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唐骑TXT下载唐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唐骑全文阅读

作者:阿菩     唐骑txt下载     唐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兵逼高昌

    伽在莫救门草原被安西军沸退。搬系拜辛带,纹憾联安西主力奋勇作战之外,新归附的何正刚等人也表现得相当活跃。

    在约昌的支援下伽得以全身而退。但军队士气却已经大受打击,张迈密使慕容春华先回,第二日又交给了石拔三府精锐并给了他一道秘令。却以何正刚为前军继续追击。渐追地势渐高,何正刚熟悉周围地形。步步紧逼中走得十分小心,奚胜在后摆开疏阵支援。

    疏阵是《孙脑兵法》所记载的十大阵型之一。此阵是将士兵分为若干战斗小群,队伍与队伍之间、将士与将士之间都保持着较大的距离和间隔,日间多竖旗帜,夜间多竖火把。又保持着进退往来,使兵势有如流水,和莫敦草原上奚胜所用的密集阵型恰好相反。

    此阵有两种作用,一是虚张声势,能够用较少的兵马就造成千军万马的威势,二是在将敌人击溃之后追截败兵。此玄伽未溃,张迈让奚胜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前者。

    伽在莫敦门草原被击败之后甚不心甘,一路总是惦念着觉得若以运动战来挥高昌骑兵的长处将有可能取得大胜,再说若就此退去丢了焉者,往后他高昌回讫在西域的地位和他伽在族内的威严都势必一落千丈。所以不顾群臣的劝阻在拜辛一带逡巡不去,企图找到时机挽回一局。那边何正刚又不敢逼得太近,所以双方便僵持了下来。

    拜辛一带再过去就是地势狭隘的山间小路,这里海拔已高,约昌连日苦劝伽赶紧回师因为如果再耽搁下去天气转寒,万一飘雪封山。“那我军就后退无路了!”

    后退无路?伽猛地怒吼道:“后退无路又怎么样!前进杀垮张迈,夺回焉者不就行了?”拂袖出帐巡视去了,群臣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进言。

    时已入夜,蛾伽只带了十几个近卫。也不点火,就在营中随处而走。有将士不知大汗就在附近,犹自顾自交谈,其中一个叹息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回高昌。”旁边好几个人听了都忍不住附和:“是啊。

    伽听到这话猛地停住脚步,近卫怕他们惹恼大汗,喝道:“深夹半夜了怎么还不睡觉!”吓得那些人赶紧噤声。伽又策马登上山坡南望,但见南面火光星星点点,他心中计算火光数量,估计约有四五万之数,不由得暗自惊骇:“莫非是龟兹的援军到了?难道唐军真要将我聚歼在此?”

    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却是一阵北风刮过,虽未下雪,却已经带着冰寒之意,伽心中一凛:“看来确实可能要下雪了。”他这次是急行军赶来,军中所带福重不多,若真的下起了大雪,那时岂止后路被堵而已,全军都被冻死饿死也有可能。

    回去之后也顾不得脸面了,急召约昌与诸将商议退兵事宜。

    约昌说道:“张迈毒辣狡猾”若知道我们要走一定多方留难那时候我们就很难全身而退了,因此既然要走,却不如虚张声势,装出仿佛要固守反攻,且不断派出小股部队骚扰敌军,主力部队却分批悄悄退走。等到最后只留下一座空营给对方。”

    从第二日开始何正刚便觉察高昌骑兵的反击强劲了许多,忙向后方求援,李脑对张迈道:“敌军的营帐旗帜这两日忽然多了起来,骚扰也变得积极,但又不是大规模进攻而是频繁的小股骚扰,这样的举动太不自然了,只怕是在故弄玄虚。”

    张迈就问来求援的毕信:“你们还抵挡得住不?”

    毕信道:“现在还抵挡得住,只是十分吃力,前方已经被烧掉了三座分营,又被敌人抢去了五个据点。”

    张迈道:“既然还抵挡得住就不要大惊小怪,等到抵挡不住了再来求援吧。”

    如此过了七日,何正刚现回绕军的骚扰突然变得少了,之后三天骚扰不断减少,到第四日终于绝迹,且敌军营中也变得声响全无,他派出轻骑试探性地攻击伽的大营。闯进去以后却现空空如也,军营虽在里头却已经没人了。

    何正刚惊道:“伽跑了!”一边点了兵将追赶,一边派毕信向后方报信。

    毕信到了主帐时赤缎血矛还竖在那里,但却已经见不到张迈了,李脑听了战报后冷笑道:“伽的伎俩早被大都护看穿了。咱们这次北上的目标是赶走伽,现在伽既已逃走,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可回去,传大都护命令给何正刚。让他不要追得太急,等确定伽确实逃远了就退回拜辛,同时多立哨岗,防他再来。”又问:“伽的大幕还留在军中没?”

    毕信道:“还留着。”

    李脑大喜道:“可将大表取来!”

    原来伽摆空城计,就如张迈将赤缎血矛留下一样也将大粪留到了最后,毕信派人将大蠢送到以后,李脑派了两队人马,用战车高擎了大毒,从拜辛一路游到了焉者,沿途牧民望见无不战栗,到了焉者后又绕城一周,跟着从南门进入,满大街游了一遍,焉者僧俗望见便知伽已经败北,连大毒都被张大都护夺了,有许多人更是匍匐在了路旁高呼大唐万岁,郭师庸收到之后欣喜非常。又命将大毒传往龟兹立威。

    李胜在北方确定伽已经逃走后才与奚胜带兵回归焉者,这时他二人麾下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回到焉者后卢明德亲自鼓动了满城僧俗出来迎接,却只接到了赤缎血矛。便问:“张大都护呢?”

    李脖笑道:“张大都护已经往银山解银山之围去了。”

    卢明德与胜严相顾骇异,都觉得张迈的行动神鬼莫测。

    当日莫敦门一役唐军既胜,慕容春华便对张迈建言道:“这一战

    伽是被我们正面击败,我料他们短期之内将不敢再次,不如我先回师援救银山大塞。”张迈不但允了。第二日又派了石拔分批往东南接应。

    这时莫敦门一战的结果已经传到,薛复既知己方得胜又见大军来援。当即下令全军出动,与慕容春华里应外合,高昌回讫在银山大塞这边虽然也有两万人马,但其精锐都抽调往了北线,东面的部族军战斗力可就弱得多了,哪里经得起薛复与慕容春华的再面夹击?第二日石拔又赶到了,他的…将吊然是兼程赶到。但看丑敌人露出可乘点机那就如嗓磷兄刘了新绽开的花朵,当场就扑了过去,一路追亡逐北直逼到三十里以外。

    高昌军主将是伽的长子领利,他眼见不敌,带着七千回绕一路逃回高昌城去了。

    唐军诸大将在银山西麓会师碰面。慕容春华看看薛复,想想杨易,说道:“如今银山之围既解,而大都护又还在北面与伽相持,伽的主力也还未被歼灭,如果孤军深入只怕会有闪失,不如先将银山大寨修补好了,等大都护赶到再作打算吧。”

    石拔却道:“银山大寨?修补它来做什么!将高昌也一并打下这里就成了境内,还修它作什么!再说咱们这么多的精兵凑在一起,怎么算是孤军呢?”

    薛复沉吟半晌,道:“只要伽退走银山之围自然就解开了,虽然大都护没有明确的命令传来,但他在伽还未退走时就派了两位来助我。想来不会只是为了解开银山之围。现在伽先败于莫敦门,领利又败于银山,高昌势必人心惶惶,正是我军进兵的良机,当取不取那是逆天而行!”

    石拔喜道:“那你的意思是打了?”

    “打!”薛复道:“石拔你来做前锋,能打多远就打多远,我们在后面支援你。”

    石拔大喜,此处薛复军衔最高。又见他赞成自己的主张,当即表示愿奉他将令。慕容春华见薛复得到了石拔的支持,且他的说法也非无理。便也默认了他的领导权。

    薛复留了三营交给薛苏丁,命他前往张三城接管留守军队负责后勤接应,石拔却已经进兵,一路上果然势如破竹,咬着领利的尾巴逼至九十城时,守将望见龙骡铁骑竟然弃城而逃,石拔从容入城,休息了一天,后面慕容春华与薛复便赶了上来。

    九十城是突厥人的叫法,在大唐它是天山县的县城,东距高昌约一百五十里,北距轮台(今乌鲁木齐)约三百五十里,天山县城与轮台之间的这段路是天山南北最重要的交通干道,同时天山县又位于高昌到焉者的必经之道上,薛复进兵至此接下来可东可北,往东是威胁高昌城。往北一旦成功那就是断绝高昌回讫回归北庭的后路了!

    石拔道:“我去攻夺轮台吧!来个关门打狗!”

    慕容春华笑道:“关门打槽据后方传来的最新情报,伽已经撤退了,他们的主力未被歼灭,算算路程。快则三五日,慢则一旬就能赶到。你小心关上了门狗没打死却先被狗给咬了!”

    薛复也道:“咱们只是一支奇兵,在高昌这边的兵力还做不到对伽关门打狗。”

    石拔道:“那就打高昌吧。”

    慕容春华道:“高昌也是一座大城,又是伽的南都,防范必定森严。只怕没那么容易碍手!”

    石拔道:“没有打过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也像天山县一样,打都没打他们就都逃了!”

    薛复觉得石拔的想法有些太乐观了,唐军能够打到这里已经有些出乎意料,就算是止步于天让。城那也是大大出预先的计划了。但不知为何他见慕容春华不赞成继续进兵反而有了一种渴望。三员大将正在商议时,左报城内伏龙寺主持显明大师求见,薛复沉思片刻就传他来会,显明乃是一化十多岁的老和尚了,在西域也是享誉盛名的高僧,焉者金光寺的显德大师都还是他的师弟。他参见了薛复以后问起焉者的战况。薛复诡言道:“伽已在莫教门草原被我们张大都护击溃,现在我们张大都护正在后方清理战场,却让我带兵攻略西、伊二州,以恢复大唐故土。”

    显明一听大为震动,因伽久征未返,领利刚刚败走,而唐军又打到了天山城,所以薛复这么说显明不敢怀疑。

    按大唐的政治制度,凡在腹地则设州县,都督府、都护府一般都设在边疆。高昌盆地在大唐时辟为西州,已经是州县化的管理制度,汉化程度比起龟兹、疏勒来要深得多。境内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胡汉混血。便是纯种的胡人也多受大唐文化的影响。回绕人因为本身缺乏强大的文化同化力,所以征服这个地区之后至今只是作为一个统治民族而。

    回讫之全面统治高昌不过数十年,这时高昌在宗教上并未天方化,在民族上也尚未回想,与张迈上一辈子看到的吐鲁番完全是两回事。

    显明听说伽战败,张迈得胜。震惊之余却未显出,反而有几分惊喜。问道:“薛将军,听说张大都护高举的乃是大唐旗号,以尊唐号令诸国,是真的么?”

    薛复道:“这个自然,我们张大都护本来就是奉了朝廷命令规复西域的。”

    显明摇头道:“大唐,,大唐早就灭亡了啊。”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不是猜测,不是听说,而是本人已经能够确定此事。

    薛复心头微震,慕容春华为之黯然。石拔却如受重击,显明又道:“不过李唐虽然已往,华夏却还亡不了。一姓虽灭自有一姓兴。不瞒将军说,老衲也是大唐后裔,俗家姓苏,先祖乃是大唐做骁卫大将军苏定方。”

    慕容春华啊了一声,苏定方乃是华夏历史上开疆拓土的旷世名将,其一生北征东突厥,西征西突厥。东征百济,灭三国擒三主,威名之盛虽在数百年让人让慕容春华如雷贯耳,薛复对之也十分景仰,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和尚竟然也是苏定方的后代!

    只听显明说道:“当日我苏定方公西征突厥时曾过焉者,在此娶龟兹女子为妻,生下二子,留在当地。此后渐渐开枝散叶,便是老衲这一系的宗派了。”

    慕容春华熟知大唐军方掌故。对李靖、苏定方、高仙芝等在西域留下重大影响的名将尤其熟悉,他知道苏定方征突厥到龟兹一带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再娶龟兹女自然不可能是正室,多半只是当时苏定方在军闲时宠幸过的龟兹小妾,但这时显明说起自己是苏定方的后代来,脸上却充满了自豪。

    晚上还有一更,请大家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檄讨回纥

    工明说道!“当年苏定方公平定突璇以后,朝迂做了引忤咒甲,一是迁民实边,二是边兵落户,三是夫赐诸姓。”

    迁民实边就是将内地的百姓迁徙到西域来,这中间一个最重要的政策是就是流放,将一大批罪犯赶到大西北来扎根,一边解决中原的治安问题,同时也让这些凶恶的汉人在这里留下血脉,在这个风大沙大的地方,文弱的人原也站不住脚。

    边兵落户是将部分兵将在西域就地安家落户,这些人或者在当地屯田,或者成了军人世家。

    至于大赐诸姓则是给接受汉化的胡人赐姓,如今的疏勒、于阅乃至归义军辖境内的许多汉民都是通过赐姓与混血转化而来。

    “然而安史之乱以后,朝廷从安西、北庭、河西抽调边兵入备中枢。这里的汉人势力就弱了,胡人趁虚而入,遂主宰了西域万里的政局。”说到这里显明叹了一口气。“我唐民之在西域,无论迁民也好,边兵也好,一开始占据的都是膏腴之地,至于蒙获赐姓者,更是非当即豪族不可,因此与大唐有关的人,在佛门则为高僧,在部族则为豪强。在官府则据高位,在乡里则为元老。德业、权势、威望均集于此。本地土著窃慕大唐,未蒙赐姓者亦自改姓名。但安史之乱以后,我大唐势力衰微,膏腴之地被吐蕃、回讫相继夺去,权势渐失,合族聚居者被逼到了边城,散落各地者被贬为奴氓。昔日我汉人为官,胡人为寇。今则胡人为官,我汉人反而成了寇盗,唯有佛门尚是半胡半汉,且传世典籍多以汉文记载,因此文字、语言、诗歌、掌故尚能保存,且百姓对大唐也还存着几分想念。然昔日改为汉姓者,今日亦有重改为胡姓,胡汉之消长渐渐利胡不利汉了。”

    他说到“合族聚居者被逼到了边城”慕容春华便想起了新碎叶城的情况;说到汉人散落无力者被贬为奴氓,石拔就想起了藏碑谷的日子;至于说到佛教的事情,薛复则想起了天方教,在西域的东部地区,由于天方教尚未进入,回讫人本族的文化与汉文化的高度相差太远所以无法替代,所以近百年过去也只是渐渐去汉就胡显现出与汉地不同的特征,但到了葱岭以东,由于有天方教的强势介入再加上胡族政权的强行推广,去汉化才能去得那么的彻底。薛复更想到,如果天方教的势力能够继续向东推进的话,那么再过个百数十年,西域的东部地区或者也会彻底地非汉化掉。

    薛复问道:“那备如今高昌可还有忠于大唐的部落?”

    “忠于大唐的人,未必还有。”看到薛复等三人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时,显明赶紧道:“但愿意重归大唐的人,却有许多。”

    薛复和慕容春华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两人显然都不明白显明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西域东部地区的情况,与西域西部地区的情况完全不同。西域的西部地区,尤其是葱岭以西的的区胡汉对立明显,汉人从数量到势力都显得较为微弱,面对异族异教的打压时就容易产生集体逆反,在范围内变得加倍地团结,且对大唐母体带有一种强烈的执着,这种精神也是新碎叶城存在的基础。而东部地区则是胡汉杂居混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且与大唐距离较近,时时会有来自中原的消息,对中原政权有着更加现实的观感,心目中便难以形成郭杨鲁郑四大家族心目中那种高大、强盛、优美、仁慈的大唐形象,所以反而更难形成对大唐的真正忠诚。就连号称西域汉家领土的沙瓜两州,尽管高举宗唐旗帜,其实内部也有广泛的胡人势力存在,曹家、慕容家、康家、阎家均有明显的混血。

    只因为两个,区域的情况大不一样,所以薛复等便对显明的话感到难以理解,而显明不了解西边的情况,所以也就没法用明确的语言来描述两地的差别。

    这时薛复道:“按照大师的说法,我军此番进入高昌是否得当地之民心?”

    “当然可以得民心。”显明的用词显得很微妙,他说道:“西域土地上的百姓尊信两件事一尊强者,信我佛。我佛教在高昌的信徒甚众。如今伽既败于张大都护之手,只要大都护能够承诺驱逐回讫以后善待百姓,老衲再为将军出言一招。诸县诸部当可闻令而至。”

    薛复问道阅读最新董节就洗涧书晒细凹口混姗)”说齐伞:果我号召他们与我一起围攻高昌,他们可会妄命?”儿一

    显明道:“高昌境内有五座大城:高昌、蒋昌、交河、柳中、天山。

    有三大边堡:东为赤亭城,北为龙泉关,西为银山大寨。在五城三堡之中,间有一十七部,汉姓汉服者居其三,汉姓胡服者居其八,胡姓胡服而非回讫者居其五,回讫居其一。如今西域大势已向汉家倾斜,

    伽新败,高昌五城三堡将军已据其二,且伽此番西犯焉者,带去的本族以及亲回讫之部落甚多,如今大军未回,回讫人对高昌的控制力量正处于有史以来罕有的衰弱,若此时能传拨,汉姓汉服者必闻风响应。灿生胡服者亦必多有景从,胡姓胡服者或将观望,真会与将军抗拒到底的,回统本族及其至亲二三部而已。”

    薛复听得大喜,忙道:“若如此。可得劳烦大师为我军草拟核文!日后大事既成,必当请大师主掌高昌之佛政,我军也将奏请朝廷加以册封。使大师之名永垂千古。”

    显明微微一笑,道:“名声权势都只是身外之物,老衲只是听说了张大都护在疏勒、龟兹、焉者的善政与义举,深明大势所在,因此来为高昌百姓请命,希望这一战不要打的太久,也算是为人世间减少一点杀虐。”

    当即草拟了一封救文,曰:回讫逆乱高昌久矣,伽残虐,以暴贼仁,今安西大都护张迈奉朝廷圣旨。兴天兵以诛贼虏,能共讨此贼者可遣兵来也,若力有不能则据土自守。以协驱逐胡虏之大业,凡有功勋。功成之日,大则裂土加爵小则封赏奖掖,若昧于大势,助纣为虐以抗大义者,天兵到日玉石俱焚,走出天罚,与人无尤!

    召集寺僧抄写成数十遍,由慕容春华亲自过目,跟着便加盖上了薛复的鱼符,若是用安西唐军的门路。这封搬文写成之后能否传播开去还难说,但这时由晏明通过佛门的渠道传至高昌各地,只数日之间就传遍了高昌五城、三堡、一十七部。十七部中有两个与回讫最为苦大仇深的部落接到技文后马上造反,兴兵向高昌开来,这两部一部是胡服胡姓,一部是胡服汉姓,汉服汉姓的反而还在观望迟疑,与显明当日的预判有所出入。但就算是未曾反叛的部族也都人心思变,个个将眼睛盯着高昌,盯着领利,要看他如何应付。

    在显明出救文之际,石拔已经带领三府将兵直逼至高昌城下沿途带着显明的徒弟,遇到佛寺派显明的徒弟入寺买粮以作补给,而众寺庙对此也未加抗拒。

    天山县到高昌城之间没有足以阻挡唐军马蹄的障碍,石拔赶到高昌城下时领利本想据城而守,他若是龟缩在城内不出来石拔到也拿他没办法。但这时舆论汹汹,人人都想看看唐军与高昌军究竟谁强谁弱,领利顶不住压力只好开城作战。

    这时薛复正在赶来高昌的途中,走到一半就收到慕容春华的来信,原来却是伽的前锋已经赶回来高昌盆地,因见天山道路被遏住已经掉头往交河去了,但同时西南面又有一部人马开到,来的却是室辉。

    “室辉都到了,那大都护也就不远了。”

    薛复按住伽已回的消息,却将张迈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到前线,石拔麾下三府听到消息人人振奋,都叫到:“打下高昌好迎接大都护!”“擒拿领利!将回讫赶回老家去!”

    欢呼声传到了城头高昌回讫的将兵士气便更加低迷了,这时高昌佛门也生了分裂,显明这一派已经彻底倒向安西唐军,因保守的佛门势力处于观望之中也并未对张迈的到来产生强烈的抵制情绪,他们只想着等双方打出个结果来再说,所以佛门保守派虽有自己的观点却表现为集体失声,在这种情况下出了一派积极为安西军搞活动做工作的和尚。倒显得佛门整体都拥护安西唐军了一般。

    领利本人也信佛,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也变愕难以作出正确的决策。可是城外唐军在挑衅,城内各族在施压,领利自知无法继续闭城,当即点齐了他还能够信任的七千回讫骑兵,准备来日出城决战。

    就在这天晚上,初冬的一场小雪飘了下来,在枯树、城头上点缀了万千朵的白花。(未完待续)涧书晒加凹曰混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

第三十五章溯姓

    不那日闻得敌军形势有异,便猜伽巳心。赤缎血矛留给李脑,自己领了石坚、郭漳、卫飞引千骑南下,先取银山大塞,到达时听薛苏丁说薛复已经东进高昌,张迈大喜道:“薛复行事不拘泥,又不冒进,很好,很好。”

    在伽决定撤退之前,慕容春华和石拔就已经出,在伽,唐军主力也逐府逐府地南下,这时已有三府将士到阴山大寨取齐,张迈也不停留整军,只是命诸都尉“到前线取齐”他自己却又追着前草赶去了。

    张迈和伽离开战场的时间差不多,不过张迈是以千骑急奔,伽是数万大军慢慢退走,所以张迈赶到高昌境内竟比伽还早一些,看看离天山县城只有五十里了,前线回报说薛将军已取天山,如今传拔西州,正与石拔都尉向高昌逼去,张迈通过探子已经知晓高昌境内城池、道路的大致情况,心下大悦,对石坚道:“天山县既得,回讫人要保全高昌也不能够了!这个冬天我们或许将有大收获。”

    石坚兴奋地道:“难道我们还能趁势打下高昌?”

    “这个怕有些困难。”张迈道:“如果龟兹、焉者的民众如疏勒一样归心了,那我或者可以考虑让腹地空虚,将兵力都往前线,现在的话却还不敢这么做。但是天山县既落到了我手里,高昌就被我们吃掉了一角,往后就有了继续蚕食的机会了。”

    张迈这时论到体力可以与军中上等兵中之下者看齐,他从莫敦门赶到这里一路未曾休息,张迈和将士们同吃同睡,感到自己十分疲倦就知道将士们多半也一样,却举手叫道:“兄弟们,天山县就在前面了!我知道大伙儿很累了,不过请再支持一日!我们一定要赶在伽之前到达天山!”

    千名骑士纷纷叫道:“我们不累!大都护都不累,我们当然也不累!”其实人人都十分疲累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昂扬。

    张迈大喜,策马兼程,到日落之前又赶出了三十余里,天山县已经随时在望了。不意空中忽然飘落起雪花来,又见路边有三四间草庐,草庐上一面小旗,挂着一个“宿”字,张迈对石坚道:“不想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客店,虽然没法全军住进去,但有客店就有水井,大家且下马,打水埋锅造饭,吃完后连夜赶入城去。”

    石坚答应了,马小春道:“大都护,我们到客店中歇歇,我看能否让他们煮点热水来给你泡脚。”不等张迈答应就跑进客店去了,进去之前瞥了一下草庐的外观,他的观察力也历练得越来越敏锐了,注意到草庐似乎是新修耸过的,已经留了心,过了一会跑出来,对张迈道:“大都护,这草庐不大对劲,造饭时可得小心井水有毒。”

    张迈一凛,急命石坚:“打水时用银子试探过后才能吃。”然后才问马小春哪里不对。

    马小春道:“这屋子原本应该只是几间破草屋,是新近才雇人修算过的,屋内住着两个人,却是一个老和尚,一个青年和尚,西域地方有些和尚以帐篷为庙的也有,但我问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却说是开个,客店迎接往来过路人,所以我觉得奇怪。”

    卫飞是个蛮子,叫道:“我去押他们出来审问。”

    张迈却拦住了他道:“不,我亲自进去瞧瞧。”

    手按横刀,带了马小春、郭漳、卫飞走近草庐,见门前系着两头羔羊,进庐后见一个老和尚坐在炮上,一个青年和尚正在烧水,屋内散落着一些瓜果,又有一缸面粉和一缸粗米,见到张迈进来,老和尚道:“有贵客来了,海印快快扶我下榻迎接。”

    张迈听他说的乃是唐言,而且十分流利,心想:“这是个汉僧啊。”就多了几分亲切,上前施礼,请教姓名,老和尚道:“老衲灵俊,这是我的徒弟海印。请问嘉客尊姓大名。”张迈道:“我叫张龙骡,这个叫马小春,这个叫郭漳,这个叫卫飞,我们路过贵庐,便冒昧进来歇一歇脚,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师的清修。”

    张迈本来无字也无号,郭洛杨易都有字,但他们自幼就在战场,文人习气少,与张迈厮混便用“迈哥”这样的俗称,称兄长为“哥。那是中唐以后才出现的,且很有可能是关陇集团的人最先开叫,郑渭对中原的认识主要是从书本得来,文人习气反而更重,所以要让他叫张迈作“迈哥”他觉得不舒服,直接叫名字又觉得不礼貌,叫“张特使”又嫌太疏远,因那时张迈掌管龙殊营,所以郑渭就管张迈叫“张龙骡”一开始只是他个人的叫法,叫着叫着连张迈自己也接受了。

    灵俊一双清澈之极的眼睛打量了张迈一眼,笑道:“张檀越可是位贵人啊。”

    张迈笑道:“冉门不说说众生平等么?怎么也论贵贱?”

    灵俊道:“彼岸自无贵贱,此岸则反之,正因人世间有这么多的不平事,所以我佛才要倡言众生平等啊。这正如中原大地于春秋之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所以孔孟才耍倡言忠孝仁义。”

    张迈听了他这样的谈吐便猜对方也不是个普通人,随他入座,问道:“大师怎么在这个地方结庐?”

    灵俊说道:“这里不是老衲的禅院,老衲的禅院在敦煌城外,偶尔与徒弟游历到此,见有几间草庐,心有所感,便修算了一番且住下,挂着一个宿字,是因为这段时间偶尔会有从焉者逃来的难民,老衲力之所及处便接济他们一番,也借机看一下当今的世道人心。

    马小春在旁失笑道:“在这大路上,能看到什么世道人心?”

    灵俊的徒弟海印在旁笑道:“怎么没有?比如说最近从这条道上经过的就有好几拨军队了,从他们怎么对待我们,就可看出世道如何,人心如何了。”

    张迈一听忙问:“最近经过的都有哪些军队?他们又是如何对待你们的?”

    海印道:“经过的军队,有高昌回讫的人马,也有安西唐军。先说高昌回练:他们元卜汇面天山县来,往西南银山大寨去往西南的时候示。从西南回来时行色匆匆。这拨人的主力军还好,并没怎么骚扰我们,但主力过去后,跟在后头的部族军就乱来了,我们的柴米油盐都被他们刮光了,就是米缸也被打坏了几口,抢了东西就在我们的炉灶里头造饭。师父派了我去找他们的头领,却哪里进得了他们的营门?投了书简也不见回音。因见我长得还算结实,差点拉了去当小卒了。

    周围的牧民望见他们能逃开的也都逃开毛”

    张迈又问:“那安西唐军呢?”

    海印笑道:“安西唐军纪律就好得多了,一拨一拨地都从西南开来,也未见有人入草庐来骚扰我们,不过他们脸孔陌生,杀气又重,周围的牧民怕生,一样不敢近前,能有多远躲多远

    张迈哈哈大笑:“和尚你说话倒也算直。”又想他们居然敢去投诉骚扰自己的部队,还能躲开了拉壮丁,多半是有真本事的人,再打量了一下草庐,见屋内没别的事物,只有老和再所坐胡床紧贴的壁上挂着一幅字,看样子乃是汉字,可张迈竟然一个也认不得,甚至数不清楚有几个字,便指着卷轴问道:“这是谁的字,龙飞凤舞的,写的是什么?”

    海印道:“这是我师父的字。写的是《尚书大禹馍》中的一句话:皋陶种迈德说着沾了点水,在胡床的矮几上写出了那五个字。

    张迈的书法造诣极差,字写不好,也没什么鉴赏力,郭漳却有家学渊源,在旁边赞道:“这手字写得真好!”

    海印脸上浮现了几分得色,道:“我师父乃是草圣张芝公之后,家学渊源,虽然无法与先祖比肩,但以数十年勤学苦练之功亦足以独步当今西域了。”

    张迈对书法了解得也不够深入,也就对王羲之印象较深,郭漳却啊了一声,脸上登时露出几分敬仰来,对卫飞道:“张芝乃是东汉的书法大家,更是书法史上一位承前启后的巅峰人物,号称草书之圣,连王羲之都承认自己草书不如张芝。”

    他这几句话虽是对着卫飞,其实却是说给张迈听的,卫飞只重武功,对:“张芝公的后人怎么会迁徙到西北来?”

    海印笑道:“张芝公的后人开枝散叶,迁徙是有的,但我师父这一支却不是,因张芝公本来就是敦煌人啊。”

    张迈怔了一怔,沉默下来,心道:“走了,当初我旅游过敦煌的时候,那里好像就有一个关于张芝的名胜。敦煌在东汉时就已经能出张芝这样的绝顶人物,可见这里已是中国的文化渊幕之一了。走到了这里,再往东只怕就会见到许多中国古代的风流人物,而不是像萨图克那样的边疆夷秋。或者我待人接物的心态与手法也该有所改变了。”

    他沉思之时,马小春道:“你师父也姓张啊,那可和我们家主人同姓呢

    灵俊微微一笑,道:“张氏乃是华夏大姓,源流久远,族大枝繁,唯西北张氏多出敦煌、武威、安定三望,自玉门关以西,派系多出于敦煌,张檀越从西而来,或许真与老衲同宗也未可知。”

    张迈可不想与人胡乱认亲戚,笑道:“我家祖上不是敦煌人,是从长安领了朝廷旨令这才西行的。”

    灵俊道:“长安乃是人才聚处,不走出处,张檀越可记得祖上籍贯郡望否?”

    张迈被他问得语塞,要知古人对姓氏的源流、郡望、籍贯、派系都极为重视,只要是有点根底的人家,通常都能向上数个十几代,至于第一流人物的大家族,甚至可能做到千年不断,到蒙古入侵华夏亡国以后的几轮文化浩劫才将这种家学传统越削越弱,到现代人已经很少有家庭能保持这样的传统,尤其是年轻人,对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重视,当下道:“我家祖上是建中二年从长安出的,本来是奉旨办事,走到中途被吐蕃人捉了去做牧奴,后来在西域辗转流亡,也没留下什么族谱,所以很多事情也就忘记了。”

    灵俊又问:“张檀越祖上奉旨办事,不知是主官,还是随从?”

    所谓“钦差后人”一事是张迈随口编出来的谎言,他对大唐的典章制度、历史掌故又不是特别熟悉,造假造起来不免不够专业,所以最怕被人提起,幸好郭师道、杨定国等人不知为何都很识趣,很少追问细节,哪知道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和尚竟然揪着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心中不免苦笑,随口道:“是主官。”

    灵俊哦了一声,命海印:“取吾俗家族谱来海印到了后头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取出三本厚厚的族谱来,张迈见那三本族谱虽然保存得好,但封面纸页黄,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灵俊命取来第二册,翻到第二十代以后便仔细起来,逐代检阅,族谱一物,人丁多则多记,人丁少则少记,且以自家祖上为主干,旁及近亲,但中国人的族谱又有个传统。若是族中出现大人物尤其是做官的,纵然派系远了一些也会记录下来,官做得大的,也会多写一两笔,若是无官无职无名气的那就只存一个名字。

    这时灵俊和尚翻到张芝以下第二十四代上,抚掌道:“寻着了!真是大巧,不意在这里遇到一位同宗!”

    指着其中一条给张迈看,道:“此是我高祖之胞弟也

    张迈上前看时,见上头写着:“景,询次子,官至通议大夫,建中二年奉旨西行以巡四镇,时河西纷乱,凉、甘、肃相继沦陷,时景兄昱为渭州刺史,景至襄武,与兄诀于渭水之滨,西行入陇,不知所终。”

    张迈看了不禁有些骇然,心想:“真是建中二年,而且所有记载也都若合符节,难道当年那位钦差真的叫张景,而且就是张芝的后人、这个灵俊和尚的同宗?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佛门的情报

    瓜迈听灵俊贵然从族谱中翻杳到个西行钦差的事海小且刊自己在新碎叶城废墟上的宣称暗合已经吃惊不已,马小春更是叫道:“大都护!原来你是敦煌人啊。”

    草庐内两个和尚都是一惊:“大都护?”

    马小春笑道:“这位就是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四镇节度使,也就是这本族谱中这位西行钦差的后人张迈张特使了。”

    这段时间张迈在西域的名声端的是如雷贯耳,灵俊和尚一听慌忙道:“原来是张大都护光降,老衲言语唐突,罪过罪过。”

    张迈笑道:“大师不必客气。若按这本族谱,你我还是同宗呢,算算代数我还得管大师叫声叔叔。不过出家人大概不论这些,虽然年代隔得久远了,但就算不论亲,也敬大师是一位年高德勋的出家人。”

    两人重新坐好,张迈才指着那幅卷轴问灵俊:“这五个字写的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正是那“苯陶迈种德”五个字,灵俊说道:“迈者行也,种者布也,行德是修身,布德是治国。这句话是大禹说的,原文是:“联德罔克,民不依。皋陶迈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意思是说我德业未立,所以百姓不依,皋陶能行德布德,所以百姓归之。虽是短短五字,讲的是先王内圣外王之道的大要

    张迈心想:“这个老和尚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在这里遇上绝不是偶然。当初我老爸给我起这个名字是翻着字典刚好指到了个迈字,放到他这里却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已有些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又问道:“如今我也是德业不立,所以百姓不归,按大师说该怎么办?”

    灵俊道:“大都护谦虚了,大都护自起兵以来行的都是吊民伐罪之举,取了疏勒,疏勒饥民从此温饱,与于阅结盟,于阅商户因此受益。不但已经立德,而且正在布德

    张迈道:“我是很想尽量地为民办事,可自攻打龟兹以来,却觉得越往东阻力越大,我高举的是大唐旗帜。可却感觉东方的一些同胞好像当我是贼一样防范,这可真让我感到不解了。”

    灵俊说道:“这是大都护德业虽立。但百姓未知,虽要布德,但未的其法,百姓导大都护尚未互建信任,所以不依

    张迈又问:“大师徽兄得更明确些么?。

    这时石坚进来,说将士们都已经吃饱喝足歇息够,是否要继续上路。眼看张迈的手下都吃了,反到是他自己和灵俊谈论了半天都还没吃饭。张迈虽然极想与灵俊继续探讨河西、北庭的民情,但心想天山的军情耽搁不得,便邀请灵俊随行,道:“眼看就要下雪,这几件草庐可挡不住寒风,不如大师随我入城吧。入城之后我还要继续向大师请教立德布德的事情呢

    灵俊也不推辞,张迈又指着那幅卷轴说:“这五个字和我的名字暗合。不知大师能否割爱相赠。”灵俊欣然答应,张迈便安排了一队骑兵护送他,自己先领兵先赶往天山。

    此地离天山只有不到二十里路。虽是夜行却还是奔得颇快,当晚赶到天山县城,城内唐军听说大都护赶到高兴得欢呼呐喊,慕容春华亲自出来迎接,这时城内驻军除了他的七千牧骑之外还到了三个折冲府的将兵,张迈手中有了万余兵马,心中大定。

    又问起薛复的行动始末,城内粮草状况和近期高昌地区的变故,慕容春华一一详说。

    张迈听说天山县县城内只剩下供给一万五千人不到两个月的粮草,皱眉道:“这么少?”

    慕容春华道:“不少了。天山不是都会,只是个小县,有这么多粮草还要托了领利的福他出征银山。粮草要从高昌经这里转运,虽然他撤到高昌时已经带走了大半,可还是留下了些。石拔攻城时守将跑的太急更是没有带走,要不然今天我们守着的就将只是一个空壳了。”

    张迈道:“那得赶紧通知薛苏丁。让他筹运粮食过来。”可是如今天气渐冷,雪花渐紧,要想运粮食过来可不容易。

    第二日伽的一部人马便冲到天山城下,企图攻城,来的却是约昌。

    张迈亲自上城头故意得先戴面具。然后将面具摘下,先戴面具是要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又摘下面具那是要敌人确认是他本人。张迈在疏勒开箭术擂台,干过几次极高调的事,高自这边也曾派细作打探,这时军中有使者认得张迈告诉了约昌,约昌大吃一惊:“张迈?那怎么可能!除非他有分身法”。

    另外派了一个认得张迈的人去认。结果回来告诉他:“真的是张迈!”

    约昌这才顿足叫道:“我们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当初在莫敦门草原一战以后就只见赤缎血矛而不见他,原来他已经抄到这边来了!”气势就有些馁了。

    张迈望见,急命慕容春华出击,慕容春华当即率领五千骑兵赶出城去。呼啸着插入约昌军中,约昌军在畏惧惊恐之余军势微”急忙下令撤盘,慕容春华追出二十里才缓缓退回。…

    回统那边怕,可唐军这边也担心。慕容春华见伽大部队已经赶回来。这次虽然败走可也败而未乱,便劝张迈退兵。

    张迈因高昌地方陌生人也陌生。天山城内的粮食供两万人不到两个。月。要守城也熬不过这个冬天,要想从焉考运粮过来以当前的路况来讲并不容易,万一兵势不利,被伽与领利前后合围,那唐军只怕就要大糟特糟。

    张迈问慕容春华道:“听说当初你也提议要谨慎的,现在我军不来也来了,你觉得真的得退走么?”

    慕容春华道:“薛将军当初力主猛进时我就反对,回绕占据高昌达数十年之久,根深蒂固,哪有这么容易就推翻他们的统治?咱们在焉者的时,我是主,伽是客,所以能够稳操胜券,现在却反了过来,对方是主,我军是客。现在又已经入冬。攻城不易,且之前薛将军又误判了形势,出讨伐伽的搬文之后,高昌一十七部中只有两部响应,可见高昌的人心还在伽处,末将以为应该趁着眼下领利还没和乃父取的联系,伽那边又摸不清我们的虚实。在他们合围之前赶紧撤退,否则我军的处境将十分危险。高昌又不会飞了,往后若有机会大可再次东进。”

    张迈对慕容春华的意见向来十分重视,也觉得他分析的不错,只是有些不甘,便要派人传令去召薛复、石拔回来,命令拟完之后却总是迟疑着不,不停地打听东面战线是否有新的进展,慕容春华听说后赶来道:“大都护,高昌不比焉者。城内没有心腹之患,薛复和石拔加起来还不过六千人,最多逼到高昌城外打个胜仗炫耀一下兵威,不可能夺得城池的。现在将薛复石拔调回。十天之内就可以回去,那可以保证我们全军全身而退,不受损失。如果拖得太久万一天气有变,那时想走都未必走得成了。”

    张迈道:“是,是。”命令却还是不肯出去。

    慕容春华道:“大都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究竟要怎么办,请你赶快决定啊!”

    张迈沉吟道:“明天再说吧。”

    慕容春华一愕,要再劝时张迈已经躲开了,慕容春华知道张迈割舍不下,连夜派人出城,分出两个营的兵力占据了东西两座高地,跟着又派出一千牧骑,在南门来来去去,装作安西唐军的后援不断开来的

    子。

    马春见张迈躲着慕容春华,有些奇怪问道:“大都护,你干嘛躲着他,如果不想走就别走啊。咱们一定能赢的。”

    张迈。享道:“你懂什么!”他心中理智方面是赞同慕容春华的主张。却又有着乘胜伞下高昌的冲动,理智与**天人交战,心丰不免烦躁。这时躲的不是慕容春华,而是他自己。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以后仍然在唐军临时中枢踱步,这唐军临时中枢在大唐时是天山县县衙的官署,回讫占领该地后将之改成了城主的府邸。这时又被唐军攻夺了作为唐军在高昌盆地境内的指挥中心。

    走着走着,忽然被人叫住,张迈认得是海印,一怔道:“呀,你们也到了。”原来灵俊和尚走得不快,比张迈晚了两个时辰到达,马春见张迈和他谈得来,就将他安排在了附近。

    海印又说乃师准备了一些好茶。邀张迈前往品茗。张迈想了想,便答应了,耳房内,灵俊已经换上了一身袈裟,袈裟竟是上等丝绸织成,不说手工之精巧,光是用料就已经价值不菲,与他在草庐时穿着的布衣完全不同。

    张迈笑道:“看大和尚这身装束。可不像小庙里头的出家人。”

    灵俊微笑道:“老衲是三界寺的主持。这领袈裟,乃是族中儿孙辈所孝敬。”

    西域众多名寺,什么普法寺大昭寺张迈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不认得,听到三界寺却委实一震,因为那是他上辈子游历过的地方,这时脱口就道:“三界寺,那不是莫高窟的所在么?”

    灵俊奇道:“大都护知道莫高窟?”

    原来敦煌真高窟虽然在后世享誉全球,这时的地位却反而并不突出。只是西域众多名胜中的一处而已。

    张迈道:“我原来以为大师是个闲僧呢,原来还是大寺庙的主持。那怎么有空跑来高昌?”从嘉陵回来的情报中张迈已知三界寺是敦煌最大的寺庙之一。所谓“城内灵图寺,城外三界窟”在佛法昌盛的沙州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灵俊笑道:“张大都护能跑来高自。我为什么不能来?”

    张迈道:“我来高昌,是打仗打到了这里。”

    灵俊道:“老衲来高昌,是传法传到了这里。”

    张迈盘腿坐下,道:“大和尚,我知道你们佛门流行打机锋,可我其实不喜欢。我甚至可以直白一点告诉你:我不信佛。咱们还是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吧。你跑来见我一定不是偶然,只是我不明白,你又如何能料到我的行踪涧书晒细凹曰氐姗)不一样的体胎”、说阅读奸去外

    灵俊却不回答,一边坐了煮茶。一边道:“大都护不信佛,那信什么?”

    “什么都不大信”。张迈道:“如果一定要说信什么,那就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

    “那大都护是靠着自己的判断力。一路走到这里的?”灵俊问道。

    张迈道:“我的判断力是一方面。运气可能是另外一方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与我的兄弟们、朋友们齐心协力!我们能从新碎叶城打到这里,不靠天,不靠佛,靠的是人!在疏勒虽然礼敬如来,但那也只是入乡随俗,并不是说我是真的按佛法办事

    灵俊微微一笑,说:“大都护到也坦白得很。”

    “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耍掩藏了啊。”张迈道:“有些场合,客套话是要说的,但现在我不觉得有这个。需要

    灵俊道:“那将来大都护如果能够得偿所愿,会怎么对待佛门?”

    张迈道:“现在说不准,总之会按照现实的需要来制定政策。

    我母亲是信佛的,所以我本人虽然不信,可对佛门还是有好感的。但佛事要是影响了国事那就不行了一这就是我的态度!”

    说到这里眼中不知不觉便闪烁着慑人的光彩来,灵俊对此却全无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欣赏,笑道:“外间都说张迈强横霸道,今天一见果然不错,不过大都护既然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今天为什么却又表现得烦躁不安呢?”

    张迈挥手止住他道:“大和尚。你问的问题太多了,我问的问题。你却都还没回答呢

    “那是因为大都护问的问题不重要。”灵俊道:“其实大都护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沙州方面有何举动,曹令公有何意图,归义军接下来将准备干什么

    张迈心中一凛。道:“这些你知道?就算你知道,你能如实告诉我?”

    灵俊道:“大都护想知道我是否知道,为何不问?大都护刚才说相信自己的判断力,那么就用这判断力来判定我所说是真是假,不就行了?”

    石拔引着三府精锐,路上竟没遇到什么抵抗,一路开到高昌城下,就派人叩城门大叫:“伽已经被我们在莫敦门打垮了,识相的赶紧出城投降!若等爷动手那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城内百姓无不害怕,但将领们却都道:“对方不过来了三四千人,这里又是咱们的地头,我们回讫在漠北时纵横万里所向无敌,怎么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纷纷主战。

    领利便点了七千回讫本族士兵。开出城外。

    石拔眼看高昌城门打开,有人便建议冲过去,石拔道:“现在冲过去?那样不就是要将城门堵上了么?再说他们在城头乱箭射下我们的损失反而会很重。”非但不进,反而下令后退二百步,全军下马休息,好让领利整军。

    领利的副将葛览笑道:“听说汉人历史上有个宋襄公,最讲究仁头和面子,敌人渡河他也不趁着渡河还没结束就袭击,等敌人渡河完毕他也不趁对方阵势未稳动进攻,反而等对方排兵布阵完才送上门去一唐军的这个将领,多半也是这样的人物。”

    领利出城之后排列骑兵,石拔容他排列,葛览主持兵势,排成前后四列,横约二里,石拔望见敌人旗帜鲜明,其中领利身边的那杆主旗最为明显,石拔对诸尉道:“咱们人比对方少,又是在对方城下作战,这一仗得战决,待会不管别的。所有力量都往那杆主旗涌!夺了旗以后对方一定大乱,那时候就以营为单位各自冲杀,杀到如何便是如何。听明白了没?。

    诸尉齐声道:“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上马!”

    刷的三千多人一起上马,动作之齐整让葛览心头一震,这时领利阵型初成,便见石拔一举獠牙棒,高叫道:“出击!”

    三府将兵就化作三条猛龙直扑过来!葛览望见这等威势心头忽然冒起一阵不安来,刚才自己对唐军将领的评价在脑中一晃而过,忽然现用那个评价来套当前的情况似乎是荒谬的!楚宋争霸时是楚兵强而宋兵弱,而现在形势则反之。伽当自用兵,牵制银山者为虚,北路迂回进攻的才是实,所以精兵强将大多调到那边去了,领利麾下多是部落军。就算是回讫本族人马也算不上是牙帐精锐。

    而石拔那边却完全相反一那正是张迈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三个府。虽然人数比回讫军少了将近一倍,但气势之强弱则正好相反。

    这时响应安西唐军的两部部众尚未赶到,但高昌城外已经埋伏了不少各部的探子,都要看看这一战的结果。

    杯具啊,今天居然才勾张月票,同志们,多砸两张鼓励鼓励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和平一统——不战而取河西

    瓜迈凡经听出灵俊是有意牵动的向自只靠拢。不讨存询近况之前,他还是想弄明白灵俊选择自己的原因,他心里想着,口中便问了出来:“大和尚,你在沙州也是一方高僧,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平安荣耀地过一辈子了,为何却山长水远地跑来找我?你是希望借着我的到更高的地位么?”

    他来自一个极端现实的年代。来自一个理想欠缺的年代,因此对周围人的一切作为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灵俊也没想到张迈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一笑。说:“大都护,跟你说话真是一件苦事,你怎么总是将事情最阴暗的一面直接拿出来呢

    张迈道:“我觉得这是诚尖,本来我也可以跟你绕弯子,但此刻我觉得没有必要

    灵俊点了点头,望着沙州的方向出神良久,才说道:“我来找大都护。是因为觉得归义军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停了停,继续道:“庸手下棋,只能看到眼前,高手下棋却能看到三五步、十几步之外,就眼前来说归义军似乎还没出现什么重大的内忧外患,但我却知道曹令公他已经错过了第一步,他应该在安西军抵达龟兹之前就设法遏制大都护你的”

    说到这里灵俊又停了下来,见张迈对自己这句话竟没有显露出反感来。才继续道:“如果他在那时候就设法遏制大都护你,让你无法东进。那么安西军与归义军还有可能遥隔死亡沙海保持远交,而一旦两家接壤,那就不可能再平等结盟了。往后非分出个高下主从来不可,这里头有双方主帅性格的原因,更有两军志向的原因大都护,我说的不错吧。”

    张迈嘿了一声,也不行正面回答。

    灵俊继续说道:“我从大都护起兵的经过推测大都护的为人,判定你断然不可能屈居人下,而曹令公那边也不像于阅李国主,就算他心里明白归义军已是夕阳之暮,最终不可能胜过如日中天的安西军,他也不会认输的,他一定会做最后的尝试与抵抗。唉,一步差,步步差,双方彼此不能相下,到最后只会展成彼此兵戎相见那也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张迈道:“那你是觉得我的胜算比较大,所以来投靠我么?。

    “不是”。灵俊道:“归义军与艾西军各有所长、各有所忌,可是我在沙州那边已经无所用其长,相反如果在大都护这边却兴许能挥一点作用。所以我就来了既然冲突已经不可避免,我就希望他能够尽快结束,而要冲突尽快结束最佳的选择只能是扶强锄弱,如果能帮大都护不战而尽取河西,那对沙瓜百姓来说,对安西军民来说都将是一件大好事

    “不战而尽取河西!”听到这句话张迈也忍不住心头一阵狂跳,在今日之前他都不敢想象有这么好的事情呢!要知道河西走廊的统治疆域虽较安西为但无论地理位置、人口基数和可展的潜力都要较安西重要得多也大得多,如果大唐的子民想要重振大唐、复兴华夏,安西与河西的统一将是势在必行之举。与萨图克、阿尔斯兰这些人不同,张迈此刻面对的归义军乃是一个汉人所主导的割据政权,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打仗,因为那是自己人杀自己人,但真想一统陇右而不打仗却又是一件极难想象的事。

    “大师”张迈不知不觉间又改了称呼,因为灵俊带来的提议正好击中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渴望,在此之前张迈只和郑渭一个人聊过这个,问题,但也没有谈得很深入。“不战而一统河西,真的可能么?”

    灵俊道:“那要看大都护的选择。

    “我的选择?”

    “不错……灵俊道:“如果大都护一定要抢占上流,那么安西与河西一战将在所难免,但如果大都护能够甘居下流,那么西北两大汉统藩属要和平统一将是有可能的。当然,只是可能。”

    “甘居下流?。张迈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要西北一统之后。由曹议金来做领头人?”

    “正是”。灵俊道:“我弃曹令公而选择大都护,就是因为我知道曹令公是疟法屈居大都护之下的,而大都护则有可能所以我过来了。”

    张迈冷冷地看了灵俊两眼,似乎在怀疑他到底是来投靠自己还是来做曹议金的说客,哼了一声,道:“他曹议金凭什么压在我头上?论功劳。他不过平定了沙瓜二州,而我却纵横万里!论战绩,他对外可曾打过一场大胜仗?对甘州回讫也好,对高昌回绕也好,他用的手段只是芶且偷安、没有未来的和亲。论器量,哼,他可有我这般傲视诸胡的气派?汉人在他曹议金麾下并未显得尊贵,沙州境内回讫人依然横行。可是在我治下呢?境内的胡人纷纷抢着做汉人,境外的胡人提起我就如狐狼闻到老虎的味道,谈我张迈而变色!论人才,我麾下雄兵如云。强将比比,而且随着局势的展还在越战越强!沙州在他治下却越变越弱,如今归义军军中有战无不胜如杨易者否?有文武俱佳如郭洛者否?有智勇双全如薛复者否?有如猛胜虎狼如石拔者否?就算原本有这样潜质的人才,也因为归义军太久没仗打而废掉了!”

    说到这里张迈哈哈一笑,说:“我对外虽然对曹议金客客气气,实际上真论起来他是样样都不如我,既然他样样都不如我,我凭什么要让他压在我头上?嘿,那样就算我

    张迈豪情迸之际灵俊没有打断。只是默默地等待张迈说完,才道:“大都护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我仍然认为大都护可以也应该暂时屈居下流,因为”他往张迈的满头黑一指:“因为大都护比曹令公年轻!”

    “年轻?”

    “对,年轻!”灵俊道:“曹令公年纪已经很大了,最近两年身体又一直不是很好我可以明确地说,他的日子不会很长,如果大都护能够相忍为国,那么曹令公虽能在他身前得到一统西北的虚名,但在他身后,大都护却一定会以西北第二任的身份承继起这份大业!”

    灵俊说这段话时蒋气十分平静。但每一个词语却都铿锵有力!

    相忍为国,,

    当灵俊提到这四个字时,张迈忽然想起了郭师道,本来满腔的傲气忽然化作默然,寻思:“当初还在新碎叶城的时候,在灯下谷的时候,在担罗斯俱兰城的时候,我做的许多事情其实都侵了岳父的权,可他居然一再容忍于我,为的是什么?我火烧马斯乌德,夜袭昭山飞越沙漠,决战灯上城这些战功其实岳父也都有机会揽为己有,但岳父还是默许我建构一个属于我的神话,为的又是什么?”

    郭师道为的就是四个字:相忍为国!

    为了大局,所以牺牲局部,为了未来,所以忍耐现在。

    同时,这也正是老子所说的“欲先取之,必先与之。”

    再看看灵俊,老和尚正期待着自己的答复。

    张迈站起身来,向灵俊行了一礼。这一礼虽走向着灵俊,但此刻他心里想到的却是郭师道。

    “大和尚”张迈道:“多谢你的提醒,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昌城外,两军对冲,高昌军这边结成的是一个接近方形的阵势,当然,骑兵阵不可能有步兵阵那样齐整,可安西军那边却实在显得太不齐整了一三府折冲兵分作三拨。从正面、左侧、右侧一起冲来三部人马竟然都面向一个目标一回讫的主旗!

    这一仗,不为杀人,甚至不为将敌人冲散,也不在乎别的什么目的。唯一一个简单明了的目标就是夺取主旗!

    步兵野战以结阵为尚,一个守住阵脚的步兵阵可以抵挡住远多于自己的骑兵冲击,骑兵作战则以灵活取胜,安西唐军自起事以来所遇到的敌人如萨图克、阿尔斯兰等在以骑兵对精锐步兵的经验上都比较欠缺。尽管他们的祖先曾在唐军的陌刀之下吃过苦头,但那已经久远得近乎传说,没有切肤之痛胡儿们总是难以真正意识到今日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已经不走过去几十年任由他们欺凌的汉人,所以萨图克和伽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那就是以轻骑去正面冲击安西奚胜的步兵阵。

    而现在。石拔麾下的骑兵却以更加灵活的姿态冲了过来,石拔没有严格控制手下作战方式的习惯。他们要怎么打随他们的便,但三支部队的延长线却永远对准了敌人的主旗。

    尤其是龙骡府,一千二百匹战马都安上了铁蹄套,踩得高昌城外的土地几乎要崩裂了一般,作为大汗的嫡长子,领利继承了他英雄祖先的名字,但这时他的人却藏在战阵的核心,与之相反,安西唐军的主将石拔却奔在了最前面!久经战场的连捷竟然驮着主人脱离了背后士兵将近一个马身的位置!一骑领先。千骑随后狂奔,这是何等的气魄!这个挥舞着獠牙棒的青年将领竟然不怕死么?

    历史上总有一些将军常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可就偏偏死不了!

    双方的弓弩力量都不算强劲。因此远征攻击没有产生十分激烈的较量,而是很快就进入了直接的肉搏。胡汉双方的第一个接触面竟然就是连捷的马头之前三尺的位置,而第一个动手的当然是石拔他不懂的什么后制人的道理,就知道一个杀!

    领利的副将葛览显然失算了。或者说他对敌人的调查不够充分,也没有料到唐军冲在最前的竟然是扛着一把重兵器的大将,所以安排在第一线的人不是盾牌手,不是钩镰手,而是马背矛手,这些人哪里挡得住石拔那凶恶的棒法?

    咯咯两声,两根长矛已经折断。獠牙棒借势扫了过去,第一个士兵当场脑浆迸射,第二个也被撞下马来,便如鲨鱼闻到血腥一般,石拔狂呼了起来,猛恶的唐军将士们在主将的狂呼声中找到了共鸣,他们纵马冲。他们纵马踩,他们挥刀砍,他们挺矛刺!由于一路来的对手都是胡人。所以马背对战的技巧他们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高昌军的第一线没能将石拔拦住,便如肌肉被尖刀刺入,接下来的伤口便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站在高昌城头的另外一员将领从安西唐军的行动模式中猜测到了对方的意图他们的目标是领利!

    城外一战的具体指挥是葛览。领利这次出战更多的是为了激励士毛。但如果大可汗之子在阵前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担当不起!

    “快护住少主!护住少主!”

    高昌骑兵阵最核心的一块开始有兵将将马放横,围城一个小圈以挡敌兵势,石拔陷入阵中之后本来已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所有人都只知道往主旗的方向冲,但对手阵势的变化还是迅就察觉到了!

    “他们在保护主旗他们怕了我们涧书晒细凹曰混姗)不一样的体蛤”、说阅读好去外

    在自家城门之下,在正面对决之中,以接近两倍于敌的兵力却在战斗打响之后不久便转入守势!

    高昌城南部的一个山头后面,悄悄出现了一支骑兵,那是胡服胡姓的高昌沙海部,部众全是混血杂种。也说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民族,因栖息于高昌盆地南部的大沙海边缘。所以就被称为沙海部,这一部的人是被歧视的对象,听到薛复讨伐高昌的消息后就第一个响应,他们不是对安西唐军有多少的好感,只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们来了。

    可是现在他们却被唐军的强悍震慑住了。这些安西军明显比高昌军来得强,就像沙海部一样凶猛,可是他们的武器却比沙海部犀利得多!

    “看来这支安西唐军未必只是来大闹高昌,也许他们真的能够统治这片土地!”所谓的“夫闹高昌”是大多数高昌部族对安西军此次东进的判断,他们都认为这些人最多只是将这片土地蹂躏一番,很少有人相信张迈能够成为这个盆地新的统治是现在石拔所展现的强悍却改变了这一切。

    “兄弟们,准备厮杀!”沙海部领敌烈说:“用我们的勇气来给这个高昌换个主人希望这次会是一个待我们好一些的主人!冲啊!”

    忽然冲下来的人一千多人,迅杀入本来就已经左支右绌的高昌军左翼。安西军的将士不认得这群衣衫褴褛、武器可笑的骑兵,但是听到他们一边冲一边用很不标准的唐言叫着:“大唐威武,大唐威武!”就知道是自己人薛复传极高昌四境的时曾考虑到安西军与本地的部落、豪强互相不认得,万一狭路相逢只怕会产生误会,所以在激文的末端附加了这一条,告诉所有起兵的部队以“大唐威武”为“暗”号。

    高昌城东北的一片树林中也有人影在晃动,这却是一部赶来胡服汉姓的人马,也差不多有一千多人。来自蒲昌之北的草原上,不过他们赶到这里来却不是为了帮助安西唐军,而是响应领利的号召赶来帮高昌回讫守城,可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族长临时改了主意。

    “这伙安西唐军好狠啊!就这点人马就打得皿讫人抬不起头来了。”

    高昌众部落对回绕人的习惯性服从大多不是怀德,而是畏威,而这时安西唐军的勇猛却正在撕裂回绕人在高昌诸部落心目中的无敌形来

    “族长。我们还上不上去打?”有部民怯怪地说。

    “打,怎么不打!”

    “可是他们好厉害!而且现在

    现在好像是安西军占据了上风啊!不但占据上风,而且是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个说话的部民觉得。自己现在冲上去只怕也未必能够挽回

    面。

    “谁说要打唐军的?”族长白思安指着已经明显开始散乱的高昌回讫军道:“咱们也是大唐子民啊,当然帮自己人!杀啊!”

    部民们对族长的临时变卦显得有些诧异,但这时已经来不及细想,就跟着族长冲了出去!

    “杀啊,杀啊!”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他们的气势可就弱得多了,但先后杀出了两路伏兵,这让高昌回讫军大受打击。就在城内守将商量着是否加派援军的时候,领利的主旗却已经回旋了。

    “唐军还有伏兵!”本来就已经抵挡不住的葛览有些慌了,“中计了。快护着少主回城!”军队一旦在混战中旋转马身就没了斗志,所有人匆匆逃回城去。

    石拔咬住了回讫军的尾巴死死不放,要随着败兵一口气冲进城去,葛览眼看危急下令放下千斤闸,又下令城头不分敌我地放箭!这一来总算没丢了城门,可是因此而失陷在城外的兵将却不计其数,其中更有许多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石拔堵住城门叫嚷痛骂,可城内的回讫已经不再“上当”就这么龟缩不出。不久薛复赶到,石拔将情况禀明,跟在军中的显明和尚道:“高昌城大墙高,一时难下。此去东南二十里有一座柳中城,城中居民半胡半汉,薛将军可趁此大捷之威开往柳中,无需攻打,只要老衲到城门一呼就能叫城内汉民出城归降。”

    薛复信他的言语,便引兵前往柳中,显明在城外一呼,过了一会城内忽然生了动乱,原来居住在此城内的有两部人马,一部胡服,一部汉服,胡服者,汉服者企图出城接应,双方起了冲突,打了有一顿饭时间。北面城门砰一声被打开了,开门者大叫:“大唐威武!快快进城!”

    薛复大喜,率兵入内,城内汉服者作为前驱,将胡服者全部赶走!显明秘对薛复道:“柳中城如今空了半座,这里虽然不算特别富饶,但沙海部就在苦旱之地,如果将军能将半座柳中城拨给他们,他们势必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薛复依言行事,叫来沙海部脑,跟他们说只要他们改易汉姓以示效忠便将半座柳中城赐给他们居住。敌烈等大喜过望,当场便改名档烈。面西而跪,宣誓向大唐效忠。

    在参加某个组织的集中培中”还好晚上能自由活动。

    猪一样的生活,狗一样地码字。眯起双眼像猫一样求月票。

    一(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火烧高昌

    瓜迈从灵俊外得知了沙州的政策起了很大的变化。尤其兜兴州川政策可能由消极转向积极,便打消了撤兵的念头,决定继续坚守下去,他给后方传了一道命令,要郭师庸驻守焉者,而让奚胜进驻银山,让李脑火赶来天山县。

    慕容春华对张迈的决定颇感惊讶,张迈说道:“龟兹、焉考四通八达,无险可守,但如果取得高昌将回讫驱逐到天山以北去,那我们就可以用天山山脉来做天然防线,以后防御成本会大大降低。沙州既有异动,高昌或许就会有重大变故。现在撤兵当然是最保险的,但就此退走我们以后再要进入就难了,如果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情况也许会改观,粮食方面的事情就请你多想想办法了。”

    同时张迈又将这个决定告知前线的慕容春华与石拔。这时薛复已经进驻柳中,听到了张迈的决定后精神为之一振,高昌城外一战是安西唐军在高昌本土打败了回讫人。是高昌人能够直接看到的一场战斗,贴得近了,其产生的轰动效应比起远在焉者生的莫敦门之战来得更大。

    继秋烈、白思安之后,又有两全部落前来投靠,柳中城除了唐军五府将兵之外便又多了两千多人,府兵连同部落军已经过了万人与天山城相互呼应对高昌形成了夹击之势。薛复命石拔留在柳中城整顿休息。却派出两府将兵以营为单位,四出攻略高昌周围的乡村、牧场,夺取到了两万头羊二乌力吉的兵锋所向甚至逼近了东北一百多里的蒲昌城。秋烈则领兵冲到了高昌东部最重要的关口赤亭关去,赤亭关是高昌出入伊州的东大门,如今高昌往西北的道路已经被切断,如果赤亭再被攻占,那就真的完成关门打狗之势了。

    高昌城内人心浮动,领利也害怕的慌,出城一战不仅让回伤军损失了是将近三千人的兵员,而且原本既定的要从各地赶来高昌的援救队伍也统统不来了,除了已经投靠了安西唐军的白思安等三部之外,其它的则都在观望,连蒲昌城的城主领利的叔叔庞昆都托言兵力不足不来响应。

    葛览道:“少主,如今安西军突入我们高昌腹地,各地各部都起了异心,不但外族不可靠,连本族的人都未必靠庞昆虽然是回人,但这家伙是亲中原的,一天到晚都嚷着要去中原朝贡。我们必须赶紧调遣大军来援,只要看到我们仍然有大量的兵力,境内各部才会有信心继续抵抗,否则情况若再恶化下去,我怕投靠安西军的人会越来越多。”

    领利道:“可现在父汗被张迈隔绝了,高昌的精兵都被调走了,我们还能从哪里调援军来?”

    “从伊州!”葛览道:“可急命伊州兵马进驻罗护关,命罗户兵马进驻赤亭关,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我们东面的通道,否则一旦赤亭关失守。那时不但我们的退路将被截断,而且高昌各部都有可能因此背叛的。

    领利道:“可是父汗为了对付张迈,本来就已经从伊州那边抽调了八千多人,现在如果下令大军西移,那样伊州不就空虚了吗?”

    葛览叹道:“只要保住了赤亭关。安西军就没法飞到伊州去。”

    才要出命令时,赤亭关方面突然传来了紧急军情,领利打开一眼吓得面无血色,葛览问道:“少主,怎么了?”

    领利面部肌肉抽接着,好久,好久,才道:“柔远失陷了,伊州方面正向我们告急求援。”

    “什么!”领利麾下诸将都吓得坐不住,纷纷站起来问:“柔远毒么会失陷?安西军难道已经打到伊州去了?他们怎么过去?飞过去的吗?”

    葛览也觉得不可思议,烦利道:“不是不是安西军,是归义军!”

    “什么!”葛览叫道:“归义军,他们和我们二十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难道”难道他们是和安西军勾结起来了?”

    这时葛览等人都想起了几个月前收到的一条情报,说的正是归义军与安西军已经结盟,约昌当时还在高昌,还特地派人去问,沙州方面回复说虽然与安西军建立了往来,但这并不妨碍归义军与回讫的友好。

    可是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年,一直以来就与回讫有婚姻至亲的归义军却突然领兵进入了伊州地界,并且攻占了在伊州城东南的柔远城,并且开始围攻伊州。

    “少主,伊州方面可有说归义军为什么进入伊州没有?他们打着什么旗号?”

    “他们是说我们攻打了他们的盟友安西军,所以才进攻伊州

    诸将对望了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葛览道:“勾结起来了,勾结起来了!这些汉人果然是勾结起来了。”

    领利道:“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如果伊州也被围,那么还想要那边派来援军就变成一件不可接的事情了。

    在这一刻,高昌城内的回讫人心里生出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感

    “不好!”葛览忽然变色,道:“着昌在东边,伊州的求救信可能也会往那边送,少主,我们得防蒲昌那边的叛变!”

    葛览的担心正在变成现实,归义军攻入伊州的消息在高昌境内传播的很快,不久薛复也就知道了,石拔有些惊奇,道:“真是奇怪,归义军怎么忽然转性了?”

    薛复却笑道:“不管他们是否转性,只要他们真个起兵攻入伊州,形势就对我们大大有利。我原本对夺取高昌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却有七分了。”

    就在这时人报蒲昌城主庞特派了使看来,薛复道:“庞特?他派人来干什么?”

    显明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眼看蒲昌又要到手了。”

    薛复问道:“大师为何这么说?”

    显明道:“庞特乃是伽同父异母的弟弟,多年来一直与伽不和。反而对前往中原朝贡十分上心。伽是亲漠北的,与契丹人打得火热,庞特却是亲中原的,伽的大部族十余万人夏迁北庭、南迁高昌,庞特却无论冬夏都呆在蒲昌城,彼此虽是兄弟,但对立之势却可想而知。五年前他还曾派遣了一个使团易装为商人前往中原朝贡,使团自称其主庞特乃是高昌之主,中原那边不明西域情状,竟然还给了册封。使团去年才回到高昌,带回来了丰厚的封赏,庞特又拿着中原的册封号令汉民,且秘密与归义军那边结交,可惜他做事不密,伽听剩消息之后大雷霆,几乎就想灭了他,然而当时正值安西军势大振,伽心里牵挂着西面之事,不想自家后院起火,所以只是派人斥责,暂时将这事压下,但兄弟两人已是势若水火了。现在我军进入高昌,归义军进入伊州,天山以南眼看就要尽归汉人所有,庞特在这当口派使者前来一定是来归降的。”

    薛复又道:“庞特若能投降。对我们攻取高昌将更加有利,但他来投降必有所求,依大师看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显明道:“他还能要什么。

    他在高昌一直被伽打压着,现在高昌眼看就要易主,他趁着大树还没倒就要赶紧靠过来,说不定还能保住蒲昌。这人又较贪财,若到时候将军能给他一个肥差那他就千恩万谢了。”

    薛复便命传使看来见,却将城内府兵摆开,庞特的使者眼看唐军兵强马壮,更生敬畏,入城后拜见薛复,呈上了庞特的文书,果然是来投降。薛复欣然道:“难得庞特城主深明大义,如今大唐即将复兴,将来论功行赏,蒲昌的附之功定然能大大书上一笔。”

    使者大喜,又奉上庞特给张迈的降:“大都护就在天山县。离此不远,这封文书既然是呈给大都护的我不宜观看,不如我派一队骑兵护送使者前往。”使者连声称好,薛复又道:“不过我如今正要对高昌用兵,希望蒲昌方面能够出兵相援。”

    使者道:“我们城主既然归诚自然听薛将军调遣。只是希望功成之后能够保佑蒲昌的领地。”

    薛复满口答应,道:“这个自然。”就派人与副使者回去,承诺让庞特保有蒲昌城,并将赤亭关哉归蒲昌城管理。

    赤亭只是一座小据点,连城池都算不上,石拔一开始也不明白薛复为什么要特地提起将赤亭关并入蒲昌城,但庞特听说薛复将此关划给他之后却欢天喜地,他儿子私下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说:“安西军又不是将高昌给我们。”

    庞特甚有经济头脑,说道:“你懂什么啊,高昌是全境府,咱们虽然率先归降,但这份功劳可还没到让安西军将高昌城给我们的份上。安西军如今已经将从龟兹到萨曼的商道都打通了,龟兹焉者走古楼兰国故道虽然可以到达沙州,但那条路已经荒废了几百年,对商队来说太不好走,如今归义军和安西军已经结盟,只要安西军打下高昌,归义军再打下伊州,丝路就可以向东延展千里,如果再和中原取得联系,那丝路就完全驳接上了。那时候。往来商旅一定会激增十倍百倍,到时候咱们只要坐地抽税也能有享不尽的富贵了。”

    当下对薛复一起进攻高昌城的提议满口答应,又说:“要取高昌,不如先攻赤亭关,赤亭关一旦攻下,高昌就可以不战而下!”

    薛复对石拔笑道:“狗看见有肉吃,不用驱赶自己就动起来了。”

    跟着便答应了庞特的提议。

    庞特得到消息当天便动全城兵马。又下令蒲昌境内所有男丁都上马随军,向赤亭方向逼来。高昌境内的部落听说连庞特都变节了,又有三部人马赶来投靠。

    柳中与蒲昌之间不过百里路程。两城离高昌也都不远,葛览自听说归义军攻入伊州之后就一直留心蒲昌的动向,薛复与庞特的使者往来奔驰。庞特军队刚刚出城就被高昌的细作注意到了。

    葛览急来见领利道:“军情危急!不能再

    领利听说庞特兵攻打赤亭关气得大骂庞特吃里扒外,却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兵力防守高昌都不够,可没法分兵再去救援赤亭了啊。”

    葛览道:“现在庞特背叛,赤亭关要是再被攻下,那我们的后路就全部断了,高昌将会变成一座孤城。少主必须赶紧作出决定:是要收缩兵力,死守高昌等到大汗来救,还是先撤退回北庭去,与大汗会合之后再设法南下夺回高昌!”

    领利犹豫着,诸将都道:“少主。死,守决不可行,咱们本来就是游牧之国,城池牧场今天暂时失去。明天就抢回来了。又不像汉人,一定要死守着土地。只要我们的战马还在,就不怕取不回高昌。”

    领利心道:“你们说的倒轻巧!”他隐隐感到这次若是退出高昌。往后再要夺回来怕就很渺茫了。但也知道如果高昌变成一座孤城也未必守不住。蒲昌的庞特既能背叛。城内的兵将就不能背叛么?到了这当口,城内城外究竟还有多少人是值的信任的?终于道:“好吧!先回北庭。”

    诸将齐声欢呼,葛览下令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烧掉。他自己先带了三千兵将赶往赤亭关以免后路被切断。

    领利来到,这里是他们的南部都城,对内他们虽然一直都自称回讫,可是外人却常在回讫上面加个定语叫高昌回讫,有时候甚至就叫他们高昌人,今日忽然要弃城离开竟然有一种亡国的苦闷。

    “少主,快走吧。”

    “是要走,不过得先将不能用了的东西毁掉!点火,烧粮仓!”

    回讫士兵各持火把,又在粮仓埋下引火之物,就要将高昌带不走的存粮全部烧掉。

    消息传出全城哭声遍地,原来领利这次虽然是举族迁徙,男女老幼都带走,但能走的也只是回讫本族,人口数量占据多数的其他部族想到自己将被遗弃在这里,而围城的唐军又不知道会怎么样对待自己自然忍不住悲伤恐惧。

    便有十几个,父老、族长结群来见领利,求他不要烧掉设施。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高昌人,其实也并不想离开。

    领利冷笑道:“不烧?难道要留给唐人么?我自烧官仓,又没烧你们的!”

    一个老者道:“少主啊,那你至少留下一点吧,如今大军走了以后。唐军不久一定会进城的,如果他们找不到吃的,一定会来征收重税。非要到我们家中征集粮食不可那时候却叫我们怎么活?”

    领利冷笑道:“留下一点?你竟然要留粮食给唐民?多半是个奸细。”下令将才才说话的人拉出去砍了。

    众父老、族长吓得不敢再提,慌忙逃走。

    领利将能带走的东西打包之后便准备撤退。冲夫大火之中粮仓却已经有大半化成了灰烬。

    就在满城哭声当中,人报葛览已在赤亭关那边与安西军爆了激战。颌利恐怕后路被截断不敢停留。赶紧下令东进,就在主力大军才冲出城门时,忽然杀声大起,却是薛复从后面掩来了。

    原来薛复指使庞特去攻打赤亭关。他自己却带了兵马埋伏在周围,等看看回讫人大军都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挥师攻击。

    领利不敢抵挡,带领轻锐自行脱逃,石拔纵兵冲击,不但缴获了牛羊马匹无数,更截住了许多女人孩子。

    那边厢薛复却趁隙进逼高昌。城内父老不等他攻击就开门迎接,薛复统领了两府将兵以及部落兵四千人开进,乌力吉叫道:“将军,我带领一府将兵在这里守着,你却追赶领利吧。”

    薛复望见大火,问父老怎么回事。开城门的父老哭道:“回讫人狼子野心,我们养了他们将近百年,他们走便走了还要放火烧城!现在着火的是粮仓、汗府、畜圈、寺庙和工坊。”

    原来领利知道高昌的寺庙庙产颇丰,所以这次不但烧了粮仓,连两座最大的寺庙也跟着烧了。那汗府也就罢了,高昌回绕更习惯于北庭的生活,从仲春到中秋一年大半时间都在那边渡过,高昌这边只是一座冬宫。但城内的几座大寺庙却是修建得巍峨堂皇,内里又藏着无数经卷,这场大火一烧实为高昌佛门一大浩劫。

    薛复大吃一惊,心想::“要是粮食没了,那我们吃什么!”赶紧下令救火。但火势已成。官方粮仓烧掉了十之**,还旁及临近的民居。

    等到石拔带兵回到高昌时,城内已是处处瓦砾,一眼望去荒凉之极。疏勒最辉煌的两座建筑一昭庆寺和华严寺还半熄未熄。

    这一场大火给唐军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可同时也让回讫失尽了他们在高昌城的民心。

    召唤月来

    一(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张门郭氏

    龟兹的社会生态不知不货中在生着重大的变化。由原先内向地依靠农业与牧业,一变而为对商业越来越重视。通往东方的康庄正道一—经由高昌、伊州进入瓜州的道路尚未打通,但楼兰古国已经荒废了的道路这时竟然也有大胆的商人在行走。

    外来的商业力量来得比张迈预想中更快,来自天方世界、印度世界原本止步于疏勒的商团,有一部分竟然冒着风险将商路东拓到了龟兹、焉者,而宁远、疏勒、于阗的商人更是群相赶到,有一种对张迈的信任业已形成,而当听说安西军不仅击退了毗伽,更将军力侵入到高昌盆地时。一股莫名的兴奋便在商人中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兴奋?因为对他们来说。攻入高昌的意义,不是收取龟兹、焉耆的意义所能比拟的。

    谁都知道高昌回纥是安西地区东部的霸主,与阿尔斯兰平分天下,如今张迈打进高昌,那分明就是在向这个区域霸主出正面的宣战!

    “双方既然动上了手,那就不可能再停下了!”

    不可能停下,那就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然,张大都护是一定会胜利的!”

    时当十月,薛复进入高昌的消息还没传到,郑渭对东方的这场战争有些觉得“太急了。”如果能够多给他一年的时间整顿龟兹、焉耆,那么胜算应该会大很多吧。现在的话。龟兹、焉耆都还不够稳当,而张迈就带领不到两万人的军队深入到高昌盆地深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前军败北而后方空虚,那之前的许多努力便前功尽弃了。

    可是商人们对张迈却有着比郑渭更大的信心,或者说那是一种盲目的信仰了。

    “毗伽已经在莫顿门被打败了。所以只要张大都护一攻入了高昌,很快高昌就要易主了”。

    “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哈哈,难道你还不明白?高昌一旦打下,回纥人在天让。以南就只剩下伊州,而我们则联有龟兹、焉耆和高昌,回纥在天山以北的人力物力要转运过来不容易,以三州压一州,伊州是很难独存的。”

    “你的意思是说

    “是说天山以南的丝路的重开就在眼拼了!”

    西州和伊州一枰通,安西军与归义军就联系成了一片,如果两家能够合力的话,打通河西不在话下。河西一打通,长安就在望了!丝绸之路将重新开通!丝路的重开对商人们来说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其实这条路还很长,但在一些商人口中却显得轻巧无比。

    郑渭自然也很明白重开丝路会有什么好处,他也很明白西域的民心所向一至少是商心所向。可是这时候他真的很不安心。

    在全面的胜利到来之前,一切都不可掉以轻心!

    实际上,已经有不利于安西军统治的潜流在暗暗涌动着了。就在三天前,郑渭收到了白马镇叛乱的消息。

    白马镇位于龟兹西南,当初为了防范安西军骨咄在这里安插了他的亲信,骨咄被击败以后薛复奉命扫平诸村落市镇牧场,不肯归降者或被流放,或被处死,负隅顽抗者迅便被攻灭。薛复威猛之名虽然不如杨易,但他真的处理起镇丄压的事情来手段也是十分的毒辣,杀了几只鸡以后,群猴就被震慑住了,就在这个背景下白马镇随大流地投降了。

    对领地内部的整理是一项大而且久的工程,真要将民生做好,一百年也做不到尽头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有利于扩张,张迈采取了先外扩后内政的方略,进入龟兹以后迅就起了对焉耆的攻势,正如毗伽为防范安西而暂时容忍蒲昌城一般,张迈给郑渭的指示也是尽量安抚境内各部,白马镇的亲骨咄势力因此而得以芶延残喘。可就在张迈远征高蓦、精兵强将均不在龟兹之际。叛乱生了。

    这次的叛乱一开始规模不算很大。但由于龟兹方面兵力薄弱,所以竟未能第一时间予以镇丄压!

    白马镇僻处一方,就算让叛军在那里继续闹下去也不会有重大的损害。可是张迈东征在外却有一支叛军盘踞在西面,那感觉真的是如芒在背,不过这还不是郑渭最担心的。郑渭真正担心的其实还是乌垒州一那里聚集着将近一万的回纥人。而且有一个颇有威望的洛甫在那!

    郑渭秘密派人前往乌垒州作监视,并派使者赶往乌垒调洛甫入龟兹。理由是要让洛甫作为自己的副手理政。可是洛甫却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当前乌垒州离不开他,希望郑渭能够另择贤明,或者将事情推迟一些。

    “此事可疑!此人可疑!”郑渭的心情沉重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归义军挺进到渠离了!

    渠离原本是薛复占领,薛复挺进焉耆以后,安西军大部队就聚于铁门关,后来占领焉考后,又将铁门关作为龟兹与焉耆之间的转运点。相反,位于铁门关西南、进出楼兰废道的渠离其地位就被边缘化了。而且在沙州对外改变政策之后,归义军又从孔雀河抽调回了部分兵马,眼下曹元深手头只有不到五千兵马,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耳偏偏今年无论敌我犬部分的事情都总是不“按理”来。

    曹元深为什么要挺进渠离?根据归义军自己的口号是要北上帮助唐军稳定局势,但谁知道他们真正的用心是什么呢。如果张迈还在龟兹或者焉耆,安西军将会有足够的胸襟和器量直接请曹元深入城相见,可是现在曹元深的行动却只是加深了龟兹与焉耆的惊疑,本来逐渐稳定的形势又出现了动荡的因子,焉耆的一些牛鬼蛇神暗地里又开始活动了。

    事态展到了这个份上,再接下来的事情要解决就不是郑渭单独能够推动的了,而必须有杨易的配合。

    不,应该说这些事情杨易肩负着更大的责任。但是让一些人内心忐忑的是:这位杨将军的举动似乎也透着诡异呢!

    他手头握着三府将兵,张迈离开的时候曾经明确地对留守文武说自己走后,“郑渭主政、杨易主军”!可是白马镇出现叛乱,龟兹却连一个营的兵力都不肯派出。杨易依旧如往常一样喝酒跑马,似乎全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的这种态度,让一些敏感的人产生了”说齐伞崩二安。如果说白马镇是纤芥户疾,那么渠离曹亢深就是患,如果说乌垒州会产生的是肘腋之变,那么杨易”如果他不稳的话那可就是心腹大祸!

    为了这个缘故,郑渭愁得头都白了好几根。他其实也觉得杨易不稳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当口杨易本来该表现得更加积极的,可他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免让一些核心层怀疑他是否对张迈没有启用他东征心怀不满了。

    如果郭洛在,以他的地位以及和杨易的交情可以直接去质问他,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怎么办呢?”郑渭一夜不睡,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郭纷。

    这时郭纷的肚子已经明显看出怀孕的形态了,这个曾在边疆叱咤胡虏的英雌少女,如今正在向安西第丄一夫人这个角色转变,而且转变得还很不错。在疏勒是不用说的,满城的人都爱戴这位夫人,就走到了龟兹郭纷也亦她独特的魅力,现在身怀六甲没法直接上战场帮助丈夫,至少要帮他稳定后方吧,在一些贫困人家的家里偶尔会出现大都护夫人的身影一这时骨咄统治时代不可想象的事情,赈贫抚孤的事她也亲自挑头,联合了已经到达龟兹的官员女眷,不但捐出了自己的饰,还向商家和寺庙募集了钱粮,大都护夫人如何帮助贫病老弱、鳃寡孤独的故事没多久便传得很广,如果说张迈是立威、郑渭是立政的话,那么郭纷那爱民亲民的形象就更加地深入人心。龟兹、焉耆的和尚尼姑、善男信女,无不称颂大都护夫人真乃菩萨转世。

    此刻的郭纷身子粗重,无法上马。无法开弓,但郑渭却以自己独到的眼光看出她有能耐帮自己解决难题。

    在知道了郑渭的来意以后郭纷沉了脸,道:“郑长史,你这是什么话!谁都可以怀疑,但你怎么可以怀疑杨将军!”

    “我不是怀疑杨将军。”郑渭道:“我是希望杨将军能够站出来。消解一些人对他的怀疑。”

    “谁?谁怀疑他?”

    “谁怀疑他不是关键!关键是杨将军必须要让众人觉得他没有辜负大都护的付托!我也是相信他的。所以我才会来找夫人,也希望夫人能够想个办法让杨将军能够爱护自己。

    郑渭走了以后,郭纷呆呆看着后院的针叶树这里是大都护府在龟兹的府邸,前身是骨咄的汗府。主人已变,花木却依然。想想两三年前的话,郭份自己也不敢想象今天能够住进龟兹可汗的王宫呢。

    “唉,家业大了啊。”她吩咐了下去,让郭鲁哥家的备轿。

    “夫人啊,今天外面风大,还下了雪

    “不要多言,备轿!”郭纷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要去拜访一下杨将军。”

    杨易在龟兹本来没有府邸,他妻子病逝不久,儿子在疏勒依附祖父生活,他也就是一个单身汉,到了哪里都只是住在城内的大营,和士兵同吃同睡,但郭汾到达龟兹之后因为要帮他操办续弦之事所以就替他安排了一座府邸,但杨易平日还是没住在哪里,仍然住在军营。

    这时郭纷来拜访杨易,自然不可能在军营接待,因此地出之前先让郭鲁哥去给杨易报个信,杨易听说之后急马赶回家,和郭纷竟是同时到达大门口。

    两人进府之后杨易才现里头什么都没有,有些尴尬起来,道:“夫人,这可怠慢了。”

    郭纷哧的一笑,道:“易哥哥。现在又没有外人,左右不过鲁哥夫妻脸随侍左右,你叫什么夫人!”

    郭洛与杨易乃是郭纷从小就跟在两人屁股后头晃荡着长大的,相互之间亲如兄妹,这时看看府内荒凉的情景,郭汾有些难为情起来:“姓子还没过门,这里本来该我来打理的,现在搞得这样空荡荡的。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的不走了。”

    杨易笑道:“这哪里怪你?我本来就不住这里的,摆了东西进来也就是惹灰尘。”

    郭纷道:“所以更要赶紧把嫂子娶进门啊。不过我听福安说,她的妹妹才十四岁,只怕也不大会打理家务,这可怎么办啊。”

    杨易笑道:“这些琐碎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郭纷脸色一沉,撅嘴道:“易哥哥。往后你再于私底下叫我夫人,我可生气了。”杨易这才笑着改口,叫她纷儿。郭汾又说:“我是女人,是迈郎的妻子,是你的妹妹,这些琐碎自然是由我来管,我不管这些,还管什么去?前线自然没我的事。宁远有我哥哥守着,疏勒有杨叔叔镇着,就是龟兹,也有易哥哥你撑持着,能有我什么事情?”

    杨易又是一笑,道:“纷儿。今天既不是什么节日,又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生日,你忽然跑来找我,怕是有什么事情吧。你既然叫得我一声哥哥,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吧是不是弃人在你跟前说我的坏话?”

    郭纷道:“易哥哥为什么认为有人在说你的坏话?”杨易默然。郭纷道:“莫非易哥哥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会给人说坏话的事情么?”

    杨自淡淡道:“我自干我的事情。问心无愧,管他别人怎么说。”

    郭纷点头道:“这就走们问心无愧,管他别人怎么说!最近是有一些谣言,都是外人说也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也不是不知道,就只当他走过耳乱风。这里是龟兹,毕竟不是新碎叶城,这些龟兹新民哪里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又哪里知道我们兄妹三人的情义?那可是洪水也冲不垮的,那可是烈火也烧不断的。若是在新碎叶城,或者是在疏勒,在咱们老唐民多的地方,便断断不会出现这等言语了。”

    杨易本来有些寒冻的脸色松软了下来,仿佛被一阵春风吹过一般。郭纷又道:“不过易哥哥,我进龟兹以后,你除了接我进城的那次之后就没来找我,这却又是为什么?”杨易道:“这个”我懒了。”

    郭纷道:“你哪里是懒?你是在生气,在生闷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这次东征高昌,这么大的事情偏偏没你的份,换了我是你也要生闷气的。可是易哥哥,迈郎他没办法啊。当初大伙儿在疏勒决定东进了,西边有萨曼、阿尔斯兰、萨图克虎视眈眈,怎么办?只要我哥哥留下了,叫识他也知道。留在那边是没仗打的。建功古业的事也轮,那可是多郁闷的一件事情啊,但是他得留下了他,迈郎还能相信得过谁啊?咱们东征的唐军还能相信谁啊?现在到了龟兹了,迈郎要打焉耆。打高昌,可是咱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一边东进,一边还留下足够的兵力镇守龟兹,所以只能是留下一个绝对信任又能以一人而抵三军的大将镇守一他身边除了你之外,还能找到第二个人吗?小石头?那小子虽然信得过,可他只晓得冲锋陷阵,哪有能力独当一面呢。庸叔?他也只是资历老,经验足,若遇到突情况未必应付得来,至于薛复”

    说到这里郭纷一笑,道:“那终究是外人。除了易哥哥之外,眼下再没第二个人能让迈郎放心东征了。所以易哥哥,你不要生迈郎的气好不好?”

    杨易连眼睛都微笑了起来,道:“我哪里是生迈哥的气!我只是自己郁闷着,怎么凑来凑去的,这些打打仗的机会我为什么要错过!有时候想想我宁可自己是小石头,也不用想那么多,闭上眼睛冲锋就行。”

    郭纷笑道:“但易哥哥你终究不是小石头,你啊,就是杨易,纵横大漠、鹰扬草原、天下独一无二的杨易!”

    杨易呸了一声,叫道:“肉麻,肉麻,汾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郭纷抿嘴笑道:“这些天我也像以前在新碎叶城、在疏勒时一样,有空就去看看城内的老弱贫民,那只是顶普通的事情嘛,结果却就被人叫成什么仙女啊、圣女啊,活菩萨啊,我自己也肉麻死了,没处泄。就只好来肉麻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黄昏郭纷才告辞出来,杨易送到门口,忽然道:“纷儿,白马镇的事情,还有渠离、乌垒州那边的事情你别担心,都只是小事,最近郑渭老来大惊怪,我是故意不理他。

    其实我早让人去处理了。三五天内便会有捷报来的。”

    郭纷笑道:“那个我不管,我关心的就你的婚事啊,我那未来嫂子啊什么的,人家才十四岁呢,看你到时候怎么洞房!”

    两人作别之后,郭纷回到府中,命郭鲁哥去告诉郑渭:“没事了。”

    但驻扎于龟兹的三府将兵仍然没动静,过了两天,白马镇那边忽然传来叛乱领的级,却是郑渭派人秘密入镇悬赏黄金五十两,结果叛乱者的副领就将领的脑袋砍了来领赏。

    又过两日,渠离那边传来消息,却是杨易派出了使者知会曹元深,对他说:“渠离是龟兹、焉耆两镇的门槛,朋友远来,没有坐在门槛上的道理,若要入门为客,请到龟兹一聚,若曹二公子是奉父命巡视边疆。请退回孔雀河畔按照大唐疆土划分,那里才是沙州的属地。”

    这番话不卑不亢,又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曹元深与参军商议过后。觉得此时不可得罪安西军,果然当日便退回了孔雀河畔,杨易知道之后便派人送了一千头羊到孔雀河边搞劳友军。

    在曹元深撤出渠离期冉,乌垒那边洛甫也到龟兹来了,因向郑渭谢罪。道:“先前未能赶来,不是有意推托,实在是乌垒州内确实有些无知小子听了别人的煽动,竟来劝我作乱,我当时若是离开他们只怕乌垒州很快就会被他们控制,所以我暂时不走,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们劝化,现在乌垒已经没事了,因此赶来向长史谢罪。”

    这时嘉陵已经从疏勒赶到龟兹。听到这事问道:“那些无知狂妄之徒呢?为何不缚来龟兹问罪?”

    洛甫神色变得有些悲痛,道:“当时有无知狂妄之徒了,现在却已经没有了,既然没有,我绑谁来?长史若是相信我的话,就请当这事没生过,若是不肯相信我,那么就请将我帮到法曹参军事处问罪一因为如果硬要说还有无知狂妄之徒。那就只有我一个了。”

    嘉陵还想问什么,郑渭已经挥手不让他说话,道;“洛参军既然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当天晚上郑渭忙完了公事之后带了瓶好酒来见杨易,杨易仍然住在军营,听说杨易来访就权当不知。杨易又跑到军营来见他,杨易见到了他后冷笑道:“稀客啊!郑长史居然屈尊来见我这个武夫。”

    郑渭笑道:“有件事情不懂,不弄明白怕睡不着觉,所以赶来请教。”

    听他这话说得谦逊,杨易也就不好继续臭着脸,命人抬了炉子进来温酒,同时切几斤上等羊肉来。

    两杯酒下肚,郑渭才道:“白马镇的事情,我过后就想明白了,定北兄是怕龟兹兵将出动反而会让本城中虚人心浮动,所以以金买,将一场叛乱消泯于无形。渠离就不用说了。但乌垒那边我却弄不大明白。”

    杨易笑道:“其实也没啥难懂的。洛甫带着龟兹回纥的旧族到乌垒州后我一直就有派人监视他,他本人确实没作乱,但白马镇叛乱之后,来劝他作乱的人却很多,多到如果追查下去得将他所有族人连根拔起。所以当时我要是派兵去拿他,那只能逼他造反,这段时间我对流入乌垒的武器管制得很严,如果乌垒真耍起事就只能揭竿为兵。洛甫这个人呢是很理智的,像这种眼看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我料定他不会做。所以我就押了个。宝,赌他不会造反,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了。”

    郑渭甚是惭愧:“我身为长史。张龙镶又将龟兹郑重交了给我,结果还是闹出了这么多的篓子,想想真是汗颜。”

    杨易笑道:“你也别乱谦逊。自你入龟兹以后,大事小事都理得井井有条,龟兹焉耆两个新得之国被你没两个月管得大致太平这还不够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漏了几个孔而已,所以我才能帮你补上。若龟兹是你来之前那样民政军情财货法度样样事都百孔千疮我就是要补那漏也补不过来啊。”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笑,举杯干了,一饮而尽。

第四十章大唐真的没了

    ,负在郑渭与杨易的联年之下渐趋稳定到十月底。安竹傲冲顾五千多名士兵进驻龟兹,这些士兵的兵源主体即安守敬曾经提到过的疏勒边荒地区的诸部落,他用麾下旧部作为骨干。将之统合之后东进,接替杨易镇守温宿地区,在这一带一边放牧,一边练,一边维护着疏勒到龟兹之间的粮道。这时疏勒方面已有余力接济温宿地区的军资,同时还能从龟兹方面调粮,所以安守敬在这个地区过得并不如杨易那么艰苦。

    两个月前郑渭以龟兹地区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草原地带人口锐减。就提议将安守敬所部迁徙到阿蝎田山一带,以充实龟兹的人力军力,郑渭调不动安守敬,先得征得张迈的同意然后再由张迈出调遣令。安守敬接到命令后又得安排各种迁徙事宜,因此直到现在才开到龟兹境内。

    这五千兵马抵达以后郑渭心头大定,就在这时高昌方面传来了大捷的消息,满城闻讯无不欢庆,同时传来了张迈的命令,要郑渭、杨易赶往高昌相见。

    高昌一旦攻取,龟兹内部的形势也跟着彻底改变,安西唐军以连捷之威击灭了心怀鬼胎者最后的幻梦,郑渭这段时间的整合则让本地人产生了思安之心,再加上安守敬的到来,这个地区已经变成了一个安稳的后方。

    所以郑渭接到张迈的调遣令后就来寻杨易商讨赶往高昌的准备。

    杨易道:“听说高昌此刻粮食奇缺,我还是不带那么多人了,就带上一府府兵,其他人都留给安叔叔。你那边最好带上粮草。”

    领利临走之前将高昌粮仓付之一炬的消息市井百姓大多不知道。但郑渭自然知晓。说道:“龟兹存粮虽然不少,但要从这里运到高昌,一来耗费太大,二来耗时太长。我想还是得从焉者运。”

    杨易问道:“焉者那边存粮足够供应高昌么?”

    郑渭道:“按庸叔传给我的账本是还有余粮的,可是如今天寒地冻。路上行走十分困难,轻骑踏雪可以过去。但粮车转运就很麻烦了。张龙镶来的文书中说遍收天山、柳中、蒲昌之粮也只够支撑四十日之粮,焉者的粮食转运到哪里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那就不管他了。”杨易道:“救急的事情,只能靠前方自己想办法了。”

    两人各自准备了一番,杨易将防务交托给安守敬,然后便护送郑渭、法信等东行。

    从龟兹到高昌的道路都在天山以南,自汉朝开通西域以来这里已经形成了一条康庄大道,眼下又皆成为安西唐军境内,杨易麾下的骑兵都不用带上太多粮食,轻装上路走得自然极快,到达焉者时现郭师庸和奚胜竟然也赶往高昌去了,焉者的防务已经改由他的副将杨桑干接掌。郑渭也找不到他的二哥郑济。原来郑济也去了高昌,不过他却是自己去的。

    郑渭暗暗诧异,过焉者后与杨易道:“这事可有些奇怪了,大都护麾下如今见有薛复、石拔、慕容春华等人,至于都尉以下将领那就更不用提了。将才应该够用了才对。怎么还调老郭将军和奚胜?”

    杨易道:“召集这么多人,多半是要讨论接下来的大局走势。高昌虽然拿下,不过我听说这次却是让回讫人近乎全身而退了。现在伽虽丢失了半壁江山。以后可得改叫北庭回绕了。不过岭东回统尤其是伽这一部游牧习性极浓,高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被征服地,是他们休养享受的地方,天山以北才是产生精兵强将的源地,我听父亲说。南疆虽较北一疆富庶,但小西域自古总是北一疆强于南一疆,伽只要本族军队保持基本完整,暂时丢失高昌也不至于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们回到北疆以后休养生息,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加之他们刚刚在我们手里吃过亏,比起之前更了解我们的虚实,往后只怕会变得更难对付。所以我们和伽的对决其实才刚才开始。什么时候将北一疆清洗干净了然后移十万汉民过去,这场仗才算告一段落。”

    张迈所说的小西域就是不包括葱岭以西地区的,也是华夏在西域的基本盘面,其范围大致与今天的新一疆相吻合。南一疆与北一疆虽然都属于小西域,但一列天山山脉却造成了这两个地区生态与文明的截然不同。北疆更加靠近漠北,草原气息浓郁,民风亦较南一疆剁悍,南一疆虽然也有牧场,但农业的比重极大,而天山南麓的丝绸之路又贯穿全境带来难以统计的商业财富,所以南一疆之富远胜于北一疆,但民风也较北一疆为柔弱。

    过银山以后,路上遇到焉者往高昌的第一批粮草,同时听到了最新的消息:伽的大军眼看在山南立不住脚而天气又越来越冷已经退到山北去了,同时归义军已经趁势占领了伊州。眼下已经派出使者与安西军联系。

    这一日遇到了一场大风雪,即便是轻骑部队也只好暂停一日第二日要冒雪赶路时西方追上来一个信使,报道:“于闽世子李从德率领一万大军已经赶到了蒲昌海,要来与我军会师灭胡。”

    郑渭和杨易听了都又惊又喜,现在伽已经被张迈击退,但计算时间,于阅兵之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些消息,杨易叹道:“咱们结交得到这么一个盟友,当真是上天所赐!”郑渭忙问:“除了太子李从德之外,这支

    使者道:“主帅是李从德,副帅则是检校太尉马继荣。此外文安公主也来了

    郑渭看了杨易一眼,笑道:“看来人家从德太子这次可不仅是来与我们会师,更是送妹妹成亲来了

    杨易嘿嘿一笑,便派了一火亲兵赶往蒲昌海。先代表自己和郑渭慰问从德太子,并邀于闽军进驻焉者就食。

    使者去了以后,杨易对郑渭道:“如果归义军能够像于间这样与我们同心同德,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伽?就是伽、阿尔斯兰、萨曼再来一次三面进攻我们也不怕了。”

    郑渭怔了一怔,随即悟道:“哎哟!我真是愚笨!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我知道大都护为什么要召集我们了

    杨易亦是有大局观的人,见郑渭是被自己刚才的话所触动,马上也就想到了他想法:“你是说与河西的关系?。

    “不错”。

    这时副将来报说军队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杨易道:“先上路吧

    一路上两人各自无法,分头沉思,走到晚间安营扎寨这才又碰头交流想法。杨易与郑渭都很明白自己在安西军中的身份,无论是对安西军政两方面还是在张迈的心目中都有重大的影响力,如果能在路上达成共识,那么他们的意见将很可能会成为此次决策的一个方向。

    杨易自见到郑渭那天开始两人就没少吵过架,杨易对郑渭总是冷言冷语,但郑渭落难之际却是杨易出手相救,郑渭萎靡不振之时也是杨易出言相激。当郭师庸等老一辈将领都反对为郑家报仇时也是杨易仗义执言,此事之后郑渭对杨易也未有一句多谢,遇事交接常是公事公办,在外人看来似乎这对文武之间十分冷淡,但只有张迈、郭洛等寥寥数人才能体味到两人关系的微妙。

    这时于雪夜之中同帐抵足而眠,说的却都是安西与河西的关系。

    杨易道:“曹家最近对我们的事情好像变得积极了,但我一直不相信他们会转性。朋友相交。有倾盖如故的,有白如新的,于阅和我们就是倾盖如故,归义军那边,嘿嘿!我可不奢望能与他们做真正交心的朋友一不过呢,那也是好事

    郑渭一奇,道:“好事?。

    杨易道:“当然是好事,你想想,如果归义军也像于阅那样对我们出于至诚,我们反而不好动他们了。”

    他这句话没有说尽,但郑渭何许人也,马上就明白杨易的意思是要将归义军直接吞并。

    杨易道:“我读的书虽然没你多,可大略的史事也知道,从来靠着拉拢、整合起来的领土,都会留下太多的老旧势力,比如河西如果我们是靠结盟、联姻、威压、排挤之类的手段逐步与他们合并而取代曹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那样时间太长,而且往后很多事情反而难办。又要顾忌这个。又要顾忌那个,我在外头领兵到无所谓,但你管内政,如果要推行一些新的东西,我敢打包票,一定会左碰壁,右碰壁,碰到你没法改革为止!倒不如像对付疏勒一样,用兵枚平了,瓦解掉原有的势力,只留下一些听话的,将河西变成一张白纸,那样你反而好办事

    杨易是个,不好读书的人,但毕竟是郭杨鲁郑第二代中的佼佼者,从小接受了严格的教育,肚子里有点底子,在温宿的那段日子,还有在龟兹闲居的这段时间,一有空也常找书来读。西域地区书籍难觅。但他毕竟是一方大将,找几本史书还是不成问题的。

    郑渭对杨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感到奇怪,实际上如果交到自己手中的领土与百姓真的可以像一张白纸一般任他画郑渭是求之不得。不过呢,“阿易啊,你可知道那样意味着什么吗?。这时帐篷内气氛甚亲,郑渭就没文绉绉地称杨易的字,直接叫他阿易。

    杨易笑道:“要将河西变成一张白纸,先就得将曹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不但耍瓦解他们的军队,灭他们的人,还得将他们在河西百姓心目中的好印象全部驱除,将他们给河西百姓灌输的那种芶且偷安的想法洗个干净这是对汉人的一方面;此外就是占据了甘州、肃州的甘州回统,也得杀个干净,就算不杀绝他们。也得打得他们像狗一样趴在我们面前不敢乱来这是对胡人的一方面

    说到这里他嘘了一声,一双眼睛迷离起来,道:“我听郭伯伯说,自古关陇最出精兵强将!而且整个河西的人口合起来可能有百万之众!要是能将河西所有汉人团结起来,从中选出十万男儿练成精兵。哇一。他啧啧连声,道:“那可真是让人向往啊

    郑渭笑道:“十万男儿,只怕不止呢。

    河西如今处于割据状态,隐户甚多,如果真能一统安西、河西。再将隐户搜出来,那么组织二三十万铁骑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你想团结河西百万汉民,只怕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现在那些统治着这个地区的一个个家族就不会答应

    杨易哼了一声,道:“所以这些妨碍一统的人全部都得灭掉!上层的家族留下只会添乱,至于下层的百姓反而好教化,我最喜欢那些质朴汉子了。没那么多的杂心思,又好说话,又能打仗,又能放牧,还能种田。只要我们对他们好,编管教化起来并不难。反二衣冠点十,打仗时帮不卫忙,放牧种田嫌苦嫌累,江炉不防还要给你使算计,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一定要设法铲除才行”。

    郑渭苦笑道:“你说的都是希望如何,却没说该怎么做。从嘉陵回来的情报看来,曹议金等虽然对外懦弱。但对内还是颇行德政的,归义军虽然已经没有了张义潮时代的英豪之气,但目前境内百姓对归义军也还颇为拥护,杀敌人容易,得民心难。咱们虽然用变文做了一些宣传。但那只是为我们将来进入河西打了个底子,毕竟还比不上曹家在沙瓜二州的数十年经营。真到了双方起了冲突。沙州会有多少百姓支持我们?我觉得如果我们强行攻打的话,曹议金再振臂一呼,其臣下散步谣言抹黑我们,只怕沙瓜二州数十万军民都会起来抗拒,那样局面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杨易叹道:“是啊,所以这就是为难的地方了。”顿了顿,问郑渭:“你有什么办法没?”

    “也不能说有办法郑渭道:“不过以西域如今的现状,我认为一下子就要推行王政不大可能。或许可以考虑先推行霸政。”

    “霸政?。

    郑渭便说了自己的见解,他说的霸政却不是通常所说的“霸道。”而是一种具体的政权组织形式。

    杨易听完道:“你这个。东西太古老了,咱们华夏现在已经没有君子之风了。就算用这个。的话,怕也就只能是个过渡

    郑渭淡淡道:“耍行王政那是有条件的,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用兵枚平河西,那时再行王政不迟。就不知道张龙镶是什么看法。”

    杨易脑中闪过张迈的影象来。道:“迈哥会有一些主张和我们相同。不过”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别看他最近得了一些什么仁德之名,其实他的心肠比我还要毒辣。我估计他会赞同我的主张,将沙瓜清洗干净的

    两人一直说到半夜方才睡下,第二日继续启程,赶到天山时前方来报:“薛复将军收复交河与龙泉关了。”

    杨易问双方损伤如何。

    “敌军半个,月前就开始撤退了,五天之前薛复将军逼近交河,敌人不战而退,三天之前又逼近龙泉关,敌军还是不战而退,所以我军并未有什么损伤。”

    杨易听伽退得这么干脆。对郑渭道:“伽的行动变流畅了。他一定有了一个新的全盘计划

    郑渭道:“什么计划?。

    “那怎么晓得”。杨易道:“不过下一次再对阵时,只怕就不会再像过去半年这么轻松了

    因天尚未黑,两人就没在天山县停留,直接奔往高昌城。

    这一日看看离开高昌还有三十里,雪是下得越来越大了。杨易道:“要不找个避雪的地方歇歇

    郑渭还没答应,前面回报:“将军,前面有人迎候!”

    杨易和郑渭对望了一眼,杨易道:“迎出三十里,谁和我这么好的交情啊

    郑渭笑道:“一定是慕容春华。”

    杨易笑道:“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呢。我和他之间也不用这样,显得矫情

    走近一看,竟然是石拔,杨易跳下马来。叫道:小石头!是你!”忽然觉他头上绑着一条白布,再看随他来的人也都如此,大惊道:小石头,怎么了,谁过世了?”

    石拔哇的一声,滚下泪水来,道:“易哥!大唐没了大唐真的没了”。

    杨易看了郑渭一眼,拉住他道:“你说什么呢!”

    石拔垂泪道:“高昌这边有一伙亲身去过中原的使者,大都护他已经盘问得很明白了,咱们大唐真的没了,而且已经亡了好久了,之前我们听到的许多消息都是错的!现在中原那边的新朝也自称大唐,不过早已不是我们的大唐了,根本就是伪唐!庸叔他们入城之后都哭倒了。他醒了之后绑白戴孝,为国服丧,我心里也难过得很,咱们一路不辞辛苦、不顾生死,从新碎叶城和藏碑谷打到了这里,哪里知道我们想要回去的国家却早已没了”那我们规复西域的大功,却往哪里报捷去?联系长安”以后还要联系吗?易哥,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回去了?是不是就要这样永远留在西域,当个安西人了?”

    郑渭和杨易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却远没有石拔那么激动,仿佛对此事早有预知一般,但郑渭还是黯然了下来,长长叹气,杨易也难过了好一会,但石拔一口气冒出来的那几个问题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长叹一声,问道:“大都护呢?他怎么说?。

    昨天的内容出了点疏漏,从疏勒来到龟兹的是法信不是嘉陵已经改正。

    最近两天讨论区就某个问题争论得颇为热烈。对此我不作评论因为许多猜测和东归之真正布局相离十万八千里,最近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些细节处理得粗糙了,但大走向方面仍然在我掌控之中,阿菩从来都不是写到哪里算哪里的,请大家继续耐心看吧,《唐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月票离第六还差九票,请还有月票的朋友帮帮忙顶一顶。谢谢。

    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向谁请功

    茶容归矗的年纪与曹议金相当。年轻的时候他显得没有曹壮。但到了晚年身体状况却好得多。他作为北伐军的司马进入伊州,儿孙们原本担心他吃不消,他自己也有些担心,可是真的出以后却现路越走越精神,仗越大人越有劲。竟不像一今年近七旬的老人,仿佛就是五十多岁的壮年。

    所以当回讫人退出伊州,归义军方面要派人前往高昌议和的时候,慕容归盈便主动向主将请命前往。他是归义军内部威望仅次于曹议金的元老,主将也是他的子侄,既然他主动提出了谁敢驳他,当下由他领衔,由孙子慕容据陪伴,一路赶往高昌,一开始还是坐车,最后干脆骑马,到达赤亭关的时候笑着对孙子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没几年好活了,今天看来看来爷爷还能再活二十年哩。”

    赤亭关的守将听说他来赶紧派人送她进入高昌。

    天寒地冻,但老人反而不如少年人怕冷,慕容据冻得瑟瑟缩缩,慕容归盈却神色如常,一路上慕容归盈暗中观察安西唐军的布置,现唐军的布置深符兵法,一关一卡。一岗一哨都没有给敌人留下可以趁机而入的空隙,心中便暗暗点头了。寻思:“布置此兵势的将领颇为得力!不知是谁。安西长征变文中所提及的那些安西名将,这次可得好好看看。”

    又见在每一个重要的据点上至少都有一个营的军士不同其余,他便判断这些将士是安西军的折冲府兵。这些人在慕容归盈眼里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兵无论是士兵自身的素质还是从行动中所体现出来的练强度,“在沙州也不多见啊。”

    在这些人之下,一些看起来是新归降的部队的素质就明显差了一个,。

    眼看第二日就要进城,这晚赶过了宿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在野外安营,夜里忽然传来抽泣的声音,慕容归盈弈得奇怪,就让孙子去打听,孙,子来说是护送他们的两个安西小将士在哭。

    慕容归盈便出帐来,那两个在哭泣的安西小将士只有十**岁,一个高些,一个矮些,正被将领责骂。可是那将领自己的眼睛也红红的,慕容归盈见这两个小伙子的年纪当自己孙子也差不多了,心中生了几分慈爱之心,就问:“为什么骂他们?他们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护送他的队正道:“这两个小子不懂事,半夜里哭泣,吵醒了贵客。对不住了。”

    慕容归盈问道:“他们为什么哭泣?”

    那队正道:“没什么。”

    慕容归盈再问,其中那个较矮的将士忽然有些失态地哭了起来:“老将军”大唐,大唐”大唐亡了说着失声痛哭。

    那个较高的将士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得慕容归盈有些愕然:“什”,什么?”

    那队正也虎目含泪,道:“老将军。我们最近刚刚听到消息,大唐亡了啊。”

    护送的队伍似乎安到了什么感染。忽然都哭泣了起来,慕容归盈对这种感情本来是不懂的,为什么呢?这不是智商的问题,这不是经验的问题,这是他心中失去了某种观念的问题。

    大唐灭亡的消息。他是早就知道了的。不但早就知道,而且早就失去了那种愕怅的情感。更何况。慕容归盈已经是一个重视家族远过于重视国家的人,他的一切谋划小最终的指向都是家族的,而不是国家的。

    对他来说,大唐就是朝廷,那是一个可以换的东西,而家族却不是

    不过他毕竟是一个积年而有智慧的人,听着那些哭声,再想想安西长征变文中所流露的那种慷慨激昂的情感,慢慢地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们还不知道,”

    是的,长征变文里有很多细节不是说了么,安西唐军在长征过程中有多少次是为回归故国而奋起拼命的。有多少次是为了那个久远的家园而流血捐躯!

    然而到达疏勒之后,难道他们都还没听说过大唐灭亡的消息么?

    他们应该是听到一些传闻的。然而他们或者是选择了不相信。

    遥远的长安啊,那已经不止是一座都城,更是这些热血汉子的信仰所在,未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们拒绝去相信一切不利的“谣言”!

    而此刻,梦想终于破灭了,担心的事情也变成了现实。他们在疏勒的时候就早已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一蔑还是忍不住落泪。

    这些士兵哭的,不是为个人。不是为家人,而是为国家,为一个已经灭亡了多年的故国而伤感!

    慕容归盈自忖,如果自己现在也是第一次听到大唐灭亡的消息,那自己是否也能够为这件事情而流泪呢?

    他心里对自己摇了摇头。

    那么安西的军民呢,又有多少是能够为这件事情流泪的?

    第二天拔营西进,昨夜的热泪早已化作冰点消失,泪痕也早干了。

    在路上时,慕容归盈看不到士兵们因为昨夜的哭泣而虚弱,相反他看到的是一个个在寒风中挺直了背脊的少年。

    “少年人”

    瓜礴,刁盈有此奇怪,问他身边个叫田瀚的少年火长道!,“慌不…心了吗?。

    “伤心?”

    “就是昨晚你们哭泣的事啊。”慕容归盈道:“我怕你们少年人想不通魁”

    “没什么不通的!”田瀚道:“我们昨晚是哭了,但那是我过去了的大唐哭,可是将来的大唐还在长安等着我们呢,所以我们白天不能哭。我们还得留下最大的力量去战斗呢!在疏勒的时候大都护就跟我们都说了:不管东方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前面的道路会怎么样,我们都会活下去,都会战斗下去!而且我们还会胜利下去,而且终有一天将横扫天下!”

    田瀚才刚刚到当兵的年龄,一张脸稚嫩得风雪也无法给他带来沧桑感。这几句话说出来慕容归盈心里直想笑,暗道这是多么幼稚的孩子啊。但看看他的眼睛慕容归盈心中却转为一凛他现田瀚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再看看周围,目光所及的少年们眼神中也都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其中更有几个虽然是黄皮肤却有这褐色头的少年士兵!

    忽然之间慕容归盈对安西军能够走到现在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他们现在能够为国家而流泪。而流血,而我们呢?我们的士兵能否有他们这样激昂慷慨的感情?”

    “看来安西军走到今天,靠的不止是谋略和兵力啊。”

    或许在智略智谋与战略战术之外,还有着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

    一种归义军已经丧失了很久的精神力量。

    到达高昌城时,慕容归盈吃了一惊,之间城头挂了白布,许多守城士兵头上也都绑了白布条,郭师庸亲自迎接出来,两个老将见面,寒暄毕,慕容归盈请教为何如此,郭师庸含泪道:“此为国服丧也。”

    慕容典盈叹道:“大唐已亡多年了。再说为国服丧,自古也未见此礼啊。”

    郭师庸道:“大唐已亡多年,但我们却是最近才得到确实消息,我们也不知古来是否有过此礼,服丧戴孝,只走出于本心。”

    慕容归盈叹息不已,道:“虽然如此,但眼下高昌新得,胡虏未远。需得防伽趁此反攻。”

    郭师唐慨然道:“我等只是悲愤,并非无力!伽若是敢来,管叫他尝尝我们大唐哀兵的力量!”

    来到门口,张迈已经在等着他了,他的左边是郑渭、李脑、法信等人,右边是杨易、奚胜、石拔等人,除了在外掌兵的将领以外,文武重臣都到齐了,由此可见对慕容归盈的重视。

    慕容归盈细眼打量张迈,见他身材高大,一脸的精神气,这几个月的苦战让他的小肚子又缩了回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养尊处优的感觉,而像是一个将军刚刚打完一场仗解甲回到家中。

    进入大厅,这个本来就空阔的的方由于布置简略更是显愕畅爽。椅子也不是很舒服的、披着毛毡毯子的柔椅,而是硬木靠弃椅,屋内虽有暖炉,但窗户都打开了,寒风猎猎吹进来,冻得所有人都不得不精神。

    在大厅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那几乎是整个大厅唯一的装饰,慕容归盈文武兼修,所以进门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幅字,但让他诧异的是自己竟然认不全。这不是因为字体艰难,其实慕容归盈已经瞧出这是一副隶书,只是因为这些字有些断了,而有些又很模糊。

    “这是一个拓本慕容归盈心想。坐定之后,先代表曹议金向张迈致以殷勤之意,茶过三巡之后。才渐渐说到军务上来,道:“曹令公听说伽兴兵犯焉者,惊怒之下召集沙州诸将商议对策,诸将都道,安西乃是盟友,盟友被犯不可不援!因此便要派援兵,但老朽道:明伽之犯焉者,等消息到教煌时,或者他已经开到焉者边境,若我们兵走楼兰古道到达焉者,说不定赶到的时候战事都已经分出胜负了,因此兵无益,但不兵则无义!因此献上一围魏救赵之策,将袭伊州牵制伽,好让他们尾不能相顾,不想大都护英勇无敌,不但击退了伽还攻入高昌,我军乃趁势攻入伊州,以相应大都护之兵势,天山以南,以后便是我汉家之天下了。”

    张迈举手道:“慕容老将军来得好!这番收复伊州,打通天山南路。可以说是曹令公与慕容老将军为国家立下了大大的功劳啊。”

    慕容归盈笑道:“李氏早已覆灭。中原新朝也顾不到这边,我们出兵攻略伊州,倒也不是为了朝廷。只是既与安西结盟,冲着盟友的交情前来”

    张迈却道:“老将军这两句话就不对了!咱们安西与河西的盟约。那是次一等的事情,第一等的事情,仍然是规复国家故土”。见慕容归盈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张迈道:“怎么,我这话说的不对?”

    慕容归盈笑道:“大都护,你是从西面来,大概不了解东方的形势。其实中原的新朝对西域的事情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咱们这边谁做了王,谁做了霸。谁得了一州,谁失了一镇。对他们来说也都是纸面上的事情,若我们派出凡用忧们也会好好接待并给我们册封,在给我们回赏此金镶知州,以此炫耀西域还附属于他们,但其实也不怎么较真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轻松,意思也十分明显:李唐帝国已经灭亡,要请功也没处请去。

    张迈却霍然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文武两班也都跟着起立。厅内只剩下慕容归盈一个人坐着,害得他不好意思,只得也跟着站了起来。

    张迈手指着墙壁上那幅字,道:“老将军,这幅字你认得齐备?”

    慕容归盈一愕,摇头道:“恕老朽老眼昏花,这幅字实在认不齐。”

    张迈道:“这不怪老将军,实际上这幅字谁也认不齐。只不过这幅字却大有来历,它乃是一块石碑的拓本,那块石碑现在在疏勒,但我每次集阵却都想带着它,只可惜它太重了,所以就让高手将人将它拓下来带在身边。小石头!”

    “在

    “你把碑文念出来给老将军听!”

    石拔应命上前。肃立念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汉之臣妾”。

    慕容乒盈心头一震,怔了好一会,道:“这”这莫非是汉宣定胡碑?。

    “不错!”张迈道:“这是汉宣帝承接汉武功业,威慑诸胡的定界碑。老将军,你说汉宣帝有功劳没有?”

    “有功劳,自然有功劳,如果说汉武帝是开疆拓土,那汉宣帝就是守成定国,他自然是有功劳的。”

    张迈道:“耳现在汉朝都已经亡了啊!那那汉宣帝立了这份功劳,却该问谁领去?”

    慕容归盈侃侃道:“此非私人功业。乃是属于国家的功业,汉宣帝本身已是皇帝。普天之下唯其独尊,自然已不需要什么私功奖赏,如果硬要说他该问谁领功,那就是问社稷领功,问万民领功,问青史领功劳”。他这几句话是脱口而出,说出来后忽然自己被自己说得一怔。

    “照啊!”张迈道:“汉宣帝的这份功劳,当与汉武帝、班、李靖、苏定方等英雄一样,无论哪朝哪代都磨灭不了。立下这等功劳的。天子、将帅、庶人都无不同。我们安西将士一路来立下的,还有曹令公这次立下的,都是这样的功勋!我们不走向谁请功,不走向哪个,朝廷请功,而是如老将军刚才所说的向社稷请功,向万民请功,向青史请功!”

    说到这里,张迈想起现汉宣定胡碑的经过,脸上现出几分怒色来。道:“老将军,你可知道,这块碑是从哪里来的吗?。

    慕容归盈道:“有请教。”

    张迈道:“那是在藏碑谷现的,藏碑谷是夷播海附近的一个小河谷。里头住着数百个唐奴一老将军知道什么是唐奴吗?就是胡人抓了我们唐人去做奴隶!我们现这块碑时他已经被废弃在河滩上,胡人又告诉谷中不明所以的唐民后裔。说这块碑是块好运石,谁家若是要做什么事情,比如远行或者婚嫁,朝这块石碑撒一泡尿就能带来好运,所以这块碑数百年来是受尽了侮辱而且不是异族的侮辱,而是我们华夏后裔自己对自己的侮辱”。

    慕容归盈听得心头一震。他已经是近七十岁的人了,但想起汉宣定胡碑被侮辱的场景,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隐隐有一种自己也被侵犯了一般。

    “人唯自侮,而后人侮之!我带着这块碑,不是因为它所象征的辉煌。而是因为它曾经受到的侮辱!带着它才能让我时时刻刻记住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曾经受到过什么样的欺侮!而且我告诉自己,要从我开始,从眼下开始,结束掉这种自己对自己的凌辱!”

    说到这里张迈的语气才转为轻和,以诚恳感激的态度对着东南道:“所以我这次才会这么感激沙瓜两州的兄弟,不是因为你们卖我张迈的面子,更不是因为你们顾念两家的交情。而是因为你们做了汉家男儿应该做的事情。只要我们汉家男儿自己不放弃自己的尊严,总有一天。汉宣定胡碑所描述的过去将会重新成为现实,让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成大汉之臣妾!这一点我们全部折冲府将士都是相信的!”

    张迈说到这里,目光中也射出了像田瀚那样的眼神来,很相信自己口中所描述的神话,并且似乎正准备为这个神话而奋斗。这让慕容归盈有些眼炫,他原本认为自己对张迈的揣摩离实际情况已是**不离十。现在才现他也许根本就不了解这群人!

    他们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并不只是为了称霸,也并不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有着更大的野心!也就是他们所认为的“汉家男儿应该做的事情”!

    而更可怕的是,慕容归盈隐隐想到:“他们似乎准备将河西汉民也变得和他们一样!”

    那可能吗?那似乎不大可能。至少慕容归盈以前不认为有人能办到。但现在”

    “这群古怪的人啊,他们真的是和我们一样是大唐的后裔吗?是因为在西域隔绝太久而异化了么?”

    或者说,异化了的不是远走了的他们,“而是留下来的我们?。

第四十二章大英雄

    当慕容归蓖讲入大厅的时候,慕容据就在外面个小厚勺卯赏不着。陪伴着他的只有石坚、郭萍和卫飞。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四今年轻人自不免聊了起来,慕容据现对面这三个人是不同类型的人,石坚年纪最大,但性格却很质朴,郭漳目光灵动,但从言语听来思想仍然很纯。卫飞的眼神中有一种野兽般的狡黠一但不是人类的狡猾,而是一种在山林沙漠中历练出来的敏锐,但在人际关系上,他其实也是相当的单纯。

    三今年轻人都没什么心机,这就让聪明的慕容据能够在他们中间显得很快活。

    聊着聊着。他听说石坚竟然是石拔的哥哥,不免有些奇怪,说:“我听说,石拔将军的武功很厉害啊。”

    “嗯,是啊。”石坚说。

    “那你比他怎么样?”慕容据问。

    “以前我们差不多”石坚说:“我们都只是力气大”石坚说话条理性一般,为了说明他们兄弟两个力气大,就讲了自己和弟弟如何能够用绳子套住奔马套中奔驰中的马匹那是用巧劲,但要将奔马拉住那可得有多大的力气啊,然后才有讲述到他最近的变化“但最近他变得厉害了!自从拿到那獠牙棒以后,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也没人拦得住他。我就不行了,他那獠牙棒我也拿得动,挥得动,但真杀起人来没他那么狠我也不知道我弟弟怎么会变得那么狠的,杀起人来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他活滔不绝地讲下去,深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而自豪。

    慕容据虽然聪明,不过毕竟年轻了些,和这几个人在一起又很放松。所以竟然脱口而出道:“石拔将军都已经是中郎好了,你还是队正。你就不觉得说到一半就已经后悔了,但话已经出口就得继续问下去:“不觉得自己被压着了吗?”

    他其实是想问石坚会否心理不平衡,但石坚也不介意他的唐突,道:“那怎么会,我们唐军的升迁很公正的。我弟弟立了多少功劳。我立了多少功劳,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我又怎么会被压着?再说我现在做队正也很开心啊。这次大都护到达高昌之后,新封了慕容将军和我弟弟两个中郎将,我们都感觉是实至名归。”

    “这个。可真是老实”慕容据想。

    这时慕容归盈已经进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慕容据少年心性,等得不耐烦,口中道:“怎么这么久。真想进去瞧瞧。”

    郭漳道:“慕容老将军第一次来,大都护和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很重要的事情?”慕容据心想,左右不过订立盟约啊,联姻啊,两家结成通家之好啊,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

    不料郭漳却道:“我想大概是在谈怎么联系大唐,怎么振兴大唐吧。这种事情我们哪里插得上嘴。”

    “联系大唐?”慕容据看看他们头上绑着的白布条,道:“大唐都已经,,了,还联系?嗯,你们是说去给新朝朝贡吧?”

    “不是朝贡,不是朝贡”石坚道:“这事我们大都护说了,咱们安西唐军,不是什么皇,帝都认的。”

    慕容据又是一怔:“不是什么皇帝都认,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只认李家么?”

    石坚道:“李家有大功于华夏,所以李家的子孙如果能够外威诸胡、内行德政,那么我们就认他,否则的话就不认。”

    郭漳道:“就是,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如果现在新朝的皇帝对外是个软蛋,我们安西的大好男儿,凭什么要去做一个软蛋的臣民?如果新朝的皇帝是一个暴君,那我们更不能认他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跑去给他虐待?我们又没病。”

    两今年轻人用语几乎没有半点文言的修饰,但道理却如出一辙,而且都是脱口而出,显得这些观念在他们心目中已经觉得是理所当然,慕容据听得一怔。但想想也有道理,若是跟着一个没骨气的朝廷,自己也会跟着变成软蛋,那多无聊,如果是一个暴君的话更惨,连太平日子都没法过了,那还认他来干什么呢?

    “可我听我爷爷说,现在新朝的皇帝好像不怎么样”慕容据道:“万一他们真是个软蛋,或者是一个暴君,或者是一个软蛋加暴君。那你们还回去不?”

    “那当然回去啦!”三今年轻人异口同声,卫飞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道:“若新朝君主残暴。我等自当起西域义师吊民伐罪,若新朝君主暗弱,我等亦当东进设法,以期重振盛唐之气象!”

    他是一个胡儿,唐言也是近半年和郭漳一起说得多了,口语算比较流畅了,却连字也不认得几个,最后这两句话用词华詹,很明显不是他的原创,而必是转述而来。

    慕容据讶异道:“你们要攻回去改朝换代啊?”

    “这个不是改朝换代啊”郭漳道:“我们是希望看到一个强盛的大唐,一个包容的大唐,一个进取的大唐,一个耸正的大唐,一个唐诗中的大唐。”

    “唐诗中的大唐”慕容据喃喃道:“那个,,有么?”

    “那当然有!不但是有,而且是应该。”石坚道:“身为大唐天子。如果不能做到外强内安,那他就是失职,天子失职便没资格做天子。不但几八唐天子,就是我们也样。种田的不努力得饿死。经一努力的穷死,而我们当兵的、做将的。如果不能征服蛮夷、保护百姓,那就活该要解甲夺饷。就连我们大都护都说了,如果他失职了,那么安西境内任何有才有德的人都可以取代他。”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道:“不过我们相信大都护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我们都相信他,而他也确实从来都没让我们失望过。”

    另外两个少年听了一头,慕容据见他们如此推崇张迈,道:“你们这么敬仰张大都护,莫非他真的如《安西唐军长征变文》里头说的那么厉害么?”

    三人同时道:“那当然是真的!还有假的?”郭漳笑道:“我们自己说自己的好处,也许会有人说我们自夸,但慕容兄弟你可以到西边去瞧瞧,甚至走到但罗斯、八刺沙襄瞧瞧,随便找个胡人问问,就知道我们说的是真是假了

    卫飞道:“不用去八刺沙襄。我就是胡儿呢!”说着口沫横飞地讲起了他从火寻到疏勒一路的见闻。慕容据听得有些悠然神往,这时郭漳道:“说了我们安西这么多不如说说河西吧,慕容兄弟,你们河西那边怎么样?曹令公是不是也这般的大英雄?。

    慕容据年纪虽却是曾见过曹议金不知多少次的人,听了郭漳之问。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道:“大英雄”你说的大英雄是怎么样的?。

    郭漳道:“这个。还不简单,就是耍让境内的百姓提起他就自豪,让境外的敌人提起他就害怕,对自己人够好,对敌人够狠,让亲者快,让仇者痛,我想这样的人,就可以称为大英雄了。”

    慕容据听得有些怔,忽然他现自己所认识的曹议金并不符合这两条特征,沙瓜二州的百姓,只是觉得在曹议金的统治下日子还过得去。自豪却还说不上,至于让境外的敌人提起就害怕,这个就更没谱了。毕竟是慕容归盈的孙子,慕容据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归义军每年都要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向周边的胡人部尤其是甘州回讫贡献大量的钱粮,在胡人们眼里,曹议金乃是一个温顺慷慨的仁者善翁形象,而不是让他们畏惧的对象。沙瓜二州的和平,在一定意义上也是靠这种贡献换来的。

    郭漳见慕容据迟疑着说不出话来,问道:“怎么了?难道曹令公不是这样的大英雄不成?”

    慕容据不肯否定,又不想昧着良心肯定,要想提出另外一个符合曹议金条件的大英雄标准来一时却找不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在郭漳和卫飞的热切期待之中难受极了。

    石坚最为厚道,忙给他解围。说道:“外边不是都说曹令公和咱们张大都护是汉家西北双雄吗?既然如此我相信他一定也是一位对外傲啸诸胡、对内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慕容归盈没有在高昌停留多久便决定回去,走出高昌城那天,慕容归盈现城里头的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气。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高兴,慕容归盈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时也没法留下细细打听,只是偶尔飘过来一两句欢呼,说的都是:“这位大都护真好啊!”之类。

    这让慕容归盈感到奇怪,张迈才来了多久?他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这么快就能得到此地民心了?

    在回去的路上,祖孙两人都是满怀心事,慕容归盈想的是沙瓜二州的政略,以及慕容家族以后的走向。

    而慕容据则一直想着在那个小房间里头和三个安西青年的对话。

    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么

    过赤亭关后,路上开始现有些人在偷偷摸摸用运些什么东西。

    慕容归盈设法拦住几个”拷问之下才现是有人偷偷从伊州方面运粮运羊要进入高昌地区去卖。

    原来领利离开高昌之前烧掉了高昌的官仓,使安西军两万多人无法就食于当地,当然,顾利烧掉的只是高昌的官仓,但是局势紧张他没法将民间的存粮也舌个干净,所以张迈进城以后高昌的父老就显得很害怕。担心安西唐军会借机征收重税以度过难关。今年的税早就收过了。眼看进入寒冬,高昌的家庭人人都守着粮袋要熬冬天,如果再征一次税,对富民幕说固然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对贫民来说那更是夺他们糊口的人命粮!

    若在疏勒,由于民心基础好又有一套执行力强大的行政配套,张迈或可以考虑推行余粮收集的政策,但其时安西军初得高昌,诸部新附人心未稳,父老们相携来恳求张迈不要加税,结果张迈一口答应并下令从龟兹、焉者加紧运粮过来,正因此故,慕容归盈才会见到高昌居民群相称赞张迈的情景。

    但两万人的粮草哪有那么容易运到?加上天寒地冻,风雪飘洒,更是增加了运粮的难度。就在这个时候郑济到了,他知道张迈的困难以后当即献策,认为官仓虽然烧了,但高昌民间却应该还有余粮,数百里转运粮食不但困难而且中途消耗太大,还不如就在当地重金购粮,以征税夺取百姓粮食会导致混乱,以重金购粮却不会有这种恶果。张迈认同了他的观点,却还是有一桩难处。那就是祟西唐军带到高昌的军资也不够进

    郑济于是又提出,以不公开的方式将他这次带到高昌的所有财产都捐献出来,“国家有因难,我们做商人的也该出一份力量。”

    张迈没有拒绝。当即启用他为秘密募粮使,在高昌城市井开了一家米铺,以商铺的名义公开收购粮食。时已入冬,粮食价格本来就较秋天来得贵,而郑济开出来的价格又是冬天粮价的三倍,而且宣布有多少收多少。消息传出轰动全城,无论百姓还是商户,但听说此事都打起了小算盘,许多人家贪钱图利,在留下自家的口粮之后便将余粮拿出来卖。

    没一天时间郑济就将他带到高昌的资财花光了,于是郑济又向高昌的和尚借钱,而由张迈居中作保,郑家的豪富之名高昌众僧多有耳闻,他开出来的利息又高,加上再有张迈作保,借起钱来便源源不绝,其中更有一些富室左手卖粮,右手就将钱借给了郑济,张迈对此虽然有所察觉却假装不知。

    这一来高昌地区的粮价就忽然高了起来。不但本城民间的百姓纷纷出售余粮,更因此出现了许多粮贩子到各处到买到卖,连带着将周边的粮价也抬了起来,张迈当初问诸城诸部的富豪与权势者捐献粮食时人人哭穷,这时在高价的引诱下,整个高昌地区的余粮就像“无中生有”般忽然冒了出来,其中犹以蒲昌城流出的粮食最多。

    不但高昌地区,就连相连的伊州地区也有些人听到了消息动了心,粮食的出口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较为敏感的事情,所以有一些人便驱羊运麦,走小道走私他们倒也不一定需要走到高昌去,只要运到赤亭关附近就会有粮贩子以高价收购。

    慕容归盈和慕容据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各有各的感受,慕容据道:“爷爷,看来张大都护果真是爱民如子啊。宁可自己吃亏也坚守不加税的承诺,只是他这样买粮法,能吃得消么?”

    慕容归盈淡淡一笑,说:“收取民心的手段罢了。至于买粮的钱,今天亏了,明天准能翻倍赚回来的。佛陀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可不是佛门的空言。”

    慕容据道:“爷爷,那么这位张大都护是否值得信任?值得结交?”

    慕容归盈道:“他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能信守承诺,自然是值的信任,不过能守信的人,有时候却比反复无常的小人更加可怕。”

    对于爷爷的后半句话,慕容据却是听不懂的。

    慕容归盈到达伊州后向主帅曹元德汇报了此去的成果:张迈仍然坚持大唐法统,但也认为在非常时期有些事情也可以变通,同意了归义军方面提出的高昌并入安西、伊州并入河西的主张,共同防范伽,并为了加强双方的同盟关系,仿于阅例开放边境,许安西、河西的商人能够彼此往来。

    张迈还提出希望与曹议金、李从德三家会盟,以促进唐属诸藩的同盟关系,至于会盟的时间地点,张迈以为地点可以在焉者、在高昌,也可以在蒲昌海,时间方面则越快越好。

    慕容归盈在向曹元德转达此事以后又拟了一封文书详细叙述此事,交给孙子慕容据让他回敦煌亲自呈给曹议金。

    慕容据拿到文书以后便冒着寒冬赶回敦煌,伊州离沙瓜二州已经不远。慕容据于十二月初二赶回敦煌,将文书呈给曹议金,这时沙州方面已经撤回了在孔雀河的驻军,曹元深也回到了敦煌,他们父子三人商量的时候慕容据也得以在旁边听着。

    曹议金看完了慕容归盈所拟的文书以后,问两个儿子的意见,道:“张迈要与我会猎于蒲昌海旁,你们看如何?”

    曹元深道:“张迈自起事以来抑胡兴汉,而且他事事都维护大唐法统。我以为这个朋友我们应该结交。”

    曹元忠也道:“二哥说的不错。这位张大都护英雄了愕,我也觉得他值得结交。”

    曹议金道:“除此以外,你们就没有其它见地了?”

    曹元深、曹元忠齐声道:“请父亲指点。”

    曹议金一笑,道:“会盟是可以的。但这番会盟最要紧的,一是要张迈承认河西当归我们曹家所有。二是要与他建亲,将他挤兑住,那他以后受限于同盟之约就不敢轻易东侵了,而我们却可以背靠这个盟友。戮力经营东路。我有预感,咱们曹家在西域百世不易的地位也将由此而巩固!”

    慕容据听他们说来说去,都是讲如何扩大地盘。对比起安西军那种为国为民的信念便晏得私心极重。他是少年人,心事还藏不大住。脸上便有些不大自在。

    曹议金却会错了意,招他近前,道:“此事若能顺利,往后河西将是咱们曹家与慕容家共贵共荣之天下了。”

    这句话其实是要借慕容据的口说给慕容归盈听的,慕容据虽然年轻。但看破这一点的聪明还是有的。心中反而生出了几分惭愧来,暗道:“大英雄,大英雄”他们安西或许有吧,但我沙瓜二州,却不过是有几个大家族罢了。”

    月票告急,被排挤到六名开外了,同志们,顶起来顶起来啊!

    一(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大杀而后大治

    ;尔,天寒地冻,郑渭却仍然典持每天作十个时辰以”※

    在攻下高昌之后,他和张迈、杨易在这个地区办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丰是颁布新的律法,这是以唐律为基础,又由张迈、郑渭、杨定国等人根据实际情况删削增齐过的一部律法,然后又从中挑出最基本的十条律法编成歌曲,教全民传唱以此来普及全民最基本的法律知识。

    新的律法强调诸族平等的同时又淡化民族观念,其最根本的一点是强调在法律面前所有平民人人平等,削除掉所有回讫贵族的部落特权,不但税金平等了,连法律地位也平等了。对于占人口多数的非回讫人口来说,他们都很拥护这样的改制,所有进入境内的旅客必须要和本地居民一起遵守同样的法律,当然,奴隶所享有的权利要比平民少,这是照顾到现阶段安西境内有大量奴隶的现实。

    这时候,张德从还在下疏勒时就开始培刮的一批法官来到了东方三镇,以大概三万人口一个,法官的比例配置了下去,境内的民事纠纷均归法官处理,法曹系统独立了出来,不再接受长史的管理而直接向大都护负责。

    郑渭办的第二什事是厘定了税金。龟兹、焉者、高昌三地的农牧税收,不能说很重,也不能说很轻,然而有一些地方很不合理,其中最不合理的地方,便在于某些回讫统治阶层拿着伽或者先代可汗的特许而避开了所有税收。寺庙的庙产一般也不收税,可是统治者的需求就是这么大,开支总得维持,因此这些缺口就都转移到了农民、牧民与商人身上,造成了很大的负担。郑渭调整了这种关系,他适当调轻了农、牧、商的税金,而宣布所有回讫与寺庙都必须无条件地缴纳同等的税金。

    这两项改制引起了轩然大波,旧贵族和佛教都觉得自己被张迈欺骗了,尤其是在蒲昌城这里是回讫残存贵族的聚集地,对于张迈的进入他们原本是张开双手欢迎的,希望的是张迈的到来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哪里想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正月初三,当安西大都护府的税吏拿着新的税制表前往蒲昌城收取第一次冬税的时。进城的五个税吏当晚全都失踪了。法曹派人彻查,却哪里查得到一点妹丝马迹?

    户曹再派五个税吏去征收,那五个人又失踪了,这一次由于有了准备,第五个人在混乱中逃出蒲昌城十余里才被人赶上灭口,但踪迹已经暴露了。

    这件事传开之后东方三镇无不震动,连伊州方面听到消息之后也推迟了曹议金与张迈会盟的时间,慕容归盈件断高昌要出乱子“如果张大都护处理得妥当委婉,事情还不至于闹大,但如果处理得不够谨慎,那只怕要出乱子的啊

    和高昌不同,慕容归盈对伊州的治理是“从旧俗”也就是尽量不动既有的权势者,只是对他们加以统合,耍他们和新的统治者合作。正因如此,在慕容归盈治理下的伊州在短短半个月间就稳定了下来。

    蒲昌是有附之功的,本地势力又盘根错节,这样的事情牵连一定极大,唐军又是新得高昌,如果蒲昌城出现动乱,安西军在高昌的统治都有可能因此而变得不稳,从以往的经验看来,慕容归盈觉得最后的结局多半是以一个各方面前可以接受的条件来不了了之。

    但是张迈这次的处理却叫慕容归盈颇为意外,他竟然直接让军方去处理此事,而且派出的人不是手腕较为灵活的薛复,也不走出事较为老练沉稳的郭师庸,而是让杨易去!

    杨易问他处理此事的章程,张迈道:“令行禁止,这是治国最基本的基石,蒲昌城一案的主谋不管是谁,总之是个蠢货!竟然在这当口当出头鸟。现在许多人都认为现在的形势下应该维一稳,我却觉得现在的形势最宜动手做内部清理,外部来说归义军方面是不会贸然挑衅我们的,外敌只有伽,伽要过来只能走龙泉关一路如今大雪封山,行军困难,北庭那边就算收到什么风声,三两个月内也不会有实质性动作的,就算有什么动作,薛复应该也可以应付。内部来说这些贵族、和尚并不得人心,只要我们堂堂正正地办事,高昌的平民阶层也不会支持他们的,佛门真正的高僧更不会支持他们,所以咱们也就不怕将事情闹大

    于是杨易就带了一个法官去了蒲昌城,他没有带大军,只带了五十个人去,入城的时候和颜悦色,蒲昌城的人一见他来的人不多,颜色又和悦,便猜他是来息事宁人的,但杨易却早在自己入城之前就暗中派人搜罗证据,三天之后忽然将证据当众摆开,由法官当众判刑,这条线拉将出来,从城主庞特到城内最大寺庙的主持都涉入嫌疑,庞特等人万万没想到杨易真的会这样一根筋地依法办事,登时全城震动!

    谋杀税吏乃是大罪!主谋与动手者均需处死,从犯贬为矿奴,涉事之家家产全部充公,知情不报者与涉事之家同罪。蒲昌城城主庞特的外甥也是主谋之一,法官令判之日,杨易即派人将他连同三个已经查出来的主谋打入大牢,预定依唐律七日之后当众执刑,跟着又派人封了庞特的姐夫的财产。但杨易至此还不肯罢休,仍然在顺藤摸瓜,要将所有涉事者

    消息传出,整个高昌都沸腾了,慕容归盈惊道:“这不是逼庞特造反么?张大都护怕是失算了!”

    薛复在边关听到消息,对马呼蒙道:“庞特真是个蠢货!虽然我们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但他毕竟是经由我投降的,如果他再干出什么蠢事来,就算大都护不疑我们,我们脸上也不好看。”

    急忙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庞特,要他赶紧绑了自己的妹夫去高昌请罪。薛复人在龙泉关,那里位于高昌西北,蒲昌城却在高昌东南,他的信使虽然骑着汗血宝马,但才走到半路又听见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蒲昌城的人在庞特的外甥即将行刑的前一天竟然集众围住了杨易所居住的府邸,意图将他谋杀!

    不料杨易自进城第一天就有了准备,他所带五十个人个个都是守城的好手,进驻府邸之后便作了种种安排,从暗中营建防御设施、准备防御工具到储存粮食、确保井水等等,直将那座府邸当做一小小城堡来用。庞特的姐夫在此事上乃是先斩后奏,预先并未告知庞特,所带都是家丁,如何能是杨易手下的对手?杨易只留二十人守住府邸,却派三十人杀出府外,这三十人那都是虎狼一般的大唐将士,当晚凡来围攻者凡一百二十人,来不及逃走的全部死于横刀之下。杨易这才带了剩下的二十人冲出,就用这五十人夺取了一座城门。也不急着走,就据着城门自保,一边向高昌报信。

    这一来事情可就闹大了,谋杀派来办案的中郎将,这和造反何异?

    薛复的信使走到中途就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

    那边庞特听到了姐夫的转述之后勃然大怒,将姐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跟着又陷入极大的恐惧之中,最后哭道:“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我让你们害死了啊!”

    这时薛复的信使才赶到,庞特看也不看,就让人将信使杀了,跟着传拨境内,大骂张迈忘恩负义。要高昌、焉者境内所有的回讫、佛门起兵响应,又向伊州派遣使者,表示愿意将蒲昌城献给归义军,一边又派兵威胁赤亭关,赤亭关上驻兵望见蒲昌军的旗帜便不战而退。

    唯一不顺利的,是杨易所据守的城门无论如何夺它不下,不过庞特内茬色厉,犹在城内高叫:“张迈能够得到高昌,靠的是我,现在他既然不仁不义也就休怪我无情!我能将高昌献给他,也就一样能将他赶走!”

    高昌境内本来也有些老旧势力对张迈的改革很不满,听到蒲昌城的消息以后真个动了起来,竟然有四全部落群起响应,这些部落造反的背后则都暗中得到了部分寺庙的支持。

    初春的雪尚未消融,高昌境内已经战火点点,就连焉者境内也有些不稳起来,显明听到消息赶紧来见张迈,希望张迈对这件事情能从宽处理,他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次郑长史的改革似乎做得太急了。如果能够从缓慢行,或许就不会生这样的事情了。”

    张迈冷笑道:“治大国?高昌是哪门子的大国?”召集高昌的父老和几大寺庙的主持,将杨易送回来的五颗人头摆在案上,问诸父老、主持道:“当日我进城之后。与诸位相约,我当竭尽全力保护百姓,百姓以当依时依法,纳粮纳税,相约条文还铭刻在高昌城外,大家还记得吧。”

    众父老、主持都说:“自然记得。”

    张迈道:“我自得高昌以后,可有不依法干过什么恶事没?可有不体恤民力干过什么暴政没?”

    众父老、主持都慌忙说:“没有。”

    张迈又道:“如今我并未毁约,而蒲昌城庞特当日在我军物资短缺之时先是隐匿存粮,谎报蒲昌城仓储,待郑济代军方买粮,他才又将粮食高价出手这我也就忍了他了,但最近又两次杀我大唐税吏,更意图谋杀中郎将杨易,如今又举兵谋反,诸位说我应该如何处理他?”

    众父老一时都不敢开口,却有一个面相恶丑、五十多岁的和尚叫道:“法令已有明文:杀税吏者死,谋反者族!既然大都护已经颁布法令,自然就该依法行事!”

    张迈问道:“你叫什么?”

    那和尚道:“贫僧破嗔。”

    张迈又问:“破嗔大师,当初我军收复高昌之时,庞特确实有附之功,若我此刻派兵讨伐蒲昌,算不上忘恩负义?”

    破嗔大声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如果有功劳就可以抗税,可以造反,这个国家还怎么治理?”

    张迈又道:“此次卷入事件的又有不少僧人,若我兵,只怕不少涉事僧侣也得人头落地。”

    破嗔道:“佛子犯罪,亦当伏法。只要大都护是依法行事而不是故意灭佛,是真佛子谁会怨来?”

    张迈又问众父老和其他主持,众人都道:“破嗔大师所言有理。”

    张迈道:“既然大家都说蒲昌该讨,庞特该伐,那我就依法办事了。”当即派出石拔攻蒲昌城,派奚胜攻赤亭关,派慕容春华扫荡境内响应部落。

    石拔从杨易所据城门突入,可怜蒲昌的士兵哪里可能挡得住唐军的精锐?獠牙棒指处将蒲昌军杀得七零八落。

    庞特的姐夫死于乱军之中,庞特本人则自杀未遂,被石拔拿下了押往高昌,跟着石拔又尽抄污曰浅曰资财,所得金银财货半数充入高昌府库,半数坏给“珊本钱。此外又抄出了存粮八万石。

    庞特一败,响应的诸部闻风丧胆。奚胜轻轻松松就收复了赤亭关,慕容春华追讨叛军,遇战则杀,遇降则拿,这一次持续了九日的内战共斩三千六,俘虏一万七千口。张迈命高昌法曹依律将犯处刑,其余无论男女僧俗全部贬为战奴,张迈又任命破嗔为高昌都僧统,让他负责起整顿佛门的重任来。

    破嗔上任之后,马上下达命令凡不能背诵《金刚经》者、不能解《法华经》者,无论僧尼一律追回度蝶,勒令还俗。能诵经而有误者。皿家中察看,这一番整顿过后,虽未灭一寺,却让高昌僧侣减半。境内十二大寺有四个主持都因不能准确诵经、解经而下台,张迈下令将在高昌举行法会论法,由众僧公开推举新的主持。

    此事从正月初爆,到下旬便基本平定,只因此次杀的人多,竟让行刑地点大沙海因此变成了暗红色,高昌的平民数量大大减少却多了一批的奴隶,张迈趁势派石拔、慕容春华打击境内的盗贼,斩获二千余人,破掉了好几个巢穴,高昌盆地在一阵大乱之后转入了平定。张迈又将参与造反的回讫贵族以及寺庙充公了的牧场、农场,全部以低息租给境内贫民,八千多户帐贫民分到牧场农场以后,个个欢呼大唐万岁、张大都护万岁。

    二月初五,郑渭颁布了新的关卡厘金制度:商旅从温宿进入东方三镇以后,从龟兹进入焉者,从焉者进入高昌,一路只需要在俱罗、铁门关、赤亭关三个地方缴纳关税,除此之外,严禁各地以任何名目征收税费。

    与此同时,张迈又正式下令以唐言为官方与佛门的通用语言,东方三镇所有寺庙都必须负起教育所在地百姓学习汉语的责任,以配额的方法,一个和尚负责十户人家的汉语教育,由长史定期派遣使者往各地抽检进度。

    西域的春天来得比较迟,到二月底,高昌、焉者、龟兹三镇的春天气息才浓了起来,就在丝路上商旅渐渐多起来的同时,新的一轮军事防务调整也在悄然进行。龟兹与焉者采取的是重点驻兵的配备,三镇的兵力、物力都逐步地向高昌地区集中。至于行政方面则由郑渭统一进行管理。

    一个冬天过去,伊州依然是伊州,除了城头换了一杆旗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东方三镇尤其是高昌变得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干净了的感觉,内乱之中虽然产生了不小的破坏,就地区整体而言损失不但内乱之后,张迈手里真正能够控制的人力物力却多了数倍。原本控制着这个地区经济与政治命脉的回讫贵族与僧侣集团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前者所受打击是毁灭性的,而后者则保留了一定的实力并转向与安西军乖乖合作。而这次变乱的得益者那些分到农田与牧场的贫民却成了安西唐军的坚定拥护者。

    也是在这个春天里,安西大都护府产生了第一个镇守使宁远镇守使郭洛。眼下张迈以及一大班的文武官员都在高昌,高昌离宁远长达数千里,靠着这个移动中枢的直接指令来运转宁远的军务政务已经变得极不可能,就算勉强要做到也会付出高昂的行政成本并导致行政效率的低下,因此张迈决定增加郭洛的权力,将托云关以西的军政大权都交付给他,同时疏勒、莎车两个地区每年对外输出的军事物资也将分出四成直接输往宁远供郭洛经营西线之用。

    又到了春小麦种植的日子,农田的收成至少还要半年,羊羔们要长大同样需要时间,但从西方结队而来的骆鸵耸队却已经在向各处关卡缴纳税金,从葛罗岭山口的托云关,到俱罗,到铁门关,到赤亭关,一条崭新的丝路逐渐形成。

    然而商人们却希望这条新的丝路能够向东扩展得更远些,因为他们现出赤亭关以后,路况以及经商环境就变得完全不同。

    虽然在盟约上归义军已经与安西军达成协议,虽然归义军也向安西军学习,只在出入境的关口征收关税,但那毕竟只是纸上写的东西,归义军治下的行政管理体系比新兴的安西军来其效率要差得多,曹家虽然统治着沙、瓜、伊三州,但很多地方根本就是各自为政,以统合、妥协起家的曹议金,可没法像张迈那样保证各地方势力不以各种名义对商人进行盘录。

    同时,安西治下的法制体系比之唐朝的法制体系已有所改善而归义军治下的法制体系却远较盛唐时期中原腹地的法制体系来得破败,与近在咫尺的安西诸镇比起来已经是远远不及,百姓生活的贫富暂时还显现不出差距来,但去过高昌的沙州百姓,却都会对那里那种更为公平、公正且欣欣向荣的生活环境充满艳羡。

    月票月票月票!

    泪水如注啊!总是比第六名差十几票,默泣,暗泣,伤心哭泣,只是希望能够保住分类月票前六而已,难道《唐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吗?

    呢喃呢喃,顶啊顶啊顶啊!

    一

第四十四章又得千金

    广阅的大军驻扎干蒲昌海,蒲昌海边有座楼芒古城”槽口。城在汉朝曾经是人口过十万的城市一在那个时代,十万人口已经是世界级的大都币了,所以这座城市规模很大。但在内6河改道以后,随着蒲昌海的枯竭楼兰国也走向了灭亡,古城的外围已经被风沙吹蚀得只剩下断壁顾垣,昔日城池的主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都已经死光了、走*光了,但城池的主体却还保留得很好一这是临近沙漠地区常有的历史现象。

    西域的城池和中原不同,中原由于石料的相对缺乏而不得不展出更容易被毁灭的土木结构建筑,而西域的环境允许许多古代王朝都用石头来做建筑,这也是罗马、埃及能留下上古宏伟建筑而中国不能的原因。楼兰古城的城墙是用粘土和红柳条相间务筑,虽历经千年仍十分的结实,古城的平面呈正方形,边长约一百丈,城内有土坯佛塔以及一些大型房屋,也有一些矮小的民居,马继荣找到这个差点被风沙淹没了的古城之后惊讶地现其城内建筑居然基本完整,大军开进去以后就能住下,甚至都不用搭帐篷。

    这里本来只是于阅大军的暂住之的。按太子李从德的想法是想去敦煌依附他的外公,结果沙州那边还没回音,杨易和郑渭就来了邀请请他们进驻焉者,这却让李从德有些为难了,耍答应安西军的使者嘛,怕外公会责备自己来到附近先投外人不投亲人,要往沙州嘛,沙州那边还没来消息,君臣商量过后决定两个地方都不去,就留在蒲昌海。

    但李从德毕竟脸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安西军的使者。

    马继荣代为应答,他先问战况,在听说高昌已经克胜大捷以后笑道:“我们本来是赶来增援,没想到这边战况进展得这么快,我们都没出力的地方了。此次赶来的军马太多,全部进驻焉者只怕会惊扰了焉者的居民,都没仗打怎么还来大军啊。不如我们就在这楼兰古城过冬吧。”

    跟着修明了无法就食于焉者的苦衷,张迈听说了情况后也不放在心上,却让龟兹方面向蒲昌海供应粮草。

    “务必要充足供应,不可冷落了原来的好朋友。”

    不想龟兹这边热情,沙州那边也是如此,李从德毕竟是曹议金的外孙。外公对外孙怎么能待薄呢?所以两个地方都运来了粮食,沙州这边运的仍然是谷物羊群,而龟兹这边则大为不同了。

    安西军自枰下疏勒以后,不但兵器在改进、种一马在改良。而且对于后勤也有诸多明。

    先是在运输工具上,一种装载量很大的大型马车被萨迫明了出来,这种大型马车车厢十分宽大,车体可以拆卸,在适合行走的路况中组合起幕,只要畜力足够,用一个马车夫就可以运载二十匹骖驼的物资。要知道在中古时期后勤运输最大的消耗就是人本身,如果一个运输兵是背着物资从后方到前线,那么在路上就得被他吃掉一半以上的粮食,用上马情况会好一些,而萨迪明出来的这种大型马车由于载重量较大,因此在增加单位运输量的同时还能够大量减少运输队伍中途的粮食消耗。

    安西军从龟兹粮,先走到赤河河边,将粮草和马车车体拆卸后搬上木筏,利用这条内6河一直运到断流处一这里离蒲昌海已经不远了。同时马队在河边一起随行,在断流处马夫拼好大马车再将马套上,所有粮食都搬上大马车再一路运到楼兰古城。

    龟兹离楼兰古城的距离比起敦煌到楼兰古城的距离还要远一些,但由于运输工具得当、运输路线适宜。来自龟兹的补给反而快了很多,而且龟兹方面出动的运输队伍只有两千五百民夫外加八百骑兵,就运来了比出动一万民夫的归义军还多得多的物资。

    马继荣见微知著,在这件事情上便暗中指点李从德,要他注意安西军与归义军的区别:“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安西军如何克敌制胜太子你还没机会见到,但你看看他们的后勤组织便知道这支军队的了不起。

    在他的指点下李从德果然现了许多细节,安西军在路线上选择先水运后6运,这条路线显示了安西军在这件事情上也做过详密的参谋计划。至于大马车则显现了安西军在后勤技术上的用心,甚至就是运输兵护卫队伍的精神状态明显也比敦煌来的轻骑护卫好得多。

    当双方的物资搬卸下来以后。李从德又现将士们更喜欢安西军的东西,而不喜欢归义军带来的物资。

    敦煌运来的主要是谷物和羊群。那是最常见的口粮了,本来也没错。错只错在他们和安西军放在了一起就有了比较

    安西军带来的东西里头有一部分是经过加工的,素食方面是熟炸面,肉食方面是肉干肉干走向游牧民族学来、而由唐军后方的食物工坊加以流水线生产的,至于油炸面那就是张迈的“明”军队出征在外举炊不易,并不是任何条件下都有机会埋灶做饭的,这时候通常就只能啃干粮了,但长久这样会影响士兵的营养以及士气,这激张迈便想起了上一辈子的方便面来,他教食品工坊的主厨先将面条切丝蒸煮油炸,让面条定型,做成了类似方便面的食物,运到前线之后士兵用热水一泡就能吃了,万一连热水都找不到。干吃也比其它干粮来得可口。不但可口,而且这些加工过的食品比起没加工过的食品更加方便运输。

    熟炸面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新鲜的,一经问世就风行全军,不但军方在用,有一些甚至流了出去成了商品。相比之下于阒的守军自然就觉得唐军带来的东西比敦煌军带来的东西好吃多了。

    吃的是安西军带来的更好,至于穿的“归义军竟然就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独们主要只是带来了粮食而没有其它。而安西方面则不同,龟兹的参谋人员考虑到于阅大军出时天气未冷,眼下寒冬却已经到来。只怕他们带的衣服也不够,所以还调来了一大批的棉被和棉衣,甚至还带来了一些燃料。

    “一针一线,都见功夫啊。”马继荣叹道:“如果只有曹令公送来的这些东西,

    江个冬天肯定得很难妥。但安西军送来的众此却可以记翱好冬。”

    当然,敦煌方面也送来了一些安西军没送来的东西,比如曹议金怕外孙吃苦,特地让人送来了一些小!珍水味以及违时的水果(即不合时令的水果,通过温室之类的方法栽培。成本极大。在古代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享用),一整套的床一上用品,李从德的外婆细心,还准备了冬天驱寒的手炉脚炉,一些驱赶蚊虫的香料。一些防疟疾的药品,曹元德甚至还送来两个暖脚的绝色女奴。

    总之对于如何善待自己的外孙,只要能想到的,曹家的人都想到了。其用心之方向正与安西方面的参谋相反安西军虽然考虑到了各种行军的必需品,却并没有考虑到作为主帅的特殊需要,这是由于安西军内部出征之时将帅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特殊需要,因此安西的参谋们也就没有在这方面下功夫的意识。

    李从德将大军在楼兰古城安顿好了之后,就按照李圣天的吩咐,他自己带了人护送妹妹文安公主前往敦煌依附外公,同时先向龟兹方面派出使者接姐姐福安公主到敦煌相聚。

    于阅的使看到达龟兹时已是正月,那时候高昌地区还不怎么安定,郭纷怕出意外不肯放人,但王侯家的女儿永远都是身不由己的,太子做了这样的安排。使者在外便不敢胡乱更改,她也不想让使者难做,便来向郭纷告辞,道:“姐姐放心,不会有事的。”

    郭汾道:“现在天气又冷,高昌那边听说也还不大平静,就迟一些走,等高昌那边平定,天气也转好了,又有什么打紧?为何一定要现在出?你这个弟弟太不会做事了,我派人去楼兰和他说。”

    福安赶紧拉住她道:“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在疏勒已经住了好久,又跟着姐姐到龟兹来,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岂是良家女儿所为。现在弟弟要接我回外祖父那里去。若我推三阻四,传了出去只怕别人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郭纷瞪眼道:“难听的话,什么难听的话?”

    福安本来不敢说,被郭汾逼得急了。才结结巴巴地道:“只怕别人会说我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那”那妹妹我就更说不清了!”

    郭汾笑道:“你喜欢留在这里陪我又怎么样,别人说了又怎么样”。

    “可是,,这里毕竟是大都护家啊福安说到这里一张脸急得

    了。

    郭汾这才明白过来,她要避的是瓜田李下之嫌,虽然以郭汾的个性觉得这些也没什么,但在福安那里如果被别人背后指着说她一句留恋张迈不肯走,那就足以逼得她自杀了。

    郭汾知她牲子羔顺而怕事,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愿意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这才没奈何答应了。

    也幸好,福安到达高昌时局面已经平定,张迈特派了一营骑兵护送。经过高昌时福安找了个借口,也不敢入城拜见。

    张迈私下对杨易笑道:“这个福安虽然温柔美丽,可惜太不懂事了。我对她也算不错,她居然连入城谢我一谢都不懂。”

    杨易嗤一声笑道:“迈哥啊,不是人家不懂事,是你不懂事。她已经在疏勒住了这么久,又跟着你到了龟兹

    张迈插口道:“她不是跟着我来的,是跟着纷儿来的。”

    杨易道:“一样,在市井中人口里头都一样,总之你搬家到龟兹她也跟来,而且一直就住在你家。现在要去外公那里了,路上经过高昌。还不忘进城跟你缠绵一番

    张迈呸了一声,纵身起来打他,火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啊!我跟福安妹妹可是清清白白的

    杨易笑道:“你们是否清白谁知道?这也不是我胡说,是市井中人会这样说啊,若敦煌不是曹家的地头。若福安公主不是曹家的外孙女,只怕没两天敦煌连你和公主之间的变文都有了

    张迈听听也觉得不是没道理,便对此事进行冷处理。他本来还想派一队骑兵一直护送福安到敦煌的,这时也只好罢了。

    等过了高昌与伊州的边界,慕容归盈派人来接,安西军的人交接后便回去了,一个也没留下。

    这一年来郭纷对福安处处照顾。无论走到哪里周围都有一层保护网护着,这时安西的人一走,虽然从于阅带来的侍女侍从还在,但福安还是忽然觉得身边仿佛空荡荡的,望着安西骑兵的方向心中绸怅,却不敢开口道破一声。

    她性子虽然柔弱,却也是个聪慧敏感的人,归义军的兵将对她自然也毕恭毕敬,但福安却总觉得有种不习惯的感觉,至于哪里不习惯她一时也说不上。

    到了伊州之后转而向南,一路之上关卡很多,过路要收过路费,过桥要收过桥费,当然,福安的特殊身份让她不用交钱,不过却也不得不接受另外一种“骚扰。

    沿途官吏听说她来都来巴结她。真当她作仙女来拜,福安一开始以为这只是由于自己是曹议金的外孙女,后来才慢慢地从一些细节中觉得未必全是因为这个,因一个不会说话的土财主在一次隔帘献上美食后竟然唐突地说了一句:“请公主帮忙在大都护处美言几句”

    福安脑袋登时嗡的一响,那土财主让她美言什么她没听见,就是满脸热,心想:“他们,,他们,”

    心里羞涩得要死,就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其实整个西域但凡消息灵通些的谁不知道于阅方面要和张迈联姻的事?人人口中不说,心里早就认定了此事必成。

    不过遇到这种人还好,不过是隔着餐帘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听人阿谀,但在一些较偏僻的地方,治安就变得很成问题,甚至有一些骁悍的胡人似乎并不太买曹议金的账。最危险的一次,竟有一个回绕冲上来要掀开车帘“看看公主究竟长着什么样子最后虽然被阻止了,但福安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忽然之间她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习惯

    地方豪强乱设关卡乱收费,以及胡人在境内的横冲直撞,这种事情在安西境内都是没有的。

    “看来外公对伊“且空制得不是很她毕竟是曹王后的女儿,叉跟了眶愕妆入,也常听张迈与郭纷聊天,军国之事也就懂上了那么一丁半点。

    福安心想大概因为伊州是新得之的。或许到了瓜州之后就会好很多吧。

    然而进入瓜州之后才现情况并不比伊州有很大的改观。

    不久到了沙州,这里的市井比起瓜州、伊州来繁荣多了,汉人气息比龟兹、疏勒、于闽都浓,这时已是二月了,三舅曹元忠亲自来接她。见到了一个至亲福安心里踏实多了,她原本以为自己那种不习惯的感觉是由于走在路上,等到了敦煌就好,可跟着舅舅进敦煌以后,那种不习惯的感觉仍然还在。

    “唉,是因为我总是将到过的地方都和安西境内比较吗?”

    这时太子李从德已经到达了。进了曹府以后姐弟兄妹三人相聚。跟着拜见外公,曹议金见三个外孙(女)居然有机会一起聚于膝下乐得呵呵直笑,又抚须叹道:“可惜啊,这等佳事,就只有今日了。”

    三个少年严女一惊,忙问何故。曹议金笑道:“我的外孙以后要来看我容易,但我的两个外孙女眼看就都要出阁了,出阁以后到娘家归宁也还有机会,但要到外公这里来。那都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了。”

    李从德哈哈大笑,两个女孩子羞得脸红得如熟透了的葡苟。

    李圣天要和张迈联姻的心真,曹议金早在李从德到来之前就知道了。为此他故意在自己的后园起了一栋新楼,名叫公主楼,专门给福安、文安居住,准备让她们在这里出阁。

    李从德和他的姐妹出去以后,沙州的重臣康隆来向曹议金道喜,说:“恭喜令公,贺喜令公,这桩婚姻一成,往后张大都护便成了令公的孙女婿,于阒国主又是令公的女婿,这大西北的诸侯还不都是令公的子孙重孙辈了么?”

    曹议金微微一笑,他赞成这桩婚事确实也有这个原因。让福安在敦煌出阁,那么这桩婚姻就不单单是于阀和安西的联姻,一定程度上也可视为归义军与安西军的联姻,虽然张迈已经有了郭纷这个妻子,但福安公主既然是背靠两大势力嫁过去的,过门之后也肯定不是妾,纵然压不倒郭纷至少也能平分秋色。至于福安、文安两个少女的幸福,这就不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招婿的事情,要好好安排。”曹议金道:“要将事情做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康隆忙道:“是,是,那当然是!”他说着笑了起来:“咱们一定要让整个西北都知道,安西大都护乃是咱们令公的孙女婿!”

    府内响起了欢悦的笑声。

    公主楼既然是专门修给两个公主住的,来到这里也就如同到了家,但福安住进公主楼以后却还是不习惯,然而还是说不出哪里不习惯。文安年纪却是什么都还不懂。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只是粘住了姐姐不敢离开。

    直到这天晚上文安肚子不舒服。福安就想弄些热汤来,因为要得急。就没通过外婆或者舅妈,直接让贴身丫鬟到厨房去要。侯门之内每一步都有规矩的,吃喝行走都乱不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安排定的,深更半夜忽然要热汤,管厨房的内妇就叫嚷了起来,但又不敢说不给,但拖拖拉拉的烧半天火水也没滚,福安的贴身丫鬟年纪小不懂事,哭着跑了回来,福安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要去告诉外婆、舅妈又觉的这种事情太说了自己岂不成搬弄是非的人了?

    这时一个。从于阅一路跟来的积年乳娘站出来,问福安要了一支不太值钱的钗子,没一会就碰了一钵的热汤回来,福安道:“怎么这么快!”

    乳娘冷笑道:“那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支钗子塞过去么!”

    福安脑子里嗡的一下,忽然间全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感觉不习惯的原因,不是别的,可以归结为两个字

    风气!

    是的,自己在伊州、瓜州不习惯,不是不习惯那里的荒凉,实际上高昌、焉者的一些地方也挺荒凉的,而进入沙州之后的不习惯,也不是因为远离亲人,实际上外公舅舅他们对自己都挺好的。

    自己真正不习惯的,是这个地区遍布整个社会的那种沉闷习性。

    这已经是一个老旧了的社会。半腐的味道已经蔓延到了整个社会的各个地方,从边关小城的那些官吏。到这敦煌外公府邸里头的一个厨娘。身上都透着这种半腐的味道。

    和已经在沙州盘根了上百年的家族不同,安西唐军起于边荒,一切事业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军中纪律严明,刚刚从军事文官队伍以及大昭寺文书队伍中脱胎出来的文官体系也还没有受到太多不良风气的侵扰,上层阶级对自己的生活要求相对朴素而简单,与下层军民之间并未有很深的隔阂,这让安西的整个社会显现出了一种朝气蓬勃的年轻气象,甚至就连妇女都展现出了尚武的豪情。

    福安在安西境内见到的兵将,都是重视军功、不怕困苦、英姿飒爽的男儿,就是大都护府内也比较简单。郭纷虽然也多了许多人伺候,但平时生活却还是比较自由的,并没有太多的规矩。而沙州这边则全然不同,这里文官是官僚,兵将又都是兵油子,连府内的下人也有着种种积重难返的恶习。

    福安忽然无比想念龟兹,不止是因为想念张迈,不止是因为想念郭汾。也是因为想念那今生活的环境。

    “或许,我更适合那边吧。”尽管她生于于阅。

    就在这时龟兹方面传来了一个消息:张大都护的夫人临盆了。

    “听说啊,又生了一个,千金!”

    千金,怎么又是千金?福安知道,郭纷口里虽然没说,心里其实还是很希望为张迈生下一个儿子的。

    然而敦煌城冉的某些人,打听得这个消息确凿之后却欢喜非常。

    辛辛苦苦码完了,弱弱地问一句。还有月票没?

第四十五章娇客

    二管郭纷体质强健,但二年点内生下两个孩子,对体是很大的。

    当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张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龟兹去,然而他不能,那时高昌的局势晦明不定,伽随时都有可能攻来,在这个时候作为大都护是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家事而丢下军政不管的。就连郭纷自己也屡次派了郭鲁哥到高昌,鼓励丈夫继续为国守土,“不要顾虑我,我没事!”

    她虽然也很希望丈夫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然而她更加明白在这个非常时代,以他们夫妇俩的身份都是身不由己。

    郭洛人在数千里外,但也料到了这一点,因此早就让自己的妻子杨清赶来陪护,孩子诞生的时候,府邸之中充满了平静,并没有预期中的洋洋喜气,张迈常常对郭汾说,孩子是男的是女的都无所谓,他都喜欢,郭纷也听出张迈说的是真话,可是那只是张迈个人的情感而已,对张家也好,对郭家也好,甚至对安西大都护府也好,各方面前期待着这次郭汾生出一个男孩子来。

    产房之内响起了郭纷的一声长长的叹息,然而天地本不全,世间有一些事情却是强求不得。不久杨清便东进,将郭汾的一些心里话转告给了张迈。

    仲春时节,青草渐长,封山之雪耸渐融化,道路越来越通畅,不过让李腚感到奇异的是伽竟然没有趁机反击,北庭方面显得很静,薛复趁着天气转好,调集了五千民夫增筑龙泉关城防,以备北军的袭击。

    “难道他是准备等到秋后马肥时节再动手么?”李脑心想:“但到了那时他只怕就更没机会了

    疏勒方面新的作战器械正运过来,不但运来了武器还调来了人才与技术,从焉看到高昌一带,浅层石油储量十分丰富,一个围绕着火油的武器工坊也在焉者开始运作,同时对高昌、焉者铁器工坊的整合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那些战奴中的青壮年都被贬去开矿,估计三个月后就能产出第一批的武备,再加上从疏勒那边运过来的守城器械,估计到了夏末龙泉关的防御能力便能大大提升,那时候就算伽将军队养得人强马壮要过来也很难了。

    所以,李脑认为不管伽作何打算,眼下的这种暂时和平对安西唐军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

    “如果能够与河西方面同盟关系,那就更不用担心伽的来犯了。以高昌、焉者、龟兹这东方三镇的人力物力,支撑起三万大军来绰绰有余

    在与河西达成攻守同盟的基础上,一旦唐军在高昌稳住了阵脚,再接下来就不再是消极防守,以张迈的性格肯定要主动出击了。

    “不但收复安西都护府,连北庭都护府也收复?”

    这可真是一个诱人的想法,不过李脑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按耐下来,因为这样的战略太急促了。

    北庭那边是胡人的天堂,而且东西受敌,安西唐军得其地难以防守,得其人民要同化起来难度也很大,李脑认为以当前安西方面所掌握的汉民基数,贸然北进会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

    “依然是要向东,进一步加深与河西的关系啊那个方向,才是能够更快得到人力物力的地方。

    自宁远以至于高昌,无人不知与河西处理好关系的重要性,就在这时敦煌方面来了使者向张迈出邀请,邀请的内容有两方面,一是公事,一是私事,公事是要建立西北大唐同盟,私事则是结亲,而公事私事又都是一而二二而一那就是曹议金希望继续与张迈加深关系。

    曹议金的使看到达高昌之后说起这两件事郑得李脑等完全不感到意外,结亲的事情从去年说到现在,许多方面的条件都已经水到渠成。现在曹议金既然出了邀请,张迈便一口答应。

    此时安西唐军已经完成了东方三镇的军力布置,三镇的军队主力都集中在高昌,龟兹焉者的防务由安守敬负责,本地兵员融入新的体制之后,弄始在防务、治安等方面起到越来越大的作用。

    张迈召集诸将商议,道:“前往沙州只是早晚问题,现在这个时机我觉得还是合适的,只是要带谁去,又留下谁,请大家议一议

    李胜道:“曹议金此次来邀目的非常明显,按理说是不会有事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得预着一个最坏的情况,即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可以护送大都护杀出重围的猛将。”

    石拔哈哈笑道:“这个不用别的人,我去

    众人都微笑起来,没人和他争。

    李胜继续道:“此去敦煌,如无意外不会有明争,石拔十有**是用不上的。但暗斗却在所难免,我军威名太大,且安西长征变文流传已广,敦煌必有仰慕大都护者,也必有不服气者,强龙过境,地头蛇定要来找麻烦,我军以武立国,文斗无关紧耍,武斗却不能输,西北武斗,以骑射为纲,此去敦煌,宜集军中汗血宝马,以两营神射手加上汗血宝马,定能压到群二,二丸们不敢仰视挑战。”

    郭师庸道:“按副司马所说,此去敦煌并不需要带上大好了。”

    李脑道:“不需要。

    这次去是去登台表演,不是去上战场打仗。”

    郭师庸道:“那么大都护出境以后,东方三镇防务如何安排?”

    这事李脑就不灯主张了,诸将一起望向张迈,张迈从诸中郎将脸上扫过,道:“薛复驻龙泉关,防北庭,奚胜驻高昌,兼领赤亭关郭师庸驻焉者调练新军,春华为四方接应使,三镇政务都由郑渭统筹,若有大事不能决,由五人共议决定,在我回来之前,你们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说着将印信交给郑渭。

    慕容春华道:“那杨将军呢?”他问的是杨易。

    张迈笑道:“楼易跟我一起去敦煌。他在那里也有个媳妇,难道要我帮他迎回来不成?”

    因走进入盟友国境,军队不能太多,当即从全军选出两府,一为龙骡府,一为鹰扬府,加上左箭营、右箭营,此两营如今已募集到各三百人,共三千人,择日出。

    三千人全部换上全新衣甲,刀磨得光亮,马喂得膘肥,人人抖擞精神,铁蹄踏踏,直奔赤亭关。

    慕容归盈在边境上迎接了张迈后一起南下,见了这等人马暗暗惊骇,暗道:“这里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气势之雄壮只怕纵横西域也无人能够留难,若他们全军都是这等精锐,放眼西北还有谁能是他对手?”

    李脑暗中授意嘉陵,张迈的人还没到瓜州,敦煌百姓已经人人知道张大都护要来,一时间人人谈论,茶楼酒馆说的尽是这个话题。那《安西唐军长征变文》更是场场火爆。

    李从德毕竟是少年心性,到敦煌之后天天微服外出听变文,安西唐军的事迹他也不是不知道,但变文积累深厚的敦煌展出来的段子毕竟与马继荣那样枯燥的军事分析不同,这时《安西唐军长征变文》已经产生了变种,故事的核心仍然没变,但由于听众口味的不同已经分出了写实派和幻想派。写实派是正儿八经地述说安西唐军东征的过程,幻想派则加入了许多魔怪传说。李从德白天在外面听得如痴如醉,晚上就回来给姐妹转说。

    文安也听得津津有味的,不停地追问:“姐姐,那个张大都护真这么厉害?他头上长角,脸就像龙?”

    “那位杨将军大战的时候,背上真的能长出翅膀来?啊!那我可不敢嫁给他了!”

    “还有那个石拔。听说他那支獠牙棒是前年狼精变的,上阵的时候会变成饿狼扑出来咬人,姐姐是真的吗?你见过那獠牙棒变成狼精吗?”

    “张大都护的那位郭夫人,听说也是龙女变得,那可多厉害啊。”

    文安才十五岁不到,尽管福安老跟她说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但她还是对安西的情况充满了好奇和担心。

    “唉,姐姐,不如我们也出去听听变文吧。”

    福安久在张迈家中,对安西的内幕自然知道得比说书人多多了,原本对去听安西长征变文也没什么兴趣,但从李从德撩着撩着,心里也动了。

    李从德却道:“要去听变文?那我可得安排安排。最近大街上胡人太多,横冲直撞的,妇女都不大敢出门。”

    福安居于深闺之中,不知外界的事情。奇道:“胡人太多?为什么。”

    其实于阅尉迟氏本来也是胡人,但李圣天坚持自己乃是大唐宗属,福安又跟着郭汾跟了那么久,这时心里已完全自我认同为唐人了。

    李从德道:“因为外公召开了西北大唐同盟啊,所以河西的诸侯都来了。凉州、甘州、肃州、都州、兰州都有朋友来捧场。”

    福安更奇:“西北大唐同盟关胡人什么事情。而且甘州、肃州不是落在回讫人手里了吗?”

    李从德道:“甘州、肃州是在甘州回讫手里,可甘州回讫有时候也自称大唐藩属啊,而且他们和外公关系很好,所以这次外公集号召以后他们很感兴趣,所以也就来了。说起来他们和我们还是亲戚呢。”

    原来回讫与大唐的关系,时而成为祸害,时而则作为臣子,而不同部落与大唐的关系也不同。岭西回讫与大唐关系较浅,独立意识较明显,岭东回讫与大唐关系较深,如甘州回讫原本就处于大唐治下,其族又没有足够的文化力以自立,所以偶尔也自称为中原之藩属,但也不听中原的号令,说甘州、肃州沦为外族统治,倒不如这两个地方也陷入军阀割据,只不过由于甘州回讫保留有浓厚的胡人习性,而且久而久之胡进汉退,所以就和中原越走越远。但在没有坏处的前提下,甘州回讫偶尔也会向中原朝贡称臣。

    河西地区的胡汉关系与岭西完全不同,这里的胡人和汉人犹如犬牙交错,甘州回讫统治下也有大批的汉人,沙州、瓜州境内也有着大量的胡人部落,就是曹议金与甘州回讫也有联姻,胡汉之辨在敦煌统治阶层中正日趋品,或者可以称为种“民族融合”不讨众种民族融滞猜”瓜地区与在安西地区的走向却是相反的安西是在汉化,而河西则正在胡化。

    因此曹议金出成立西北大唐同盟的邀请之后,统治着甘州、肃州的可汗药罗葛秋银也娶了曹议金的一个女儿为妻,这时安西军刚刚打败伽,与归义军联盟之后更是威震四方。秋银便也相应了号召,甘州回讫既然参与此事,沙瓜与凉州的道路也就通了。

    其时凉州也有一部支撑危局的独立势力正处于吐蕃六谷部的重大威胁中,他们频频向中原出奏表,但中原王朝却未能兵收复河西,收到奏表之后只是出一道任命而没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其留后孙听说曹议金与张迈要重振唐统而甘肃两州的道路又通了,竟毅然赶来赴会。

    结果六谷部的吐蕃部听说之后竟然也派人来赴会,因此曹议金此次虽然是召开大唐西北联盟,但在敦煌的胡人的活动却尤其明显。

    福安这日和妹妹跟着李从德出来,三人虽然微服,但李从德还是用一辆马车将两个姐妹密密实实地保护着,到了茶楼由下人在左右遮住,送了两个公主进门,他在这里早就包了一个包厢,这时茶楼说的却是一段新变文,讲的是张迈如何智破伽,其实焉者的那场大战是实打实的硬仗,其中曲折并不多,但到了说变文者的口里却变得细节繁多曲折异常。

    福安在龟兹的时候早并郭纷讲过了莫敦门一战的经过,早知道事情并非这么一明事,一开始觉得抵触,但慢慢地还是听进去了,因为变文者讲的实在有趣。

    姐弟妹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听变文,听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离开。路上回味,觉得那说变文者讲得真是好,连福安慢慢琢磨着,竟然有些混淆了心中的记忆,一时间分不清楚谁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了。

    姐妹两人在马车中谈着莫敦门之战,文安道:“为什么莫敦门之战没有杨将军呢?”

    福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挠她痒痒说:“都还没过门了,就这么惦记着你的夫君了?”

    羞得文安抬不起头来,忽听车外大叫:“什么人!让开,让开!这里是”

    砰的一声,马车剧震,似乎是没什么撞中了,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福安和文安都跌出车来。李从德大怒道:“是什么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给我拿下!”

    周围的侍卫就要上前,因为这是在敦煌城内,所以一般的护卫都没带刀,不料李从德这一出口,锵锵锵几声,对方二十多个人都拔出刀来,李从德一惊,心想城内怎么会有这么多带刀的人,要知道敦煌城内的律法,带武器一般是禁止的,只有得到特许才能带刀,哪知道对方竟然有二十几个人,个个都携带兵刃。

    李从德一惊之下,心想莫非是归义军中的权贵?就要出言责骂,一定眼,却见二十几个人全都是深目高鼻,皮肤较白,而且穿着的衣服也完全是胡人的装扮,归义军辖境之内胡人以及混血儿甚多,于阅那边也一样,只因两邦都标榜宗唐,所以境内就算是胡人或者混血儿也大多身穿大唐服饰。

    别看这只是外表,就是因为有这等坚持,几代人下来胡人也会变成汉人,相反,如果长期遵从胡人的习俗,几代人下来汉人也会自认为胡人。

    但这时这二十几个人不但相貌有明显的胡人特征,而且都胡服胡刀,这就让李从德更为惊讶了。

    李从德的侍卫长大怒,那些胡人却哈哈大笑,道:“我们就算撞倒了你们的马车,那又怎么样?”

    李从德和他的侍从只有十几个人,带刀的只有一半,眼看群殴没法取胜,侍卫长大叫:“这位是于阅太子,车里是于阅两个公主的凤架,你们冒犯虎威凤架,都不要命了么?”

    那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个强健的年轻人,哈哈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于阅来的小子小妞。”

    福安这时已经在侍婢的帮助下从翻倒的车厢中怕了出来,叫道:“从德,怎么回事。”

    众胡听到她的声音都转过头来问他,有几个人同时出咦、哇的叫声,那今年轻人更是盯着她一动也不能动!便有人叫道:“好漂亮的小妞。”

    李从德大急,赶紧耸身拦住了,怒道:“你们究竟是谁,竟然敢在敦煌城内如此撒野!”

    那二十几个,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笑道:“于阒的小子听好了,这位是我们回讫可汗的嫡子,也是我们甘州的王子!药罗葛景琼殿下!”

    对不起,今天被人灌了点酒,有些恍惚,没法检查错别字。不过情节上是没错的。

    身边是几个在吐的朋友,我却自半迷蒙中求月票”

    呵呵,好奇妙的场景。(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安胡策

    不进入归就军辖境以后,沿涂自然不免满到许多的小犬块日吏,过城遇到市民,在野外则遇到部落。

    归义军为了迎接张迈早就做了种种安排。从伊州到敦煌,一路上只要是张迈经过的地方都是经过粉饰的,迎接的人和让张迈见到的人都并非这个地区居民的真实面目。

    不过,张迈还是现了一个问题。

    经过市井中时,他现汉民们普遍非常驯服,对于归义军官方的安排没有一点抵触。基本上是令下即行。

    而在野外的胡人部落则不同。进入瓜州之后,有几次大军过处有胡人当道放牧,这些人显然并不在安排之内,只是恰好被大军经过时撞见,他们望见慕容归盈的旗帜也没躲得多远。有一部甚至上前来打秋风。慕容归盈也善加安抚让他们离去。

    张迈见这些胡人脸带凶色,对着归义汉军并不畏惧,甚至有一点小地轻蔑尽管慕容归盈麾下是军,而他们是民,这些胡人部落的言行举止,让张迈感到和瓜州的汉民那种驯从完全不同。

    对于这个问题张迈有些不解。他本来一路上都是骑马,这时却钻到灵俊与李脑所坐的大马车上,向他请教。

    灵俊听张迈说了他的疑虑之后道:“沙瓜胡汉之所以如此,并非汉民天生柔弱,而与曹令公的政策有关。”

    “什么政策?。张迈问。

    灵俊道:“沙瓜的胡人部落甚多,又皆彪悍,在境内势力甚大。当初归义军大乱之余,曹令公趁机崛起。为了笼络他们而对胡汉的统治手腕颇有区别。法令上,对汉民行以严令峻法,对胡人则以安抚为主。汉人多交税。胡人少交税甚至不用交税

    他还没说完。张迈和李脑已经听得瞪大了眼睛,齐声道:“什么?。灵俊本来只是将此事作为其中一个大略,听张迈问道:“为什么汉人多交税而胡人少交税甚至不用交税?。乃说道:“汉民勤于耕种经商,家庭比较富裕,能纳的税多,胡人游牧,许多家庭连自给自足都不成,能纳的税少。而且汉人定居,耕种经商所产生的财富都有理路可循。田亩放在那里不会跑,商铺更是集中在那十几个市集上,征起税来比较容易,税吏只要丈量了田亩,看了店铺货物,基本上就能将税收上来。

    胡人却是以放牧为生,且这些人都是粗放散养,今天在此山头。明天在彼山头,曹令公能养几个税吏将沙瓜的山头跑遍、将沙瓜两州每家每户人家每年多生了几头羊清点清楚?曹令公也试过按照部落集体征税,但且每次向胡人部落征收税赋总要惹出事来,征上来的税不值多少钱却又要惹出各种麻烦,所以到后来干脆就少收或者不收,不但不收税,逢有干旱大雪还补贴他们呢

    张迈和李脑对望了一眼,他们虽也派出了不少细作探子,但细作探子打听的都是军政方面有变化的大事,对于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社会常态反而忽略了。

    灵俊又道:“除了税收之外,于司法上也有倾斜。胡人在野外一般不怎么受律法管辖,只是听之任之,汉人或在城内,或在村庄,管得就比较严些。若遇到胡汉争执斗殴。若汉人杀了胡人,一般都会严厉惩治,若汉人杀了胡人,除非是闹得特别大。否则能从宽处理便从宽处理,或者是关几个。月,等事态平息下来就放他们走了,如果被杀汉人没有苦主,有时候就连审都不审。只当是那汉民白死了。”

    张迈对那税率一事本来只是摇头而已,听到这里忍不住惊道:“什么!”他可没想到沙瓜治下竟然还有这等事情,大惑不解地问道:“曹令公人称西域贤主,为什么这般倒行逆施?”

    灵俊道:“这也是有渊源的,只因当初大乱之后,曹令公为求迅鼎定局面,因此对各方面前颇为优容,凡事先行容易者,后行困难者。汉人有守法之传统,所以以法治之易,胡人不懂法,不习惯大唐的律令,要他们也来听大唐律令就难,所以就用羁康政策。且若是汉人被胡人害了,除非是大族人家,否则一般不敢聚众闹事因曹令公深知大乱之可怕,所以对聚众闹事者防范得甚严。而胡人则无此禁每遇有事,如被汉人殴打,马上便成百上千人地聚集起来闹事。且不管案件审理得如何,只要是激起胡人聚众闹事者,事后辖地官长、刑吏一定会受到曹令公的责处,认为他们治民无方。久而久之,官长、刑吏便都怕了,凡有胡汉争执,不管谁有理,谁没理,一切先以维持稳定为先。怕的就是胡人起闹牵连了自己。胡人性子狡猾,知道官长、刑吏怕他们聚众。因此一旦犯案便以聚众相威胁。而沙瓜的官长、刑吏果然害怕。若是汉人犯胡则必严加处置,胡人犯汉要么就从宽处理,要么就和稀泥了事。故而数十年日积月累下来,乃使沙瓜之律法对胡人形同虚设。胡人不知法之可畏,因此越地肆无忌惮,而汉民眼看若起争执自己一定吃亏。所以便忍气吞声,此非河西之民天生柔弱,乃是律风如此,久而久之便都习惯了。”

    李脑眉头大皱道:“难道曹令公不晓得这样做会埋下极大的隐忧吗?”

    灵俊叹道:“一开始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等到后来慢慢地…啡二直此年曹令公也在尽量设法调整。只是大势己稽,咱暂是积重难返,胡人横行得久了。如今便是要叫他们与汉民一般公平守法也难了。甚至如今有不少汉民因见律风利于胡不利于汉,便也诈称胡人。一遇有事,先不论正邪对错,而辨明胡汉。以至于曾闹出一个笑话来:有两户汉民因斗殴闹到刑吏处,刑吏问起事件经过,两人不说,却先摆出种种证据证明是胡人。同时又都指责对方为假冒此事在敦煌曾传为笑柄,然笑过之后却不知掩藏了多少汉民的无奈。不过呢。此政虽有隐忧,但对眼下维持胡汉和平却还是有作用的。曹令公能治沙瓜二州数十年而无内外祸乱变故。亦得此绥靖政略之助。”

    张迈却听得不住摇头,他推开窗户,见大军过处几个牧民正优哉游哉地放牧,对过往大军视若不见,张迈不禁想起经过瓜州的时,瓜州官员命百姓匍匐于道迎接,两个场景便如同时放在眼前对比一般!

    “怪不得有人要比喻胡儿为狼,汉民为羊,不是汉民本身如羊。而是这等莫名其妙的政策硬要将汉人当做羊来圈养!”

    张迈眼中闪过一丝闪电般的血色,瞳孔之外的白色忽然变红了!

    “这片土地上,真的是一个以汉民为主体建立起来的政权么?”

    在疏勒时,张迈以为是的,这时却怀疑了起来。

    “靠录削同族来养肥胡人”当,这便是曹令公的治道么?”

    他本来还曾想过若能与曹议金合作则尽量不要产生冲突,但这时胸腹之间却猛地冒出一股烈火来,寻思:“我怎么能忍受这种事态继续下去!再这么下去,不出数十年,此地就算不受外来攻击也必逐渐胡化!先烈抛头颅撒热血争来的土地,汉人节衣缩食积攒下来的财富也都将拱手让人!”

    敦煌城内,甘州回讫的王子药罗葛景琼眼看自己的侍从不小心撞翻的马车里头竟然是两个。举世罕见的绝色美女,一时间瞧得眼睛都直了。

    文安也就算了,毕竟还不满十五岁,福安的体态却都已经长成。虽然容貌被景琼看过后赶紧遮住,但婀娜之姿仍然遮掩不了。

    “好一个美人!”景琼赞了一句,竟然从马背俯身,伸出手来摸福安的下巴。

    李从德也是西域大邦王子。但他长于深宫,年纪又如今又身处他外公治下的敦煌城内,这次带姐姐妹妹微服出来听变文,也就带了二十几个侍从且将近一半没带兵器,陡然被回讫人围住不免有些慌怕,待见景琼竟然要轻薄福安,这才忍耐不住,喝道:“大胆!”

    拔出佩刀来那是张迈托马继荣送给他的横刀呛一声砍去,因李从德等穿的是汉人服饰,所以景琼便先有几分瞧不起他,没料到李从德竟然会动手。急闪之下已经来不及,左右已被拖了长长一道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毕竟已经见血。

    这一来街上可就乱了!

    “大胆!”

    “你们这几个汉狗,瞎了狗眼了,竟敢伤害我家王子!”

    “宰了他们!”

    于阁的护卫们一惊,赶紧将李从德和两位公主围住,一边大叫:“你们才大胆!这位是于阅的太子,曹令公的外孙!你们若敢动我们太子一根毫毛,管叫明天就全部都得上刑台!”

    这已经是于闽的人第二次自报家门,不料甘州回讫的人非但不怕,反而有人笑道:“曹令公又怎么样。若不是我们可汗的支持,他能坐稳沙瓜?”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却听围观市民叫道:“好了,巡城使来了。”

    这里毕竟是敦煌,市井闹了这么大的事早惊动了官府,李从德眼见官兵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药罗葛景琼那边竟然也丝毫不慌,巡城使来到后问知双方身份吓得脚软,福安在旁边瞧见,心道:“若是在疏勒,不管是谁。胆敢作出这等事情,巡防士兵一定先解了他的兵器。拿到法曹再说。”

    李从德怒火冲冲,指着景琼对巡城使说明经过,景琼却斜睨着他没应和,偶尔眼光一扫又落到了福安身上。福安被他看得心里暗惊,抱紧了妹妹,躲在了弟弟身后。

    却听回绕王子身边一个,老者冷笑道:“好,好,来得好!我们王子这次不远数百里赶到敦煌,本来是要扶曹令公一把,让他领袖西北,没想到王子才一进城就受了伤,我到要看看你们归义军怎么向我们大汗交代!”

    巡城使哪敢处理此事?却见人群分开,又来了一人,那巡城使见到那人如望见救星,急忙迎了上去。来的却是归义军中的另外一个重臣康隆,李从德和景琼他都是认得的,赶忙来打和场说:“误会,误会!”

    景琼身边那老者指着景琼手臂上的伤口厉声道:“这是误会?”

    康隆忙说:“王子养伤要紧,此间之事,待见着令公后分说不迟。”好说歹说地安抚着,一边命巡城士兵喝退所有围观百姓一

    “看什么看!天色已晚,各自归家去!”

    李从德在旁边看得气闷异常。福安本来也是个柔性子的人,这时心中也大为不满。

    那边甘州回绕的人在康隆的好言好语中慢慢收了刀剑,但口中却”小二九谩骂。景琼包扎了伤口点后,看看干阅的护卫要木公毒离开,他抢上一步拦住,李从德怒道:“你干什么!”

    景琼冷笑道:“有这么简单就走?”

    李从德道:“你要怎么样?”

    景琼拔出刀来,道:“你也让我砍一刀,我就放过你!”

    一见他拔刀,于闽的侍卫马上又拔刀相向,回讫人不甘示弱,竟然又拔刀围了上来。直将康隆和巡城士兵也都当做了透明。

    便有人听:“大公子到了。”

    李从德一喜,心想舅舅到了,那便什么也不怕了,那边景琼却依然倨傲。

    曹元德来之前早知道事情经过了,到达后道:“在大街上闹什么闹,回府再说将两班人马都带回府中。

    此事早就连曹议金也惊动了。他正筹其着如何接待张迈,不料张迈还没到,自己眼皮底下却已经闹出了事情来,李从德是亲外孙,还好处理些。甘州回讫那边却得谨慎,此事只怕除了自己之外谁也压不下。因此他派了儿子去将两伙人都接了回来。

    曹议金在政略上虽行佞靖。但他本人毕竟也是西域一代豪杰否则药罗葛秋银和李圣天也不会都认他作岳父,进府以后景琼也不敢那么放肆了,只与他的随行重臣谋落戈山入府跪见。

    曹议金见到了李从德脸色一沉,道:“从德,你不在府内读书,不在校场练武。怎么偷偷跑出去,还带了姐妹去听变文,这像一国太子干的事情吗?”

    李从德吓得头一缩,曹议金又盯着景琼道:“景琼,你虽不是我女儿所生。但你父汗既然认了我为岳父,我便也当你如孙子一般。这次你代表你父汗来敦煌,言行举止都该自重,却怎么率众在大街之上闹事?”

    谋落戈山忙道:“令公,不是我家王子闹事,而是我家王子被人砍了一刀啊”。说着向景琼使了个眼色,景琼手一车将包扎撤掉,露出伤口来,叫道:“令公。你看看。这就是这位于阅太子做的好事谋落戈山道:“令公,你威名震慑西北,人人都说你处事公正,虽然从德太子是你的外孙。但我们应邀远来,结果却一进城就被从德太子杀得血溅街市。令公,你就是这么欢迎我们的么?。

    李从德大感愤懑,此事本来是回绕人惹起来的,只因为对方受了伤,有个摆明了的证据在,现在竟变成于阅这边理亏了。

    曹议金脸色一沉。看着谋落戈山喝道:“戈山,你少在这里挑拨风雨。”盯着景琼的伤口,道:“这道伤口,入肉不到半寸,一看便知分明是误伤,草原男儿。便是被老虎咬断了臂膀也不皱眉一下,景琼。你受了这点小伤就摆出来。是想博取可怜么?。

    景琼脸色一红,忙将伤口包扎好了。

    “但是”曹议金又瞪向李从德,道:“从德,这件事情你也有错。这道伤口虽然浅。但终究是你伤了的,有错就当认,现在就在这里。向景琼赔礼道歉吧

    李从德叫道:“可是他”他”是他先对姐姐无礼!”

    曹议金问:“哦?怎么无礼了?”

    景琼当时是要摸福安的下巴,这话李从德哪里说得出口,道:“他,他动手动脚的景琼忙道:“不是!没这事!我当时是见属下不小心惊了公主的马,带翻了马车,关心之下想看看公主受惊了没有

    李从德瞪着他叫道:“你,根本不是!”当时景琼向福安伸手的时候那副神情根本就是意图轻薄,只是这等事情却难以分说,而且也无证据。

    “够了!”曹议金道:“你们两人的父亲,都叫我岳父,你们其实也就是兄弟,兄弟之间有点什么误会,揭过就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要为这点小事纠缠不休么?从德。上前给景琼道歉。”

    李从德无奈,只好委屈地给景琼道歉,景琼对归义军人人都不放在眼里,但毕竟有些怕曹议金,也就没再作过分要求,曹议金大喜,道:“这才对啊!”一手握住一人的拳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外孙。今天的事情,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眼看一场涉及西域三大邦的被曹议金化解于无形,旁边曹元德、康隆等都大感佩服,纷纷道:“正是,大家本都是一家人,正该以和为贵。”

    李从德虽与景琼握手,心里却甚不愿,景琼却忽然向曹议金跪下,曹议金愕然道:“景琼,你这是为何?”景琼道:“我求令公一件事情。”

    “我与你父汗情同父子,与你便如子孙。有什么事情,我皆答允,你站起来说吧

    景琼大喜,道:“令公既然开口许诺,那可不能反悔了!”看了一直躲在旁边的福安一眼,说:“我想请令公做主,将这位公主许配给我”。

    每次念及“安胡策”阿菩都要黯然好久,吾辈无其它才能唯将之泄为文字而已,”

    叹息,叹息。叹息!

    后面月票追得极紧,眼看又要被反了。请大家赶紧帮忙顶上去!

    一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四夷平!

    斤景琼向外公求娶自只。福安真是吓了跳,本束她对婆懵狮洽张迈还带着几分羞涩的犹豫,这时心中却猛地明确了起来,极其强烈地反感甘州回讫,一双妙目望向曹议金,叫道:“外公!”李从德更不想姐姐嫁给这个人,也叫道:“外公!”两人没具体说什么,但语气中反对之意已经相当明显。

    曹议金一笑,对景琼笑道:“景琼你这话可说得迟了,本来你和福安论起年纪、人才、亲谊倒也是绝配。可惜福安日前已经许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芊都齐了,就等着过门完婚。因此此事我也无法答应了。”

    景琼道:“可是令公刚才答应过我无论什么事情都答允的。”

    曹议金道:“福安已有婚约。此婚约中我既是家长、又是媒妁,毁约之事如何做得?老夫未问明是什么事情就答应你,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样吧,你的婚事也包在老夫身上。定给你找一个门第相当、容貌绝艳的妻子。”

    景琼其实已有妻子了,并不是急着自己的婚事,看上福安爱的是美色。若是个汉家知礼的子弟。这时听说对方已有婚约也就默退了,但景琼却是越求不得就越想要,觉得既然还没成亲就有机会nbsp;nbsp;甚至就算成亲又怎么样?也未必搞得到手!

    “令公,却不知公主许配的是哪家的子弟?”他问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品度福安这个未婚夫的身份。看看能否用上什么手段抢亲。

    康隆在旁接口道:“王子,这门亲事敦煌城内知道的人也不少,公主的这位未婚夫婿大名鼎鼎,说出来你也定然听说过。

    “是谁?”

    康隆笑道:“便是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张迈。”

    景琼咦了一声,如今张迈在西北那真是威名赫赫,自可汗到黎民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这次景琼要来沙州时也得过乃父关于张迈的嘱咐。甚至就是沙州于阅要与安西联姻的事,谋落戈山也都略知一二,只是景琼之前没有在意所以不知详情。

    曹议金见景琼听说是张迈之后就没再强求,心想他已经知难而退,撑持起身子来,呵呵笑道:“虽然姻缘未成,但提亲总是美事。常言道。万事以和为贵,以谐为美,你们两家从子弟斗殴到议亲论娶,从误会到朋友,正是应了这两句话。”说着便命设宴,一来要给景琼洗尘。二来要给两人压惊。

    福安本来不想列席,辞说自己乃是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曹议金笑道:“都是亲戚,有什么打紧。”仍然让两个孙女列席,又让自己的妻子、媳妇、孙女都出来凑热闹,曹元德会意。让自己正当龄的女儿和侄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了景琼的对面,景琼却视若无睹。

    他本来已被张迈的威名压住,又不敢在曹议金面前放肆,几杯酒下肚却又孟浪起来,他毕竟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强邦王子,对福安原本只是爱她七八分,因没求到就多了一两分的不甘,再听说是已经许给了张迈的女人,对福安的**登时增加到了十二分!直冲理性之堤防了。

    借着给曹夫人敬酒,给众女眷一个个地敬下去,敬到福安这里他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笑着对福安道:“你是我四娘的外甥女吧。”原来曹议金将一个女儿嫁给了药罗葛秋银做了第四房妻子,算来景琼的这今后妈。还正是福安的亲母姨。他这时看了看福安道:“长得真像,都是这么美貌”凑近了些道:“连味道也像。”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

    福安猛地想起漠北风俗可汗如果死了,儿子是可以娶除了生母以外父亲的其他妻妾的,便是父汗在时,儿蒸后母之事也是常常生,福安虽长在西域却深受汉化教育的熏陶,眼看景琼如此言语,如此神情。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中大恶,身子往后一倾避开了越凑越近的景琼,托言自己醉了赶紧逃往后面去了,景琼犹望着她的背影依依不舍。

    曹议金看在眼里,却只当不知道。宴会散了以后对长子道:“景琼可有些少不更事了,你将他盯紧些,别让他干出逾格的事情来,还有。让你媳妇也搬到公主楼去照应,出阁之前,没事别让福安两姐妹乱跑。如今西北诸侯都在敦煌,正值非常时期,万万不可出差错。”

    曹元德道:“但景琼这番也太放浪了些,据情报看来,那张迈绝不是个好惹的人,万一闹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他一怒兴兵也非不可能。父亲看是否敲打敲打他一下?”

    曹议金道:“咱们眼下正需甘州方面的支持,若是安西与甘州冷战起来,咱们身处其间正好利用。可以让两家争竞,却又不能让他们打起来,让两家争竞,他们眼下都还压不倒对方,那就得寻求我们的支持,但要是真打起来对我们反而不利。不过这个分寸的拿捏却得恰到好处。景琼年纪轻,城府未深,脸皮尚薄,你若直接去敲打他只怕他一怒之下就要回头,西北之盟若是少了甘州。则凉州也将切断,那就变成三家之盟了。僧乌波(李圣天的原名)如今与张迈走得太近,在我们与张迈之间他会选择谁我现在也有些没把握。只有让河西诸侯都参与进来,咱们在会幕上的声势才能压到张迈。”

    曹元德忙道:“不过张迈他会乖乖听令么?”

    曹议金笑道:“他怎么勒会是因一个盟约而听令的人?这一番结盟推出的只是诸侯之长,不是诸侯之主。诸侯会盟推其长者,先论爵位。次论功劳,次论资历,论爵位我数次得中原敕封,张迈却只有一道不知真假的前朝圣旨,论功劳他威名正盛,但我根基深厚,却也不输于他。而论齿数则我毕竟长于他,张迈既肯来沙州就我们,那便是默认我为西北诸侯之长的暗示了。此次先结盟约,挟河西以服张迈,然后借此威权,渐渐统合河西。此为兵家纵横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均在此中了。”

    曹元德大喜道:“父亲英明,孩儿所不能及也。”因想起曹议金的话,便没直接去找景琼谈话,却去找谋落戈山,要他以邦交大事为重规谏少主。

    阳春三月,敦煌也迎来了一年级的好风光。

    张迈来到敦煌时有些讶异这里的美丽与富饶。

    严格来说,这并非张迈第一次来到敦煌,上一辈子西行旅游,敦煌当然是整个旅程的第一重点,所以他曾在这里呆了整整七天,可是今天“重游故地”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地方。

    “上辈子”来来到时,敦煌的风沙化已经相当严重,连举世闻名的月牙湖也面临完全干涸的危机,但这时张迈看到的却是漫山遍野的草地。块块如井的绿田,月牙湖在后世是一个孤零零的水体,但在此方却只是众多河湾中最漂亮的一个。

    “年年的光阴竟然对大自然也做出了这么大的改变!”

    如果说自张义潮以降归义军一代代的努力是创造这沙瓜富庶的人为因素,那么这肥沃丰美的水土则是沙瓜得以兴盛的自然原因了。

    看到大西北比千年之后丰饶何止数倍,张迈甚是兴奋,眼看望见敦煌城了,他在车内对李脑、灵俊道:“这次我们到沙州来,不求虚名,不求实利,就是要让百姓知道我们。亲近我们,相信我们,一切行动以此为纲。说白了,其实曹议金和我们都知道这次的事情乃是做秀,只是曹议金未必知道我们要秀的东西和他们不同,我们要秀的日标也和他们不一样。”

    灵俊问道:“什么是做秀?”

    张迈笑道:“就是登台做戏。”灵俊哦了一声,张迈又道:“眼下是曹议金搭了台,他要做的戏先是给西北诸侯看,然后才是给百姓看,我们的这场戏却都是唱给河西百姓看的,什么戏文热闹我们唱什么。总要听得他们如痴如醉、爱我想我才算成功。我们立场堂堂正正,军势如日方中,只要百姓能够了解我,我相信我们的主张一定会得到他们的支持。只要他们能支持我们。那我就无所畏惧。我们就像烈火,河西百姓就像柴草,双方只要遇上了定能烧出更旺的烈火来,我最怕的就是曹家闭关自守让我们无法接触到河西百姓,那样我们要硬打进来,但现在既有机会让我们接触河西百姓。务必要争取他们对我辈倾心!”

    灵俊含笑道:“大都护所言甚是,万事先取人心,书生得人心则成千年圣,英雄得人心则建百世功。”

    李脑嘿嘿一笑,道:“人心要抓,英雄之业亦不可废。”

    到了敦煌城外,不但曹元德、曹元深亲自来接,李从德也来了。他比张迈小了十几岁,见到张迈先称叔叔一nbsp;nbsp;因张迈与李圣天是兄弟相交,杨易在一旁笑道:“你现在叫叔叔,回头大都护要是娶了你姐姐做妻子,这辈分不是乱了么?”

    李从德忙又改口称大哥,张迈挽了李从德的手,笑道:“咱们各交各的,我对这些辈分什么的从来不计较,大丈夫立世以德名功业为主,有志不在年高,无功空活百岁。我虽然大你十来岁,但你喜欢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他们是马上叙话,张迈的汗血王座乃是西域数一数二的宝马,神态威武犹如天龙,李从德所跨虽然也是良驹却也逊色不少,张迈一招手。早有人牵出一匹千里马来,李从德眼睛一亮:“汗血宝马!”

    张迈呵呵笑道:“来,换个坐骑吧。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李从德大喜,忽地跳下马来,跟着一踩马镫飞身上了新坐骑,大凡家教良好的贵族子弟,缺的只是基层力量和吃苦耐劳,书算骑射的教养却远胜平民,所以李从德的马术也相当不错。安西军将士望见了无不喝彩。李从德听到彩声心中大感满足,便在马上拱手谢彩。

    曹元德道:“天色已不早,家父早在城中设宴等候,就请大都护入城吧。”

    这时城门内外早就挤满了人,一来曹家也组织了些百姓夹道欢迎。二来百姓人人都因《安西唐军长征变文》而对张迈、杨易等耳熟能详,都将他们当做传说中的人物了,这时听说张迈要来,那真是万人空巷。人头涌涌将主街以外的地方挤得水泄不通。

    张迈与曹元德并行入城,但汗血王座比曹元德的坐骑高了半个头,李腴这次又特地为张迈配备了一个加高银鞍,加之张迈是从十万大军中杀出来的,是经过万里长征闯出来的。身上的气场岂是曹元德能比?几个条件一凑,曹元德登时成了陪衬。才过城门,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张迈身上。

    杨易跟在张迈左侧,马后一个健卒扛着他的丈八虎牙长槊,石拔又跟在杨易后面,肩头上自扛了獠牙棒,敦煌的百姓早从敦煌中听说了变文僧对这两件兵器的描述,不用介绍。一看便知

    “瞧!丈八虎牙槊!那肯定是鹰扬将军杨易!”

    “呀!那是獠牙棒啊!那个就是铁兽石拔了!”

    杨易与石拔被变文僧们描述得性格分明,乃是《长征变文》中人气最高的两个“角”但丈八虎牙槊和獠牙棒再威风,所有人很快还是将目光投向汗血王座后面一nbsp;nbsp;那是马春高举着的赤缎血矛,长矛长期渗着鲜血,色作暗红,看起来没有虎牙槊和獠牙棒威武,但却另有一番慑人的魅力。

    张迈、杨易、石拔之后,又是龙镶、鹰扬两府的精锐,至于郭漳、卫飞所率领的神箭营那也都是精神抖擞。从人到马从上到下透着精神气。曹元德所率领的来迎接的仪仗队伍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个个英俊不凡,而且旗帜明艳、衣甲光鲜。但跟安西唐军这群龙虎似地兵将一比那就像一群唱戏的。

    敦煌百姓在远处望见,纷纷称赞:“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曹元德本来觉得自己的安排全无破绽,但这时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心中便隐隐生出了几分闷懑。

    在张迈入境之前,安西军与归义军的使节早就进行过几轮的接触,对于会猎地点和会盟礼节都做了深入探讨。

    眼下安西军与归义军都自称大唐藩属,所以用外国礼仪交接并不合适。但两家同时又都是实质上独立的政权,中原那边实际上管不到西域来。双方使节都是文人,要确定礼仪自然不免引经据典,说来说去,双方都觉得曹令公与张大都护相见的情况与春秋时诸侯会盟的情况最为相近。因此以春秋之古礼参照现实情况行事最为恰当nbsp;nbsp;两大强邦会盟,宜于边境或夹在其中的小国相见。涧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小说阅读好去处

    然而这次张迈竟然同意亲至敦煌,这里是归义军的府,张迈来就,那是大大卖曹议金面子了,与之相应曹议金亦在城内安排了大营请安西军入驻。

    双方游过长街后,安西军驻扎毕。曹元德再请张迈到灵图寺相见,张迈留下石拔、卫毛、李脑,带了杨易、嘉陵,入寺赴会。

    卓议金竟然在寺外坐候,见到了张迈撑持着起来,两人握手,曹议金叹道:“久闻大都护威名,今日才算见到真人了。”

    张迈笑道:“我等小辈。都是听张令公、曹令公故事长大的,当时可不敢想今日能与心目中之大英雄执手相见。”

    两人齐声大笑,李从德一直跟在旁边,他离开于阅时李圣天曾再三叮嘱:此番东去定要趁权好好观摩当代英雄的风采,所以他一直留心外公与张迈的对答并暗暗在心中比较。心想:“别说功业,光是这份气派舅舅也不能和张大都护相比,只有外公才差相仿佛。”

    曹议金挽着张迈入寺,寺内河西诸侯帛等候在那里了,却有一大六:大的是得到中原册封为“顺化可汗”的甘州回讫,其次是凉州的孙,与折通骏,此外兰、河、廓、部四州也有人赶来。

    孙地盘虽名声却大,新近方得中原封为凉州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光就最新的爵个而言犹在曹议金之上,不过他在凉州的势力实在太弱,孙的地盘不过是凉州城以及其近郊,连个完整的国防线都没有,因此不敢冒昧要求得到与这个名号相当的权望。

    折通骏未得中原册封,但他们折通氏在凉州雄据一时,近来更渐渐凌驾于孙头上去了,至于其他兰、河、廓、都四州来的则都是只占据一城一县的小诸侯,只因唐末以降官爵都不值钱,所以这些人也各自设法弄到了个刺史乃至节度使、观察使之类的头衔,这时得到邀请也就都应邀而来。

    杨易扫了这些河西诸侯一眼,对兰、河、廓、部四州诸侯心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只对孙、折遁暗暗点头。

    曹议金敬重远客,却也不分大…为张迈引见,诸侯无不大称“久仰。”甘州回讫在河西势力最大,但药罗葛景琼这时竟然不在,待得曹议金介绍完毕,才听外面一个声音大夫咧咧道:“张迈来了吗?”

    跟着便见一个青年按刀跨步入寺,张迈见他高大雄壮,便问曹议金:“这位是谁?”

    曹议金道:“这位是顺化可汗之子。药罗葛景琼殿下。顺化可汗已得中原册封。如今见统甘肃二州

    顺化可汗也是来自中原的封号。曹议金故意提出来乃是因此次他召集的是“西北大唐同盟”所以在名义上也得有所交代。

    大唐与后世那些畏缩的王朝不同,除了直辖的州县之外,更有类似于自治区的属国属国的外交唯大唐马是瞻,属国的政治方针以及军防也由大唐确定,属国的国王或者可汗,只有得到大唐皇帝的诏书才能被这些国家的贵族和平民所认可一nbsp;nbsp;这是一个强大而有力的传统,如今大唐虽已经灭亡了数十年,但这个传统却还具有强大的威力,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药罗葛氏在取得甘肃二州的实际统治权以后,还要向中原求取一个封号以巩固其政权之合法性。

    因此曹议金召开西北大唐同盟而邀请甘州回讫却也符合法理情理。

    张迈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对这些情况已有了较深的了解,这时笑了笑道:“原来是景琼殿下行了一礼。

    景琼昂受了他一礼,却不回礼。而是道:“你就是自称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的张迈么?。

    大唐的节度使因统治区域以及权限的不同也有大小之分,小者与属国国王、可汗相当,至于大者如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在全盛时期那是统领着十几个属国的高官,在上古时期那是可以称为“方霸。的,非甘州回讫这种统治二州的可汗可比。

    因此景琼要在张迈这个“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面前加上一个,“自称”以讽刺他乃是自封,并未得到中央王朝的认可。

    曹议金见景琼如此唐突。眉头一皱;杨易见他敢对张迈无礼怒上眉梢一若是石拔在此这下只怕就已经吵开了,但杨易却还按耐得住;嘉陵却想:“你以礼法来论高下,那就是自己承认身在华夏统治***之内了,表面上看是要占我们上风。实际上却自己跳进汉统瓮中来了。”

    慕容归盈、孙、折通骏等也都不吱声,要看张迈如何安答。

    张迈淡淡道:“麸侯非我意。但愿四夷平。安西大都护也罢、四镇节度使也罢,都是众人推举,这些名号我并不放在心上。我今生之志愿。乃望扫平胡虏,为国家一统以尽绵薄之力,若死则愿马革裹尸,洒血于疆场之上,若生则当挂冠封印。甘老于林泉之中。百年之后若得百姓们谈论起我来时,将我附班、李靖之后,那便是对我最大的褒扬了。”

    别说景琼一愣,便是曹议金也为之一怔,慕容归盈捻须若有所思。孙大声喝彩,赞道:“壮哉斯言”。因凉州留守历代均非世袭而是推举,所以孙对张迈这句话最有共鸣。他来到敦煌后本来一直沉默低调,这时却跨出一步,大声道:“张大都护,你能转战万里、横扫安西。我也只是佩服而已,但能有这等胸襟。那才是为国守土、为民请命的真英雄,好汉子,请受孙一拜!”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6746/ 第一时间欣赏唐骑最新章节! 作者:阿菩所写的《唐骑》为转载作品,唐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唐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唐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唐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唐骑介绍:
大风狂飙,席卷万里,马蹄踏处,即为大唐!唐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