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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抢妻

    点容归磊回到府中。慕容腾问起灵图寺也事。跟慕容归往灵图寺的慕容据代为述说,慕容腾大奇。道:“张大都护竟然当众说这样的话,这等话当众说出来,以后怕就难以改口了,难道他真的有功成身退之心?。

    慕容归盈嗤的一笑,道:“曹操还说自己一辈子就想做“汉故征西将军曹侯,呢。这等话如何信得?若真让他扫平胡虏,一统天下,那时候乒隐不归隐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谁能用今日之言语去束缚他呢。”

    慕容腾道:“虽然是如此,但他今日为何要说这样落人话柄的言语呢?。

    慕容归盈捻须命慕容据:“你去打听打听,我料张大都护此来一定不会在居处寂宾,你去看看他离开灵图寺后又有什么举动。”

    慕容据去了后,慕容归盈命慕容腾将邻屋和门口的下人都撤走了,慕容腾便知接下来父亲的话乃是绝密。故而连孙子都遣开了一那是怕慕容据年轻不懂事泄露了,果然听慕容归盈道:“我若不去伊州,没有就近深入了解张迈在高昌所行之政。今日他的言语或者也未能理解得透彻,但现在却是洞若观火了。今天张迈在灵图寺说的话,和他在高昌的种种举措都是一脉相承的,其对外交涉亦属其内政之外延。”

    慕容腾道:“孩儿不懂。”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懂得的,只怕此刻连曹令公也未必能如我看得这般透。”慕容归盈因给慕容腾说起张迈在高昌如何削蒲昌、杀庞特的事,这事敦煌这边也多知晓,但慕容归盈当时就驻扎在伊州边界,时时关注着高昌的动态,庞特方面甚至还曾派人向他求援企图结典义军未外援。所以有许多第一手的细节是远在沙州的人所不能尽知的。

    慕容归盈略为陈述之后,问慕容腾有什么看法,慕容腾道:“张大都护的手段有够辣!在那等境况之下竟然也不顾忌外兵压境和内部动荡!不过他的运气也真不错,伽竟然没来进攻,这一关便给他过去了。反而又成就了他的威名

    听儿子看问题没能抓住本质。慕容归盈暗暗叹息,心想归义军诸家族的人才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曹议金已远不如张义潮,曹元德一辈更是远不如曹议金,自己的儿子也不如自己,顶多也只是个中人之资,现在老一辈的人尚在时还能和安西那边过两招,若等老一辈的人渭零殆尽。那时靠着这些不肖子孙可不知如何抵挡了。

    黯然归黯然,却还是循循善诱地道:“张迈这一招,不是辣手不辣手的问题,他这么做是让我看清楚了安西军的两大政略:一是如何对待胡汉之别,二是如何对待新归领土的旧家族。而这两点他的做法都和曹令公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慕容腾到也还有几分灵性,被乃父一提点便明白了过来,呀了一声说:“我懂了!父亲是说他对胡人和大家族都采取强硬的手段,与曹令公的因循完全不同。”

    慕容归盈道:“张迈不止是强硬,但你点出曹令公的“因循两字那便很好。张迈一路东来,每得一地都行变革,高举汉统以化胡,又以“律法之前人人平等,为号召。将固有大家族之特权削损殆尽,挤出上层之资财以争取中下层之拥护,如遇抵触他也不像曹令公那样多方顾忌安抚,而是宁可选择用激烈手段将违抗者尽数清除。骨咄、庞特的下场都是两个明证。”

    “我明白了!”慕容腾道:“西北诸侯,沙州也罢,瓜州也罢,一旦占得一州一镇都赶紧向中原派出使者,邀得中原册封以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其行多出于私心。但张大都护却反其道而行之,他这次这么说,那就是要宣称自己的作为都是为了国家,都走出于大公而不是为了建立一个新家族,连他自己都这样了,那其他家族就更没有拥有特权的理由了。今日与会的诸侯当中,孙在凉州是没能以家族统治凉州的。所以孙才会这样当众支持张迈。”

    慕容归盈见儿子在自己点破之后渐渐通隆,微微一笑以示赞赏,说道:“这一百年来,河西真正能够起兵为国的就只有张义潮公一人,只有他在成就大功业之后能够真正地舟朝廷无私地“归义”所以也就只有他一人才能横扫河西。其他人则都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不惜割据。曹令公二十年前就已经执掌沙瓜,但他却又只能止步于沙瓜,就是因为他没有这个。魄力得罪河西诸部落、诸家族,也不肯放弃已经到手的特权。对内无法改革,对外自然也就无力。因此二十年来也就只能因循下去了

    说到这里慕容归盈沉吟下来,低声呢喃:“无“私天下,之念者得天下,然而得天下之后是真否还不要特权,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慕容腾没听见父亲的低语,却道:“可是张迈这么做,岂不是相当于要得罪尽河西的诸部落诸家族?”

    慕容归盈冷笑道:“便得罪了又怎么样?如今他已一统安西,他的政略又涧书晒细凹口混姗)不一样的体蛤,小说阅读好去处凡“侈真正统合境内人力物力。将力往一处使;河西却割裂哟…办块。便是沙瓜境内也是家族林立各自为政力聚则强,力分则弱。真要给张迈找到了个机会大兵压境,河西诸家有多少会顽抗到底真是难说了。张迈既然敢这么做,那当然就打定了主意不怕得罪人的了。看来此次他来敦煌,所争者绝非与曹家之友好,而是要盅惑中下层之心志。要夺取的当是一个有利于安西扩张的大义名分

    慕容腾道:“父亲,既然你已经看破这一点,那是否”。

    就在这时,慕容据从外面跑进来,叫道:“爷牟,爹爹,出事了,出事了。”

    “怎么?”慕容归盈问。

    慕容据道:“甘州的那个王子景琼,在灵图寺被张大都护一番言语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在正在大街上挑战张大都护呢。”

    他的祖父父亲都是一奇,慕容归盈问:“他怎么挑战?”慕容据笑道:“说来更是有趣,他竟然是要娶福安公主为妻现在敦煌消息灵通点的,谁不知道福安公主是许给张大都护的,张大都护这番来沙州,一是为了会盟,二就是要来迎娶福安公主啊,景琼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要张大都护将福安公主让给他

    慕容归盈又问:“张大都护怎么应答?。

    慕容据道:“我去得晚了些,到那里时他们已经闹开了,网好听张大都护手下的嘉陵和尚说张、李联姻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未过门。名分早定,岂有相让的道理。”

    “不错,那景琼那边又怎么说?”

    慕容据道:“景琼听了这话竟然说,按照胡地习俗,别说未过门的妻子,便走过门的妻子,强者亦可抢去,弱者只能自认倒霉

    慕容归盈和慕容腾对望了一样。沙瓜二州胡人部落也不少,慕容父子自然也知道漠北胡族中确实有一项约定俗成的“抢妻”习俗,允许草原上强有力的青年去抢夺各地、各部的女子为妻,这在汉人眼里乃是一项鄙陋之极的野蛮风俗,在中原别说普通人家的男人抢夺别人的妻子要判重刑,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公然强抢有夫之妇,但有许多胡人部落却是默许这种行为当然,抢别人老婆的会被认为是好汉,被别人抢了的那便是窝囊废。

    慕容腾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习俗,却忍不住皱眉道:“这个景琼怎么如此乱来!完全不硕大局!虽然说漠北是有这样的习俗,可他也不看看他要抢的是什么人!他自己乱来也就算了,随他一起来的重臣也不劝劝?。

    慕容归盈却沉吟道:“听起来像是年轻人胡闹,其实却未必全是胡闹。走,咱们去瞧瞧。”换了便装。让孙子带路。

    这件事却是生在敦煌市井中心。这时沙州百姓听说甘州回讫的王子要在和安西大都护争女人,而争的又是于阅的公主、曹令公的外孙女。这等热闹谁肯错过?没一会功夫已经传遍全城。好事者闻讯早就都从四面八方赶来,要看此事如何了局。就是远来赴会的诸侯也都站在旁边看热闹。

    慕容归盈到达之前,曹元德已经先赶到了一步,正为双方调停。张迈不怎么开口,都是由嘉陵在争辩,可他说的是汉家礼法,景琼就是不认,只是道:“按我族风俗,这事没什么不妥!”曹元德的劝说他也不听,到最后景琼大叫道:“张迈!你派个小和尚在这里罗里愣嗦干什么!你就当众说一句:你到底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全场忽然都静了下来,人人都向汗血王座上的张迈瞧去,按大唐礼法。于阅国主既然已经许婚,又有杨定国、曹议金做媒,这桩婚事便是皇帝来了也轻易动摇不得了,他若要讲理也不是讲不过,但西北民风尚武,这时被景琼当面挑战,若是一味只走动口讲理那反而会被沙州百姓、河西诸侯疑其胆怯。

    杨县虎目圆睁,就要上前,张迈伸手拦住,看了景琼一眼道:“这里是沙州,当用大唐礼法,你别跟我扯什么漠北风俗。

    景琼哈哈一声。叫道:“你果然不敢”。

    张迈等他笑完,才道:“福安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了。但你要自取其辱我也由得你

    景琼叫道:“那你是应战了?”

    嘉陵向张迈连连摇头,示真他不必与景琼一般见识,张迈却已经道:“随时奉陪!”

    此言一出,四周军民百姓无不轰动。更有杂在人群中的变文僧大为惊喜,心想又有新故事新桥段可编了。

    景琼见张迈应战,马鞭一指。道:“好!那明日午时我们城外见!先斗弓箭,再斗骑术,再斗武艺,三场两胜者便迎娶公主”。

    张迈笑道:“比武招亲么?哼。我陪你玩玩就是!不过也不用搞什么三战三胜,就一场,你若有种就来试试我的横刀!只不过我刀口不长眼睛,明日你最好先交代完后事再来!”

    谋落戈山见张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反而暗中吃惊,心想他能一路打平岭西回讫、龟兹回讫、高昌回讫

    张迈却不理会他们,一拍汗血王座;向曹元德告别走了。一时之间全城议论纷纷,个个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不少人都道:“张大都护何许人也?那是打遍西域无敌手的大英雄。是天山上的龙变的!这个回讫姜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武艺,这番只怕却要吃亏了。”

    也有老成的道:“那又不然,我却觉得张大都护这番可意气用事了。回讫王子既然敢挑战那肯定也是有备而来,张大都护他是大帅之才。可不是沙场冲将,虽然百战百胜,可不见得武艺也就天下第一,就算武艺很强,也不能保证一定胜过回讫王子,万一有个闪失,真让福安公主给人抢了,他张大都护颜面何成,安西军颜面何存?”

    又有人说:“这个我看你是白操心。人家既敢答应,肯定是胸有成算。”

    又有人说:“不然不然,比武的事情谁敢说一定能赢。总之这次打赢了的话没见得有好处,输了的话不免一世英名付诸流水。张大都护刚才实在是冲动了。”

    但更多的人却都道:“什么冲动不冲动,被人指着鼻子要抢自己老婆。谁忍得住!”

    “就是,就是!换了你忍不忍?”

    慕容据年轻好事,见张迈应战乐得坐不定,已去找人商量明天到城外占个好位置了,慕容腾道:“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元德也真是,刚才也不力劝,现在闹成当众比拼,双方无论谁胜谁负,落败的一方只怕都咽不下这口气,万一闹成兵戎相见,一场会盟的盛事反而要变成祸事了。”

    慕容归盈也注意到曹元德似劝解似纵容,冷笑几声,摇头回府。

    消息传到公主楼,福安听说了又惊又骇,文安拍手道:“这下可要瞧瞧我这位准姐夫大展神通了见福安愁眉深锁,问道:“姐姐怎么了,你担心张大都护会输不成?”

    “张大哥不会输的!”楼板声响。却是李从德来了,文安喜道:“王兄!”拉了李从德近前,道:“哥哥你说,明天这场比试,张大都护的赢面有多大?”

    李从德笑道:“那肯定是必胜无疑”。

    福安却还是迟疑着,李从德问:“姐姐到底怎么了?”福安道:“王弟,你见过张大都护动手过没?”

    李从德一愕,别说他没见过。就是李圣天、马继荣也没见过,以前父王和太尉和他讲起张迈的事。说的都是他如何运筹帷幄,如何神机妙算,如何指挥若定,并不曾说起见过张迈如何战场厮杀。

    福安低低道:“弟弟,有件事情我于你说了,你可不能传出去。我听纷姐姐说,张大都护的武艺似乎”似乎也并不怎么强,所以

    别人若说这话李从德可以不做理睬。但这话走出自福安之口转述郭汾的话,相知莫若夫妻,郭汾都这样说了,李从德一听心里也没底了。道:“不会吧。”

    文安道:“王兄,不如你去张大都护那里探探口风,瞧瞧他有没有把握。要不然我和姐姐今晚都睡不着了。

    李从德道:“好,我就去。”

    这时天色已晚,李从德心想:“这事关系姐姐的终身幸福,一定要打听清楚,万一张大都护其实没什么把握,我可得替他想想办法

    跨上张迈送给他的汗血宝马。一路驰至张迈的住处,此处却是张义潮当年曾居住过的旧宅,曹议金特地拨给张迈居住的,虽然宅院颇为破旧,但张迈感念张义潮的功业,对曹议金的这项安排十分满意。

    府内这时已经点燃了灯火,守门看见是于闽太子来慌忙入报,不久嘉陵匆匆来请,李从德随他穿堂入院,张迈却正与一干部属在后园喝酒。见到李从德来笑道:“从德。来的正好,这是郭洛从宁远送来的葡萄酒,我们才刚开封,你也来尝尝味道。”

    李从德见他镇定如恒,全然不将明日比武的事情放在心上,心头反而定了下来,心想张迈一定是胜券在握才能如此。

    酒才斟满,忽然外头闯进一人来。却是石拔,到了后园就叫道:“迈哥,迈哥!”见李从德在,才改叫大都护,喝了一杯酒,叫道:“听说明日你要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回讫王子决斗,是这样么?”

    张迈笑道:“不是决斗,是我要教教卞他

    石拔哈哈一笑,道:“对,教教他,不过那家伙算个屁,你亲自出手实在太抬举他了,不如等我替你出手吧。”

    灵俊也道:“大都护,这个景琼确实也没资格做你的对手,你如今是万金之躯,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奸淫者杀

    二俊与李从德都觉得张迈没必要和那个回技圭子般毋。心啧凌也觉得这事“不合算”李脑默默不言,杨易忽然说道:“什么合算不合算!这是男人间的事情,胜负决于刀马!不必用这等市绘言语

    众人瞧向张迈,李从德问:“大都护。此战你有几成胜算?。张迈笑了笑说:“胜败?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对胡儿,绝不畏退!”

    众文僚被他这股气势所慑,便不再问,只是喝酒,晚间散后李脑来寻杨易,说道:“定北,你看大都护此战胜负如何?”

    杨易一笑,道:“你是军师,这都看不透?”

    李脑笑道:“我知大都护非为一时之愤,只是不晓得他的武艺比起那个景琼来是强是弱。万一胜算不高,我最好预先想想办法他说的想办法,那就是用计了。

    “别做!”杨易却马上制止他,道:“这次大都护应战,要的就是这份气势,这份气概,这份气派!你若用这些阴面的东西反而要坏事。

    李脑道:“所以我要问问,毕竟大都护的武艺我没你清楚。

    杨易笑了笑,道:“这半年来你广派探子,深入河西探到了不少情报,我问你一声,近十年甘州肃州可有过战争?”

    “有”李脑道:“东对凉州,西对瓜州,南对吐蕃,内压汉民,有过不少冲突

    河西的和平只是相对的,这里毕竟是在逐渐胡化的地方,蛮夷永远不可能达成文明的和平方式,尽管几大政权都未生过重大战争。但边境部落间的相互掠夺厮杀却在所难免。

    “我说的不是冲突”杨易道:“我说的是死战像灯上城、疏勒攻防那样惨烈的倾国死战!”

    李脑沉吟了片玄,道:“没有!”

    杨易道:“这不就结了?男儿争战,体力是底子,但只要不是差距太过悬殊,那么练就更重要,但平日武艺练得再好,没有实战经验也是不行的。有了实战之后就要看决心。大都护是从死战中杀出来的人,如今他年方三十,这一年来与伽争战周旋,体力战意都正在巅峰,这次又被景琼的挑衅激怒,便如一头老虎被摸到了触须,虽然暂时压着却随时都要威。反观那个景琼,自恃有乃父撑腰,暗中又得曹家纵容,既要抢大都护的女人,又要借机捣乱这次会盟,心中杂念太多,气势肯定就弱了,就算他底子不错,武艺精熟,但一个未经殊死搏战的人是无法体验到死亡临近时那种恐怖的,未曾经历过那种恐怖的人在已经征服了那种恐怖的人面前,那就如同婴儿面对一个成*人。所以明天一战绝无悬念!”

    李脑道:“这一层我也想到过,但明天进行的是君子之斗,只怕战场杀意用不上,还是要看体力强弱、练生熟

    “君子之斗?”杨易笑道:“你认为大都护明天会做君子之斗?你没注意到他眼神之中已露杀意么?你看着吧,明天那个回讫小王子就算不死至少也得脱层皮!”

    这一晚李从德回去后将张迈的情况告诉姐姐妹妹,文安对福安道:“姐姐,你看,我说肯定没问题的。准姐夫一定能赢!”

    福安默默而已。待李从德下楼,文安又睡着以后她才悄悄走到窗台。望着明月默念祝祷:“月娘娘保佑,明日一战,一定要保佑张郎旗开得胜

    忽听背后文安笑道:“谁是张郎啊?。

    福安啊了一声,臊红了双脸,拍打文安骂道:“死丫头!还不赶紧睡觉去!”

    敦煌城的另一边,谋落戈山却正忙碌着,一个个的探子进进出出,向他禀报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情报。

    “我对胡儿,绝不畏退?。

    不知如何,这句话竟然已流了出来。市井中的不夜酒馆,对张大都护的评价是太爷们了,而谋落戈山听说张迈还在喝酒,似乎半点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更加紧张。

    “谋落,这个张迈,真的有那么厉害么?”景琼哼了一声,但冷傲并不能完全掩盖他心中的忌惮与担忧,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何况张迈今天又这样爽快地答应,这更加让人觉得他胜算十足。

    “王子,放心吧,没问题的。”谋落戈山道:“臣下早就想好了,也暗中和曹家的人通过声气,明天会按照我们的设想来。”他笑着,眼睛眯了起来,就像一头狐狸:“更何况此次比武,我们输了没什么,张迈那边却输不起。”

    “胡说”。景琼道:“我一定要赢”。

    曹议金在灵图寺外坐候了半天,之后又主持诸侯之会,体力和深思都消耗甚大,那是近年来未有的。身体不免吃不消,灵图寺之会结束后他便回去休息,曹夫人进了一碗安神茶后便睡了过去,直到晚间才醒来,听说了景琼挑战张迈的事情后大骂“胡闹”!

    只是当时夜色已深,第二天便派了人分头调停,要两人以和为贵,坊间除了有识之士,听说此事后都大为失望。心想一场热闹没得看了。

    景琼对着曹议金的使者不好脾气,谋落戈山见张迈对此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有些担心,便想趁机下台,便在这时张府那边传来消息,原来曹议金派了曹元深到张迈那边,张迈听说来意后冷笑道:“我张迈纵横西域,便是阿尔斯兰、萨图克、奈斯尔二世,也不敢占我一句口头便宜,今日却叫一个无知竖子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鼻子说要抢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若不教教他,只怕叫西域豪杰说我无勇,不但我今后要被人说嘴,连我安西兵将也要跟着抬不起头来

    曹元深道:“大都护威震天下,会当与大国雄主争衡,和这个竖子计较什么。与他计较只会显得大都护少了风度,容他一容,方见大都护宽宏大量啊。勇与不勇,不在这上面

    张迈哈哈一笑,道:“二公子,你就别拿这种话来坑我了。这事若放在二公子你身上我可以一笑了之,但放在胡儿身上则不行。我和胡人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深知忍让的美德,在中原行得通,在这里不行!人家欺你三分,你就得十二分地还给他,这些胡人才知道怕,若是你未立威就方一芯,人家才不认为你是什么宽宏大量,只会说我张迈怕联练,怕了那小子。不是我小气,只是胡人就是这样的见识,所以这件事情我断断不能当没生过就算了。”

    曹元德大感为难,张迈说的话他也知道是真的,胡人心中对“勇”的标准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程度上,更普遍不知道度量为何物,昨日之事张迈若不强硬回应,只怕今天满西域的人都已经在笑话他了,但这时奉父命前来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因此劝之间三,道如今大唐西北同盟歃血在即,忽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恐会因私而误公,还请大都护以大事为重。”

    张迈也不愿拂他面子,便说道:“好吧,既然是曹令公出言,我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曹元深一喜,张迈又道:“不过他既然是公开侮辱我,这事就不能默默结束,他必须当众向我致歉,那这事我就算了。”

    “这个”曹元深不是没见过景琼。深知要他让步那只怕十分困难。

    张迈瞧了曹元深一眼,道:“二公子,是非对错总要分个明白,这事是他挑起的头,就该由他来了结。要让步必须双方各让一步,这才合礼。若是要我单方面让步,哼,那不显得我是一个君子,而显得我是一个蠢货!”

    他言辞堂堂正正,曹元深也无可辩驳,只好回去与曹议金说了,曹议金派人去找景琼,要他向张迈道歉,“免得惹出祸端来”景琼哈哈连笑,道:“张迈要是怕那就不用来了。我看在令公份上不去抢公主就走了,至于要想我去给他道歉,那是做梦!”

    曹议金闻言大怒,张迈虽然没完全答应但毕竟还是礼貌地讲出了一番道理,景琼的回绝却是倡狂毕露了。

    “这个无知小儿,就让他吃点苦头吧,否则他不知道天下英雄为何物!此事我不管了,就让张龙镶教教他去!”

    曹议金盛怒之下,曹元德也不敢开口了,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他气消了以后才道:“父亲,这事景琼虽有不是,但他毕竟是代表秋银来的,西北之盟若是没了甘州方面的支持我们也很难压到张迈。万一他一怒回去,这西北会盟我们还召开不召开?再万一他有个什么损伤,回头秋银兴师问罪那却如何是好?”

    卓议金平静了下来,道:“那按你说该怎么样?”

    曹元德道:“这事咱们还是不能不管,最好是安排作君子之斗,让双方不管输赢都有个台阶下。这样才能和谐啊。”

    曹议金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当即道:“双方既要决斗,不如就将决斗地点安排在灵图寺,到时候由我来做公证,除安西、归义、甘州之外别无第三家在场,无论输赢,结果一概不让外面的人知道,这样斗也斗了,这气也消了,只要不为外间所知,落败者的脸面也将得以保全。

    他自觉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料此议一出,当事人双方都不同意,景琼冷笑道:“他若是怕输现在认了就行,我也就放他一马。”曹元德听得恼火,而张迈那边则道:“回讫小子向我挑战我应战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何要偷偷摸摸?若我折在他手里,那是我技不如人,绝不埋怨,也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这样一来一回,已过中午,散煌百姓好事者大多出城等着看好戏,

    曹元德无法,只好在城外校场排开兵马,围拢住一个圈子,将百姓隔在外围,只等双方前来,午时过后,景琼骑着一匹千里乌雕马,带着数十家将,趾高气扬先出城来,到了城外后笑道:“张迈还没来么?”

    便听人叫道:“张大都护来了!张大都护来了!”

    张迈却只带了杨易、石拔、郭漳、卫飞四人,到了校场向曹元德举手为辛山

    曹元德在台上道:“今日比试,无论输赢只怕两家都要失了和气,不如两位不如握手言和,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张迈淡淡道:“我也不愿和他计较,但他必须当众道歉。”

    景琼笑道:“张迈,你若不敢和我比试,只要认个输,我便将文安公主让给你也不是不行。”

    石拔气得双眉到竖,差点就要作,杨易眉头一皱,低声道:“这厮找死!”

    曹元德无法。且命人排开十个靶子。放在百步之外,道:“昨日景琼王子提议三战两胜者为赢家,张大都护却说要一场决胜负。咱们西北人物,决胜当以弓马,要在一场比试之中既考验箭术,又考验骑术。莫若用马上连珠箭法来比试。”指着那十个箭靶子,道:“就请两位在此处横地里奔驰,且奔且射,中靶心者一箭当三,中靶未中靶心者一箭当一,十箭射毕,计中靶多者为胜。”

    骑射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疾驰之中弓箭的中靶率极低,至于驰马连珠,那更是难上加难,就算是郭漳、卫飞这样的神射手,在平常状态下十箭中也不过能中五六箭靶心而已是十万中无一的功夫了。

    周围军民听说要考校驰马连珠,个个兴奋,后面的人不断跳起来,也有的准备了凳子,还有的人轮流骑在彼此肩头上举目眺望,均想今日得见两位西域青年豪杰施展绝技。那真是不虚此行。

    曹元德问道:“两位谁先来?”

    景琼道:“我先!”这马上连珠箭法他曾下过苦功,就算在奔驰之中也能十中四五,有时候还能射中靶心,他二十岁时就曾以此绝技打遍甘肃二州无敌手,所以甚有把握。

    景琼出场之后,先放马小跑,在横线来回跑动,调整度,放松肌肉,要将目测力调到最佳状态。

    郭漳和卫飞都是骑射大行家,一见之下郭漳道:“大都护,这家伙是练过的,这一次让我代替你出场吧。”

    张迈却没答应,看看景琼已经取了弓箭在手,又回到了横线的左端,就要放马奔驰,张迈忽然道:“等等!”

    景琼松下箭来,道:“怎么了?”

    张迈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景琼笑道:“比试驰马连珠啊,哼,你现在才害怕已经迟了,我若胜出,一定要迎娶福安公主回去!”

    张迈冷冷道:“我昨日只是说要教你,什么时候答应和你比试什么驰马连珠了?公主是我的未婚妻,又不是物品,我焉

    包括曹元德与景琼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怔,张迈对景琼喝道:“出来!”

    曹元德叫道:“大都护!”张迈却不理他,勒马向圈外走去,回头见景琼不动,喝道:“不敢来么?”

    谋落戈山怕张迈有什么诡计,急叫:“少主,别去!”景琼却哪里按耐得住?大叫:“谁不敢!”

    汗血王座过处,归义军军士不敢阻拦,只好让开,张迈走到了圈外,本来大部分百姓都被归义军军士挡住的,这时候见两人前后奔出,那便人人都能看见了,因此数千人都大感兴奋。

    张迈奔到圈外后立定,环顾沙州百姓,朗声道:“咱们汉家男儿,有两件事情最忍不得,一是杀父,二是夺妻。咱们大唐法度,有两件事最容不得,一是叛国卖友,二是奸人妻女。谁犯了这两件事情,依我大唐法度,却当如何?”望向部下。

    杨易石拔郭漳卫飞齐声应道:“当杀!”

    张迈又望向孙等河西诸侯,道:“诸公以为如何?”孙亦道:“叛国卖友者当诛!否则社稷何以存!奸人妻女者当杀!否则黎民何以安!”

    “孙公说得好!”张迈又望向百姓,道:“各位父老兄弟,若你们家园被人践踏,妻女被人凌辱,你们会怎么办?”

    众百姓哪敢回答?

    张迈又道:“河西自沦陷以来,是非不分,律法沦丧,强者欺凌弱胡人欺压汉人,恶人横行无忌,良民无以自安。虽有张义潮公力挽狂澜,却也只能重建大唐之名,未能重建大唐的秩序,律法成为空文。百姓仓皇无依。虽然号称宗唐,但我看你们中间,也没少受过屈辱欺压而投诉无门吧。”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默泣起来,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三三两两地躲在人群中,不知有多少,原来这看热闹的人里头,有不少是受过权势者欺辱的,更有的是被胡人所凌辱。

    张迈又道:“我张迈自新碎叶城起兵,一路东进,为的就是恢复大唐秩序,我的兵锋到了哪里,大唐律令也就到了哪里!这次我来到沙州,不是要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是要追逐更多的富贵,而是希望与曹令公一起,与河西诸侯一起,重建大唐的秩序,使胡人不敢欺压汉人,使强者不敢欺凌弱者,使恶人不敢横行,使良民得以安生,我是抱着这样的心来沙州的。哪里知道入城之后,我未犯人,却已有人公然声言要夺我未过门的妻子!”

    曹元德心中暗慌:“他说这些干件么!”

    却见张迈纵马逼近景琼,冷然道:“夫妇为五伦之根本,今天我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还说什么保护治下百姓的妻儿不受欺辱?”说到这里他盯住了景琼,道:小子,只要你承认昨日只是逞口舌之利,并非真心犯我,我念在你年轻无知,今日便饶了拜”

    景琼怒道:“你们汉人就是这样,罗里罗嗦的嚷嚷什么,有本事便过来啊。”

    张迈冷冷一哼,双目一睁,眼自己忽然布满了血丝,这是他在灯上城一战之后才有的反应每当杀意大起时就是如此!

    景琼本来飞扬跋扈,被张迈这么一瞪内心不由得慌了,曹元德在远处高叫:“大都护,手下留情!”

    张迈已经拔出了横刀,纵马冲了过来!

    谋落戈山叫道:“少主!快跑马!用箭射他!”景琼虽然武艺不错,但没有经历过殊死相搏的经验,这时不免有些忙乱,被谋落戈山提醒了之后才想起弓箭还在手上,赶紧一边拍马一边张弓射箭。

    可是骑士运动起来毕竟和矗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靶子不一样,而且进入到生死相搏中人的心理状态又与平时的比试一样!

    汗血王座乃是汗血宝马中的王者,在战马之中乃是极品,灵性十足,它跟随张迈日久,这时,人马一体,斜刺里冲了过来,叫敌人无法取准。

    景琼乱中连射三箭,箭箭落空!不由得更慌了!

    这时张迈已经冲到了附近,他赶紧弃了弓箭,拔出马刀就向张迈砍去,张迈不慌不忙,头一低让开了,在两骑擦肩而过之际横刀一划割在景琼那匹千里乌雕马侧面割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借着对冲之力差点卸掉了这匹骏马的后腿!

    乌雕马惊嘶一声,但这匹马也真是神骏异常,伤成这样竟然还没有摔倒,但景琼被溅了满身的鲜血又现坐骑不稳更是手忙脚乱,汗血王座不等张迈指令,兜了个小圈子已经转了回来,两骑再次接近,这次冲到了景琼的左侧来,景琼刀在右边,要勒马逃走乌雕马又极不灵活,眼看刀锋逼近,他眼睛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怖之色来,竟然张口求饶:“别删别!”

    张迈这时红了眼睛,哪里还会犹豫?手起刀落,一刀劈断了景琼的左臂,谋落戈山惊呼一声,率领众回讫骑士冲了出来,郭漳卫飞连珠箭,最先冲出的四匹马当场栽倒,杨易纵马横槊喝道:“谁敢妄动!”石拔举起獠牙棒,跟在了他身后。

    回讫骑士有二十余人,杨易石拔却只两人,但被他二人一瞪二十余人竟然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那边景琼已经惊叫着跌下马来,翻在地上不停打滚,汗血王座缓步走到他跟前,张迈以横刀指定了他道:“起来!”景琼浑身抖竟然不敢违抗,用右手撑着地面半跪了起来。

    张迈翻身下马,用横刀抵住了他的额头道:“我此刻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蝼蚁,看在曹令公面子上就留你一条小命。”举刀在脸上戈了一个十字,景琼痛得再次惨叫,但这时跪在那里竟然不敢动一下。

    张迈道:“不成材的东西!”遥对谋落戈山道:“此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秋银另立一个继承人吧。”收横刀归鞘,向杨易石拔郭漳卫飞一招手,翻身上了汗血王座,五骑如风,自回敦煌城去了。

    曹元德愣在那里,数千军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喝彩,整个敦煌城外在这一刻竟是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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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却!

    一(未完待续)

那一刀的风情

!《陆海》把我写伤了,所谓写伤了的意思,就是众本书知…节奏感、故事感小说感人物感以及写作的快感与自信全部或者部分地夺走了,很可怕。所以《唐骑》对我而言是一个,“疗伤”的过程。    《唐骑》的开头并不是很好,我写了好几个,开头都被著名的数据流网文一一评测家泪说“感觉不对”已经到了就想放弃它的地步了

    一就像一份食材反复蒸煮炒炸了好几遍,还能有什么味道?当时如果放弃了《唐骑》,也许我就放弃码字了。所以最后一次写开头我就不敢让看了,直接写,写完给责编锐利,书。

    现在回头去看个,开头。无论从商业的角度讲还是从写作的角度讲都是错漏百出,是一个很粗糙很粗糙的开头,自己看了也觉得不像是一个写了五六年网文的老手所为。反而像一个新手,不过可能也是这个,缘故,让我有了“重做”新手的感觉,慢慢地写,慢慢地调整故事与人物,也慢慢地调整我自己,几个月过去了,似乎我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包括小说和生活,有许多失去的东西都渐渐回来了一想到这个我真的很感谢这本书,我觉得它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能够带来幸运的“召唤兽”

    尤其走到了最近,生活和思路似乎慢慢顺畅起来了,小瓶颈期当然还是会不定期出现,但整体而言却已经顺多了。当写到第二卷第四十九章《叛国者诛,**者杀》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最近的这段情节,是全书唯一让我觉得在节奏、故事、人物方面都有可观之处的一段,第四十九章也是让我能够因为文本本身(而不是为了检查错别字)而回过头去品味重读的。我想将这个情节抽离开来。润色一下,它也能成为一个中篇的独立的故事呢。

    唯一不好的,是这一章的章节名起错了。

    昨晚写完后已经很晚了,但章节名一直无法敲定,最后勉强用上了现在这个。有伏笔意义的名字,但还是不满意,直到写完上去,现了出了“那一刀的风情”六字,猛地跌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本来就应该是这个名字的,可惜唧章节是没法修改章节名的,因此只好作罢了。不过再想想,生活也罢二码字也罢,总会留下一些缺憾的,完美是不存在的。现在我也已经学会不去苛求完美、而学会了用更积极的态度去渴望改进。

    唠唠叨叨了这么多,全是写作的心情和感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看,不过不要紧,反正不花钱。乏

    最后拉一下月票,原来离分类第六不是少了四十票,而是少了一百多票,但是我忽然变得很有信心。应该有机会越的。

    加油啊!阿菩!你一定行的!

    大唐咕!

    《唐骑》咕!

    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再上

    第八十四章再上926o(求月票)

    讨光流羽除了锻炼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领悟嚼猜饥错误工口留11回致口己的攻击方法,他将自己领悟攻击方法所要做的定在三个方面:身法、近身攻击、武器。

    身公

    身法和躲闪防御有关,与近身攻击有关,与追踪逃命有关。秦羽对于身法的要求便是:如闪电般迅。如狡兔一般灵敏。研究身法,要研究奇门遁甲之术,还要研究其他各种身法。

    近身攻击。

    练过程中,秦羽现自己喜欢挑战极限,喜欢热血沸腾,当选择攻击的时候。他选择了修炼”近身之战!近身之战,霎那便可能决定生死,最为凶险,同样也更加充满生命漏*点。

    武器!

    至今秦羽还没有决定用什么武器,刀枪棍棒等十八般武器,各有各的特殊之处。秦羽更喜欢用自己的拳头腿脚,至少暂时还没有决定选择什么武器。

    书房中。

    秦羽捧着一本书,书名为《易经》。

    “恩。这章的道理似乎,,似乎和《祖龙诀》第三张纸上的身法《云龙九现》比较像啊。”秦羽嘴里嘀咕着,而后合上手上的书籍,心中很自然的开始理顺看到的一些知识。

    条条看到的各种身法原理,或者其他遁甲之术,不断飘过秦羽的头”

    “六仪、三奇、八门、九星布局,成奇门遁甲之势小八门成杜、伤、景、休、生、死、惊、开。奇门遁分天、门、地三盘。即为三才”奇门遁甲的一些基本概念在秦羽脑中生根。

    这些虽然是最基本的,却又是最基础的,无数的阵法遁术都是从这些最基本的一些道理衍化开来。

    各种玄奥身法,或多或少都有其鼎响。

    秦羽因为是修炼外功,而且体内没有内力。一般的轻功身法是无法修炼的。只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六十八本内功秘籍,一般都附有一些对应内功的拳法、刀法、身法等等。

    甚至于二十八本外功秘籍中也有各种攻击之法。

    秦羽海纳百川,观九十六本内外功各种攻击方法,各种身法,而后结合所看到的奇门遁甲易经总纲。找寻一些身法潜藏的至理,这些都非常困难。可是秦羽不分昼夜,只要一结束锻炼身体,就努力的研究。

    想要修炼外功之极致,必须研究医道。这是系统错误!(四傻第一日教导秦羽所说的话,而此刻秦羽正在看着医道书籍,三年来,秦羽已经看了许多医道书籍,心中体会也有很多了。

    “每一分力量,每一分攻击都要让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一掌斩击在对方肚子上,最多让人肚子疼一些而已,可是同样的一掌却可以斩碎对方的喉咙,让人送命。”

    秦羽合上书籍,眼中光芒闪闪。

    人体的各种要害,秦羽脑中记得清清楚楚,身体骨胳关节,经脉交合处,气血流通处。攻击要害,攻击重穴。攻击生理软弱处,或擒拿之法断人骨胳关节等等。

    总之。秦羽攻击的原理就是:让每一分力量都达到最大的伤害力,绝对不浪费一点力量!

    单手有一百斤的力量,却要达到单手二百午高手的攻击力,甚至于更加厉害的攻击力!

    要做到这点,必须从各个方法努力,身法,攻击要害,利用周围天时地利1利用对手心理变化等等各种情况。秦羽很自信。他有着度、爆力、柔韧性等等各个方面前很协调的身体,还有着各种秘籍供他参考。

    正午时分。练功场上

    个,个机械木人放在练功场上。形成一个木人巷,这是机械大师们的绝顶成果,要打过木人巷,难度很大,绝非常人能够破的,秦羽今天却是决定利用木人巷来锻炼自己近身攻击之法。

    秦羽站在木人巷前方,一动不动,系统错误!缸四俊口徒然1秦羽冲入了木人巷中,牵一而动全身,碰到第一个木人,整个。木人巷所有的木人都动了起来。秦羽眼中有的只是冷静。

    “砰!砰!砰!砰!砰

    双手如同闪电极攻击,直接断木人的关节。双腿主防御,时而来个劲踢,一眼断木,秦羽的度很快,只是因为此刻他脱去了负重,因为秦羽明白,他穿上那百斤负重,根本不可能破这木人巷。

    脱去百斤负重,秦羽度奇快,可是,,木人巷木人太多了,秦羽还是被周围一木人打到了头部。被打到了一下,紧接着连续被攻击数下,秦羽只能一个,连滚,立即逃了出来。

    “不错,每一木人关节和人体骨胳关节相近,这样修炼效果就好多了。”秦羽眼中光,再次冲入了木人巷。

    木人巷在秦羽的计划1中不过是比较容易的刮练方法,木人巷之上还有铜人巷,当然不是用铜浇铸一个铜人,而是在木人表面敷上一层铜铁的皮,这样一来,铜人的攻击以及防御都要明显强上一个层次。

    到底用什么武器,秦羽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这一日深夜,秦羽又在密室中仔细观摩每本秘籍之中附有的攻击方法,其中多为刀剑,也有少数奇特的武器。

    “咦?”秦羽忽然翻开一本内功秘籍,在其中一章讲述剑法的时候,提示有这样的一段话。“本门残影剑虽然为暗杀之剑,然而若论暗杀近战之步”第一仍然要论于氏一剑,不管杀什么人,杀手“于氏。从来没有失败过,当年更是杀手组织“天网,传奇性的第一杀手。

    秦羽吃了一线

    天网,秦羽也是听说过的,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甚至于有着过千年历史的杀手组织,势力更是遍布整个潜龙大陆。潜龙大陆三个国家的历史都没有“天网。长。这杀手“于氏,竟然号称传奇性第一杀手,那其杀人手段肯定了不得。

    忽然

    秦羽眼睛瞪得滚圆。

    “于氏一剑”于氏一剑,啊,《祖龙诀》第三张纸上反面似乎说到的。小。秦羽当初仔细看过《祖龙诀》,《祖龙诀》三张金纸上近乎一半是内功秘籍,还有一半是身法《云龙九现》,拳法《炎龙拳》,剑1法《九阳裂天剑》,而所谓的于氏一剑,只是最后描述一下而已,秦羽当初没有太在意看。

    此刻秦羽才明白,在《祖龙诀》中不起眼的“于氏一歹第一杀手的剑。

    《祖龙诀》,内功心法吸收天地灵气度极快,在各种内功心法中绝对第一。身法《云龙九现》、拳法《炎龙拳》,剑法《九阳裂天剑》都是极为恐怖厉害的,可是这却需要《祖龙诀》内功配谷修炼,秦羽只能干看却无法修炼。

    翻开最后一张纸,秦羽终于看到了有关于氏一剑的一些信息。

    “啊,竟然还有修炼于氏一剑的方法。”秦羽眼睛一亮,心中一阵狂喜,谁都没有想到《祖龙诀》中竟然还有《于氏一剑》的修炼方法,秦羽立即开始仔细阅读了起来。可是越看他脸色就越苍白,到了后面甚至于脸色都有点青了。

第一零二章 向东——葛罗岭山口

    虽然近乎全歼了讹迹罕的出城部队。但杨易却显得很不高兴,天还没亮,就想去请令攻城,以雪昨夜之耻辱——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让阿西尔抢了功,在他看来那是很大的耻辱。

    慕容春华赶紧将他拦住,道:“阿易,你怎么糊涂了!说什么攻城!特使一开始就没想一定要拿下讹迹罕啊。咱们的既定策略既是‘移石封穴’,现在库巴圣战者这块石头也移来了,这毒蛇的穴口也封住了,接下来马上就要起兵前往疏勒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功劳所在呢!讹迹罕这边,特使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现在还要去说攻城,只怕叫人听了,都要看低你三分呢。”

    杨易心中一凛,他也不是个糊涂汉,只是被昨日的耻怒燃气了无名火,冲昏了泥丸宫,这时有慕容春华一提,冷静一想果有道理,便按耐了下来。

    反夜袭一战,彻底扭转了瓦尔丹对“霍兰”的看法,虽然很可惜的。杨易没有夺到城门,但一夜之内歼灭了一支讹迹罕的有生力量,让防守方大受打击,这样的战果足以抵消前面几日唐军的不作为有余。

    “霍兰将军还是很厉害啊。”瓦尔丹对于强者有天然的好感:“虽然在大事上度把握得不是很好,但打仗却很有一手,怪不得博格拉汗会如此重用他。”他所谓的大事,那是指“霍兰”怀疑圣战者的诚意。

    经过反夜袭一战之后,讹迹罕不但实力大损,而且士气也大削,圣战者与唐军第二日再次围城时,防守方便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了。

    “现在继续攻打的话,一个月内,是有可能打下的。”杨定国说。

    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对张迈来说太长了。

    当天黄昏,他就派了薛苏丁去见瓦尔丹,道:“刚刚收到疏勒那边的消息,下疏勒的摩尼教教徒忽然叛乱了!”

    “什么?”本来还正为昨日的大捷而兴奋,听到这个消息后瓦尔丹等又被震惊了:“摩尼教也卷进来了么?”

    薛苏丁说道:“如今疏勒地区硝烟四起,疏勒方面大将胡沙加尔疲于应付,而且葛罗岭山口外又有可疑的部队在徘徊,讹迹罕的事情,只怕得加紧!”

    伊斯塔精于兵略,说道:“昨日咱们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讹迹罕城防坚固,存粮又足,咱们的攻城器械又不够精良,继续围攻下去。恐怕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打下。若城内守军意志足够坚强,恐怕就是再守卫个一两个月,也未必不可能。”

    薛苏丁道:“霍兰将军也有这个疑虑,将军以为,眼下当以疏勒为重,准备分出一半兵马来,先行前往疏勒与胡沙加尔将军会师。剩下一半兵力,便留在讹迹罕帮讲经人牵绊住讹迹罕。”

    瓦尔丹奋然道:“这是什么话!若只是要牵绊住讹迹罕的话,何须霍兰将军再留下一半人马来?你回去告诉霍兰将军,他尽可拔营东进,讹迹罕这边我独力对付,等我打下了讹迹罕,再来疏勒与两位将军会合。”

    薛苏丁道:“这可得先去问问霍兰将军。”去了半日回来,说:“霍兰将军道,讹迹罕城高墙坚,只有圣战者一方的话,恐怕不是麦克利的对手。所以……”

    没等他说完,瓦尔丹已经怒不可遏:“你说什么!我不是那祆教猪猡的对手!你这就去告诉霍兰,让他赶紧走!若我库巴圣战者连麦克利都对付不了,我就不配当这个掌教!”

    阿西尔好几次要说话,却最终在欲言又止中没敢出声。

    薛苏丁这次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当天黄昏开始唐军就做出种种态势。大布疑兵,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把城内的人都看得糊涂了,不知道唐军在干什么。瓦尔丹也有所不解,派人来问,张迈笑了笑,由旁边李膑代为回答:“我们故意如此,乃是为了真正走的时候,麦克利也摸不清我们的虚实,那时候讲经人可派遣几百个后勤接管我们的空营,时入时出作疑兵,让麦克利以为我们的大军还在。这样讲经人的压力会小很多。”

    瓦尔丹听了后连连摇头,道:“有这必要么?”

    唐军临行之前,张迈派人来请郑渭回去,道:“疏勒那边局面复杂,必须有凯里木帮忙参谋。”瓦尔丹竟然也不阻拦,就放了郑渭回去了。

    张迈见到了郑渭,欣然道:“萨图克不肯轻易让库巴圣战者行动,果然大有道理。瓦尔丹身上有一种几乎可以媲美圣贤的力量,能够鼓动得信徒为他生为他死,可在谋略上却大大地缺乏了。”

    当晚连夜起兵,分批东进。

    城内守军注意到了动静,有人建议出城一探,麦克利怒道:“还出城?塔希尔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那定然是萨图克的奸谋!又想诱我们出城哩。”

    唐军分开三日,才将兵马尽数撤离讹迹罕的视野,在八十里外取齐。

    此地离葛罗岭山口还有二百余里,一路已是高原环境,唐军一路过沙漠、爬雪山,能走到这里的无论军民个个身体强健。即便如此。到了此地许多人仍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看看离葛罗岭山口还有一百二十里,郭洛、杨易、薛苏丁一起请为先锋。

    张迈迟疑未决,忽然帐外有人叫道:“下雪了!”

    其时若按照中原的季节,尚未入冬,但到了葛罗岭山口附近,这一日竟下起了大雪!

    大雪如鹅毛般飘下,没多久就将周围装饰成一片白色的世界。

    “这鬼天气!”杨易骂道。

    张迈也觉得有些为难,来到这附近后,他的呼吸也感到有些困难呢。必须赶紧越过这一带,可是,这等天气之下,是打不了仗的。

    不得已,张迈只好下令杀羊,先让将士们饮血取暖。幸好从怛罗斯出时,李膑就已经考虑到这边的天气问题,已经准备好了上万件的厚衣服,唐军军民临山而叹,翻过这一个山口,就能进入疏勒了,就回家了。

    可是现在却遇上了大雪,一片银装世界,让人感到对面的疏勒是可望不可即。

    看看雪花封路,张迈叹道:“听你们说。这什么葛罗岭山口再过去,就是疏勒了,但现在怎么办?”

    杨易道:“雪虽然下的不小,但轻骑还是可以过去的。”

    郭洛却摇头:“过去是可以过去,但打不了仗啊。现在弓都拉不开,龙骧本营的将士都将铠甲脱下来——没法穿了。”

    张迈问李膑:“这里往疏勒,有几条路?路上都有什么防备?”

    李膑道:“这里往疏勒,主要的道路只有三四个山口是终年不封冻的,这葛罗岭山口就是其中之一,山口上有个哨堡,里头只有二百余个士兵。”

    张迈喜道:“这么少?”

    李膑叹道:“少?不是萨图克不想安排更多人。而是这里没法停驻太多人。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在这天气下,我不觉得我们都围上去能讨到什么好处。真要攻打,得等天气转好。”

    “等到什么时候?”张迈问。

    “等到夏天啊。”李膑苦笑了起来:“这里无霜季节,只有十来天,不过在酷夏的话,虽然也难受,但应该还是可以打仗的。”

    “夏天?”杨易叫道:“那不还得等上个七八个月?”

    “是的。”李膑苦笑。

    杨易怒极反笑:“那也不用等了,大家一起横刀抹脖子算了。萨图克会给我们七八个月时间?哼,顶多一两个月,他就回来了!”

    李膑点头道:“是,所以只好用谋了。现在我们的优势是:萨图克面向西方的这一路,往西北是往怛罗斯,那是他自己的地盘,往西是讹迹罕,兵力威势都不足以撼动疏勒,是只攻不守,因为没有需要,所以萨图克对这关口只是做常规防备处理,我们要过去还是有机会的。”

    张迈问郭洛当日是怎么过去的,郭洛道:“当初我们过来时是扮成逃难的商队啊,阿布勒送了点钱,他们粗粗盘查了一番就放行了。”

    张迈道:“若是这样,那咱们就再扮一次商队吧。”

    李膑想了想道:“事情可一不可再。现在毕竟与小郭都尉来到这里时候不同了,萨图克在俱兰城失利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这边,就算对方尚未预料到我们会从讹迹罕这条路过来的话,但在这敏感季节,胡沙加尔应该也会下令警戒的,那守将可能就不敢轻易收钱,收钱了也会严加检查,商队的话未必能通行,就算通行了,也只能进入驿站,而且若带不得武器也没法取此哨堡,大部队也没法通行啊。还是换一个法子吧。”

    “什么法子?”张迈问。

    李膑道:“不如让萨图克派遣一队骑兵,押解要犯往疏勒看押,各位以为如何?”

    “要犯?”

    李膑笑道:“比如谋落乌勒、加苏丁等人。”

    诸将哈哈大笑。当即行动,从诸营中挑选精锐,共挑出了二百人,个个都是从相貌到体能到作战经验无一不足者,张迈亲自带队,押解了“谋落乌勒”与“加苏丁”等五十余人,并几十箱的“赏赐”,准备出。

    忽听乌护部、民部营中传来哀哭之声,张迈问起,却是有人在寒冷缺氧中病死了,法信大师正带着嘉陵小和尚为每一个逝者念往生咒,又不住地安慰正受病痛者:“忍着,忍着,过了这座山头,便一切安乐了。”

    张迈心道:“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过去!”对杨定国道:“请定国叔统领诸军找个地方避风,我一传回捷报,便越过此山。这里是地狱的大门,但推开之后,东面就是天堂了!”

    杨定国喘息着道:“特使放心!尽管去吧,我等在此等候特使捷报传来!”

第三十一章 唐蹄之下,何敌不克!

    毗伽与张迈在城外决战的时候。郑济正在城内与一个僧人密谈,这个僧人是焉耆金光寺长老显德的大弟子胜严。金光明寺在西域佛教界与经义方面只是领袖之一,但在财富上却是屈一指。

    在唐代,寺院在国家社会经济生活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因为寺庙不事生产而收入稳定,入多出少,长年积累下来便拥有大量的多余财富,此外寺庙之间有着比民间其它机构更频密而且稳定的联系,有了这两个条件,一些大寺庙就干起投资、放债等经济活动,慢慢地由偶然而成系统,起着类似金融机构的作用。历史教科书中写到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出现于宋朝,但实际上交子的前驱在唐朝已经出现,而起明与应用者就是寺庙。

    金光门寺虽然地处焉耆,但通过派出僧侣外出挂单以及进行各种佛事活动之便,跟安西、河西各地寺庙保持着紧密的往来,其经济触手已经遍及沙州、瓜州、龟兹、高昌等地,对于焉耆更是渗入到了方方面面,从田产到渔猎到牧业到,只有锻冶一项无法染指。

    从龟兹到焉耆一带有着丰富煤铁资源,但铁器锻造在中古时期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控制得较为严密。金光寺对此一直有野心,趁着焉耆陷入改朝换代的大变,金光寺便希望能够在这一块领域有所拓展。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所扶持的人物——卢明德虽然执掌了焉耆的民政,但对于铁矿开采以及锻冶却也无法触及,卢明德几次向张迈提起时,张迈总是批复“搁置”两字。在连续碰了几次壁以后,显德便知此事须得另谋出路了。恰巧就在这时,郑济到了。

    敦煌的《安西唐军长征变文》高声歌颂除了张迈之外,就是杨易、石拔等一般武将,文官系统李膑偶尔会露脸,郑渭的形象却十分单薄,但在金光寺僧侣眼中,杨易石拔等都不过是一介武夫,相较之下他们更加看重郑渭,认为这位安西的“宰相”才是真正的“第二大权势者”。所以郑济一出现在焉耆马上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乎就在郑济进城的当天晚上,显德就派了弟子胜严带了厚礼去拜访郑济,第二日郑济提出要代表唐裔商人赈济焉耆因战乱而陷入贫困的饥民时,金光寺亦马上慷慨解囊借出了一千石谷物,又出了一千石谷物,合成两千石,算是双方的一次联名慈善行动。

    这次行动过后,两家的交往便空前亲密了起来,所谈论的话题也由一开始的寒暄逐渐深入,终于到了表露目的的阶段了。

    “你们想要进入锻造业?”郑济有些诧异:“僧人锻铁,只怕……有些不伦吧。”

    “我们并非以金光寺的名义直接锻铁啊。”胜严道:“我们可以雇人来做,我们只是提供资财。而后铁坊有了盈利我们从中收取利润,如今西域困顿已久,要想普度众生,就必须得资财无量啊。铁器一项,毗伽运作得太差劲,若由我们来合作,不出三年形势必能大为改观。”

    郑济沉思良久,才道:“铁器一项,各国素来十分敏感,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甚多,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这一项呢?”

    胜严大笑道:“天下聚财生息的门路虽多,但有什么比得上盐铁二项?我们也知道此事不易,但如果事情容易,那就不用找郑二公子了。”

    郑济道:“话是如此,但铁器涉及到国力之强弱,大都护府对此限制极严,不瞒大师,即便是我在疏勒时也没法插手,所以这件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了。”

    胜严却依然没有消极、失望的神色,而是满怀信心地说道:“天下间的事情,不会完全没有可能的。本来世人谁也想不到张大都护能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连克龟兹、焉耆二镇。但如今他不也办到了么?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张大都护要守护好这片花花江山,也总得与已经帮过他大忙、且将来会继续帮他忙的国家梁柱合作啊。”

    郑济道:“大师这两句话,话中有话,郑某人可有些听不大懂了。”

    胜严笑道:“张大都护横扫诸胡的气概、混一安西的雄心,放眼西域无第二人能及,尤其难得者是他上马铁血,下马慈悲,上战场能够金刚怒目狮子吼,入城市却又随心顺民安黎民,深合我佛出世入世之真谛。正因此佛门中人对他老早就很关注了。我今天来,背后可不止是金光寺而已,在我背后是我佛在西域的无上慈悲。张大都护攻克龟兹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到了焉耆这里就是各方面助力的结果了。郑二公子虽然在商界但消息灵通,对焉耆军政大局想必也知之甚深。二公子可想想——骨咄之乱,是谁出的力量?何正刚献城,又是谁在推动?安西军入城后焉耆迅稳定,六千子弟兵也都向张大都护效忠,这背后是否也有菩萨的保佑呢?这三件只是大者,至于小事一时就难以尽言了。”

    胜严说的这几件事郑济知道有些是与佛教有关,但也有些他没想到会与佛教有关,这时胜严点破了之后,他才暗叹焉耆的局面牵涉之深还远在他意料之外。

    胜严又道:“如今张大都护与毗伽的对决,关键不在战场之上,而在战场之外。张大都护与毗伽都是西域之雄,两虎相斗,胜负难分,但谁能得到我佛的庇佑,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便势必无往不利。其实张大都护自从在疏勒驱除邪教、光大佛法以来。早就已经成为我沙门之护法,菩萨也一早就在保佑于他。只是如今张大都护或者身为我佛护法而未自知,这一层关系,肤浅之人或难自明,但以二公子以及郑长史之会跟却必然解得,也就不用贫僧多费唇舌了。”

    胜严的话自然字字都深藏玄机,又句句紧扣佛法,语气之中也带着相当浓郁的蛊惑性,其时天山南北、葱岭以东乃是佛教的天下,自君主以至于庶人无人不崇佛法,倒是郑济进入萨曼已久,与天方教、祆教、摩尼教、十字教都有深入接触,反而对佛教显得比较淡漠,此刻听了胜严的话后不为所动,心念一转,忽而破口一笑。胜严奇道:“二公子笑什么?”

    郑济道:“大师的言语,怕是有些夸大了。佛法虽然广大无边,但弘道在人,诸神诸佛不会在人间现身,要一较长下也得通过人。若非我安西唐军动疏勒攻防战,现在疏勒是哪一教派之天下还难说呢。在骨咄处也罢,在毗伽处也罢,甚至在沙州曹令公处也罢——究竟是人在用佛法。还是佛法在用人,这里头的微妙关系可还得仔细琢磨才行。张大都护之得焉耆自有其必然,焉耆诸寺在大都护入城之后有安定人心之大功,这一点功曹簿上不会勾销省略,对菩萨,我们自当敬以诚信与香火,感谢庇佑,至于人嘛,有时候却不可贪天之功了。大唐素来崇佛,只不过谁是乔木、谁是蔓藤,这里头的关系却得摆清楚。弄明白。”

    胜严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掠过一丝动摇来,道:“二公子这番言语如果能够代表郑长史与张大都护的话,那可真是叫人失望得紧啊。需知龟兹也算不上完全平定,焉耆得失也还存疑,而高昌之事,将来借重沙门的地方可还很多啊。张大都护与郑长史都是有慧根的人,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应该能够比旁人参悟得更加透彻才是。”

    郑济笑道:“我既不代表张大都护,也不能完全代表我二弟,我只是一个生意人——这才是我的本份。如今整个西域犹如处在一股滔滔洪流之中,水势绝大而人力渺小,舟行其上,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若就做生意的眼光而论,眼下若给我选择,我也一定会选择顺风顺水的大宝船登上,而不是去为逆风逆水的旧木筏强修强补——大师,你说呢?”

    胜严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道:“二公子说话倒也玄妙得很,不过水势究竟如何,咱们就等着莫敦门的消息吧。”

    郑济笑道:“消息自然是要等的,不过有悬念的只是时间,不是胜负。”

    “嘿,二公子对张大都护倒也有信心得很啊。”

    “那当然!”郑济毫无犹豫,脱口便道:“唐蹄之下,何敌不克!”

    ————————————————

    莫敦门草原上,高昌军的右翼已即将与唐军的左翼接锋,而高昌的主力也已经闯入了唐军的五十步内,腰弩手已经后退,强弓手亦已射过了三轮,高昌回纥的骑射则开始挥迎面射击的攻击力。

    砰砰砰——

    盾牌震地的声了起来,那是八百面的木盾外加三百面铜盾外加一千二百面铁盾,木盾铁盾铜盾阻挡的都是弓箭,那铁蹄呢?

    即将冲撞在一起的胡儿轻骑与汉家重步究竟谁雌谁雄?

    此际的天空中,是否真有一双慧眼在凝视着人间的这一切?

第五十章 真正的大唐人物

    公走楼上,若不是怀有点作为公幸的矜持在。福安差心矾咫翩翩起舞。

    没想到自己竟得到了一个如此英雄的夫婿,菩萨,你太眷顾我了。

    和福安相反,曹议金此刻却处在一种心绞痛中。

    消息传来后他痛苦地差点无法保持清醒,在敦煌城内,他是目光最长远的人之一,但正因为看得远。所以才更加地痛苦。

    普通人也许只能看到三五天的未来,曹议金却看到了三五年后!

    三个儿子都跪在自己身边,当他们向自己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曹元德阴沉着脸,曹元深在克制中保持着冷静,曹元忠竟然流露出几分对张迈的崇敬来,甚至之于言语,表示对张迈相当佩服,结果自然遭到了曹议金的一阵痛斥!

    就是在那声痛斥之后曹议金摔倒在床上了。

    “天啊”他以手覆面!

    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他自己知道。自己去了之后,凭这三个儿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张迈!

    别说三个儿子了,就算是他曹议金。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人力、情报各种资源都占据优势,却还是让张迈捅出了这样一个大篓子!

    入夜了,白天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了过去,但曹议金却明白,真正的狂涛巨浪才才刚开始。

    “你们说,这事该怎么了?。

    身体的痛苦转入平缓之后,曹议金说。这时身边只剩下三个儿子了。

    曹为忠不敢开口说话。

    有那么一炷香的沉默之后,曹元德才道:“拿下,杀!”

    曹议金不置可否,曹元深却吃了一惊:“大哥,你说什么!拿了谁?杀谁?”

    曹元德阴沉着脸,他本来也是沉稳而不失宽厚的人,但这一年来的种种变故带给了他沉重的压力。现在的他和一年前相比简直已经扭曲成了另外一个人:“张迈!”

    曹元忠瞪大了眼睛。他毕竟还年轻,身上还有热血,可万万想不到曹元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甚至不理解大哥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大哥,你今天忙得脑子糊涂了么?。曹元忠道:“怎么说要杀张大都护?”

    “我没糊耸!”

    “可是张大都护他,是,这次的事情,他是做的有点过了”曹元忠道:“可也不能说他有错。你到外面听听,外头的茶馆、酒楼,甚至寺院,满城百姓都津津乐道这件事情呢,没人说他错。甚至就是胡人。也都钦佩他。”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曹议金处处维护着胡汉的和谐,安抚着胡人,可胡人们对他却并不怎么买账,反而是张迈,今天做出了这么激烈的行为。但胡儿们却觉得他真是一位大英雄!好汉子!

    连胡儿都卑慕他,敬畏他,城内城外的汉家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沙州百姓对张迈的了解并不是从今天才开始,长征变文中早就说了很多了,但耳闻终究不如眼见!其实老百姓心里也是有智慧的,你说他们愚昧,他们有时候也确实愚昧,可是你说他们聪明,他们有时候又比任何英雄豪杰都聪明。长征变文传播虽广,但大部分人心目中还是将之当做一个遥远的“故事”一来并不十分确信,二来也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今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张迈的那一刀就像给《安西唐军长征变文》所造成的舆论加入了一点致命的催化剂!他让许多归义军治下的军民亲眼见到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站在了他们面前!

    “终于见到一位敢杀胡的豪杰了啊!”

    心怀仁义,背靠律法,手持横刀,睥睨四夷这才是真正的大唐人物啊!

    这一刻曹元德的脸色却因为听了曹元忠的话而变得更难看了。

    坊间舆论的微妙变化他不是不知道,不,应该说他清楚,比曹元忠还清楚!正因此他更加不能容忍张迈。

    民心,民心,这本来应该是我的!现在却被张迈横刀一挥就夺走了!

    政治人物的生命根底在于权力!张迈今天的作为,就像当着曹元德的面上他的女人!曹元德觉得自己被侵犯了,那是一件比给他戴一千顶绿帽子更难忍受的事情!

    “就是因为满城百姓都支持他。所以他才更加该死!”曹元德的眉目竟然变得有些狰狞,在曹元忠的印象中大哥本来不是这样的,但这一玄他竟然说出了极为可怕的话来:“所以,张迈必须杀!”

    曹议金的眼皮垂了下来,长子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自己死了。归义军就是元德的了,而且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沙瓜伊三州就像一个已经抬到了门口的新娘,只等自己一入棺材,曹元德就可以将新娘子接进洞房。可就在临门的这一刻。张迈忽然出现,无情地劫走了新娘子的心!

    可是,,

    曹议金的心中有着更多的顾虑,这顾虑就是”

    “大哥,你要杀张迈,可你准备用什么名义来杀他?”曹元深说话了。

    曹议金看着这个次子,嗯,对。他是次子,新娘子要轮到他还远着呢。所以元深还能保持冷静。

    “现在于阅以及河西诸侯可都还在,老百姓也都还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呢!”曹元深道:“张迈是我们邀来的,除非是他动手动叛乱,否则就算有再大的过错,我们也不能动他们一根毫毛直到他们出境一现在出师无名地就劫杀他们,这让我们以后在沙瓜如何立足?”

    曹家不是靠武力与强权建立起他们的统治的,而是靠笼络与统合来维系他们在沙瓜的统治,所以名份与信义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一旦干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将有可能使这个家族轰然垮塌。

    “名义,可以找!”曹元德道:“但是事情必须这么做!张迈非死不可!若他不死,就算父亲这次能够成为大唐西北同盟的盟主,民心也不在我们这里了。如果让他就这么回去,我敢肯定。不出三年,沙瓜必有巨变,不出十年,沙瓜必然要被他蚕食殆尽!”

    “但是大哥,如果我们真这么做的话,也许不用等十年,也许一天之内曹家就会全垮了!”

    曹元德不知不知道现在要杀张迈的话会对曹家造成多大的伤害,会埋下多深的隐患,但他却还是抑制不了这样的冲动,因为他害怕失去这次机会的话,他以后会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不能失去这个本来就属于自己的王国!

    曹元忠眼中心“菇出点对长兄的鄙夷,而曹示深则平和得多,他等了极兆,忽然道:“大哥,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放弃沙瓜。”

    “你说什么!”曹元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我们放弃沙瓜。”曹元深道:“其实张迈说的也没错,这片土地,并不是我们曹家的私有之物,她是大唐的,以前是大唐的。而将来也总有一天一定会回归大唐一这点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难道我们曹家真能千秋万代地占有沙瓜?那一天的到来只是时间间题罢了。如果我们能够将她交出来,诚心诚意地与安西合并,当然我们很可能会失去对沙瓜的统治,但事情也许也将不会那么糟糕,至少我们还可以维系家族的荣光。以后在河西。我们依然可以保持相当大的影响力

    “够了!”曹元德怒喝着打断他:“你疯了么!竟然要将父亲辛辛苦苦打下了的基业拱手让人”。

    “我当然也不甘心!”曹元深道:“但现在不这样做的话,将来我们会失去的也许更多!”

    “你放屁!”

    曹议金的房间内竟然响起了大声的争吵,虽然没听明白争吵的是什么,但远处的曹夫人还是暗暗担心。几个儿子竟然在丈夫房间里大吼大叫,这时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曹议金这时却变得很平静,他看看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曹元德。再看看有着另一种想法的曹元深,心里忽然出了一声叹息。

    没错,这是自己的儿子,这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不但他们的**,他们的精神办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们正在争吵的,也是曹议金内心的冲突。

    这个河西雄主此刻的心情是异常矛盾的,即便去除掉谋略方面的考虑。他心目中也并不是没有大唐的存在,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像张义潮那样,将沙瓜“归义”使之重新纳入大唐的版图,不是没考虑过那种越家族的做法。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偶尔冒出来的念头而已,现实环境并不允许他的这些念头生根芽,即便是在当前大势已经明显不利的情况下,曹议金也不愿意放弃做最后的抗争。

    但是,要如曹元德所说的那样,将张迈击杀于敦煌境内的话,以曹议金的性格他也是做不到的。这不仅因为他心中还存着几分道义,更因为有着更加现实的考虑,就在这时,曹元忠说话了。

    “大哥,二哥,你们别吵了行不行最年轻的他说道:“其实你们根本就不用吵了。大哥,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但就算我同意了。你认为我们真能杀得了张迈么?”

    曹元德心中为之一凛!曹议金暗中又叹息了一下,元忠,他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没错,敦煌是曹家的地盘,在这里曹家拥有着兵力上的优势。但这次张迈也是带兵幕的,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往昔安西唐军的战绩加上今天张迈所造成的气势让河西诸侯变得谁也不敢小觑张迈带来的这三千人!

    安西变文说安西精锐能够一汉敌五胡!从白天杨易石拔两个人就镇住了谋落戈山等二十几个回绕护卫来看。只怕这的话未必全是假的!

    归义军的军队素质并不比甘州回讫强,甚至可以说要更弱一些,一汉敌五胡,那要对付这三千人沙州可的调集多少军队才有压倒性的胜算?

    没错,张迈带来的这三千人也许没法在敦煌击败曹家,但如果他们眼见不妙决定脱逃的话,曹家拦的住他们么?

    而且忽然调集这么多军队的话又不可能做得毫无声息,万一所谋不密。提前让张迈收到风声,那只怕杀张迈不成反而要酿成大祸!

    在这个关键时玄,犹豫是要不的的。但曹议金此刻却不敢妄动。

    “令公,慕容老将军前来探病。”

    慕容归盈来的可真是时候。

    曹元德等三人退了出去,因为曹议金需要和这位老朋友、老搭档好好谈谈。

    年轻的时候,曹议金是相当高大威猛的,相反,慕容归盈却显得很瘦弱,甚至有些病秧子。但很奇怪。到了老来,反而是慕容归盈活得更加健康。

    虽然脚步缓慢。但能很轻松地走光是这一点已经让曹议金感觉很羡慕了。

    他知道,这个老朋友今天是来探病的,但更是来探口风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在一番寒暄过后,慕容归盈叹道:“性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烈啊!”

    “归盈。你在说谁呢。”

    “还有谁,张迈啊慕容归盈微微笑道:“令公啊,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道了,张迈忽然演了这么一出,那可是给我们惹下今天大的麻烦呢,就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也正烦恼着”曹议金道:“双方都是上宾,都是佳客。却在咱们家里闹得这么僵,说来我们也是有责任的。如果是只决胜负那还好。但现在景琼竟然在我们眼皮底下被张迈打残废了,这事无论如何已经无法转圈了

    “那令公打算”

    曹议金知道自己若不露点口风。这个老搭档是不会开口的。

    “我想请他离开曹议金脸上显得很疲倦,但谁也不知道他这份疲倦是真的还是假的,正如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说出来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老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河西的百姓也都过惯了安平的日子,他们不会习惯张迈这种激烈的。所以。趁着双方还没有翻脸,我想请他离开,往后就做个彼此尊重的近邻吧。”

    请他离开?现在才要和张迈隔离?不嫌太迟了么?

    但这间屋子里的另一化十岁的老鬼当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真正的想法摆到脸上来。

    他正想说话的时候,外间传来铃声。

    曹议金便知道又出大事了,否则谁敢在这当口来打扰他和慕容归盈的谈话?

    “报”

    “什么事!”

    “景琼王子,景琼王子

    “景琼怎么了?”

    “他止住血以后,带领了部属。要连夜离开敦煌!”

    这几天被人连爆了几次菊花了。兄弟姐妹们,准备好月票,今天咱们逆袭!

    一

第五十一章 群狼的窥视

    辰迈的那刀伤得景琼很但**伤残,连精神层临猫入冬打击。

    横刀砍来的那一瞬景琼仿佛见到地狱打开了大门,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但当铜镜挪到了自己的面前看到脸上那个,“十”字,景琼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完了!

    砰二

    铜镜被摔烂了!

    他仿佛要爆炸了,这时候部下说了一句什么话,里头提到了“张迈”!

    张迈!

    景琼一个,哆嗦!在那一瞬间竟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就像一个胆怯的奴隶见到了他恶毒的主人!

    半个时辰后,他下令收拾东西。

    “回击,回去!”

    “回去?回哪皂去?”

    “回其州!”

    “甘州?可是现在是半夜啊!”

    景琼不管!

    在他的命令下,甘州回讫在城内的所有人都收拾好了形状准备上路,到了城门却被拦住,谁敢这时候放他走啊。

    曹议金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没有惊异。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让他走吧。”曹议金说。现在拦住景琼又有什么用呢。尽管明白景琼回去以后,秋银肯定要大雷霆。但这也不是拦住景琼所能改变的。

    “元德去送一送景琼,让他多带一些药物。免得路上伤势作,元深,你即刻与慕容腾前往瓜州。接掌兵权,好生防范。”曹议金很明白,甘州回讫的政治水平还处在公私不分的展阶段,药罗葛秋银为了儿子的事一怒兵也是有可能的。

    “是”

    两个儿子应命而去后,屋内再次平静下来

    “令公”慕容归盈道:“你准备好了要和秋银开战了么?”

    曹议金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只会让张迈占了便宜。不过”最坏的打算也得准备啊。秋银那边我应该还能应付。但张迈这边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慕容归盈点了点头,知道眼前这个老朋友仍然没有改变自己一贯的思路,他仍然还希望调和折中。

    毕竟是七旬老人了啊,怎么可能要求他在晚年忽餐改变呢。

    捕捉到了曹议金内心的这种想法之后。慕容归盈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令公”慕容归盈道:“张迈和我们是不同的,我们一直以来总是按照老办法来做事,总是尽量维持着传统的秩序,但他却和我们相反。他乃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另类。”

    慕容归盈所说的“传统”正如建国后的人所说的“传统”其实都只是有几十年的历史,这个“传统”不是那些更古老的、更根本的、被人遗忘了的“传统”在这个语境下的所谓传统作家也罢,所谓传统学者也罢,所谓传统思维也罢,所谓传统美德也罢,指的都是近数十年的主流势力所确立起来的不老不新的一套东西,而并不是真正的华夏的固有传统,正如慕容归盈此刻说所的传统,不是大唐固有的秩序,而是西域沦陷百年间所形成的因循孽障。

    而那个想要重建大唐秩序、重现大唐荣光的张迈,在这一刻却变成了一个另类,一种“新”东西,历史有时候真走出奇的吊诡!

    慕容归盈继续道:“国家出了问题。我们总是想要设法调和,没办法的时候也希望能够调和,但张迈却相反,他似乎恨不得所有矛盾在最短的时间内立玄如爆竹一般立刻炸开,然后再来收拾残局说得更仔细一点,其实张迈一直都在逼我们,他在逼我们选择,在胡汉之间选择,在秋银与他张迈之间选择,在与他结合还是与他对抗之间选择。”

    曹议金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们选择和他对抗呢?”

    “那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向我们举起横刀吧。”慕容归盈道:“我不觉得在他心中有准备与我们调和的想法,而且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愿意等!”

    等待,那是老人才有的耐力。而不是年轻的霸者愿意做的事情。

    “这就是年轻人的不足了。”曹议金哈哈大笑:“如果我们真的决定耍抚杀他,归盈,你认为他挡的住岭西回讫、北庭回讫、甘州回讫再加上我们的联手一击?哼,我虽然不愿意出现那样的局面,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么张迈他到目前为止所建立起来的基业都将在转身间倒塌、灭亡!”说到这里,冷然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不懂得忍耐的力量,他为什么不忍到我死了呢?他毕竟太粗狂了,他不懂得,只顾眼前会失去未来,会失去大局。要不然他就不会干出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只是可惜,就是没人点、醒他这一点!”

    这个想法曹议金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来,今天是第一次出口。也是这个想法,让曹议金觉得张迈应该尊重自己,因为从这个想法延伸开去的一个含义就是:安西军的存亡其实掌握在归义军的手中!曹议金也认为,正是安西军的这种危局逼迫得张迈来向自己靠拢,逼迫得张迈来沙州就自己。因为当前的外交局面张迈是四面树敌。而归义军则有更加从容的转圈余地。

    可张迈却实在太不懂事了,这今年轻霸者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让曹议金仿佛看到一个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少年胡乱点火闯祸,偏偏这火还烧到了自己身上!这已经触及到了曹议金的底线!

    但就在曹议金准备表态的时候,慕容归盈却忽然道:“令公,我却有个不同的想法

    “哦?”曹议金道:“说来听听。”

    慕容归盈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许久才道:“令公刚才的说话,那当然是没错的,只是我忽然又想,万一我们真的与三家回讫联手共同对付张迈,而竟然又被他扛了过去。那西北将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局面。”

    曹议金一听脸色大变!

    归义军与三家回讫联手抚杀张迈而张迈竟然还不死”这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真的让他扛过去了,那,,

    群狼的围攻确实可能会将一头幼狮扑杀于尚未长成之际。

    但如果幼狮熬过了狼群的围攻呢?

    吞噬了群狼尸体的幼狮,将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那接下来的局面就是曹议金也无法想象的了。

    宁远城

    阳春季节,这座城市已经恢复了它被瓦尔丹骗夺之前的繁华,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

    宁远地区的农作物,只够维系本地人口的食用,若再加上商业的消耗,那就有些不足了,还好,宁远地区畜牧业也颇为达,肉类的产出量可以提供接近四成*人口的食物。两者加在一起,大概就能满足泛宁远地区军、农、工、商的需求了。

    不过网好满足是不够的,稍微了解粮食安全含义的人都知道任何一个地区都必须做到有存粮以应付随时可能到来的灾荒与兵祸。所以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宁远就需要从疏勒地区转口进来部分粮食用于存储。

    粮食方面还是有些紧张,但商业方面却空前达了起来,西方与萨曼的关系已经打通,无数的商人正不顾一切地涌过来,连奈斯尔二世也有些惊诧关税增长之!而且随着东方战事的进展,这个数目还在不断攀升,安西军每向前推进一州、一镇,宁远的商贸总额就有可能上升一成,这就意味着不知有多少人将因此而家,意味着这座城市会出现不知多少新的富人、新的康。

    商业繁荣而粮食不足,这自然而然就让宁远的粮价相对高了起来。而这又让一些人看到了商机。

    对宁远内部潜在农田的开已经不需要宁远农曹来推动了,利润已经吸引了许多商人在这方面花心思。除了内部开之外,又有人将目光投向河中乃至印度那里有着大量的余粮,只是因为交通问题和政治问题暂时没法过来,但由于宁远的粮价相对较高,只要有利润,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到商人一在金钱面前,一切问题的解决都只是时间间题罢了。

    刘岸甚至现:竟然有商人将目光盯向八刺沙衰碎叶河下游的那片土地其实办很适宜作为灌溉农耕的。在那里,大唐守军曾经开出了一片只比龟兹为少的军屯农田。只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落入了外族手中。

    “唉,只有建设是不行的啊。”刘岸叹息着,“如果人口的问题不解决,种族的问题不解决。军事上一旦弹压不住,建设愕再美丽的地方也将成为外族的嫁衣。”

    当年大唐在碎叶所开的军屯农田让岭西回讫受益至今,但岭西回讫人并没有因此而对大唐有一丝感激;相反,他们还在千方百计地想要抹杀大唐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痕迹,以确保他们自古以来就是这片土地“主人”的传说!

    “永远不要相信不会感恩的低劣部族!”刘岸心道:“对这些人唯一正确的手段就是征服他们一无论是用唐诗还是用唐刀!”

    张迈东征以后,刘岸就一直在疏勒与宁远之间奔波,如果说,郭洛肩负着整个葱岭以西的战略防务,那么刘岸就独挡着葱岭以西所有安西的外交事务。

    随着疏勒与宁远的繁荣,他手头能够动用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刘岸虽然起于偏僻的新碎叶城,但他心思非常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非常强,如今已经能够非产娴熟地利用商人来进行间谍活动。他的触角也伴随着商业的力量而延伸到河中甚至印度、巴格达,当然,担罗斯与八刺沙衰永远都是他最为关注的两个重点。哪怕是多么细微的迹象也不愿意放过。

    这天得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后,他还是马上来寻找郭洛。

    “八刺沙衷那边到了一伙奇特的“客人。呢。”

    “奇特的客人?”

    “嗯,来自东方的客人。难道是”

    “可能是伽!”刘岸警惧地说:“那可是我最不希望生的事情。但如果生了,那我们可就要十二万分地小心了!”

    《唐骑》已经裸奔了一个月了,但这不是我容许它不断被人爆菊的理由。

    我很少爆,今天是空前的。也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了,不过就爆它一次吧!

    《唐骑》没有外在的支持,有的只是各位兄弟的支持!离前一名还有六十六票!

    近了近了,更近了。

    群狼在窥视,在逼近,但咱们迈哥不怕!吞噬尽群狼尸以后,站在草原上狂啸的将是一头睥睨万兽的真正王者!

    下面是俺的微博,也欢迎朋友们来串门,哼哼。我偶尔会上去烂咋……臼。是“米虫阿菩”

    一一

第五十二章 大头鱼

    茫干八刺沙震方面的消息,二月份里头忽然来得很频密私旧那才后有一只手在推动一般呢,先是刘岸的到消息,有一群毛皮商人在热海沿岸收集货物时恰好注意到有一群人自东而来,匆匆往八刺沙度方向走去。这群人牧民不像牧民,商人不像商人,部落不像部落,人数只有数十。衣着光鲜华丽,毛皮商人中有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者看出了这群人里头有一个中年戴着一枚奇特的鹘头狼骨戒指。

    “那是岭东回讫的贵人啊。”那老人说

    毛皮商人中的一今年轻人向老人请教,老人说:“那枚戒指泄露了他的身份!那是只有九姓之长宗的嫡系子弟才能戴的,这枚戒指的鹘头有三根羽毛,那应该思结族的,那一族现在应该都在北庭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毛皮商人中有一个琢磨了一下,竟然到八刺沙襄去将这个消息给卖了。

    八刺沙衷有一个“情报收购点”那是刘岸与李脑建立的一个制度,在沙州、于阅、撒马尔罕、桓罗斯、布哈拉都设有这样的点,在撒马尔罕、桓罗斯、沙州、于阅等地。由于有安西的使节驻地,这些使节驻地就自然而然成了这个情报收购点的所在,在还没有使节派驻的布哈拉、八刺沙袁等地,也有一些流动的情报收购点。每个点有两个探子负责,安西的大都护司马署和一群商人建立了一种非专门的联系,这群商人都来自安西境内,家人和产业主体都必须在安西,其主要身份仍然是经商,司马署并不会哈哈与他们额外的费用,但如果他们到境外行走,在外界听到什么消息,可以用司马署教会他们的特别办法找到情报收购点上,一旦情报被认为有价值他们将得到各种类型的报酬,有可能是金钱,也有可能是某方面的特权一别某座矿山的开采等等。目前来说已经好几个商人因此而了大财!

    那个毛皮商人偶尔听到这个消息,便在到八刺沙衰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卖给了情报收购点,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情报会给安西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情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只是像买**彩一样,随手圈个号码一般卖出去,然后就等着看是否能中奖。

    但安西在八刺沙袋的探子脑却非常重视这个消息,他一边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反馈回去,同时又秘密地与安西大都护在八刺沙衷的朋友联系,以期取得更加深入、确切的答案。

    安西在八刺沙裘的朋友,除了一些商界的巨擎之外,更还有一个秘密的、一直与张迈眉来眼去的大家两年逐渐被边缘化但势力仍然盘根错节于岭西各阶层的阿史那家族!

    阿史那家族的家长科伦苏曾是阿尔斯兰的宰相,其长子卡查尔曾是深受敌人张迈赞赏且在岭西回讫军中有重大影响力的大将,这时父子两人虽然都已经赋闲在家,但其耳目却还是遍布八刺沙窕各地,甚至连大汗的金帐之内也有他们的人。

    那日安西在八刺沙衰的探子脑请阿史那家的管家吃饭一这是双方的第一次碰头,在听说了对方的来意之后,阿史那家的管家默默无言。饭没吃完就离开了,三天之后他主动请安西在八刺沙兼的探子脑吃饭,席间什么话也没说。但他请吃的菜却大为奇特

    “阿史那家请我们的那道菜,是一条没头没尾的大头鱼。”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开始涉足军务的郭汴插口道。

    如果没有语境的话,这个哑谜却确实难猜,不过在当下这个语境之下。刘岸却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鱼没有头,没有尾,是因为头尾都被斩去了!”

    郭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应该是这样。阿史那家也不敢说的太过明白,所以这件事情的严重就可想而知了。”

    郭汴叫道:“大哥,你是说,我们安西会尾受敌?”

    眼下安西确实像一尾大头鱼,头和尾离得甚远,由于交通的不便。在很多时候都只能各自为战!

    而在这种情况下,尾受敌也就意味着伽与阿尔斯兰可能已经达成了联合。

    “那怎么办?”郭汴道:“我们要赶紧向于阅求援吗?”

    郭汴这句话显出了他的大局观已经颇为不弱,一旦尾受敌在阿尔斯兰动攻击的时候,东方三镇势必也将受到空前的压力,那时候双方将难以互援,唯一能够得到援助的,就只有于阅了。

    “不,无法求助于于阅了。”郭洛说,他相当明白现在东面的局势是怎么样的。由于讯息的迟延。这时候郭洛还不知道张迈在敦煌已经彻底得罪了甘州回讫,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张迈一旦进入沙州,东方的整个局势就会变得扑簌迷离。他推断。现在张迈应该正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以增强他在东方的优势。

    “现在,我们不能够有依赖东方的想法,甚至我们还得尽量将力量留给东方。

    “但是,要靠我们自己宁远自己的力量来独抗阿尔斯兰么?”

    宁远只是安西之一镇,以一镇之力独当岭西回讫的十万大军,实在有些太过勉强了。更何况兵事一动,一旦宁远落于下风,布哈拉和担罗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将变得不可预测。

    这是一个连锁局面,错了一招就有可能全盘散乱!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稳住萨图克和奈斯尔二世!”郭洛说道:“如果只是阿尔斯兰的话,利用亦黑山地的地形还是有可能将他们拖住的。”

    刘岸明白郭洛的意思,那就是要争取萨图克和奈斯尔二世这两派势力的动向将会成为宁远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明白了。”刘岸道:“我去布哈拉,萨图克那边,派何春止。去。一定会争取两家至少不对我们动兵。”

    会议散了以后,郭汴见郭洛的心情依然沉重,问道:“大哥,你在担心刘叔叔他们没法成功吗?”

    郭洛摇了摇头,道:“这次虽然需要依靠交涉来确保西线,但交涉本身并不是关键。”

    “卿”

    “汴弟,你要记住一件事情一”郭洛道:“国族对国族所有的承诺,都是不可靠的!必须有刀马在手。才能够真正确保我们的安全。刘岸与何春山纵然出使顺利争取到了奈斯尔二世与萨图克果形势不妙,他们还是会有可能对我们动进攻的。所以交涉虽要进行。但真正关键的,还在于我军的胜败。”

    “那么大哥,你能赢吗?

    郭洛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一仗并不好打,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有许多内内外外的原因干扰了他不能将全副身心用在对抗阿尔斯兰上面。

    这天晚上他在月色下漫步,想到了很多事情,他从东方已经传到的消息推导,张迈在敦煌的计刮应该正处在关键期,这时候如果西线出事。传出不利的消息,就有可能会导致整个棋局都被打乱。

    就当前而言,安西军似乎也还没有陷入危机,甚至就算阿尔斯兰和伽一起出手,安西也未必扛不住!

    “但事情不会只是那样的。”

    就像曹议金一样,郭洛也能看到几步之外的棋路,既然萨图克与奈斯尔二世会成为左右他与阿尔斯兰对决的重要因素,那么同样,甘州回讫与归义军,也可以成为张迈与伽对决的关键。郭洛不可能同时应付阿尔斯兰、萨图克与奈斯尔二世。正如东方的张迈不可能同时应付伽、曹议金与药罗葛秋银,如果事情真闹到了那个地步,那安西大都护府的崩塌也许就是转眼之间了。

    在还不知道张迈已经砍了景琼一刀这个消息之前郭洛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已可知他的远见在安西军中罕有人能及他。

    但也正是如此,他的心理压力也就变得更大了。

    国与国之间的争衡,一个有力与不利的消息传来就有可能引可怕的连锁反应。

    安西的政治方针虽然一扫内部的颓靡,将许多旧家族连根拔起,让内部的展得到空前未有的顺畅,却也因此树立了太多太多的强敌。远在张迈还没进入敦煌之前,郭洛就预感到了归义军可能会从朋友也变成敌人,从外交上看这绝对是一个,失败,但从更加长远的角度看,这却是张迈的一次政治冒险。

    郭洛理解张迈这次冒险的目的,实际上他也认同张迈的这种主张,只不过张迈的这些行动,会给他身边的人一尤其是他的股脑带来极大的压办!

    想想三年前,郭洛还只是一个偏僻小城的青年领袖,但现在却变成一个要同时与三大国部同时博弈的军政脑!外部敌人固然强大,但这空前未有的压力也是一个不输给三大国君联手的敌人。

    不能输,不能输,不能输啊。

    在安西唐军的将领中,最畅快的人莫若石拔,这个青年每逢战争只顾冲锋,尽管近来有时候也会用心思,但考虑的也永远都只是一个局部战场的胜败。战争一结束他就可以将一切抛开,回到后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搂着他那个,最符合唐朝审美标准的美丽妻子,抱着刚刚出世的两个儿子,无忧无虑地尽享天伦之乐。

    和石拔相比,杨易的大局观更好一些,他会考虑战略,甚至会考虑政略,他那强大的侵略性与张迈极其相投,有些时候,会因为这种同质化而失去用武之地,但有些时候,杨易又能够因此而代替张迈独挡一面。

    然而杨易肩头上的压力,还是没有郭洛来得大。郭洛的肩头上,有着一份杨易也没有的东西一

    责任!

    杨易想的,是胜利,胜利,胜利!

    而郭洛想的东西却更全面一些,安西的生死,安西的福扯,乃至安西将来展成什么样子,郭洛都觉得自己将负有很大的责任。

    他是前任大都护的儿子,从小就潜移默化地接受自己是“安西少主”的观念!安西大都护府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份事业,甚至就是生命,尽管如今大都护的桂冠已经落在了张迈头顶上,但那份责任感却依然存在着,甚至比张迈还要来得强烈。

    正因为有着这样强的责任感。才让郭洛有了别人所没有的温忍之力,让他比安西诸将中的其他任何人都更有担当!但也因为责任感压着。会让他有时候的思维与行动显得没有杨易那么灵动。

    安西的展正在关键点上!

    前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亲人

    如果输了,那就全线崩塌,但是如果赢了

    那我们就将拥有真正的无敌!

    不知不觉中他在凉亭中的长椅中躺下。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睡梦中一个恶魇袭来,郭洛在魇魔的带领下仿佛飞到了高空,在高处看到了一场场的大火先从亦黑烧起,亦黑尚未陷落,冲天砦已经被萨图克的铁蹄踏破,同时库巴也受到了围攻。郭洛向东方飞去,看到了托云关告急,再跟着东方三镇也星星点点尽是火光!

    是叛乱么?还是诸国都已经在向安西起了围攻?

    肥大的安西,幻化为一尾身形长长的大头鱼,尾巴和头部分别被切断,鲜血不断喷了出来,每一滴的鲜血都是一个安西旧部的性命

    “啊”郭洛惊醒过来,一个美貌少*妇正在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珠。口中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做恶梦了。现在杨清不在宁远,这个美貌少*妇是郭洛的妾侍,也是何秋山的女儿。

    嗯,确实是噩梦。梦中的场景。正是郭洛最害怕会生的结局。

    郭洛喘息着,喘息着,

    他知道他所梦见的并非幻境。而是安西可能面临的未来之一!

    如果换了景琼,也许已经被这种压力压垮了。

    但是郭洛却反而承受了下来。

    “过去了,过去了”娇美温柔的何氏抱住丈夫安慰:“已经过去了”

    郭洛的心慢慢静了下来,没错,梦中所生的的,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

    那只要挺过去,就可以了!

    “取纸笔来!”

    糊”

    “取纸笔来!”

    何氏取来了纸笔,郭洛便在月光之下写了一封信,他没有详细写上这边生的各种不确定因素,因为他不想要东方的战友们担心,他给张迈、杨易、郑渭等人写的信都只有两句话:

    “西线无恙,纵有变故,洛亦足当之。眼下一切当以东方之务为重。诸兄弟戮力于彼,勿需西顾!”

    爆人菊花的感觉,是比被别人爆爽多了!

    我果然是个攻啊!

    兄弟们,你们是不是也有同感卿

    哈哈!

    今天我这个,龟写了鸡血一样,停不下来呢,而且写得也顺。晚上还有一更,所以大家也跟着一起爆吧!瓦车。工o己月;伯

    一一

第五十三章 敦煌张氏

    川岸召集司马署辛要属官,商讨出使萨曼、但罗斯点权乍咒儿!前又将相关事宜安排妥帖。

    何春山被任命为出使桓罗斯的使者,在出使之前他将有关的情报作一个综合,忽然仿佛现重大问题一般。要求立刻就见郭洛与刘岸。

    这两年何春山在涉外事务上表现的精明强干,郭洛别岸对他都颇为绮重,因此便将出使日期推迟了一天,且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三人碰头后,何春山道:“郭将军,刘司马,我以为此次出使,不应该去找奈斯尔二世和萨图克,也不该以维系和平的姿态去。”

    “那你认为应该

    “萨曼那边不用理睬,萨图克那边,应该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要求他们配合我们的进攻行动!”

    刘岸吓了一跳,郭洛也为之一怔:“进攻?进攻谁?”

    “谁对我们不善,就进攻谁!”何春山说这句话时。若不是语气偏软,没有一股霸味的话郭洛和刘岸简直要以为说话的乃是张迈了。

    虽然觉得何春让这话说得有点离谱,但郭洛还是道:“说下去。”

    何春山道:“现在我军东西受敌。但真的明白我军这困境的,其实只有我们自己,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示弱,从来天下国族都是欺善怕恶,我军气势正壮,连战皆捷,这是全西域都有目共睹的事。因此若是示强,可叫诸国惊疑交加,但若是在交涉中让萨图克他们敲破我们底气不足,他们只怕反而就要翻天!从东方传来的捷报看,张大都护已经创造了一个无敌的气势,我们应该顺着这个气势,居高零下以号令群雄。到最后就算号令不动,也能叫他们不敢妄动。”

    郭洛:“如何个号令法。”

    何春山道:“我军有一个大弱势,那就是处在诸国之中,前后上下都受到攻击,但这却又是我们的大优势,因诸国多被我安西隔断,东方要知道西方的事情,西方要知道东方的事情,都必须通过我们。所以我敢断定,萨曼在半年之内必然不能弄明白沙州那边正在生的事情,加上他们与我们通商而得利,一年半载之内绝不会因为不确切的谣传而向我们动兵,因此对萨曼我们根本就不必理睬,只要保持宁定即可。”

    郭洛到岸一起点头。道:“不错。”

    何春山继续道:“萨图克那边也一样,不大可能有机会摸透我们的虚实,我料他们此时听到的,也只是大都护如何连克三镇,如何与沙州结盟,至于我们和沙州关系的微妙之这些当下连李圣天都未必能够准确把握到,萨图克如何可能揣摩的透彻?因此我料定他更加不敢妄动!既然如此,我们便可号令他屯兵灭尔基,以警阿尔斯兰,为其边患!”

    郭洛刘岸听到这里心中都暗中汗颜,只因他们是少数几个确知安西军与归义军之间貌合神离的人,这几个月脑中想的都是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不免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误区走不出来,因此反而不如骤然接触此事的何春山能够跳将开来。以奈斯尔二世以及萨图克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情。

    何春山擅长设局欺骗,这时背靠安西这个西域大邦,又在一个同样懂得造势的张迈麾下,将年轻时的聪变机巧上升为军国之诈,那可真是如鱼之得水。这时分析完了萨曼与恒罗斯的情况之后又说:“此两邦既然稳住,则我们西线可全力对付阿尔斯兰,我们可向八刺沙襄派出使者。促请他与我们一起攻打伽!”

    郭洛和刘岸对望了一眼,均觉得这一招犹如天外来星,奇得有些诡异。却又令人感到眼前一亮。

    只听何春山继续道:“虽然阿史那家族的情报说伽以及与阿尔斯兰达成协议,但协议也是可以变的!但如今阿尔斯兰、伽与我们三家。乃是三足鼎立!阿尔斯兰凭什么就得听伽的?伽能游说阿尔斯兰攻击我们,平分安西。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游说阿尔斯兰,约他平分北剁此事若不成,也不过是维持现状。此事若成,则我军可不费一兵一卒。而为东方三镇添一大援,使北庭回讫灭亡无日!”

    这是一个乱世,这是一个混局!

    除了天外的神佛,有谁能完全清楚地看明白这个混乱时局中的每一个细节?就算是各国诸侯,对局势的把握也都如盲人摸象,或摸到耳朵。或摸到大腿,每个人都在赌博。但每个人都没把握。

    张迈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敦煌城内谁也看不见他虚弱的那一面。整个敦煌看到的只是他的飒爽,他的潇洒,他的豪迈,他的锐气!沙州所有的人见到的只是他见谁灭谁的霸道!

    敌人痛恨他的这份霸道,但却有更多的人崇拜这份霸道!

    夜深了,竟有一个来访者在灵俊的牵引下从偏门进入,进入张府来求见张迈。

    “哦?”深夜来访,多半不是正人。不过眼下是非常时期,有些评判标准便显得不大合用。

    “灵俊禅师带来的人,想来必有道理。”

    来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老年男子,相貌有一种古雅的味道,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而且还带着一个很大的书箱,为着这个书箱,石坚差点不让他进来,怕里面藏着什么凶器。

    张迈不认得这个人,但想灵俊一定不会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见自己。

    “大都护,这位是敦煌的宿儒。沙州的望族,姓张,名毅,字从龙。号待飞。”

    张迈觉得这名、字、号都有些文绉绉的,勉强点了一下头,却还是没听出什么道道来,本来嘉陵已经将沙州的一些军政重臣的资料转告了他,但这个张毅似乎并不在其中。

    灵俊似乎察觉到了张迈的疑虑,继续加了一句:“从龙可以说是我们的本家啊。”

    “本家?啊张家。”

    “正是!”

    张毅趋步向前向张迈拜了下去,张迈赶紧扶住,道:“这”张老兄年纪比我大,我可担当不起。”张毅道:“大都护是我张家中兴之希望。张毅虽然年长几岁,却也当代表教煌张氏作一叩。”

    张迈一怔,这才忽然想起在高昌的时候,灵俊排指族谱,已经将他排到敦煌张氏里头去了,这时这个。张毅忽然来找自己,莫非为的也是这个?

    他迟疑间,张毅已经取过那个大书箱来,杨易李脑有些警惕,但见张毅打开书箱,里头却都是图谱,看样子竟然有十余本之多,看样子都是有年头的古册了。

    只听张毅道:“此为吾张氏所藏瓜、沙”肃、部、甘、河、西、兰、喂、靡十“州山河人口图豁,一刀九十年前张义潮耸所制,当时共制成两套,一套献于朝廷,一套留在河西,献于朝廷随长安沦陷而毁,留于河西者却一直由吾张氏秘密保护,曹议金几番要强取豪夺,却都被我们瞒过,如今他只道此图已毁,却不知仍然在我们张氏手中!”

    他说着将这河西十一州山河户口图籍一捧,道:“如今老父便代敦煌张氏,将此十一州图籍献于张大都护!”

    李脑听得差点惊呼出来,张迈也是有些意外,这河西十一州的山河户口图籍,记载的乃是河西地区的天文、地理、民俗、风情、险隘、物产以及人口户籍,人口户籍状况也就算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最多只能当做后世的历史材料,现在对安西唐军来说没什么实用价值,但山河图谱却有大用,得此图籍,相当就掌握了整个河西的地理情报,除去这几十年来所改易的部分防御工事之外,安西军将会对从沙州到哦州二千里土地的军事情况了如指掌了。

    看着张毅献上来的这份山河户口图籍,张迈真是惊喜交加,他可没想到这位张毅一见面就送了自己这份大礼,

    却不知自曹议金执政以后,归义军政权对张家嫡系明里优容,暗中打压,二十年以降,张家在沙州的势力已经是缩之又缩,只因敦煌张氏乃是千年大族,人口众多,根底深厚。所以曹议金才没能将之连根拔起。但沙州军政大员却都已经没有张氏嫡系的人物了,正因此故嘉陵给张迈送过去的名单之中才没有张毅的名字。所以张氏族人一听说“族中”出了张迈这样一个大人物,当然要设法前来挂靠了。

    这份图籍对安西唐军来说固然有相当大的使用价值,但更重要的还是它代表了沙州一股势力正在向安西军倒靠,有了这样一个本土大族作为内应,对往后张迈的种种行动来说都将大为有利!

    刚才双方都还显得很陌生。这山河户籍图谱一献,无形中便将张迈与张毅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知多少,张迈将图谱交给李脑掌管,自己却问起来张氏在沙州子弟的情况来。

    张毅叹道:“自曹议金执政以来,他任用私人,祸乱政纲,我张家子弟从军从政皆无前途,因此只能以耕读传家,也有一些出家为僧的。也有一些做得两州小吏的,然大体而言实在有些辱没了英雄祖宗!”

    其实曹议金在沙州的作为也没那么不堪,至少在“任用私人”这一条上实在是有些冤枉,不过作为被曹氏挤下台的张氏后人,对曹议金有这样的非议也可以想见。

    张家本有书香门第的传统,要不然如何能在汉朝就出了一个承前启后的大路一时被堵住以后,许多人便转向于“学”张迈早知道沙州地区有不少家族极重文化教育,这时道三“为僧那是可惜了,但读书却是好事。如今安西正缺文吏,咱们张家的子弟若是有真本事,将来大可到安西去。未始没有用武之地!”

    张毅大喜,道:“自曹氏执政以来,我张氏出仕之路几乎堵死,虽然曹议金也曾假愕惺安排了若干吾族子弟为官,但那都只是给个虚衔,但若能到安西出仕,那我族重兴之期便不远了!”

    张迈微微一笑,道:“沙刚才俊若肯到安西,那边肯定欢迎,倒也不限于张氏。不过咱们安西的政制法度与河西这边大不相同,去到那边之后还得重新学习才是。”

    张毅笑道:“这个自然,自然。”跟着便请教了一些安西、河西政制的异同,张迈略为析说,张毅底子很厚,乃是在野人物中文派的佼佼者,虽然没有实职,但他时时观察着河西政制的变化,内心自有一套想法,张迈和郑渭一起建立起来的安西文官系统虽然朝气蓬勃,但说到精密处也未必能胜过大唐故有的文官体系。所以这时张毅听张迈一说很快就掌握到了两者的异同所在,而张迈在张毅的言谈之中也看出他见识大为不凡,心想:“敦煌张氏有着近千年的底蕴,虽然被压制了二十多年,但这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将来若能引入以张氏家族为代表的沙州文化精英再加以培改造,一定能够大大充实我们安西唐军的文官系统。减轻郑渭的压力。”

    两人谈话既涉及到安西的政治制度,这种朝情千头万绪,真要深入说下去只怕三天三液也说不完,李脑看看已过四更,提醒道:“大都护。这些事情是否可容日后慢慢再说?”

    张毅呀了一声,道:“看看我。看看我,因与大都护言语投契,竟然忘了时辰,耽搁了大都护歇息,真是该死。”

    张迈笑道:“我其实倒也很想与待飞先生彻夜长谈,不过明日要去祭拜张义潮公,还是应该睡上一觉。免得明日顶着一双黑圆圈去,那却是对张公不敬了。”

    张毅道:“如此。张毅便告退了,但是临走前还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李司马。”

    “哦?”李脑有些意外:“请问何事?”

    张毅道:“在张大都护抵达敦煌之前,北边已经来了一伙人,人数不多,大概只有三五之数,但来历却有些奇特,乃是从伊州方面入境。且入城之后便不见了,至今不知藏在哪里?”

    李胜为之愕然:“来自伊州?伊州如今已是归义军治下,伊州来人。倒也不算什么奇特之事情。”

    张毅道:“不对,这伙人虽然从伊州入境,但我可断定他们绝非伊州之人,只是借道伊州罢了!”

    这些本地的世家大族,根基之深、耳目之广,绝不是李脑、嘉陵派出几个几十个探子就能比拟的,因此能够探查到许多探子无法接触到的情报。

    “那先生认为这些人是?”

    “我怀疑”张毅道:“这些人很耳能是来自北庭。甚至可能来自契丹!”

    历史文真的很难写,也写不快。像今天这样数量与质量兼顾的爆状态,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

第五十四章 招魂

    泛俊与张毅离开以后。张迈问李脑!“你看如何。”儿

    李脑道:“若真是契丹或者北庭的使看来到沙州,则归义军中必有人与之暗相勾结。如今河西在大都护的带动下民气正旺,汉民犹思宗唐。如果曹议金真勾结了伽来对付我们,那绝不是好招,反而是昏招!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有所防备。”

    杨易道:“高昌乃是一盆地。虽然没有巴蜀盆地那样的绝险可也四面环山,年初经过一番清洗以后内部已经干净愕很,只要不出差错。就算是东面北面同时遭受攻击也还扛得住。但我们现在人在敦煌,曹议金动向未明,要小心的反而是我们。”

    李脑道:“依我看来,曹议金与北庭暗中来往是很可能的,不过现在最多也就眉来眼去,是曹议金尚不肯断绝与北庭回讫的关系,但耍真公开连胡叛友,我想他不至于这么昏!”

    议论既定,当下各自休息,因第二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一那就是前往莫高窟祭莫张义潮。

    张义潮乃华夏民族之大英雄,其功业之盛足可附于班之后,张迈一路西行又一路东进,对这位民族英雄极尽仰慕,所以未入敦煌,已经和归义军的使者议定,此次前来沙州。祭奠张义潮便是一早就定下的行程之一。

    这日天色却忽然转阴,回春寒的风拂得人有些惊寒,张迈纵马驰至莫高窟三里外,望见张义潮的衣冠冢便即下马。张义潮卒于长安,所以河西军民所立坟墓只是衣冠冢。并非原坟。

    自景琼一事后,曹家对张迈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原本计刑中要大张其事的“联祭”这时也变成了应付之举,曹议金推说旧疾作,只派了曹元德代表自己出席。

    不过张义潮乃是河西汉民心目中的“护国神”张迈要祭奠张义潮的事情沙州百姓大多早有耳闻,这一日虽然天气不好却还是空巷前来赴会。对此曹家也不好横加阻挠。

    到了衣冠冢边时,头顶的乌云越来越黑,竟然淅淅沥沥下去回寒春雨来,曹元德缩了缩被凉雨洒到的脖子。匆匆将一片骈四俪六的祭文念完烧了,不料祭文被雨打湿竟然烧不着。

    张迈出列,眼看天凉雨冻,但数千百姓却无一退去,知道他们不是来看热闹,而是真心敬爱他们心目中的河西护国神,心头感动,将祭文藏在怀中,站于高处,一阵狂风刮来。将雨点如铁豆一般劈在张迈脸上。张迈全身都湿了却全不躲避。对着数千沙州百姓朗声背诵起安西唐军的《祭右神武大将军张公文》来。

    这时风势渐敛,雨势渐弱。方圆数里全无人奂,只有张迈那雄壮的声音在莫高窟左近回荡

    赫赫大唐!雄立东方!

    以仁以武,辟土开疆。

    东渐于海。西被流沙。

    声教宇内,威临万邦!

    降及安史,国诈几斩,

    君险臣危。万姓仓皇。

    安东不守,北庭成墟,

    安南割据,河西沦丧。

    赖有将军,重开旧路,

    慷慨归义,图盛图强。

    惜乎伟业,未克全功,

    中兴未至,英雄已亡。

    大恨诸胡,趁乱觊觎,

    侵我四镇,吞我甘肃。

    西域万里,遍地狼虎,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浃浃中华,岂甘为臣?

    汉家苗裔,誓不为奴!

    迈等不才,愿效先烈,

    奋剑驰马,整军经武。

    垂建律令,重整河山,

    以期规复,以期雪辱!

    丹心碧血,倾出肺腑。

    汉道不昌,此志不渝!

    伏惟尚飨!

    这祭文写得颇文,百姓也未必全听得懂,但张迈的念诵铿锵有力。又在风雨之中屹立不动,所有人还是都被他感染了,张迈朗诵着,朗诵着,风势忽大忽乌云却飘得远了,阳光透了过来,天色忽而大雾,明媚的春阳照耀着莫高窟,一扫方才的阴霾阴冷,仿佛是祭文引来了温暖的阳春。

    这一刻的气氛,没有张迈刀斩景琼时的那种猛烈,有的却是另外一种肃穆,遥念张义潮,又一起展望“重建律令,重整河山,以期规复。以期雪辱”的未来,忽然间数千人的心似乎都融在了一起,这一刻不分你,不分我,唯有的只是一群不甘为奴的汉家苗裔,似乎张义潮的英灵听到了张迈的召唤,越生死时空回到了敦煌,回到了莫高窟,回到了这片他曾经叱咤驰骋的土地。唤醒了他昔日部属后裔的热血与豪情!

    张迈这才取出了祭文,当众烧奠。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便带着杨易等人默默回城。

    回到城门边时,只听莫高窟旁传来了若隐若现的歌声,那是敦煌的旧曲,那是沙州的旧歌,张迈侧耳细听,那歌声反复回环,听了数遍,终于听明白了歌词,却是河西百姓对张义潮的回忆与颂歌:“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赖得将军开旧路,一振雄名天下知”

    “路阻萧关雁信稀,路阻萧关雁信稀

    杨易呢喃默念,忽然想起了安西军还在葱岭以西时渴盼着听到中原消息的那种心情,游子思国,犹如赤子恋母,安西河西,并无区别!不知不觉间这名令诸胡闻风丧胆的大唐虎将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此亥的杨易,恨不得取出琵琶来和上一曲,只有那样才能宣泄他内心澎湃的浪潮!

    刚才是安西感动了河西。此刻却是河西感动了安西!

    就在这时,远方一骑驰近,竟是加急军情!来人望见曹元德翻身下马。呈上书信。曹元德拆开一看脸色大变,来到张迈身边,张迈问道:“大公子,出什么事了么?”

    曹元德哼道:“回城再议。”

    张迈杨易等莫测深浅,回到府邸之后,李脑因双腿不便一直留守。听说了后道:“只怕是甘州回讫那边出事了。”

    灵俊道:“待老僧派人前去打听打听。”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张毅派了他的儿子张中谋赶来拜见,仍然由灵俊牵引从偏门进府,进来后便报急:“大都护,快走吧!”

    张迈问道:“怎么?”

    张中谋叫道:“药罗葛秋银为景琼的事情怒火冲天,如今引了五万大军兵逼瓜州晋昌城,声言曹令公若不将大都护交出去便要踏平沙瓜,覆灭归义!眼下曹令公已经召集了慕容家、阎家、康家、李家商议决策。阎家、康家认为此事错在大都护,不该为袒护大都护而得罪秋银,慕容家的对泣么做,李家暗中漏出消息来,我父亲得知赶紧驮公不报!大都护,如今曹令公那边也不知道有什么决断,请你领兵快点走吧。”

    杨易李脑等都吃了一惊,石拔怒道:“曹议金就这么怕秋银?被人一吓就要拿我们去挡祸不成?。

    郭漳卫飞都道:“大都护。宁可,不可冒险,咱们不如走吧”。

    “不!”张迈道:“现在事情未。就这么走了反而显得我们心虚。且再等等,让咱们看看曹令公究竟是豪杰,还是懦夫。

    李脑微微皱眉,杨易对石拔道:“我去整军,万一曹令公昏了脑袋。你就护送大都护来与我会合!”又对郭漳卫飞道:“万一城内有变,我们无法会合,而你们又得脱身,那就护送大都护杀往蒲昌海于闽的朋友当不会负我们说着便走了。

    杨易走了没多久,曹议金便派人来请,郭漳卫飞等都道:“大都护,不能去!”

    张迈沉吟片刻,道:“曹令公敌意未露。我若不去反而贻人口实对石拔道:“你跟我去见他。”石拔想也不想,就道:“好”。

    张迈又对郭漳、卫飞道:“若曹议金真敢动我,你们便杀去见杨易。闯出敦煌,然后传援河西,就说曹是叛国背义,倾安西之兵灭了曹家为我报仇。”

    一拍石拔的肩膀:“走”。

    石拔提了獠牙棒,与张迈一起骑上汗血马往曹府赶来。

    郭漳卫飞要拦住他们,李脑道:“别拦,此立一定无事。”

    两个少年不明白,灵俊道:“我料也无事,曹令公的个性不是足够网断之左,而且他也断断不愿担承这等恶名的。否则他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让我们有防范反应的机会

    张迈走到半路,孙带了几个人来。远远叫道:“大都护!张大都护!”张迈停了下来,孙年纪已经老迈,这次匆匆赶来,停马之后传拨不已,使个眼色,他手下的几个人便将曹议金的使者隔开了,孙拉了张迈走开两步,问道:“大都护。你此去可是曹议金所邀?”

    “不错。”张迈点了点头。

    孙握住了他的手道:“那就千万去不得!”他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从凉州来,这次药罗葛氏虽然答应借道,但我仍然十分小心防备。因此一路都安插了眼线,我刚刚收到消息,秋银已经兴兵围攻瓜州,又宣称不得大都护誓不罢休!”

    张迈道:“那又如何?。

    孙顿足道:“大都护你何等英明。这时怎么还不明白?我料曹议金断断不敢得罪秋银,此次请了大都护去,怕是要用大都护的头颅去退秋银之兵。”

    张迈哈哈一笑,道:“孙令公此言差矣,若曹令公这样懦弱,嘿,他会怕秋银,难道就不怕我安西的数万虎贲猛士么?”

    孙见他要走,忙拦住他道:“大都护,万万去不得!这事真不是开玩笑的!”

    张迈道:“我也没当孙令公在和我开玩笑。你放心。我此去也不是去送死。”

    孙见拦他不住,顿足道:“也罢。既然大都护要赴鸿门宴,那老孙便随大都护走一遭吧。”

    张迈大喜,只从孙这报信、同行二事。他就知道自己又交到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挽了他的手,道:“好,咱们一起去见曹令公!”

    来到曹府大门外,见府内偶有人影奔来奔去,显得十分紧张,张迈问石拔:“你看怎么样?”

    石拔望了一望,他对于杀戮之事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凝神片亥,忽然笑道:“没事,没杀气。”

    张迈便踏步入内,进到二门,有两个家丁拦住道:“请大都护和这位将军将佩刀、兵器交给小的暂管说看来解张迈的刀佩,张迈右手一下子按住了横刀,喝道:“退开”。

    那两个,家丁骇了一跳,被张迈一瞪连退数步,撞到了屏风上。

    只听厅内曹议金问道:“何事?”

    其中一个家丁道:“张大都护要带兵器入内。还有他带来的石将军。竟然要将那把大凶器带进去。”

    厅内静了一下,便听门内曹议金道:“移开屏风。”

    便有几个家丁来合力将挡在门口的屏风移开,露出厅内情景一这却是一个偏厅,占地不大,一眼望去更无剩余,此时门内只有曹氏父子以及慕容、康、阎、李登重臣,并无甲士。

    曹议金道:“大都护,你可放心了吧

    张迈一笑,命石拔在外等候。自与孙踏步入内,问道:“令公,这么急召唤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如何敢当?。曹议金淡淡一笑,说:“大都护耳目众多,难道真不知道老夫请大都护来所谓何事么?。

    说着向曹元忠点了点头,曹元忠便将那封加急军情战报呈给张迈,张迈看了一眼,战报中的描述果然与张中谋所说完全一致,便道:“原来是秋银反边,却不知令公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曹议金淡淡道:“刚才我招人商议。却是有人建议我割了大都护的级送过去,好让秋银息怒退兵。”

    张迈非但不惧,反而哈哈一笑,孙微为凛然,厉声道:“曹令公。莫非你有此打算么?”

    却见曹议金猛地怒道:“孙兄。你这是什么话!我曹议金如何能做这等卖友之事?哼,秋银竟然说出这等话来,可将曹家人看得小了!”

    孙暗暗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曹令公是有准备与秋银兵戎相见了?”

    曹议金淡淡道:“秋银欺我老迈。但我归义军百年基业,难道就真的会怕了他不成?哼,他既然不愿以和为贵,那咱们就打上一场,好叫秋银知道我沙州非无英雄!”说到这里须飘扬,豪气逼人,转头望向张迈,道:“眼下请张大都护来。就是要商议如何解晋昌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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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一章虽然只有四千字。但真是用心了,光是那篇祭文就花了三个小时琢磨,只有几百字,却比写十倍的情节文还难。回头看看,自己也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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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借刀

    议金道!“秋银如此欺我迂家丹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引练儿泛意与他周旋到底!眼下甘肃两州为乱,西北结盟之事只得暂缓,张大都护,敦煌如今已非待客之所,不过伊州之路也不安全,就请你走蒲昌海回龟兹吧,恕老夫不远送了。你与福安的婚事,只好待事情平息以后我再行操办。孙兄这边却得屈驾在我敦煌暂歇,待老夫破了秋银回来,打通了通往凉州的道路,再送孙兄归去。”

    张迈一听马上就道:“曹令公这算什么话!安西与归义本属同盟,秋银既犯令公,与犯我何异?他既来到我自当与曹令公并肩作战!更何况此战可以说是由我而起,我更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了

    慕容归盈暗中拿眼瞧着张迈。听他这么说心道:“张大都护也是个,明白人,心里不糊涂。”

    孙也道:“不错,虽然西北之盟并未正式饰结,但我等均已有意抟为一体,秋银犯沙州,亦等如犯凉州!孙麾下虽无兵马,亦愿与令公同生死、共存亡!”

    曹议金喜道:“张大都护与孙兄果然都乃忠义之人,好罢,秋银要来就让他来,且看看我们汉家将士,手段又如何!”因传令曹元深、康隆去整顿兵马:“一个月后会于长城脚下,五月初出兵常乐,以解晋昌之围。”

    孙惊道:“救兵如救火!如何等得到一个月后?”

    张迈亦眉头微皱。

    曹议金苦笑道:“孙兄有所不知,当日我归义军响应安西进军伊州。精锐尽皆北上,此次景琼既去,我便已料到秋银可能会有动作,所以又命他率领从孔雀河带回来的兵将开赴晋昌增防。只是没想到秋银的的动作竟然这么大,还是将晋昌围困住了。如今敦煌实是外强中干,我必须一边点集农兵,一边从伊州调回军马,否则实在是无兵可用!”

    孙道:“可是兵势如火,如果晋昌久等援军不至必然恐慌,若然瓜件沦陷,伊州隔绝,那么沙州只怕就危殆了!”

    曹议金道:“我已有计较:我将命四子元忠引兵轻骑,突至晋昌城下,使城内军民知道沙州已经在设法营救,晋昌墙坚粮足,只要城内军民一心守城抗敌,那么支持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孙惊道:“敌军多达五万,四公子若是以千骑突入,只怕”只怕很危险啊”。

    曹议金道:“大都护曾道,大丈夫若生则当扫平胡虏,若死则当马革裹尸!我儿虽不肖,却也愿学一学张大都护的英雄气概!”

    张迈自知无法再沉默,踏上一步道:“令公!元忠将军能够奋不顾身,难道我张迈就是只会说、不会做的人么?秋银是冲着我来的,就让我领兵东进,与他决一胜负吧!”

    归义军的大臣康隆、阎肃等一听都惊喜道:“安西精锐甲于西北,若有张大都护出手,必能马到功成!”

    曹议金却摇头道:“大都护。你毕竟是客。秋银此来气势汹汹,大都护麾下却只有三千兵马,如何是他敌手?还是先让忠儿先往报信,我这边点兵点将,待兵力大集之后再与秋银决战,大都护如是有心,到时亦可前来回师。”

    张迈道:“此去高昌,路途不近,一来一回早将战机全耽误了!曹令公,张迈一生征战从来不落人后。尤其在面对胡儿时更是如此!秋银虽然号称有五万大军,依我看最多有三万人马便算不错了,就算真有五万人马,其精锐也不会过万人。我以三千人前往与晋昌城内守军里应外合,纵然不胜,料来也不至一败涂地。此番张迈自请为先锋,还望令公准许”。

    曹议金道:“使不得”。再三不许,张迈再三坚持,曹议金才道:“好吧!既然张大都护心意已决,老夫若再推辞,那反而见外了。”当下命曹元忠领一千人为向导。与张迈的三千精锐凑成四千人。作为大军前锋。“犬都护到了前线之后却与秋银周旋,待我大军集结完毕,再来与秋银决战”。

    孙在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眼神中显露出几分不安来。

    张迈带了石拔回府,路上遇到郭漳、卫飞,跟着又遇到杨易,众人见到了他都松了一口气,问他详情张迈却也不说。

    回到住处,张迈才将与曹议金见面的经过详为述说。

    灵俊一听惊道:“大都护,这前锋你如何争得,这恐怕是曹令公借刀杀人之计!”

    张迈一笑,道:“我不是没有这个顾虑,只是当时的局势,只要我气势稍有不足,回头传将出去人人都要笑我言行不一了。”

    灵俊道:“大都护言辞便给。难道当时就想不出一句托词么?就算被无知之徒讪笑两句,也总好过以三十骑去冲五万大军!”

    张迈摇头道:“托词,托词,嘿!巧言金色,终究无法瞒得过天下人。再说,我也不屑做这等事!”

    杨易也道:“不错,天下英雄不是傻子,任你如何饰词,不敢去就是不敢去!今日大都护若是沉默推托。明日便会有各种难听言语流传出来。一旦河西汉民对大都护的言行生疑,我们之前种种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张迈问李脑道:“军师以为如何?。

    李腴筹算良久,才道:“甘州回讫动兵不会全无征兆,晋昌虽然被围。曹议金却必定早有准备,我料瓜州短期内必无危险。西北地势开阔。最利骑兵驰骋,咱们带来的三千人都是精骑,放开马蹄之际,就算敌人有十倍兵力也未必能够留难。大都护此去,前方与秋银明刀明枪地打仗,就算不敌也不至于大溃。但来自后方的暗算就难当了。若是归义军给我们来个前后夹击,那大都护可就危险了。”

    张中谋一直在一边旁听,这时也插口道:“对,大都护,你可千万不能去,曹氏诡计多端,这次一定是设下了陷阱在等着你!”

    张迈沉吟不决,问石拔道:小石头,你看怎么样?”

    石拔哈哈笑道:“要我说,去就去。怕什么!就算有陷阱又怎么样!半尺深的陷阱困不住猛虎,百步强弓伤不了万丈高空中的雄鹰一咱们也不管他有计没计,就帮晋昌解围何妨?如果曹议金想斗阴的一有李司马在,我们未必玩不过他们!归义军如果真的在我们背后使坏。那我们不网好可以堂堂正正地打回来么?如果打不下沙州又赢不了秋银,那我们就往北,打到伊州去!只要马屁股后面绑着十来斤肉干我们的骑兵就能一口气走出七八百里我倒要看看谁拦得住我们”。

    张迈听得精神一振,也跟着哈哈大笑,再问杨易,杨易道:“小石头说的不错,我们这三千人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正面迎敌或许斗不过人多。但如果只求逃跑可不见得有人能拦得住我们!如今正值暮春,青草正长,这事来得突然,曹议金也没能清野,很多地方都可以因地就食,沙瓜两地路途通达,就算曹议音前后夹击我们。也未必能困得死我险可以雹,一八心不可失!”

    张迈见杨、李、石三人都与自己所料暗合,便决意出兵,李脑道:“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祸。我且留在教煌为大都护周旋。”因要张迈留下泣血拨文,以防不测。

    文武两班商议既定,张迈反而安下心来,到黄昏时节,门子忽报孙,求见,张迈急忙迎出府来,这个凉州留后的身份与经历其实有些像郭师道、杨定国等新碎叶城老一辈的人,为人质朴实诚,但数十年处在胡人的包围圈里,又历练出了一种岁月所赋予的精明。

    孙进来后水也不喝一口,就请张迈屏退余人,才说道:“大都护。老孙乃是个粗人,刚才在曹令公跟前一时激动,说了许多急愤的话。但我回到住处后再想想,忽然觉得这里头只怕有阴谋,大都护你可的小心了!”

    张迈本来觉得在孙日间的表现竟有些帮腔的嫌疑,听他这么说心中释了疑云,笑道:“多谢孙令公提醒。不过我想曹令公不至于会与胡人一起来对付我。”

    孙道:“此处无人,大都护还叫我令公,那就还是疑我了?也罢。大都护你放心,我来之前早已向曹令公请了令做你的副手,此行若有意外,便叫孙给大都护陪葬吧。”

    张迈听得一愕,心想这个孤城老将性子真是纯真中带着直冲,不知道为何看着孙竟让他想到剁师道,心中一阵感动,忙改口叫他“孙老。”

    孙一喜,又道:“大都护。你的小心,我怀疑曹议金这一番是要借刀杀人!”

    张迈听他点破了这一层,更无怀疑。说道:“这一层我不是没想过。但我既以保汉驱胡为己任,秋银来时我自非冲到最前线不可,就算真有人要用这一点来陷害我,我也不会因此退缩,更不会因此而自失立场!如果我是这样容易动摇的人。那还配作为安西数十万军民的领袖么?在灵图寺,在敦煌城外,在张义潮公的衣冠冢前面,我张迈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算数的!永远算数!”

    孙听得一怔,看着张迈长长一叹,道:“大都护,你有这样的心胸,上天一定会庇佑你的,此去一定逢凶化吉,不过老孙却有一个主意。或可牵制得归义军这边不敢妄动。”

    张迈忙向他请教,孙道:“我与曹令公见面这虽然是第一次,但闻得他名却多年了,对他的性子也料到了几分,深知他有好名之癖,对自己的羽毛十分爱惜,等闲不肯玷弃。大都护可利用这一点,在出兵之前。就以壮我军威之名义,向于阅以及兰、河、廓、都四州诸侯借兵。于阅不说,这些小侯都是有名无实之辈。此来并不曾带多少兵马来。那也无妨,大都护就向他们借旗,同时向每一路诸侯借他两三个人做旗手,再加上老孙做你的副将,曹元忠做你的偏师,则我们这支军队虽只四千人,却已是代表了整个西北大唐的一支联军,那样一来曹议金就算要使诡计,至少也得顾虑一下千秋万世之后被人骂死了。”

    张迈大喜,连道:“孙老,有你给我出这个主意,至少便为我减去七成的后顾之忧!”

    孙走后他将这个主意跟李脑等一说,李脑等也都觉得不错,张迈当即派嘉陵去知会曹议金并向于阅以及四州诸侯借旗。

    李从德一听道:“我这就去蒲昌海调兵过来!”嘉陵道:“那哪里来得及?只要借出太子旗号便可。”李从德有些担心,道:“可我听说秋银那边有五万大军啊!姐夫只有四千兵马,能打得赢吗?”

    嘉陵笑道:“太子明鉴一只要无人从中作梗,大都护就算赢不了。自保也是不成问题的。”

    李从德出于阅行走了这上万里路。近来又亲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眼界已经渐渐打开,人也慢慢懂的用心思,这时并未问嘉陵谁会“从中作梗”只道:“嘉陵师父,请你转告姐夫,无论生什么事情。我们于阅都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四州诸侯那边也都没兵可惜。只能借出两三个人来意思意思,又分别将旗号借出。张迈此举堂堂正正,曹议金倒也不加阻挠。

    此行乃是救急,张迈第二天便引兵出,出城后曹元忠引兵来会合。他麾下一千人兵强马壮,杨易是何等眼光,一瞥之下便知是归义军的精锐,心中暗暗喝彩。

    送行之际,嘉陵私下对李脑道:“曹令公不但派儿子随大都护出征。更派出了精锐部队,这样的部队可不比寻常部伍,虽只一千人也十分难得的,我看这次他或许真没有陷阱。”

    李脑嗤的一一笑,道:“如无香饵,如何钓得灵鳌?我们虽不必怕他们,却也万万大意不得!”

    要出行时,只听城门有人高呼:“大都护,等等,等等!”

    拥出许多百姓来,原来敦煌的市民这时多已听到消息,闻说甘州回讫来犯,携幼扶老,纷纷赶出城外前来相送。

    数千人都是自来的,有的带了包子,有的带了炒肉,分头走近四千兵将,几个父老带了一壶酒、一碟肉来到张迈马前,呈上酒肉,张迈慌忙翻身下马相扶,最老的老者道:“张大都护,我们听说甘州秋银来犯。大都护二话不说就要赶去救援晋昌、驱逐胡虏,敦煌城内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不感动的,因此昨晚夜里彼此通传,到今早起来,杀鸡的杀鸡。宰羊的宰羊,连夜做了这些面饼肉食来搞军,甘州的那帮回讫素来瞧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懦弱可欺。大都护此去一定要帮我们汉人争口气!老朽们年纪大了,没法随大都护上阵,只能在这里敬上一杯薄酒,预祝大都护旗开得胜!”

    张迈心道:“曹令公的心思深浅难测,但沙州百姓对我的感情却是真的!”心头忍不住便被触动了,眼睛竟有些湿润,接过了酒一饮而尽。翻身上马,大声道:“兄弟们。将士们!谁说我们在河西是客人了?看看,看看这些都是我们的亲人啊!大唐父老,哪个不是乡亲?大着故土,何处不是家乡!河西不是客地,这里也是我们要保护的家园!”

    数千兵将齐声应和,许多人声腔也都带着哽咽,张迈又对鞍前的父老道:“诸位叔伯请放心,有我张迈在一日,便断断不容秋银放肆!这口气,我张迈替大家争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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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五十六章 主动胡化

    姓搞宗军以后。慕容归磊代曹议金送张迈到十里长亭点时慕容归盈叹道:“但愿河西早致太平。”

    张迈听他的语气与康隆、阎肃等不大一样,暗中有些呐喊,慕容归盈又道:“晋昌城内,二公子是深明大义的人,犬子慕容腾虽然不是什么栋梁之才,但亦有为国之心,他们如今都被秋银所困,就有劳大都护设法救援了。四公子亦是忠勇之人。缓急之际他也必能帮到大都护张迈听了更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

    道别之后,走出数里,郭漳上前道:“大都护,刚才慕容归盈的孙子悄悄过来,趁着无人递给我一个包裹,让我当面呈交大都护。”说着便将包裹呈上,张迈就在马上打开一看。却是一副瓜州的地图,另有十数页手稿,均是蝇头小字写成,张迈先大略一翻,手稿所述却分为三部分。一曰《瓜州民情之要》,二曰《瓜州地理要冲》,三曰《就食之地》,最后一页为《其余》。

    张迈只看了几眼便欣喜若狂,来与杨易商量,杨易道:“若这些情报都是真的,那这位老慕容显然就是有意向我们靠拢了!”

    马上无法细看,张迈当即且将手稿收好,这一日走到长城旧址之下时天色已晚,张迈下令安营歇息,却密与杨易、石拔商议进军方略。他们先将慕容归盈的《瓜州地理要冲》与张毅所献的河西十一州地理图谱相互比对,现山”河流方面大致相符合,人为设施上则有所更易

    这却也是自然之事。

    此次穆迈走出征与秋银作战,但慕容归盈所赠手稿之中却无独立的“破敌之要。篇章,只用一句“瓜州之役在内不在外”就带过去了。又说:“晋昌必无大危,破敌之要,先得瓜民以自强。”第三句话说:“瓜州之役,为政也,非止于为战也。”竟已挑明瓜州一战其实乃是一政治行动而非纯粹的军事行动,这句话更是深得张迈之心。

    杨易颌道:“现在看来这位慕容老将军不但对我们甚有诚心,而且见识卓越。若此战真的只是突至晋昌城下报信,又何必大都护出马?由小石头率领一府将兵前往就绰绰有余了。”他从“老慕容。改口为“慕容老将军”显然心中已生敬意。

    慕容家镇守瓜州数十年,于瓜州民情的了解举世无出其右。慕容归盈年纪虽已不但思路仍然清晰,他的这份手稿虽只聊聊数页,但撮繁为简,让张迈很快就对瓜州的情况有了一个深入而全面的了解。

    瓜州与沙州不同,如果说沙州由于大量来自东部的河西汉民的迁入。将这片土地开成了一个农、工、商、学、宗教全面展的综合性的国邦,那么瓜州所负责的便更多是军事上的功能。

    沙州南北均是高山,西面是辽远的荒漠,虽然荒漠地区并非不能通行,但龟兹焉者走到敦煌有近千里之遥,于阅到这里自然更远,所以沙州的北部、南部、西部都有天然屏障,基本都是安全的,归义军最大的两个威胁高昌回讫与甘州回讫要进入沙州都必须经过东面的瓜州。所以瓜州也就成了沙州与胡虏的一大缓冲。

    瓜州之战略定位是如此,而其经济文化之展状况亦远不如沙州,而在中国境内,经济文化的展水平通常又与胡汉人口比例息息相关,凡汉人多的地方,一般经济文化就较繁荣,而经济文化较为落后者,通常也是胡蛮人口比例较高的地方一这种关系虽不是百分之百正确,却也是**不离十,至于原因为何,读者心中亦自有谱。如果说沙州胡汉之比例约为汉八胡二的话,那么瓜州就差不多是汉六胡四,且胡人割悍善战,若其助守则对瓜州的防御大有帮助,若其为乱则会使瓜州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所以治瓜之要就是如何处理瓜州境内的胡汉关系。

    瓜州之版图为一上宽下窄的不规则梯形,且南北长、东西短,这里地处内陆,降水稀少,主要是靠南部源于祁连山山脉的河流作为这个地区的生命源泉,瓜州境内最大的内陆河流冥河在旧玉门关附近汇入到一个,叫瓜州大泽的内陆湖泊,此湖即瓜州南北胡汉的分界点。南都有灌溉农田,晋昌城便处在这个地区,也是汉民的聚居点,越北则越荒漠,汉民渐少而胡人渐多。

    慕容归盈在手稿中道:“大泽以南为我汉民之土,大泽以北有两部。一曰百帐部,百帐部更往北,则为豹文山部。百帐、豹文止。皆非族名。乃因地而命名其人也

    这份手稿告诉张迈,百帐与豹文山这两个地方原先是大唐在瓜州境内所设立的两个军队戍守之地一百帐守捉与豹文让;守捉,安史之乱后河西生大变,瓜州的社会秩序也完全崩溃,在社会大动乱时期越是中心地区所受冲击越大,反而是偏僻的区能够得保安宁,边远地区的百姓与部落纷纷据地自守,原来居住在大泽南部的汉民大量涌入泽北避难。并依附百帐守捉与豹文山守捉的成军聚集起来,因这里的地理形势不利于展汉民所熟悉的农业手工业经济,所以流入这里的汉民便被迫适应当地的自然地理,改为以游牧甚至渔猎为生,数十年过去,竟然形成了以游牧为主的百帐部与以游猎为主的豹文山部,这两全部落的语言仍然使用唐言,但已经混杂了胡语。在经济水平和文化水平上是退化了。而在民族习俗上则胡化了,这是特殊时期汉人化为胡人的例子一但在历史上却绝非仅此一例。

    到曹议金平定沙瓜,百帐部的部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自甘为胡了,而曹议金行的是因循之政,只想尽量维持现状,并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化胡为汉,所以对百帐部只是加以笼络,每年由泽南地区运去谷米若干“赐。给他们。实际上是以此买的百帐部的归顺。

    杨易看到这里便想起了新碎叶城。叹道:“这百帐部与豹文山部,与我们新碎叶城的命运是何其相似!”石拔亦有同感,说道:“他们和我们藏碑谷的人也一样

    不过张迈却道:“不,不一样。都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的。

    流入车帐部的汉民大多是下层百姓,自身缺乏强大的讪…百帐守捉虽有成军,但品级大低,根本没法与安西略出不族纹种高层将官相比,军官的文化水平离普通百姓的距离也不遥远,所以说胡化就胡化,没法像新碎叶城那样做长期的坚持。但他们又和藏碑谷民不同,因这里的汉人势力毕竟远较夷播海附近为大,所以百帐部也就没有像藏碑谷遗民一般受到周边胡人的奴役,而是在大自然的威迫之下自主地胡化了。

    张迈读到这里,在昏黄的夕色中望望那已经变成景观的长城,忽然想起:“汉朝的时候好像就曾将漠南漠北地区的匈奴杀得七零八落。但后来中原一有动荡,过得没多久漠南漠北的游牧民族人口就忽然多了起来,又好像清朝女真部的崛起。也好像有一段时间人口忽然就多了很多。会不会漠北、漠南乃至东北的这些胡人有一部分都是逃过去的汉人变成的?”

    他只是忽然有这个感想,因为历史知识比较匿乏,脑子里头没有具体的史料所以也没法确定此事,但心中已经涌起了一股冲动:“这些人虽然变成了胡民,但都是被大形势逼迫的。但既然当初大形势能够将他们化汉为胡,那今天有没有可能将他们化胡为汉呢?”

    而就在这股卑动产生之际,石拔已经激动地叫道:“迈哥!我们去找他们吧!”

    他没有说去找他们做什么,但张迈却很明白他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热切含义!

    杨易翻开一页,只见慕容归盈写的竟是:“曹令公无力回天,然以大都护之才,或能征服其众。使之重归母族,河西所谓“胡民,者,如百帐部之因天作孽而忘祖宗者甚多,若大都护能拨乱反正,化胡为汉,此重光华夏之莫大伟业也。”

    张迈看到这里对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多了一层信心:“看来边远地区的胡人,就血统而言很可能有许多人的祖先都是从中原逃难逃到这里的汉家百姓。”

    在大腿上一拍,说:“好!这次除了要设法给晋昌解围之外,咱们也可想办法见见这百帐部的领。”

    当晚营盘安扎完毕以后,张迈便召集包括曹元忠在内的诸将商议进兵对策,曹元忠说道:“咱们兵少。秋银兵多,四千对五万断断不可能取胜,我以为此战我们只要拖住秋银,给晋昌军民打打士气,让他们有信心守下去就行了。

    至于决胜之事,还是得等沙州大军集结之后才可有可能。”

    张迈道:“四公子,我们乃是客军。地理与军情都不如四公子熟悉。此战还是得由四公子来做主导。不知你可有对敌之策。”

    这一捧在别人说出来也就算了。张迈在西北如今已建立了赫赫威名。说到风头之劲,便曹议金、李圣天、秋银等皆有所不如,伽与萨图克更是他的手下败将,曹元忠在沙州虽然小有名头,却如何能与声名在外的张迈相比,听得张迈言语之中如此推重内心大感满足,他年纪其实比杨易还要大两岁,但是顺境中长成的人,心理年龄来说比杨易小多了。年轻气盛之下也不向张迈谦逊。就道:“晋昌乃是一座坚城,当初我归义军在此驻扎重兵的初衷就是要北防伽,东抚秋银,城内百姓也都有这样的心理预备,现在虽然因为抽调了部分兵力北上伊州又骤然被围。但我认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攻陷。所以此战我认为不用着急。大可谋定而后夺。”

    张迈听他不急不躁、头脑清晰。心想这曹元忠果然是个人才,但同时对曹议金的用意则感到有些扑簌难解了。心想他若真的包藏祸心,为什么却将这样一个儿子、这样一支劲旅派到自己身边来,要知像曹元忠这样的人决不是用来使阴招的良选。

    杨易见张迈沉吟,接口问道:“四公子心中可已经有定谋了?”

    “定谋不敢当”曹元忠小小谦虚了一句后,就说:“不过我认为应该先进军常乐,常乐乃是瓜州两大粮仓之一,只要让晋昌军民知道我们已经抵达常乐,他们一定就会有勇气守备下去,秋银兵马众多又出征在外,耗费必大,我们兵少,却可和他拖着。”

    杨易道:“只是一味拖着,只怕有怯战之嫌。”

    孙道:“敌众我寡,我们以四千兵马击十倍之众,哪能冒进?”

    这一次的会议张迈没表自己的意见,便按照众人的决议,定下“急行军,缓破敌”的战略。

    曹元忠自请为先锋,从长城旧址出,轻骑一天一夜连走三百五十里。掉队者十停中占了六停,四百人一举扑到常乐城下,那常乐城位于晋昌之西九十里,城内只有守军一千二百人,民户六千多人,此外又有无数难民,曹元深一见回讫势大,马上派了慕容腾引数百人前来接掌。所以至今尚未陷落,但城内军民却已经因为秋银的攻势已是人心惶惶。望见曹元忠来喜出望外,急忙出城迎接。

    曹元忠还未进城,却听背后尘土飞扬,常乐城驻防兵将大惊慕容腾叫道:“四公子快进城!只怕是回讫人来了!”

    曹元忠望后一望,见来军是从西面而至,道:“不用担心,是援军。”

    过了一会数百人马开近,果然是张迈,曹元忠心道:“他们的脚程好快。”便邀张迈进城。

    这次安西唐军出动的三千人全部都是飞骑,虽然让曹元忠做了先锋。但他们在后跟着也没被抛离多远,曹元忠破晓时入城,没到黄昏安西唐军便全部到齐。曹元忠心中感慨。心想:“说到长途奔袭,在归义军中没有比我这一部人马更快的了。但现在看来只怕还比不上张大都护麾下这三千人。安西唐军能够称雄西北,果然有过人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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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竹杠

    各迈讲驻常乐!后清点粮现军仓中只有供五千军母…十日之粮,原来瓜州并非盛产余粮的地区。常乐这个所谓的“粮仓”存粮都是从瓜州本地收来,储存量不但不能与中原的大仓相比,和以靠沙州方面接济的晋昌城相比也大大不如。

    加上在秋银到达之前当曹元深又奉了乃父之命从这里征调了大批的粮草前往晋导,而城内偏偏又涌入了大批的难民,所以存粮就更显紧张了。张迈这时已经成了守城的行家,当天绕城看了一圈之后心想:“这常乐防御事虽然基本完整,但城池太城墙又卑薄,而且地势低洼。加上城内人口杂乱,可不是个可以在大军威逼下久守的地方!”

    有些驻点地方虽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如在平旷地方立城,就算将城墙围起通常也非可守之地。张迈走了一遭以后与杨易碰头,杨易也觉得此城若遇大军可一鼓而下,只是一座平城,并非战略要地。

    张迈巡城的时候,郭漳也派出侦骑收集情报这是张迈特别交代给他的任务,要求他不是只做一个神箭手,而要锻炼运筹谋划的能耐。郭漳带领数百人出城,侦骑所至以扇形巡拨出数十里外,因离敦煌之前张毅就已经设法为张迈寻到了二十几个熟悉瓜州道路的可靠向导,所以郭漳出城不怕迷路。慕容归盈的手稿中提到了几个,“就食之地”张迈尤其叮嘱,特别派了五火最精干而且可信任的部下去验证。

    马小春则带了几个近卫穿上寻传服装,到城内各处打探消息。孙则去和慕容腾交涉。

    到了晚间郭漳的部分搜巡近郊的人已回来,几处人马将瓜州最新的情报汇总,却得到了好几条重要消息。

    先是常乐与晋昌之间隔着一道墨离河,墨离河虽然不大且一年有六七个月会断流,但如今正是春夏之交河水正涨,这道墨离河的大部分地方便都没法纵马趟过,只有三四个较浅的地方却都已经被回讫人把守住了,墨离河过去又有一片丘陵,秋银在这里驻扎了大概一万大军,显然在张迈到达以前秋银已经将这一块的地理打探清楚,要将沙州方面靠近晋昌的企图抚杀。

    “看来要突至晋昌城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孙叹息说。

    秋银的大军驻防墨离河的事情是慕容腾也探知了的,而马小春则探到了一个更让张迈担心的事情,原来在晋昌城与常乐城之间,土地平旷,水流也较为丰足,是瓜州最主要的一片农业区,这段时间秋银肆虐于此,将许多百姓都赶进了晋昌、常乐城,导致这两座城池的城内人口剧增了将近一倍,张迈想起郭师道等给自己讲述过的胡人种种攻城手段。便知道这是秋银的诡计之一:将两手空空的百姓赶入城内,既让百姓带着恐慌感染城内军民,同时入城的百姓还会消耗掉城内的粮食,而这些仓促入城的百姓通常又很难组织起来守城,且里头还可能会混杂着奸细,一招而有数得,乃是胡人的拿手好戏。

    张迈道:“看来秋银并不是漏掉了常乐,而是故意略过不打,却以各种手段先削弱常乐的防御力,耍等时机成熟,一举碾碎此此城!”

    杨易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道:“据马春带来的情报,秋银大掠四野,而逃入城内的百姓又两手空空,如今正值夏初,百姓家中按理说都还有四五个,月以上的存粮,秋银的人马若已经将这批粮草收集起来。那可就是一笔偌大的资粮。看来他这次未必只是犯边立威,也许真有一举攻克晋昌城、覆灭归义军的打算。”

    马小春接口道:“杨将军说的没错。我问过许多入城避难的百姓,他们都说那些胡人闯入他们家园之后,只要不反抗就不杀害,老弱都赶走,一些青壮则被赶去驮运粮食,似乎都往东北面去了。他们没了吃的。又怕胡人再来,所以就都躲入城中来了。

    杨易道:“若是如此,那么在某处应该有个屯粮点了,若能找到这个屯粮点将之烧掉,或许能逼得秋银不战而退!”

    孙、曹元忠均点头称是,第二日郭漳回来,却又带回了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据传百帐部已经在和秋银接触,似乎有意投靠过去。

    慕容腾和曹元忠自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齐声惊道:“什么!百帐部!”

    孙问道:“怎么,这影响很大?”

    慕容腾道:“百帐部共有六全部落。分布在瓜州大泽以北,如果他们仍然向我们归义军效忠,那么就可以牵制秋银不敢深入西进,但如果他们投靠了秋银拥兵南下,那不但瓜州危险,连伊州到沙洲的交通都有可能被切断!”

    张迈心道:“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慕容归盈想得到瓜州一役的关键之一是能否争取到百帐部,秋银却也不是傻瓜。”他忽然心头一动:“秋银手段如此毒挂,或许瓜州之危并非假危险,瓜州若失,则归义军有灭顶之虞,若是这样的话,那曹议金或者就是真的有心要和我合作抗敌了。”

    然而到底是还是不是,作为当事人张迈却也难以判断。人心惟危。曹议金是个,既有手段又有胸襟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稳坐沙瓜二十年之久?说他要趁机铲除张迈张迈相信,说他在危机面前会放下成见与张迈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

    曹元忠却道:“百帐部受我归义军供养达数十年,其六族盟长刘广武又得我们敕封为怀德将军,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就变节吧。”

    孙哼道:“胡人贪婪无义。跟他们,讲什么“节,!”

    慕容腾却道:“那又不然,百帐归附我们而没有投靠秋银是有原因的。”

    张迈问道:“什么原因。”他想慕容腾跟随慕容归盈既久,他对百帐部旧况的分析应该是可以代表慕容归盈的。

    慕容腾道:“百帐部和甘州回讫一样都是游牧部落联盟的组织,刘广武虽然得统百帐部六族联盟,但比起秋银来他旧心泛一尾小白,而且百帐部是穷游牧,要常年靠着我们归爱甲赈济。而甘州回讫也是穷游牧,不过他们吃的却是甘肃二州境内汉家农奴的血汗。”

    张迈听到这里,想起这些胡人磨牙咙血压榨汉家百姓的情景,脸色一沉,哼道:“这与寄生兽有何区别!”这些情形孙比张迈更加熟悉。也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慕容腾继续道:“刘广武如果投靠甘州回讫,要想秋银像我们归义军三样每年给他们拨赈济那是不可能的,相反按照游牧部落的规矩,他还要逐年向秋银进贡,搞不好还会被秋银吃掉,但是如果刘广武与我们合作,却可以每年从我们这里的到大批的钱粮,而且又不怎么听我们的管束。

    正因为投靠秋银不如依附我们。所以除非是我们归义军出现重大危机。真的可能要彻底倒了,否则百帐部应该不会轻易变节的。”

    他这番话极具说服力,张迈杨易孙都听得点头。

    便在诸将计议未定时,外头来报:“有百帐部使看到!”

    张迈心中将这几年所接触到的胡人部落在心中都过了一遍,心道:“百帐部既已胡化,怕也沾染了胡人之恶习。”便对曹元忠道:“四公子,这次出征虽然得曹令公看得起,命我为主将,但百帐部乃是归义军附属,他们来了人,由我来接待不大合适。还是请四公子出面接待这使者吧。”

    曹元忠见张迈尊重自己,尊重曹家,欣然道:“好!”曹元忠的行军司马阎一山道:“四公子虽然英武,但对百帐部的事情并不熟悉,请让我陪四公子前去吧。”张迈道:“我倒是忘了这个。”对慕容腾道:“慕容将军久在瓜州,必为诸胡所敬畏,就请慕容将军一起前往吧。

    两人答应了,随曹元忠出得大厅,张迈与杨易耳语道:“我想百帐部是趁机来敲竹扛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全部落的形势我就更有把握了。”

    曹元忠、慕容腾、阎一山三人转到偏厅,便派人接那百帐部使看来见。曹元忠对交涉事务并不精熟,慕容腾和阎一山却都认愕那人叫刘广信,是刘广武的堂弟,一副油滑之貌,便替那使者引见给曹元忠。

    刘广信却听说过曹元忠的名字。笑道:“原来是四公子,那可好了。虽然没机会见到老令公,但见到了四公子也一样。不过听说这次是安西张大都护来救瓜州,怎么不见他来?”

    阎一山喝道:“混账东西!四公子面前,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刘广信哈哈一笑,道:“不是我有心得罪四公子,只是我想弄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做主。”

    阎一山冷冷道:“张大都护是来帮忙的客军,我们是敬客,所以请他领衔来救瓜州,但有曹家在一日。沙瓜二州便不会改姓。”

    “那就好,那就好。”刘广信笑道:“那么我就将我们盟长的意思转达给四公子,四公子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百帐部啊!”

    他本来嬉皮笑脸的,忽然叫出救命的话来,脸上便显得十分不自然。曹元忠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广信道:“启禀四公子。今年年景不好,我们百帐部遭了大灾,境内青草不长,牛羊瘦弱,虽然还没到易子相食的地步,可这日子也实在没法过了

    曹元忠听他说得凄惨,不由的一怔,一瞥眼却见慕容腾与阎一止。都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阎一山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就直接说吧。不必每次都是这套说辞。”

    原来百帐部每次向曹议金伸手要钱。都是用这套话,常和他们打交道的慕容腾与阎一山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刘广信就道:“我们盟长就是希望曹令公能够慷慨解囊,救我族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们盟长也不敢要多,就只要谷物一万石便可。”

    “什么!”曹元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万石!”

    “是的,一万石。”刚开哭穷的时,刘广信脸上还有几分戏,这时却连戏都不演了,就道:“还请四公子早点拨付的好。”

    曹元忠也察觉到他刚才的话是作伪,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正要说话。阎一山截过话头,道:“一万石。这也太多了。而且如今瓜州正在打仗,钱粮一时无法凑集,我看是不是等战事告一段落,再,”

    “不多,不多,真的不多。而且得快!”不等阎一山说话,刘广信就道:“救灾如救火!要知道在我来之前,甘州回讫大可汗药罗葛家已经派人到我百帐部来了,说只要我们肯并入甘州回讫,他们就赠给我们五万石粮草,”

    “什么!”曹元忠又吃了一惊。只听刘广信继续道:“我族百姓,听说秋银可汗如此仗义,有许多人就都想答应他们了,只是我们盟长说。曹令公对我们素来仁义,听说我族遭灾一定不会不管的,因此力排众议,婉拒了秋银可汗的美意,却派了我来请归义军赶紧拨粮,免得族内百姓又生异心。”

    他这哪里还是来求救,一句“请归头军赶紧拨粮”简直就已经是在下最后通蝶了。

    曹元忠平日家就喜欢骑射弓马。接触政务的机会不多,但他只是不熟。却也不是傻瓜,这时也听出了刘广信的弦外之音,冷冷道:“你这算什么,趁火打劫么?”

    刘广信脸色一沉,道:“四公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盟长为了向曹家尽忠,这一次是得罪了多少族长、多少族人才将投回的众议压下,甚至连秋银可汗那边也得罪了,你怎么能将我们盟长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区区一万石粮草。难道曹令公还会拿不出来么?四公子,你年纪虽轻,但也该知道事情的轻重,可别为了这一万石粮草而失去了一群忠心将士的拥护,那可就真是因小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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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阱城

    偏厅出来,曹示忠愤愤然对阎一山道!“你为什么拉引三我真想揍他一顿!”

    阎一山道:“四公子,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大事为重!”

    “大事为重,那难道就要任他敲诈么!”

    阎一山咳嗽了一声,示意曹元忠克制,道:“四公子,借一步说话。”将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四公子,这次来瓜州,你是要建功,还是要将事情办砸?”

    曹元忠便如头顶被浇了一盆凉水,冷静了下来,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百帐部实在太可恶!我们家养了他们这些年,结果现在有事却反过头来要趁乱打劫!我现在只想冲到晋昌城下与秋银厮杀,哪知道那刘广武会搞出这样一场戏来!”

    阎一山道:“但瓜州的防务,百帐部的影响却很大,所以我们一定要设法争取到百帐部的支持,至不济也绝不能将他推到秋银那边去。”

    “那现在怎么办?真要给他们一万石粮草?我们哪里找这么多粮草去?如果要将常乐的军仓民库全部搜刮出来给他们那我们自己吃什么!”

    “这事确实不好办”阎一山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微笑道:“不过四公子也不一定要自己办,里头不还有个自夸英明神武,要拯救汉民拯救河西的人么?咱们不如就将这烂摊子丢给他,他要是能解决,我们乐见其成,他要是解决不了,回头再请令公出来收拾残局不迟。”

    曹元忠道:“这,这不大好吧。”

    阎一山道:“我其实不相信秋银真的肯给刘广武五万石粮草,他要真开出这个价钱,刘广武还能不过去?现在刘广武靠了过来,就说明他和秋银那边谈不妥,但刚才刘广信既咬死了要一万石粮草,这事我们答应不答应都不好,但要是让姓张的去处理,他若答应,这笔钱粮就让他来出,他若不答应将事情闹僵,那么就是他将事情搞砸了!回头令公再出面时,我们和刘广武之间也就还有一个下台的缓冲。这样对归义军也好,对令公也好,对我们这些办事的人也好,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曹元忠犹豫着,犹豫着,终于道:“好吧。”这才回到大厅,张迈等还在等他,见到就问事情如何了。一提起这事曹元忠还是忍不住愤愤然,道:“这帮胡奴!这帮胡奴!竟然在这当口要敲诈我们。来和我们谈条件!”

    孙忙问:“谈什么条件?”

    曹元忠道:“是刘广武派来的使者,一上来就阴阳怪气,说他们族内遭灾,族民都快饿死了。一口气就要我们赶紧给他们押运一万石粮草过去!”

    孙瞪大了眼睛,也怒道:“一万石粮草?真当我们汉家百姓的粮草是用点金术变出来的么?”胡部虽走向归义军要粮草,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粮最后还是得从沙瓜两州的汉民农夫身上压榨,孙虽有疑曹议金之意,但听说了胡人敲诈汉人之事还是忍不住生了同仇敌忾之心。

    曹元忠道:“不止如此,他们还说秋银对他们讲,只要他们投奔过去,秋银就会给他们五万石粮草,百帐部的部民都想答应了,只因为刘广武怀念我父亲之恩义,所以力排众议将族人按了下来,但却要我们赶紧送一万石粮草去给他解决当前的危机。”

    张迈问道:“那四公子答应他没有?”

    “当然没有!”曹元忠道:“我当时差点就火,要不是慕容腾兄按住我,差点就要打他一顿了。”

    张迈道:“听起来百帐部确实可恶,但打使者还是要不得的。”

    阎一山道:“四公子最后还是按耐住了,说是此事事关重大,要向父兄请示。”说着朝张迈看了一眼,道:“大都护,若照你看这事怎么办?”

    张迈道:“诸位以为该怎么办?”

    诸将听了都恨恨不已,但想此丰实在是两难,要给百帐部送粮草过去嘛,常乐城内粮草本来就短缺了,要不给他们送去嘛,又担心真的将百帐部往秋银那边推。

    这时代表河、兰、廓、都四州的旗手也在,纷纷商议,有的道:“要不咱们就凑一凑钱粮,给他们送去吧。”

    有的道:“那怎么行!那不是明知对方敲诈却顺从了吗?这叫人怎么忍?而且我听说城内粮草又不是很足。”

    “可是要不给他们送去,真让百帐部跟随了秋银,那秋银岂不是如虎添翼?”

    “是啊是啊,要知道百帐部是瓜州的部落,熟悉本州地理,如果跟了秋银,那我们的虚实只怕就全露底了。”

    “但是我们给他们送去的话,也不能保证他们不投向秋银啊。”

    看看这些人众议不定,孙、曹元忠、慕容腾也颇为烦恼,杨易心道:“河兰廓都的旗手不值一哂,但孙、曹、慕容三人也都不是帅才。常乐军势杂乱,城池防御也非甚强,待哺的百姓又多,我若是秋银,只要相准时机,派遣一万大军在城外一炫,都不用攻城,城内自己就都乱了。秋银留着常乐实有祸心!”

    看了张迈一眼,张迈似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问慕容腾道:“刘广武品性如何,在族内地位如何?”

    慕容腾哼道:“整个百帐部,刘广武最是贪婪不过,但他刘家三代执掌百帐部牛耳,权威甚重,六部族长不是他的亲家,就是他的亲信,因此谁也不敢不听他的。大都护,你看此事要不我们还是文书问问曹令公吧。”

    阎一山道:“那哪里还来得及!”

    曹元忠道:“一个秋银已经很麻烦了,偏偏百帐部又闹出这事来,这事怎么了!”

    张迈环顾厅内众人,开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厅内静了下来,张迈才说道:“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眼下乍一看虽如乱麻一般,其实也就只有三个结,将结一一打开也就走了。

    这三个结:第一是如何突破秋银的甩堵赶到城下报信,第二是如何对付百帐部,第三是守住常乐城,看如今的情势,这三件事情只怕要同时进行了,四公子,慕容将军,我看我们得分头行事了。”

    慕容腾道:“常乐便由我来守吧。”

    曹元忠“哼了一声,道:“如果让我选,我宁愿领千人设法突破秋银到晋昌报信,也不想再和刘广武那奸人打交道”

    “既然如此,百帐部的事情就交给在下。”张迈道:“我对付不了的胡儿不多,相信刘广武不会是第一个!”

    阎一山忽然插口道:“大都护,且勿怪小的无礼,这百帐部乃是瓜州强族,瓜州防务赖他们实多,大都护行事之际,还请勿要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免得将他们逼到秋银那边去了。”了他眼,道!阎司马希望得到个什么样的结果

    阎一山道:“最好当然是让百帐部收回一万石粮食的勒索,但同时又答应与咱们并肩抗敌

    众人一听都觉得阎一山为难人,张迈却道:“好,既然是诸位的嘱托,此事张迈便尽力而为。”

    众人都感愕然,孙眉头更是皱起,实在想不出张迈能有什么办法来完成此事。

    会议散后,孙来与张迈道:“大都护,你打算如何收服百帐部?”

    张迈道:“按照大唐的律令与传统老收服他。”

    孙认为他是不肯说实话,但也就没勇问,却道:“只是如今我们兵力本来就少,大都护却还要分成三路行事,那不是愈削己势么?”

    张迈笑道:“这常乐乃是秋银安排下的一个陷阱,我们若是聚在这里,那才是等死呢。”

    孙一惊道:“这是怎么说?”

    张迈道:“如今城内兵力有三处,我安西军是一方,慕容腾守成军是一方,曹元忠是一方,三方兵力凑在一起也不足六千人,而且可以说是乌合之众,聚在这座人心惶惶的平城里头,能有什么作用?倒不如我抽开身来反而能够自由行动,这是第一

    孙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

    张迈继续道:“秋银送了这么多百姓进来啃我们的粮食,若到大兵压境之际,这些百姓不但不能帮忙,只会添乱,到时候的局面难以控制,我们还怎么打仗?这是第二。

    “那些难民里头更不晓得混了多少奸细,多少耳目,我们要将他们找出来一定大费时间,不找出来,一举一动说不定就都被秋银洞察到了,这是第三。

    所以我觉得留在常乐作用不大,而秋银若以此势而破常乐,事后还能博得击破西北七家联军的美名,晋昌军民若听说晋昌城破,援军被歼,只怕原本有的守城勇气这下子都要被了吓得没了

    孙道:“那大都护准备怎么办?”

    张迈道:“我们如果留在常乐,只怕一切行动都会被秋银看得一清二楚,他要做什么我们却都不知道,局势是敌暗我明,我们得先将这个。局面扭转过来,接下来才有胜算。”

    对于张迈的分析孙深为叹服,便问张迈需要自己如何配合,张迈道:“我想玩个隐身法,这段期间就有劳孙令公帮我维系常乐这边的局面。”

    告别孙之后张迈请来了曹元忠,问他准备如何突破秋银的堵截,曹元忠说:“我已经派人探查过,几处浅滩之中都有人把守,要过去不容易,因此我想绕到上游,用竹筏偷偷过河

    张迈却不赞成:“这一招只怕秋银也会料到了,他在上游只要安排几个哨探就能洞悉你的行动,你要扎木筏渡河一定很费时间,他来得及打埋伏,万一你过去以后却中了埋伏,那时怎么办?”

    曹办忠道:“那就只有硬闯了。”

    “那也不合适

    “那么大都护可是有什么计策么?”

    张迈笑道:“我是有个办法,只是却要四公子和我配合。”

    “矢都护请讲

    张迈道:“咱们趁着秋银还没动手,来个互相打掩护,先由你动仰攻,吸引秋银的主意,我却悄悄离开,绕到暗处,给秋银来一招狠的,等甘州回讫都被我吸引住后,你却忽然动攻击,那时候必能突至晋昌城下。”

    曹元忠惊道:“大都护莫非要去偷袭秋银的大营?”

    张迈笑道:“具体怎么做我还得想想。但基本方略就是如此。咱们一明一暗,互相配合,一定能在曹令公到达之前将秋银搞个焦头烂额。

    曹元忠道:“好!就这么办!不过我们身在两处,时机上却如何配合?。

    张迈道:“这也不难,我会将进兵时机传回来的。”张迈走后,阎一山从帐后闪了出来,道:“四公子,你真要配合张迈么?”

    曹元忠道:“他配合我,我配合他。本来就该如此啊。”

    阎一山道:“我只怕他是在使什么诡计。”

    曹元忠却道:“难道他还能坑了我不成么?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阎一山道:“坑四公子我料他也还不敢,不过我总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第二日曹元忠就要出击,张迈却让他且等等,到第三日,郭漳派出去的几火精骑都回来了,原来慕容归盈在瓜州各地藏了五个暗仓,每处都有至少两三千石粮食,他给张迈的那份手稿中也提到了这些暗仓的位置,张迈派出人去就是去确认这些暗仓是否存在,从侦骑处得知果然存在后杨易又喜又惊,道:“慕容老头真是厉害,他藏起来的这些东西,只怕曹议金也未必知道。但想想他在瓜州主持军政十余年,藏个一两万石粮草也不奇怪,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好人要将这老本都送给我们呢?。

    张迈笑道:“他送给我们当然不会没有目的,但慕容家在瓜州十几年了,这些未必就都是他的全部老本。”

    当即便告诉曹元忠时机已到,又让卫飞对曹元忠道:“大都护让属下转告四公子:常乐城内可能有秋银的奸细,我们的行动可能会被敌军察觉,所以请四公子千万小心

    第二日曹元忠果然出城向晋昌的方向猛烈扑去,结果尚未突破浅滩,对面甘州回讫铁骑就大围而至,曹元忠在政务上比较生疏,但却曾数次领兵平定沙瓜的大小叛乱以及外族骚扰,对军事却颇为在行。吃了一惊,心想:“这伙人就像在这患等着我了一般

    幸好曹元忠打了不胜即退的主意,没有强行突破,也就没有陷进去,虚晃一枪就走,但望望追来的兵马,心想:“秋银那边好像对我军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似地。难道张大都护说的是真的,常乐城内真的有奸细?回去可得好好拷问他们一番!”

    回到常乐时,张迈却已经不见了,常乐军民眼看曹元忠失利,张迈失踪,更是慌了。曹元忠问慕容腾张迈几时走的,慕容腾说:“四公子后脚一离开,大都护前脚就跟着从西门开出,三千人一起出城,走了没多久便消失了,我问他往何处去,他说是要去收伏百帐部,还要我转告四公子记住他与四公子的约定四公子,你到底和张大都护约定了什么?”

    曹元忠却不回答,道:“这么说他是真要往北面去了。”

    阎一山却道:“我却觉得未必

    不多说了,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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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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