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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用铁蹄来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

    张迈在铁门关上的言行,是曹元深来之前打破头也想不到的,但张迈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所谓的议和自然也就没法再谈下去,回讫方面担心安西军另有后着,恹恹而退。

    临走的时候,张迈瞧了卢明德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暧昧,又点了点头。卢明德被他这一眼瞧得冷汗之下。忽然觉得背后有异,一回头,却是仆拔在看着自己,卢明德猛地打了个寒战,暗叫要糟。

    马小春道:“大都护,这里离焉者太近,我们在附近又没有重兵,还是先回去吧。”

    石拔笑道:“悄他们什么,就焉者城内那些人,来个几万咱们也不怕!”

    张迈看了曹元深一眼,说:“咱们送曹二公子一程。”

    两军并作一处,张迈与曹元深领头先行,铁门关的这件事情,曹元深暗中虽然不免有些恼火,觉得自己被张迈要了,但中下层的归义军将官听说经过后都暗暗喝彩,这些河西的汉子大多数并没有像高层那样有着重重顾虑,听说了张迈对回讫人义正词严的拒绝后心里反而都产生了更进一步的好感,尤其是那句“身为大唐军人便当为国守土,这是大义所在!”更是博得了许多人的认同。

    安西军与归义军向南行走,太阳从头顶滑过向右方沉没,走出了二十余里,曹元深几次请张迈回去。张迈却总是道:“再陪二公子走一程吧。”曹元深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因问道:“张大都护,你究竟打算如何?真要和伽决战么?那样对安西来说可不见得有利啊。”

    张迈挥起马鞭打了个空响,说道:“和胡人对敌,形势就算再怎么险恶我也从来不怕,我自起兵至今。怕的只有四件事。”

    “哦?世上还有张大都护怕的事情?还有四件之多?却不知道张大都护怕的是什么?”曹元深问。

    张迈道:“我最怕的,是兄弟与我生分,朋友与我淡漠,亲人对我离心,族人对我隔阂。与此相比。敌人再怎么凶狠也不算什么了。”

    曹元深默然良久,才长叹道:“那确实是最可怕的事情。”

    张迈又道:“伽会提前南下。这事我在抵达龟兹之前就已经料到了。高昌回绕以龟兹宗主国自居,听说我攻取了龟兹一定会倾力西进。不夺回龟兹誓不罢休,伽来得越迟,反扑的力道就会越猛,所以焉者的守将虽说是答应要接受归义军的调停,我却知道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诚意,就算同罗有诚意他也代表不了伽,他不管作出什么承诺都是废话,就是形诸文字也只是废纸一张,只等伽一来他们马上就会将协议撕毁,直接用铁蹄来决定这片土地的归属!胡人的这些习性,我还在恒罗斯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对付他们,只能用金戈铁马。而没法用道德信义!”

    曹元深道:“既然如此,大都护为件么又要放弃对焉者的包围呢?”

    张迈忽然勒了勒马,曹元深也跟着停下,两军脑一停,背后的部队也就跟着停,只不过安西是全体马上立定,队伍丝毫不乱,归义军却有一部分人冲出了几步,队伍略显杂乱。曹元深见了心道:“虽然未曾战场对决,但我军对比安西军实在是有所不如。”

    却见张迈在汗血王座立定之后,才说道:“焉者撤围了以后,还可以重新围上,但是人与人之间一旦产生了误会,那道裂缝却有可能从此便难以弥补。我不怕焉者一时攻不下。也不怕和伽的对决,但我却不希望令尊曹令公对我产生什么误会。更不希望安西军与归义军产生略隙。”

    他一指背后的两支军队,说道:“你看,这些都是大唐的子弟兵,不管是安西军,还是归义军,我们都是大唐留在西域这片大地上的后人。我们长着一样的头,一样的眼睛,有一样的皮肤,说一样的言语。我们天然地就应该并肩作战!无论对手是突厥还是萨曼,是回讫还是契丹!我们应该将龟兹、焉者、疏勒、于阅联合起来,将沙州、瓜州、肃州、甘州、凉州联合起来!只有团结一致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我们最强的力量,如果我们大唐子弟能够齐心协力,别说区区一个。

    伽,就算是伽、阿尔斯兰乃至甘州回讫、萨曼、契丹全部联合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曹元深已经是踏入中年的人了。可这时听了张迈的话也忍不住有一种热血上涌的冲动!

    张迈继续道:“多一座城池少一座城池,其实都无关紧要,安西四镇的子弟与河西走廊的子弟团结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伽要来就由他来,我不怕他,他就算一时占了我的上风,但就长远而言,胡人倒伏在汉唐子孙的脚下只是时间间题而已!”

    曹元深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有一种目眩的感觉,第一次是初见龙禳府铁骑的那一玄,第二次就是现在。

    张迈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纵横西域的旷世英雄,说出来的话竟然会如此天真,听起来张迈是如此的感情用事,如果是弟弟曹元忠说出这样的话来曹元深不会感到奇怪,同时也会嗤之以鼻,因为曹元深早已经认定光凭一腔热血是没法成事的,更多的时候,“需要妥协!需要谋略!甚至需要抛弃梦想!”

    梦想,曹元深也有过,但现在大多都已经被现实逼得低头了。

    “将安西与河西统一起来,团结起来?”

    想一想那确实是让人热血***的事情,可是在现实中那可能吗?曹元深怀疑。

    西域汉家子弟星散式微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且每况愈下,现在光凭张迈的这几句话就能振兴?曹元深怀疑。

    伽的领土跨有天山南北,背后又有契丹人的支持,麾下更有十余万骑兵听候调遣,张迈竟然想在没法集中全力的情况下就与他硬拼?他能取胜么?曹元深怀疑。

    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曹元忠。也不是一个只会夸口的青年,这个人已经一路从遥远的新碎叶城一路杀过来,一直杀到疏勒,杀到龟兹,杀到焉者…”

    难道他的话走出自真心,难道按照梦想来行动的人也有可能取得成功么?

    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曹元深策马走得远一些,走到背后的将士们听不到他说话的地方,道:“张大都护,你刚才跟我说这些话,是不是希望打动我,让我去说服家父出兵援助安西?”

    张迈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们两家结盟不久,彼此有疑虑也属正常,今天我与二公子也只是初见。虽然投缘,但毕竟只靠言语风心无力的,但我以后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想法。二公甲晓洲旧驻地去拭目以待吧。我相信有一天二公子会不带一兵一卒,放心地走进龟兹与我把酒言欢。同样的我也相信有那么一天。沙州将敞开大门迎接我的到来。”

    张迈没有正面回答曹元深的问题。但他的话却传递给了曹元深更多的讯息。

    卢明德被张迈瞧了那一眼后有些失魂落魄,路上忽然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这次安西军放回的俘虏中的一人,衣服破烂,黄毛褐皮,卢明德看得他眼熟,那人挣扎上前,对拦住他的卫兵自称是卢明德失散了的下属。

    卢明德又将他看了两眼,忽然认出他是谁来,道:“没错,是我的人,龟兹失陷的时候走散了。”

    旁边的士兵才放他近前。

    卢明德在焉者城内是住在佛寺之中一nbsp;nbsp;这里是他这一派人马的势力范围,住在寺内不至于被人监视看押。

    回城之后,卢明德便将那人单独叫来,关上了门,才厉声责问道:“你跑来找我干什么!”

    那人却反而笑了起来,道:“那卢老爷不揭破我的谎言,反而单独见我,为的又是什么?”

    卢明德被他一句话堵得无法回答。

    原来来的这人根本不是卢明德的什么失散下属,而是李脑的手下。

    司马署出于侦查敌国情报的需要,招募了一批相貌类于胡人甚至本身就是胡人的手下加以练。然后将他们派到回讫、萨曼诸国从事间谍行动,来找卢明德的哲人名叫黄老同,因长着一头黄毛,身材短相貌又比较猥琐,所以有个外号叫黄毛老鼠。卢明德在龟兹时就是由他居中和卢明德联系,不断给卢明德透露各种来自疏勒、温宿的情报。这些情报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唯有最后的一条是假的nbsp;nbsp;可就是那一条情报将卢明德给害惨了!

    这时见到黄老同卢明德自然耍脾气,可是被黄老同堵了一句话以后他就静了下来,卢明德毕竟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他非常清楚眼下自己所处的局面。

    这是寺庙中的一个偏僻的禅房。禅房中铺设简陋,但桌椅蒲团还是有的,卢明德有些颍丧地跌坐在一个蒲团上,道:“你这次来,究竟是干什么来了?李脑他把我害成这样惨还不够么?”

    黄老同笑道:“卢老爷不要将我们李副司马想得那么坏,其实咱们安西唐军历来是恩怨分明、赏罚分明,卢老爷你虽然不走出自本心,但龟兹一事我军能有如此战果,还是多亏了卢老爷帮了我们的大忙所以张大都护早就示下了,要我们联系上卢老爷,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将尽所能地给卢老爷提供帮助。李副司丐说了,龟兹之事我们大都护虽然感激卢老爷,但伽大汗回来以后。只怕对卢老爷的这一番功劳会有微词。”

    他这几句话语气中带着“善意”但卢明德却听得汗水涔涔而下!

    龟兹一事伽一旦搞明白以后。对卢明德岂止是微词而已?当场毙了卢明德都是轻的了。更别说他还个对头约昌呢。这些天来卢明德每次想起此事都吓得惶恐难安,没一个晚上睡得安稳,每次听说有来自高昌的使者就吓得全身抖,他在同罗等面前尽管还强撑着摆钦差大臣的谱,但自己也很明白,只要伽有一道命令传来,第二天自己的头颅只怕就得挂上焉者城头。

    现在伽没找他,估计是他身边有人在帮卢明德说话,可是那也只拖得一时,总有一天他要占到伽面前直接对质的啊!

    “怎么,卢老爷,你很热么?”黄老同明知故道:“如今已经入秋了啊,天气转凉,都快得添衣了呢。”

    卢明德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黄老同,他虽然曾中了张迈的计,却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从现黄老同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这个人此人肯定是有所为而来。

    “黄先生,这次李副司马或者张大都护有什么示下,请明说吧。”

    “示下不敢”黄老同笑了笑。他的军政眼光自然不可能和张迈李脑等相提并论,但作为疏勒市井中历练翻滚过的人,自然也很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因为那样会比与蠢人说话省事。“我们李副司马这次派我来。是让我来问问卢老爷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毕竟你也帮过我们一个大忙,现在是我们报答卢老爷的时候了。”

    卢明德几乎就有一个冲动要吼道:“你们不来害我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可这毕竟只是情绪上的波动,他在脾气还没出来之前就冷静了下来,很平静地说道:“如果我说希望张大都护给我安排一条生路,张大都护肯答应么?”

    黄老同笑了起来,道:“若卢老爷愿意到我安西来定居财,我们安西军民自然都十分欢迎。”顿了顿,又道:“不过若卢老爷想要到安西来做一点事业的话,我们安西唐军如今却不怎么缺人了,对于来归者的准入门槛还是挺高的。当然,以卢老爷这样的高才,弄个寺庙主持之类的当当应该也没问题。”

    这句话说得隐晦,但卢明德却已经听明白这句话里头暗藏的玄机,知道张迈愿意接纳他,同时也给他开出了归附以后的如何安置的待遇。只是卢明德有了一条活命道路以后,却又不想真的就此沉寂下去,不管是在安西,还是在高昌。

    “我六根不净,做不了和尚。”卢明德说道:“如果张大都护真能看在我对他攻克龟兹立下了功劳。那我希望他能赏我一块方圆五十里、水草丰茂的免税领地。”

    黄老同摇了摇头,道:“这个只怕有些难,我们安西大都护府内部。没听说过有这样分封的。再说。以卢老爷现在对我们安西的贡献来说,似乎也还够不上让我们大都护如此破格封赏。”

    卢明德道:“张大都护既然耍办大事,却连五十里的土地都舍不得么?要知道我能带给他的,可是十倍于此的大利啊!”

    “比如说呢?”黄老同问。

    “比如说”卢明德一字字道:“焉者城!”

    室内静了下来,直过了有半柱香时间,黄老同才道:“卢老爷,你刚才说的这三个字确实很有诱惑,但我也说实在的,现在没人会相信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包括我在内。”

第十九章 龟兹的春天

    丘境内。条仓新的商业生态链正在形成。在安西唐军崛起之前,以疏勒为中心的方圆千里土地上,由于政治上、军事上、宗教上的割裂,出境经商近乎冒险,由于政治制度的落后,境内的商业的活动也不受保护,游牧贵族和宗教领主常常用各种借口盘录商人,这些因素都大大压制了西域商业贸易的展。

    萨图克博格拉汗统治时期的疏勒地区,由于入主者回绕人乃是游牧民族,虽然回讫进入这个,地区之后本身的经济生活与文化水平被提高了,但疏勒本地的经济与文化水平却被拉低了nbsp;nbsp;因为需要适应回讫人的思想意识形态与部族政权结构,所以萨图克的政权实际上是拖了疏勒商业展的后腿。

    在袄教统治下的宁远(原讹迹罕)地区。麦克利虽然也保护商人的利益,但他没有向外拓展商路的能力,河中地区与宁远相距不远可是由于宗教方面的对立,两个。地方的商人根本无法实现自由往来,宁远的商人也只好靠着自己的能力,迂回地向南走葱岭这条难于上青天的道路,做着断断续续的细水生意。这样的商贸非但成本极高,而且无法保证可持续的展。

    但在安西成为这两个。地区的统治者之后。这一切都马上生了渐进却是根本性的变化。

    制度设计方面呢,安西唐军最高徒治者张迈的政治理念是远远越疏勒本身经济水平的,他和娴熟西域经济格局的郑渭一起构建的制度蓝图也是稍微前于这个。时代,对于私有财产的保护正一条条地落实为明文规定,以前商人们若被权势者盯上,就只有靠收买、走后门等手段来寻求免祸,现在却已经可以通过法曹来解决民事问题,在安西境内已经生过不止一起的权势者与商人的纠纷,而所有的这些纠纷都在张迈、郑渭的关注下得到依法解决,并在一步步地形成习惯力量。

    税收方而,张迈和郑渭也根据疏勒、宁远两地的实际情况,确定了比较透明的税收制度并向全境公布。大都护府在亦黑、库巴、冲天砦、马鞍山口设置了四个对外椎场收取关税,在托云关和莎车收取境内交通厘金一莎车面对的是于阅,本来也应该算“边境”但张迈却决定了要用境内厘金的标准来收取。以此鼓励两邦经济上的一体化以及民心上的彼此认同。

    律法的公正、税收的透明再加上对境内最贫困阶层施与生存援助,让安西境内的治安大大转好,当然,促使治安好转的重要措施还包括对于所有破坏治安者的打击一不管是唐民还是异族,只要违法者均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宁远南部吐火罗山区的山贼、葱岭山间隐伏的马贼,还有藏身于死,亡沙海的大漠强盗,以及隐身于市井中的不稳定异族分子,都曾经对安西境内的治安构成威胁。

    杨定国曾经建议说安西刚叫立国。对来归异族不妨采取较为宽松的羁康政策,但张迈却拒绝了。

    “凭什么要对主体民族严格要求,而对异族中的败类姑息养奸呢?”张迈当时就说道:“我知道诸位的意思是想作为一个过渡政策,可是一开始放松后来渐变严厉,非但不能收买人心,还会让这些人觉得自己的处境每况愈下,会为将来埋下极大的后患,反而不如一开始就严厉公正更能实现长治久安

    所以他哪怕在人力物力最困难的情况下也坚持采用重点打击的手段,甚至不惜出动精锐部队将叛乱者全部剿灭。

    而实践也证明张迈的决定是正确的,在疏勒攻防战以及联军西征之后,境内的少数民族震慑于安西军的军威不敢妄动,也就乖乖地遵从了安西军的规定,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就不觉得有多少的不方便了。

    除了制度上的保陛以外,在政策上郑渭也设法对粮食加工、衣物加工等有益于民生的手工业上给予了一定的政策扶持,对于造酒等太费人力与粮食的手工产业则加以限制。至于产地在境外的贵金属与奢侈品,如黄金、象牙、珊瑚、玉石等则力争让疏勒成为一个最安全最可靠的交易地。

    张迈和郑渭的这个意图现在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安西的领土刚好处在天方教板块、回讫板块、华夏板块和印度板块之间,而安西境内,回绕商人也好,天方教商人也好,印度商人也好,都已经听说这样的传闻:只要进入安西,依法交易,一定可以确保财产不会因为政治或者宗教上的原因而被没收一nbsp;nbsp;这个保证看似平平无奇,但在中古时期却没几个邦国可以做到。

    在过去的一年里,疏勒与宁远的农业已经恢复到历史上的较高水平,手工业有了复苏性的展。而商业展的度则是手工业的数倍,一张东起于阀,西至萨曼、南通印度、北联回统的商业网络正在形成,安西境内的中转商人靠着居中倒卖的优势赚得盆满钵满,更让他们期待的是:大都护张迈还在通过军事上的威慑与外交上的交涉,将这张网络不断地扩张下去。

    向西是政治稳定、经济繁荣的河中地区,安西军已经通过外交通了与萨曼的国际交易,期,仙二有必要再采取军事行动,向北则是岭西回技。吊然即兴一巾牲场交易不如库巴的椎场交易来得稳定,但要想进一步打开这个市场,军事阻力太大而能够得到的经济利益又太所以商人们对这条商路的兴趣也不是很大但是东方就完全不同了。

    东方啊,东方!那里是丝绸之路的。有着广阔的货品来源以及近乎无限大的市场需求,无论西域有多少的奢侈品,到了中原都一定能够被消化掉,而丝绸、陶瓷以及各种各样的中国商品,也只有打通东方的道路才能得到源源不绝的货源;

    作为中转商,疏勒的商人是坚决支持安西唐军扩大这张商贸网络的,甚至就是天方教的商人,由于可以在这件事情上间接获得利益也都期待着东方战事的进行。而龟兹方面以及沙州、瓜州方面的商人,也都有着融入这张商贸网络的冲动。

    郑渭是个。文官,可他同时也是一个商人。在东进的事情上,他非但没有站在张迈的对立面。相反,他是张迈最坚定的支持者。因为他知道东方利益有多大。

    “龟兹到了!”

    一队商旅扫掉俱罗沙漠粘在衣服上的沙尘,兴冲冲地赶入城中,城内保守的居民不免有些奇怪:这些人在这时候跑来干什么?难道不知道龟兹刚刚生过战争吗?难道不知道龟兹附近的军事冲突还在持续吗?难道不知道高昌回统的伽大汗随时都会冲来吗?难道他们就不懂得“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道理么?

    可是对龟兹本地人的种种顾虑,这些西来的商人似乎全没放在心上,军事上,安西的商人正在形成一种“张大都护战无不胜”的迷信,当然更内在的原因是nbsp;nbsp;他们看到了利润!

    钱,钱。钱!

    在中转商的眼里,龟兹和焉者不仅是城池,更代表了数量越来越多的金钱和种类越来越多的货物,每向东推进一州或一镇,这些商人们的生意就能增加几成!一想到打通河西走廊进入中原腹地,那种巨大的诱惑简直可以推动他们干出任何事情来。

    很快地,龟兹人就没工夫去替这些外来者担心了nbsp;nbsp;因为他们中的敏锐者很快就现随着这些人的到来,各种各样的商机也多了起来。

    光是这些西来商人进入龟兹后对衣食住行的消费,本身就已是一种商机,更别说龟兹国自古盛产麻、麦、葡萄、良马,境内的金矿、铁矿、铜矿储量也不少,手工业方面其织锦尤负盛名,这些都是可以与西来商人直接交易的?同时龟兹人本身就有做中转商的传统。在明白疏勒商人的意图之后他们迅就反应了过来。压在他们头上的游牧统治者一nbsp;nbsp;回讫一族其男丁几乎已被驱逐殆尽,剩下的也再不能产生政治上的影响力,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更适合工商业展的政治制度与法律制度,虽然不算残暴但相形之下却十分无能的骨咄迅被他们忘记,“张迈时代。已经到来!

    不止龟兹本地商人,一些来自沙州、来自焉者甚至来自高昌的商人也现了这一点。就在焉者的战争还没有分出胜负之前,高昌、沙州这兹三国的民间商业势力已经产生了频密的接触,使得前两者对安西境内的政治制度、商业环境、律法制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作为安西全境内政方面的脑,郑渭并未曾直接涉及对东方的战争,可是他治理下的安西却正一步步地成为西域各族所向往的国度,“以内政胜敌”的隐形效应正在生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龟兹城,新长史府;

    这里原本是龟兹宰相洛甫的府邸,现在却变成了郑渭的临时行在。长史府门外不知有多少人伸长了脖子想要巴结这位安西的“宰相。”可惜大多数人却不得其门而入,不过这时却有一个身穿招裘的中年商人骑马从侧门驰入,暗地里便有市井中人指指点点,猜测这个人的来历。

    进入长史府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而正是郑渭的哥哥、安西境办最大的商人之一郑济,唐军在与萨曼的交涉结束后,郑济就卸了官职恢复了商人的身份。他第一步是感到疏勒与弟弟郑渭见面,兄弟两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欢喜与痛哭,但可以想见,像这样的两兄弟在宣泄完情感之后马上就转入到家族未来的探讨上来。

    那天晚上郑家两兄弟见过面后,第二日郑济就从郑汉手里接掌过了那个棉衣工坊,并且不知道他从哪里调来了大量的资金,不但扩充了棉衣工坊的规模,而且又与境内的棉农频繁接触,笼住了庞大的棉花源头,还向安西大都护府认购荒地,雇用老农、租用奴隶,顺着安西大都护府“种植经济作物必须同时产出相当比例粮食”的政策,圈起了几块农场,半种粮食半种棉花,这些举动在去年虽未收回多少利润,但在明眼人如奈家眼中却看到一个商业王国正在慢慢形成。

    “三公子,二公子来了童子禀报道。

    郑渭道:“且让二哥等等

    到黄昏时分,郑渭才理完了政务,赶到了后园,郑济早让童仆准备好了晚膳,笑道:”

    郑渭微笑道:“张龙殊在前面拼命,他将后方交给了我,我总得保证他足粮足食,无叛无乱,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郑济道:“无叛无乱?我怎么记得治安的事情是安守业在负责?”他进入安西日子已经不短,不但已熟知安西内部的情况,而且和上层诸将也多有了交往。

    郑渭笑道:“从来造反作乱者,要么因为遭遇不公,要么因为活不下去,要解决不公问题就要保证律政的公正,要让他们不铤而走险就要给他们一条活路,这样自然就能将叛乱消灭于无形,若等到有人起来造反再去平叛便已经迟了2所以二哥你说,这治安的事情该算我的事情多些,还是该算安守业的事情多些?。

    郑济笑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不过龟兹毕竟是新得之国,想必国内必有一些不知好歹、忠于故主的遗族,这些人恐怕就不是给他公正、给口饭吃就能让他们老实的吧

    郑渭冷笑道:“新得之国?张龙镶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回统人抵抗激烈的做了俘虏战奴,老弱妇孺则全部赶到焉者去了。

    现在龟兹境内少了几万个吃闲饭的,百姓多是土著,且有不少本有唐民血统,可以说张龙骡留给我的这个底子很不错,所以我治理起来,只要确保公正、足食就够了。”

    他显然公务繁忙,一边说话一边不忘吃饭。对一个久受教养的人来说边说话边吃饭并不合适,但这段时间郑渭显然时间老不够用匆匆狼吞虎咽完了之后,屏退下人,才道:“二哥,妹妹在疏勒如何了?”

    “她刚刚成亲,丈夫就远征。当然不是很开心。”郑济道:“我来之前,他还朝我使小性子呢

    郑渭脸上一副没办法的神色。“湘儿从小没吃过苦,可有些娇纵了。要不你让人将她接到龟兹来。虽然我也忙,但毕竟同处一城,可以放心些,再说这里离薛复的驻地也近,要是薛复得空回到龟兹时,兴许也能见上一面

    郑济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郑渭又问起河中的家人如何。郑济道:”

    郑济道:“咱们安西和萨曼关系缓和以后,爹娘、大哥他们的日子也算好过了些,不过呢,暗中还是有人盯着咱们家,幸好老爹眼光够长,老大手段够辣,咱们家的金银库老早就运出撒马尔罕藏起来了。爹自从听说你在这边的情况,就有意将家族搬回来,现在金银库的存资已有四成偷运到宁远了

    郑渭又惊又喜:“咱们家的金银库有四成偷运过来了?老大怎么做到的?”

    郑济笑道:“怎么做到,说起来可就长了,从撒马尔罕到边关就不说了,到了边关,大略来说,就是假、贿二字。”

    郑渭听到这两个字便明白了,他也知道库巴虽设了椎场,但由于关税颇重,所以还是有人不惜翻山越岭进行走私,走私渠道既在那么只要贿赔边将,再将金银库中的存资假冒成别的货物,到也有机会偷运过来,至于具体的做法,那就要看郑家的手段了。

    郑济又道:“咱们家的家底。嘿嘿,老三,你在俱兰城隔绝了这么些年,只怕也猜不到有多少,总而言之我收到这笔钱后,手头就宽裕了。现在棉衣工坊那边已无需再投金资,我就想把钱用在别的产业上,所以才到龟兹来和你商量一下

    郑渭问道:“三哥,你手头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郑济伸手葳了点葡萄酒,在桌上划了几行阿拉伯数字,跟着抹去,以郑渭此刻的眼界竟也忍不住眼睛一瞪,沉吟了良久,道:“如果是这样,嗯,进入什么产业、行当,可以慢慢考虑,但你还是先将府邸迁到龟兹来吧

    “龟兹?”郑济是今年年初才从宁远迁到疏勒,这时听郑渭如此说,道:“龟兹局势还未稳啊

    “就是还未稳,所以更有机会,等到整体安定下来,那时候人人抢着圈地,反而就困难多了。”郑渭道:“而且龟兹正好位于死亡沙海的顶点,左揽沙州,右握疏勒,你进入疏勒太晚了,那边最好的东西大多没捡到,但龟兹这边却是一片新天地,如果三哥你能将家业立在这里,前途不可限量。”

    郑济很清楚他弟弟如今在安西军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他既为郑家选定了龟兹作为立足点那就肯定没错,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回头就办这件事情,不过现在龟兹哪门生意最有前程,你可得给我透个信

    郑渭微微一笑,说:“花钱帮张龙镶稳定住龟兹的局面,让他无后顾之忧一nbsp;nbsp;这就是最好的一门生意

    郑济一怔:“这算什么生意?”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笑了起来:“没错,没错,我明白了

    东望长安,这条道路整一个就是个局,从政治到军事到经济到文化,如何布开,且看小弟慢慢讲来。

第二十章各就各位

    元深将前线的消息以及自只对张迈的观感传到沙州。精浙小并不掩饰自己对张迈的好感,曹元德对二弟的表现显得颇不满意,曹议金请来慕容归盈商议,慕容归盈道:“看来我们或许是高估了张迈了。龟兹一战,也许只是一个意外。”

    “为何这么说?”曹元德道。

    慕容归盈道:“伽兵势雄浑。焉者又与高昌邻,张迈要取得焉者,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伽回来之前将之攻破,一旦伽回师高昌他就没机会了。那时候就应该设法用柔与伽媾和,可他既已先行撤围。跟着却又口出狂言,铁门关上那一番言语一旦出口他和伽的对立就难以挽回了。如此行动全无章法,确实有点像一个运气特别好的莽夫所为,我实想不通他之前进兵怎么会那么顺利的!莫非真是上天特别眷顾他么?”

    曹元德道:“照慕容叔叔所言。他们双方的冲突在所难免,那各吾叔以为谁家会占上风?”

    慕容归盈心中盘算了良久,才道:“伽!如今张迈虽然跨有龟兹、疏勒、宁远三地,但三地彼此隔立,距离遥远,比较难以形成聚力。其中龟兹更是新得之国,张迈能够维持后院不起火就算了不起了,想要龟兹百姓和他同心拒敌那是不大可能的。而伽光在天山以南就有焉者一镇以及西州、伊州两个大州。如果伽决议用兵可以聚集十万兵马。张迈要立足龟兹以抗焉者、西州、伊州,力量上大为不足,要靠疏勒、宁远从后支援,却又非将这两今后方拖垮不可。”

    西州即高昌所在州,也就是今天的吐鲁番盆地,伊州则是今天的哈密市一带,正是整个新一疆地区最富饶的地方。归义军与高昌回讫乃是近邻,对这个邻居的情况自然走了如指掌。

    慕容归盈继续分析道:“张迈在东线的兵力我估计连同龟兹的新降军总数也不会过六万,或许竟然只有四五万,且这几万人马还不可能同时上战场,就算他们的单兵战斗力量真的强过高昌,要想在兵力屈居弱势的情况下想要逆势攻取焉者已经绝无可能。我料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退据龟兹,但能否守得住也难说了。”

    曹元德道:“若依吾叔,却当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均势之道全在锄强扶弱,所以我认为元深的判断并没有错。”慕容归盈道:“伽如果打败张迈。一定会趁势夺取龟兹,“邻之厚,我之薄也。!强邻声势大增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形势既然倾向于高昌,我建议就该暗助安西,让元深仍然以调停为名驻扎在焉者附近。同时让我儿腾领瓜州兵马进至伊州南部,叫伽多一个背后之忧难以全力西进。如果安西军与高昌军能够在龟兹、焉者之间拉锯久战,对我们来说最为有利。”

    曹议金闻得,连称慕容归盈分析得好,但慕容归盈出去以后他却忽然叹息了起来,曹元德问:“父亲叹息什么?”曹议金道:“我叹慕容终究是老了!竟然没看出张迈还有一个机会!”

    曹元德忙问:“他还有机会?”

    “对。”曹议金道:“我听说安西军攻占龟兹已经是千里远奔,所带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器械,攻到焉者以后当然也没时间打造那些笨家伙,所以对焉者只能围而没法攻,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焉者军民自乱阵脚,如果真被他们的威势吓得开城投降那当然最好,可伽回到高昌的消息一旦出来,焉者城内士气大振定会死守,所以张迈就算不接受我们的调停,继续强攻焉者多半也会劳而无功了。”

    “这么说来,张迈忽然下令撤退根本就和我们的调停无关?”

    “有可能是这样”曹议金道:“但张迈他还是有一个。机会打下焉者的,这个机会就是在他宣战之后、伽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

    曹元深道:“他宣战之后、伽抵达之前?这段时间可短暂剁良啊。”

    “是很短暂”曹议金道:“却又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慕容归盈回到家中,把曹议金找他商量的事情与儿子慕容腾说了,慕容腾道:“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慕容归盈拦住他道:“准备什么?”

    慕容腾道:“准备出征啊。”

    慕容归盈哧的一声冷笑:“出征?我估计老曹不会妄动的,现在张迈还有一个松会夺取焉者,老曹会有什么行动,得先看看张迈接下来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再说。”

    慕容腾可有些不明白了:“张迈还有机会?可父亲不是说他已经落下风,所以我们要扶助他了么?”

    “那是说给老曹听的”慕容归盈笑道:“老曹从小到老,总是认为我比他略逊一筹,所以在他面前,我自然得有所保留。没错,现在的局势看来是对安西军不利,但张迈的决断看似混乱,内里却似有理路可寻:他先是下令西撤,跟着又大张旗鼓地向伽宣战,焉考守将见其如此必会开始布置迎接伽并准备接下来与安西军的正面决战,在这个时候。对安西军的防范反而会暂时松懈下来一这时候张迈若寻到一个破绽。却命一员骁将引一支奇兵突入城内。便有可能袭取城池,那时安西军据焉者而候伽,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慕容腾惊道:“若是让安西军再占据了焉者、打败了伽,他的声势只怕会夹上层楼。咱们可得赶紧通知元深。”

    慕容归盈却摇头道:“那可是一场快战,要么不生,如果生,可能在我们的使看到达元深营地之前就已经结束,来不及了。”

    当日仆拔从铁门关回来,一路上回想起张迈那份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的嚣张,心想:“可得怎么压他的气焰一压才好!”一边向高昌飞报最近战局。同罗赶紧收拾兵马,整顿粮仓,以备大汗到来时可以交差。

    伽听说张迈向自己宣战却不禁勃然大怒,就要领兵西征,约昌拦住他道:“大汗,这次我们提前南下,畜群没能一起带回来的不是少数。不如且容我再筹几日粮饷。再则我们听到消息之后举族南下,如今后续人马尚未到齐,安西军非同小可,当日疏战可不是白打的。如果去的兵力少了被他各个击破那嗫用七付,臣意以为,如今是以决战为目的。而不是救城,救城自然是越快越好。决战却得准备得越充分越好。当前之计。莫若先调集诸路大军,然后一举向西,不但保住焉者,打败了张迈之后顺势连龟兹乃至温宿也夺过来,甚至连疏勒也取了也未必不行。”

    伽觉得他所言有理,道:“就依宰相的吧。”

    约昌又说:“这次龟兹沦陷。归根结底都是卢明德惹的祸。我以为调兵筹粮的同时,不妨先派个使者斩他头颅回来交命。”

    伽知道两人素来不和,说:“卢明德的事情,还是等见着了他再说吧。”

    约昌叫道:“像他这样的误国之徒。不杀还等什么?”

    伽瞧了约昌一眼,淡淡一笑道:“说到误国,当日宰相也信誓旦旦地说西线不会有事,结果如何?”

    约昌吓得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提。

    在这个没有电子通讯设备的时代。消息的传递总是迟延,如果消息不是直接传达而是靠转口那还耍生谬误,不但事件的细节会错,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也可能出差。

    当日张迈在疏勒时曾听商人转口说长安已被契丹攻陷,当时他就有些怀疑那个消息,因为他的历史虽然学的不是很牢靠,但在他的印象中也不记得契丹曾经打下长安。

    “难道这个时代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么?”

    后来到达龟兹之后才知道那个消息是传错了。

    安西和于阅结盟之后,双方共享情报系统,龟兹这边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往于阅,不过讯息的迟延依然免不了。

    当日马继荣从沙州回来,李圣天召他和刘再异商量于阅该安西攻陷龟兹的事情做什么样的反应。

    刘再异道:“当初既然已经决定追随安西,现在就不宜临时改变大略。这次我们请杨副大都护给张大都护和福安公主做媒,张大都护那边虽然没答应,却也没回绝,而且还邀了公主同张夫人一同前往龟兹可见他们也是有心的,至于暂时未答应可能只是时机问题。文安公主的婚事,张夫人已经答应做媒,杨副大都护也已经应承下来,聘礼也送到了。如今趁着安西军打下龟兹,不如便派人护送文安公主前往龟兹,一来给张大都护贺胜,二来送文安公主前往完婚,三来再催一催福安公主的婚事,就算不成亲,也请先将亲事定下来。”

    李圣天颍道:“好是好,只是福安是姐姐,文安是妹妹,姐姐未出阁妹妹先嫁,似乎不大合适。我们并非小户人家,也不能做得好像赶着嫁女儿,失了体面。再说文安才十四岁,倒也不用着急。马太尉你觉得如何?”

    马继荣道:“刘都督的建言甚有见地,我主的顾虑也有道理,臣以为。福安公主的婚事确宜推动一下。而龟兹那边也确实应该前往贺胜,不仅要往贺胜,还应该大张旗鼓,最好是同时派遣一部重兵前往龟兹与安西军会师,那样才显得我军的诚意。”

    刘再异愕道:“马太尉是怕安西方面会担心后方不稳么?”

    “不错”马继荣道:“安西军如今虽然攻下了龟兹,但大部队开到了东方,疏勒的后防必然空虚,咱们若有一支重兵开至龟兹,一来可以增安西军之威势,二来也叫张大都护知道我们两家的同盟关系牢不可破。免去他的后顾之忧。听说龟兹存粮不少,这一番出征我们可就食于彼处,也不一定要上战场厮杀,既不费钱也不费力,但只要我们有此行动,往后张大都护势必对我主感恩戴德,我主再提亲事,张大都护必无法再拒绝,那时两家兵势合一,再结成婚姻至亲,则往后不管安西安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主的岳丈之位都可以稳如泰山了。”

    李圣天捻着胡须,笑道:“这到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上次是我亲自前往,这次就由太子领兵出征。以马太尉为副将,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再异马继荣齐声道:“我主英明。”

    李圣天回到后宫,跟曹王后说起此事,曹王后是经历过变乱杀伐的乱世女子,对儿子要出征到也没什么意见,还道:“让从德出去历练历练,倒也是一件好事。”但过了一会。又有了自己的主张,说:“不如让从德将妹妹也带上吧。”

    李圣天笑道:“之前福安还可以说是代你前往拜访张夫人,现在既有了婚姻之议,便多出了许多嫌疑来。文安都还没出阁呢,就送到人家那里去,像什么话。”

    “不是让从德带文安去龟兹。”曹王后道:“是让从德带妹妹去沙州她外公处。”

    李圣天一怔:“沙州?”

    “是啊”曹王后道:“这次从德出征,难道你还打算让他走疏勒、温宿一路去龟兹不成?那是从人家家里头穿过,太过费事,不如直接走南路,虽然路上辛苦些,但路程却短多了,而且毕竟是自家的门户。过且末就到沙州了,那时再通知安西军那边,也是给他们一个惊喜。从德到了蒲昌海附近就可以驻扎下,跟着就派一队人马,送文安去敦煌,同时也派人前往龟兹接回福安一我们的女儿,也不宜在别人家里住太久。马太尉那边则多多推动一下两个女儿的婚事,如果谈成了。就让她们姐妹一起从外祖父家里出阁,那样既不误事,也不失体面。

    李圣天听得大喜道:“好主意。好主意,这样国事家事就两不误了。樟潢,你可真是寡人的贤妻!”

    当即钦点一万大军,由太子李从德挂帅,太尉马继荣为副,带上了二公妾文安,从东路出前往蒲昌海。

    文安才十四岁,还是个女孩子。长于宫中,从未吃过半点苦头,忽然要叫她千里迢迢前往沙州,临别时自不免抱住父母哭哭啼啼,李从德少年心性,能有机会领军出征脸上却是充满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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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寄人篱下

    西域诸国的君辛大将各有各的如意算激,唯有人连算略洲几上响。那就是骨咄。

    同罗已经在清点粮仓,修补城墙。要在伽大汗到达之前将一切料理得妥帖体面,又加紧练军队。练的如何让军队看起来更加威风,又嘱咐官吏将领,不许对之前如何被石拔打败的事情多口。对骨咄这边也下达了“指示”要他约束好部下。

    骨咄很明白,这些都是同罗为迎接伽的到来所做的前期准备工作。

    伽和张迈的大战在即,这将是一场决定天山南麓霸权的决胜战,谁能赢呢?骨咄忽然不关心了,因为他很清楚,无论谁赢对他来说都没好处。

    当初进入焉者,靠的是已经失势了的卢明德的保证,进入焉者以后。同罗等人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毕竟他是亡国之人,对一条丧家犬,好心的就仍块肉喂一喂,心肠狠的直接轰走,现在骨咄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待遇。

    龟兹的军队驻扎在一片受到监视塔监视的营地中,龟兹的逃民则住在西北的破旧区域,只有君相以及几户级别最高的龟兹回讫贵族才有像样的房子住,其中骨咄一家住的是洛甫争取来的一座前后两进的大宅子。宽敞到也宽敞,然而已经是好几年没人住的空房,洛甫又设法搞到了一些家具,若是民间勉强也算大户人家的摆设了,可刚刚从龟兹的王宫中出来,徒然进了这个屋角长草的地方,却叫人骨咄的王后、公主们如何忍受?

    更难堪的是吃饭的问题,落难的龟兹汗族如今已经没有自己的厨师了。甚至连存粮都没有,每天都得依靠焉者官方供配食物,近半个月这供配被忘记了好几次,以至于骨咄的王后不得不亲自跑去“提醒”那种场面让骨咄的妻儿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向焉者人乞讨,骨咄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等境地!

    他的故国虽然富庶,但从龟兹逃出来的时候,败军之中哪里有功夫带毒少东西出来?就算身上还有些饰、黄金之类,这段时间也都变卖光了,就算是可汗,寄人篱下中也没法维持体面的生活了。

    可是最痛苦的并不是昨天与现在,最痛苦的是还未到来的明天。

    哐哐哐

    外头在练习敲锣打鼓了,同罗准备营造出一个大捷的气氛来nbsp;nbsp;一所谓大捷就是指他刚刚“逼退”了安西唐军。骨咄对同罗做的这些门面功夫很不以为然,觉得这都是沾染了汉人的习性,可惜这时焉者官方不会有人重视他的意见。

    “呜,呜nbsp;nbsp;”

    屋子里头,却是骨咄妻儿的哭泣。比起其他龟兹逃民来,龟兹汗族的生活其实还算可以,至少保证了衣食无缺,可是汗族从荣华富贵跌落到百姓生活水平的那种落差,却比老百姓从温饱水平跌落到三餐不继更加难受。

    屋外传来脚步声,骨咄敏感地问道:“是谁?”

    洛甫脸色很不好地走进来,禀报说今天的饭饷又没到,现在外面联军民都在闹了。

    焉者盆地的生态环境虽然比后世来得好,但也不能像中原同等面积的膏腴之地那样养活数十万人,焉者全境连农带牧总人口也仅仅九万人。而此宏龟兹的士兵连同族众有一万多人住在城里头,这些人别的不说。光是吃饭就是老大的一笔开销。

    同罗自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拨给一大批粮食让骨咄自己供配一nbsp;nbsp;那需耍一座粮仓!他在骨咄来投的时候,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很亲密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同族士兵自然一起开饭。”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却是让龟兹军每一顿饭都得听由高昌人的分配。当初安西军围住疏勒的时候。城内各派势力抱成一团,同罗对龟兹军倒也照顾得衣食无缺,现在围城既撤,焉者守军对龟兹军就显得很冷淡了,近几天更几乎每一顿饭都要生出一些龌龊事来。

    子民和军队断炊,作为客军这可是很难容忍的事情,骨咄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怒道:“我去找同罗。”

    可就在前往城主府邸的路上。他却慢慢平静了下来,知道现在自己没多少筹码和同罗谈判的,因此走到同罗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忍气吞声地问同罗为何不给龟兹的军民开饭。

    同罗眉头大皱,喝问部下:“怎么回事?怎么能亏待可汗?”下令赶紧给骨咄割两条羊腿送家里去。

    这两句话犹如火上添油,骨咄强忍着要喷出来的怒火,道:“我不是为我自家的饭来,我是问为什么不给我龟兹士兵开饭?”他说到这里脸上也**辣起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登门要饭了。

    同罗呀了一声,又问下属,下属说城中粮饷不足,就是守军自身也有一餐没一餐的,“龟兹的军队吃的又多,饭量又大,我们都是先给他们配饭,他们吃完才轮到我们啊。现在不是不给他们,是咱们根本就没多少存粮吃了啊。”

    “这样啊”同罗知道下属的话其实是夸张,焉者的存粮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对这伙只进不出的龟兹人也已经生厌,自然就没戳破手下的谎言,只是叹道:“焉者城的存粮确实不多了,能否请可年自己也想想办法?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骨咄双眼的黯然与恼火再也难以掩抑,心想我带着一支流浪军,能想什么办法?按他以前的脾气非当场作不可,这时却不忍也得忍,不然今天龟兹军民的口粮就都没着落,且将这口气咽下,低声下气地道:“同罗将军,我们一万多张口吃焉者的,住焉者的,开销不也知道将军的难处,可眼下我们国家被张迈占领,财产也被他们夺去,困在这里一文不名,没奈何,还是得请将军帮我们想想办法。”

    同罗也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说道:“可汗说的客气啦,但你也知道。我们高昌有我们高昌的规矩,我在焉者可不像可汗在龟兹,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规矩的。伽大汗给了我多少兵马,就给了我多少粮饷,不多也不少。龟兹军本不在我焉者编制之内,现在我只有一万多兵马的粮饷。却要我养两三万人,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变不出另外一半粮食来啊。”

    骨咄无奈,行了一痢说:“无论如何请同罗将军给条生路。”

    同罗作出苦思良久的样子,才道:“要不这样吧,不如就将咱们两家的军队合成一家,反正咱们也是同族,这样两家也就更加亲密,而且大军既然编入焉者,我也就可以向上面申请

    骨咄一怔,脸色微变,再忍不住。有些失态地叫道:“同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要吞并我的部众么?”其实自他入城以来,同罗就有好几次要整编龟兹军了,只是没有一次说的像今天这样露骨。

    他这句话说得冲了,同罗一听脸色也黑了不少,道:“骨咄可汗,你怎么用上“吞并,这样的词?你们吃我们的,穿我们的,住我们的,还是靠着我们的庇护才不至于在城外被张迈斩尽杀绝,如今要你们向伽大汗效力,有什么不对?”

    见骨咄的眼神仍然带着恼恨与猜疑,同罗也不愿意这当口闹出事来。道:“如果可汗不愿意加入高昌。那我们也没办法。这样吧,如今安西军已退,焉者西北的鹰娑川河畔青草正长,我用一点私人的权力,借给可汗你一千石粮食。五千头羊,可汗便带着部队先到那里安置。养羊放牧,也好过在城内坐吃山空。

    如果是漠北时代的回绕部族。听到这样的安排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龟兹回讫却已经作为被供养阶层持续了几代人,就像富二代、富三代。其祖先虽曾挨过苦,但要他们重新去做工人如何受得了?骨咄的祖上虽然淳淳教诲说游牧游猎乃是回讫的立身之本,但到了骨咄这里早将放牧养羊当作了贱业,听同罗要叫他出城去放羊,便认为对方是在消遣自己,他可没萨图克那样的忍字功夫,积蓄了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哼一声拂袖而去。

    同罗却也是一愣,皱眉道:“什么东西!都忘了自己如今是处境了!”

    骨咄离开的时候仆拔刚好进来。问道:“骨咄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同罗简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仆拔道:“我看他脸色很不好看,可需小心些,防他生了邪念犯上作乱。”

    同罗笑道:“这个。我早有准备,他们在城内的营地都已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再说他们又没有存粮,连肚子都没吃饱,能作什么乱!再则我已经联系了他好几个手下,他们眼看骨咄穷途末路也都有了归附我们的心。只是骨咄在龟兹回绕一族中威望还不错,他们暂时不敢妄动,但骨咄如果真敢作出鬼迷心窍的蠢事,等待他的就是灭顶芒族!”

    骨咄憋着一肚子的火回到住处。将领们都来问怎么样了,骨咄道:“放心,我会有办法。”想了一想。解下腰间那把镶满蓝宝石与红宝石的宝刀,让宰相洛甫拿去卖给焉者的和尚,再向和尚买些杂粮度过今日的难关。

    诸将大惊道:“可汗,这柄龟兹耸星刀可是我们龟兹的镇国宝器啊,怎么可以卖掉!”

    骨咄沉声道:“别多说了,拿去!人要是饿死了,还提什么镇国安器!”

    诸将含泪而退,骨咄重重坐到在胡床上,哀声叹息,今天已受辱如此。若到明天,还不知如何呢?

    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对同罗,骨咄还扛得住,可是要是伽来了,

    骨咄想起了以前见过伽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拥有龟兹,伽对他就已经颐指气使了,现在自己丢了国土,见到了伽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折辱。

    所以这次伽和张迈的大战无论谁胜谁负骨咄都看不到龟兹军的希望。

    如果张迈得胜,骨咄自然只得继续逃亡。

    如果伽得胜,看来龟兹也不大可能会还给他了。

    想来想去,骨咄都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出路。

    昨天有个将领跑来对自己说不如干脆并入高昌算了,那个将领当天就让骨咄给处决了。

    骨咄很明白,如果自己做了伽的将领会是什么下场。毕竟他曾是君主,龟兹回统一族对他还是有所拥护的,为了要灭掉这种影响力,他这个可汗必须消失。

    类似的事情,无论是中原汉地。还是漠北草原,都生过太多了,吞并一全部落,部落的将兵乃至老弱妇孺都可以全盘接收,唯有对部落的酋长,是一定要解决掉的。

    瞑目不知多久,因听“洛甫求见。”张开眼睛,却见洛甫走到了门口。

    “宝刀变卖了吧?今天的饭食下去了吗?”骨咄问。

    洛屯说道:“饭食下去了,但宝刀”他从袍子底下拿了出来。

    骨咄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洛甫道:“金光寺的长老显德大师深明大义,见我军困顿,可汗又爱民如子,为了给族人争一口饭吃宁可割舍镇国宝器,所以明里收了宝刀。暗中却又将宝刀还给了我。显德大师让度给我们的寺产大概能支三日。但三日之后”说到这里洛甫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骨咄怒道:“同罗这人落井下石,如有机会我定要找他算账。”

    “耳汗,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今后该怎么办吧。”洛甫进来后带上门。压低了声音说:“我已经探听到,我们军中有几个将领曾和有过同罗有过私下的接触,现在我们空有兵马族人,但没有了领土,人心便定不下来。托祖先百年积累的恩荫和可汗你平日布施的恩德,才让军民在危难之中没有背叛,但这种形势没法维持多久的,再这么拖下去,我军迟早要分崩离析。”

    骨咄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时被洛甫道破之后眼神又黯淡了几分。问道:“宰相,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洛甫迟疑着,欲言又止,骨咄催促道:“宰相,现在都什么田地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不用顾虑。”洛甫才道:“可汗还记得铁门关一会张迈放回来的那些人么?其实里头混了几个不是我回讫本族的人,我虽然现了却一直隐忍不,只是派人暗中监视,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料不等我去找他们。其中有一个竟然找上我来了,还跟我说能帮我们解决当前的困境。”

    骨咄心头一动,问道:“来的是什么人?他准备如何帮我们解决困境?你之前为什么未跟我提起此事?”

    洛甫道:“这才是昨天的事情啊。而且因为他是我们的仇人派来的。所以我在可汗面前也有些迟疑,不知道要不要说。

    “仇人?什么仇人?”骨咄脸色一变:“莫非是张迈?”

    洛甫叹了一口气,却又点头道:“可汗英明,不错,就是张迈。”

第二十二章 缓冲之国

    干见张迈的使者。骨咄表现得很纠结,如果和萨图力标忧帆会现他的自我控制能力要差了一个层次。但是现实面临的压力毕竟比起已经过去的仇恨来得更大,最好的结局已不耳求,所能追求的就只有“最不坏”

    “他人在哪里?”心里斗争了好久之后,骨咄问。

    夜,总是一切不可见光之事的最好掩饰者。

    一个长相在普通中略带猥琐的矮小男子在洛甫的带领下,偷偷穿过后门,来到骨咄面前。

    “小人安西大都护府司马署行人黄老同,见过骨咄可汗。”

    司马署骨咄还听过,行人是什么职位他就不晓得了,幽暗的灯光下。看看这人的模样,骨咄脸上露出了一种明显的不信任感nbsp;nbsp;一这个人代表得了张迈?

    他看看洛甫,但黄老同却没等洛甫给他介绍,嘴角的老鼠须一翘。笑道:“在敌后行走,并不需要多么出众的形貌小人这样子最适合混在下九流里头,若是长得如可汗这样威武、相爷这样雅俊,到了敌后不用做别的,立马被人盯上了。”

    他停顿了一下,把握到骨咄与洛甫接受了自己的话以后,才又道:“但我即将要说的话,两位一听就晓的走出自张大都护、李副司马之口。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万万说不出那等水平的话的。”

    “莫废话了”尽管黄老同刚才那两段“废话”其实有助于骨咄接受这个人,但他还是说:“说吧。张迈派你来,是又有什么诡计?”

    “诡计?”黄老同马上意识到骨咄对安西军的敌意还很深,但他竟然也不奇怪,仿佛司马署方面早就料到了一般:“可汗用这样的话来开场。叫我还如何说得下去?也罢了。既然可汗对张大都护的结盟之意没有兴趣,那么就无须再谈下去了。相爷,请容我告退。”

    他要走,骨咄反而留住了他:“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结盟?结什么盟?谁和谁结盟?”

    黄老同本来已经转身,这时又转了回来,说:“自然是张大都护和可汗结盟了。”

    骨咄不是高兴,不是怒,没有自豪,反而黯然苦笑:“结盟?我现在这样子,还有资格和张大都护结盟?”

    如今张迈威震西域,诸国中只有伽、阿尔斯兰、奈斯尔二世以及归义军才有与之对等结盟的资格。次一等的势力如萨图克甚至于阅,无论在声势上还是实力上都显得有些不在一个档次了,就算是骨咄在龟兹未亡国之前,与安西相比也有所不如。至于现在,连焉者的守将同罗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若说要以一支流浪军去与张迈结盟,连骨咄自己都觉得太不匹配。

    黄老同笑笑说:“我们张大都护与李副司马早知道可汗会这样问。其实盟约有上下附属之盟,有大小兄弟之盟,有敌国对等之盟(注释一),三种盟约是不同的,我们安西与归义军,是敌国对等之盟,与张怀忠,是上下附属之盟,至于和可汗,我们张大都护是想饰结一个大兄弟之盟。安西为大兄,贵邦为弟小弟为大兄之屏藩,大兄为弟之后援。”

    骨咄琢磨着这几句话,一时无语。洛甫嘿的一声说道:“张大都护对我们龟兹可真是看得起啊!我们如今有兵民却没有国土,张大都护居然还认为我们胜过萨图克博格拉汗?”

    黄老同笑了起来:“若说现状。的罪地讲一句,贵军如今别说和张怀忠相比,甚至可以说是一文不名

    尽管知道黄老同说的是事实。但被当面点破骨咄还是忍不住就要作。但黄老同随即道:“不过呢,也是老天爷眷顾,如今可汗却遇到了一个东山再起的良机,正因为有这个良机,我们张大都护才会派我来跟可汗你密约结盟。”

    骨咄和洛甫同时间道:“什么良机?”

    黄老同道:“我军高估了沙州方面与我们结盟的诚意,没想到归义军竟然不肯与我们并肩对付高昌。反而以调停为名掣肘我军,使我军不得不退兵而无法迅攻破焉考,加上伽大汗又已经回来,如今我安西军在俱罗沙漠以东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局之中nbsp;nbsp;这个对我军来说不是好消息,对贵军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龟兹回绕的君相二人都没想到他会自暴其弱,洛甫道:“这怎么说?”

    黄老同道:“如今天山南麓的形势,伽最强;沙州方面鼠两端。既不愿意伽打败安西,又不想要我安西坐大,他们既想削弱高昌。又不想焉者落入我们手中;我安西军虽然有一位不世出的领袖张大都护,但局面却对我不利,有张大都护在,最多只能确保龟兹而已,要想攻入焉者、高昌却是很难的了。但是伽要想将我们安西军彻底打败却也不容易,因为我安西军打防守战那走出了名的,而且沙州方面也不愿意我军就此退出龟兹。所以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三方在龟兹形成拉锯战。”

    骨咄看了洛甫一眼,洛存眼睛眨了一下,在黄老同来到之前,他们也曾分析过当前的局面,也正与黄老同的说辞相似,到此他们都相信黄老同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否则没法将当前的局势分析得如此精辟入微。

    “可是,战争如果打到龟兹。却对我军大大不利”黄老同继续说道:“这个,时候若能在安西与高昌之间出现一个缓冲,嘿嘿,不但能够保住龟兹本土不受战争祸害,对我安西来说有利,沙州归义军那边也会乐意看到。而伽那边如果攻打不下这个缓冲之国也只有退去一

    这样天山南麓就会形成一个新的格局。以安西军与归义军共同扶持一个缓冲之国共同抵御伽的铁骑一nbsp;nbsp;就是不知可汗可有这个胆略来做这个缓冲之国的新主?”

    骨咄和洛甫对望了一眼,洛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老同道:“什么意思相爷心里明白得很。其实大家都晓得,就算伽大汗打败了我们安西夺回龟兹。他也不可能这个国邦还给旧主,可汗要想重夺国土那是说什么也不可能的了。

    现在可汗在同罗这里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要是等到伽可汗开到焉者一nbsp;nbsp;谁知道会生什么事情呢?或许,那时候骨咄可汗连要平平安安地寄人篱下亦不可得了。”

    骨咄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洛甫哼道:“你是在怂恿我们可汗背叛伽大汗么?”

    “背叛?”黄老同失笑道:“可汗与伽既非同部,又非同国,只不过暂时寄居其下而已,怎么叫背叛呢?川的形势我安西弱而珊伽强,可汗继续依附伽,他根糕小分重视。只怕还会想着如何吞并可汗的部众。但若可汗与我安西结盟,不但我安西必然倚重可汗,誓同生死“nbsp;nbsp;因为可汗将是我们抵御伽进攻的最强盾牌,就是沙州方面也将全力扶植可汗nbsp;nbsp;因为可汗是他们平衡安西、高昌的一颗妙棋。这样的结局虽然不算顶好,但其起当前贵军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却是强了太多了。”

    洛甫冷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要我们做你们的马前卒!”

    黄老同笑道:“能做棋子,总好过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张大都护只是给骨咄可汗指出了一条明路,至于该怎么做,请可汗和相爷自己决定。可汗不见张怀忠与我们也有大仇,但如今不是化仇寇为盟友了么?他在担罗斯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好,但总算也站稳了脚跟,我们安西也未曾负他。但如果骨咄可汗没胆量与伽大汗对抗,那么就杀了我去讨好同罗,等伽大汗到达焉着以后,或许会在鹰娑川之类的地方划个牧场,让可汗安安稳稳过一生呢。”

    伽心中一凛:“安西军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心中更加动摇了。

    黄老同背后的高人显然对骨咄了解得十分透彻,尽管提出来的条件并不算最优厚的,但一字一句都打到了骨咄的心里去。

    看看骨咄和洛甫都缄默无言。黄老同又说道:“以上我只是转述张大都护的话,只是个传声筒,张大都护的话我算是传到了,至于该如何办,请可汗尽早决定。大丈夫临事宜果决,如果可汗信不过张大都护。就请杀了我去讨好同罗,但如果可汗对此有意,那么我再继续说结盟的细节。同时也好向龟兹出消息,好让我军在可汗事成之后来得及增援焉者。”

    骨咄依然沉吟,洛甫且问道:“如果我们夺了焉者,安西军打算与我们可汗结什么样的盟约?”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黄老同道:“我们张大都护既是真心要与可汗结盟,那么就不会事前天花乱坠夸海口,事后立马翻脸不认帐。我就直说吧:我安西唐军既以宗唐号召西域,则可汗要和我军结盟也仍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骨咄可汗必须改汉姓,用汉名,得国之后,焉者邦内也必须行汉礼,改汉俗。同时,我们安西也会和归义军、于阅一起,表可汗为焉者镇镇守使,爵在沙州曹令公、龟兹张大都护、于阒李国主之下,定下座次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洛甫皱眉道:“你是要我们可汗改做汉人?”

    黄老同笑道:“如果可汗割焉者自立,相爷认为高昌一脉还会承认你们么?可汗他本来就会说汉话。写汉字,且回讫退到西域以后向我大唐称臣不止百年,据我所知,可汗的祖上也是有唐人血统的,为回讫之可汗固可,为大唐的边藩也无可厚非。”

    骨咄仍然没有给黄老同确切的答复。等黄老同出去后,他才与洛甫商量:“你看怎么样?”

    洛甫道:“张迈要我们夺焉者自立,为的自然是他自己,不过刚才这个盘算,听来倒也不像诡计。如果我们能够割焉者立国,确实可能邀得沙州、安西、于闽之助,有此后援也足以抵挡伽了。

    焉者虽不如龟兹,却也是安西四镇之一,眼下我们要夺回龟兹已属渺茫,夺取焉者虽然不是上上之策。可也确实是个机会。”

    骨咄也动心了,却还是摇头道:“难,难。难!”

    洛态问他什么难,骨咄道:“就算能夺取了焉者,要挡住伽”难!就算能挡住伽,眼下要夺取焉者,,也难啊!”

    洛甫道:“可汗是担心夺不到城池。反而被同罗所镇压?”

    骨咄压低了声音说:“我早看同罗不顺眼了,就算张迈不来,也有心杀他夺城,只是怕被伽报复而已。现在若有安西军和归义军为援,这事却就有得考虑了。只是咱们的粮饷捏在对右手里,这是第一个难处;兵营被他们监视住行动不便。这是第二个难处;伽随时会回来,我们能够准备的时间不多,这是第三个难处。因事情实在不容易,所以我犹豫难决。”

    洛甫也压低了声音,道:“臣却以为,正因为伽要来,所以才是最好的时机,黎明之前的天色是最黑的,在大敌已退而大援将至的这段时间,正是焉者军最松懈的空档。夺城之战只需一夕,粮饷不是问题,也未必要用多少兵马,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情报。”

    骨咄领称是。

    焉者西南七十里,渠离城,薛复主帐。

    自归唐以后,薛复的地位节节攀升。好事也接蹬而至,在库巴时他虽然名列“库巴四大将”之一,但库巴在西域算得什么?只是萨图克博格拉汗的一个附属而已。而在“四大将”中,他又屈居其末,且在宗教与政治上显得极没地位。

    现如今安西却已经成为西域大邦,比起全盛时的萨图克势力更大,薛复身为唐军中郎将,又手掌兵权,声势之煊赫已可与小国之君主、大族之酋长分庭抗礼,年初更是抱得美人归,在武人里头真可谓大小登科。享尽了风光也享尽了艳福。

    虽然如此,薛复却依然保持其一贯的低调作风,对张迈也无比地服从。无论张迈下达什么命令他都毫无违抗地马上执行,其遵从的程度几乎还在石拔之上。

    这一刻,龟兹方向来了五人五骑,其中一个是张迈的使者,另外四个是一个都尉,三个,校尉,那个都尉竟然是比薛复还早就归附唐军的重要将领薛苏丁,薛苏丁自归附以来就一直受到张迈的器重,而且在张迈即将传达的命令里头,他将会成为薛复的副将。

    安西唐军的内外格局,又将翻开新的一页。

第二十三章 我不是杨易

    马小春文化水平虽然不高可是有李膜这样一个姐夫文武各门便都会上一点箭不太准也射得字不太漂亮也写得这年多来他苦练了几样本事其中一项就是写字书法是谈不上的但却练成了一门记的本领在张迈身边听到什么话都能迅地记录下来张迈时他练成了这门有用的本事大加赞赏。

    这次他奉命来渠离除带来了两道密令之外还有另件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却得与薛苏丁一起完成。

    原来这段时间郭师庸与奚胜在乌垒城练兵这次的练兵出现了一此新的情况因此便派了薛苏丁来与薛复沟通要听听他的意见。马小春本人对兵法不在行所以就由薛复来转述。再由马小春来记录。

    薛复心想nbsp;nbsp;这等探讨nbsp;nbsp;当面才能说得详细靠着转述笔录耸究有失简略nbsp;nbsp;若调我回龟兹或者乌垒一议也不费什么事情但张龙殊却不调我回去nbsp;nbsp;嗯走了定是此间另有大事交给我办所以我走不开。”

    又想nbsp;nbsp;练兵之事向来是郭老。奚胜两人负责如今问到了我这里头是否另有用意。”

    但对薛复的问题却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答。

    从薛苏丁的描述中薛复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次乌垒军刮的一万五千名新兵就兵源素质来说并不是很好。

    这一万五千名新兵都是从龟兹降军中挑选出来的其中五千人薛复带过所以时这批士兵也有了解当初薛复领到这五千人之后进行匆促整合没多久就领着他们上阵所以主要是要确保他们的忠诚度即打散其原有组织防止造反利用连坐法防止逃跑再有就是让他们熟悉安西唐军的军营制度以及作息规律。当薛复带领他们进攻渠离的时那五千降军就起到两个作用nbsp;nbsp;人数上的威吓和战斗中的炮灰。所以薛复接掌这批降军之后只限于整编而未深八到刮练的层面。

    在那之后张迈将这批降军调到了乌垒集刮nbsp;nbsp;郭师庸和奚胜真正地刮练起这一万五千人来才知道问题很多也很大。

    先是体质方面由于龟兹乃是西域相对富裕的国邦所以与安西军在新碎叶城飞藏碑谷甚至恒罗斯招募到的士兵相比龟兹的兵员生活环境更为优翟nbsp;nbsp;士兵在吃苦耐劳方面便大大不如。如石拔等一批从藏碑谷招募的士兵一开始虽然大多营养不良可在营养改善以后士兵联身体素质便有了很大的展而就郭师庸的判断龟兹招募来的这批乒员可以挖掘的身体潜力却不大。

    其次是勇气龟兹虽位于天山南茬的四战之地上但多年来作为高昌的附属国东面未受侵扰nbsp;nbsp;东南方向沙州曹家也无千里奔袭龟兹的野心。疏勒的统治者萨图克以及其前任都将主要精力放在对八利沙襄的斗争上就算时外扩张也走向于阅或者向河中而未向龟兹方向攻略所以数十年中这个国邦竟得以保持长久的和平nbsp;nbsp;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龟兹人nbsp;nbsp;不止无法与新碎叶城。藏碑谷遗民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安西老军相比就是与长年累月处于战争威胁中的疏勒士兵相比也有所不如。

    再次是斗志在这个西域最肥汰的绿洲上nbsp;nbsp;在这个崇尚佛教擅长歌舞的国邦中就连士兵也缺乏到战场上猎取功名富贵的野心。如何背持内心的平静才是他们的追求对歌舞曲艺的琢磨才是他们的享受nbsp;nbsp;至于打仗则是诚不得已的

    薛复听到这此情况后陷入了长长的沉思nbsp;nbsp;想了许久才时马小春道nbsp;nbsp;请转告大都护就说我以为nbsp;nbsp;这批士兵无法大用即便有郭老与奚胜的元练将来也没法作为主力队伍nbsp;nbsp;只能作为辅战部队此其一。”

    马小春没有露出自己的任何判断与评价就低头将他的话记录好薛复继续道nbsp;nbsp;不过事情有弊即有利。这批人荆悍不够但也暴露出了龟兹地方的土著反抗意识薄弱民性如羊有利于我们时他们的统治将来若再有远征调用这批人并不合适nbsp;nbsp;但以之守卫本土却不怕会有后院起火之虞。”

    等马小春写完泣两点以后nbsp;nbsp;薛复道nbsp;nbsp;这两点就是我意见的大略了。待我回头想一想再作补充。”先让马顺飞乌力吉带与薛苏丁同来的校尉出去熟悉军营等帐内连同薛苏丁在内只剩下一个人时薛复才低声道焉考地方这兹相类。民性亦这兹相近龟兹之人不善战焉者之人亦然。

    如今焉者城内虽有主客两万人马然请马舍人转告大都护在伽未到之前若焉者有事nbsp;nbsp;我手下一府将兵足以弹压其全军若焉者有隙nbsp;nbsp;请许我未请命而袭取之。”

    马小春一怔薛苏丁也是一凛。他可没料到薛复竟然会从乌垒记练的事情上联想到焉者的汝守。马小春飞笔记录好了薛复的意见后这才拿出左边口袋张迈的密令来赏读道nbsp;nbsp;大都护张迈将令着中郎将薛复全面负责焉者方面战局见可行事无须请令。”

    跟着摸出两份密函来说nbsp;nbsp;薛将军nbsp;nbsp;这是咱们打入焉咱讽曰的眼线以后消息会楚转到众里nbsp;nbsp;请卑收好。”

    薛复啊了一声慌忙接令马小“春挽了薛复的手声音低低地微笑道nbsp;nbsp;薛将军大都护可真是看重你啊nbsp;nbsp;像这样负责方面大事的令愉。除了郭洛将军。杨易将军之外。你就是第一人了。”

    马春走后薛苏丁若无其事地旁观着nbsp;nbsp;见薛复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打开那道密函来眉毛间露出微微的惊诧来跟着又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nbsp;nbsp;薛苏丁上前问道nbsp;nbsp;将军大都护那边可是有命令示下。”

    薛复将两份密函交给了他薛苏丁看了一遍惊叹道nbsp;nbsp;原来大都护明里概退暗中却已经在焉者埋伏了内线。”问薛复准备如何配合焉者那边的行动。

    薛复道薛都尉以为呢。”

    薛苏丁道nbsp;nbsp;现在焉者城内两派争斗nbsp;nbsp;边是卢明德使计怂恿骨咄造反另一边是焉者守将同罗要兼并骨咄骨咄在暗同罗在明可是同罗是主骨咄是客骨咄只要有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我认为不能太过依赖骨咄因他一旦失败那大都护布了这么久的局就全部作废将来传将出去徒让回绕人笑话。我以为现在就该准备兵马了。同时派人秘密进城知会我们在焉者的内线让他们约好时间接应我军进去。焉者城内缺乏能在近战中抵御我军的精锐只要一得城门。大事便定nbsp;nbsp;”

    薛复问他nbsp;nbsp;这是薛都尉的意见还是张大都护的意见。”

    薛苏丁道nbsp;nbsp;泣当然是我的意见。我虽然从龟兹来可来之前张大都护并未和我提起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意见呢。”

    薛复哦了一声闭上眼睛筹谋。过了许久才道nbsp;nbsp;我们按兵不动。全军上下依然保持平日作息。就等焉者那边的消息。”

    按兵不动。”薛苏了道nbsp;nbsp;但万一骨咄失败了可怎么办。”

    薛复道那我们也按兵不动。”

    薛苏丁沉吟片刻看看左右没人靠近了此道nbsp;nbsp;将军疏勒袭夺战那一役生时你还没加入我军但加八我军之后想必也已有听军中将兵说起当时我军决策与行动的详情。”疏勒袭夺战是安西唐军起家以来最重要的战争之一也是杨易展现其出色将才的一场大戏。

    薛复点了点头,道nbsp;nbsp;此战我身在局中但过后也曾多方打听nbsp;nbsp;对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了解。”

    却不知薛将军如何评价杨易将军当时的决断。”

    精彩之极nbsp;nbsp;”尽管只有两个人但薛复仍然不吝惜对杨易的赞美nbsp;nbsp;当时我军若有所踌躇误了进兵的时刻哪怕只是迟了一个晚上。让讲经人瓦尔丹nbsp;nbsp;”说到瓦尔丹时他竟然略无窒滞nbsp;nbsp;先行统合了疏勒那我军再多数倍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疏勒了。我安西唐军之生死兴衰实系于此役而那晚的形势也真是惊险nbsp;nbsp;军中将兵提起此事常道小杨将军乃是一名福将运气太好唯有我却深知他凭借的不是运气而是像野狼一样的噢觉nbsp;nbsp;像苍鹰一样的敏锐nbsp;nbsp;像蝙蝠一样的预知力此等能耐虽然非言语所能尽言但岂能以nbsp;nbsp;运气二字蔽之nbsp;nbsp;”

    薛苏丁道nbsp;nbsp;今天焉者的形势。也与当时相似城内成败系于一线之间若是杨易将军在此这番定也会主动出击而不是坐等成果”

    这两句话隐隐然拿杨易的战绩来压薛复了作为副将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得冒上一定的风险薛复却笑了起来nbsp;nbsp;我不是杨易今日也不是当日焉者岫不是疏勒。”语气十分平淡但决心却不为所动。

    薛苏丁看着薛复犹豫着终于道nbsp;nbsp;薛将军我身为你的副将意见与你不同也得尽量劝谏你日后无论结果为何今日这场争论我却一定会仔细跟大都护分说明白的。

    薛复淡淡道nbsp;nbsp;不用以后你现在就可拟文书禀报大都护他也可以马上派人来替代我但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骨咄虽想造同罗的反却又有粮饷。监视以及时间太短一个担忧洛甫却认为以上一个问题都不是问题。最关键处仍然是情报。然而骨咄依日担心既包括时伽的惯性畏惧nbsp;nbsp;也包括怀疑张迈是否能够信任。

    此后他每受一次屈辱便会想着如何报复同罗但想到此事的难处又会退缩再想到伽抵达后自己可能将变得无立锥之地又起反意但等进入到筹划阶段又感觉这件事情很难成功。如此一进退反反

    不过自从他与黄老同接触了之后。第二日骨咄便惊讶地现自己的耳目变得灵通了许多洛甫通过黄老同不断地得到了许多以前没法到手的情报甚至提前半日预知了同罗与仆拔的行止。

    时于黄老同有这样的神通骨咄十分诧异nbsp;nbsp;不久他就观察到消息的来源似乎与焉者的几座大佛寺有关。除了情报之外佛寺甚至还做了一旧内应的工作包括在其中一个方向的监视上明显变得有此松了这日上的此年下有了重多的活卑常间。

    而安西军那边却显得异常淡定nbsp;nbsp;似乎没有要直接派兵的意思nbsp;nbsp;又似乎要等骨咄的图谋有了个结果才介入。

    时于安西军的这种表现nbsp;nbsp;骨咄有时候是松了一口气nbsp;nbsp;因为他也担心张迈的兵马一旦进城会过河拆桥nbsp;nbsp;但有时候又很担忧nbsp;nbsp;担忧自己动手了以后唐军却不来nbsp;nbsp;那他骨咄岂非要独力面对伽的高昌大军。

    就这样nbsp;nbsp;骨咄不断地迟疑着nbsp;nbsp;直到这日高昌方面传来消息nbsp;nbsp;伽大汗将在七日之后抵达焉者nbsp;nbsp;要同罗准备好迎接事宜nbsp;nbsp;骨咄这才又大吃一惊这么快nbsp;nbsp;”

    洛甫对骨咄道可汗nbsp;nbsp;事不宜迟nbsp;nbsp;且再也拖不得了nbsp;nbsp;这事我们巳经开了个头nbsp;nbsp;就算现在退缩不做。但已经有了此妹马迹留下nbsp;nbsp;同罗眼下虽未现nbsp;nbsp;难保将来不会有人将事情捅破nbsp;nbsp;到那时我们在伽面前哪里分说得清楚。”

    骨咄道若依宰相应该如何。”

    洛甫道明天就动手nbsp;nbsp;”

    骨咄惊道明天。这nbsp;nbsp;太仓促了吧。”

    这样的事情nbsp;nbsp;越是详密越是犹豫。有时候反而更糟nbsp;nbsp;”洛甫道

    我看不如就来个以乱打乱。

    咱们的准备虽然不足nbsp;nbsp;但也叫同罗那边没有准备的时间。”

    骨咄道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如果要连夜通知诸将只怕会弓人怀疑。”

    不通知了nbsp;nbsp;连自己人也不通知了。就咱们两人知道nbsp;nbsp;”洛甫道明天直接动手nbsp;nbsp;”

    骨咄更是错愕连自己人都不通知。那怎么行。”

    我觉得有可能行nbsp;nbsp;”洛甫道同罗他不是一直都想吞并我们龟兹部族么。明天可汗你就去找他nbsp;nbsp;说自己也考集过这件事情了nbsp;nbsp;也想通了与其死死抓住部众不放一起没顶nbsp;nbsp;不如放大家一条生路nbsp;nbsp;同罗一听定然大喜nbsp;nbsp;定要催促可汗赶紧当众宝布此事nbsp;nbsp;可汗你却显出为难的样子。一拖再拖nbsp;nbsp;在最后时刻再答应他。”

    一拖再拖nbsp;nbsp;但要是拖到伽回来nbsp;nbsp;那可”

    不会的。”洛甫道这件事情。必须是卑到来之前nbsp;nbsp;同罗才有功劳nbsp;nbsp;若等伽到来之后我们才并入高昌的话nbsp;nbsp;那同罗就没功劳了。所以他一定会比我们还急nbsp;nbsp;定要赶在伽到达之前料理完此事到时候好请功。”

    骨咄点头道那倒也是。”

    洛甫继续道等到同罗对此事若热切起来nbsp;nbsp;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会帮忙推动了他必然要安排可汗当面与军民部族讲清楚nbsp;nbsp;在那个场合之下nbsp;nbsp;他本人肯定要在场的nbsp;nbsp;为了显示高昌方面的诚意nbsp;nbsp;他也不好派乒将我们的人重重围困nbsp;nbsp;才能造出一个比较宽松的氛围来nbsp;nbsp;那时候必定是我们的人多nbsp;nbsp;他们的人少。”

    骨咄再次点了点头宰相是想在这个场合埋下伏兵。”

    不nbsp;nbsp;不用伏兵。”洛甫道若用伏兵nbsp;nbsp;就得预先安排nbsp;nbsp;预先有了安排nbsp;nbsp;就难免会留下此不自然的的方nbsp;nbsp;说不定就会让同罗察觉。其实咱们也不用安排什么陷阱nbsp;nbsp;只要等他到了我们的部众中间nbsp;nbsp;可汗你却找个机会nbsp;nbsp;哭也罢nbsp;nbsp;骂也罢nbsp;nbsp;当众拆穿同罗意图吞并我们龟兹部众的险恶用心nbsp;nbsp;我趁机起哄nbsp;nbsp;我龟兹旧部必然伤心涕泪nbsp;nbsp;且对同罗心生懵恨。我却安排人将亲同罗的将领看住。同时再加怂恿nbsp;nbsp;就鼓动族人上前殴打同罗那时节甚至都不用武器nbsp;nbsp;靠着拳打脚踢就抓住了他nbsp;nbsp;跟着可汗你就对部众说如今已打了同罗nbsp;nbsp;焉者境内再难立足这是以退为进nbsp;nbsp;然后我们就

第二十四章焉耆大乱

    二二日骨咄与练甫起来见同罗到了城卓府邸外骨咄型聊阴起来洛甫低声道可汗如果你不敢做这事那就干脆真的将龟兹部众并给高昌。我作为龟兹宰相到了高昌仍然可以谋得一官半职可汗到了那边待遇可能还不如我但你没了威胁伽或许也就不会难为你了。”

    骨咄暗道不会难为我但也不会对我多好最多不过给我一个牧场养老但我就真的要这样过完下半辈子。不不行若真的将部众并入高昌部众不过是换了个新主子我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任人摆布工”

    当即走进府去求见同罗同罗见他又来有此不耐烦问他何事骨咄便按照之前与洛甫的商量说了愿意将龟兹部众并入高昌之事洛甫暗中观察同罗的反应只见同罗眼神中马上就射出喜色来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想道他还没收到风声。这事成了五分了。”

    那边同罗一下子变得积极起来连道可汗若想通了那最好其实这时我们高昌。对可汗你还有时龟兹的军民都是好事。”当即就派人给骨咄的府邸多送此酒肉过去又恐怕夜长梦多骨咄方面变卦便问骨咄何时正式富布这件事情。

    洛甫道还是等伽大汗来了再说吧。”

    同罗心想如果我能并了龟兹日部那可是大功一件若是等大汗来了他再富布那还关我什么事情。”在这个人力即生产力的时代

    能够吞并一个同族的部落乃是一件很大的功劳当下道此事晚定不如早定。”就力劝骨咄早此定下来这样焉者城方面也好给龟兹军民重新配给生活物资。因六日后伽就到同罗就建议明天便公开骨布此事。

    骨咄表现得迟疑这反而让同罗感到自然。

    龟兹回绕在焉者城内的人马军队一边有人逃亡战死一边有人不断来归此时共有六七千人龟兹城被唐军打下以后逃来归附以及张迈释放的俘虏合共四五千人合一万一千多人都住在西南角落里军人先到住在同罗安排的军营军营四角都有同罗安排的哨塔说是守护其实是监视族民后来就依着军营搭此帐篷甚至露宿骨咄和洛甫也住在这附近。军民之间住的地方虽有间隔但族民其实大多是龟兹军人的家眷日常来往自然无法禁止所以久而久之便联成了一片军营与难民区之间被开了好此小门主管者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这一带忽然来了这么多没产业的外来者加之这此人又穷又苦寄居之中不免又脏又乱所以本城的百姓时他们都颇为讨厌等闲不到这一区来。

    到了第二日同罗与仆拔果然只带了两队亲卫来到龟兹回讫在城内的临时聚居地中龟兹回讫见可汗与同罗一起来都猜到有事纷纷围拢仆拔站到高处道今天骨咄可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雪布。”就请骨咄上台。

    骨咄没什么演戏的天分可想到自己之前还身为一国之主只因利欲熏心响应了胡沙加尔攻击疏勒惹恼了张迈以至于现在国破家亡寄人篱下想到悲哀处忍不住落泪抽泣龟兹回亿见可汗如此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也都受尽了困苦与白眼不知不觉间有了共鸣有此老弱便也哭泣了起来。

    同罗叫道骨咄你这是干什么。哭什么哭快将事情跟部众说了啊。”

    骨咄哭泣道将军莫逼我了行不。”

    龟兹回亿的百姓见了都感到郁闷均认为他们的可汗定然是被同罗逼迫了要做什么事情纷纷叫道可汗他逼你做什么。”

    此地本为龟兹回绕族民所居这时消息传出邻的军营里不断有人从小道过来人越聚越多仆拔忽然有此不安起来。

    同罗却还未现不妥一呆之下瞪着骨咄道什妾逼你你这是什么话分明是你自愿的。”

    骨咄长长叹了口气龟兹回亿的百姓们又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骨咄哭泣道同罗将军说要我们并入高昌不然就不让我们住城内了要让我们到鹰娑去放羊。”

    龟兹回绕们老弱的大惊失色青壮年则怒上眉梢龟兹国虽然农牧并举但农业依靠的是汉化的土著牧业依靠的是非回亿诸部族这此跟骨咄来的龟兹回讫大多已经不事生产两代人以上了叫他们做士兵吃军饷还可以让他们再去放牛养羊谁能忍得。更何况鹰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乃是高昌方面流放囚徒的地方这此龟兹人都是知道的。

    同罗更是大怒道骨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仆拔也叫道

    大家别听骨咄胡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他们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不好当众直说而已。

    骨咄乃是龟兹回亿的可汗同罗连续两次直呼其名更弓起了其族人的愤怒纷纷叫道同罗你怎么这样跟我们舌”你时我们可汗真是点礼貌都没有”假的分明就是你逼迫我们可汗”

    仆拔具势不妙拉了同罗一把说今天形势不对走”

    洛甫早迎了上来道两位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说完了再走”

    底下龟兹回讫的百姓纷纷叫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了再走”

    更有此机灵此的父老赶紧派了人到隔壁军营通知帮手来。

    仆拔使了个眼色两队护卫同时拔刀喝道走开”要护送同罗出去骨咄一看一把扯住了同罗洛甫则扯住了仆拔骨咄拔出刀来叫道不要伤害我的子民”

    同罗一惊也拔出刀来只是两人在这等距离之下纠缠在一起一旦动手那便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两队护卫投鼠忌器一时也都不敢乱动。

    骨咄和洛甫这事做得绝密连黄老同都没预先知会但他耳目甚灵一听骨咄和同罗有事情要对龟兹回讫的部众说当然就赶来了这时混在人群之中想起张迈给他做关于群众运动的培刮其中有一条叫

    鼓动人民群众的情绪”这是学名古代描述类似的情况又有个成语叫煽风点火”这时便大叫他们要害可汗大家快上前保护可汗”

    啃扰之中龟兹回亿的军民哪里分辨得清楚情况。一听有人叫喊纷纷响应保护可汗保护可汗”几千人涌了上来那两队护卫一开始没敢狠下心来一被数千人挤上来挤成了团哪里施展得得开手脚同罗叫道快快去调兵”

    黄老同用回统话在人群里头大叫他要调兵剿灭我们父老兄弟们一不做二不休都到了这地步了咱们就杀了同罗夺了焉者做栖身之地”

    洛甫一怔这好像是黄老同的声音啊”却已见数千人轰然叫好便有人冲了上来拧住了同罗的脑袋仆拔叫道骨咄你要造反刨”

    骨咄知到了这个地步再没退路叫道我不是造反我是要为伽可汗除残去秽”当即拿下了同罗同时传出号令。军营就在左近号令一出不片刻就皆领命

    六七千龟兹客军当下行动了起来龟兹回讫的百姓也在后鼓噪助威万余人在佛寺僧人的带领下占据了城主府邸。粮仓又冲到了西门城楼不久又占领了南门。焉者的东南面邻鱼海那是中国境内最大的内6淡水吞吐湖唐时占地面积在一千平方公里以上。龟兹军虽然占领了两座城门又俘虏了同罗飞仆拔但毕竟是客军龟兹客军觉得焉者人虐待了自己焉者守方的军民却觉得他们以怨报德”心中不忿不肯投降。

    因同罗忽然失陷敌手高昌的焉者守军群龙无措不及防之下竟大是被动等到其他将领再推出一个将领格库木来做统领时骨咄已经占据了许多要害据点双方在城内展开了巷战互不相下骨咄一时间竟然无法占领全城格库木也没法打败骨咄。

    格库木一边与骨咄周旋一边派兵赶往银山大寨。高昌告急洛甫这边也急忙向渠离方向求援。

    这兹地区的四通八达不同焉者地区乃是一座盆地盆地内有大湖四面环山北面是天山山脉南面是楼山脉此二列山脉皆险峻难越西面有一列西北东南走向的银山山势非甚雄峻有路可通高昌上有一座大塞距离焉者城约一百二十里长年驻扎着两一千兵马西面有一个破口便是被唐军拆掉了的铁门关当初曾被石拔趁乱占据后来安西军搬走走之前慕容春华又将门户机关以及各种防御设施拆卸了个干净只留下座时难以修复的空洞建筑。从铁门关出焉者盆地再往西南走约七十里就是渠离城。

    洛甫和格库木同时派出信使银山那边没有准备薛复却老早就等着了一接到消具马上下令出他抵达铁门关时银山大寨那边的援军尚未开到。

    马顺领一百骑先驰到西门叩门黄老同见自己人先到在城头望见安西军的旗帜高兴碍手舞足蹈一时失态时着骨咄叫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骨咄脸色一变又犹豫了起来洛甫便知道骨咄怕的是什么时城下安西军叫道焉者尚有两门未得请贵军开往西门。北门攻打我们从里面进逼内外夹攻定奏奇效”

    马顺大怒不久薛复弓兵开到城下见城门未开问明白之后他也不怒时城头笑道洛甫相爷的主意不错若需我们入城援助时再举火未号吧。”说着弓兵稍退骨咄见他并不逼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顺甚是恼怒叫道他们向我们求援我们来了之后他们却不开门这算什么”

    薛复笑笑说他是怕我们入城之后便反客为主。现在不能急急了反而要坏事。”却派了人来询问城内的最新情况。

    那边洛甫见安西军并不逼迫…一上纣意不安对骨咄鲨安西军话道而来吊然我门讲…着他们此可也不能做得太过不如待我下去代表可汗接待他们同时也好跟他们说明城内的情况。”

    骨咄道应该如此。”开了一扇小门送洛甫出城。黄老同也跟着出来了。

    薛复见到洛甫显得十分礼貌洛甫称不开城门实有不得已的苦衷马顺等都想有什么苦衷不就是不相信我们么。”薛复却一句怨言都没有甚至也未质疑一句只道这个我们能理解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帮骨咄可汗退敌入不入城无所拜”

    洛甫见薛复并不恼怒转忧为喜这才说了格库木已经向银山高昌那边求援的事情。

    薛苏丁在旁道焉者与高昌的距离和它这兹的距离相若但我军主力屯于乌垒距离仅是高昌到此距离的一半未等伽开至

    我安西大部队就已经赶到了现在只需对付银山的兵马。”

    薛复因问银山大概有多少兵马黄老同道大概有两一千人马。”他的消息来源却是卢明德。薛复又问士兵的战斗力如何黄老同道大概和焉者守军差不多。

    马顺。乌力吉等一听都道若是焉者守军的模样那怕什么别说两一千就是五六千也不怕他”

    薛复却有了另外一层打算对薛苏丁道我自去对付银山大塞的人留一府将兵给你应变。”

    薛苏丁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凑近了低声问道将军要夺取银山么。”

    薛复笑道如果可取便取。银山大案一拿下对焉者便是关门打狗之势了。”

    薛苏丁道只是得小心后路被截断。”

    薛复看了洛甫一眼道我自西往如果格库木敢袭我后你不用管我先协助骨咄可汗攻占焉者全城一时半会的我抵挡得住。”说着便领了两府将兵用黄老同带来的两个僧侣作为向导。

    军队开到焉者以西十五里就望见远处烟尘滚滚乌力吉道将军前面来的应该是银山夫塞开来的援军咱们埋伏打援眠”

    薛复望了一下那沙尘的覆盖范围道人数不多最多一千人或许还不到现在埋伏来不及了直接布阵堂堂正正打败他们”

    诸尉领命两府将兵二千四百人一起下马养力。

    薛复融入安西军日子渐久部下的装备也就一日好似一日这时的两千四百人是在疏勒经过统一记练的个个穿的是一色的棉衣秋装两府士兵带了一千六百匹快马近战武器一分之一是戈矛一分之一是横刀或者弯刀还有一分之一是矛刀两带其中两个核心营都有铁盔胸甲肩甲。皮护背非核心营多用皮甲每府又各有一百名弓箭手一百名弩手这是安西唐军主力正规军的大致装备情况就装备而言虽不如石拔所率领的龙殊府但已乎西域诸国的普通军队。

    一刻钟后敌军渐渐开近乌力吉道一千五百人。”

    薛复嘿的笑了起来道假定银山大营有一千人那就是开出一半人马来救。哼如果焉者危在旦夕束这千多人有什么用处。要么别来要么就倾巢而出时半分军正犯了兵家大忌银山大寨的守将是个庸才将士们听令”

    两府将兵齐声吆喝响应诺”

    薛复指看来军道全歼此军然后开往银山踏平银山大塞”

    两千四百人一起应道遵命”

    虽说这批士兵是在疏勒经过统一刮练的但其中有不少骨干本是薛复的日部又从疏勒一路打过来驻扎渠离这段时间薛复又继续加以元练兵将之间的配合已有甚深默契。这时应了两句之后全军上下就鸦雀无声只有马匹嘶嘶的呼吸与鼻响。

    作为向导的两个焉者僧人见安西军如此军律心中惊骇。

    大西北的地貌与东部不同往往地势开阔薛复麾下这数千人马排成前后一列甚显渺里面开来的回亿军虽见唐军数量较自己为多但也只是多出数百人而且两千多人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呆若木鸡一时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可怕便派出五百骑兵试探性地攻击唐军的右翼。

    眼看对方冲近,即将进入弩箭的射程范围按照唐军的正规战法这时就要射弩箭跟着再射弓箭最后出动骑兵肉搏接战。

    乌力吉就要下令薛复看着这伙兵马的冲势却制止了乌力吉不要射箭让他们近前全部吃掉一个也不让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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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火炼银山

    刃弛骑兵已经冲到了百五十步内,唐军依然显愕呆景的,以技的兵将望见都感到有些怪异。当冲到一百步内时,第一列士兵才在薛复的指挥下迅上马,但他们上马之后不向前冲而向后退。

    “敌人要逃”。回讫的主将在一瞬间作出了这个判断,如果敌人是怯战的话那之前那种呆板的感觉就说得通了。“全线出击!给我冲散他们!”

    这时唐军第二列、第三列的骑兵也已经上马,三列骑兵排开的是一个比较松散的阵势,每一个骑兵之间都有数步的横距,第一列的骑兵往从战友之间穿过,到了第三列之后小跑回来十余步,一勒马回身,站稳之后才同时向东前方加急冲。仍然冲到了最前!

    薛复当然不是为了逃跑,不过他敢于做出这样假逃跑的指挥有一个。前提就是全军人数较少且练足够、士气饱满,以他的能耐有足够的控制力能确保其他两列部队不会因为第一列骑兵这种违反常规的行动而产生士气上的动摇。

    就在第一列骑兵冲到最前的时候。第二列骑兵也行动了起来,而这时回绕骑兵的前面五百骑兵已经进入到了与唐军肉搏近战的距离!

    “大唐威武!”

    高昂而统一的腔调是疏勒练的成果之一,那并非是形妾,浑厚亢奋的吼叫声激荡起来的是一往无前的战意!

    五百回讫本来是试探性攻击。因为怀疑唐军要逃跑而加,这时正撞到了唐军的右翼上,便如一条长蛇的头部受到攻击,蛇尾马上倒卷了过来,“击则尾应”。五百回讫还未突破唐军的右翼,唐军的左翼已经卷到了他们的背后,将之包围起来。

    第一列骑兵的任务是以冲击对冲击,消解掉敌军的冲击攻势,而第二列骑兵骑兵则以五十人为一队,犹如一把把的尖刀一样从第一线战友露出来的缝隙中插入敌人的阵型中去,十六队精骑冲进去以后,没多久便将五百回讫切割成了数十块,每一小块都只剩下十余人甚至数人。每一小块都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唐军每一列骑兵都有八百人左右。一千六百对五百本已大占上风,更何况薛复麾下将士的单兵战斗力又胜过了敌人,在切割战术完成之后,吃掉这五百人就只剩下时间间题了。

    仿佛一头小兽被一条蟒蛇层层卷住。随着蛇身不断收拢死亡之神也就越靠越近小兽已在蟒蛇的剿杀中重伤垂死,但飞扬的尘土却暂时掩盖了这个真相。

    回讫的主将从远处看到的只是他的五百个先锋陷入了包围,他还希望能够将他们救出来。回讫的主力骑兵在加了,回讫主将相信以这一千骑兵在高度奔驰中的冲击力绝对可以破开蛇身,冲入地方的阵型之中救出他的五百先锋,甚至夹冲锋之威一举击垮敌人的阵势!

    “弩手准备!”

    在薛复的安排中,两府所有配备了远程武器的士兵都集中于第三列。第三列骑兵中有六百名将士携带着弩,两百名将士携带着弓,与桓罗斯时代的唐军相比,如今的唐军主力无论经验与刮练显然都远胜当时,回讫的一千骑兵进入到弩兵射程范围的时候,弩兵射了,箭矢在弹簧的急迸之下激射而出,有的钉住了人,但更多的钉住了马,有二十多个回讫翻滚在地,这并未阻止回讫骑兵的冲势。

    骑弩手连三箭之后马上将弩安放在马背上,跟着拔出横刀或者弯刀向前冲出,与此同时

    “骑射手准备放”。

    这时回讫人已经冲得更近了,如果说之前的弩兵射击只是泛泛而射。这时已经有部分骑射手可以进行取准,他们是驻马射箭,精准率要比奔驰中骑射要高得多。

    “赋姗赋一”的破空之响起于西方,这是连珠箭法!六百箭为一轮!连射六轮!在看清楚来箭之前已有六十余人滚到在地!第二轮取准比第一轮差一些,却仍然有三十多人伤亡。

    回绕的主将已经微微吃惊,八百多匹马的冲击之势没有稍缓,但八百多名骑士的心理却已经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打击,他们有些怯了!

    从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下这么密集的箭雨攻势看来对方分明是久经练的精兵啊!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评价也是低估了薛复。

    “弄。

    薛复的背后有两匹大骆鸵,骖驻背上分别背着一面大鼓,两名骑士倒骑骖鸵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而是击鼓。

    这时双方已经处于激战之中。别说一个人,就是几个人齐声大吼也无法让整个战场的将士听清楚,可是随着鼓声节奏的变化,原本围住五百骑的一千六百名将士向左右散开了,暴露在回讫主将面前的是他那五百先锋的残体人并未死绝。可是残存者七零八落地在在战场上奔窜,刚才在唐军的包围之中他们甚至一时丧失了方向感,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先锋的身份,所有人脸上都惶恐不安。

    冲上来企图救人的回讫主将脸色大变,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前面遇到的不是一个他可以挑战的敌人!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传说安西军的前锋以一千二百铁甲骑兵就冲到了焉者城下,打得同罗不敢出城!据说那支军队是由

    干铁兽石拔,的猛将率领的,难道自只众次盘到的就谷世人么?他抬头一望,却见对方将旗上写的是个“薛”字!

    “进击!”

    唐军的鼓声再变,隆隆隆的仿佛初春密云中的雷震!

    第三列的骑兵也都已经榈弩、背弓,抽出刀矛加入到冲击中来!回讫五百前锋军的残存人马组织已被打乱,薛复已不放在心上,此刻两府唐军将士盯住的这一批回讫的主力!

    “斑去!回去”。

    回绕的主将意识到胜利已经绝无可能,甚至连救回前锋五百骑也变成了奢望,此匆他想的是逃离这个战场!

    可惜,这时已经迟了。

    “冲啊”

    不再是鼓声,而是两千多人爆出集体的呼喊,大唐的单音节词在离鱼海不远的天空上响亮地出阵吼,没有远山的回音,声音传散以后便是铁蹄的怒踏!

    张迈对薛复是不错的,他的三府将士里头有五百头第二代汗血宝马。这一刻那五百飞骑已经冲到了最前。一口咬住了皿讫军因为仓促回转而显得笨拙异常的臀部!

    便如菊花被击散了一般,不过这次爆溅的是红色的血,上为烈日下为黄沙,胡儿的鲜血在风中飘洒。马一匹匹地栽到,薛复的手下没有石拔那样严重的嗜血冲动,但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薛复手下的骨干大多有过为奴隶者的经历,那段经历给了他们磨练,但更多的是给了他们刺激!虽然已身为都尉,但偶尔聚会的时候,马顺还是会被石拔半玩笑得叫他“奴儿”石拔也曾做过奴隶,此话并无恶意,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马顺等人内心对此极不舒服!

    一个人头就是一份军功!一份军功就是一份他们作为军人而非奴隶的明证!杀戮在这一刻变成了荣耀的注耶!

    这一部回讫人被第二代汗血宝马组成的十队追杀者杀疯了!

    “妈妈呀”

    回仇人失态地惨呼着!

    他们之前不知逝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猛厉的人,每一匹汗血宝马上都有着一份对荣誉的急切渴望,曾为奴隶者的污点,似乎只有用敌人无穷无尽的鲜血才能加以洗刷!

    新的汗血骑兵团正在形成!这一次沸腾的再非马,而是人,激昂的背后再非宗教力量,而是开疆拓土以证明自己的大唐野心!

    大唐的武功,不是软绵绵的道德教化,而是藐视一切国界的刀锋与铁蹄!代幕盛唐的毕竟不是杜甫的沉思,而是李白的高歌:“胡无人!汉道昌一”

    汗血骑兵团一口气追出七十余里,一路都是回统人的哀号,哀号过后就是尸体,马顺一直追袭到了银山山地这才勒马以待后援,这时前方的回讫只剩下一百多人了,其他的要么就已经死在横刀铁蹄之下,要么就是落在后面等待着薛复后续军队的追杀。

    马顺所带领的三百多人追得太远,后续部队直到黄昏之后才6续赶到。薛复下令在银山脚下吃干粮过夜,第二日便押着俘虏直奔银山大塞。进入山地之后行军度明显下降,薛复显得并不着急,找到银山大塞附近又休息了一晚,然后才在次日清晨动攻击。

    这时银山大寨只剩下九百多人,就算加上6续逃回来的一百多人也只刚刚过千。

    然而这一百多人非但没能为大寨增加战斗力量,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反而严重打击了的塞中守军的士气。

    一千五百人,,只逃回了不到两百人!而且是正面对敌被击溃啊!

    “安西军都是魔鬼吗?都是野兽吗?”银山大寨的副将喃喃着,便听手下大叫着主将的名字。

    银山大塞的副将稍稍一喜,以为主将逃回来了,但他出去一看,才现是敌人高举他那上司的头颅逼近寨门!副将脸色大变,高叫着:“快关门!防守,防守!”

    回讫守军慌乱地行动着,不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是唐军的气势已经击垮了他们的信心!

    银山大寨靠着银山的一处缓坡,北面靠山,有一道清泉流下作为大塞的水源补给,南面俯视着高昌通往龟兹、焉者的山路,东面地势极其陡峭,西面地势稍平,却长满了荆棘与低矮灌木。时已入秋,西域气候干燥,入秋以后植物大多枯死。只是荆棘类植物纵然枯萎那带钩也还能扎人扎马。

    马顺和乌力吉下马对银山大塞的南门进行仰攻,尽管士气低迷,但守军借着地利还是打起了精神防守。虽然他们的人已经被薛复杀得心胆俱裂,可是上山下山一条路的局面为他们多多少少带来了一点宽慰,也成了他们最后的依赖。

    马顺和乌力吉轮流进攻,盾兵居前。间以长矛,刀手居后,山砦上却打下了滚石、擂木,撞散了盾牌阵以后又用强弓进行射击。乌力吉又将一路来捉到的几百个俘虏捆成一排排,赶着他们上坡做肉盾!

    寨中回讫见到战友都失声惊呼,银山大寨的副将咬牙忍声叫道:“射!射!他们已经是敌人了!将他们当敌人来对付!”

    乱箭射将下来,尸体滚下反而冲了唐军的阵脚,马顺在乱局中两次冲到了大塞门前,却又被对方以巨木掺退。

    两人苦战了一日一夜却没法碍手,眼看所带的恨异尽。乌力吉苦恼不凡轻骑兵的好处是行动汛。坏贝哪北后继力量不足。

    薛复下令将一路来俘虏到的马匹杀了搞军!这一路他们俘虏到了四百多人,八百多匹马,如果能比较从容地一路收拾战场的话,俘获本应该会更多。这时干粮吃完了,就先杀赢马充饥。

    第二日天蒙蒙亮薛复就带了骑兵勤察银山大塞的地形,绕了两圈后暗指着西面对乌力吉道:“那里的地势较缓,而且里面只有一道栅栏。四座哨塔,如果能够从这里冲进去,凭着那栅栏、哨塔没法挡住我们。”

    乌力吉却道:“可是地上全都是荆棘!没法大规模冲杀过去,如果慢慢地斩荆披棘,他们四座哨塔上的弓箭手足以从容将我们的人射杀。”

    薛复冉道:“军中炼油弹带有多少?”

    乌力吉听了一怔,随即大叫:“好主意,好主意!”

    唐军的武器工坊这一年来除了锻制冷兵器以外也开了不少简单的热兵器,其中有一种炼油弹是以薄皮裹住提炼过的石油,外层涂火药,然后再包上一层硬纸,此物点燃之后能够爆裂汞出法汁,油汁溅开以后一遇到火星又会成为新的火种,运用在开路和攻击小型据点上最有成效。且携带方便,每一枚炼油弹约有手榴弹大就算是轻骑兵也能在马囊中带上几枚。

    当然,唐军各种类型的士兵配备的武器各不相同,这时薛复集中两府炼油弹,共得二百多枚,当天忽然停止攻击,全军休息,寨内的回绕守军以为唐军疲了,暗中都松了一口气。到了夜里,乌力吉却带人悄悄爬进西面缓坡,一声令下,百余人一燃了炼油弹投掷过去,那片荆棘最狭窄处约二十余步,一百多枚炼油弹忽然抛集炸开,点燃了干枯的灌木与荆棘,没片刻火蛇就蔓延了开来,火越烧越大,半个时辰后竟烧到了栅栏,甚至有火焰吐中了哨塔。

    寨内的回讫守军忽见荆棘丛火起都慌了,银山大寨是焉者盆地与高昌盆地之间的据点,焉者并入高昌以后多年来未逢战争,当初此塞营建时高昌尚未占领回讫,银山大寨的建造者也是西域的一位杰出的军事工程师,因此在选址、布局上都有精心的考虑,西面的缓坡以哨塔配合荆棘,只要配备少量的兵力就足以遏制敌人的进攻,可惜传到后世子孙手里对于防守之道已经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祖先传下了防守的套路。布置在西面的士兵便按章办事而缺乏应变之才,见唐军攻打南门而未在西面有所动作就都松懈了下来,这时忽然西面火起,这可是章程上既为传下而他们也从未想过的事情。一时之间人人慌乱却不知如何是好。

    火势越烧越大,到后来竟然是火舌乱吐,西域秋风又劲,风助火威。竟然将其中两座哨塔卷进了火海之中,寨内回讫守将呼令灭火,偏生马顺又在这时动了对南门的攻击!

    回统人在唐军的攻击中两头不能相顾,大火烧掉了大片的荆棘之后又烧掉了整排栅栏,最后四座哨塔也倒掉了三座,天亮之后仍有星星点点在烧着,最先点火的区域一也是荆棘最窄的区域却已经熄灭,太阳从东方升起,朝霞染着银山,犹如在一个个数百丈高大的元宝上披上了丝绸,煞是秀美壮观!回讫人忙碌了一夜都累了,可就在这时唐军却忽然在南门出安天吼声!

    不用问,只要听到这吼声回讫人就知道唐军将起最强的攻击了!

    “注意,注意!”

    “赶快过去!”

    吼声将许多人从迷迷糊糊中惊醒。在将领的安排下寨内的兵力迅向南门涌去,就在这时却有一百五十骑忽然出现在了西面的缓坡上!

    “那是什么”。残存的哨塔上。撩望的回讫士兵惊呼起来!

    “唐军要从西面进攻,唐军要从西面进攻!西面,西面!”

    嘶声竭力的惊呼引来了回讫军的匆忙回防,终于有两百多人匆匆布置成了防线,这时那一百五十骑却已经冲上了缓坡,为的竟然是薛复!

    哨塔上的回讫箭手赶紧张弓射箭,可惜荆棘烧掉了以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降低进攻者的冲击度,区区一座哨塔哪里能够遏阻成队成群的骑兵冲击?

    一百五十骑冲上了缓坡后,没有花费多少代价就踏着灰烬突入塞内!回讫人虽然在这里安排了两百多名士兵,却哪里抵挡得住汗血王子的雷霆一击?

    “拦我者死!”

    精通数门语言的薛复,这时说的却已经是标准的大唐官话!

    一百多名汗血骑士杀入寨内。从西面冲往南面,刀锋过处例不虚安!一百多把横刀便如一支支的利刃。捣入了敌人的脏腑后一阵乱搅,马顺又从外面逼来,回讫人到此哪里还抵挡得住?

    “不成了,不成了!”

    “投降了,投降了!”

    银山大塞,宣告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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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自取灭亡

    萍复攻下银山大塞!后。边清点俘虏,边修补塞门照删旧荆棘丛已经被烧毁,他便下令取出八百把刀去柄再加上六百支矛,到竖插在西面缓坡之上,形成了一片刀丛。同时向龟兹方面报捷,又命马顺领一营将士驱赶俘虏赶往焉者示威。

    安西唐军的大部队虽然撤出了铁门关,但大军却都屯于离龟兹盆地较近的乌垒州,算算焉者可能会产生大变时,张迈本人也赶到了乌垒。

    焉考方面的消息传到时,龟兹的居民还未收到任何风声,张涟已经下令东进,大军分为四拔:

    第一拔,石拔率领龙骡府以及左箭营、右箭营为前锋先行;

    第二拔,慕容春华率领七千牧骑继进;

    第三拨,郭师庸与李脑领六折冲府将兵并六千龟兹新军为中军;

    第四拔,奚胜率三折冲府将兵并六千龟兹新军为后军。

    郑渭与杨易一文一武留龟兹镇守四境,安守业负责保护龟兹到焉者间的粮道畅通。

    不说郑渭在后方安抚四境,也不说郭师庸奚胜整军出,却说石拔听到出的消息高兴得连翻了两个空心跟头,对哥哥石坚道:“大都护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我这顿打没白挨!焉看到手了!”

    他得令便行,一府二营飞一般驰往铁门关,这时银山方面已经传来捷报:“薛将军已经打下银山”。

    张迈大喜,命薛苏丁赶往支援,“多带弓箭、矢石!还有炼油弹等物。”

    石拔道:“为行不先打下焉者?。

    张迈道:“焉者的事不能急。越急越慢。最好是等骨咄开门迎接我们

    慕容春华行军迅疾,只比龙殊府慢了半日便到,他计算时间对张迈道:“高昌离焉者的距离比乌垒远一半,总要到奚胜也到达铁门关时。伽的主力才能开到银山脚下,但伽一收到消息一定会派遣急骑兵连夜赶至银山,我料薛苏丁赶到银山时,伽的前锋也就抵达银山大塞了。”

    张迈问道:“你看薛复能拦住伽么?。

    慕容春华道:“伽的主力他未必拦得住,但前锋人马倍程而至,中途掉队必然严重,且数百里加急赶到银山时势必人马困乏,薛复以逸待劳一定会再建奇功。但伽若来薛复可就未必能出寨决胜了,我们必须多运些守城物事支援他。”

    张迈道:“已命薛苏丁带去了

    慕容春华道:“那哪里就够了?”将自己部所带炼油弹、石油、火药、聚焦灯等全部取出,张迈命慕容肠再领两营人马押解了前往银山。

    不久田浩又领了一府将兵赶到。这时安西军在铁门关上已近万人,张迈传了消息进城,希望骨咄出城与自己会盟于城下。

    洛甫劝骨咄大大方方出去,道:“当初我们若能独力夺取焉者,现在将他们拒于门外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为了共抗伽还得戮力帮我忧守城,可现在我们只得了小半个城池。想要驱逐格库木就必须借助安西军的力量,眼下闭门不出绝不是个局,这焉者迟早都要让出来的,迟让不如早让,我看还是大大方方开成迎安西军进来吧格库木一见安西军进城要么投降,要么逃跑,这样焉者就转入我们手中了。”

    骨咄道:“但要是接他们进城,就算从格库木手里夺了焉者,万一张迈不守诺言来个鸠占鹊巢,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啊。”

    洛甫道:“就算那样我们也算是为安西立了一件大功。张迈是心甘情愿也罢,迫不得已也罢,总得好好安置我们,不然以后哪族哪部还肯相信他归附他?”

    但骨咄总觉得将决定权交到张迈手中太不保险,说道:“若是那样。我又何必投靠张迈?当初直接并入高昌不就行了?”

    洛甫一时答不上来,现在的这个局面,确实比当初起事时候的预计差得太多,只是事情演变到了这个的步,除了出城迎接张迈以外。洛甫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但骨咄却不听他的劝告,仍然派出了使者去见张迈,说是城内未定。一时不能出迎,还请张大都护见谅云云。又促请他移兵于西门、北门,好来个里应外合,夹攻格库木。

    张迈见骨咄竟然不出来心中大怒。石拔跳道:“我这就去将骨咄揪出来!”

    慕容春华却劝张迈暂且忍耐,张迈这才平心静气打了骨咄的使者。又答应了他的请求,领了兵马屯于西门,城头回绕军望见赤缎血矛。知道是张迈亲自到了,人人惶恐畏惧,黄昏时节马顺押了俘虏赶来。张迈下令让俘虏在城外一字排开,命军士呼叫道:“银山已经被我军攻破,伽的援军不会来了。尔等识相的便快快投降!”

    格库木登上城门,请张迈答话。石拔、田浩、郭漳、卫飞四人护着张迈毒近,格库木便在城头指着张迈道:“张大都护,铁门关之会我虽然没参加,可也知道经过一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张迈笑道:“我如何说话不算话了?”

    格库木道:“当初你在铁门关上说:一个月后正值秋末,焉者草长马肥,天时地利都适合作战,到时候你将率领大军,与伽大汗决战于焉者城下。言犹在耳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到,你却围了焉者,护。你现在在西域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如此食营沁,不怕西域英雄笑话么?”

    张迈心想这人在这种局势下居然来与自己讨论当日宣战之言倒也有几分质朴可爱,哈哈大笑道:“我是要在焉者与伽决战,可没说要等伽来了我再来攻城啊。我原本就是打算取了焉看好等伽,虽然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是还没到,但等伽开到焉者城下,大概也就是一月之期了

    唐军兵将听了放声大笑,城头格库木大怒,便有几个卫兵张弓,城下唐军纷纷叫道:“大都护小心,他们要放冷箭!”

    石拔、田浩是有备而来,早就举起了长盾指护张迈回阵,郭漳叫道:“这厮无信无礼!”便要张弓。张迈喝道:“不要杀他!”

    郭漳和卫集驰出几步,同时箭,两人都是瞄准了格库木的头盔,哧的一声,格库木只觉得眼前一花,两箭同时飞到钉在了他的头盔上,几乎射中了同一个点!这等异箭同心极其难愕,城外唐军望见齐声喝彩。城头卫兵高呼:“保护将军!”赶紧将格库木拥了下去。

    格库木呆了一呆,拿下头盔后又摸了摸额头,才道:“没事焉者守军看看两支钉在一起的箭,想到唐军两员小将也有这样的本事个。个心头剧震。

    又过一日,李脑也赶到了,同时东面传来捷报果然不出慕容春华所料,薛苏丁抵达银山大寨时。伽的前锋三千余人也刚好赶到,薛复以逸待劳,开塞门迎敌,将伽的前锋杀得丢盔弃甲,薛复赶出十余里才回归银山大塞。

    李脑大悦道:“高昌军见前锋战败行军用兵一定会更加谨慎薛复这一战,可又为我们争取到了几天时间了。

    张迈派遣使者带了美酒往银山嘉奖薛复,一边不停地将新到的守御物资运往银山,一边商量如何进入焉者。

    李脖道:“现在只要我们赶在伽到达之前入城。那么就算伽真的倾国赶来也没用了。”

    只是这时焉者城内的形势十分微妙,骨咄带领龟兹军民占据了西门、南门以及西南一角,城内其它地方却还控制在焉者守军手中,双方在这些天中曾爆了几场冲突,但因顾忌着城外的安西唐军彼此都没尽力。所以也就维持着罕有的同城均势局面。

    按理说,骨咄已经向张迈求援。就该开城门放张迈进去,只要放唐军进城,格库木势难抵挡。可骨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跳蹋着,怕张迈过河拆桥,迟迟不肯放唐军进去。

    石拔道:“我去叫城,若他不开门时我就打他娘的却就听人报道:“骨咄派人来了!”

    来的却是洛甫,他见到张迈后匍匐在地,磕头口称“张大都护。”张迈责问道:“骨咄向我求援。如今我已经来了他却不出城来迎接,这是什么道理?。

    洛甫跪在地上道:“我主愿意为大都护镇守焉者、共抗伽,只是希望大都护能及早册封我主为焉者镇守使,让我主能名正言顺地接掌焉者。这样也可以安我龟兹部众之心

    石拔、郭漳等听骨咄不开门迎接,反而先来讨价还价要封赏,无不大怒,李脑却给张迈使了个眼色,张迈会意,笑道:“镇守使之事也容易,那也没什么,但我空口敕封太过儿戏,也不够隆重,还是以后由安西、于阅、归义军三方面共同认可推举,那才够正式,骨咄既然愿意为我守城,那就让他帮我守着好了,进不进城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你让他在城头上看好了,我就在这城下大破伽给他看看!”

    又过一日,郭师庸的大部队也已开到,眼见唐军越聚越多,骨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格库木那边更是慌乱,如果有一个完成的城防他还有勇气与张迈对抗下去以待伽。可是现在却被骨咄占据了半城,只要骨咄放了唐军进来,那就什么事情都可能生。

    郭师庸赶到之后见大军虽已将西、北两门堵死,但大军却还未曾进城。皱眉道:“怎么骨咄还不出来迎接么?这人也算一国君主,做事怎么蔫蔫乎乎的,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要变卦不成?”

    石拔叫道:“不如就封了他作镇守使吧,左右不过是个虚衔一等我们进了城再要他好看!”

    慕容春华道:“现在不是封镇守使不封镇守使的问题,是骨咄心里担心我们给他的承诺时候不认账。他是想买个保票。”

    石拔叫道:“可现在我们能给他什么保票?铁券丹书么?那不也一样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掉的废纸!哼!这个家伙,当初既然信不过我们,又何必来和我们结秘密盟约?”

    郭师庸道:“不管如何,这事可的赶紧才好。薛复那边未必能拦住伽,如果伽开到时我们还没进城,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焉者城下和高昌的大军决战么?”

    石拔道:“不如就攻城吧!”

    “不可”。慕容春华道:“眼下的形势牵一而动全身!咱们不动。只要处理得好就有马上进城的可能,如果妄动,要是逼得城内两伙人再次抱团,随时都会陷入攻城难下的困局中去焉者要是真那么好攻。当初杨将军、薛将军和你我会师城下的时候就已经攻下了,何必等到现在?”

    李脑,道!”骨咄真是烂泥扶不卜墙!既然如此,我们便反甘不,争取格库木!”对黄老同道:“明天我们放洛甫回去,你趁机再入城一趟。暗中去见卢明德,将我的意见告诉他,我想以他的聪明会晓得怎么办的。”

    第二日清晨张迈就叫来了洛甫,好生宽慰,道:“相爷尽管回去,也让骨咄可汗宽心,我既然答应了让他作焉考镇守使就不会食言,只要他能帮我守住东面的这个屏障,别说镇守使,就是做都护也没问题。”又说:“但高昌那边的大军随时回到,我也等不得了,明天武便会考虑攻城,到时候我在外攻打西、北两门,你们从城内进攻,内外夹击格库木,你也让骨咄放心,等焉者打下之后,我不进城就走了。

    洛甫的眼光闪了两闪,却没说什么,点头称是,张迈又派了人送他回去,并赏赐了洛甫珊瑚两株、黄金五十两,又赏给骨咄黄金十两,命黄老同持了进城。

    那十两黄金倒也不算什么,骨咄听到了张迈的承诺之后松了一口气,问洛肃道:“宰相,你看张大都护说打下焉者之后不进城是真的假的?”

    洛甫进城的路上对这个问题早就想过不知几遍了,这时将周围的人都遣走了,然后才道:“可汗,咱们大祸临头了!”

    骨咄一惊:“什么?”

    洛甫道:“当初还在龟兹的时候。我还不晓得这位张大都护行事的秉性,但经过这么几次接触我已经大致明白他的为人咱们其实已经错过了开城迎接他的最好时机了。他现在若是痛骂你责令你赶紧开城门迎接他,那事情还有转机,现在忽然变得这么客气,又说什么等焉者打下之后他不进城那哪里是有可能的事情?他只怕已经决定对付我们了,只是不知道会出什么手段!”

    骨咄听得背脊沁出冷汗来,道:“若是这样,那可怎么办?。

    洛甫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可汗你取刻出城负荆请罪!除了这个之外,没其它办法了。”

    骨咄脸色微变,道:“你这是什么话!现在出城?万一张迈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洛甫叹道:“咱们当日要是能顺利占领一个完整的焉者,现在还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如今只夺了小半座城池,还要想安西军帮我们打败格库木然后将焉者让给我们?天下间哪可能有这等事情!不可能的。”说来说去,只是劝骨咄赶紧出城归附安西。

    骨咄将洛甫上看下看,忽然道:“宰相,你这次出去,不会是收了张迈什么封赏、礼物吧?”

    洛甫一呆,忽然明白骨咄竟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慌忙叫道:“可汗。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臣下一直忠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可汗的事情?”

    骨咄冷冷道:“如果没有,那你的态度为什么却变得这么奇怪?还说要我即玄出城,这真是为我打算?不会是你得了张迈的什么秘令,要将我卖了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好重,洛甫吓得一阵哆嗦,不敢再劝骨咄出城,恹恹出来,想起自己一路追随骨咄。在他最艰难的日子里也不离不弃,当初同罗收买龟兹旧部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他洛甫,却被洛甫断然拒绝,这时他也是全心全意为骨咄打算着,不想却遭到了主子的怀疑,这番打击实在太大,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万念俱灰之感。

    走出来时,忽见随自己进城的黄老同窜入一条小巷,暗道:“张迈如果要用计,一定也得传消息进来。这个黄老同多半是带着任务进来的。”便带了两个卫士在后面悄悄跟随,来到一座佛寺的角门外,这座佛寺位于骨咄占领区与格库木占领区之间,因主持是在城内有影响力的僧侣,却又曾暗中资助过骨咄。所以双方都卖此寺几分面子,没有加以侵犯,算是焉者城内的一

    黄老同在角门三长五短地敲了敲门。一个小沙弥将他接进去了,洛甫伏在暗中等候,过了好久黄老同才出来,洛甫等他走了以后也上去依样敲门,那个小沙弥打开了门见到了今生面孔怔在那里。

    洛甫哼了一声推门而入,小沙弥急忙拦住,双方纠缠起来,却听里头一个声音问道:“怎么了?”小沙弥叫道:“有今生人要闯进来,先生你快走!”

    “生人?。里面那人非但没走,反而走了出来。

    洛甫与他一照面不由得大吃一惊:“是卢明德!原来是他!”刹那间他对黄老同的许多疑问都猛地解开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的黄老同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够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情报,原来情报的源头是他啊我真是该死!怎么就忘记城内还有这一号人物呢!”

    脑子又负荷了,又是复啊,不过还不是字数原因,这几章写得还是很用心的。各条线索都正在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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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收取焉耆

    江明德出来且是洛甫也吃了一惊,但旋即镇定下束。笑曾蹦肿甫入内就坐,洛甫迟疑了一下便进门,卢明德取了一壶葡萄酒款待洛甫,洛甫闷闷不乐喝了一杯,将这段时间以来生的事情在脑中又过了一遍,忽然拍案道:“我说张迈的人怎么会对城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怂恿我们可汗造同罗的反,都是你在城内居中策划吧!”

    卢明德微笑着说:“没过若不是骨咄本来就有这心,我也没那么容易煽动他,我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

    “哼,你这么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卢明德道:“我不这么做,那就有大大的坏处,但若办,成了这件事情,那就相当于是将焉者献给张大都护,会有什么好处,相爷你应该明白。”

    洛甫沉默了下来,也明白了过来,又喝了两杯闷酒。他已经想到城内生的这一切都是卢明德在暗中操控着,至于卢明德为何不自己出面来说服骨咄,那自是因为骨咄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之故。

    卢明德又说:“洛甫相爷,现在你的处境也和我一样了,眼下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设法将焉者送给张大都护,那样等他入城之后。我们就都有一份功劳。”

    “可是可汗

    “我知道骨咄在迟疑。”卢明德道:“这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别理他了,我知道你在龟兹旧部中甚有威望,只要你”

    “你要我背板可汗?”洛甫忽然摇头,说:“不行!我们一族历代侍奉汗族,到我这里绝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卢明德道:“难道你现在对骨咄还没死心?难道你还准备将我捅出来?”

    洛甫道:“我只有这个,选择!”

    卢明德脸色微变:“可你真这么做的话,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对焉者又有什么好处?对龟兹军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甚至对骨咄本人,只怕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让张大都护接掌本城,焉者的局面迅就能平定下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有利的。要是搞成一个大乱局的话,让安西军与高昌军在这个,地区混战起来,只怕整个焉者城内的人包括龟兹军民十有**都得死!”

    洛甫知道卢明德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却长长叹道:“但我一生忠于可汗,既然知道了这事岂能不告诉他?”

    卢明德道:“但你现在去告诉他,不过是做了一件蠢事,对骨咄来说也没有一点作用,反而要送了几万人的性命。洛甫你想想,现在骨咄还能做出明智的抉择么?”

    洛甫盯着卢明德,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要我告诉你,除非你答应与我合作。”卢明德说。

    洛甫沉吟良久,终于推席道:“普天之下,并非只有汉人才知道忠义二字,要我背叛可汗绝不可能。

    但现在局势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情,如果你答应。我就答应你,不会将你的事情捅出去。”

    “什么事情,请说。”

    洛甫道:“城破之日,请张大都护尽量善待我家可汗。”

    卢明德哪里有这权限?却想也不想就道:“好,我答应你。”

    洛甫看了他两眼,忽然摇了摇头。显得对他的承诺很不信任,又想想骨咄对自己的猜疑,更是心灰意冷,叹息道:“罢了,罢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管这些事了,你要做什么,你做去罢!”拎起了酒壶,一边仰饮一边踉跄出去了。

    卢明德看着抽远去的背影,低低冷笑:“在这个乱世上还讲什么忠义,西域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一nbsp;nbsp;真是愚蠢到家了。”

    他却想起了张迈刚刚下达的指令。寻思:“张大都护才是举世难逢的英主,在这样的局势下竟然能想到弃骨咄而争取格库木,真是高招!”便做了一番安排,来见格库木。

    格库木是昭武族何姓人,并非焉者的最高将领,他是一个质朴而勇敢的中年将领,能在一片混乱之中接掌防务成为高昌军队在焉者的最高统领靠的是平日的人望。不过就作为将领来说他却显得沉稳有余、机变不足了。面对当前的乱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同罗还被骨咄扣押着,城中缺乏名正言顺的一把手。作为高昌方面派来的特使卢明德的地位就凸显了出来,只是他在骨咄作乱之前就消失了很久,这时忽然出现格库木也颇为诧异,见面之后问道:“尊使,这段时间都不见你的,我们还以为你在乱军之中遇害了呢。”

    卢明德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他是代表着伽的特使,地位和张迈在新碎叶城时差不多,本来同罗失陷他是有机会接掌焉者军政大权的。可惜因为龟兹一事他的名声变得不大好,焉者城中的将领对他都不敢信任。

    这时格库木问他此来是有什么事情,卢明德说道:“我是代表焉者的僧俗军民来问一下将军,准备如何带领我们走出眼前的困境。”

    格库木脸上掠过一丝惭愧来。他虽然守住了局势不令恶化,但如何脱困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卢明德又道:“我听说城外张迈已经攻下了银山,是真的吗?”

    格库木长嘘了一声,说:“应该是真的,银山大寨的守将我认得,他的头颅如今就挂在城外呢,安西军还用托了只巨大的牛角,那只牛角我也毋讨,就是挂翘狐川八塞的大厅里头的,昨日看到了人头还有这个牛角,我就知道银山确实已经被安西军攻破了。”

    格库木是从小兵一路当起来的。对焉者方圆数百里的军情、地理、人物都了如指掌。

    卢明德又问:“那如果安西军对焉者动进攻,将军抵挡得住吗?”

    格库木没什么信心,但他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知道主将不能随便说泄气话,也不直接开口表示自己不行。卢明德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城外张迈已经派人入城通知骨咄,明天他就要动攻城,到时候他从外进攻,骨咄从内进攻,要来个内外夹击呢。”

    格库木一听脸色就变了,安西唐军若从外部进攻他还有几分守住城池的把握,可要是与骨咄里应外合那他肯定就挡不住了。

    “幕使,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嘛nbsp;nbsp;”卢明德说:“我的耳目众多,何况骨咄也不太将此事当做绝密,所以我能探听到并不奇怪。再说安西军开到城外也很久了。也是时候进攻了,将军你说是吗?唉。可怜啊,若被安西军攻破了焉者。我们焉者城内的数万军民只怕就都要陷身于唐刀铁蹄之下了。”

    格库木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此事自己无法解决,站起身来给卢明德行了一礼说“右使你既然来告诉我这件事情,想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就怕将军你信不过我。”格库木道:“既然走向尊使请教,怎么还会信不过尊使?请尊使明说吧,也道咱们焉者的军民指出一条明路来。”

    卢明德道:“如果将军能听我的。那自然最好,不但对焉者的军民好。卢将军本人尤其好。”说着却又停下。格库木再三请教,卢明德才说:“现在的局势,银山大寨被安西军占领,库伽大汗一时之间是来不了的了。焉者有一半落在骨咄手中,我们也没法据城防守,只要骨咄一开城门放安西唐军进来,那时候将军觉得自己能抵挡多久?三天?两天?还是一天?”

    格库木默然,他是一个老兵宿将,既不至于被敌人虚晃一枪就吓倒。也不会看不到真正劲敌的强大。当初石拔逼近焉者时他就曾出城迎击而败在对右手下,现在想想仍然觉得那一仗败得不冤,此后又见识到了慕容春华、杨易、薛复的军容,对敌我双方的战斗力有着较为准确的判断,自知唐军一旦进城,失去了墙桓的屏障以焉者守军的士气只怕连一个晚上都扛不住。

    卢明德又道:“可是局势明明这样明显了,但骨咄为何却迟迟不肯开城门放安西军进来呢?这个问题将军想过没有。”

    “为什么呢?”格库木问,其实此事他也觉得奇怪,一直认为是骨咄和安西军在安排什么诡计。

    “因为骨咄将焉者城当做一件奇货了啊。”卢明德说道:“我知道他眼下还在和张迈讨价还价,现在开城门的话,功劳还不够大,所以他要等到张迈很急,急到肯答应他任何条件了,那时才会开城引安西军进城。那么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那就是等到伽逼到附近的那一刻。所以骨咄开门是肯定的事情了,现在他等待的只是一个开耳的时间而已。”

    格库木心中一动:“尊使是说。因为骨咄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们还有机会等到大汗的大军到来?”

    “那怎么可能!”卢明德道:“骨咄忽然背叛,大汗将来知道一定恨他入骨,所以骨咄是肯定不会让大汗得胜,他要拖到大汗逼近,却不会拖到大汗逼到城下,他要给张迈制造麻烦,却不会给大汗战胜张迈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张迈足够的时间。只不过到了那时候我们这些人就惨了一nbsp;nbsp;张迈入城之时一定是局势大为紧张之时,外面大军逼近,而城内人心又未归附,你说他会怎么办?”

    格库木想了一想,身子忽然一颤,失声道:“你是说,清洗?”

    “嗯,多半要清洗,而且是手段毒辣的清洗。”

    格库木脸色惨变,知道卢明德的推测是成立的,若换了自己刚刚得到一座据点而据点之外又开来了一个强敌,当然要设法清洗据点内的隐患。然后才好据险而守。也就是说。如果等到张迈攻破焉者,那么焉者军民面临的将是全体被驱逐,甚至可能是残酷的屠城!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叹道:“若是那样,那可怎么办?”忽然想起卢明德刚才的话来,道:“那尊使刚才又说,我们还有机会?”

    卢明德道:“现在我们是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赶在骨咄之前将焉者献给安西军。”

    格库木一怔,揉了揉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尊使,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赶在骨咄之前将焉者献给安西军。”

    格库木惊呼道:“你要我投降?”

    “我是要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卢明德说:“将军你想想,你并非回讫人,而是昭武族,焉考是被回讫人统治,还是被唐人统治,于将军你有什么区别?”

    格库木又是一怔,他生于焉者,长于斯邦,从很小的时候焉者就已经并入高昌,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高昌回讫的将领,但这时被卢明德一提,又觉得不无道理。

    卢明德又道:“将军你也“门广不同,你不是伽大汗亲自委任的,而是焉者军民在教删“际推举出来的,所以伽可汗对你并没有知遇之恩,你也不需要对他负责,相反,你却有责任保护推举你做大将的焉者军民负责,我说的没错吧?”

    格库木至此点了点头:“不错。”

    卢明德再道:“现在将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投降。将军本来就不是回讫人,又未受伽大汗的大恩,根本就没有必要战死厂nbsp;nbsp;那样不会为将军博来美名。反而会让人笑话。而且拼死一战会惹来安西唐军的恼火,说不定焉者易主之日,就是唐军屠城之时一那样焉者城内的数万大军就相当于是死在将军手上了。”

    格库木听得背脊沁出些许冷汗来。道:“可是投降的话,安西军接受么?之前我邀他说话时,我的手下还放冷箭射他呢。”

    卢明德道:“那时是两军交战。将军的举措并没有错。现在骨咄跟张迈讨价还价,张大都护正恼怒着呢,如果将军抢先献出焉者,那骨咄之前的种种作为就都成了为将军做嫁衣了,而且我听说安西唐军之中,昭武族将领受到重用的不在少数,将军如果能够献城出迎,再改汉姓取唐民,融入到安西唐军之中,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格库木转忧为喜,道:“若真能如此,我个人的功名前程是但能保得满城平安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了,只是要献城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接。”

    广明德笑道:“只要将军有这份真心,这件事情便由我来安排如何?”

    格库木想了想道:“我是众人推举出来的,这等大事还得和众人商量一下。”就寻了七个主要的将领商讨。

    高昌回讫在焉者的军队多是本的募集,中层将领也多是本地人,或是唐凳,或是昭武,或着是突厥混血。不一而足,最高层将领则是回讫人,不过焉者在高昌属于西疆,将领被委派到这里有向来都被视为“贬放”要么就是能力不足,要么就是态度不好,要么就是完全无心于此,均不得人心,所以同罗、仆拔骤然失陷以后,焉者守军在混乱中脱颖而出的都是本地的豪杰。

    这些人虽然看不起卢明德,但也觉得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在张迈与

    伽之间,如果是同等条件让他们选择他们会倾向于伽,但现在选择

    伽的话将有可能遭遇被张迈消灭的危险,他们就不愿意为伽尽忠死节了。

    八个人商量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决定投降,不过他们同时也提出了条件:要张迈保证入城之后不伤害焉者的百姓,又要选一个将领出去献城。格库木道:“我去。”

    其他七个。将领都所道:“那怎么成!你是主将,怎么能去,万一和议不成又被他们扣住了可怎么办?”

    格库木却道:“我是大伙儿推举出来的,如果出了意外,你们就再推举一个。投降安西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就得负责去看看这个。张迈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他不是个可以付托的人,那我们就得另谋出路了。”

    诸将见他慷慨赴险无不感动。均道:“将军放心且去,如果张迈扣留将军那我们就决死一战,不杀到最后一人誓不罢休!”

    出来之后,格库木将大伙儿商议的结果告诉卢明德,卢明德欢天喜地。道:“那好,我们这就出城!”

    格库木又听了卢明德之劝,改了个汉姓唐名,指昭武族何国部为姓,就叫何正刚。

    张迈正和李脑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听焉者守军出降,主将亲自出城,高兴得自己跑出帐来迎接。何正刚望见张迈,拜倒在地道:“昭武何国部何正刚拜见大唐张大都护。”这两句话却是卢明德教他的。

    张迈喜上眉梢,道:“你也是昭武族的?快快请起!”亲自扶他起来。

    何正刚近距离看了张迈一眼。道:“当初我的手下曾放冷箭射张大都护呢,张大都护不恨我么?”

    张迈笑道:“那时是两军交战,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办,再说你又没射中我,我恨你干什么。”

    何正刚见他笑得爽朗,话说得也痛快,心中多了几分好感,又道:“这次我们归降,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大都护入城之后善待焉者的百姓,不要过分伤害他们。”

    张迈笑道:“焉者本是我大唐安西四镇之一,城内百姓本来就都是大唐百姓。我身为安西大都护,对百姓只会保护,怎么可能去伤害他们?你可去龟兹打听打听,我军入驻龟兹之后,可曾害民?”

    何正刚道:“大都护能对天盟誓么?”

    张迈便指天誓:“皇玉在上、后土在下,我张迈若得入焉者城,必当爱护百姓,保护良善,除残去秽,推行教化,若有无法暴行,皇天在上降五雷轰顶,后土在下使我死无葬身之地!”

    何正刚见他全不迟疑,显得坦蒋磊落,心中一宽,道:“我这便下令开启城门,领大都护入城。”

第二十八章四镇规复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石拔忍不住放声大笑:“四镇规复了!四镇规复了!四镇规复了”。

    他那有些失态的狂笑声将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李脑有些埋怨石拔的笑声,现在局势还未大定但很快,石拔就露出这样的狂态来李脑担心会让焉者守军暗生疑虑,但是张迈却很理解石拔的这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上万里的征途杀了过来,雪山、草原、大漠、沼泽破除了多少的艰险,终于达成了规复四镇的目标!

    这是士兵们的骄傲,这是将士们的自豪!在这份情感面前,谋略上的考虑都要让步的。

    李脑望向郭师庸,他的眼睛里竟然渗满了泪水!尽管年纪大了,但深藏在岁月皱纹中的那份神情期待却半点未曾磨灭,反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越来越深厚!

    安西四镇,真的规复了啊!前年这个时候,这件事情郭师庸连想都还不敢想呢,当时他很理智地认为张迈所订立的四大目标不过是口号,是激励士气的权宜之计但现在却已经有两个成为了现实。

    忽然之间,连郭师庸这样以沉静著称的老将也生出了对张迈的无条件信赖来!

    拯救唐民成功了,规复四镇成功了。那么接下来打通前往长安的道路。还有全面振兴大唐也一定会成功!在未成功与成功之间,差的只是时间而已!

    不知是谁起来的头,士兵们一个个都唱起了高适的《塞上》一

    “东出卢龙塞,浩然客思孤。亭埃列万里,汉兵犹备胡!

    边尘涨北溟,虏骑正南驱。转斗岂长策,和亲非远图!

    惟昔李将军,按节出皇都。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

    一战擒单于!

    一战擒单于!

    这歌声不是嘹亮的。而是雄浑的!

    他唱的不走过去,而是现在,是未来!

    唐诗记录的

    是男儿的壮志!

    是军人的野心!

    是征服者的豪情!

    是大唐帝国的气概!

    是指引安西壮士的预言!

    焉者的守军本来忐忑不安的,这时也被这歌声感染。从这歌声中他们听到的是一个千年帝国的重新崛起,而不是一个马背征服者的昙

    何正刚投降的消息传到焉者西南角落的时候,着实让骨咄大吃一惊!

    他赶紧叫来洛甫要让他去献城时。洛甫不由愕连声苦笑,从唐军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完了!

    但他仍然不得不领了命令,可还没出,张迈已经派了人来传召骨咄和洛甫,要他二人即玄往城主府邸相见。

    失魂落魄的,这个龟兹的国主都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洛甫见他这个样子,终于对他已完全失望。道:“可汗,走吧……一路将他扶到了城中心,只见城主府邸上已经换了牌匾,写着:大唐焉者镇守使衙门。衙门外排列着一队队威武的士兵,西、北两门以及城中重要的设施都已经被唐军6续接掌,骨咄和洛甫进门的时候,马春斜了他们一眼,以目光示意他们站在门外等候。

    大厅上张迈正在册封何正刚以及来归诸将,封了何正刚为焉者团练使。统领他原本麾下的六千人马。又封声明德为焉者长史,主理焉者民政。其余归降诸将,各有封赏。

    厅上何正刚等各自欢喜,角落里骨咄却满不是滋味,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对何正刚等册封既毕。张迈瞥见骨咄等人。他目光才动,马小春已经会意,唱叫道:“洛甫上前听封

    洛甫一怔,骨咄更是全身一震。眼看着洛甫走离自己身边,匍匐在张迈案前,张迈对洛甫道:“我听卢明德说,我入城前夕你已经洞察了我的计谋,却未加破坏,只是提了一个条件,要我入城之后善待骨咄,是么?。

    骨咄心头剧震,非但不感激,双眼反而对洛甫射出了怒火这个。洛甫,这样重大的事情居然还瞒着自己!

    洛甫匍匐在地上只是抽泣,话都说不出来,张迈叹道:“没想到西域还有这样的忠义之人便封了洛甫做大都护府参军事。

    安西唐军的官名称谓大多都沿袭自唐朝,但实际上却运用得十分灵活。并不完全死搬硬套,自李脑、郑渭以来,大都护府参军事这个职位就是个临时性的高级散官,虽无实际职位,但有郑渭、李脑的例子在前面摆着就显得前途极佳。卢明德自有心要投靠张迈,对安西的政治制度也做过调查,知道这个官是用来安置刚刚来归的杰出人物,在经过考察磨合期以后便有大用的可能,他是求此官而不得,偏偏洛甫却得到了。因此眼中也冒出几分妒忌来。卢明德虽然被封了做焉者长史,这在安西是个实职,但卢明德却知道张迈是想利用自己来稳定焉者城内的局势,功利指向相当明显,就前途而言他觉得是不如大都护府参军事的。

    张迈又命洛甫去接掌龟兹军民,带引引翼州尖安置。乌婷在原龟兹国境内,对龟兹人来说乃迎四漆,焉者人也巴不得这些“寄生虫。赶紧走,因此消息传出无论龟兹军民还是焉者百姓都皆大欢喜。

    洛甫又问张迈将如何处置骨咄。张迈道:“你且带了人往乌垒州安顿,一切政务直接向郑渭负责,骨咄嘛,就且留在焉者,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他说是请教,却只是将他软禁在城内一座宅子之中,根本就未召见。

    当日唐军6续进城,控制城内各处,由郭师庸总体调度驻防事务。这时奚胜的前军也已经赶到,同时西面传来消息:伽的大毒已经出现在银山!

    张迈闻讯不惊反喜,大笑道:“春华的估测太准确了!可惜,伽这番来得太迟,他现在就是带了十万大军过来,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传令薛复:一切行动听其自便,银山大塞若能守则守,不能守便退回焉者,我亲自来对付伽”。

    慕容春华出动牧骑在焉考城外扫荡,将银山到焉者之间的郊野清理得干干净净。

    李脑巡视了一趟城防,现焉者的城墙虽然比疏勒矮了一尺半,城池也较但垣墙坚固结实,防御设施也基本完整,城内又有谷物十六万石,牛羊不计其数,工事与物资都没有问题,至于守城的士兵,奚胜的后军带来的是大批的守城人才。经过疏勒、亦黑两战,安西唐军的守城技术已经是越来越成熟,这时焉者的民众基础虽然比疏勒差了许多。但唐军的声势阵容、腹地后援却远胜当初,且伽的兵力再强也强不过萨曼、回讫的联军,所以自郭师庸以降,人人对此战充满了信心。

    “眼下可虑者,在于民心李脑道:“疏勒攻防战时,我们对内功夫做得很足,焉者却新经破败。百姓对我们并不亲信,如果伽逼到城下,他们最多再岸观火,要动他们帮忙守城是比较难的。我们甚至还得防止有些人趁机作乱

    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有亲信诸将得以与闻,张迈考虑了一下。说:“百姓手无寸铁,想要造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可虑者主要是新投降的士兵。何正刚本人我觉的可以信任,但他是个直爽的汉子,心思不够细密,难保底下的人不起坏心思

    石拔道:“既然觉得这些人可疑。干脆就将他们解甲吧。”

    李脑却以为不妥:“不可!伽不日便到,现在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来做降军的工作。我们又刚刚进城,也需要借重这些人的力量,如果忽然将他们解甲,那就是摆明了不信任他们,城内势必会人心惶惶,反而会激出更多的变故来。这些人肯定要整编的,但不是现在。”

    张迈沉吟许久,说:“干这种事,得用一个人就将卢明德叫来,向他请教。

    卢明德张迈不耻下问,心头一喜,便道:“大都护明见如烛洞察幽深,进城还不到一天,就一下子就看到了安民之关键在于安军,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张迈笑道:“行了行了,我让你来是问你主意的,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

    他用语粗俗,卢明德反而更加高兴。觉得这是张迈将他当自己人的初步表现,当即道:“安民之重在于安军,反过来,安军之重也在于安民。焉者守军多是本地人,安西军开到以后,四野之民尽数入城所以焉者守军十有**在城内都有家眷亲人,大都护只要控制了这些人。那就是将六千焉者军的命根子捏在手里,便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妄动的了

    张迈笑了笑,道:“果然是不错的主意,只是怎么控制才好?我总不能将伽们全圈禁起来吧。这事必须做得不露痕迹才不伤害我唐军与百姓之间的关系

    卢明德忙道:“不用圈禁,不用圈禁。焉者城内,常居之民不足三万,其他都是四野入城避兵暂住者,依惯例,避兵入城者,其居处需听城主调派,按焉者城旧规,四野入城者均聚于东南、西北两区两区之中都设有十余座哨岗将此两区切割起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大都护只要派兵进驻这些哨岗就可,因这是旧规矩,也不会引起焉者守军的顾虑惊慌

    古代城池与近代以后的城市功能略有不同,尤其是战争多地更是如此,平时出野放牧耕种,若遇战争则连人带物避入城内,所以城内对此会有安排。

    张迈点了点头,又问:“那对常居之民又当如何?”

    卢明德道:“常居之民,多居住于城内中部偏南,骨咄之乱让城内遭到不小的破坏,中南区域十室三空。且眼下偷抢之事颇多,百姓对此甚是困扰。犬都护可以打击偷抢为名,派出一二千士兵,进驻此区空室。以打击犯罪之名,行监视百姓之实!百姓只会因此而惧怕守法,却无法因此而生怨了

    张迈听得大悦,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忽然念叨起卢明德那句“以打击犯罪之名、行监视百姓之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唏嘘起来。

    乒明德问道:“大都护,怎么了?

    张迈黯然道:“你的主意,放在战时做临时措施无可厚非,但要是国家已经安定,再搞这一套就嘿嘿。嘿嘿!嘿嘿!”

    焉者在张迈的有效控制下逐渐宁定,周边的却因此大为震动。

    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当然是龟兹。张迈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走向龟兹方面报捷。郑渭一接到加急文书马上出布告,整个龟兹听说安西军又下一镇,那些新附之民更是觉得安西军威势之盛令人不敢仰目,原本一些心怀鬼胎者也变得不敢妄动了。

    孔雀河边归义军听到消息之后则对更生敬畏,曹元深与阎一山、康广河商量过后决定一边向敦煌送去消息。一边由阎一山准备了丝绸、彩礼,赶往焉者贺捷名为贺捷。实际上是打探焉者的虚实。

    消息传到沙州,敦煌城内再次爆出一场安西热!沙州军民谁都料不到的风头竟会如此之劲!数月之间连取龟兹、焉者!要知此二镇加起来。已经和沙、瓜二州差不多了!

    就连讲故事的变文僧们,也觉得自己编排故事的情节都还赶不上现实的变化!

    “四镇规复了!四镇规复了”。

    “四镇已经规复,大唐复兴还会远么?。

    “是啊,接下来应该就是联系长安了

    这时候,就连沙州的百姓都对张迈所定下的“四大目标。耳熟能详,甚至连沦陷于回讫人手中的肃州、甘州汉民也有所耳闻了。宗汉兴唐乃是大义所在,因此张迈高举这一旗帜其大名便在河西走廊不脸而走!

    “联系长安,那有什么难的!只要安西军与归义军联手,伽敢惹我们么?甘州回讫拦得住我们么?”

    “对,对!河西,河西!现在安西规复了,接下来就是规复河西了!”

    充满了兴奋,充满了漏*点,充满了憧憬,甚至充满了渴望!

    住在三界寺中的嘉陵现:沙州百姓对张迈一开始是猎奇,其后是敬佩,如今已经变成了景仰,人人都想见上这位大英雄一面,敦煌的舆论与民心走向,在这等大势之下。竟然渐渐有脱却曹家控制的趋势。

    即便是后世有着强大喉舌武器的天朝也无法进行与民心期望南辕北辙的舆论控制,更别说此刻的归义军了。

    与沙州的百姓一样,曹家接到消息后一样是震惊非常,不过沙州百姓是惊喜,曹家内部确实惊惧!

    曹议金听到消息时正在喝药。没等使者说完便一口药全喷回碗里去。急唤:“快请慕容将军”。侍从问哪个慕容将军,曹议金怒道:“还有哪个,自然是老慕容”。

    慕容归盈自对张迈关注以来就在边关埋下了许多暗棋,安西军收复焉者的消息他知道的并不比曹议金晚,听到消息之后便命孙子慕容据伺候自己更衣并准备马车。

    慕容据问道:“爷爷要有远行么?”

    慕容归盈笑道:“不是远行,是曹令公要召唤我

    “曹令公?。慕容据笑道:“最近都是我替爷爷你看门,也没见曹令公有函来,他要召见爷爷,怎么我不知道,爷爷却晓得?你们约好了的么?。

    慕容归盈笑道:“不用约,不用约。我和曹令公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慕容据不信,不想曹议金的使者就来了,急请慕容老将军到灵图寺叙话。慕容据大感惊奇,但他也是近二十岁的人了,并未在使者面前露出口风,慕容归盈不急不缓,坐上了马车径入灵图寺。

    曹议金见面之后屏退侍从,就道:“归盈,焉者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嗯,弈说了。

    见慕容归盈一脸的平静,曹议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

    慕容归盈道:“不生也生了。还能如何呢?再说张大都护能攻克焉者,其实也在令公意料之中吧

    “确实是我意料之中!”曹议金道:“只是我当初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现在却一件件都变成了现实!这个张迈,比我心中对他的最高评价还要厉害呢”。

    “最高评价?。慕容归盈便问曹议金对张迈的最高评价是什么。

    曹议金道:“此子贪如狼,猛如虎。如今又打到了我们家门口,归义军在我手里平静了几十年,往后只怕就要多事了

    慕容归盈道:“自张迈出现。整个西域就注定了要多事了,现在的问题只在于: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曹议金直视慕容归盈:“慕容。那按你说,这对我们归义军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令公认为呢?。

    曹议金沉吟着,道:“恐怕未必是好事!”

    慕容归盈却道:“不,我却认为这可以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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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于归义军对张迈占领焉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焉耆大捷”

    慕容归磊说道!”张迈吊然贪如狼,却不是不讲道理。啪忧,池几事都是用道理开路尤其是对汉唐一脉,尚未见他作出见利忘义之事。这应该是他团结内部的力量所在,同时也就是他的缺陷所在。他既然高举宗唐大旗,那么我们也就可以用这面大旗来限制他,他既然处处向我们示好,那我们就接受他的美意,只要不留下可以让他作文章的口实,他就没打沙州的借口,我们却可以借他的威势拓展势力。”

    拓展势力?不错,那确实也是一条路子。

    曹议金也是西域之雄才,否则如何能平定河西混局在乱世立足这么多年?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奉行和亲自守的政策且行之有效,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思维惯势而无法自己挣脱出来了,这时形势已经生了极大的变化,他若要继续延续早先的战略那就只有坐等张迈吞食周边邦国,但若是配合张迈的行动却反而有机会实现对外扩张。

    在张迈出现之前,曹议金的和亲自守战略是和西域的政治环境相吻合的,但如今若还是要勉强维持这种战略那就等如逆水行舟了。

    慕容归盈才智不在曹议金之下,因为地位的关系有了一个然的旁观者视角,所以反而比曹议金更早地看到了这一点,他继续道:“这段时间来我们心中一直忌惮张迈,就是因为他大肆扩张而我们的版图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我们畏惧的不是他现在的实力而是他的成长度。其实我们的根基比他厚实得多,如果顺势而行,同样借着宗唐驱胡的大旗。我们将可以形成一股比他更为坚实的力量,张迈打到高昌之后,除了入侵沙州之外就没法东进nbsp;nbsp;一但如果师出无名就进攻我们却会让他所秉承的宗唐大义荡然无存,所以遇到我们之后他就将会陷入两难境地,可而我们却不同,借着宗唐之大义限制张迈展的同时我们却可以继续东进,可以说我们的展前途要比他们好得多了!”

    慕容归盈的话让曹议金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不是与安西军对着丰,而是借着张迈所造之势扩张?

    那确实是自己之前所未想到。却未必不可行的路子啊!

    归义军的最高决集团体在收到焉者的消息后整整两天没有动静,到第三天,仿佛长久压抑后的爆一般。沙州官方忽然出来了许多的动作!

    嘉陵有些诧异地现,曹家终于出面肯定张迈的行动了。

    先是官方出了公告,对百姓宣布安西军“焉者大捷”的消息nbsp;nbsp;这在之前可都是没有的,自龟兹易主以来,归义军方面对安西军取得的胜利从来都是遮遮掩掩,或者假装不知道,老百姓都是通过小道消息了解的。当然,沙州内部能够出现这么多准确而及时的小道消息”也是多亏了嘉陵的功劳。

    可是现在嘉陵却现官方在做这件事情了。

    “放弃用堵,准备用疏了么?”嘉陵心想。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封邀请,是曹元德设宴要庆贺安西军取得“焉者大捷”的!

    焉者大扒nbsp;nbsp;,

    龟兹攻克的时候,影响应该比焉者攻克更大吧,但那时候也没听沙州官方提什么“焉者大捷”而现在却”,

    看来沙州政局的方向变了啊。

    当天晚上,曹元德在敦煌设宴,宴请沙州名流,在宴会上高赞张迈为大唐规复了数千里疆域的功劳。并将之和曹议金平定沙瓜乱局的功勋相提并论。

    “张大都护建此伟业,青史之上势必与张寨、班、张义潮以及家父前后辉映,名垂千古而不朽”。

    变了,变了,果然是要变了啊。

    嘉陵在赴宴回来后赶紧写了一封文书要传出去,可是在出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压力大了。

    盯着他的人,没有放松,反而加紧了。一方面高调赞扬安西军已经取得的胜利,一方面又加强了对已经渗透进敦煌的安西势力的控制,这种双重加强的变化,让嘉陵感到曹议金的对外政策仿佛已经结束了彷徨而变得坚定,变得霸气!

    “他要主动出击了”。

    嘉陵和张迈之间的联系是秘密的。必须走七弯八绕的途径才能安全的送出去,但曹议金要和张迈联系,途径却是直的,早在嘉陵找到办法之前就已径直接飞到了张迈手中。

    与此同时,慕容腾也行动了,但他只是副将,主将竟然是曹元德

    在那次的宴会后他就从敦煌“失踪”了。这支军队没有赶往孔雀河去和曹元深会合,却悄悄绕到了高昌回讫的背脊去!

    从龟兹要到沙州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从龟兹焉者之间的渠离城径取东南,走荒漠,过蒲昌海,直接抵达沙州这条路是汉代古道。在蒲昌海萎缩、楼兰古国沙化灭亡后已经不是正道了。

    第二条才是正路:过焉者,然后再过高昌(今吐鲁番),进入伊州(今哈密)地区,然后折而向南到达瓜州,这条是康庄大道,一路都有绿州,如果除去政治原因的影响让商旅选择的话,他们显然会选择后者。

    而现在,曹元深的部分兵力回缩了。而曹元德却已经到达瓜州整军。

    河西的雄狮终于也要迈出他自己画地自限的牢笼了!而此时,伽的大军已经越过了银山!

    银山在西域算不上特别雄峻。山脉也并不只一个缺口,小的缺口不说。大的缺口有两个,除了银山大塞南面俯视的这条路山路以外,在银山大寨北面一百余里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薛复固守银山大寨,无论出击还是回守都让人看到一个干练大将的风范,伽的两拨前锋都被薛复杀败。在收到前线的消息之后伽迅做出判断:如果用大军围攻银山大寨。虽然最后攻破此寨是必然之事。但大军被拖在这里,安西军将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焉者的问题。所以他立刻做出决定:让其长子擎着自己的大毒,带着两万士兵拥至银山脚下,自己却带领四万五千大军从北路突至遏索山下,跟着转而向南。直扑焉者闽读最新童节就洗询书晒锄加姗),讥齐伞

    张迈在何正刚口中知道北面还有一条道路后也派了一个营前往驻防。但这个营的任务主要是侦察防备。却哪里拦得住伽的大军?

    “报遏索山有一支大军正向焉者扑来!”

    焉者城内诸将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银山那边一直不间断传来的消息让安西诸将其实都稍微有些松懈了。此刻伽忽然,在时间上比李脑接到薛复战报后所判断的预期早了至少五天!

    “是从北面来,而不是走西路么?”张迈赞叹道:“这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大都护。”

    “怎么办?打啊!”张迈道:“咱们眼下在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郭师庸报道:“焉者城内有十个折冲府的兵力共一万二千人,从龟兹带回来的新军一万二千人,慕容春华的七千牧骑可在明日赶回城内。此外还有何正刚麾下的新军六千人。”

    “那就是有三万人以上了,”张迈道:“那还怕什么!我们就出城和伽决战!”

    郭师庸问出城兵力如何安排。张迈道:“我带九个折冲府并新军一万人出城,奚胜做我的副将慕容春华为左翼,何正刚为右翼。赶在焉者以北迎战伽!”

    李胜看了何正刚一眼,道:“此战必是一场恶战,何团练才加入不久就让上战场面对大敌,恐怕有不宜,不如留守城内。”

    何正刚一听道:“李司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唐的规矩,新加入的人就没资格上战场么?还是说你不信任我们?”

    李胳忙笑道:“哪里。”

    何正刚,道:“如果不是,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张迈挥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辩。道:“我对何将军若不信任,不会托付重责,将军不必多心!李司马也不用多言,就按照原定计划出兵!”

    军事会议散了以后,诸将各作准备,李脑却来寻张迈,道:“大都护,此去迎战伽事关重大,一旦战事不利。焉者也难以固守,此战可以不胜,却不能失败。何正刚是刚刚投降的将领,带的士兵又未曾经过深入整编,万一有变,在战场上插我们一刀,那可是会引起全线崩溃的啊。”

    张迈道:“我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要带他出去,大军出城以后老郭手里就只剩下三千多兵马,如果这六千人趁机作乱,万一老郭弹压不住后院起火,那我们也得腹背受敌!”

    李脑道:“若是如此,那宁可不出城去了,固城自守,伽纵然有四五万人也奈何我们不得。”

    “那怎么行!”张迈道:“我们自起兵以来,从来只有进取高歌猛进。没有龟缩不出的。疏勒攻防战可以取得成功,前提就是我们夜野战能够战胜对方!眼下双方兵力相差不多,如果我们不敢出城一战,守起城来也会困难异常。伽来势汹汹。就该迎头打他一棒,打得他缩回去。这样才能让焉者的百姓都畏服我们的力量!”

    李脑道:“如果大都护是这样的考虑,那我宁可大都护将何正刚派出城外去执行一个不甚重要的任务。自己带领较少的兵力前往迎敌!那样就算不胜也不至于阵脚大乱。总之带领莫测之人上阵是万万不可的一nbsp;nbsp;大都护莫忘了担罗斯一战的教刮!”

    张迈一愕,心里忽然生出戒惧来。

    恒罗斯之战是大唐帝国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亚统治权的一场关键战争。此战开始时唐军本来稳占上风,但到了中场却由于葛逻禄的背叛而溃败,张迈近一年来对自己的信心是越来越强,所以便觉得有自己在场何正刚不敢背叛,这时被李脑提起葛逻禄的事情来内心深处才有了变化。暗想:“高仙芝何尝不是一代名将。在恒罗斯之前战绩何其辉煌。担罗斯一战仍然不免落得个威名玷辱的下场。”回想自己最近那乎寻常的自信,隐隐也觉得似乎有些托大了,沉吟半晌,道:“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车采纳了李脑的意见,改令何正刚前往张三城驻防。

    那张三城是焉者城与银山大寨之间的一个据点,位于焉者城以东,与铁门关东西呼应,是焉者的两个门户。

    何正刚本来已经传下了号令。正在厉兵秣马,忽然接到消息要他出守张三城,一阵愕然之后甚是失落。当初与他一起归降的七将领之一的毕信道:“张大都护这是怀疑我们呢。”

    “怎么说?”何正刚,问。

    毕信道:“将军你手中有六千人,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兵力,如今

    伽大汗从北面逼幕,气势汹汹,在这当口却派将军你去守备张三城,那是既怕我们在决战时背叛,又怕留我们在焉者会作乱,所以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去处让我们去守备。”

    何正刚豹眼一睁,道:“有这等事?我去问张大都护!”

    毕信道:“将军你去问他干什么!这种事情,你问了他们也不会承认。

    他让我们去张三城,咱们就去张三城好了,在那里正可以坐山观虎斗,如果张大都护赢了,咱们就仍然跟随他,如果伽大汗胜了,咱们就归附高昌。如此则可进可退,比起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好多了么?”

    何正刚沉思了片刻,道:“不。不行!要是这么做,那我们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毕信叫道:“将军你千万不能去啊!将军你不去,带领我们老老实实往张三城,如果张大都护得胜我们照样能沾点光领些苦劳,万一安西军打败了我们也还有个转圈的余地。可要是将事情捅破了说,我们的处境只会越难过的!我担心到时候我们连到张三城去都不行了。”

    何正刚又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不!我不愿做这样的人,也不能做这样的人。伽大汗对我们也难说有怨,也难说有恩,咱们在焉者混乱中执掌了兵权,是靠自己平时的努力,张大都护进城之后没有削我们的权而对追认、提拔我们做了团练使、都尉、校尉,那已经是知遇之恩。”

    毕信道:“那也没多大的区别啊。”

    “可是他们入城以后,不像卓原其他的霸了nbsp;nbsp;,攻陷座城池后就加掠其至屠城。他们没剐反而真的在做一些安民的事情,和他们一起来的商团,比如前两天才入城的郑济,还自己掏钱买了粮食去赈济贫民孤寡,而唐军带来的法曹,法官断案也很公正,因此我总觉得张大都护和大漠草原上来的那些可汗不同!”何正刚道:“再说,我们已经投降了一次安西军,如果再投降回

    伽,我可不觉得伽大汗会因此而重用我。当初答应卢明德是因为我们没得选择,现在既然有得选择。人总得像大树那样立得住方位,我不想像小草一样随风乱摆,这件我还是要去问个明白,万一真像你说的。最多就让张大都护将我解职吧。”

    不顾毕信的阻止,赶来求见张迈,见面就问:“大都护,你为什么要派我去守张三城?”

    张迈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跑来直接找自己,忙道:“张三城乃是焉者东面的重要门户,我委派何将军前去就是担心伽再有诡计,万一薛复寸氐挡不住焉者便有重大危险。所以才请了将军镇守张三城,作为焉者与银山之间的呼应。”

    何正刚直直地盯着张迈的眼睛,忽然道:“大都护,你在说谎!其实你忽然变卦,是听了什么人的唆摆,不信任我们这些降军,要带我们上阵决战却担心我们临阵倒戈,耍留我们在城中却又担心我们在城内作乱一nbsp;nbsp;我说的没错吧?”

    他问得这么直接,哪怕张迈久经交涉场合,这下子也被问得有些窘。忙道:“哪里有这事,何将军听谁胡说来着,我这就派人拿他!”

    何正刚略微有些失望,道:“你果然不承认!大都护,中原有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然用了我,为何却还要疑我?好吧,刚才就当我是鲁莽了,不过大都护。我想让你知道,这次你不让我们出征却调我们去张三城,不管走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让我们焉者的六千子弟兵大为灰心的他说着就告辞了。

    望着何正刚的背影,张迈忽然叫道:“老何,你回来!”

    何正刚回身站定了。两人默默。张迈犹豫了有一顿饭时间。忽然脱口道:“没错,我是对你们还不大放心!就算我放心了你,也还不放心你手下的六千人。

    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整编军刮又不够,而这次的战事又甚为重要,所以我出不得半点差错!现在我对你不疑也疑了,你对我不冲撞也冲撞了,你却来告诉我,接下里我该怎么办才能叫你们不灰心,你也告诉我,你能做什么能够让我不疑!”

    何正刚道:“我有一个老母亲,一个老婆,两个孩子,还有我手下的七员将领在城内都有亲眷,大都护如果不相信我们,就请你派人将他们都关进镇守使府,如果我们敢有异动,你就将我们的家人全杀了吧。”

    张迈道:“城内的局势早在我控制之中,但凭这个还是不大够。”

    何正刚道:“那大都护就派我们做先锋!大都护你在后面安排刀斧手和弓箭队瞄准我们的后心,如果我们有什么异动,你就随时将我们杀了。”

    张迈没想到他连这种法子都敢出,却摇了摇头,道:“那样做的话,六千焉者子弟兵以后对我哪里还可能有什么信任可言?”

    何正刚道:“那按大都护说。该怎么办?”

    张迈支住下巴想了一下,道:“我们安西唐军一路打来,不是为了征服而征服,我们是要重建西域的秩序,重建西域的秩序为的又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西域的百姓日子能过的比以前好么?我们在疏勒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在龟兹的时候正在这样做,而在焉者也将会这样做。我们怀着这样的信念而来,自然也就要怀着这样的信念走下去,那如果有百姓不相信我们怀有这样的信念呢?难道我们还能将他们杀了不成?那怎么可以!何正刚,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你手下的六千将士,如果他们不相信我,也不愿意为了我而去和伽作战,那就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家眷,在今天黄昏之前离开焉看到张三城去等候消息吧如果我打败了伽,我仍然会许他们回焉看来继续过日子,我会用时间来证明我的诚意;如果上天不降福于我,让我败在伽手上,那他们也同样可以回来一只要伽还肯要他们

    何正刚听得呆了,他万万料不到这次来找张迈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

    “大都护”。他叫道:“你这样说,是要赶我们走么?”

    “不是赶你们走,是要给你们选择”。张迈道:“我大唐军中,不需要三心二意的将士。不肯相信我的人我不会勉强,就让他离开吧。”

    行正刚道:“那如果是相信的人呢?”

    “那大家就一起奋战”。张迈道:“不是为我张迈而战,而是为他们自己而战!这样的战士不需要多,只要有一百个做先锋,我就已经有信心击垮伽”。

    “大都护!”何正刚道:“现在只需要再有九十九人,就够百人之数了”。

    张迈一怔:“你

    何正刚道:“我相信大都护!”

    张迈大喜,抓住了何正才的手。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终于道:“好!好!老何,就冲你这句话。我对你也将再无保留!对付伽的这个先锋就由你来做,至于士兵。你去挑选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人。我也就同样信任!”

第三十章 莫敦门之战

    正刚从镇守徒府专出来,望望焉考的天。夭空似乎都女价又蝼了。在走回军营的路上他的步伐也变的更有底气!尽管是个质朴的人,但刚才张迈的那句话也让他晓得:自己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有了这份信任,以后自己在安西唐军中也能说上话了。

    他赶到军营,将张迈的意思撮要说了,六千士兵听张大都护如此宽容,无不感动,六千人均道:“这样宽容大量的主子我们还哪里找去?我们不去张三城,我们都愿意跟随何团练为张大都护效死作战!”

    毕信心道:“张大都护话是这样说,但难道我还真能说自己要去张三城不成?那能有什么好下场!”便也与七将领一起高呼,以表忠诚。

    何正刚道:“如今张大都护赋予了我们重任,不再是右翼而是前锋。所以对士兵的要求也就更高!身为前锋,需得武勇善战,赢弱胆怯者不能参加。”

    他便在六千人中挑选精锐,何正刚是从基层部队一步步起来对,对下面基层指挥官以及士兵的素质情况十分了解,选兵的事情进行得很快。只半日就选出了三千五百人。剩下两千五百人,他建议张迈派一千五百人去张三城镇守,留一千人在城内驻防。

    这时张迈与他已经建立了信任,何正刚提议之后他没有反驳,许他执行。

    毕信看得暗暗纳罕,心想:“我原本以为老何鲁莽,现在看来他的脾性却正对了这位张大都护的胃口。君主与将领之间最难得的就是对脾性,脾性一对以后干什么都容易。”便来找何正刚,表示自己不愿意去张三城,而愿意随何正刚北上杀敌。

    何正刚有些奇怪,道:“你不是想去张三城坐观虎斗吗?”

    毕信笑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何团练你还没得到张大都护的信任,打败了伽没我们的大功。战事不顺我们却注定会成为弃子,我为何团练计,为大伙儿计,才有那样的建议,现在何团练已经得到了张大都护的信任,情况就不大一样了。北上一战大有可为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张三城?”

    何正刚笑他狡黠,但知道毕信头脑灵活,与自己又是老交情,所以便答应了他,又去求张迈转调别的将领前往张三城。毕信见张迈对何正刚言听计从,暗中呐喊之余又想:“没想到老何转眼之间能有这样的地位!看来此事上我们不但可以争功,甚至有可能争头功!”

    焉者盆地的地势北高南低,伽从北路来,道路长远而且狭窄需得到焉者以北一百一十里外才有一个可以供上千战马并排驰骋的山间高原拜辛高地,继续南下地势再次转狭。得到焉者以北七十里外的莫敦门以南才走出高原地区进入以鱼海为中心的低海拔地区,地势也才变为。

    伽来势好快,慕容春华刚刚回来。唐军主力尚未出城,伽的先锋已经冲出了莫敦门,第一批人马约有七八百人,以百人为一列在平原草地之间纵横往来。

    石拔要领兵追逐这些骑兵,张迈道:“彼此都是骑兵,不要分散兵力。咱们还是以堂堂正正的军队破敌。

    点了兵马出阵,用何正刚三千五百人为前锋,九个折冲府并新军一万人居中,慕容春华在后,前锋军与中军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大军不理会少量骑兵的挑逗,直接便朝莫敦门方向压去。大军开至莫敦门时,伽才在拜辛高地集结完毕,其前锋骑兵三千人已经在莫敦门外逡巡待敌,毕信探到了消息。对何正刚说:“咱们没抢到这个隘口,有点可惜,莫敦门地势高下明显,敌从北坡掩下,我军仰面抵挡,这样打起来颇为不利,不如向南后退二十里,那里地势平旷。

    伽的骑兵就没法借势冲击了。”

    何正刚将这个意见转向中军传奏。石拔等听了都说:“军队都开到这里了,怎么能退!何正刚分明是怯战,大都护,别理他,下令让他进兵吧。”

    只有慕容春华道:“若说到对本的的地理情况的熟悉程度,何正刚所部最精,他们的建议我看可以考虑,但必须愕保证士气不受打击,阵型也不能散乱。”

    这时刚好伽派人送来了一匹战马。战马的肚子被一把长矛捅破,四蹄和级也都被刀斩断。

    张迈问:“这是什么意思?”

    伽的使者道:“这是我们大汗下的战书,你们侵犯我们的边界,霸占我们的领土,所以我们大汗引兵前来收拾你们,你们最好快快投降。要是不然一定会像这批马一样被斩断四肢,捅破肚肠,最后折

    张迈哈哈一笑,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东西来下战书!好。我也回一封战书给伽一nbsp;nbsp;李脑!”李脑已经命童子准备好了笔墨。张迈便道:“焉者本来就是我大唐的国土,我奉朝廷命令收复西域。什么时候轮到你伽来叽歪?我本想追到拜辛宰了你,又怕杀得你太紧吓跑了你,便后撤二十里等你大驾光临。”

    李胜写完之后折好,掷给使者。跟着传令全军,果然后退了二十里。至莫敦门南的草原上,何正刚根据地形,请求恢复两副军为左右翼的阵型,张迈也听从了,当即以何正刚为左翼,驻扎在一片白杨林旁边。背靠树林,慕容春华为右翼。但左翼突出在前,中军次之,右翼又次之,从敌军处望来安西军三部就像一条斜线,阵型外观丑陋之极。

    伽收到了张迈的战书后命约昌开读,约昌看了一遍一开始不敢翻泽。便让一个懂得汉文的手下读了。伽一听怒火上烧,一鞭子抽在那文官脸上,怒道:“不宰了张迈我誓不回师!”

    集结了四万兵马,拥出隘口。开至唐军阵地,见了唐军的阵型就像一只大雁左翼前扬挥到了雁头之前。右翼却贴在雁股上,雁头也斜斜歪着。笑道:“都说安西军如何了得。现在看来连个会布阵的人都没有。这算什么狗屁阵型!”

    待要下令冲击其位于最前的唐军左翼时,又现唐军左翼所处地势较高,一片白杨林从其左侧一直绕到右后方,受攻面不大,要攻击唐军中军时己方的右侧却会暴露给唐军的左翼,至于唐军的右翼则更是鞭长莫及。

    伽皱了皱眉头,因己方兵马较多,便命一员大将领五千骑兵冲击唐军左翼,自己带领两万精骑冲击唐军中军,约昌在后接应。

    唐军中火军前锋乃是步兵,用的是密集阵型,左翼都是轻骑兵,用的乃是疏松阵型,所以中央军的兵力虽远较左翼为强,但一眼望过去却觉得左翼像个苹果,中军像颗桃核nbsp;nbsp;桃核质地虽硬外观却远望之下甚不起眼。所以伽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唐军主力压垮。

    何正刚见敌军冲近,急下令弓矢伺候,高昌军五千人中有一千乃是骑射兵,尚未奔近箭雨已,何正刚也曾转到高昌服役,对他们的战法十分熟悉,在箭雨射出之前就已经洞察到了敌军的意图,下令竖起毛毡。数百面的毛毡绵延二里有余,高昌军的箭雨逆势而上箭势已衰没法穿过毛毡纷纷跌落,唐军左翼中也有二千余名弓箭手,在何正刚一声令下后一起张弓。

    毛毡懈龟放下,导箭居高临下激射而出,冲上来来的高昌军急忙举起盾牌抵挡,但上冲之势却减缓了许多。

    这时毕信指着东面道:“团练使,你瞧!”

    高昌军的右翼爬的是缓坡,因此先而后至,其主力却是平地奔驰。因此后而先至。高昌军的右翼与安西军的左翼尚未接锋,伽的主力已经冲到了张迈的中军百步之内!

    “腰弩伺候!”

    唐军到达疏勒以后,武器配备方面有了长足的展,其中到今年年初为止更是按照《纷阳兵典》的图谱造出了两千个腰弩,这次东征带来了一千五百把,奚胜在现龟兹新军勇气不足以后,便将他们中的一部分练为远程部队,这时命令一下。腰弩手按照队列一起坐到,同时前锋陌刀战斧部以及长矛卒同时下蹲,便如一片树林在眨眼间矮了一截。

    高昌骑兵尚未冲近腰弩已。腰弩是以腰腿之力安射,射程与穿透力都远胜强弓,高昌骑兵自以为尚在射程疲软范围,猛地见箭如流星般飞至,这些箭雨的密集地指向一个区域,而且其力道之强劲更走出乎伽的意料,射到马头马眼直接钉入马脑,射中马身穿肠破肚,射到人甚至能够洞穿铠甲!

    马匹栽到,骑士摔飞!人的惊呼与马的悲鸣交错生,毕信在高坡上望见暗暗惊骇,心想:“安西军真是厉害!怪不得张大都护敢正面出来和伽大汗硬撼呢!”

    箭雨密集型的指向大大加强了区域内的杀伤力,如果从上空俯晚便会觉得高昌骑兵就如同被唐军的这一轮箭雨咬出了一个伤口。

    张迈高坐在阵心的膘望战车上对奚胜道:“你将士兵练得不错啊。”

    奚胜谦虚地答道:“大都护过奖了。”跟着却又忍不住扬了扬眉毛说:“不过啊,这才刚刚开始!”

何敌不克

    伽与张迈在城外决战的时候。郑济正在城内与个僧必联以,这个僧人是焉者金光寺长老显德的大弟子胜严。金光明寺在西域佛教界与经义方面只是领袖之一,但在财富上却是屈一指。

    在唐代,寺院在国家社会经济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因为寺庙不事生产而收入稳定,入多出少,长年积累下来便拥有大量的多余财富,此外寺庙之间有着比民间其它机构更频密而且稳定的联系,有了这两个条件,一些大寺庙就干起投资、放债等经济活动,慢慢地由偶然而成系统,起着类似金融机构的作用。历史教科书中写到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一交子出现于宋朝,但实际上交子的前驱在唐朝已经出现,而起明与应用者就是寺庙。

    金光门寺虽然地处焉者,但通过派出僧侣外出挂单以及进行各种佛事活动之便,跟安西、河西各地寺庙保持着紧密的往来,其经济触手已经遍及沙州、瓜州、龟兹、高昌等地,对于焉者更是渗入到了方方面面,从田产到渔猎到牧业到,只有锻冶一项无法染指。

    从龟兹到焉者一带有着丰富煤铁资源,但铁器锻造在中古时期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控制得较为严密,金光寺对此一直有野心,趁着焉者陷入改朝换代的大变,金光寺便希望能够在这一块领域有所拓展。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所扶持的人物卢明德虽然执掌了焉者的民政,但对于铁矿开采以及锻冶却也无法触及,卢明德几次向张迈提起时,张迈总是批复“搁置”两字。在连续碰了几次壁以后,显德便知此事须得另谋出路了。恰巧就在这时,郑济到了。

    敦煌的《安西唐军长征变文》高声歌颂除了张迈之外,就是杨易、石拔等一般武将,文官系统李脑偶尔会露脸,郑渭的形象却十分单薄,但在金光寺僧侣眼中,杨易石拔等都不过是一介武夫,相较之下他们更加看重郑渭,认为这位安西的“宰相”才是真正的“第二大权势者”所以郑济一出现在焉者马上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乎就在郑济进城的当天晚上,显德就派了弟子胜严带了厚礼去拜访郑济,第二日郑济提出要代表唐裔商人赈济焉者因战乱而陷入贫困的饥民时,金光寺亦马上慷慨解囊借出了一千石谷物,又出了一千石谷物,合成两千石,算是双方的一次联名慈善行动。

    这次行动过后,两家的交往便空前亲密了起来,所谈论的话题也由一开始的寒暄逐渐深入,终于到了表露目的的阶段了。

    “你们想要进入锻造业?”郑济有些诧异:“僧人锻铁,只怕”,有些不伦吧。”

    “我们并非以金光寺的名义直接锻铁啊。”胜严道:“我们可以雇人来做。我们只是提供资财,而后铁坊有了盈利我们从中收取利润,如今西域困顿已久,要想普度众生,就必须的资财无量啊。铁器一项,伽运作的太差劲,若由我们来合作,不出三年形势必能大为改观。”

    郑济沉思良久。才道:“铁器一项,各国素来十分敏感,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甚多,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这一项呢?”

    胜严大笑道:“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虽多,但有什么比得上盐铁二项?我们也知道此事不易,但如果事情容易,那就不用找郑二公子了。”

    郑济道:“话是如此,但铁器涉及到国力之强弱,大都扩府对此限制极严,不瞒大师,即便是我在疏勒时也没法插手,所以这件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胜严却依然没有消极、失望的神色。而是满怀信心地说道:“天下间的事情,不会完全没有可能的。本来世人谁也想不到张大都护能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克龟兹、焉者二镇,但如今他不也办到了么?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张大都护要守护好这片花花江山,也总得与已经帮过他大忙、且将来会继续帮他忙的国家梁柱合作啊。”

    郑济道:“大师这两句话,话中有话,郑家人可有些听不大懂了。”

    胜严笑道:“张大都护横扫诸胡的气概、混一安西的雄心,放眼西域无第二人能及,尤其难得者是他上马铁血,下马慈悲,上战场能够金刚怒目狮子吼,入城市却又随心顺民安黎民,深合我佛出世入世之真谛。正因此佛门中人对他老早就很关注了。我今天来,背后可不止是金光寺而已,在我背后是我佛在西域的无上慈悲。张大都护攻克龟兹风山产大家的意料,但到了焉者纹里就是各方面助力的结果巾二公子虽然在商界但消息灵通,对焉者军政大局想必也知之甚深。二公子可想想骨咄之乱,是谁出的力量?何正刚献城,又是谁在推动?安西军入城后焉者迅稳定,六千子弟兵也都向张大都护效忠,这背后是否也有菩萨的保佑呢?这三件只是大者,至于小事一时就难以尽言了。”

    胜严说的这几件事郑济知道有些是与佛教有关,但也有些他没想到会与佛教有关,这时胜严点破了之后。他才暗叹焉者的局面牵涉之深还远在他意料之外。

    胜严又道:“如今张大都护与伽的对决,关键不在战场之上,而在战场之外。张大都护与伽都是西域之雄,两虎相斗,胜负难分,但谁能得到我佛的庇结,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便势必无往不利。其实张大都护自从在疏勒驱除邪教、光大佛法以来,早就已经成为我沙门之护法,菩萨也一早就在保佑于他。只是如今张大都护或者身为我佛护法而未自知,这一层关系,肤浅之人或难自明,但以二公子以及郑长史之会跟却必然解得,也就不用贫僧多费唇舌了。”

    胜严的话自然字字都深藏玄机。又句句紧扣佛法,语气之中也带着相当浓郁的盅惑性,其时天山南北、葱岭以东乃是佛教的天下,自君主以至于庶人无人不崇佛法,倒是郑济进入萨曼已久,与天方教、袄教、摩尼教、十字教都有深入接触,反而对佛教显得比较淡漠,此刻听了胜严的话后不为所动,心念一转,忽而破口一笑。胜严奇道:“二公子笑什么?”

    郑济道:“大师的言语,怕是有些夸大了。佛法虽然广大无边,但弘道在人,诸神诸佛不会在人间现身,要一较长下也得通过人。若非我安西唐军动疏勒攻防战,现在疏勒是哪一般派之天下还难说呢。在骨咄处也罢,在伽处也罢。甚至在沙州曹令公处也罢一究竟是人在用佛法,还是佛法在用人,这里头的微妙关系可还得仔细琢磨才行。张大都护之得焉者自有其必然。焉者诸寺在大都护入城之后有安定人心之大功,这一点功曹落上不会勾销省略,对菩萨,我们自当敬以诚信与香火,感谢庇佑,至于人嘛,有时候却不可贪天之功了。大唐素来崇佛,只不过谁是齐木、谁是蔓藤,这里头的关系却得摆清楚。弄明白。”

    胜严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掠过一丝动摇来,道:“二公子这番言语如果能够代表郑长史与张大都护的话。那可真是叫人失望得紧啊。需知龟兹也算不上完全平定,焉者得失也还存疑,而高昌之事,将来借重沙门的地方可还很多啊。张大都护与郑长史都是有慧根的人,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应该能够比旁人参悟得更加透彻才是。”

    郑济笑道:“我既不代表张大都护。也不能完全代表我二弟,我只是一今生意人这才是我的本份。如今整个西域犹如处在一股滴滴洪流之中,水势绝大而人力渺舟行其上,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若就做生意的眼光而论,眼下若给我选择。我也一定会选择顺风顺水的大宝船登上,而不是去为逆风逆水的旧木筏强修强补大师,你说呢?”

    胜严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道:“二公子说话倒也玄妙得很,不过水势究竟如何,咱们就等着莫敦门的消息吧。

    郑济笑道:“消息自然是要等的,不过有悬念的只是时间,不是胜负。”

    “嘿,二公子对张大都护倒也有信心得很啊。”

    “那当然!”郑济毫无犹豫,脱口便道:“唐蹄之下,何敌不克!”

    莫敦门草原上,高昌军的右翼已即将与幕军的左翼接锋,而高昌的主力也已经闯入了唐军的五十步内。腰弩手已经后退,强弓手亦已射过了三轮,高昌回讫的骑射则开始挥里面射击的攻击力。

    砰砰砰

    盾牌震地的声了起来,那是八百面的木盾件加三百面铜盾外加一千二百面铁盾,木盾铁盾铜盾阻挡的都是弓箭,那铁蹄呢?

    即将冲撞在一起的胡儿轻骑与汉家重步究竟谁雌谁雄?

    此际的天空中,是否真有一双慧眼在凝视着人间的这一切?

    一(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陌刀之下无仁慈

    二汉草原卜,万骑冲锋而来的炫人声势让许多龟兹新军,都感觉站立不稳,风中传来的巨大声响让回统铁蹄的冲劲便如无数铁锤一起敲打在龟兹新军的心脏上面,地面的震动仿佛联系着血管让大脑产生大地也将崩塌的错觉,那里面扑来的铁骑军团犹如狂涛巨浪让新军们涌起“人力怎么可能阻挡得住”的强烈震撼。

    在这一刻安西的主力一折冲府将兵和龟兹新军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

    有一些龟兹新军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逃跑,双脚虽然还不敢动,但目光却已经在搜寻退路但是没有!

    安西唐军严谨的阵型没有为他们提供逃生的空隙,一层层的严密组织让所有兵将都无法随意行动,此外更有一层震慑着新军的力量存在着一那就是位于整个阵型第一线的陌刀战斧部队和长矛盾牌手!

    那些都是安西唐军的老兵,也是安西唐军的中坚力量。如果说迎面冲来的高昌骑兵是江河的巨浪,那么这些安西的老兵就是钢铁铸成的大堤!

    从毕信这个方位望去,恰好可以看见唐军中军阵型的全貌,那是一个外实中虚的桃核状阵型,外面是包括陌刀战斧、盾牌、长矛、短矛、横刀障刀在内的五层防线,而中央则空了一环,然后在最核心才有两辆瞻望战车,战车周围布列着数百骑射手,战车上高高竖立着赤缎血矛,赤缎血矛旁边是一个。戴着银龙面具的唐军主帅张迈!张迈的身后是五面牛皮大鼓,五个精壮的鼓手**着上身,鼓起肩臂肌肉有节奏得擂了起来!

    鼓声响起那走进击的号令!

    现在进军?没有搞错么?

    有一些龟兹新军想?

    但是军令是不容质疑的!当号角吹响,鼓声震动,前面的人就开始动了,而后面的人也会跟上来,在这一刻每一个个体都是孤独的,除非他随着号令而融入整体的行动!就如同浪涛中的每一滴水,不管自身的意愿如何都要随着浪涛一起前进!

    安西军中央部队这颗“桃核”移动了起来,移动幅度很小但很明显是在向前?

    面对着里面冲来的高昌骑兵,这个步兵阵竟无丝毫畏惧?

    以我之强。战敌之强,以我之劲,破敌之劲!对决越是没有回旋的余地,陌刀手们的热血就越是沸腾难息!

    “斡”

    拖着长长腔调的呼唤响起于马蹄乱踏之中,字面意义无法明白,但腔调中的含义在军事练中却已经印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让全军有了一种条件反射的行动力。

    在与高昌骑兵接触之前的一刹那,五千支长矛忽然伸了出去,就如同毒蛇忽然间凸出了自己的獠牙,五千长矛同时向前、向外,而且是矛尾朝地矛尖朝上,斜斜指向天空!

    “稳住稳住稳住!”刘黑虎等数百个大嗓门同时吼叫了起来他们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他们是用他们的猛烈的呼喊为新兵们打气!

    在军事练中老兵们已经传授过了新军以知识:骑步对战之际,步兵最怕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一只要能稳住阵脚,阵型密集且装备适宜的步兵阵绝对有力量对抗轻骑的冲击!

    但知识永远只是知识,真正到了战场光是那里面而来的腥风就足以捣碎一个愣头青年的胆!

    步骑之间的那道生死线,就是人间与地狱的边缘!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场面并活下来的人才晓得面对骑兵冲击时候的那种感受有多么的可怕一也只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并活下来的人才晓,得骑兵的冲击“根本就不可怕!”

    是的,“根本就不可怕!”一刘黑虎在刮练场上吼出这句话时龟兹新军们没有很深的感触,直到这时才现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多么的了不起!

    战场上已经有数百个。龟兹新兵被同时吓得屎尿泪水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一些人口里甚至喷出了未消化的残余物以及胃酸。但老兵们没有笑话他们,因为他们也曾经历过这个阶段。

    军队的阵型和老兵的组织让整个战线稳了下来!当步兵没有因此而溃散,在最后的缓冲距离结束的那一刹那,恐惧魔王忽然掉头扑向了骑兵!

    “这些是什么人啊!他们不怕死么?”

    这是实力的对决更是勇气的对决!胜利者得到的奖赏就是将自己的恐惧加倍地还给了对方!

    “呜呜呜”

    战马惊嘶了起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一些战马直接撞死在长矛上,甚至连内脏器官都随着鲜血喷了出来,有一些战马以自身的神骏踏着盾牌凌空而起,四蹄踏下踩伤了周围的唐军将士,但马上就被后面四道防线刺出来的各种长短兵刃攒死!阵型后方涌上来的后备士兵也迅地将这个缺口补上。

    在没有如林长矛的地方则埋伏着钩子个个锋利的钩镰枪非常恶毒地安放在不起眼的地方,钩镰手没有用力,就等着地方的战马自己冲过来自己切断自己的马蹄!战马悲嘶中骑士落地,迎接他的却是捅入咽喉的长枪。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变得低缓。带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就像巨阙宝剑倒卷,陌刀手动了!

    随着统治区域的扩大、人口基数以及士兵基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大力士被选拔到了陌刀战斧的阵营中来,可是以眼下安西的财力和疏勒的锻造工艺,唐军还是没法批量地生产陌刀,因此便以制作工艺更加简单的斧钱来暂代陌刀。

    “起”

    八百里秦岭仿佛忽然间移动到了焉者当然是幻觉,是那浑厚悠长的腔调带来的幻觉!有一种仿佛大山般的压力在逼近!

    “进”

    挥舞起来的陌刀就像一道明艳的银色墙壁,反射着阳光中最刺目的白色令人不敢直视?战斧在其中滚动,就像用利刃做成的巨轮!

    这两种犀利的武器达到一定的数量规模再加上阵势的配合,其散出来的恐怖感觉会让敌人想到十八层地狱中的刑具。

    去死吧!

    毕信忽然明白安西军为何能够击败萨图克带来的诸胡联军了他忽然理解八刺沙度和布哈拉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和安西军作对了!在陌刀战斧阵出动的那一刹那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处在高昌轻骑的位置上时会有怎么样的恐惧!

    战鼓声中修罗道,陌刀之下无仁慈!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敌人的头上了,而已经与自己无关,龟兹的新军在经历过这一刹那之后却讥六只经能够稳稳站古。跨过生死线以后每个人都接”贺月军也无法得到的成长!

    而左翼的焉者新军则都感到了庆幸,他们在庆幸自己选择依附大唐是选对了!何正刚也活跃了起来,高举张迈赐给他的横刀一马当先冲进了高昌回绕军的右翼!中军的强悍仿佛也为他们带来了力量上的加成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坚定了他们归唐的决心!

    永远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真正地征服一群男人!

    伽终于见识到了大唐遗存在西域的武勇尽管之前他已经从各种情报中听说了这些,可是对这些草原枭雄来说,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愿意相信唐军的强大而宁可选择相信是唐军的敌人太过弱小!

    这种傲气凌人的判断来源于近百年来西域汉族的逐渐式微,胡人们总是认为正面对决汉人绝不是对手!葱岭以西的部族已经在张迈的教刮下学会了谦卑,而现在伽在现实的逼迫下想要扭转这种观念时却似乎有些迟了。

    高昌的骑兵迅改变了阵型。由正面冲击改为向两旁游走以寻找唐军的空隙。

    真正的战场对决在大形势上没有太多的变化,高昌骑兵的这种转变萨图克早就使用过了,轻骑毕竟是轻骑,打不过攻不进,躲开总是可以的。面对强悍的步兵阵势,且打且走永远是轻骑最适合的选择。

    “吁”张迈坐在虎皮椅上,对李脑说:“以后西域很难找到愿意跟我们打正面对决的人了:”声音中竟带着些许寂寞好张狂的一种寂寞!

    在张迈感叹的同时,石拔带领龙殊铁铠府出动了。他选择了伽在“一举冲垮安西中军”这份豪情消失的那一刹那猛然杀入敌阵当中,以一鼓作气之勇大破敌人临敌变阵之衰势,他从左后侧杀出,一路切瓜砍菜一般直杀到了阵型的左前侧,伽布置在这一路的人马竟然都没能拦住他。

    李腴叹道:“陌刀战斧和长矛硬盾是与敌军正面对撼,自身损失也不杀伤的敌人加起来却没有石拔这一冲来得多!”

    “以步兵抚敌正势,以骑兵收取胜果!”

    这正走到了大唐中期以后所形成的最正宗的唐军战法,也是对武圣孙子“以正合、以奇胜”的具体演绎!

    高昌回绕的主力已经出现败北的征兆了,不知为何伽忽然想起了契丹人,那个,可怕的东方部族也只是来了一万人就横扫北庭!其精锐骑兵的战法与安西军完全不同,但所带来的震撼却差相仿佛!

    约昌还想继续投入兵力时,现慕容春华也正要行动,唐军的右翼位于最后方,那七千牧骑还保有完整的体力。

    “唉”约昌暗自叹息着,他觉得高昌军已经没有取胜的机会了。这一声叹息是多么的沉重,在正面战场被堂堂正正地击败会造成强烈的心理阴影,这种阴影除了取得另外一次正面战场的大胜之外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消除。

    这可是一次比丢失焉者更为严重的失败!

    和伽一样。约昌也想起了契丹,浮屠城下的那场大战对高昌回绕人来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正是那个噩梦直接导致了高昌回讫对契丹俯称臣!

    龟兹。

    郭纷的车队抵达了。

    杨易听说消息以后派人迎出百里之外,安西第一夫人抵达龟兹给龟兹各界传达了许多的暗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安西唐军并没有将龟兹作为边藩,而是准备在这里扎根芽!

    而对于张大都护的这位夫人。外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她不仅是现任大都护张迈的夫人,也是前任大都护郭师道的女儿,当下安西大将郭洛的妹妹,家后山硬得很,对龟兹的人来说,张大都护的这位郭氏夫人是高贵的更是神秘的,只可惜车队进城的时候夫人是坐在马车中的,守候在两旁的各色人等谁也见不到她的真容。

    不过老百姓们想想又觉得这也正常,千金小姐、王者贵妇,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唉,真可惜呢。”郭纷放下车侧的卷帘,轻轻叹息道。

    这兹百姓的想象不同,郭纷的形象气质可与“千金大小姐”一点都不沾边。她本人在遇到张迈之前其实很少在深闺中待过,她是安西唐军中的巾烟英雌,还领过兵打过仗,但自成亲以后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这次她本来是打算率领一队女兵,骑着纯色骏马,以一种飒爽英武的姿态进入龟兹的。谁知道临出之际却被诊断出了有身孕,本来郭纷认为肚子都还没明显鼓起来,骑马也不碍事,但左右哪里敢让她冒这个险?说什么也要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

    相比之下,和郭纷同车进入龟兹的福安公主可就温婉贤淑得多了,如果她和郭纷并排坐在那里让龟兹老百姓参见,只怕十有**的人都会认为她更符合他们心目中对郭纷的想象。

    就在杨易和郑渭一起迎接郭纷入府之际,一骑飞来。

    “报”

    “何事?”看出是军情后杨易问道。

    使者气喘吁吁,脸止却满是兴奋,报道:“张大都护与伽正面对决与莫敦门草原,双方交战了两个半时辰呼,呼”

    “哦?”刚刚走下马车的郭纷也转过头来关注,丈夫在和伽打仗她并不感到惊讶,她现在要知道的是结然在使者未出口之前众人就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结果,果然,使者回禀道:“我军得利,

    伽已经败退。”

    福安大喜,忙向郭纷福了一福,道:“姐姐,恭喜了!”

    杨易却只是哦了一声,以一种没人听得到的呢喃说:“只是退而不是溃么,那伽的实力也不错,”

    郭纷微笑着,说:“这是安西全体的喜事,更是全大唐的喜事!”一瞥眼,却见杨易眼神中掠过一丝惋惜。

    对于这一丝惋惜,周围所有人都看不懂,唯有郭纷却很明白。

    今天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虽然不关《唐骑》事,不过嘛,明天加更,心情好加更就不需要理由了。

    但是月票嘛,砸来砸来!这个月我努力一下,大伙儿也帮一下忙,争取将《唐骑》顶入分类前五,呆在随时会被爆菊的第六位太危险了。

    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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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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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介绍:
大风狂飙,席卷万里,马蹄踏处,即为大唐!唐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