短视。这里头的微妙之处该如何把握却甚是考验人。

    郭洛道:“迈哥这场亲事来得正好,若于阅的使看来时,先由我和杨叔叔接待。迈哥你尽管洞房花烛去,等我们觉得时机妥当,再引使者来见。”

    杨易取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果然疼妹妹。”

    李脑道:“使者这一关好过,他毕竟是人臣。见到特使总得低头,但李圣天若想要和特使会猎,这事却也推托不得。”

    疏勒、于阅乃是扛国,两个势力既要建立同盟关系,则最高领导人会面势成必然。

    张迈笑了一笑,说道:“若李圣天有这个意思,那就定在来夏吧。”

    “来夏?为何是来夏?”

    张迈笑道:“因为到时候我们和于阅的实力对比,会和今天大大不同!”

    他们这一番谈话费时不短,杨清走了过来,叫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在这里磨蹭什么呢!天大的事情,有比终身大事更大的么?吉时就快过了啊!”

    杨易哈哈一笑,马小春一见,便帮忙起哄,拥着张迈出叫:“西域第新郎官出来了”。杨定国是主婚人。高居其上,三教长老在旁祝福,年轻人却已经闹了起来,新娘们披了盖头,胖的站作一堆,瘦的也站作一堆,众人就要新郎们认,这可苦了石拔等人,他们和媳妇认识也没几天,有的甚至只是远远相了一眼。哪里认得出来,杨易等笑道:“连媳妇都人不出来,你们还讨什么老婆?”

    奚胜第二个走过来。掀开盖头,正是伊莲娜,半点没错!人群中有人喝彩,但更多人却大叫没趣。

    石拔在新娘中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挠头挠耳,全没主意,杨涿悄悄跑近,低声说:“给我个红包,我帮你的忙。”石拔便摸了一键银子给他,杨涿往新娘群里一指,石拔跑了过去,当场就掀开盖头,张迈一见,却是个好福态好丰满的女孩子,叫道:“他没弄错吧?。却见石拔抱起新娘叫道:“找着了。媳妇啊!咱们快拜堂!”张迈见他的这个新娘少说也有一百四十斤,也亏得石拔力气大,才能轻松抱起,不禁失笑道:“原来小石头喜欢这类型的。”

    不料郭洛杨易等都道:“这个新娘很美啊。”张迈这才想起唐朝尚胖,心想:“幸好纷儿不那么胖。”

    杨涿和郑汉敲诈了满满一怀的红包,这才来到张迈面前,道:“迈哥哥,要帮忙么?”

    张迈笑道:“我还用你们帮忙?”便指着一人道:“纷儿在这

    郑汉道:“可没认错么?认错了可不能反悔啊,一定要娶过门

    张迈笑道:“不反悔,不反悔!”

    杨涿道:“万一弄错了,你也得娶了啊。”

    张迈笑道:“就算是个母夜叉,我也娶。”

    “那好!”两个少年道:“请掀盖头。”

    张迈自信满满。走过去一掀盖头吃了一惊,下巴差点掉了下来,盖头底下哪里是郭汾。分明是王二嫂子!

    钦差府内哄堂大笑。都道:“都说张特使明见万里,谁说认媳妇的本事却一般般。”杨易笑道:“迈哥啊小心王二从莎车赶来跟你算

    张迈忙叫道:“大伙儿,再给我个机会吧,求求诸位了

    众人这才依他。张迈又寻了个人,道:“是这个了。”一掀开,这次却是刘黑虎!

    满堂笑得打滚。杨涿郑汉笑道:“谁叫你这么小气!身为特使,一个红包都舍不得。”

    杨定国等也笑得气喘。却来排解道:“好了,好了,再闹吉时就过!”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6圆读

    年轻人去都不依。叫道:“别人可以饶过,张特使饶不得”。

    张特使无奈,这才上前,祈祷道:“老天爷啊,别玩我了,让我找到份儿吧!”

    郑汉伸出手来。道:“红包拿来,我就帮你的忙。”

    张迈道:“我和纷儿乃天作之合,不用你们帮忙,老天爷也会帮我的。”拿出胸前的红绸球来说:“苍天在上,佛祖保佑,快快帮我找到媳妇。

    随手一抛,那红绸球落到一个新娘面前,张迈走过去,道:“这次定没错了掀开盖头。正是郭纷。

    满府上下。人人欢呼喝彩,杨定国叫道:“天作之合。这真是天作之合!”

    郭汾杨清夫妇带了新人上前,向外拜了天地,向内拜了祖宗,跟着夫妻对拜,各自归家洞房。

    外间却还安排了庆典,疏勒地方原本有些玩杂技的,竟然从围城之战中活了下来,这时候也都拿出看家本事来,供来宾玩赏。

    张迈却抱了郭汾回了洞房,亲了新婚妻子一亲,道:“今日我总算不辜负了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的嘱托了。”

    郭汾挣脱了他道:“原来你娶集,就是为了他们的嘱托啊。”

    张迈忙抱住她道:“这是什么话,我对你怎么样,难道还要用肉麻话说出来你才相信?”

    郭纷小嘴一扁。道:“我相信你对我真心过,不过你们男人的真心能保持多久,我就不晓得了。”

    张迈笑道:“若没有来生,那么就保持到这一辈子完,若有来生,那么下辈子再继续。”

    郭纷这才笑了起来:“刚才还说不肉麻,现在就开始肉麻了!,多,你少把嘴巴抹得这么甜。我才不信你呢!之前还在沙漠里行军,就惦记着乌护的美女,现在才进了城,又来了个波斯美女,谁信你!”

    “波斯美女?”张迈脱口就问:“那女孩子是波斯的啊

    郭汾将眼睛冷艳地一斜:“还敢说不惦记!”

    张迈吐了吐舌头。道:“你看得这么严,我最多也就偶尔想想,老婆大人啊,偶尔想想。总让吧?”说着将她抱上了床,脱了鞋子。

    郭纷伸出脚轻轻推开他,道:“想都不准想!”

    张迈又蹭了上来。猛听外头一声巨响,竟然出了爆炸,郭汾一惊,从床上跳了下来。道:“什么事情!”张迈笑道:“阿洛阿易他们都在外头呢。担心什么。别管它,咱们洞房。”

    郭汾用手推了他一把。抓过一把横刀塞在他手里,道:“洞房什么时候不行,疏勒才刚刚打下,难保城内有什么余孽,这个时候最是大意不得!你还走出去看看吧。”

第一四零章 炼金术之二

    数迈佩了横刀,赶出尖时外面占片混乱,郭洛茫哥心心椎持秩序。那声爆炸生之后,并没有人再趁乱大叫。那阵混乱主要是由惊慌引起。人群渐渐宁定之后,张迈问起原因。郭洛排查下来,才知道是杂技团玩杂技时出了岔子,还伤了那个玩杂技的小丑。

    “什么杂技?出那么大的声响?”张迈这时听说是一场意外,放下心来。李胳还在想着这是否真是一场意外,还在想着里头是否有阴谋时。张迈却对是什么东西能引起那样剧烈的爆炸产生了好奇心。

    “难道是火药么?”

    那杂技团的老板被带进了后堂,一见到张迈就跪了下来,哭着喊着说自己绝没有图谋不轨。看到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李脑也就暂时相信了他,张迈却问:“你那套是什么杂技?威力这么大的。”

    “这个,我不知道。”

    张迈皱起了眉头,那老板慌忙说:“这个是哈立德弄出来的新玩意儿。比爆竹响多了,而且炸起来也好看,为此我还付给他五十个第尔赫姆呢。不过我们也没想到这次会炸得这么响,而且还伤了人。”

    “哈立德又是谁?”

    “哈立德是阿维斯陀神庙的末等文书祭司。”

    “末等文。

    李胜在旁边解释道:“阿维斯陀神庙中的祭祀分为几个等级,其中最末等的有一类文书祭司,负责抄写文献、记录丧葬仪式,并维护档案记录。是神庙中一个。比较清要的职位。”

    “清要?”

    李脑笑了一笑,说:“清要,就是能经卑得到教内的赞誉,但很穷。

    张迈哈哈一笑,便让人去找哈立德,不久便见穆贝德将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提了进来,一路还在不断的斥责他,张迈细眼看那年轻人,见他双眼一大一鼻子大,嘴唇厚,脸上肌肉松弛,脖子极短,短到就像头直接安在肩膀上,相貌很不讨喜,见到张迈眼神中充满了慌张。跪倒在地上,穆贝德一边祈祷一边说:“张特使,请你惩罚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吧。不过请你相信,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阿维斯陀神庙绝对没有破坏这场婚礼的意思。”

    张迈礼节性地向穆贝德点了一下头,却问他:“你弄的那个杂技,是什么东西?”

    哈立德有些怕,张迈鼓励地道:“别怕,我不怪你,就想知道怎么会爆出那么大的声响。”哈立德胆子壮了一壮,说:“那是炸棉。”他说的是波斯话,李脑居中翻释。

    “炸棉?是什各东西?”

    哈立德说道:“炸格就是用中原地区炼丹术用的绿矾水,混了硝酸。然后和棉花弄在一起,如果调节好比例,就能做成炸棉,不过这东西不稳定,很容易伤人。”

    张迈化学学得一般,化学史这种偏门的东西更不可能知道得很多,不知道哈立德所说的绿矾水是硫酸,但听到“硝酸”还是眼睛一瞪,穆贝德见他神情古怪,喝道:“你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子!以后不许你再弄这种东西了!”又道:“特使,请你”张迈却已经拦住了他,问哈立德:“硝酸?”

    “是的”哈立德答道:“那是大炼金术师贾比尔伊本哈扬在《平衡书》中记载的东西,很可能是炼成黄金很重要的一种物质。”他满脸认真地说。

    “硝酸,,绿矾水,,调节比例?炼成黄金?我听起来你说的这些词语怎么这么古怪?你是做什么的啊?你不是一个文书祭司吗?”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聊联凹鹏聊嵌请登6圆读

    哈立德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文书祭司,不过我也是一个炼金集师呢。”

    “炼金术?”这个词语张迈并不陌生。好像常在一些漫画作品中看到过。看看李脑,李脑道:“炼金术是泰西的一门偏门技艺,炼金术师和我们中土的道士差不多,成天就研究着怎么把铁炼成黄金,以及如何炼成长生不老药。”说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些炼金术师很不以为然。

    张迈被李脑一提点便记得了:“对。对,炼金术师,我记起来了。哈哈。西方的炼金术师,还有东方的道士,那是很类似的人啊。”

    哈立德听得懂一些汉语。又哀求李脑帮忙翻泽,明白了张迈的话以后。高兴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张特使,你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不但战无不胜,而且看来你对炼金术也有很深的理解呢!不错,我也以为。中原的炼丹术,和巴比伦、埃及、波斯、印度以及天方教一路传下来的炼丹术,里头有共同互补的地方。而且我相信,只要将东方的炼丹术还有西方的炼金术结合起来,一定能够炼出黄金的。”他越说越是兴奋,到后来叫道:“张特使,请你资助我吧,只要我有足够的钱。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定能够炼出黄金来。那样你就有源源不绝的军费了。还有,如果我能炼出长生不死药。那张特使你就能够长生不死,了。”

    张迈听了放声大笑,笑得旁边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但却没有一个能真正理解他的意思,好久,张迈才停了下来,对李脑说:“给这人拨一个偏僻的大房子,让他将他的那些炼金术的器材,还有书籍都搬进去。再给他拨些经费,嗯,就先按照你的月俸给他吧。”

    李胜吃了一惊,哈立德听了却欢呼起来:“我找到一个英明的君主了。我找到一个英明的君主了!”张迈的“特使”二字,在汉语一听就知道不是君主,但波斯诸族在翻泽这个词时常用音泽,哈立德也就当做是一个像“可汗”那样的君主称谓。

    张迈又问:“疏勒城内还有别的有水平的炼金术师吗?”

    哈立德犹豫了一下,张迈道:“你别想着能瞒我,我的耳目很灵敏的。”哈立德才说:“纳菲尔的水平,本来也是不错的,不过他走的路子是错的!我以前和他是朋友,不过自从他走错了路子以后,我们就没在一起了。除了他之外,疏勒就没第三个人的炼金术值得称道了。”

    “好。”张迈道:“李脑。也给那个纳菲尔安排同样的条件,等我过了新婚期,我要好好跟他们两个探讨一下炼金术。不过,要是凹…其实没有水平,我会微掉他们的泣待

    哈立德欢天喜地地走了以后,李脑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道:“特使,你该不会真相信这些炼金术师能够将铁炼成黄金吧?”

    张迈笑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总之按我说的做。咱们接管了萨图克、胡沙加尔以及回讫副汗政权在疏勒的所有财富,近期内财政应该比较宽松,养得起这两个人的。”

    说着便回洞房去了,郭纷见他满脸都是笑容,瞄了他一眼说:“怎么,又看见美女了?”张迈笑道:“我看见了一个丑男人。”

    “看见一个丑男人会笑成这样?我不信!”

    张迈哈哈大笑:“信不信随你!不说他了,咱们洞房吧!”

    哈立德从钦差府中出来,一路欢喜,想了想,就来找他昔日的死党、今日的冤家纳菲尔,找到一条陋巷之中敲门大叫:“纳菲尔,出来,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低矮的木门没动静,窗户开了,先飘出一股绿烟来,然后才是探出一颗尖尖的脑袋,看起来是个小老头,但实际上却只有四十岁不到的年纪,正是疏勒的另外一个炼金术师纳菲尔,他见是哈立德,很不欢迎地说:“什么事情?”

    哈立德哈了一声说:“你太没礼貌了,也不清我进去。”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纳菲尔冷冷的语气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哈立德。享了一声,几乎就想不说,但转念一想,不说白不说,就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我们疏勒新的统治者。也就是大唐来的那位张特使,对炼金术很有兴趣呢。”

    “哦?”纳菲尔的眼睛亮了一亮,随即有些警惕地问:“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今天我才蒙张特使召见,他被我的神技折服了,已经下令,要拨给我一所大房子作炼金室,还拨给了我丰厚的经费呢。”

    “那可恭喜你了啊。”纳菲尔的语气还是冷冷的,半点也听不出恭喜的味道来,相反,有的是**裸的妒忌。

    看看他就要关窗户的样子,哈立德又说:“不过呢,这样的好事我也不会独占,谁叫我们以前曾是伙伴呢,所以我也就向张特使推荐了你,由于我的推荐。你也就得到了同样的条件。怎么样,高兴不高兴?”

    纳菲尔呆住了,为了进行炼金术,如今他已经变得穷困潦到,实验要进行下去无以为继,但要是就此打断又哪里舍得,若是这时候能得到唐军的支持,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金子砸到自己头上了,眼中忍不住射出热切的光芒来,但随即又冷淡了几分,看了哈立德两眼:“你会这么好心?”

    哈立德道:“那当然,你以前是误会我了,不知道我对你多好,以后你啊。就跟着我,好好搞好炼金术,讨好了张特使,将来荣华富贵都指日可待。”

    纳菲尔听到这里哈哈一笑:“狐狸露出尾巴了。哼,什么推荐了我,你显然是要我来做你的跟班,好趁机窃取我的机密。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的。就算我穷死,我也不会做你的跟班,你滚吧。我纳菲尔大名鼎鼎,说到炼金术,我称第二,疏勒谁敢称第一?如果张特使真对炼金术有兴趣,不用你推荐,他迟早会来找我的。”说着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哈立德大怒,指着窗产道:“你这个凉薄的家伙,我这次真是好心没好报了。纳菲尔,我告诉你,你走的路子是错的,如果不跟着我,就算张特使肯资助你,你再过一百年也别想炼成黄金和不死药!”

    两人隔着窗户对骂了一阵,不欢而散。

    这个冬天很冷。却是安西唐军过得最踏实的一段日子,眼看就要过年了。汉族家家户户都准备着年货,一些本来不过中国年的,也被带动了起来。

    张迈与郭纷缠绵了七八日,生活便上了过日子的轨道,反正有郭纷在时。新鲜刺激的事不见得有,但衣食住行却一样也不用担忧,成亲非但不碍国事。反而大有助益,因生活也变的越来越规律,精力更显充沛,工作效率竟也提高了不少,现在张迈三天能办的事情,放在以前至少得五天。见到的人,都说张特使是人逢喜事情神爽。

    这日张迈瞧过了安六主持的疏勒工坊,巡视过了郭师庸正在刮练的六府新兵营。下午便带上郑渭还李脑,来找那两个炼金术师哈立德与纳菲尔。

    路上。李胜不住地劝张迈不要在炼金术上沉迷,他说:“这两个。人我打听的很清楚了,品行都很一般。哈立德是阿维斯陀神庙的文书祭司,却整日想着怎么用炼金术财,又不守清规,喝酒**的事情都干过。那个纳菲尔本幕是个牧场主,也是弄炼金术弄得把家产都败了,现在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这两人的道德都很成问题,疏勒的上流人物,没人看得起他们。”

    张迈却半点不为所动,笑道:“我要的是他们的技术,又不是要他们的品德。他们品行不好无所谓,有用就行。”

    李脑道:“有用?难道特使你真相信他们能炼出黄金?”

    张迈笑了笑,说:“如果他们能成功的话。也许会炼出比黄金更加贵重的东西呢。”问郑渭道:“你说呢?”本站薪地址已更改为:脚联凹鹏嵌请登6圆读

    郑渭一笑,因还没见过那两个人,便不肯轻易开口评价。

    李脑拨给他们二人的那两座大房子,位于疏勒城东南。疏勒这座城市说到整体规模,城内的地方如果全面开起来足以容纳二三十万人口,如今只剩下十来万,自然是有很多地方都荒芜了。李脑拨给他们的这两座房子是以前一个大商人留下的产业。分处一条街,面对着面,但整条街却一户住户都没有,他命人将两座主屋草草修整了一下后,就交给了哈立德和纳菲尔两人,显得十分应付。但张迈见这里地处偏僻,却觉得选址选得很得当。

    哈立德和纳菲尔听说张特使来,早就在街道口等着了。

    这两个炼金术师如今都已接近穷途末路,忽熙阶圳张迈的青睐都是喜出望人都打室了心思宝数慨个一机会,他们本来不会唐言的,这些天也临阵抱佛脚,学了几十句,等见到张迈就赶紧用唐言打招呼。

    张迈听他们说的话口角都漏风,笑道:“今天就算了吧。我带着郑渭你,你们就用你们本来的言语说话,让郑参军来翻泽。”

    先到两人的屋里看了一看,现两人都已经将屋子收拾得相当干净,而且各自都有成套的炼金器材与大量的藏书,郑渭肚子里装的书籍不少,他如果不做个商人,也肯定会成为一个学者,这时看到了两人的藏书还是不禁吃了一惊,抽出几本一看,更是骇然,因见到里头有好些是罕见的孤本,道:“李脑还说你们两个穷困潦到呢,谁知道还有这么多的书,这些书如果卖了,你们马上就能变小富翁了。”

    纳菲尔连连摇头,说:“我宁可饿死,这书是不肯卖的,我要不是为了买这些书,何至于搞到倾家荡产,不像有些人,口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就直接从神庙里头偷书。”

    哈立德大怒:“你说谁!”

    纳菲尔冷冷道:“谁是。我就说谁。”

    张迈却更加关注他们屋子里的那些器皿,两人都有整套的炼金术器皿,其中有许多样式稀奇古怪,但其中的一些如漏斗、量瓶之类,已有现代化学实验室专用器皿的雏形,这让张迈想起了中学时代第一次见到这些器皿的场景,感慨不已。

    要知学术一物,从来都是点滴层累而成,到达一定程度所爆出来的里程碑式的明创造,其实乃是水到渠成之功,是果儿不是因。

    近代化学之成就源远流长,其中东方道士的炼丹术与西方炼金术师的炼金术则为其两大源头。

    而这中亚地区则恰恰是两大文明的融汇点之一,华夏地区的技术如火药已经在此扎根,地中海沿岸的知识也传播及此,东方之技术与西方之理论一相结合,便为后来留下了难以估量的展空间。只不过这时尚未整理出一个脉络来,道士也好,炼金术师也罢,这两派人钻研的技艺,其学科立足点以及目的都与现代化学的原理与目的大相径庭,无论炼丹术还是炼金术,所追求的都是点石成金与长生不老,至于火药、硝酸等物,则都是一不小心弄出来的副产品。在道士与炼金术师眼里并非最重要的,所以哈立德和纳菲尔所学自然都显得庞杂而混乱。科学一事,如果积累够了,方向一对,出成果相当快,但要是方向走入岔道,那么个人终身无成都算小的。整个民族数百年全无建树都有可能。

    哈立德和纳菲尔都知道自己的未来就看今天能否讨好得这位张特使,所以在张迈观看他们的藏书与实验室期间,争先恐后地大谈自己关于炼金术的心得,这是这些天他们精心炮制的一番宏论,自然是讲得天花乱坠,简直就像只要张迈资助他们,明天他们便能炼出黄金和不死药来一般。

    张迈却一直只是姑妄听之的态度,等到将他们的实验室看完,这才问哈立德:“那天你弄的那个炸棉,是怎么回事?你能否再弄一块我看?”

    “行,行!”哈立德虽然不明白张特使为什么对黄金不感兴趣,却老是关心他那在偶然机会下弄出来的小玩意儿,但还是去取了他所说的绿矾水(其实是硫酸)、硝酸和经过特殊加工的棉花来,就要当场做给张迈看。

    纳菲尔一瞧,脸色微微一变,叫道:“你要干什么!张特使面前,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东西?”

    张迈听到了郑渭的翻泽以后反而心里一动,问道:“这东西很危险吗?”

    “当然很危险。”纳菲尔说:“这个。硝酸棉花(哈立德纠正道:叫炸棉!)很不稳妥,要是一不小心,整间房子都要炸没了。”

    他这话其实是夸张了,张迈却大喜道:“真有这么厉害?”李脑本来对他们两人很不待见,甚至觉得向来明智的张特使今天是犯糊涂了,知道这一刻才有些心动,开始注意起来。

    “是啊,很危险的。”纳菲尔说:“所以张特使,你还别看这些了,还走到我那边去,最近我的研究已经到达前人所未梦见的地步,只要再克服一道难关,我应该就能将铅和铁炼成黄金!”

    哈立德呸了一声,说:“一道难关?我看至少还得十七八道难关!张特使,你还是听我的。我两天前才在我们神庙的书库中抄到一条中原的秘方,如果用那条秘方再加上我的多年来的研究成果,那么将水银变成金子,将是很快就能成功的事情!”本站斩地址已夏改为:聊联凹鹏聊嵌请登6圆读

    纳菲尔笑了起来:“将水银变成金子?一听就知道你是东方炼丹术的门外汉!东方炼丹术炼金子,从来都不是用水银的,人家用的也是铁。水银是用来炼长生不老药的!”

    两人一说起炼金术来又争吵了个没完,见张迈打了个哈欠,才赶紧住了口,尴尬起来。

    张迈笑了笑,问纳菲尔道:“那个炸棉,你也懂得造?”

    “是”听了郑谓的翻泽后,纳菲尔说:“那是当初哈立德还没走上歪路之前,我们一起合作炼金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出来的东西,不过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我知道最近哈立德拿了它去卖给玩杂要的骗

    张迈又问:“那你知道怎么制造火药么?”

    “火药?知道啊。”纳菲尔说:“那也没什么难的,疏勒最好的爆竹,就是我造的。”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不过沦落到要造爆竹来糊口,那真是我们炼金术师的悲哀了。”

    张迈笑了笑,又问:“那么,你们能不能造出比爆竹威力更大的火药,或者比如那炸棉。”

    “威弈更大?”

    “嗯,我说的,是能炸死人甚至炸崩墙的那种。”

    纳菲尔和哈立德面面相觑。忽然现,也许这位张特使今天的来意,与他们两个原先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第一四一章 迈之炼金术师

    张迈问哈它德与纳菲尔是否能够制浩出威力强大的炸心从用炸棉,李脑这才晓得特使并不是相信能够将生铁炼成黄金,或者相信这两个炼金术师能够炼成长生不死药,放下心来。

    哈立德和纳菲尔也隐隐猜到了这些,不过,他们一时却无法扭转过他们的思维,纳菲尔道:“这个,,制造火药、炸棉?这是歪门邪道啊。啊,我的意思是说,这不是炼金术的正道

    在他们的观念中,炼金术的正道自然就是炼成黄金与不死药,财富与长生,那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也是炼金术师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了。

    在这个时代,要么是李脑这样根本不将炼金术当一回事,也对炼金术完全不了解,要么就是像哈立德与纳菲尔这样,虽然能够很熟练地操作炼金术,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完全找不到通往纯粹化学之路的正确方向。

    张迈笑了起来:“看来啊,你们两个都还不懂得炼金术的真谛呢。”

    “炼金术的真谛?”两个炼金术师心中的自尊与骄傲被刺激到了,只不过因为说这话的是张迈,疏勒眼下最高的统治者。所以他们不敢反驳,但心里很不服气。纳菲尔却含着笑脸说:“那么张特使认为,炼金术的真谛是什么?”

    这句话里全是讨好,他心里想的却只是如何讨好得张迈,弄到了钱,那就可以来做自己的炼金实验了,其实并没打算将张迈的话当一回事。

    张迈却很耐心,他知道在这个世界要想找到一些能够熟练操作这些化学器皿,并有丰富化学知识(虽然里头有许多糟粕)的人也不容易。至少他本人就不大会用这些器皿了,中学时代寥寥可数的几次实际操作,现在早就都忘记了。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与时间来重新入手从事科学实验。他要设法将他们的观念扭一扭,如果成功的话这两个人将来也许能够挥出很大的作用呢。

    “你们可知道,炼金术是行么吗?”

    “这哈立德和纳菲尔齐声说:“炼金术是将贱金属变成黄金并制备长生不老药的学问。”

    这个定义,乃是炼金术师的通识。

    “嗯,不错,不过这么说,其实还只是说了炼金术的表象,如果往深层里头说,炼金术应该是一门研究物质变化的学问

    这些话,如果让李脑来翻泽只怕就有些吃力了,这正是张迈带郑渭来的原因。在唐军之中。李脑和郑渭虽然都是“文官。”但两人的知识构成还是不同的,李脑所学大体上都与军旅有关,从战略战术到阴谋诡计,均有涉及,但要真说到知识之广博,还是不能与郑渭相比。

    这时郑渭一边听张迈的讲述炼金术,一边翻译,心中暗暗佩服:“张龙镶学问虽然粗疏,但却博大,总能够点破一些人所不能有的观

    哈立德和纳菲尔对望了一眼,两人在炼金术上的造诣不相上下,不过相对来说,哈立德的动手操作能力比较强,而纳菲尔的理论修养比较深,这时听了张迈对炼金术重新下的这个定义后,纳菲尔先点头,这次不是因为谄媚,而是因为同意了。

    “将贱金属炼成黄金。这不就是物质变化么?这道理到也不难理解,只是之前很少听人这么说。”他想。

    张迈又说道:“所以要懂得如何让物质变化,第一是要找出物质的本原是什么,也就是确定物质的元卓有那些,第二是要找出物质变化的规律来。”

    这一来哈立德也点头了。说:“对,就是这样,不过物质的元素有那些已经确定了,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出来的就是怎么样让他们变化的规律。”

    “物质变化的规律有哪些?你到给我说说。”本站新地址已更改为:慨几咕,洲敬请登6阅读!

    “就是气水土火啊两个炼金术师一起说。

    “不对!”张迈道:“物质的元素不止这些,你们在最根本的立点上就错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浑浑噩噩,一事无成。”

    说到这里张迈坐了下来。一点,点地给他们讲解,说世界上的元素不是只有四种,而是有一百多种,元素周期表他现在哪里还记得?但基本的原理却还是记得的,那在他那个世界已经是常识了嘛。

    纳菲尔与哈立德一开始很抵触,后来听着听着,便觉得张迈说的这些言之成理,甚至和他们在实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可以互相印证!以前他们以“气土水火。作为理论做实验,经常会现许多这个理论不能解释的现象,可是他们对这个理论不敢质疑,所以就会找出各种折中、曲折的理由来进行解释,这种解释越来越多时,他们脑中的炼金术原理也就越来越复杂,而且大部分都是糟粕。这时听张迈这么一说,那是相当于要将过去所有的理论推翻了重来。

    哈立德听得脑子一片迷蒙,一时不愿意接受,一时又有一种极大的冲动要接受,因为张迈的这套理论更能够解释他们在实际试验中遇到的问题,纳菲尔先反应了过来,道:“等等,等等!”先去拿了纸和笔来,张迈说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地记下。对于听不懂的就问。哈立德看了,心想我就算不信张特使的话,也得作出一个样子来啊,不然怎么讨好他呢?也就去取了纸笔来。

    张迈对化学只剩下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本来也没那么多的话要说,但们菲尔不断提问,就逼的他不断删拙答,到后来勾引出的问题越来越多,有此他也亢法解凡,但他的知识体系比哈立德纳菲尔两人拼了千年,所以这些问题虽然存疑,并不能动摇这个架构。除此之外,他还在哈立德的牵引之下,探讨了一些“秘方”比如火药。张迈就记得是一硝二碳三硫磺,具体的比例他不大记得了,但这个哈立德与纳菲尔反而晓得,又比如玻璃,他们二人也都知道原理,而且他们实验室中的一些器皿就是玻璃的,不过都是从讹迹罕地区进口的,价格不菲。

    看看天色已黑,张迈就具回去,这时哈立德也已经不再是为了讨好而假装做笔记了,是真心觉得张迈的这套理论也许真有道理。

    “特使,你一定要再来啊,我还有许多冉题要问你呢纳菲尔送到门口,哀求着说。本站新地址已更改为:慨除心,删敬请登6阅读!

    “放心,我会再来的。”

    至此每过两天,张迈都会来一趟,两个多月里,他来时郑渭也是必到,并且加入探讨,李脑一开始也来,但说到后来他已经插不上嘴,就不来了。

    四人在这三十多次讨论中的记录,竟然多达一千多页纸,作为大唐新炼金术的奠基性文献,分别被哈立德与纳菲尔藏了起来,并传给了徒子徒孙。而伟大的张特使,也因此被此后一千年的炼金术界尊称为“迈之炼金术师”。

    张迈道:“我说的这套理论并不完整,也未必完全正确,我也不想要你们来证明它是对的,相反我更希望你们能证明它是错的如果你们能证明它是错的,那我将更加高兴。不过,你们证明的方法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实验。”

    他让郑渭分别为两人的实验室起了一个名字,纳菲尔所在就叫天玄馆,哈立德所在就叫地黄阁,分别给每人配备了二十名奴隶当下手,又让他们两人各自去寻找五到十名少年作为学生,此外,又让郭洛抽调两队士兵分别保护他们既是保护也是监视,因为张迈对天玄馆和地黄阁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一切研究成果不许外泄。天玄馆和地黄阁直接面相张迈,平时则由郑渭管理。

    张迈看得出两人虽然品行一般,但对于炼金术是有真正的热忱,说:“我对你们的要求很明确。我要的不是让你们将铁炼成黄金,也不是要炼制长生不老药,我要的是要你们炼制出一些对我们安西唐军有用的东西,对民生有帮助的也好。对打仗有帮助的也好,如果炼出来了,我会大大有赏。你们现在刚刚上手,我不逼你们,但是三年之内一定要有成果,不然的话我会考虑换掉你们西域也不止你们两个炼金术师。今年的经费我已经给了一个数字,至于来年,那就要看你们今年的成果而定了。”

    又让郑渭订立了几项激励机制,又推行馆长负责制,若有了成果得到奖赏,实验的具体操作者得一半,馆长得两成,其他三成按照一定比例由馆长奖赏给馆阁的其他人员。张迈允许他们自由研究,但同时又交给了几项试验性任务。包括火药、炸棉、玻璃和肥皂。

    新春一过,天玄馆和的黄阁就分别投入了各自的研究,这时他们已经很明白张迈的要求和唐军的需要,再也没去研究如何炼成黄金,而是分别将精力都投入到武器研中来,纳菲尔便去研究炸药,而哈立德则继续研究他的炸棉。

    纳菲尔是单打独斗型的人,哈立德心思却更活,征得郑谓的同意后,又去找了三个有炼金术经验的助手来,让一个去研究玻璃,一个去研究肥皂,另外一个跟着自己研究炸棉。他还想起讹迹罕有一个老相识的炼金术师同样是穷困潦倒。只是大雪封山暂时没法去把他找来,纳菲尔却嫌带徒弟麻烦,只按照最低限度招了五个”并按照张迈的要求每天随便交给他们一些炼金术的知识,哈立德却招足了十个”都是通过他考试的聪慧少年,又督促他们学习研究,带着他们做实验,因此天玄馆显得很沉寂,而地黄阁却显得相当的热闹。

    不过,天玄馆和地黄阁的事情在这个冬天也并未占据张迈过多的精力,大部分的时间张迈还是投入到新兵的练中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到新兵营中巡视,与郭师庸探讨练兵办法的改善。新兵营里四府是新征募的,另外有两府是让降军拉来进行重新练,六府士兵共七千二百人。张迈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是下到每一个队去巡视,和其中将近一千个将士谈过话,七千多人个个都认的他。这支军队从体力到作战技巧到练强度到伙食到宗教成分到民族成分甚至到士兵的心情他都了如指掌。

    过年之后,到一月底,忽然来了一场恶寒,往年要是生这种事情,疏勒都要冻死人的,回讫政权对穷人并没有太多的怜悯与照料。这次张迈在城中五间大宅设立了公共避寒场所,又征调城中多余的人力,出城伐来木薪,供给这些避寒点。经过此事之后,疏勒的贫寒人家对唐军更是归心。

    张迈见天气如此寒冷。便与郭洛郑渭商量着解决将士新军装的问题,道:“疏勒产棉花,西域很多地方的寒冷时间又长,如果能够制出一批有效的御寒军装来,咱们冬天在户外活动的能力就会变得很强,这可是一件比制造出几百柄陌刀更厉害的武器……

    郑渭想了一下,说:“军装这东西,与兵器锻造不同,幕其由军部下令让民”刚诈。不如交给私人经之所在,会吸引得商人弹精狗海地研究。一来我们不用费太多的精力,二来也有利于富民。”

    郭洛道:“怕只怕这些商人为了赚钱,会以劣充优,以次充好

    郑渭道:“控制军装的质量,不在于公营私营,主要在于监管。监管若严格,从私营的工坊也能买到价魔物美的货物,监管若是不严,公营的工坊**只会更加严重。”

    张迈同意了郑谓的说法,郑渭当天便放出风声去,果然有好几家商家都有兴趣。已经改姓为“奈”的奈尔沙希家也是其中之一,奈尔沙希本人改名为奈希,他最得力的扛儿子阿布勒改名为奈布。小奈听说这事之后和老奈商量了起来,说这棉衣的生意,乃是一项前途无量的大买卖。若是经营得好了,往后不止供应军队,甚至还可以商品成为出口到西域、印度各国去。

    奈希说道:“这个我知道,那又如何呢?。

    奈布道:“既然有这样的好买卖。咱们为何不把它作起来?如今疏勒要搞棉衣,有三大有利条件:第一是棉花产量不少,但用的不好,官库私库中多余的棉花堆积如山,价格便宜;第二是现在有不少闲置的奴隶;第三,唐军民部带来的手摇织布机。还有疏勒本身有的弹棉机,凑在一起,将会有很大的作用。

    此外还有一个”张特使将官营工坊分成十几道工序的做法,我觉得非常管用,工序分得细了,工匠就容易熟悉自己负责的手工,干起活来会更快。”

    奈希道:“这些我也都知道,可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奈布道:“我想搞出一个大工坊来。咱们先按照弹棉机和仿布机的样本。组织起疏勒的木匠,做个几百架来,然后向官方租借一千几百个奴隶来干活。如果能拿到军方的生意,光这笔买卖就足以家了,我看好唐军的前程,以后他们肯定还要扩张,他们的军队走到哪里,我们的货物便卖到哪里,若是赚到了钱,再投入到工坊之中来,这可是利滚利、货滚货,前途无量的买卖啊。”

    奈希一听,笑了起来:“这笔买卖。确实不错,不过你知道不错。别人就不知道么?咱们家的财力,在疏勒排得上前五,但也入不了前三。真要独占鳌头伞下这笔大买卖。只怕还是有些吃力。”

    奈布想想也是,道:“那老爷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再找一家联合?。

    “联合要谨慎。”奈布道:“唐军高层几个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如今又个个认真办事,若是做军装,把关必严,他们定不希望将生意分的太散,背景太过复杂,最好是知根知底,这样比较好控制。”

    “这样说来,我们的条件岂非是最适合的了?”

    “嗯,就亲近而言,几乎算是最适合的了。而且有这个眼光、这个魄力干这件事情的。除了你之外也几乎没人了

    “几乎?”

    “对,你别忘了,还有郑家。”

    奈布心中一凛,奈希说道:“郑家的主体,现在不在疏勒,但以他们家的习性,我料他们家族不会轻易放过。这件大买卖,如果我们绕过郑家,独个是吞不下的。还好现在我们有个优势,那就是眼下郑家没人又没钱。”

    郑家没钱,这一点奈布清楚,但是一“没人?”

    “郑家是有个郑谓。”奈希笑道:“可是他人在官府,以现在安西都护府的情况看,他是很难一边理政,一边还入商海趟水。”

    “阿爹,你说来说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要让我和郑家抢,还是和他们合作?”

    “当然是合作”奈希说:“不但合作,而且还得抉择你刚才说。如果能拿到军方的生意,光这笔买卖就能赚钱。却又说看好唐军的前程。认为这笔买卖前途远大一nbsp;nbsp;那分明是既要赚短钱,又要赚长钱,未免太贪心了。若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揽这笔买卖,肯定是揽不下来的。因为别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如莫贺等人,现在肯定都在走门路了。你要拿下这笔大买卖,就得忍得、舍得”。

    奈布沉吟道:“阿爹的意思是,眼前财和长远财,两者只能选择一样?”

    “对。”奈希道:“我看张特使这段时间,花钱的地方很不少。但进账却不多,虽然他刚刚接收了回讫人的大笔钱财,但也经不起张迈花下去。接下来应该会想着办法省钱了。”

    “所以咱们如果能破得眼前财,那么这笔大买卖,就极有可能接下来了。对么?阿爹。”

    “这是对官府层面的”奈希道:“但是,公私要兼顾。”

    “这个我明白。”奈布道:“事情要办得漂亮,但同时对重点的人也要照顾到,对么。嗯,阿爹,之前郑渭曾跟我说,不想让弟弟从军。也不想让他进都护府办事,而想让他从商,可惜郑汉年纪又还太没法独自支撑局面。我想。若下次郑谓再提起这个话题,我便露个口风。带郑汉做生意,你说怎么样?”

    奈希大喜:“好,好,听了你这句话,咱们家的这盘生意,我便可放心全交给你了。”

第一四二章 疏勒战局规划

    衣的承奈家正式加入芳争行列!后就告段落然图四奈家提出了一个让莫贺等人都目瞪口呆的建议,奈布说,喜军有大功劳于疏勒,疏勒百姓能够保全性命全靠着唐军及时入城,因此疏勒坊间的百姓希望能够向唐军表达一点敬意,免费为唐军十三府将士提供一套棉衣。

    在张迈和疏勒二十五家富商面前,奈布的话说得很谦恭,但所有的富商却都惊呆了。十三府将士共计一万五千六百人,每人一套棉衣的话,那就是一万五千六百套,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莫贺自忖自己要是换了自己,这桩捐献搞下来也非不可丧尽七八成的家财不可。虽然奈布自称是“坊间百姓联名”并也联合了几十家小商人,但大家等心里都清楚,那些小商人能出得多少钱?最终出大头的还是奈家,奈布拉上那些小商人,不过是为了避免太出风头罢了。

    杨定国等都对奈家的这份诚意深为感动,聚会之后讨论起军衣城堡的归属,诸将以及仓、户、兵三曹参军事都认为应该交给奈家。毕竟奈家和唐军还在俱兰城时就已经合作,双方所建立起来的信任,也比其他家族深厚得多。

    张迈没有驳回诸将诸曹的看法,却道:“生意可以交给奈家,不过不能只真给奈家。最好是再找一家,让两家形成竞争关系,避免垄断。”诸将大多听不懂垒断什么的有什么关系,但听张特使这么说,总觉得没错。

    郑渭道:“那要交给谁呢?莫贺?还是毕克?”

    郭师庸一听立刻表示反对:“不行!这些人不行!大家想想,这两户奸商,在我们围困疏勒时干的是什么事情!虽然那时是在胡沙加尔治下,但他们在围城之际却大国难财,疏勒的百姓对他们可都是恨得牙痒痒啊!如此人物如此品性,将来要是遇到危难,仍然会继续趁火打劫,将我们的军衣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只怕他们会在衣服里头弄虚作假。要是冻伤冻死了军士,那可是要误大事的啊。”本站折地址已更改为:除咕,洲敬请登6阅读!

    诸将诸曹听了都暗暗点头,五大粮商因抢先投靠了唐军,所以保住了性命财产,疏勒易手以后他们也尽量协助唐军维持粮价,但都护府高层对这些人并不待见,仓曹参军事已经在筹哉小着构建一个新的粮食销售系统,以取代五大粮商所奎断的民间销售体系。

    仓曹参军事郭太行道:“那要不,另一半就仍然交给民部吧。我们的衣服,一直都是民部的大嫂大姐们做的,结实耐用,从来没什么差。

    杨定国等都点头称是,张迈却道:“不,咱们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在新碎叶城时或者在行军途中时,大都护府是军民一把抓,吃喝拉撒什么都管,但现在我们定居下来了,有了一座大城市,有些功能必须砍掉,大都护府不能管得太多。而且靠着民部的大嫂大姐们。一来形势变化了,这些军眷未必还能全副心思来做这些事情,二来靠她们是又费力效率又低,军衣之类,还是要交给效率更高的商家为宜。不过这户商家,得是我们信得过的人才行。”

    诸将诸曹就议论起哪户商家信得过又有这个能力,张迈转头郑渭:“我听说,你让郑汉去学做生意了?”

    郑渭笑道:“怎么在这里说起这事?嗯,测音,我们毕竟是生意人出身,我是将整个人都交给咱们唐军了。可也希望郑家的商脉不要断。所以让弟弟去学做生意。”

    张迈道:“郑家对我们唐军贡献良多,新碎叶城时代得到的接济就不说了,就说当日我们攻占桓罗斯、俱兰城以后,虽然帮你收复了家产,但你转手就将全副身家都捐作了军资,直到今天,你们全家也只靠着你一份俸禄过活。你们本是俱兰城富,如今却变得如此清贫,这不行,传了出去,会让人说帮助唐军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咱们的名声会臭掉的

    诸将都笑了起来。杨定国也道:“对,我们是该弥补一下郑家。

    郭太行道:“可怎么弥补呢?张特使,副大都护,我可先给你们交个底,这两个多月我们修渠坝、练新军、赶冬衣、补城墙、奖赏有功将士。钱粮可是有出没进!接下来半年都要勒紧腰带过日子了,要想从仓曹中拨出一大笔钱来,恐怕不成。”

    郑渭道:“仓曹的底细我清楚,我们现在确实不能乱花钱了,弥补我郑家什么的,冉后再说吧。”

    “我们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个地区的政权,要想弥补一个家族,未必需要自己掏腰包。”张迈道:“我的意思是,将军衣的生意,一分为二,不但要做一套棉衣,还要做一套夏衣,一共是两套衣服,一半交给奈家,另一半,就让郑汉也成立一个。工坊,让郑汉来做。”

    郑渭吃了一惊。道:“阿汉?那可不行!他才几岁!哪里做得成这样的大事?”

    张迈笑道:“我说行,那就行,若走出什么差错,回头拿我是问。实在不行时,让郑豪卸下军职,回家辅佐他。奈家说要免费帮我们做棉衣,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但他家对我大都护府也是有功劳的,咱们也不能让他太亏,这样吧。我们以低价租给他一千五百名奴隶。租期一年,并拨给他一片土地,让他做工坊,仓曹中的棉花,亦以低价安愕池批,如此人力物力都有了。应该能帮他省下大笔钱六门汉那边。免费拨给他一批棉花,一千五百名奴隶。也免了租金,以两年为期,土地、工坊类于奈家,但运作的钱就要他自己去筹措了。两家第一批做出来的衣服我们不付钱,但如果质量不错,以后这生意我们会继续交给两家经营的。”又对郭太行道:“第一批衣服虽然。但质量仍然要把紧,一件次品也不收。”

    诸将、诸曹听张迈如此安排,都觉得乃是善策。

    军衣之事告一段落后,疏勒的商业格局便另有一番微妙的调整。进入一月下旬后天气越来越冷,大昭寺主持法如大师派了一个弟子并一个老农来见张迈。道:“天气骤冷之下,要防骤热,如果葛罗岭山口一解封。那这场仗怕就要开打了。”

    张迈对于天气的变化,不如这些老人有经验,听了这话赶紧召集诸将商议,诸将心中非但没有诧异。反而高兴,都道:“这场仗。我们可盼了两个多月了!”

    若在疏勒还未攻下时,唐军是不愿意和萨图克冲突的,这时却恨不得萨母克赶紧来。疏勒地区已经坚壁清野,唐军又背靠坚城,有兵有粮,怕个什么?萨图克不来则罢,若是敢来。唐军高层都有把握要将他击败歼灭。

    张迈道:“打我们是不怕的。问题是这场仗该怎么打,该在哪里

    郭洛道:“我觉得,最好进兵托云,守住葛罗岭山口,就是扼住了回讫人进来的咽喉。这样可保必胜,而且无论仗打多久,都不会影响到我们新一年的农牧。”

    杨定国、郭师庸等都贞头称是,杨易却道:“不行!不能封住葛罗岭山口,不但不能封住,还得让他们进来!”

    郭洛为之一愕。他和杨易在新碎叶城时是天然的同盟军,但近两个,月来,再人在军政意见上的歧异却变得越来越明显,郭洛气度变得越来越沉着,而杨易在屡胜之下却变得越来越有冲劲。

    “让他们进来?”郭师庸皱眉道:“那可是一招险棋啊!如果封住葛罗岭山口,那么我们至少能够确保不败,但要是放他们进来,那就难保万无一失了。”

    “万无一失?天下没什么万无一失的仗!”杨易道:“山口以西的形势,我们是一点都不知道,听天方教的俘虏说。在葛罗岭封山之前他们已经占据了讹迹罕,如果萨图克处理得好的话,那他就可能已经同时占有了讹迹罕与担罗斯,虽然丢了疏勒元气大伤。却仍然有一战之力。这人和萨满、八刺沙衷那边毕竟都有很深的关系,要是他能把这两方面前摆平,然后全力西向来攻我们,那就会在葛罗岭山口东西与我们形成拉锯战。”

    郭师庸道:“就算是在葛罗岭山口开战,对我们也不会不利。”

    “不会不利。但也不会有利!”杨易道:“葛罗岭山口离疏勒城约三百里,离讹迹罕的距离也相当,在那里开战,双方补给线一样的长,彼此优劣势都不明显。到最后战局可能会变成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进不来。这样的战局可能会持续好几年的。”

    安守业道:“那也不错啊,葛罗岭让。口地势险要,不用派太多的兵力应该就可以守住,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

    杨易双眼一睁,叫道:“可是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立国的规模就会很局促,如果东面高昌回讫也陈兵东境,那我们就得两面设防,虽然也可能守得住,但往后我们的局面就很难打开了。靠着疏勒、莎车两地,再怎么修养生息。能积累起多少力量?等锐气一失。人心思安,咱们这些人只怕也会变得不思进取!”

    郭师庸道:“你的话说来倒也成理,只是若放萨图克进来。能关门大狗,将他歼灭于疏勒城下自然是好,但万一军事进展不如意,让战争持续太久,对疏勒只怕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要是误了农时,明年我们吃什么去?且疏勒是新得之城,虽然经过瓦尔丹一事,百姓大多归心,当初我们围城之际曾放出种种谣言说萨图克已经被我们歼灭,若他们现萨图克非但未死,反而出现在城下,会生什么变故实在是难以想见。”本站折地址已更改为:防咕,洲敬请登6阅读!

    双方各执一词。杨易着眼于未来,郭师庸着眼于现实,各有各的道理,杨易觉得应该以取胜为略,郭师庸则因为当先为不可胜,然后再谋胜,双方争执不下。一齐等张迈决断。张迈道:“郭都尉和杨都尉所言都有理,不过我以为,对萨图克的这一仗,我们不能只争取不败,而必须争取必胜,不但要必胜,而且要大胜!大家别忘了,葛罗岭山口那边,还有郭大都护和一帮生死未卜的兄弟,如果对萨图克不能取得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我们如何将他们接回来?”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心头一震,杨定国抚须长叹,郭洛的眼泪更是一下子流了下来。道:“特使说的对!这一仗我们势在必胜!而且必须是取得压倒性的大胜”。

    郭师庸亦默默点头,不再反对。

    军帐会议既然决定了去向,诸将当即商议作战的计划,讨论了两日,决定将疏勒以西进一步坚壁清野,在天气转好之后,牧业人口全部全部暂时迁往莎车的区,这种迁徙虽然会造成一定的耗费,但西域的牧联八部分是游牧状态,宝居牧业其实反而不多莎车地方驰不比疏勒差,所以牧民们听到命令之后各有准备,却也没有很大的抵触。

    唐军高层之中,十三府兵将也都重新配备,军帐会议决定升杨易、郭洛、郭师庸、杨定邦、安守敬五人为中郎将,调杨易领三个折冲府的兵力驻守下疏勒,慕容春华为副将,调安守敬领三个折冲府的兵力守莎车,副大都护杨定国以及户曹、法曹、功曹三衙门也随军前往,同时命大昭寺法如大师也率僧众前往莎车立寺。两个行将成立的棉衣工坊等战时难以展的手工业,还有部分的锻造也,也都将随杨定国起行。

    唐军的这些准备已经相当明显,那是要以疏勒城当作一个堡垒,将疏勒地区辟为一个战场了。

    民间迁徙预计在二月初进行,安守敬要先赶往莎车与慕容春华换防,因问张迈:“苦战事起时,于阅提出来援,我们是否答允?。

    张迈对这事早就考虑过了,亦曾和郭洛郭师庸等商议,这时说道:“这次我们和萨图克斗,欺的是萨冉克千里远来,无法补给,他兵力来得少了我们不怕,兵力要是来的多了,我们更高兴!至于我们这一边,军队的数量反而不是重点,主要是精锐善战,能够在关键时刻挥作用就行了。”

    安守敬道:“我明白了

    郭洛巡四门布置防务,郭师庸又调集了两万民壮加以刮练,作为缓急之际的助防人马。一切调度停当,只等萨图克来。

    石拔将獠牙棒擦得光亮异常。整天担心萨图克不来,奚胜道:“放心,这疏勒是他的老家,如今被我们夺占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拼了命也一定要设法夺回去的石拔道:“希望你这句话没落空了才好

    杨清带了一批壮丁壮妇,督促着数千奴隶采集柴薪入城,杨易的妻子安氏年初病逝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一岁,他本来要带去下疏勒,杨清认为不妥。觉的这个父亲不会带孩子,便暂交杨定邦的夫人带,随杨定国前往莎车了。奚胜的新夫人伊氏接替了安氏的位置,负责起石油馏取的工作,她虽然对这一行当不熟,却自有如王二姓子之类的积年妇女教她。

    安西唐军的第一夫人郭汾也没闲着,带了一批妇女孩子,负责照料留在疏勒的羔羊,这日天气放晴,有个牧妇跑来相告,说城南河滩边长出了一片青草,郭纷大喜,道:“我们的羊儿这可有鲜草吃了!不用吃那些草料了!”

    就要骑马出去踏勘,走到城门,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暗中一惊:“可别是生病了,我以前骑马再怎么颠簸也不会这样的。”停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事情,这才又出城,来到河谷附近,但见河冰已破,岸边果然有一片青青翠翠的嫩草,经过几个月满目都是白雪美凉的日子以后,这时再瞧见青草,郭纷的心情登时开朗了起来,然而下马仔细看看那草芽,却摇头道:“这草还太嫩了,现在就放羊来吃了它,会将草根都吃绝了,还是再等等吧。反正城内蓉还够。”

    就要回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脸色一变,侍从婢女们慌道:“夫人,怎么了?”

    郭纷将那件事情在心里盘桓着,叫道:“赶快回去!”这两日她颇为劳形,这时又劳了神,头晕眩了起来,更感不适,导子竟在马上一晃,众侍从婢女都慌了,赶紧要来扶,郭纷已缓了过来,挣脱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有那么弱么!”

    仍然骑马回城,问起张迈的去向,郭鲁哥家的说:“特使今天去工坊看陌刀打造了。”郭纷道:“让鲁哥去请他回来。”

    不久张迈匆匆赶了回来,叫道:“纷儿病了?请医师没有!”

    原来郭纷很少在张迈出外办事时特地派人去叫唤,有时便是该吃饭了,或者夜色已深也未如此,这次忽然叫得这么急,郭鲁哥家的便以为出大事了,对丈夫说夫人只怕是病了,郭鲁哥赶去工坊,张迈一听,吓得赶紧丢下手头的事回来。本站祈地址巳更改为:慨比心,删敬请登法阅读!

    郭纷见张迈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笑道:“我没病,谁告诉你我病

    张迈这才松了一口气,喘息了一下,才笑道:“吓得我!”喘息了一会,才问这么急叫自己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郭汾道:“今天我出城去。在河岸上见了一片青草呢,所以赶紧叫你回来告诉你。

    张迈怔了一怔,笑道:“你十万火急把我追回来,就为这各点事?”

    “这么点事?”郭纷道:“虽然这两个月你也没跟我说你们在做什么打算,但我好歹也是骑过马打过仗的,见我哥哥在城门内外这么安排还看不出你们的计划么?哼。这么点儿事,河谷上青草可是长了有一片了啊!还这么点儿事”。

    张迈刚才牵挂的是郭汾的身体。脑子里想的是家事,一时转不过弯来,这时再被妻子一提点,也吃了一惊,叫道:“哎哟!青草都长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快啊”。

第一四三章 戮胡十万成我名

    域的春天通常不会来得那么快,但今年的第一场春风斟丘,“表的早了。气温也升高得比来年快,农历二月间疏勒城外的嫩草就已经吐芽,再跟着,托云小镇也点起了狼烟。

    “来了”。

    铁蹄声终于踏破了疏勒的平静,先行突至的是一百轻骑,数量虽然不多。却是萨图克麾下的精锐,贺子英在托云小镇外设了个埋伏,但对方兵将十分警惧。竟没讨到多少好去。

    之后回讫人的部队越聚越多,显然正6续通过山口开来,当对方人数达到五百人时,贺子英撤走了。

    托云小镇位于疏勒西北,下疏勒之西,与这两个地方的距离都大概是三百里左右,慕容春华领了杨易命令,率领一千二百轻分成十二队,不分日夜,轮流对刚才越过山口的回练军队进行骚扰,但见有散兵轻进,或者现对方阵线布置得过长,就集中骑兵冲击其薄弱位置。在十日之内,连打了十三个小仗,虽未取得大胜,却也骚扰得越过山口的回讫骑兵不得安宁。

    “两万人?”收到前线传来的情报,看着慕容春华推测的这个数字,张迈脸上暂时没什么表现,没有诧异,也没有担忧。

    慕容春华组织的这十几场游击,除了探出了对方的兵力数量之外还现对方已经到达的两万多人战力分布很不均衡,其中有三千多人十分厉害。不但纪律颇为严明,而且熟悉疏勒地区的地形,唐军几次对这一部人马起冲击都吃了小亏,慕容春华便猜测这是萨图克的本部,但另外一万多人就显的软多了,有两次唐军只是百骑偷袭。也杀得十倍以上的敌人东张西顾。惊惶失措,慕容春华便推测这一部应该是萨图克的友军。或者是库巴圣战看中的辅助队伍。

    杨易得到消息之后派遣快马前来请战,说要出击托云小镇,趁敌人立足未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张迈在和郭师庸等人商议过后却回绝了。令他的主力坚守下疏勒。

    回讫军这两万人在托云小镇立定脚跟之后,马上派出一队队的轻骑向东北、正东、东南搜索了直径百里的扇形区域,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令他们失望的干净原野,能吃的东西几乎全都收割干净了,只剩下刚刚消融的冰水可以解渴而已。

    这时慕容春华的骑兵还在这片区域活动,疏勒方面也派出了唐仁孝、室辉、田浩等人进行阻击,回讫的骑兵在搜索的时候常常得面对忽然闯至的唐骑,有时候甚至一天之内同一支拨索队伍要面对三次以上的阻击或者奇袭,双方派遣出来的都是精强灵活的轻骑兵,而且一方是新主,一方是旧主,对这个区域的地形都比较熟悉,又都不准备打硬仗,所以数日之间虽然爆了数十场小冲突,伤亡却都不大,七日之后,回统的搜索队缩了回去,慕容春华也赶回下疏勒休息,取而代之的是杨易率领两府兵力进驻到下疏勒以西一百五十里,唐仁孝、温延海亦各率一府精兵,驻防于疏勒以西一百里,与杨易遥相呼应。

    这时托云小镇附近的回讫军数量已经过了三万,而后续兵力还在源源不绝地过来,张迈颇为诧异,对诸将道:“萨图克来攻恒罗斯时,手头也不过两万多的军队,就算哥加上圣战者被大雪隔断在葛罗岭山口那边的人马,也不过三万多人,莫非萨图克全部都带来了么?那他的桓罗斯、讹迹罕就都不守备了?看来萨图克这一次真是准备破釜沉舟了。”

    除了军队之外。还有大群大群的羊马骖骇越过葛罗岭山口,杨易听到了探子的回报后说:“萨图克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啊!”他想过要迂回切断对方的这条补给线,也不知会疏勒方面,决定来个。先斩后奏,带了两千人连夜进兵。然而走出不到五十里,忽然心头一动,停了下来,温宿武问他为何如此。杨易嘿了一声道:“前面太安静了,这一仗对萨图克来说是生死一战,这条补给线又是他的命根子,不可能不设防的。现在前方太平宁,那就一定是有陷阱!”

    他行动起来虽像鹰一般迅猛,却也像鹰一般警慢,一觉不妥,马上折回。

    托云小镇的营帐是越来越多,营盘越来越大,刚才解封的葛罗岭山其羊马络绎不绝,李脑看着探子的战报后惊讶不已,对张迈道:“看来萨图克不止是自己来。也不止带来了圣战者,只怕还从萨曼或者八刺沙衷那边请到了援军。”

    “八刺头衷?”张迈道:“阿尔斯兰会帮他?”

    “这个很难说”李脑道:“如果是萨图克开出什么条件,或者使用了什么计谋的话。”

    他说着,喃喃祈祷了起来:“老天爷啊,来一场回春寒吧!”

    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就走到四五月间忽然冷起来那也是常有的事,但李脑的面子显然不够大,这一次老天爷根本就没理他。李脑有些怀疑,是不是去年唐军将运气用过度了?去年的那场大雪来得比李脑预料中的早,如果那场大雪来得更晚些,可能库巴圣战者就能全员越过葛罗岭山口,甚至萨图克的先锋也可能会抵达。而今年的春暖,却又比李脑预料之中提拼了太多。

    连续半个多月气温不断攀高,高原的冰雪融化得很快。疏勒河的河水也涨得很明显。法信警告张迈说,一场洪满已经不可避免,唯一的变数就是这场洪满是大是

    “幸好去年岁末对渠坝进行了修补”法信说:“现在就希望这渠坝能够顺利将冰雪融水导引到不为害的地区去。”

    内有水灾之患。外有大敌压境,但张迈却还保持着镇定,他每日的行程未因回讫军的出现而有多少改变,依然常常出现在锻造工坊和天玄馆地黄阁,不过由于新兵练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巡视地点就成了各处城门,疏勒的市井也偶尔会出现张特使的身影,甚至一些贫民聚居的地方也能看见他。

    早在去年还没过年的时候,有一次糨糊现张迈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张迈在他家里只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聊了一会家常,问了一些糨糊的近况,临近的工人是否还有人挨饿,或者有其他困难等等。

    糨糊一直在愣。脑子几乎转不过来,总得张迈问什么,他才答什么,等到张迈走了以后才跳出伤川爪叫!,“张特使来我家了,张特使来我家了!

    第二天郭鲁哥便背着一个包袱过来,给昨日糨糊提起过的两个缺少衣服的邻居送了些旧衣服,又给一个抱病在床的工匠送来了两包药,这事情不久便传开了,有的人惊奇,有的人不信,但没多久张迈又出现在城南一户入城避寒的牧民家里。

    类似的事情从去年冬天到现在生了十几次以后,疏勒的市民才渐渐习惯。

    “看来,这位张特使。和博格拉汗、胡沙加尔他们都不一样啊。传说中大唐的皇帝爱民如子。看来也许是真的。”

    也有腹黑者如毕克私下和莫贺议论说这个张特使是在收买人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博格拉汗也好,胡沙加尔也好,平时都是住在围墙高耸的府邸之中,平民家的破屋烂帐篷,他们是绝对不会踏足的。收买人心?萨图克等崇尚的是马刀与武力,贱民们是用来统治的而不是用来收买的。所以他们心目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概念。

    但张迈毕竟与他们以往认识的来自草原的霸主不同,对张迈来说,偶尔到民众中间走走,除了了解一下治下民生之外,也是一件蛮惬意的事情,而唐军的高层几乎个个出身寒苦,就算是杨定国、郭洛等所谓的世家也都是有其文武传统而无有过财富享受,至于石拔等人本来就是奴隶,和下层民众几乎没有心理距离。在张迈有意识的亲民政策的导引下,安西唐军进入疏勒之后非但没有和民众隔离起来,反而以各自的方式融入到疏勒的市井生活之中。

    入春以后,随着回讫军重新进入,一些商人觉得自己去年被唐军的宣传骗了!

    “原来他们根本就还没有打败博格拉汗的主力!”这让他们中的一批人心里多了一些担忧,口里也忍不住爆出一些怨言。然而商人们的这些怨望却已经无法影响到底层的百姓,张迈的到来,让他们第一次感到生存似乎有了保障,贫困的问题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但至少去年那个寒冷个冬天里,在张迈接掌了疏勒以后,全城就没冻死过一个人,也没饿死过一个人。

    二月初十,张迈正式布了战时供给令,明确从即日起,全城已经登记在册者每日都可以到本区指定的粮店购买定额的口粮,价钱与平时的粮价持平,军眷、奴隶以及城内八千二百五十九个。赤贫者,其口粮则将由大都护府统一分配。

    这条战时供给令布的同时,也官方地说明了布这道命令的原因:回讫的军队已经越过葛罗岭山口,入侵疏教地区了。同时这道命令的末尾还告诉疏勒的民众。从即日起每天午时左右都会有相关官吏到官粮店向百姓说明外间的最新战况。

    眼看又要打仗,说疏勒的百姓不紧张那是假的,每一天官粮店传出来的官方战报,都是整个疏勒的民众最关注的消息,但他们却没有产生回讫统治期间唐军逼城时的那种恐慌,因为回讫军虽然逼近,却老是打败仗,一下子被杨中郎打得人仰马翻,一下子又遭遇到了唐都尉的突袭。而且早听入城的农夫说,疏勒城之外的地方都已清野,博格拉汗的大军来的大军越多,军粮肯定会越吃紧,等挨到没粮食了,还不得乖乖退走?

    这些用兵的道理,许多民众本来也是不懂的,不过普法寺旁边一家新开的茶楼里却多了一个会说变文的和尚,专门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讲说战况,由于这个和尚的存在,即便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这家茶楼也人满为患。

    二月十五,普法寺众僧集合,开了一场法会为郭纷祈福,阿维斯陀神庙和十字寺也有类似的活动,有多事的民众一打听,才知道是郭少夫人怀孕了!张迈委托了诸教寺庙为妻儿祈福。

    这一天张迈是亲自从家中赶往普法寺替妻子礼佛,沿途唐军的军眷一万多人从钦差府一直到普法寺夹道恭喜,张迈在汗血王座上拱手答谢,招摇过市,满脸的春风笑意,疏勒是市民望见也无不替他高兴。

    张特使家的这些事情让许多民众觉得,特使好像半点都不将即将到来的博格拉汗大军放在心上,似乎仍然在过他的日子。

    农历二月的春风带着暖意。吹拂开了一些在寒冬中关闭了的店门。回讫军尚在百里之外,疏勒四门都还没有关上,晚上的巡逻虽然严格了许多,但白天却还可以自由活动,进入下旬的第一天,西门忽然传来了消息,却是有一批俘虏被押解入城了。

    俘虏的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人,个个灰头土脸,极为狼狈,但市民们听到后却都爆出了欢呼!

    “有张特使在呢,有唐军在呢,怕什么,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这一天茶楼的和尚下了这样的结论。

    “保护我们!”

    舆论不知不觉在改变着,胡沙加尔统治时期大部分民众都将回讫与唐军之间的争斗看作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这时却仿佛有了转变,就连还寄住在王二嫂子家里的珊雅也不希望看见回绕战胜,尽管在唐军接掌疏勒之后她的生活情况一落千丈。但在这座城里,她已经生存了下来,并找到了新的希望。

    不过这一天的钦差府内。气氛却是异常沉重。

    “消息,确定么?”

    郭洛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保持镇定。

    “是安九的拷问郭师庸很不愿意这话由自己口中说出来,但在这个时候,又有谁比他更适合呢?“他分开拷问了二十个人,不同身份,不同种族,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钦差府内哗的一声,一下子爆出了哭声。

    大都护殉国了!

    大都护殉国了!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悲痛仍然无法抑。

    郭洛郭纷兄妹自不必说,其他的兵将,只要是新碎叶城的老兄弟。谁未曾受过郭大都护的恩惠照顾呢?

    哭声从钦差府中传出,不久便蔓延了全城,王二嫂子也哭得撕心裂肺的,不仅因为郭师道,更因为她的父亲也跟在郭师道身边,王二嫂子熟悉乃父性格,知道郭师道既然殉国,则她父亲也必然无幸了。

    珊雅在旁边看这个向来坚强的大嫂子哭成这样,一边安慰,一边问起缘故,王二嫂子一边哭泣。一边诉说,听得珊雅也忍不住

    立未曾谋面的郭老都护难讨,心道!,“他们路老来,愧引口一前的辉煌,原来背后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暗想如果换了自己在恒罗斯时,能否牺牲小我来成全亲人呢?珊雅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宁远国遗民遗臣多年来的夙愿,在进入库巴的时候。珊雅的年纪还所以在更小时候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这时被唐军的故事触,却勾起了儿时还存留着的一些模糊回忆。

    “父王当初同意让哥哥前往库巴,皈依天方教。是否其实是为了借助圣战者的力量复国?”

    “也许父王当年也像这位郭老都护一样,作出了很大的牺牲,为了我们的故国,也为了我们这些后代的未来

    只可惜,一场急病夺去了这位大宛国流浪君主的性命,而之后他一双子女的命运走向也彻底脱离了他最初的设想。

    恒罗斯留守兵将之中,老兵老将特多,他们的子侄、女儿、媳妇乃至孙子,听到噩耗无不恸哭。

    耳听得全城唐军人人悲哭,钦差府与大都护府挂上了白灯笼,术民先是感到惊讶。跟着茶楼的和尚说起了一段大都护留守断后的悲壮故事,把所有在场的市民都听得落泪。

    钦差府内。张迈心里也很难过,郭师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早接触的人之一,虽然未教过自己武艺,但自己军事理念的形成却是在他那里受益良多。自他娶了郭纷以后,便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扎了根,婚礼的当天,他是比进入疏勒城时还要高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也是由于郭师道自己才再次有了一个家。而现在,这位可敬的老人却永远地故去了。

    “纷儿。汾儿,别哭伤了身子。”张迈面对民众时巧舌如簧,这时来来去去却只有这么一句,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妻子,这无法让郭纷减轻心中的哀痛,只是让她在内心极度虚弱之际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胸。

    这时城外又传来了新的战报,同时安九处也传来了新的消息,李脑看了一眼,心知此刻函需召开一个军帐会议,但看看郭洛兄妹哀伤逾恒,张迈照顾妻子也分不开心,捏住了战报,微一沉吟。沉声道:“虽说是两军交战。后果无怨,但萨图克杀害大都护之后,如今又逼我疏勒城,当真欺人太甚!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郭洛精神一振,哼道:“对!报仇,报仇!”

    张迈转头向李脑问道:“是否有新的战报了?”

    李脑道:“杨易传来了消息,据他的估测,越过葛罗岭山口的敌军应该已经过五万人。”

    这下子连郭纷也吃了一惊:“五万人”。

    张迈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背部,安慰道:“汾儿别担心,五万人并非个个都是经过严格练的作战部队,咱们应付得来的。”

    郭纷抹了抹眼泪,说:“我知道你们要商议大事了,快去吧。”又对郭洛道:“哥哥。莫太伤心了,若是爹爹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化悲痛为力量,而不是为了他的逝世误了大事。”郭洛忍住了泪,点了点。

    郭汾便与杨清等退了出去,李脑这才道:“安九的拷问,又有新情况了。我们抓到的人在回讫军中乃是低层,不知道高层的情况,但从其中几个耳闻目睹。似乎在去年冬天会聚到葛罗岭山口的大军,不但有萨图克的本部军队与残留在山口以西的圣战者,还有萨曼人。”

    张迈等都是心中一凛,郭师庸哼了一声道:“看来萨图克果然争取到了萨曼的支持。”

    郑渭道:“萨曼所占据的河中地区富甲西域,若他们出于什么原因全力支援萨图克的话,那我们对萨图克实力的评估就得重新来过了。”

    李脑道:“还不止萨图克。俘虏之丰有一个和伊丽河流域的回讫有亲,据他说。伊丽河那边似乎也来人了。”

    “伊丽河?”郭师庸等更是骇异:“那已经是阿尔斯兰的领地了啊!”

    萨图克能争取到卓曼的支持,张迈等也不觉得特别意外,但伊丽河那边也来了人。却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了。

    李脑沉吟片刻,道:“如果确切地来说,也许萨图克争取到的人不是阿尔斯兰,而是岭西回绕中坐第三把交椅的土伦可汗

    岭西回讫三大可汗之间的微妙关系,李脑早就给张迈等人解说过了,这时一听无不恍然,张迈道:“看来萨图克应该是与萨曼以及十伦达成了某种协议,促使这两家同时出兵帮他夺回疏勒。”

    郭师庸沉吟道:“可是土伦汗的领地在八刺沙襄以北,土伦若是数千里远来,就不怕阿尔斯趁机收了他的老家么?”

    这一点李脑一时倒也无法解答了,何况土伦汗也派兵增援,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在情报不足的形势下,这些疑问都不是眼下能够解答的。

    从葛罗岭山口过来的人马越来越多了,而且后面的军队丝毫不掩饰他们的旗帜,竟然真的有萨曼的部队!

    托云小镇附近的驻军已经过六万,而羊马骆驻之数,何止二三十万?这简直就是一个强大部落的集体迁徙!

    温宿武望见心中微惧,手头只有两千多兵力的杨易却狂笑起来,叫道:“来得好,来得好!来得越多越好”。写了一封书信寄给张迈。

    在唐军高层之中,张迈的书法是最烂的,郭洛性格谨慎,却擅草书,杨易性格豪迈粗狂,练的却是小楷这不走出于天性的展,而是父辈的指引。老一辈看出杨易性格中的长短,所以命他练习小描以涵养心性。磨练耐心。

    但这次张迈接过杨易的手书之后,却现他的书法开始挣脱父辈留下的遗,字里行间显出狂态来了,而他的言语,更是狂傲毕露,整封信除去称呼与落款,只有寥寥三十余字一

    “诸胡大集,诚大喜事也!无敌威名,在此一役!戮尽此辈,则万里西域。将任我等纵横!”

第一四四章会战投笔岗之一

。诸胡联军人数过七万人以后。萨图克开始部署将战榔四。推进。    郭洛心怀父仇,请令出战,前线杨易也来信请张迈出城一战,郭师庸道:“守城不可不战,且必须战胜,否则虽然有坚城不能久守,胡沙加尔之败。就败在野战失利,以至于城内人心惶惶,群相猜疑,最终激起了变乱。”奚胜也道:“老郭所言有理。”

    眼看老中青三代将领全都赞成出战,张迈更不犹豫,当即传令出战!郭师庸留守疏勒。大军出西门之后调已经出城的唐仁孝、温延海会于疏勒西一百里的架尊草原。

    杨易闻讯大喜,马上率军来会,张迈清点兵将,共有七府兵力,外加长矛卒三千人。其中六府为唐军精锐骑兵,一府为以陌刀战斧营为核浴的重步兵。长矛卒三千人是奚胜亲自练了一个冬季而成,乃是民兵中的佼佼者,这四千二百人便是步兵,但疏勒马匹多,畜力足,虽是步兵都骑马而来,到达战场之后才下马列队作战。

    郭洛熟知西域史事,指着架桑对张迈道:“这片草原,在一千多年前曾有一座架秦城,当初班就是在这里驱逐了匈奴人的势力,另立了一个疏勒国王。我汉家在疏勒定下千年不拔之基业,就从这里开始!”

    张迈大喜。说道:“这里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典故!有班英灵遗泽在,此战于我们有利!”

    调整了兵力,以郭洛率两府精骑为左翼,杨易率领两府兵力为右翼,自率两府兵力为中军,奚胜统领步兵在后。

    大军向西又行数十里,便望见前方烟尘滚滚。却是萨图克见唐军出城。统领了三万多人前来迎战。

    双方会于架辜草原西部边缘的投笔岗,此岗是在平坦的草原上有一道土丘隆起。从侧面望过去,形状犹如一支巨大的笔杆斜斜驾在一块砚石上,杨易这些天在这一带来回驰骋,对周围数十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连夜派了一个营占定了高处,萨图克的人马赶到时,唐军的右翼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

    术伊巴集建议不如稍退,引唐军至三十里外的阿图河谷再战,霍兰道:“我军多过唐寇接近三倍,就算被对方占了一点小小的地利又有什么所谓!”

    萨图克考虑到友军的反应,说道:“若是这样就后退,会让哈桑与土伦的人笑话!”

    这一日是二月二十五,若在中原已是山花烂漫的仲春之末,但深处内6的疏勒寒意却还很浓,架秦草原青草已经长的青青绿绿,投笔岗位于草原边缘的带,一眼望过去却是满眼的黄沙,偶尔才夹杂着一点青色。

    唐军中军有一辆膘望战车,上面假设了简单而巧妙的架子,层层攀上可登上四米多高,加上战车的高度便有六米左右。张迈登上战车眺望,见胡军大体分为三部,左右两翼各有不到一万人,中间一部又分为前后两部分。人数约在一万五以内,部队的素质参差不齐这一点可以从列队的规整性以及铠甲兵器的犀利程度判断出来,胡军左翼离中军三十余步,右翼离中军约十余步,这间距也甚不对称,他下车之后对奚胜道:“此战我们虽然是以少敌多,赢面却很大!诸胡之中,中军最硬,右翼最软。待会若郭洛冲动了对方阵脚,你就以步兵继进。冲他右翼,取胜之机就在于此了。”

    奚胜道:“敌军既以中军最强,我若以步兵阵增援郭洛,特使就是以两千人抵挡敌人中坚,我怕会有闪失

    张迈道:“没事,就这么打!”同时向左右两翼派出了信骑传达了命令。

    午后干燥而冰凉的风扑面而来的感觉令人感到厌恶,若这片土地上再洒上鲜血。那股腥臊之味只怕会经久难去,队正鸣起了号角,跟着派来使邀张迈出阵对话,张迈应承了,由室辉带了一队骑兵护送自己出阵,对面萨图克亦出阵来会,在阵心相见。因萨图克不大懂汉语,所以双方都带了翻译。

    隔着十余步,张迈是蜜月未久的新郎官,一脸的胡子剃愕干干净净,龙面具也没戴,经过这个冬季的调养,脸上的那道疤痕也隐淡了,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反而轻了几岁,萨图克却满脸都是风霜之色,两鬓都白了,张迈笑道:“萨图克,看起来这个冬天你不好过啊。”

    萨图克哼了一声道:“汉家小儿,少在那里轻狂!过去几个月你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虽然是乱窜,但我不得不承确实精彩,只可惜你也因此将西域所有人都得罪透了!如今西域各国,从萨曼的奈斯尔二世陛下。到我的兄长阿尔斯兰大汗,都被你惹恼了,今日是大伙儿联起手来要灭你,你居然还有胆子出城迎战”。

    张迈哈哈笑道:“萨图克,事到如今你越夸海口就越显得你心虚?要灭我?告诉你,这样的人还没出世呢!乌合之众,就是来个一百万人又有何妨?”

    萨图克指着东方,道:“你们这些汉贼唐寇,真可以说是天底下最贪婪、最无耻、最狡猾、最邪恶的民族!占据了中原的花花世界还不够,连这西北干旱沙渍之土也不放过!亡我祁连。荡我焉者,天山南北,昆仑之麓。凡有水草丰美者都要抢过去种田!我大漠南北诸族,不服你们的。你们要赶尽杀绝,服你们的,也被你们用软刀子杀得皮肉也不剩!我回讫先祖,自漠北退至陇右,自陇右迁至天山,如今我远在疏勒,可你们还是不肯让我们安生!使尽了阴谋诡计。欺我教友六判找家园。掳我妻我族人!真是欺人太甚!马蹄踏大唐?如今我总算看透你们了,你们这群汉贼,打着仁义道德之名,心里真正想干的却是要所有外族死尽死绝,你们才好独占整个世界”。

    张迈淡淡一笑,道:“老萨,何必说得这么义愤填膺呢?统治全世界的野心,你们回讫没有么?只是很可惜你们没这个实力罢了。

    而且你的话里充满了污蔑!中原的花花世界,不是我们抢来的,而是我大汉先祖撒血流汗。是父传乎乎传孙,一代又一代建设起来的,至于这天山南北,焉者疏勒,我汉家在这里扎根也比你们回绕早得多!跟我讲家园这里到底是谁的家园?是我们的!”他一指西方,点,着萨图克背后的兵将,道:“我大唐铁骑踏上这片土地,从一开始就与你们不同!你们带来的是杀戮和混乱,而我们带来的却是和平与秩序!你们的马刀过处,留下的永远只有到退、饥谨与愚昧。而我们则用陌刀来维持和平、富裕与安宁,用笔墨纸砚带来进步!那些不服王化的野蛮人之所以被驱逐。就是因为他们不守秩序!而那些信服我们的民族之所以消失,不是因为他们灭亡了,而是因为他们融进了华夏!”

    就在这时对面左翼驰出了两骑,唐军方面登时鼓噪了起来,杨易见对方只驰出两骑,压住手下不令妄动,也派温宿武带领一个手下驰出呼援,张迈见左翼来人奔近。前面的马上是一个胖子,到了萨图克身边,指着张迈道:“这小子就是那龙面将军?”

    张迈睨了他三眼道:“这位又是谁?”

    那胖子昂然道:“萨图克!告诉他!”

    萨图克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一位是我的兄长,回讫中的英雄,土伦可汗。”

    张迈心想:“按照李脑的说法,土伦的势力原本比萨图克弱不少,现在他却这样客客气气地叫兄长,显然是形势逼得他不得不向土伦低头。”哈哈一笑,说:“我说是哪家猪圈里丢的牲口,原来是夷播海边的旧相识啊,昭山行宫那场仗还没打怕你么?居然还万里迢迢赶来送死,真是难为你了。”他言语刁钻,翻泽也不客气,直接照译,还将话说得特别大声。

    土伦大怒,差点就要冲过来,温宿武挺骑冲出了两步,这才将他震慑住,张迈却不理会他了,指着萨图克博格拉道:“老萨,你我立场不同,有些话说多了也只是废话。如今我只问你,我们郭老都护和安长史,是不是真的已经遇害了?。

    萨图克淡淡道:“我本无意杀他,是他自己找的

    当日郭师道挺身而出决定由自己断时,张迈就知他已有殉国的觉悟,这时哼了一声,说:“那刘岸司马呢?杨定邦将军呢?郭汴呢?”

    萨图克冷冷道:“还没死,我等着拿了你以后,再一起丢进油锅。”张迈听说他们没事,心中稍慰。萨图克又问:“讲经人、胡沙加尔还有我的两个儿子呢?”

    张迈道:“瓦尔丹犯了大罪,已经得到应有的惩处。至于你的两个儿子和胡沙加尔,我并未虐待他们,胜负未分之前,我也希望你能善待刘岸等人。”

    萨图克哈哈一笑。说:“好!不过那要看你能否活过今日!这次出阵之前,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一个盛大的葬礼,好为你送行!”

    张迈微微一笑,说:“那好极了!你自己网好用得上!”

    一扬手,各自拍马回阵。

    双方早已剑拔弩张。但张迈回阵之后,唐军仍然没有半点动静,萨图克见对方阵势如此之稳。暗自惊讶,霍兰请战,萨图克道:“不,张迈既然敢来,这一仗他一定是有把握!你不要妄动!”

    霍兰道:“可我们难道就这么等下去?”

    萨图克却不说话,又等了片刻,土伦终于忍耐不住,骂道:“萨图克这个胆小鬼,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败了!”他手头有八千军马,唐军却只有一万一千多人,就算只有他这一部,双方差距也不大。本来这次萨图克部是主力,但土伦却没等萨图克出进攻号令,就分出了三千多人去挡住杨易。自己却带着主力直犯唐军中军!他受了张迈两次侮辱,此仇焉能不报?

    张迈眼见对方左翼先动。而且来势奇怪,一愕之车,转而大喜,叫道:“哈哈,这头蠢猜!”

    然而土伦虽然长相蠢胖,他的骑兵冲击力却非同小可,这毕竟是岭西回讫坐第三把交椅的人。有其短处就有其长处!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身体都蜷缩到紧贴马背,再加上一面盾牌,便将全身主要的要害都藏了起来,先锋骑兵蜷缩着身子的同时还能挺直一杆手腕粗的长矛,若是被这支骑兵冲近,长矛挺处,只怕很少有阵势能不被冲动。

    张迈赞叹道:“不错。这个土伦,他这是要在萨图克面前立威,告诉同族谁才是回讫中的霸主”。他改口叫土伦,那是对这支骑冲击力的承认了。

    唐军左右两翼的郭洛、杨易都有独当一面之才,眼见战场形势出现变化,张迈不再传出更改计刑的命令,任郭杨两人自行其事。

    左翼诸校尉都想冲出,一向最有冲劲的杨易这时却按住了手下不动,郭洛那边也毫无动静。

    “备弩伺候”。

    面对敌军突如其来的变化,唐军却依然恪守中大唐兵家的经典作战步骤。

    “嗖嗖”的声响如果是上千声一起响起,那种破空的劲急就删斥擦出刺激耳膜令人头皮痒乃系抓狂的声音!

    土伦的主力军扎堆扎堆地倒下了,强弩的穿刺力让它即使射不中人,钉到了马匹亦足以重创敌人。

    但里面冲来的骑兵却没有半点停留,死去的人丝毫不被怜惜,栽到的人唯一的命运就是在后来战友的马蹄下变成一滩肉泥!

    甚至就在强弩还没来得及射第二轮,骑兵已经冲到了弓兵的射

    “强弓伺候!”

    安守业的命令在万蹄震踏之中根本就听不见,但后排的三府将士早已准备好了弓箭。只见旗帜一挥,这一次是三千人一起望空而射!

    箭雨还未落平。张迈已经传令:“冲!”

    土伦来得太快了!

    如果要等看到箭雨的成果,那么唐军可能会丧失跑马加的必要距离!很明显,这两轮弓弩没有达到遏制对方攻势的预期目标。

    人对人,马对马。骑兵对骑兵!

    “哈沽,来得好!”石拔狂笑着,引着他的千人队丝毫不吝惜自己性命地冲了出去!他才心新婚呢,本来正该呆在疏勒享受婚后的甜蜜,但这时他却仿佛忘记了这一切,獠牙棒狂舞着,连捷怒嘶着,仿佛一上战场他就会变成藏碑谷中那个一文不名的小石头,变成一个完全不将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的愣头青!

    然而,一个经历过严酷战阵的猛将,其忘我死拼与愣头青的手忙脚乱是完全不同的!抬手举足之间的那种威势,即便是对石拔完全陌生的敌人也能明显感受得到。

    骑兵对骑兵,冲荡的度相当于是快马急奔驰的度乘以二,冲在最前面的两排骑兵撞在一起时,爆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悄声响

    竟有一些马在巨大的冲力下收势不住,马头对马头撞了个彼此脑浆迸裂!

    更有十余名骑士被这巨大的冲力甩到了半空!但他们落下来时,迎接自己的可能是敌军的长矛攒刺,也有可能是战友无情的马蹄!在这一刻,混战的局面令人无法顾惜失败者无论是对手还是同袍。

    当然也有骑兵从敌军的队列缝隙中穿插了过去,然后他们就迅成为无数敌人包围中的单骑。最前排的几行人马敌我难分。大牙交错,似乎每一个人都觉的自己陷入了可怕的陷阱之中。

    犹如钱塘江的海潮遇上了奔泻如海的激流,一股洁荡巨大,一股密集细硬,强大的力量冲击卷成了一股人与马的漩涡,土伦很骇异地现自己竟然未能冲动对方的阵脚,这伙唐寇虽然曾在夷播海让自己难堪,但那是靠偷袭的伎俩才取得那样的战绩这一点土伦了解得很清楚,虽然萨图克曾说起过这伙唐寇有一个很厉害的刀阵,但土伦并不是很相信,更何况今天并未见到那所谓的刀阵出现。

    而如今,双方骑兵对骑兵,自己竟然没讨到便宜!

    “可汗,小心!”

    亲兵队长叫道。

    土伦吃了一惊。自己本来应该位于战阵的中前段才对,唐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冲到身边呢?

    但他的亲兵队长显然没有看错,面目狰狞的石拔坐着有四分之一汗血宝马血统的连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直逼了过来。

    “这家伙”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土伦惊呼着!

    石拔的獠牙棒却已经挥起,土伦大怒,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机会亲自动手!

    “砰!”刀棒相击的声音过后,石拔诧异地现自己竟然没有占上风!这个土伦可汗。竟也是西域有数的马上强者。

    “臭小子!敢来犯我!我宰了你!”

    狂暴了的土伦将大刀挥得犹如暴风雨一般,这时就是被他碰上了也得重伤,而他根本也不怕会伤了自己人

    石拔自练成了獠牙棒以来所向披靡,靠的就是极少有人能挡得他一合,所以跨马驱驰。可以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人巷来,但这时一被人拦住,连捷的冲势登时顿挫了下来,如果是单枪匹马,石拔未必会输,但现在的形势却对他极为不利!前面土伦汗的大刀难以突破,周围胡马围拢,石拔的后援已是不绝如线。

    土伦狞笑着,连捷惊嘶了起来,它的脑袋差点被土伦朵了下来,虽然躲开了,但一只耳朵也没了。

    “小石头”

    石拔耳边仿佛听见了小时候在玩要时,哥哥叫唤自己的声音,那是多年以前生在藏碑谷中的场景,这会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个!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他的脑际,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被土伦砍下的场景!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拨住了他的心,如果是别人,这时也许已经被击垮了,但石拔却还不肯认输,哪怕身陷绝境他也要做最后一搏!

    “不,不”。

    就算是死,也要拖土伦下地狱!

    可就在这时,围困自己的骑兵忽然松懈了些许,这是不应该有的事情啊。

    “血矛,血矛!”

    不远处有人惊呼着!

    土伦呆了一呆。赤缎血矛?张迈?那可是一个更大的目标啊!而且靠得这么近,这个张迈居然还把血矛高举暴露了自己,这不是找死吗?

    他马上抛下石拔。指挥着近卫朝那支高高举起的血矛围攻:“张迈就在那里了!给我杀。给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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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会战投笔岗之二

    特线传来的消息都充满了自信,但李贻却还是有点忧惧,

    诸胡联军的兵力大大过了预定的数量,在李脑原先的估计中,萨图克就算倾巢而至,再联合圣战者最多也就三四万的兵力,但现在已经抵达的兵力就有过七万,而且据探子回报,葛罗岭山口还6续有部队开来。

    与此同时。由于气温升得比预期中更快,冰雪融化得也比往年迅得多,渠坝是否能够顺利疏通洪水已成问题。

    “内外两方面的运气,莫非已经在万里长征之中用光了么?”

    李胜心里闪过了犹疑,在盘算成败上他的心思异常细密。但在性格上他却偏于悲观。

    郭师庸也属于稳健派阵营的人,但自起事以来与张迈的合作却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张迈的信任,不止是对张迈能力的信任,甚至是对张迈运气的信任。

    “我相信特使!”郭师庸道:“萨图克的来势虽然汹汹,但我相信特使会再一次打败他!”

    这个老将的沉着,让疏勒城稳如泰山。

    “围上去!我要撕了他!”

    土伦现了那支碍眼的赤缎血矛之后,几乎有些丧失理智地催促部下围攻上去。

    血矛的主人,离他紧紧不到二十步啊!如果这中间没有其他人的话,他老早就冲上去将张迈了解掉了。

    不过张迈毕竟和石拔不同,他再冒险也不会孤身冲入敌阵深处,在他身周永远都会有唐军最硬的两个队扈随左右,这两个队的所有士兵都披着铁铠,手里的兵器是最锋利的,手里的盾牌则是轻巧而结实,马更都是汗血宝马,成百上千地逼来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但这两个近卫队的抗压力量相当强大,当敌军冲近,长兵器无法灵活使用时,他们就用上了短兵。在这个局部的战场上,他们面对着数倍围攻的敌人而丝毫无惧,战马与战马,兵器与兵器结成一个稳固的防御体系,消解掉了土伦起的攻势。

    土伦催促了几番之后却没有得到他设想中的结果。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给我冲上去!抓住张迈,赏良马千匹!”

    良马千匹!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土伦麾平的勇士们出兴奋的吼叫,使尽全身力气向进逼过去。

    这时候,双方的援军也都靠近,唐军方面是奚胜的步军,而回讫方面则是萨图克的中军!

    术伊巴尔指挥部队化作两翼包抄过来,要将张迈的再府兵力全部围住,要将唐军步骑两部隔断,萨图克的中军与土伦军主力的兵力加起来接近两万人。即使是野战也已足够将唐军两府彻底围困了。

    中军当头而至的是霍兰,这个失去一只手臂的将军英勇依旧,在土伦完成他抓住张迈的豪愿之前,霍兰所带的人马就已经冲到了张迈的十五步以内!

    也就在这个时候,石拔已经缓过劲来了!

    他原先不明白张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高举赤缎血矛,但这时却明白了过来。

    由于对土伦勇力的失算,刚才石拔实际上已经陷入了重大的危机之丰,如果土伦对他的猛攻再坚持片刻,现在的石拔可能就已经身异处了。

    “特使是为了救我!他在保护我!”

    石拔心想。

    这一剪他根本就望不见张迈,他心中涌起一种惭愧与感激相互掺杂的复杂情感,自己毕竟是遇到了这样一个好上司,好主子,

    可是战阵之上这些情感永远只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就是不绝的杀戮与挣扎。隐隐约约听到谁在喊:“特使有危险!”

    什么!

    就像被火灼到一般,石拔被刺激得差点带着连捷离地跳起!

    他的眼眶猛的仿佛要睁得裂开一般,在没有预感的情况下眼白都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仿佛都要爆裂开来!

    面对土伦无法取胜的挫折感忽然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保护特使!”

    出一声不似人类而如野兽般的巨吼之后,石拔冲了回去,不是朝胡人。而是朝着那支高举的赤缎血矛!

    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指挥,甚至忘记了这次战争的目的,当现赤缎血矛受到胡马的威胁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力量驱使他冲了过去!沿途遇神杀神、见马杀马!腥臊的血液都沾湿了他的衣服,但石拔却丝毫没有察觉!有好几次有长矛向他攒刺,他也完全不顾,獠牙棒指处只是朝赤缎血矛冲去。几乎不存在任何理智,只知道要将那支长矛保护好,因为血矛之下是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张迈!

    不止是石拔。产生这种冲动的是唐军全体!

    “保护特使!”

    “保护特使!”

    赤缎血矛吸引来的不止是敌人!

    大白天的,它却仿佛是对狼群有致命刺激力量的月光,为两千多名唐军将士注入了近乎疯狂的战意。唐军将士们的血似乎滚烫了起来,并迅地到达沸点。

    “杀得张迈。赏千金!”

    “保护特使!”

    “杀张迈。杀张迈!”

    “保护特使!”

    两种意图,两种力量,在架辜草原上较劲。

    眼前的局面让身处左翼的薛苏丁想起了灯上城一战,不同的是,这次聚集在张迈身边和他一起拼命的不是几十个人,酣讣千个人!夫拼命。万夫莫敌,何况千人!薛苏丁旺,爪迈身上似乎有了一种能够将士兵战斗力激出来的气质,这有点像瓦尔丹的宗教催眠。虽然立意与手法是不同的,但效果却有异曲同工之胜。

    在整个战场上回讫的兵力是占优的,但霍兰却惊讶地现自己非但没法更逼近血矛。反而被逼得越来越远!不断涌过来的唐军将士将赤缎血矛重重围住。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像蚁群在保护他们的蚁后!

    远处,萨图克看得皱眉,他感觉唐军这时好像竟然分成了独立的四块,“难道他们作战竟然都不统一指挥的么?”可是他和土伦的主力联手,短时间内竟然还是奈何不了张迈,这让他对唐军的小集团作战能力起了敬畏之心。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能很清楚地看清整个战场。

    在整个战场看得最清楚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杨易,一个是奚胜。

    投笔岗的最高点虽然只有不到十五米,但相对于这片平坦的草原来说已经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杨易站在整个草原边缘的最高点上下望,见到张迈已被团团围住,同袍们“保护特使”的叫声不绝于耳,温宿武等纷纷叫道:“杨将军,快去救特使吧!”连在外围看着的他们都这么着急。杨易就能想象到身处包围之中的石拔等人此刻是何等的狂热。

    但杨易却还是不动。

    “特使没那么容易死的!”杨易显然也有着冲下去救张迈的冲动,但他显然不是石拔。还不至于见到赤缎血矛一举就丧失了理性。

    再等等。再等等!

    土伦分出来的那三千兵马,在朝杨易冲来还是赶过去增援中军之间犹豫不定,他们没有想到中军的战场会那么快就进入白热化,而在这种情况下,唐军的右翼居然还按耐着不行动,要朝杨易冲来嘛,那就是仰面攻击,如果转个方向去增援中军,似乎又与土伦可汗的命令不符。该怎么办呢?

    这支军队竟然在投笔岗下停滞了下来。

    “这三千人已经成了一个重大的破绽!”

    站在睹望战车上,奚胜所得到的情报并不比杨易来得少,他判断出领军者不够网断,而且这三千人也比土伦可汗的主力松散得多。

    按照他的推断。如果这时候杨易冲平去,应该可以在北部战场上取得优势,可是杨易还是不动。

    唐军的左翼郭洛也是静悄悄的,这个奚胜可以理解,因为胡军的右翼还没什么动静,但杨易居然也不动!

    “这个张迈。他已经被手下抛弃了么?”现这一点的苏赖心中一喜,但又现挡在他前面的两府将兵却如同忘记性命一般地保护着那根赤缎血矛。毫无保留地用自己的热血与生命捍卫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让回讫军要想推进一尺都难。

    “都尉!”刘黑虎大叫:“进军吧!铁甲营的兄弟快挡不住了!”

    步兵阵和混乱的中军战场之间还存在一定的距离,奚胜本来是希望由自己来收拾战场的,但见杨易不肯先,不得已点了点头,举起了令旗:“进军!”

    长矛就如同朝天之刺般,如林移动!移动的度不快,但步伐却沉稳无比。

    “向前!”

    长矛斜斜向前。三千长矛卒好像不懂得武艺上的变化,似乎准备就这么推过去。

    已有胡骑现了唐军的动静,其中一部分掉转方向前来迎敌,而就在这时长矛阵出现了一点变化,原本的方形忽然变成了四字形,而中间内陷的那一面踏出了一批手执长刀的大汉!刺眼的阳光照在长刀的刀锋上,反射出了雪一般的光芒。

    “陌刀。陌刀!大唐的陌刀!”胡军之中有人出了惊呼!

    萨图克和霍兰听见。心中都是一凛,尤其是霍兰,俱兰城一战之后,他虽然还算不上已成惊弓之鸟,但每回想起那次死里逃生的场景心中都难免会有余悸。

    回讫虽然号称控骑十余万,但这十余万却都只能算是轻骑兵,别说马没有铠甲,就算是骑士,有铠甲的也不多。这时回讫的第一波攻势被张迈挡住。冲击力最强的一刻已经消逝,这么短的距离内想要再次起有效冲击已不可能。若是近距离接刃,骑兵对步兵并无优势可言。

    “起!”

    霍兰的部下不懂唐言,却记住了那种腔调!

    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但已有数百骑慌了神一般纷纷勒缰闪避,而土伦的部下则还不懂得这个刀阵的可怕之处,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已经!

    陌刀战斧营劈瓜砍菜般的好戏再次上演了。马匹的悲鸣与胡人的惨呼成了这一曲秦地长腔的注脚。

    一条一条的血线洒在陌刀长长的刀锋上,再反射阳光,雪光就变成了血光,那是多么冷艳的色彩啊。

    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土伦的,这时候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妙,而唐骑中的杀神石拔已经狂喜地高叫了起来:“陌刀出动了!兄弟们!冲!”

    “反攻,反攻!”

    唐军再次沸腾起来。尽管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诸胡联军却现很难继续压制眼前的这个对手!

    “哼!”萨图克冷笑一声,经过俱兰城一役后他痛定思痛,已经看出这个刀阵强大无比,正面难以抵敌,但在战场的移动方面则仍然保留着

    ,)毛面对骑兵时的天然劣活就是说。只要猛”一个刀阵的正面,就能够让它无所用其长。萨图克迅地分出了两个千人队,剿袭步兵阵的左右两翼。

    “郭都尉!”薛苏丁叫了一声,没有多说别的话,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是在提醒郭洛应该行动了!

    郭洛凝望着西北,那是俱兰城的方向,他的父亲殉国于斯。

    “众将士!”他的声音里没有张迈那样鼓动人心的语气,也不像石拔那样出狂吼,他口中出来的命令,给人的是一种铁一样的感觉像铁一般冷,也像铁一般硬:“听令:目标击溃敌军右翼!”

    薛苏丁一怔,心想:“不去截断对方对我步兵阵的骚扰么?”

    来不及思索更来不及质疑。郭洛已经举起了他的兵器,他用的也是矛:“随我冲!”

    杨易在投笔岗上欢呼了一声。便见郭洛笔直朝诸胡联军的右翼冲去那也是一支大概八千的部队。就人数而言,比起郭洛手头的两千四百骑要多得多。

    但萨图克却蒋叫了一声不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己却很清楚,右翼的这八千名士兵,其中三千人是萨曼在库巴附近的驻军,两千人是中途6续来归的诸胡部队,一千人是讹迹罕的降军。一千人是库巴圣战者的辅助人马,还有一千人则是应萨曼征调的波斯雇佣兵。正是一支名副其实的杂牌部队,萨图克将之带来,只是为了凑数。同时,如果一战得胜,这八千人在追亡逐北的追击战中也将能够挥不小的作用。

    唐骑来势如风!而郭洛就冲在这大风的风口上!如果这人有人注意到他脸部的表情的话,会现郭洛即便在此刻脸上也没有一点变化,仍然保持着平常那样平静的状态,就像他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块豆腐!

    在敌军接锋之后的那一瞬间,薛苏丁对郭洛的洞察力忽然产生了由衷的钦佩!这二部胡军,踩起来的感觉真的像豆腐啊!

    远远望见大唐铁骑的威势时。讹迹罕的降军先抽脚,库巴圣战者的辅助人马有一部分人甚至丢掉了兵器。“望风而遁”这个成语并不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实际上这个成语正是对曾经生过无数次的真实战场的确切描述。

    抵抗的人也还有,然而和溃逃的人夹杂在一起,他们的步伐就显得凌乱了。

    从遏丹到昭山再到灯上城。唐军已经打过了好几场击溃战,在这一方面极有经验,当敌人一陷入混乱,郭洛所率领的两府人马立刻以营为单位,朝着敌人最薄弱的地方冲去,先卑破其薄弱环节,跟着将有抵抗力的人马切割包围起来,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郭洛就将这八千人冲击到崩溃的边缘,而此刻萨图克派出去的骚扰骑兵也到达了唐军步兵阵的侧面。

    卫护着陌刀阵侧翼的长矛卒。手中虽然有盾牌,却并未能有效地阻止这两支千人队的袭扰,这两个千人队乃是萨图克精选出来对付唐军陌刀阵的人马,个个都能马上开弓。他们绕到唐军的侧面之后并不冲近,而是隔着一定的距离箭。如果由于有人中箭受伤而出现缺口,他们又会立刻冲过来,试图闯入敌人内部,而一旦步兵阵将这个缺口补上,这些骑士又马上勒缰远遁。两个千人队并不聚集在一起,而是以百人为一队,在草原上散开了。用一种貌似松散其实又相互配合的阵型来作。

    任何兵种都只能在特定情况下才能挥最大的作用,陌刀阵也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无敌。奚胜坐在步兵阵中间的战车上,指挥着阵内的预备士兵弥补边线上出现的缺口,前方刘黑虎依然保持着对敌军的攻势,但侧面与后方却让他感到压力很大。

    尽管唐军的步兵阵因此而左支右绌,但萨图克的心情却比奚胜要沉重得多!自己与土伦围困住了张迈,对步兵阵也逐渐占据上风,但如果郭洛先行一步击垮整个右翼。那么他就能绕到萨图克的背面来。到时候萨图克也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三万多人对一万多人。又是正面会战,居然还是打了个难解难分?。

    这个结果让萨图克心中感到十分难受。

    可这仍然还不是定局!

    “呜呜呜是什么声音?是狼嚎么?

    声音来自北面的投笔岗上。一直没有动静的杨易终于动了!苍鹰不动则已,一动便要致敌死命!

    两个折冲府的大唐铁骑,从高地上如潮水般冲了下来,土伦派来应战唐军右翼的三千人马上前接战,却根本就抵挡不住,一下子就被杨易冲成了两截!这三千人马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组织力都比胡军右翼要好得多,但面对蓄势而的杨易,他们的溃败度竟然不在右翼之下!

    如果是在陌刀阵以及郭洛动手之前,萨图克还有余力分兵增援。但这时杨易的行动却如同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他继续打下去的决心!

    “可汗”苏赖奔到他身边。低声说道:“趁着局面尚未大坏,得考虑撤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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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大敌到齐

    汉笔岗会战的结果。以诸胡联军先撤出战场而告终习“场浩大的接触战中,诸胡联军不但先退,而且伤亡人数也是唐军的数倍,在混乱之中,石拔甚至冲了上去,打了土伦一棍,獠牙扯下了他肩膀上的一大块皮,如果是换了别人,吃了这一下只怕早就肩头粉碎了,但土伦居然还能支撑着,确实无愧于他往昔的威名。

    然而由于断后的萨图克指挥得当,阵势坚稳,致使唐军未能继续扩大战果,杨易赶出三十余里,望见西面又开来一支队列齐整的骑兵那是库巴圣战者大将伊斯塔的部队,约有二千人。气势颇为雄壮,杨易担心遭到埋伏,这才折回,大军仍然在驾辜草原停驻,并向后方报捷。

    听说唐军野战取胜,全城精神一振,三教长老都来贺喜,李脑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些,连夜出城,赶来贺捷,同时询问此战详情。

    听了奚胜的描述后,李脑道:“诸胡联军前来,种类极杂,可是他们立场很不一致,虽说全部都是我们得罪过的人,可是光凭这一点是很难将各国真正地联合起来,我料萨图克定然是对萨曼、对土伦都许下重大承诺,既然是为利而来,那么就未必能够支持到最后,如果我们能够知道他们这承诺的内容,说不定就能瓦解他们的这个联盟。接下来与其用兵,不如用间

    杨易却不赞成:“用什么间,我们堂堂正正的也能打赢,何必用这些阴谋手段?”

    李脑道:“毕竟对方还有没出动的实力

    杨易道:“他们没出动全部兵力,我们就出动了么?。

    奚胜想起驾牵草原的这场大战的过程,双方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唐军虽以小集团的默契配合取愕了胜利,但奚胜觉得这胜利在七分实力之外又带着三分偶然,说道:“李参军的建议还是很有道理的,既然有机会用计谋,就算不能靠此取胜,若能削弱敌人,也是一件好事。”

    郭洛沉吟着。他也是稳健派,不过却是稳健之中偏向于进取,道:“但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敌军虽然带来了许多羊马,但千里远征之下,终究难以久支!”

    李脑心想:“郭中郎素来沉着稳健,这次却如此助战,莫非是为了报仇?”说道:“从战场胜败来说,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然而大家不要忘记,我们在大战过后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疏勒地区的重建。这场仗能够早些结束的话,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眼见双方再次产生分歧,张迈道:“以战取胜,方是正道,但谋略也可以辅佐。李熊,这事仍然你来办吧。从眼前的局势看,胡人应该仍然会再次进军,驾辜草原不是可以守卫的地方,咱们就且撤回城内,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再作打算。”

    大军东归。就在草原分手,杨易仍然回下疏勒去,作别之时,他见脚下青草长得颇为茂盛,皱眉说道:“老天爷这次似乎开始眷顾胡人。

    “怎么说?”张迈问。

    杨易道:“有青草的地方,就能牧羊啊,萨图克他们带了那么多牲畜来,要是占据了城外水草丰茂之地,就能一边放牧,一边围城了,这对解决他们的粮食问题很有帮助,甚至比我们屯田还有效呢。”

    张迈一怔。这一点他之前可还未曾考虑到。

    托云小镇附近。尽管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但随着葛罗岭山口那边人马继续开至,诸胡联军的数量反而增加到了八万。

    这其中,来自萨曼者多为白种人,来自两河(碎叶、伊丽)流域的多为黄种人,讹迹罕的降军多为混血,此外十余个依附而来的部族,或黄或白,甚至还有黑人。联军阵营西回讫阿尔斯兰大汗赐给萨图克讨伐“唐寇。的大毒,其次是萨曼大将哈桑与回讫可汗土伦的大旗,再次才是萨图克的旗号,萨图克自成名以来行事颇为张狂。如今却连降数格,连旗号也仿佛变得没了精神。四杆大旗以下,火寻、吐火罗、罗施、拔汗那(即宁远),或者是萨曼的附属国,或者是回讫的附属部。共有十二国部,人数或多或少,亲萨曼的,便归哈桑统领,亲回讫的,便归土伦统领,托云小镇周围,各色营帐五花八门。难以尽数,单是以此而论,张迈那咋。“乌合之众”的评价却也并不过分。

    虽然张迈烧了昭山行宫,大闹两河流域,又对讹迹罕用兵,大大触怒了阿尔斯兰,但他这次在萨图克循例禀报之后,不但放了土伦汗过来,还大张旗鼓地声言讨伐,却是有点出乎苏赖的意料。不过阿尔斯兰声音叫得大。派来的人却不足一千,饶是如此,阿尔斯兰的这杆大粪毕竟代表了岭西回讫汗国的最高威权,再加上“奉命讨伐者”竟然是萨图克和土伦两位可汗,号召一出,岭西自八刺沙襄以南,所有唯回绕马是瞻的部族还是闻风而动,纷纷赶来助战。在他们看来,这伙小的唐寇竟然惹的西域两大强国回讫与萨曼的联手讨伐,那是必死无疑的了。打落水狗的事情大家也都乐意。直到这次投笔。一此部族才暗甘悔意”想泣部唐寇果然不好惹,唯矾侪敢摸那两头老虎的屁股呢。

    唐军东撤的消息传到军帐之内,术伊巴尔和伊斯塔商议起下一步该怎么办时,术伊巴尔道:“这次为了收回疏勒。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尽管作出了那样重大的承诺,萨曼还是懒懒的模样,人是来了不少,却没有多大的战意。这次会战。哈桑借口远来疲倦,又说唐寇来者不过一万多人。我们应该能够解决,竟然拖延着不肯出战,哼!这次如果他肯出动精锐投入战场,那么我想战况会完全不同。”

    “奈斯尔二世的意图,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苏赖道:“尽管我们秘许只要收回疏勒。就将库巴、讹迹罕都割让给他,并转作他的属国,世世为萨曼王朝镇守东疆,但按我看,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打动得他出兵,奈斯尔二世是在对我回讫玩均衡呢,他既不希望博格拉汗太强,可也不希望博格拉汗太弱,如果博格拉汗太强盛了,他会拖我们的后腿,可如今我们眼看大势不妙,要是让阿尔斯兰趁机将我们吞并,那时土伦势难独存,无论是谁统一了岭西回讫,这个局面奈斯尔都不愿意看到,所以他才会派了哈桑来助我们收复疏勒。毕竟,一个没了恒罗斯、讹迹罕、库巴。而只剩下疏勒且又才网损兵折将的博格拉汗,要比一统回绕的阿尔斯兰好控制得多。”

    霍兰哼了一声,说:“但他们人是派来了。却惰于不战,那又有什么作用!”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吵嚷声,萨图克皱起了眉头,让术伊巴尔出去瞧瞧是什么事情。桑一会就听见了土伦汗的声音。萨图克等都想:“原来是他。”

    术伊巴尔拦土伦不住,被他闯了进来,受伤的土伦肩膀包得厚厚的,进来就冲着萨图克嚷:“萨图克,听说唐寇缩回城去了,你怎么还不进兵!快快将疏勒围起来。破城之后,我要将那个伤了我的贼将碎尸万段!”

    在唐军崛起之前,在回讫内部连阿尔所兰对自己的这个副汗也不得不假以辞色,土伦对萨图克亦是敬畏交加,这时霍兰见他对博格拉汗无礼,怒上眉梢,手就按住了刀柄,萨图克却微微一笑,离座让给土伦,给他件了奶酒,殷勤问土伦伤势如何,土伦道:“我这条胳膊,差点就废了!我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萨图克,这次我为你跑这么远,可真是亏大了!”

    萨图克笑道:“兄长这是什么高!怎么叫为我?疏勒打下来,迟早还不是兄长的?我不过是暂时为兄长守城罢了

    土伦笑了笑说:“是真的才好!人家都说你嘴上抹蜜。腹内藏刀呢”。

    萨图克脸色一正。道:“兄长这是听谁的话?是大汗么?哼,他素来增我,所以才来挑拨我和兄长的关系。他就是要咱们两个互斗,咱们斗得越厉害,他就越开心!可是兄长你想想。我对你的承诺,什么时候不算数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那恒罗斯与俱兰城,不都已经交给兄长了么?”

    土伦神色微微缓和,当初他赶到俱兰城时。手下也都说博格拉汗的许诺多半是空口说说。他自己也颇为犹疑,不料萨图克却二话不说,真的就将担罗斯俱兰城都交给了他,这件事大大改变了土伦对萨图克的印象,这时土伦又道:“你在这件事情上,总算是有信用!只是伊丽与恒罗斯隔得那么远。你就算割给我了,我也很难守住啊。”

    萨图克一挥手。将诸将都叫了出去,这才凑近了低声说:“现在是隔得远,但只要将八刺沙衰打下来,不就连在一起了么?。

    土伦眼中忍不住露出热切的喜色来,却又迟疑说:“凭咱们两介。联手,能斗赢他么?”

    萨图克道:“等打下了疏勒,灭了唐寇,咱们再找个由头,许下重利,诱引哈桑北上,三家联手,不怕拿不下八刺沙襄。

    土伦更是一喜。又道:“只是这毕竟是咱们回讫自家的事,请外人来,只怕不大好,再说,咱们请他帮这么大的忙,只怕萨曼那边要狮子大开口。”

    萨图克哈哈一笑:“他开什么口都答应他。等到八刺沙衷拿下,那时候他的大军就处在我回讫心腹之地了,四下全都是咱们的人,你我再设下陷阱,将他的大军全部坑杀在碎叶河边,再把杀死大汗的罪名推到他的头上,然后以复仇之名召集回绕诸部西征,一举平灭河中!到了那时,兄长你就是称霸西域、中兴回绕的绝世雄主了!”

    土伦忍不住露出笑容来,赞道:“妙计,妙计!”

    两人在帐内密议了好久,土伦越谈越是开心,最后道:“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我一定要打破疏勒,找出唐寇中打我一棒的那子!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土伦去后,诸将才复进账,还没坐定,帐门掀开,又有人闯了进来。这次来的却是一个蓄着胡须、身材高大的男子,长着一张典型的阿拉伯人的脸孔,他就是萨曼这次远征的大将哈桑。

    帐内伊斯塔黑着脸,霍兰也极不痛快!想一年前萨图克全盛之时,恒罗斯派往布哈拉的口公慨敢向奈斯尔二世叫坎、霍等人面对阿布呤兹等也是居高临下的态势,不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形势竟然就变得如此颠倒!往西威严无比的博格拉汗大帐。如今却叫人说来就来,但萨图克对这一切都仿佛全没放在心上。眼神非但平静,甚至还保持着对土伦时的谦卑。

    哈桑看了萨图克一眼,全没将别人放在眼里,一进来就叫道:“萨图克,我听说我教在疏勒的几万教徒,全部被那伙唐寇杀害了,这消息是真的吗?”

    “这个,”萨图克道:“得问问苏赖老。”

    哈桑睨了苏赖一眼道:“是真的么?”

    “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似乎没有全被杀害”苏赖道:“不过也遇害的也过一半了。还活着的听说也都成了奴隶。男的派去做苦工,女的拉去做女奴,至于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则全部被带到佛寺教化。照这样看来,不出数年。葱岭以东恐怕就再没有一今天方教徒了。”

    沿桑脸上现出少见的怒色来:“这伙唐寇,他们是地狱里爬冉来的吗,竟然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来!”

    苏赖趁机道:“疏勒这边,佛教徒,袄教徒,摩尼教徒,对我们天方教向来仇视,那伙唐寇的领听说本身就是佛教徒,又和摩尼教徒有所勾结,现在一有机会。自然是要设法灭我天方教了。”

    哈桑怒道:“灭我天方教?哈哈!”他的笑声带着杀气与冷意:“那就要看看到底是谁灭谁!”

    萨图克道:“这帮唐寇。虽然可恶,但我们也不能不说他们的实力确实已经变得相当强大。驾袭草原一战,我们是初战不利。若他们退入了疏勒城内,彼守我攻,只怕会更加麻烦。”

    “那是你们没用!”哈桑道:“一群流寇而已,你们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都不知道你以前那么大的名气是怎么蒙来的!哼,那日我是走累了,没上战场去,若是有我出手,这会子都打到疏勒城下了。萨图克,等后续部队到齐,咱们就赶紧进兵吧!不要耽搁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先和你说明

    萨图克微微低下上半身,道:“请说。”

    哈桑见名震四方的回绕公驼可汗对自己也如此服帖,脸上不禁露出些许得意的微笑来,道:“破城之后,我要将所有疏勒境冉卡菲勒全部杀死,到时候你可不许拦我!”

    萨图克有些为难地道:“城内除了那帮外来的唐寇之外,其他人毕竟都曾是我的子民,这个

    哈桑作色道:“怎么,你不答安么!”

    萨图克晏得十分无奈。道:“好吧,既然是哈桑将军的要求,我答应。”

    季春,诸胡联军拔营离开托云小镇,大军中萨曼及其附属国部到了三万五千多人,库巴圣战者连同讹迹罕降军约万人,萨图克两万五千人,土伦一万五千人,回讫附属诸部约万人,共计九万五千人。号称二十万大军,滚滚东进。朝疏勒压来。

    张迈自守疏勒本城。杨易守下疏勒,又让奚胜在东北角的高岗上立了一营,四门守军日夜轮岗,严防待敌。

    诸胡联军逼近之后。几个脑碰了一下头,决定由土伦负责攻打西门,哈桑负责攻打南门。萨图克负责攻打北门,回讫附属诸部挺进切断疏勒与莎车的联系。

    一时间整个疏勒仿佛地皮都被震动了起来,疏勒城内唐军的宣传做得好,这个冬天郑渭又已经建立起了有效的保甲制度,所以受到的影响还比较城外的诸胡部眼见故主忽然出现,而且是带了“二十万大军”出现,却都慌了!

    “怎么博格拉汗还没死么?原来我们都被唐军给骗了!”

    便有七部万余人奔来依附,萨图克也不怪罪,命伊斯塔统领了前去攻打下疏勒。杨易望见疏勒诸胡远来,冷笑道:“这些墙头草,看来当日挨打还没挨够!”不等他们靠近,就领了一千骑兵出城,那些牧民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先抵达的两部人马被杀得屁滚尿流。其它五部见了害怕,远远地就停下了,都不敢近前。伊斯塔所部不过万人,却围不住下疏勒。

    疏勒那边却是四面皆敌。郭师庸道:“东路若是被截,我军与莎车的联系便会被切断,不可不争郭洛道:“我去”。领了三千骑兵出城扫荡,又大胜了一场。等到萨图克和哈桑听到消息派人增援,郭洛已经领军退回城内了。

    萨图克见没法阻止唐军出城,颇为忧虑,哈桑却大骂“突厥人。没用,概回讫附属诸部说的都是突厥系语言,所以在天方教眼里,他们甚至包括回讫人在内都是“突厥人

    四方围定,已近三月。李脑所盼望的回春寒没有到来,天气反而越来越好,疏勒绿洲处处都是长势喜人的青草,几路大军占定了附郭所有牧场,装好了器械,推出了云梯,正准备攻城。

    却听东北方向传来了惊人的消息,却是龟兹的回讫人到了。

第一四七章以攻守城

    葱岭以西相类岭以东的回技并未建立虹介一大匕讥草原帝国,回讫的各个分支占据各个绿洲,对内也都自称大汗,甚至建号“阿尔斯兰”但对外时。还是承认高昌回统在天山南北的霸权。胡沙加尔派往高昌的使者,高昌的大汗伽召宰相约昌商议,约昌觉得胡沙加尔这一趟来得古怪,所谓“唐寇云云”之前又没听说,忽然冒了出来,非但来势汹汹。甚至攻到了回亿的老巢,约昌便推断这可能是疏勒内部唐民作乱,胡沙加尔弹压不住,所以来求援军。

    “那我们该如何回应他呢?”伽问。

    “唐人衰微已久。这次忽然又冒头,依我看最多也不过是回光返照,难以久支”约昌道:“我们若派大军前往,到了疏勒而这唐民叛乱已经平定,胡沙加尔未必还肯承认当初的诺言,到时候空手而回,只怕会被西域诸国各族笑话。但要是不派兵前往,万一胡沙加尔走出自真心,那岂不坐失了大好良机?再则,如今于闽再竖亲唐旗帜,若是胡沙加尔所说的这伙唐寇真那么厉害而又未能及时弹压,让他们成了气候,只怕又是一个归义军!自疏勒以至于龟兹、高昌,汉人本来就不少,若再加上亲唐部族那就更多了,万一让疏勒、于阅、沙州等地的唐民联成一气,对我回讫一族绝非好事。”

    “那么宰相的意思。到底是派兵,还是不派兵。”

    “派,但不从我们本部派”约昌道:“我们且指派龟兹人。

    伽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龟兹回讫对高昌这边也称臣。但内部却独立自治,地位类似于附属国,若派龟兹回讫前去助阵,成功了伽对疏勒的归属仍有过问的余地,失败了也不影响自己的脸面,连称妙策,当即向龟兹出了命令。

    龟兹可汗骨咄也召宰相商议,宰相以为高昌方面的命令不可轻违,免得给了伽向龟兹冉罪的借口,而且疏勒离龟兹近而离高昌远,如果这件事情成功的话。最有可能得到疏勒的将不是高昌而是龟兹,骨咄也觉得是咋。机会,当即骆鸵兵五千,骑兵一万千,共一万五千人西进,到了温宿(今新轻阿克苏市),又征调了当地诸部五千人,经过蔚头,又征调了蔚头回讫四千人,总共两万四千人,蔚头已经在疏勒东境。骨咄到了疏勒边界。听到了许多流言,也有的说“唐寇。去年就已经攻陷了疏勒,也有的说现在那边还在打仗,也不知疏勒的真实情况如何,先让麦隆入境来报,就说东面的援军到了。

    胡沙加尔向高昌求援乃是一桩机密大事,萨图克本人到现在还不知晓。这时疏勒的形势已经大变,总算麦隆有些急智,望见博格拉汗的旗号急忙奔入营内,将他出之前所生的事情一一禀告。胡沙加尔本身倒不是真有意背叛萨图克,向高昌求救那也是用上纵横策略,所以麦隆略无隐瞒,基本是照直说。

    萨图克听完问诸将怎么办,苏赖道:“恭喜可汗,贺喜可汗!这是真神派下来的一支援军啊”。

    萨图克道:“只是胡沙加尔许了大诺,将来若攻克了疏勒,我们用什么来酬谢他们?”

    苏赖道:“龟兹是西域的礼乐大邦,将兵却相对软弱,我军精锐五千人可破其一万五千人。至于从温宿、蔚头征调的九千人更是不值一哂。随便胡沙加尔许过什么诺言,都答应他就是,等大事一定来个翻脸不认,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萨图克笑了起来。道:“只是怎么让骨咄觉得我们开出的条件有诚意,却还得斟酌斟酌

    苏赖道:“先邀他入境,让他瞧瞧我们的十万大军,骨咄见了一定心生畏惧,那时候我们就半威胁半利诱,许诺功成之后将下疏勒割给他,再送他疏勒军府一半的金银财宝。”

    萨图克依言,仍然派麦隆出使,骨咄听说博格拉汗“唐寇”已经攻陷了疏勒,但博格拉汗却回来了,且已将疏勒围住,邀他前往会师。

    骨咄心想萨图克既然回来,那自己要吞并疏勒多半是没戏了,可也不能就这样两道回府,眼见麦隆盛意恭恭,便领兵入境,入境后派骑兵一探。现疏勒地面至少有十万人马围住了疏勒、下疏勒两座城池,心中大起敬畏,暗想这位博格拉汗果真名不虚传,竟然有这么大的兵力,说到军威之盛不在伽可汗之下,萨图克对哈桑、土伦时卑躬屈膝,与骨咄相见时却恢复了凌人的气派,在说到得胜之后要将下疏勒割给龟兹时,骨咄连称不敢,只道:“但愿此战之后,我龟兹一系与疏勒世世友好小王就心满意足了。

    萨图克便安排了他去围攻下疏勒,却调回了伊斯塔,九万多大军渐围渐紧。萨图克派了人射书箭入城劝张迈投降,张迈却毫不理会。

    这咋。冬天里,张迈和萨图克分别都做了充足的准备,相对而言,张迈就像在继续追逐猎物的狩猎者,而萨图克则像一头拼命挣扎的猎物,狩猎者继续追求胜利的动力虽然强大,但总比不上不胜即死的猎物更加拼命。

    张迈巡至北城门时。有些诧异地现,回讫人正用一些零部件拼起一架投石车。

    “对安竟然有这样的巧匠!”

    他却不晓得讹迹罕和疏勒一样,地处古波斯、古印度、古中华等几大文明的交汇点上。吸收了东西各大文明的科技和手工业技巧,疏勒的造纸术与火药几乎已可与中原媲美,而讹迹罕则以玻璃手工业和机械原理等见长,萨图克为了攻克疏勒是下了血本,召集了全城的能工巧匠,在机械学大师萨迪的主导下,又集合了一万多个苦力,赶制出了数百台可以拆卸的攻城器械。

    郭师庸望见,暗叫一声不好,急命人准备大棉幔,那是唐军在去年冬天集合了一千民女、三千女奴赶制出来的大棉被,外为粗麻,里头填满了草屑棉花,八”、去叫慕容春华的叔叔慕容伟忠来。“厉害啊”。唐军工匠中的领慕容伟忠用张迈的望远镜眺望,将那些投石车拼合的过程看得分明,忍不住出了赞叹:“敌军之中,也有能人啊!特使。咱们也得赶快把袍移过来

    慕容伟忠所说的袍就是象棋中的袍,也就是投石车,大部分也唐军在过去这个冬天赶制的。

    “投石车时投石车么?。

    “对,不过还的赶紧叫来秋华。取的(读敌,目的之的)之法,军中只有春华和秋华两兄弟擅长

    慕容秋华就是慕容春华的弟弟,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长得十分瘦弱,不像乃兄一般可以纵横战阵,平日只是在兵曹帮忙,张迈也没怎么见过他。

    慕容伟忠所说的“取的之法”乃是一项古法,其用在于以投石车守城,记载于《纷阳兵典》之中的“守城袍取的”条,其法云:“以袍守城,不可安于城上。需于城内安顿,使敌不可见,用袍之卒,一曰袍手,于城内主放,二曰取的手,立城上,专照斜直远近。取准瞄的。远则减拽炮人,近则添拽炮人小偏则移定炮人脚,太偏则移动炮架。”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派一个取的手站在城头,找准目标,然后指挥城内的袍手调整方位与袍力度,按照取的手的指挥隔着城墙袍便能伤敌。取的手只要脑子活、视力好的将士或民兵经过练便可。这个冬天郭师庸早已命慕容秋华练了一百多人,但取的手的记练者和组织者则需精通数学与力学,是为“取的将”这门“取的法”乃是中华固有之弹道瞄准学,若取的将安排得当,经验熟练的取的手配合熟练炮手,命中率可以达到三成到五成。

    大唐集中华冷兵器战斗之大成,每一军都是一个兵种复杂而完备的作战系统,每一军中都配备有各种各样特殊技能者,所以当年恒罗斯战败,天方教国家得了唐军的大批俘虏之后各种工艺与技术竟而便得大进。

    这时城内城外。双方各自忙碌,为的就是攻城那一刻的到来。

    郭师庸负责守城战的总体调度,命疏勒西门、南门紧闭,东门、北门却常洞开,张迈这一路来经历大小二十余战,守城这却是第三遭,且第一次守新碎叶城城他基本没起到高层指挥官的作用,第二次守俱兰城兵寡城和现在防守一座大城市的情况完全不同,所以便来向郭师庸请教,问他为何常将东门、北门打开。在他的印象中,敌人一旦围城城门是必须关闭的。

    郭师庸笑道:“遇敌闭门,那是懦将行为。我们城楼之上,设有强弓硬弩,落石滚水。火油棉团,敌军逼近时抛洒而下。便能重创胡军。且我又已于城门之内。筑了护门墙,用以阻隔冲突,护门墙两侧又筑起了内门。这内门外门之间的四口又设了垛孔,敌军就算突破了外门,却无疑是自投罗网!而且我军有精兵七府,民兵两万余,民众十余万,城内物资又足。且器械又齐整,士气又高涨,会当“以攻守城。!只开两门,算是看得起萨图克了。”

    张迈便问:“什么叫以攻守城?”

    郭师庸道:“守城之法,若城内有野战而能得胜之军力,则城门宜多不宜少,宜开不宜闭。城门若关,不过徒显得我军怯战而已,其实没有必要。城门若开,则我一旦见敌军有机可乘,就可派遣精骑突击之。就算敌军无隙可乘,夜里也当派偏师出击骚扰,叫他日夜不得安宁!使敌军夜里不敢不派重兵守夜,则其白天攻城之力势必大削。这一道城墙,不是用来拦阻我军将士进攻的步伐,而是要减少我军的损失,消耗敌人的体力。不是一个枷锁,而是一面盾牌!我们站在城墙后面,不是躲避退缩,而是将养体力,一见敌人出现破绽马上出击!杀它咋,落花流水一这便是以攻守城!”

    张迈心中叹服。又觉得郭师庸所讲的“以攻守城”之法,很对自己的脾胃。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虽然进步了许多,野战指挥的能力已渐渐赶上郭洛,但说到守城的战略与技巧,需要向郭师庸学习的却还有很多。

    诸胡联军逼近的前半个月里基本是以围因为主,但郭师庸每天都派遣骑兵出城,甚至夜里也派骑兵出城骚扰,若遇敌军,可战则战,不可战则退,霍兰有几次带兵杀至城下又都被城头射箭逼了回来。

    除了四大城门之外。郭师庸又增开了七个小门,每一扇小门都只能容两马并出,是为暗门。每个暗门内部也都设了护门墙。这些暗门由于受攻击面所以每扇所需要配备的防守兵力不多。又在东北角和奚胜兵营后门相对处,开了一扇活门,平时可以由此门进出和奚胜的兵营沟通联系,而敌军若要进攻这道活门,却务必先击垮奚胜。在诸胡联军围而不攻的前半个月里。唐军甚至还能好整以暇地派出民夫到东北角的高岗上伐薪以供应城内的日常使用。

    疏勒的周长很长,诸胡联军的九万人马虽然围城,但也不可能三百六十度全部配备重兵。而且将兵力平均分配下去,反而只会显得处处薄弱。

    因此郭师庸安排了田浩、室辉、贺子英等六将各率一营,每日都轮流从此门出,从彼门入。每次都是由膘望手窥见敌人防御薄弱的方向出信号,便有骑兵纵出,胡人看见他们出来,赶紧增强此处防卫,或者派兵来赶时,唐军出城的部队又回去了。

    霍兰、术伊巴尔等眼见这些大小城门开开闭闭,唐军进进出出,都气得跳脚,觉得唐军分明是在挑衅,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夹有一般可恨处。是郭洛每每集结大军,都是多达千人以上,甚至是二三千人的骑兵。每两三日就从北门开出邀战,或者扫荡萨图克部署在东面的部队。面对郭洛的精骑,那些辅助部队、民兵、牧民完全没用,只有萨图克或者哈桑麾下的精锐才有可能与之对抗,而要联狂不三千唐骑。又势需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萨图扒心烈竹自己的主力安排在北面(这里是疏勒与下疏勒联系的必经之道),等他的军队绕过疏勒城东北角的高岗赶到时,城头唐军的膘望手早看透了虚实通知了郭洛,若来军势大郭洛仍有充裕的时间从容撤回。若来军势小郭洛就全不理会,继续逐杀东面的胡马。

    哈桑与土伦眼见著军面对自己的城门“不敢打开”面对萨图克的城门却时开时闭。都认为唐军是怕了自己而不怕萨图克,心中对耸图克的评价又低了许多。

    到三月中旬,哈桑按耐不住,急催萨图克攻城,这时萨图克也已经准备妥当。三方乃定在三月十二日一起动手。

    到了这一日张迈正睡午觉,忽然城外杀声大作,轰轰的都闹了起来,城中居具听到,心里都想:“终于来了。”家家闭户,户户关窗,大街上出了巡逻的民兵之外没有一咋,人影。

    郭汾在屋内坐了起来,有些担心,张迈安慰她道:“怕个什么!当日我们在俱兰城时,地方不熟,城墙卑薄,器械又不齐,城内人心又不定,总怕萨图克攻城的时候城内居民起叛乱响应。

    现在这场守城战却是从筹谋了几个月,又练习了几个月,内内外外都布置得十分妥当,就算被围上个半年,也没什么所谓。”郭汾道:“我也不是担心。不过敌人开始攻城了,你也该去瞧瞧。”取了头盔、袍甲、横刀来,帮丈夫穿好。

    张迈这才出城巡防,张迈知众敌之丰,萨曼、土伦等乃是客军,真正打仗,最卖力的势必是萨图克,所以就到北门来看,看看将到北门,轮值守卫的兵将各按其秩序忙碌着,忽然听噗噗噗、砰砰砰连续几十声的闷响,张迈叫道:“什么声音?”

    马小春道:“我去问问。”不一会回来禀报:“回讫人用投石车呢!直接用硬石头砸墙、砸城门!幸好郭老将军已经准备了大棉幔,对方投石车一动。我们的将士早就将棉幔举起来,护住了城楼要紧的设施,巨石砸到棉幔上,就是噗噗噗的哑响,砸到城墙,就是砰砰砰的声。

    张迈这时已经走到城楼下,就要登城,忽然一块石头砰一声,越过城墙,落到他附近,砸出了一介。大坑!马小春高叫:“保护特使!”一队亲兵就要围上来。要是一年以前,张迈见一块大石头砸在自己附近非吓得往后一跳不可,这时却眉毛都不跳一下,推开马小春,喝道:“你干什么!当我是没上过战场的雏儿吗?”一把将马小春推开了。

    登上了城楼,但见城门前方四十余步外横地里一列的战车,一字排开,列成二百余步,回讫的弓箭手就躲在后面,强劲的弓箭便如雨点般射来,城头唐军也不客气,就躲在垛孔女墙后还击,大唐弓弩优于回讫,而且又居高临下,斗弓箭自然大占上风!

    但那一列战车之后一百余步又有一排的投石车共九十架,轮流不断地射石弹。幸好郭师庸早有准备,北门的守城将士从投石车的布置中推测到其落弹的距离,已经举起棉幔等候着,棉幔柔软厚实,石弹砸处被消解掉了攻势。然后就白白落到城下,结果回讫第一轮石弹射过后。北门门楼重要的设施一处未损。

    城外术伊巴尔大怒,却另外设法,命士兵用上了火箭那火箭是以棉花沾上石油。点燃了射来,唐军尚未反应过来,早有三四张棉幔着火,石油一撞上目标溅了开来,很快就将整张的面幔烧成一片火云,马小春大叫:“敌军也会用黑火水!”张迈骂道:“西域既然盛产这东西。会有这个有什么奇怪

    术伊巴尔哈哈大笑,看看唐军已经将烧着了的棉幔丢掉,没烧着的也赶紧收起,正要指挥投石车射第二轮的石弹,猛地砰砰砰连响,这次却是在自己身边响起!

    原来是慕容秋华已经动了隔墙取的法,唐军的投石车要对准对方的投石车,就的后制人,先等对方将投石车安好。所以慢了一步,此刻城墙上取的手望明白了去向,慕容秋华下令:“袍!”

    令旗挥动。城内一百架投石车一起作,投出的却不是巨石,而是夯实了的泥土。土弹凌空飞出数百步,冲势极其惊人,砰砰连响,已有十八台投石车被砸中,其中十架垮了,还有十几个敌军被土弹砸中,不是当场毙命也是筋断骨折。至于那些没击中目标的土弹,撞到地面时大多就松散了。没散的也都裂开,使城外的敌人没法取了再用守城之袍用土弹不用石弹,这也是原因之一。

    城外回讫人惊呼:“唐寇也有袍!”有袍也就罢了,麻烦的是唐军的袍能砸到他们。他们却连唐军的袍安放在哪里都不晓得,根本就没法还击,所以回讫的袍手个个惊慌。

    城头唐军则齐声欢呼,这次没能命中目标的投石车取的手就下令调整方位力度。第二轮继续射,城外投石车来不及移动,又坏了二十架。

    张迈大喜:“好哇,秋华这小子这次可得记他一大功!”

    城外术伊巴尔愤怒非常,急令投石车收起移后。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

    慕容秋华见对方将投石车收起,却继续传令:“攻车阵!”取的手们让袍手调整方向,这一次却都向车阵砸去,半数用土弹,半数用石弹,土弹砸弓箭手,石弹砸车,那些战车都是模板造成,只能用来挡住弓箭,哪里经的住从天而降的袍弹?呼呼呼的破空之声中,投石车再奏奇功,只第一轮就砸坏了十架战车,再一轮又砸坏了二十架。

    疏勒守城战的第一个回合,根本就不用张迈出手。唐军轻轻松松便大占上风,张迈哈哈大笑,在城头指着城下的回讫军说:“野战都打我们不赢,还想跟我们汉人斗城池攻防,真是找死!”

第一四八章我们唐军又赢了

    一列商队缓缓入城,带来的是城内紧缺的粮食。商队的领叫哈克本阿卜杜勒阿齐木。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穿着端正的阿拉伯服饰,但黑黑眼,黄皮肤,看长相竟是个典型的汉人。守城的士兵见着吃了一惊,大叫一声“唐寇!”急忙下令将他当奸细拿住。也不管哈克怎么争辩都无用。直到最后他拿出了布哈拉方面的文书,城主图甘才半信半疑地将他释放。

    哈克闷闷不乐。来找本城的生意伙伴,玻璃商人阿尔塔加,这个阿尔塔加四十多岁。竟然也是个汉人长相,见到哈克微微吃惊,问道:“你怎么会来?”

    这些年讹迹罕属伙教势力,与萨曼宗教不同,国属不同,尤其库巴是天方教中的激进派,讹迹罕的袄教势力又是抵抗天方教的先锋,所以阿尔塔加和哈克家虽然有生意往来,阿尔塔加却得将货物南运。走极为难走的高原山路。经过葱岭南部可以和葛罗岭山口媲美的马鞍止。口(今乌放别里山口),这个山口每年农历五月到九月可以通行,进入疏勒、莎车地区,阿尔塔加通常也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到达,在山口与来自疏勒、莎车的商人做一番交易后,然后继续南行二百余里,跟着折而向东,经过拔特山的区,同时哈克则从撒马尔罕南下,双方会合于利斤小镇(在今塔吉克斯坦都挂尚别附近)做交易。

    这样的行程。听着都觉得难受,更不要说真的走了。因此阿尔塔加自三十岁以后,每两年或:年才走一趟,十二年来与哈克也只见过五次而已,但他没想到哈克会在这个季节出现在讹迹罕。

    哈克哼道:“我们家又被敲诈了。

    这回却是要我押运军粮到库巴,等到了库巴以后,又让我押来讹迹

    从撒马尔罕到库巴约一千一百里,且都有路可通,从库巴到讹迹罕也不远,以往讹迹罕和撒马尔罕的商路之所以被隔断,更主要的到是出于政治和宗教上的原因。

    阿尔塔加就问阿齐木家为什么会被敲诈,哈克叹道:“好像是我三弟出事了。去年秋冬之际,恒罗斯那边出了大事,据说是闹流寇,我们在撒马尔罕,听到的消息也不确切,派人到白水城打听。那边又戒严了。据说这伙流寇很厉害,将桓罗斯都给打下了。之后白水城的守将起了疑心,两次派遣部队逼近桓罗斯,第一次遇到了博格拉汗的部将加苏丁,退了回来,两个月后现形势不对,又试探性地派遣了军队,但到了城头,又见到了博格拉汗的守将霍纳德,又退了回来。但不久桓罗斯那边就向布哈拉派遣了使者,这次来的竟是博格拉汗的重臣苏赖,原本奈斯尔二世和博格拉汗关系是时紧时缓,这次来使之后两家忽然就变得亲密了。跟着又传出消息,却是博格拉汗将库巴割给了萨曼,再过不久,听说讹迹罕也落入博格拉汗手中,但跟着这座城市就变成双方共管了。”

    阿尔塔加点头道:“不错,如今讹迹罕是由双方共管了。我还听说,再过不久,等打下疏勒,这里还会割给萨曼。嘿嘿,以后咱们做生意可就方便多了。”

    哈克一怔:“打下疏勒?这什么意思!”

    阿尔塔加道:“关于“唐寇,已经进入疏勒的事,你沿途难道一点消息都没听说么?”

    哈克惊道:“什么!难道”唉,我一路来确实听到许多传言,但各种传言都有,有许多都自相矛盾,难辨真假,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将你的事情说完,我再补充我这边的事情。”阿尔塔加说。

    “好吧。”哈克道:“那是去年冬季的事情了。我们阿齐木家的消息也算灵通,桓罗斯那边的使者苏赖才到布哈拉,过两天我们就知道了,情知这西域又将有大事生,就派了人试图走小路看看能否进入俱兰城去瞧我们三弟。没想到过不了几天,年哈拉那边忽然派人闯上门来,将我老父押了去。”

    阿尔塔加惊道:“这是干什么!”

    哈克道:“布哈拉那边是说,恒罗斯那边闹了“唐寇”我三弟入了贼群,如今萨曼已经和博格拉汗达成盟约。而布哈拉方面则怀疑我们这些,”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唐民后裔这四个字之后,才恢复寻常声调:“和那伙“唐寇。有勾结,所以将我们都抓了去。”

    “你们?”

    “嗯。”哈克压又低了声音,说:“不止我们阿齐木家,穆尔加布家,鲁尚家,库杜克家,沙尔图兹家,也都被叫去问话了。大家根本就闹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而那执法官却一口咬定我们勾结“唐寇”图谋不轨,语气说到凌厉处几乎要将我们抄家灭族,我们才知道桓罗斯的变乱似乎是唐民主导。这一来各家可都慌了,分辩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事,而且那些“唐寇,们在回亿境内闹事,又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呢?但他们很快又拿出了所谓证据来,就是说什么我三弟如今也加入“唐寇,了。”

    哈克一边说。一边留神阿尔塔加的表情,见他对三弟加入“唐寇”一事毫不惊讶,心想他多半知道什么消息,阿尔塔加点了点头:“后来呢?”

    哈克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确实也没有和那伙“唐寇。勾结,再说就算是萨曼和博格拉汗结盟,这毕竟也是境外的事,奈斯尔二世并非完全不讲理的人,我们几家在撒马尔罕的影响力又不算奈斯尔二世真要将我们抄家灭族,总得找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啊。所以闹到后来我们总算是明白了。仍然是布哈拉的那些大官,想问我们拿些好处。”他说到这里竟然没有了愤怒,只因为这种事情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

    “那么后来你们就拿钱贿赔,了结了此事?”

    哈克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别的家族总算都花了钱就脱身,但我父亲却被请到了奈斯尔二世甘胼权接问话,在场的有宰相只勒阿米,大将哈桑,此外赏然引,博格拉汗的重臣苏赖。奈斯尔二世间我父亲,是否还有一个儿子在俱兰城,我父亲说确实有,又问我父亲为什么两个儿子都加入了“唐寇”我父亲忙说这事自己完全不知道,还请主上明察秋毫。奈斯尔:世便没再说上面了,我父亲被问了这几句话以后,就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从苏赖与奈斯尔二世的对话中,我父亲推测出我三弟多半真的是加入了那伙“唐寇”而且那伙“唐寇。的声势已经很大,萨曼和博格拉汗是打算联手镇压了,而博格拉汗那边提出的一个条件,就是要将我们阿齐木家交出来!”

    “那后来呢?奈斯尔二世应该没有答应吧,远近传闻中,他毕竟也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啊。”

    “贤明?哼哼!”哈克说道:“在这件事情面前,他考虑的可不光是公正,不过他也没立刻答应苏赖的要求,只是先将我们父亲关押了起来。这时我们大哥已经带人前往布哈拉营救,打听到朝上分成两种意见,大将哈桑觉得我们不可信任,既然要对“唐寇,动兵,就不能留我们在后方捣乱,再说抄了阿齐木家以后,也可补充军资,宰相巴勒阿米则认为这样做可能会扰乱了商界的稳定,主张持重。我大哥跑去找巴勒阿米,巴勒阿米说主上已经倾向于哈桑的意见,让我们去求哈桑。唉,不得已,我大哥只好去求哈桑,一开始,我们是连他的面前见不着,到愕后来,他似乎是要出城时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要到东方来才算在门口拦住了他的马。”

    “那存哈桑答应帮你们了?”

    哈克怒道:“什么答应帮我们!这个畜生!他见了我大哥之后说,要想他改变主意,除非我们能和他们建立真正的信任。”

    “真正的信任?”

    “就是他所谓的联姻!”虽然已经是去年的事情,哈克越说越气:“他是要我妹妹嫁给他做第四房妻子!”阿尔塔加这才明白了过来。

    哈克的妹妹在撒马尔罕是有名的美女一家子都奉若掌上明珠,定要招一个乘龙快婿,所以耽误到如今也还没成亲,阿齐木家实在没想到哈桑竟然也存这样的觊觎,他们本想拒绝。但这时哈克的父亲还被关押看见不着面,全家慌乱非常,担心真个没抄家,那可全完了,最后终于还是答应了。

    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过了不久,哈克的父亲就被释放了,他回家之后宫里又传出消息。原来奈斯尔二世原本并没有要将阿齐木家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要求阿齐本家捐献军粮并押运到库巴来,哈克的父亲想到要将女儿嫁哈哈桑做第四房妻子,便如被剜了一块心头肉,只是既然答应了哈桑,便不敢反悔。不然只怕又有大祸。

    “所以我这次来,一是押运粮草,二是送我妹妹来成亲,因为啥桑说他要在库巴举行婚礼。到了库巴之后,哈桑的侍卫又说让我来讹迹罕,只哈克说到这里声音里充满了屈辱,他阿齐木家在撒马尔罕也算呼风唤雨的商界巨子,但遇到哈桑这样手握兵权的重将仍然有一种随人搓圆搓扁的感觉。

    “经过此事之后,我父亲可真有些心灰意冷了,这些年我们在撒马尔罕经商,奉公守法,也花钱结交了不少达官贵人,但真出了事情,我们以往赖以为依靠的德望、人脉、律法完全没用!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唉!罢了。罢了。”哈克在河中地区本来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这时却甚是顾靡,问阿尔塔加:“你们这边呢?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阿尔塔加道:“这边生的荆情,说出来,只怕你不敢相信。”

    “哦?”

    “之前你也提到的“唐寇”你知道是什么来历?”

    “这个,,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和唐民有关,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被牵连到。”

    “不清楚?那我就告诉你!”阿尔塔加道:“据我这几个月反复收集到的消息,这伙被回讫、萨曼称为“唐寇。的军队,就是新碎叶城的那群人!”

    哈克瞪大了眼睛:“是他们!他们,,他们还在?”

    “不但还在”阿尔塔加道:“而且听说还得到了朝廷的增援,如今,

    “等等!你说什么?朝廷?什么幕廷?”

    “就是大唐!长安!”

    哈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唐”大唐”大唐还在?而且派兵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嗯,我原本也不敢相信,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反复打听,才算信了。”阿尔塔加道:“这伙唐寇”呸呸呸!唐军,安西唐军!我听说,是长安那边来了个钦差。带领他们从新碎叶起兵,先在新碎叶城那边打了个大胜仗,把回绕派去围剿的一员大将给杀了,马斯乌德,你知道不?(见哈克摇头)那听说是很厉害的人哪,还歼灭了回讫的一支

    队。

    跟着东进,大闹夹播海。火烧回讫大汗阿尔斯兰的昭山行宫,回讫派了土伦可汗领兵数万前去围剿,结果却铩羽而归,被打得大败!”

    哈克越听越觉得意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回讫上下自然都震惊了,集结了大量的兵力,沿着碎叶河溯流而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结果我们唐军却越过碎叶沙漠,直扑担罗斯,而且还真将桓罗斯给打下了!”阿尔塔加说着说着,竟然冒出了“我们唐军”这样的词来。

    而哈克听到这里满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是一种莫名兴奋引起的。

    “那大概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吧。”阿尔塔加道:“唐军攻下桓罗斯以后,却封锁了消息,你刚才说恒罗斯那边闹流寇,白水城的守将派人试探,可能就是那时候的事情。不过当时西域各派势力都还不清楚唐军的实力呢,讨渊诸格拉汗行动的快,得到消息!后急急忙忙从碎叶河懈7,凹回来,结果你猜如何?灭尔基和俱兰城两场大战大下来,博格拉汗又被打败了!”

    哈克几乎不敢相信:“他们打败了博格拉汗?有这么强的实力?”阿齐木一家是在但罗斯一带迁到撒马尔罕,旧家被隔绝就是因为萨图克,所以对回讫副汗的兵威深有体会。

    “我原本也不敢相信。”阿尔塔加道:“不过。如今这讹迹罕城中就有不少亲身经历过那几场大战的伤兵残卒,我是多方打听,才敢确定这些消息并非误传。”

    哈克道:“如果按你说的,那么唐军现在应该是在担罗斯了。”

    “不,他们没有在恒罗斯久留。”阿尔塔加道:“他们击退了博格拉汗以后,留了一小部分兵力在那边拖延防守,主力却越过大宛山地,冲讹迹罕这边来了。而且不知使了什么计策,竟然将库巴圣战者骗了来一起攻打讹迹罕。我听说”阿尔塔加凑近哈克:“出这条计谋的,好像就是你弟弟呢!”

    哈克一震:“什么!你是说”凯里木?”

    “对!”

    哈克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问道:“后来他们又将讹迹罕打下了?”

    “没有。”讹迹罕的攻防战,阿尔塔加却是亲身经历过的:“唐军与圣战看到达城外以后,又打了个胜仗,灭了麦克利派出城去夜袭的一支精兵,麦克利都打怕了。但是他们攻击讹迹罕。却意不在此,而在疏勒。当时我在城内,见满城人心惶惶。都说驻扎在北面那支军队好厉害,好可怕。但不久北面就静了下来,麦克利再次派兵出城,不料又受到了伏击。麦克利斗志全失,派人出城议和。圣战者答应了他的求和,但却又另施诡计,麦克利中了圈套,自己的命没了,讹迹罕也就落进了圣战者的手里。

    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受了唐军的骗,一面派军越过葛罗岭山口,一边将城内的狭教教徒。全部都清洗掉了。所有财产全部没入军库。”

    说到这里阿尔塔加声音颤,想起了圣战者清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幸好当时我机灵自称是天方教徒,否则现在只怕都见不到你了。”

    讹迹罕这边生的也是大事,但这时哈克的心却全被唐军的去向占据了,连问:“那么唐军呢?”

    “圣战者派人越过葛罗岭山口,不久就传回了消息,负责驻守在这边的库巴大将马克迪西等人才知道他们是被唐军骗了,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唐军似乎正在攻打疏勒。圣战者的领袖瓦尔丹带领了人马赶去增援,但没多久天降大雪,将近半数的圣战者拦在了这边,与此同时,博格拉汗的大军也到了。他们也没法过去,只好在这边过冬,等到上个月天气转暖,这才会齐了军马,越过葛罗岭山口去追击唐军。”

    “那存现在唐军是攻下疏勒了没有?”

    “嘿嘿,若你早来几天,这个问题我都没法回答。”阿尔塔加道:“据我刚刚听到的传闻,唐军已经攻下疏勒了。而且博格拉汗留在疏勒的军马,还有去年冬天越过葛罗岭山口的圣战者也全都被唐军歼灭。

    哈克这时已经吃惊得有些麻木了,今天听到的这些消息,每一个都足以让他骇一大跳。忽然间听到这么多,短时间内他差点接受不了。

    “这么说现在疏勒那边是博格拉汗的大军与唐军对峙的局面了?”

    “博格拉汗的大军和唐军?”阿尔塔加笑道:“你怎么忘了你那准妹夫!”

    “啊!”哈克这才想起,道:“萨曼的军队也过去了?我在西蜒购买粮草时,就听说他在边境调集军队和附属各部,怕不得带来了几万人马吧。”

    “不止萨曼呢。”阿尔塔加道:“听说阿尔斯兰大汗也下达了命令,还传来了他的大毒,土伦汗也引了精兵来会合,西域两大强国现在是联合起来一起攻打唐军了。葛罗岭山口那边,讨伐的军队号称二十万,二十万人嘛。我看没有,但十几万人只怕也是有的。”

    哈克听到这里。想象着葛罗岭山口那边的大军对决,内心深处竟然有些兴奋,却又有些担心:“萨曼、回讫联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又是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只怕唐军这一次是凶多吉少啊。”

    “那你又错了!”阿尔塔加忍不住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笑容:“听说双方才在驾秦草原打了一仗,联军这边三万人,唐军那边一万人,结果,,我们唐军又赢了!”

    其实投笔岗一战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但讹迹罕这边是刚刚收到消。

    哈克这时已经不是兴奋了,他想到的,已是自己的未来,家族的未来,甚至是所有失落在西域各地唐民后裔的未来!他忽然握住了阿尔塔加的手,道:“老何!唐言你还会说不?”

    何,是阿尔塔加的唐姓。

    “干什么?”

    两人的这两句话。说的已是汉语,不过彼此都显得有些生涩。

    哈克道:“这个消息,我得马上传回撒马尔罕,至于疏勒那边”你能不能设法带消息过去?”

    “你想干什么?”阿尔塔加问。

    “干什么?”哈克哼道:“这次若是疏勒守不住,那就什么也不用提了!但要是唐军还能再打赢这场打仗,那咱们这群人,只怕就可以换一种活法了!”

    阿尔塔加沉吟道:“这么大的事,你不先回家”

    哈克说道:“听你说了这边的事情,我才知道过去这一年这边的形势是一天一大变。之前还在布哈拉时,我们确实觉得自己冤枉,但这场大战之后,如果唐军获胜,你认为我们真的还能置身事外?”

    呼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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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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