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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菩     唐骑txt下载     唐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春风北度玉门关

    张证一起专的,怀有百帐部的刘广信六这日他正有恃无恐地等待着曹元忠的回复,忽然郭漳闯了进来,将他请到了张迈面前。尽管是第一次见到张迈,但见到他的气派,刘广信几乎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在这一刻,还敢这么对我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个人了。”刘广信心想。

    果然便听郭漳道:“张大都护面前,还不行礼!”

    刘广信心想果然是他,行了礼后道:“原来是张大都护,失礼,失礼。只是不知道张大都护召小人到此所为何事。”虽然有些意外有些怕。但他还是保持了惯有的油腔滑调。

    张迈道:“听说百帐部出于大唐百帐守捉驻军。”

    刘广信道:“听老一辈人言道。确实如此。”他欺曹元忠年轻,在曹元忠面前能够夸夸其谈,但在张迈面前却显得谨慎,不敢太过胡言乱语。

    张迈问身边的杨易:“什么是守捉?”

    杨易娴熟大唐兵典,答道:“我大唐之戍边者,总者为道,次之者为军,再次之者为城、为镇、为守捉。设守捉之地,常为边关之要害又在边远者。守捉之长官,名曰守捉使。”

    张迈道:“这么说来,那就是大唐军人之后了。”

    杨易道:“不错。”

    张迈又说:“听说百帐守捉之后人虽然从了胡俗,但仍然遵奉归义军节度使曹议金曹令公之帅令。”

    刘广信心想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也无可推托,就道:“是。”

    张迈道:“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的只是军事,为的是在乱世求生存,战国群雄并不因此就将他当做胡蛮,百帐守捉的后人称部,那也只是迫于形势,没什么大不了的。曹令公宗奉唐室,百帐军既然是唐军之后,又能遵奉大唐归义军节度使的号令,那也就仍然是大唐的忠臣赤子。”

    这时《安西唐军长征妾文》已经流传甚广,这种通俗文学,在下层百姓中最有传播力,所以刘广信不但知道他的名头,也从变文中揣摩到了张迈的性格,知道他最崇拜大唐,也喜欢人崇拜大唐,所以便接口道:“大都护说的是,我们百帐守捉从来都是宗奉大唐的忠臣赤子。”

    张迈道:“听你这么说,那么百帐军也就仍然承认自己是大唐军民了。”

    “这个当然。

    张迈原本脸色甚和,这时却忽然作色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还敢背叛国家!”

    刘广信没想到他脸色说变就变。慌忙道:“哪有此事!”

    “没有此事,你不是对曹元忠威胁说什么若不给你们一万石粮草,你们就要去投秋银这不是叛国是什么!”张迈厉声喝道:“你可知道对叛国违法之人,我是怎么处置的么?”

    刘广信被喝得汗水涔涔而下,如果是在曹家将领面前,甚至在曹议金面前他都不至如此,因为他非常清楚曹议金要什么,也清楚曹议金怕什么,但对眼前这个张大都护他却捉摸不透,如果《安西唐军长征变文中》讲的故事都是真的话,那这个张特使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真要杀了自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紧张之中忙说:“不是这么回事,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要一万石粮草。只是族人遭灾,绝对没有威胁之意。”

    “没有威胁之意?”张迈语气稍缓,但目光仍然凌厉:“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刘广武的意思?还是百帐军全体的意思?”

    刘广信忙道:“这是我们盟长的意思。也是全族上下的意思。”

    张迈道:“如果刘广武和你的族人就在你面前,你还敢这样说么?”

    刘广信心想难道你还能将他们叫过来对质不成,就道:“当然。”

    “那好。”张迈道:“刘广武还有你们的族人现今在哪里?你就带我去见他们。”

    刘广信一惊:“大都护你”你要去具我们盟长,还有我们百帐部?”

    “当然。”张迈道:“我既是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本来也管不到这里,但我同时也是朝廷特使,百帐军既然是大唐子民,你们遭遇了灾祸我作为钦差自然要从权去那里巡视一番。如果是真的受灾,就算曹令公一时调不出钱粮来,我也会设法帮你们渡过难关。说吧,如今百帐军在哪里?刘广武又在哪里?”

    刘广信听得又惊又疑,可还是不大敢相信张迈真会去巡视百帐部,说道:“如今我部正在瓜州大泽之北。离这里有近两百里路程,只怕瓜州战况危急,大都护未必脱得开身。”

    张迈道:“国家以民为本,如果你们真的遭灾,我不会坐视不理的。走吧,带我去瞧瞧。”

    刘广信大惊:“现在?”

    “当然是现在。”

    就这样刘广信便被张迈带了出来,他惊讶地现自己被一支部队拥着。虽然安西军给了他一匹快马,但前后左右都有人监视,根本就没法异动,刘广信甚至没能看明白自己所处军队的规模,只知道前后左右都是人,而且个个衣甲鲜明,兵器齐备。看起来竟然都是精兵!而且是纯粹的骑兵!精锐精骑!

    从前后马蹄声震响听来。至少有六七千匹马。

    他忽然害怕了起来,完全搞不懂张迈的意图,跟不知道这个举止“深不可测”的张大都护究竟拥有多少兵力,再想想《安西唐军长征变文》中所描述的种种厉害丰迹,心中更是怕得厉害!难道变

    刘广信根据日落日出来判定,这支骑兵先是走出常乐西门,跟着折而向北,虽然有时候会向东,有时候会向西北,但大的方向基本是向北的。

    “他们要去瓜州大泽,他们真的要去瓜州大泽!”

    部队走得很快,每天都要在马背行军走大概四个时辰,这种长途奔走最考验一支部队的忍耐力。刘广信自己也都已经被颠簸得不行,但是他每天醒来,却都现周围的青年汉子个个精神奕奕。

    “这支部队绝对是一支强军!”三天的行军让刘广信不但看到了这些士兵的体力,更看到了这些士兵的意志力!这些都不弱于百帐部最强悍的勇士甚至犹有过之。

    那不弱于归义军精锐的装备绝对远过百帐部,而那令行禁止的组织力更非百帐部所能及。综合这些以后刘广信就判断;如果这支军队有与百帐部一样多的人不!只需要有百帐部一半的人,百帐部就不是这支军队的对手!

    在越过一片南北宽约三十里的沙漠以后,刘广信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景象一一片大水!

    这是一个内陆湖,是在张迈前辈子那个时代已经消失的水域,但在这个时代它的面积却接近青海湖的一半!

    在离常乐数日路程的地方,唯一有这样一片大水的存在就只有瓜州大泽!

    “他真的要带我去找盟长,带我回百帐部!”

    刘广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可偏偏又不得不相信!

    何春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将假话说得让天下人都相信;而张迈也有一种能力,就是他说真话的时候在一开始大多数人总觉得他在扯天方夜谭可等到张迈所说的话成为现实,那些原本不相信他的人才忍不住目瞪口呆!

    而张迈的真话,其威力却又十倍百倍于何春山的假话!

    在大泽之旁的西南角,有着一座旧玉时关城,这本来是中国西北第一级的边关,因此唐诗屡有歌颂此关者,一句“春风不度玉门关”让所有汉文化圈的人都知道西北有这样一座要塞。但如今因为道路的移改以及防御方向的变异,这里已经不被曹议金当作一等一的边关,不过由于关城夯造得十分牢靠,百年之下仍然屹立不到,所以归义军也就在这里安置了少量兵马作为北部的一个据点,用以监察泽北胡民的动态,其对曹议金的作用,大概类似于天文学经所设的天文观察站。

    张迈抵达时,关上只有几十个归义军的老弱守军,秋银戮力于南部。也根本没关注到这座地理既偏,又没有大量兵力的偏远关城。

    百帐都有时候游收到附近,也会进来躲避风沙,守军与这些部民也都和平相处,似乎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要塞,而只是一座迎来送往的不防之城。

    现南方开来这样一支数千人的部队,关城上的老兵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张?那是什么啊!”

    他们连生了什么事都没弄明白,自然也就更加不可能做无谓的抵抗。

    龙驻府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掌了玉门关,张迈下令杨易进驻关城,卫飞带着玉门关的老兵去控制关城内的水源。张迈又令郭漳:“慕容老最北面的一座暗仓就在这附近,你去找一找。”

    至于其他兵将则各自休息。

    第二日全军恢复体力以后,张迈才叫来刘广信,道:“你说百帐部在大泽之北,我想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吧。”

    “不”不远了。”刘广信本来伶牙俐齿,这时说话却变得有些结巴。

    一个只靠一张嘴巴混饭吃的人,在一个以行动说话的强者面前通常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张迈总是以他的种种行动来证明:他说的话无论是多么的英谬,他许下的承诺无论是多么的荒诞,到最后总会变成事实!

    “那好。”张迈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带我去找百帐部,第二,带刘广武来见我。你觉得哪一个你能做得到,就选哪一个。”

    他没有高声亢语,但所说的话却不容刘广信置疑!而且经过这几日以后,他已经不需要出言来威胁刘广信了。说什么“不然我就将你怎么样”的话了。

    “大,大都护”刘广信结结巴巴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们遇到极大的困难了么?我来这里,就是要帮你们解决困难,然后”张迈缓缓道:“我要你们重新投入大唐的怀抱一完全地、彻底地投入!”

    今天写的这几章,只有最后这章写作时的状态是比较满意的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一气呵成,就像我也在大漠做骑兵驰骋一样。文字少了些。却也不想注水,而且不想延下去。就让它保持这样的气势吧。

    新的单位已经出了召集,明天要去上班了好像,所以像这样可以整天用来码字的机会,以后很少会有了吧。

    不管怎么样,对《唐骑》,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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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马贼

    各迈抵过玉门关当晚就出了格来说那只是个意眸,引的小一小插曲:有一伙马贼竟然闯到了附近。企图抢夺唐军的马匹。

    说来这也“怪”张迈,安西唐军的动作实在太过轻快,进驻玉门关后又没有竖起旗帜,众士兵在关城之内分营安歇,由于纪律好,关城之内几乎没什么响动,不过人歇息了。却有将近一半的马匹留在了关外。

    这座旧玉门关个于瓜州大泽西南角。关城西北是荒漠,东南则有水草。张迈这三千骑兵带着六千八百多匹马,四百头骖驼,军队驻进玉、门关后,带进去了两千七百多匹马驼,剩下的大部分就都放在外面。派了三百名士兵分于东、东南、西南三个角落看着马群莫让逃散。其时天气渐热,这一天十分气闷,张迈又许除了轮值以外的士兵解甲纳凉。

    唐军纪律严明,玉门关内便没什么动静,远远望来的话,察觉不到玉门关有什么变化,只看到关外多了几千匹马,几千匹马里头又混着几百头羊一那是玉门关守军养的,在湖边种田和在草场上放羊都是他们赖以补充给养的副业这情景。若是未瞧见安西唐军入城之前的景象。任谁远远望见都以为是从哪里来了的一个小游牧部落。

    入夜之后,轮值听地的侦查兵现玉门关北面产生了地动,从地动的声响中判断出有数百骑兵以一种不快不慢、最有利于夜袭的度开来。

    他们迅示警,城内轮值的三百将士马上披甲,士兵问是否点火时。都尉邱子塞道:“人数不多,且等等看!”

    去唤醒了一半的人马以及石拔。那支骑兵是从北面沿着瓜州大泽开来。从西面绕过玉门关城,从汉长城的残垣中跨过,绕往东南。

    邱子赛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对方的目标是放养在城外的数千羊马骖驻。

    “怎么办?要请示大都护么?”

    “不用!这才不到一千人,咱们自己解决就行。出动左箭营,让右箭营休息,出动龙骡府,让鹰扬府休息。我们一府一营足以解决掉他们。”

    安西唐军的这三千精锐在实战中既培养起了很高的警觉性,同时又拥有了随时休息的能力,学会养精蓄锐有时候是和学会战场杀敌一样重要一命令传下之后,没轮到的人便各自到头睡觉了。

    那数百人绕过玉门关城后,忽然间提向马群冲去,为的呼喊了起来:“兄弟们冲啊冲啊!将马群带回去开荤!”

    数百人欢呼傲笑,狂态毕露,石拔听了竟隐隐点共鸣,对邱子寥说:“这伙人雄壮得很哩。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不过好像说的是唐言。”

    虽然马蹄喧嚣。但因为是深夜,石拔仍然能勉强分辨出来人说的是什么话。

    这时关城外的三百人早得了命令。并不抵抗,而是撤往东面,集结成一个营如果是白天,来犯的数百人看见唐军在放牧的这数百人那井然有序的动作非暗自惊讶不可。但黑夜之中哪里能看明白这个?只觉得己方一冲对方便退,还道是这个游牧部落胆小逃跑了。

    “哈哈哈哈”一今年轻的狂笑声特别明显,他们已经冲近了马群,草原之上以马为财富标杆,这些人似乎正在为忽然得到一大笔财富而欢喜。

    “准备”

    玉门关的门缓缓打开,虽然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混杂在关城外马蹄乱响之中并不显得突出。

    这时那数百人中有人叫道:“古怪啊!云飞!这些马怎么都有鞍,而且还都有马镫!天啊!这些马的马蹄好像都是铁蹄!”

    草原上牧马,并非所有的马都用来战斗,且西北是很穷的,游牧部落未必人人都配得起马鞍马镫,而且群牧之时,马鞍马镫一般都卸下来。等到要作战的时候才拿出来戴上,数千匹马聚集在一起而马鞍马镫都不卸下,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都是战马,而且走出征军队的战马!因为临时放养,所以就没卸下马鞍马镫。

    “有古怪!姜山!我傍晚时只怕看走眼了!不能停留,带了马快走!”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

    但听玉门关内一通鼓响,邱子害率领六百骑冲了出来!他们是以逸待劳,装备、体力、组织都胜过对方,一下子就将那数百人冲成了

    截!

    那数百人陡然见同伴被隔开。纷纷大叫,场面登时混乱了起来。

    但混乱的只是夜袭者,六百唐军前后纵横,将那数百人切割成了数块,石拔引六百人冲了出来,将被切割了的夜袭者一块块地吃掉。卫飞则带领左弃营作为接应。

    可怜来犯的这数百人本来倒也雄壮,可惜遇到了安西唐军中的精锐。众寡既不敌,又被打了个慌乱吃惊,一时之间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没多久便被石拔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也都被分割而惶惶不安,却还有八十余人聚在一起拼命抵挡。左冲有突,若不是天色昏黑,而惊乱的马群又拦住了去路,只怕还真叫他们给逃了!

    饶是如此,在连冲了三次之后。竟然还是让他们冲破了一个。缺口!

    这时张迈和杨易已经醒来,走到玉门关头观看,枫”每然怀有兵马。但他们都没有继续增兵的意思,只是记名骡口只解决。

    冲出关城的兵将这时都已经点燃了火把,举目望去敌我渐明,张迈望见偷袭者大多已经溃散投降。只剩下一群六十多人的小团体还十分凶悍,竟然让他们冲到了包围圈的东南角那里也正是这个包围圈最弱的死角。

    “云飞,云飞!你们在哪里?他娘的,怎么遇到这么硬的家伙!”

    “阿山!阿山!姜山!我们在这里!”

    那个叫姜山的大喜,竟然放弃了脱逃的机会,引人去救他的兄弟,而那六十多人也未义无反顾地跟着他逆冲。

    石拔哈哈大笑,迎了上来。他也没拿狼牙棒,只是借着良马冲力以横刀猛劈。为的那叫姜山的抽刀相向。马上铮铮几个,回合,竟然和石拔斗了个不分上下,石拔大喜,叫道:“好功夫!”这时连捷冲开了几步跟着冲回来,石拔换了一下握刀的手势,在两骑交错的一刹那使出杨易教他的反手刀法,那姜山竟然也未中招,在电光火石间横刀挡住,但这下子没再出铮的声响,原来那姜山的刀是口劣刀,比不得石拔手中的百炼精钢,刀刃上早缺了好几个口子,石拔的这下子又恰巧撞在其中一个缺口上,两刀交迸登时将那青年领的刀劈成了两牛,刀势撩处砍中了对方,那姜山往后面一避耍卸掉这劈力,但他的马也是一匹劣马。而且既无马鞍,也无马镫,被高出半个头的连捷一逼半边身子都歪了歪,那姜山便啊的一声跌下马来。

    周围的数十个青年游牧者望见都疯了一般,冲上来大叫:“姜山。姜山!”拼了命要来救人。

    张迈在关城匕望见,既爱那青年悍勇,又爱他的伙伴侠义,传令:

    “能活捉尽量活捉!”

    原本在城外放牧的三百人集结完毕后反向逼来,卫飞也带兵挡在了东南角,四下围困,过五百副弓箭指住了剩下的数十人!邱子塞喝道:“不要顽抗了,投降免杀!”

    那青年领姜山虽被劈下马去。但受伤不重,他看这形势明知不敌,叫道:“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石拔将那姜山劈下马后也未追击,持横刀跨连捷踱在他身边,说道:“安西大都护张迈虎驾在此!我是张大都护麾下中郎将石拔你们是什么人!”

    姜山惊道:“安西大都护?《长征变文》中讲的那位张大都护么?”

    石拔道:“不错!”

    姜山道:“那你就是铁兽石拔了?”

    石拔没想到这偏僻地方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头,啥的一声说:“没错!”

    姜山呆了呆道:“折在你们手里,却也不冤”纵声对不顾性命冲上来要救他的数十青年高叫:“兄弟们,够了!都住手!都住手!”

    众青年听到了他的呼声,这才住手受缚。

    石拔押了那姜山到玉门关下来见张迈,张迈见他披散着一头黑黑的头,留着半尺长的胡子,脸上擢皱颇多那不是老年人的皱纹,而是长年被风沙吹出来的干裂,眼神清澈,从神情看来年纪并不大,便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犯我玉门关,抢夺我的马群?”

    姜山看看张迈,虽不认识他。但也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慑人的气度,反问道:“你就是张迈?”

    马小春和几个近卫喝道:“放肆!”马小春又道:“大都护问你话呢。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犯玉门关。抢夺我们的马群?”

    姜山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瞪了他旁边一个比他矮一些、瘦一些,脸皮白白净净的青年一眼,又瞥见了石拔,嘟哝道:“要是知道是你在这里,打死我也不来!”

    马小春还要喝骂,张迈却已经放声大笑,那个白净青年察言观色,觉得张迈似乎没有恶意,跪下了道:“张大都护,我们素闻你的威名。可这里并非安西境内,我们也没想你会来这里。这玉门关素来只有几十个归义军的老军守着。我们也都不当回事,只因我们网好游牧到这附近,傍晚时分我望见这里有马群,以为是哪全部落放在这里牧养。一时起了贪心,就连夜冲进来,想劫几匹马回去开荤,没想到冒犯了大都护的虎威,我们素闻大都护胸襟博大,希望这次能够放过我们这一回。”

    张迈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说你们是什么人呢。”

    那白净青年道:“我们是百帐部的人,这位”指着那长长须的青年:“叫姜山,是我们这群人的头儿,我叫薛云飞。因家里穷得慌,见不得老母弱弟挨饿,就纠结了几百号后生,趁着盟长没注意溜出来碰碰机会,看有没有“猎,可打。”他所说的打猎,却不是真的打猎,而是抢劫。

    张迈咦了一声,道:“原来是百帐部。难道你们百帐部真的遭灾了不成?”

    那白净青年薛云飞也是一奇,说道:“我们没遭灾啊。”

    “没遭灾,那怎么还穷苦成这样。”

    薛云飞说:“我们一向就这么穷啊,百帐部也就几个族长有钱。其他人都穷。我们还算好的了,至少还有马骑,有裤子穿,部里的人,有。几库午都没有都护。谁告诉你我们百帐部今年遭必山一

    张迈微一沉吟,已明其理,因道:“我听说,归义军历年来给你们的赈济可不少,难道那样还没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

    薛云飞道:“你是说曹令公给的那些?那些都是给我们盟长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是那些钱粮能分到我们头上,我们也不用这么苦了。还出来打猎?。

    张迈和杨易对望了一眼,忽然都明白了过来,杨易道:“只不过这里好像已经是你们百帐部的势力范围了吧,打猎,你们还能打谁的猎?。

    薛云飞叹了一声,说:“我们是听说南边现在正混乱,所以想去碰碰运气,哪知道”唉,今晚这一战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们在泽北横行自以为无敌,谁知道,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们这次来了六百多人,虽然唐军这边兵力多了一倍多,但唐军这边伤亡极低,而他们那边却全军覆没,所以这一仗输得却也服气。

    杨易看了张迈一眼,眼神中却是再说:“其实这帮后生不错了。若不是遇到我们,被他们冲到南边也足以闹上一闹了。”

    姜山哼了一声,看看石拔腰间的佩刀、身边的骏马,道:“若我们也全部拿着好刀,全部骑上骏马,未必就会输!”

    张迈笑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好刀,为什么没有好马?”

    姜山道:“你有宁远、疏勒、莎车、龟兹、焉者、高昌,几千里的土地,数十万的百姓,大西北如今谁不知道你富甲西域,你自然是兵甲犀利,良马成群,我还听说,天底下汗血宝马大都在你手头呢!而且还听说你们有一种叫陌刀的可怕家伙嘿嘿!我们是什么!一群在瓜州泽北游牧的穷后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刀、好马”。

    张迈道:“刚才我听你的言语。你好像听过《长征变文》?”

    “听过,现在大西北谁没听过!”

    张迈道:“那你就该知道我们起家之初,也并没有这么多的好刀、好马,几千里的土地,全部都是在这几年打下来的!数十万的百姓,也是在这几年才归依。当初我们还在新碎叶城时,情况可要比你们现在还糟糕!我从边鄙再境中到横扫万里。靠的可不是祖上的荫蔽,而是我们自己的力量与志气!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输了,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

    姜山听得怔了,许久默默无言。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服你了,你杀了我我也无怨。不过我这些兄弟,请大都护放他们一条生路说着纳头拜倒在地!

    薛云飞等纷纷叫道:“不行,那怎么行!姜山,我们喝过血酒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对!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

    石拔单膝跪下,道:“大都护。这些人都是热血汉子,这次虽然冒犯了我们,但也不是有心的,不如你就饶了他们吧。”

    郭漳、卫飞等也都来求情,张迈原也没打算真杀了这数百人,见他们勇敢诚朴,反而有收为己用之意。只是石拔郭漳卫飞等人都来唱红脸。就没一个唱白脸的让自己好搭腔。只有马小春眼珠子一转,叫道:“那怎么行!他们连夜来袭。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用心!而且还杀伤了我们一些兄弟,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而且我们来玉门关是多机密的事情。放了他们,走漏了消息可怎么办?大都护,还是将他们全杀了吧!”

    姜山、薛云飞等大吃一惊,张迈喝退了马小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

    薛云飞顿道:“大都护,我们这次夜袭绝非有意,你想想,我们才几百人,若知道你的虎驾在这里。哪里还敢来?只要你们饶过我们,我们保证绝不泄露消息。”

    姜山骨头甚硬,如果只他一人这会多半宁死不屈,但看看背后几百个跟着他来的弟兄,不得已忍了下来。纳头道:“大都护,请你饶过我们这帮兄弟,只要你能放过他们,我愿意留在这里,有我在这里做人质。他们一定不会多口的。”

    张迈问杨易道:“你看如何?”

    杨易道:“他们有几百个人,人多口杂,如何能信。除非”。

    石拔忙问:“除非怎么样?”

    杨易道:“除非将他们编入我们的行伍之中,那样就是自己的兵将了。既然是自己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也就没什么所谓。却不知道大都护对这些后生是否瞧得上眼。”

    他这一微露口风,姜山听得一怔,看看安西唐军众将士手中的精钢刀。胯下的汗血马,眼睛露出艳羡热切之色来。

    薛云飞心道:“刘广武只知道敛财,我们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素闻这位张大都护仁义无双,只要是跟了他的人哪个不是飞黄腾达?我们一身的本事,正该找这样的明主!”便也向姜山连使眼色,要他赶紧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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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百帐风云之一

    二三飞家是唐朝员大将留在西北的旁支,他本人也愕孔个字。算是百帐部后生中较有文化的人,那《安西唐军长征变文》也是他听了之后转述给百帐部的众后生听的。可说到决断大事,众后生却都还是听姜山的。

    姜山看看眼前形势,纳头拜倒道:“我等兄弟愿随大都护征讨天下,望大都护容纳他一拜倒,旁边其他后生也就跟着他拜到。

    张迈看了姜山等人一眼,说道:“你们这群后生素质倒是不错。不过我们唐军对士兵的要求和其他势力不同,入我军中必须真心真意,而且还要下得了决心,听得了号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三心二意之徒。我们是不收的

    姜山道:“既然归顺,哪里有三心二意的道理!请大都护放心。我等既然跟随便愿为大都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迈大喜,扶起了他道:“你们若能真心加入,我自然也欢迎。不过加入唐军不是为我张迈征战。而是为为大唐而征战,也是为你们自己而征战一安西是大家的。大唐也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因下令:“给众后生松绑”。

    清点人数,除去伤亡共得五百五十七人。张迈对姜山道:“我安西唐军,必须经过艰苦而正式的练方能列入编内,不过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我且特立一编外之营,就叫泽北营,由你暂任权校尉,薛云飞为权副校尉。将来回到龟兹。集过后,另加重用。这些都是制度上的事情。以后你慢慢就会懂得。”

    石拔取下自己所佩横刀来,交给姜山道:“姜校尉,我打坏了你的兵器,就请用这把刀作为赔礼。希望你不要见怪

    石拔的这把横刀即在安西军横刀之中也属上品,姜山接过后拔出寸许。但见寒芒贬面,真是一口好刀,与他的那口劣刀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大为欢喜,屈膝拜谢,石拔跪下还礼,说道:“姜校尉既然加入我军。以后就是兄弟了,一把横刀,何须多礼”。

    马小春眼珠子一转,走到薛云飞面前,取出自己的佩剑来,对薛云飞说:“薛副校尉,刚才我说的话都是为了安西。不是因为私仇,如今你们既然加入。那我之前的那些话就当全是放屁,若你们肯原谅我。就请收下这把剑

    薛云飞看出他是能在张迈跟前说上话的人,哪敢怠慢,急忙接过称谢。

    这一夜的战斗中,不少唐军将士都刺这些被自己制服的对手颇为佩服。便有一百多人学着石拔、马小春的样子。向和自己交过手的百帐部后生赠送兵器。杨易因考虑到征战途中兵器可能会有损折,所以大多数人兵刃器械带得有多。

    张迈笑道:“众兄弟来归。小石头你们如此慷慨,我倒也不能太过吝啬又调出二百匹有鞍有镫的良马。都交给姜山,由他点选手下精锐赐换。

    姜山等五百多个。后生是典型的穷游牧,在马背上倏来倏去时候人所难防,但他们身处百帐部的下层,体质、骑术虽然都属上佳,但装备上极其差劲,五百多人有一百多人用的竟然是木棍和削尖了一头的木矛,箭用的是骨簇、石簇,便有刀剑者也大多是粗制兵器,坐骑大多竟无鞍镫。这时有一百多人换了兵器。两百人换上了有鞍良马,换得兵器的人又将自己原本的兵器置换给那些还拿着木矛的同伙,如此一来战斗力登时提升了一个层次。姜山和薛云飞见甫一加入唐军自己的装备就有了改观,心中自也暗喜。

    经过这么一闹,天色已经大白,收编了这么五六百人,差不多是增加了一个营的兵力,不无小补却也影响不大。那边姜山和薛云飞在邱子塞的安排下自去休息、疗伤,薛云飞给姜山上药时,姜山对他说:“我们现在投了一个明主,那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我们的父母、幼弟、姐妹,妻子都还在部内,刘广武这人心胸狭窄。如果知道了我们的事不晓,得会怎么待他们。我看还是要先设法将他们接出来。我想去和张大都护说说,看他能否容我们先去接出家人

    薛云飞道:“咱们才加入。就提这些要求,只怕不妥,还是等立了功劳,在唐军之中站稳了脚跟,那时候再说吧

    姜山道:“如果不能确保家人安全,我们哪里来的心思去为他打仗立功。”等薛云飞替自己上完药后两人就来寻张迈,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了自己的请求。

    张迈道:“爱护家人,天经地义。你们既成为我的属下,你们的父母家人顺理成章地也就都是我安西的属民,我在高昌那边有大片的膏腴之地可以安置你们。不过你们打算怎么去接人?”

    姜山和薛云飞没想到张迈如此大度,跪下称谢,道:“大都护,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就且让我们先回去,等我们带了父母妻儿再来投奔你。你所赐的横刀、良马我们都可以先留下

    张迈笑道:“横刀是军中兄弟所赠,我无权收回,至于我赏赐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但你们就这样回去,你们盟长会许你们再来投靠我么?刘广,武的心胸很豁达么?。

    姜山沉着脸,薛云飞叹道:“这事若给刘广武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得死无养身之地!这事我们只能悄悄地做

    张迈却摇头道:“光是…”群后生,就有几百人,再加卜你们的家人怕不有卜开代叫汇千人要脱部。怎么可能悄悄逃走?这样吧,我这次网好要去百帐部,你们就提前一日先行,回去之后且不泄露此间之事。若有人问起你们的新刀新马。你们就说是抢来的,且等我到了百帐部,我会宣布在你们部内征兵。到时候你们便出列来投,我征完兵后会将你们连同家人一起带走。如此你们便无后顾之忧了

    姜薛二人都是又惊又喜,薛云飞道:“大都护如此体恤我们却叫我们如何报答

    “这不算什么张迈微笑道:“你们既做了我的属下,你们的难处我自然要帮忙考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会尽力设法的顿了顿又问道:“百帐部中,像你们这样能打仗的质朴后生还多不多?。

    “还有不少姜山道。

    “不少,大概是多少

    薛云飞想了一下,道:“百帐部共分六族,刘、王、曹、张、姜、薛,每一族大概有男丁一二千人

    张迈问道:“是不是姓刘的。就对刘广武比较忠心?”

    “那不是”姜山道:“对刘广武忠心的,也就是刘广武的近族,姓刘的大部分人也都像我们一样穷苦,跟着我的这几百个兄弟,就有几十个姓刘。其他五族也差不多,我们每到一处游牧。和族长关系近的。或者比较会拍马屁的,就能占到好一些的草场,归义军常常有赏赐给盟长,盟长也会将其中一些分给各族长,然后各族长也会将一部分分下来,不过也得是那些和族长比较亲近的,或者比较会拍马屁的才分得到。像我们这些人。平日里不懂得奉承他们的,曹令公给盟长的赏赐那是连渣都分不到一点的。”

    张迈道:“你们刚才屡屡提到。说什么曹令公给你们盟长的赏赐一谁告诉你们那些钱粮是曹令公给你们盟长的?”

    姜山薛云飞怔了怔,齐声问道:“不是曹令公给我们盟长的,那是给谁的?”

    张迈道:“大唐朝廷有定制。逢有灾害。当行赈济。那些钱粮。是刘广武报上来说你们部内遭灾。曹令公便代表朝廷下来的赈和,”

    他还没说完姜山薛云飞都已经跳了起来。叫道:“什么!那些钱粮是,是余”

    “是给你们每一个人的张迈道:“刘广武只是一个分派钱粮的角色。谁家穷、谁家受灾严重。谁家就该分得多,谁家富,谁家就该分得少。刘广武身为盟长,他本身是不该窃取一丝一毫的。怎么,这些年他不是这么做的么?”

    姜山豹子般的眼睛瞪得圆了。指着北方破口大骂:“我禽刘广武你个直娘贼!还总跟我们说什么这些钱粮都是曹令公赏赐给他的,原来我们竟给他骗了这么多年!”

    其实,所谓“受灾”只是一个借口,其所掩盖的真正关系是曹议金用钱粮来换取百帐部的归顺。

    刘广武虽然以受灾的名义到曹议金处请求赈济,而曹议金也不是不知道百帐部的真实情况,不过他钱粮虽然也给了,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过问其族内如何分配之事,只要刘广武能够笼络住百帐部全体并依然听自己号令,曹议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归义军是上粱不正下梁歪。其上政策是因循,其下官僚们也就都将这事视若当然,慕容腾、阎一山等虽然都知道这些事情,也有些讨厌贪得无厌的刘广武,但就没一个人有过去动摇这种分配体制的打算一

    因归义军统治集团内部也有类似的情况,各大家族以另外一种形式垄断了沙瓜二州的资财钱粮,正是:自家手脚不干净,如何好去指责他人做贼?

    这件事情其实不是秘密,百帐部和晋昌、敦煌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否则薛云飞如何能听过《安西唐军长征变文》?但由于归义军的统治集团从来就没想对外宣传此事,所以百帐部下层的大部分牧民对刘广武用的这个。借口竟是一无所知。

    但这时张迈较起真,将刘广武的“借口。作为一件正事来对待。登时捅了个马蜂窝。

    张迈安抚了他二人一番后道:“看来刘广武当真恶劣得很,竟然克扣朝廷下来的赈济钱粮便让他们二人且回去,“待我巡至百帐部时,你们便在部内与我呼应便可

    姜山和薛云飞回去之后便召集弟兄准备启程,薛云飞见姜山愤愤不平。心想:“其实刘广武拿赈灾做借口去问曹令公要钱粮,部内也不是个个都不知道,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知道了也噤声当不知道罢了。现在张大都护却将这件事情拿出来,显然是耍借此事变百帐部的天”。

    在百帐部的后生中,薛云飞算是与外界联系较多,眼界较广的人,这时要和姜山明言时。却又想:“不过这样处理。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假装不知道了。

    姜山外貌粗豪,却又粗中有细,想想这次回去是要干大事的,虽然回去之后一两天内张迈便会到达,走漏消息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却仍然留了个心眼,向张迈请了命,只挑了自己能够严密控制的三百人回去。回到部中便推说另外两三百人中途分开,要过两天才回来二…回尖当晚族长便找卜门来要他斟紧尖毋朗长,明心数”池私带后生脱部之罪!

    路上薛云飞已经和他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姜山这时便求族长帮忙宽贷几天,说道:“这次我们出去打猎,运气好,打到了不少东西,若我们这时去见他,非都给他搜出来不可,我们宁愿将半数好处献给族长,却请族长帮忙遮掩遮掩,让我们过两天再去见盟长说着就将张迈给他的十两黄金、五十两银子以及一匹丝绸送给了族长。

    姜姓族长看到黄金白银丝绸,眼睛登时冒火!问道:“你们哪来这么多东西的!”这十两黄金、五十两白银再加上一匹丝绸,在长安不算什么。在这里却是一笔大财了。

    姜山道:“我们凑巧遇到了一支商队。后面两三百人带的东西更多,若族长肯帮我们遮掩两天。等到后面的兄弟一来,我们仍然平分。否则若让我们现在去见盟长的话。一被他拷问得实,带了人去截住后面的兄弟,那么这些好处就轮不到我们了

    那族长得了好处。便道:“那我就帮你们遮掩两天吧。不过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又千叮咛万嘱咐。后面的兄弟回来时一定要带上自己去迎接。让族长只取半数?开玩笑!他心中已经想好了如何得到财物后再将这些后生交给刘广武处置。但又不能让刘广武知道内情。

    薛云飞那边也用了类似的手段遮蔽过去。族长走后他们便暗中活动起来,联络青年中的领袖人物,尤其是那些素有交情者,将刘广武贪墨之事告诉他们,众贫苦青年听闻无不暗中咬牙切齿。

    这等活动原不可能长期隐瞒,随着涉及到的人越来越多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幸好没等事,第二天张迈的骑兵也就跟看到了。

    百帐部这次放牧的地方位于瓜州大泽正北的岸边,刘广武安扎在此可以一边放牧,一边窥伺甘州回讫与归义军的态度,若归义军能够满足他的胃口,他就要从绕瓜州大泽开到甘州回绕大军之西面威胁他们的后路。若归义军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就要考虑进一步对曹议金施压,比如设法截断沙州与伊州的联系。

    几天前他现有数百个,后生不听号令,离开牧地外出也曾大为恼火。已经下定决心等他们回来一定加以严惩,尤其是对那个害群之马姜山,刘广武已经决定要将他除掉,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毕竟还是晋昌的战局。所以他的心思便也大多花在这上面,那群后生擅离牧地一事的重要性便得靠后。

    这日有心腹下属来报,说昨日姜山等已经回来,但不知为何各族族长没有将他们连夜绑来请罪,而且这些后生昨夜似乎暗中有什么活动,只怕是要搞什么鬼。

    刘广武冷笑道:“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能掀起什么波浪?命人去将那几个小兔崽子的父母妻儿给我盯住了,等”

    还没交代妥当,夕、间传来急报:“盟长!出大事了!旧玉门关方向开来了一支军队,高举着三面大旗,最大的一面写着个唐字,第二面写着个张字,还有一面写着个杨字!看人马大概有几千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唐?张?杨?难道是他们!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刘广武急忙下令:“再探”。一边集合六族人马,共一万三千名男子,全部上马待命。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前方探报已回,道:“是安西唐军的张大都护驾到了!”这次还带了一位使看来,却是马小春。

    刘广武心中惊诧,他虽也曾听过张迈在沙州的事情,甚至听过张迈增援瓜州的传闻,但万万没想到这位名声远震的安西大都护会冷不丁地就跑到泽北来,但还是上前迎接使者。

    马小春见着他后嘻嘻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百帐部盟长刘将军了。”

    刘广武忙道:“不敢,不知大都护忽然光降泽北,所为何事

    马小春笑了笑,笑声中带了几分冷酷之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有福气了,大都护这次带了三千精锐骑兵,护送着万两黄金,是要来问你一声:是否接受我安西的册封?。

    刘广武一怔,但他也是玲珑剔透之人,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心道:“原来如此!张迈此来是要来争取我的,看来外间传闻不假,他对沙瓜果然有野心”。又想:“万两黄金虽然贵重,但何必用三千精锐来护送?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要么接受黄金。要么就得跟他动手!人家都说安西唐军是一汉敌五胡!这话纵然有些夸大,但他能在两三年间横扫西域。一定不是好惹的。这次虽然只来了三千兵马,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边胡部落同时向几家称臣以博取好处那是常有的事,跟张迈动手却相当危险,而接受册封却有大大的好处,刘广武一念闪过之后再不犹豫,忙道:“若能得到安西的册封,那可真是我刘广武的无上荣光。儿郎们,赶紧虽我去迎接张大都护!”

    泪,《唐骑》的月票又要被爆菊花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甘当小受不成?

    唐骑巧!顶起顶起!

    却!

    一

第六十二章百帐风云之二

    川广武心想张迈是带兵来,自只也不能示弱。因此尽划腴掼。丁,全部翻导上马,一起出去迎接一名为迎接,其实暗含示威之意,是要告诉张迈他百帐部的实力也不弱。

    安西唐军三千人开近,百帐部虽然也是游牧部落,不过其族内马群多是源自漠北高原上的劣马种类,此等马在负重、耐劳以及环境适应方面有着很强大的优势,繁殖能力也强。但长相较为鄙陋,且装备又较差。张迈所率领的三千骑兵里头有着大量的汗血马以及第二代汗血马,或者是种类与第二代汗血马不相上下的名驹,三千骑兵普遍都比百帐部的马高上半个头以上,再配上铜鞍铁蹄,数千骑兵真是矫若天龙,相形之下安西三千骑便如王子、如将军,而刘广武的万余骑兵则如地痞、如。

    也不用安西军故意展现军威,百帐部只一望之下,连人带马都自卑起来,刘广武心想:“安西唐军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他们能横扫西域”。这时百帐部虽然人数较多,却哪里还敢生冒犯之意?刘广武慌忙出列迎接,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认得是刘广信。心中暗喜:“原来是广信带了张大都护来!”

    两军开近,张迈纵马出列,郭漳呼道:“大唐钦差、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张大帅在此,对面可是百帐部?。

    刘广武慌忙出列迎接,张迈一笑,道:“看来刘盟长乃是识时务之俊杰啊。”刘广武心道:“他这是暗示我归附他乃是识时务。”看了刘广信一眼,但刘广信一直都被张迈看得死紧,夜袭一事他竟然也没能知道,刘广武也没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什么讯息,心想:“也不知道晋昌还有敦煌那边形势如何了,如果曹议金的势力已经被安西军吞并了的话。那我可得赶紧依附过来,但如果张迈还想利用我去对付曹议金,这事可就不能答应,只能推托。”

    百帐部在瓜州大泽边一处沙谷中驻扎,沙谷中搭了一座高台,刘广武便请张迈上座,张迈要下马时。有两个刘广武的家奴迅匍匐过来。跪在张迈的马镫边,弓起背脊。要用自己的背部来做张迈的踏脚垫。这是一种野蛮的陋俗。但刘广武却习以为常,且以前接待从沙州来的使者,那些使者总会在这些事情上得到很大的心理满足。

    但张迈脚一碰到背脊却马上缩了回来,问道:“这是干什么?。

    利广武讨好地道:“回禀大都护,这是肉凳子。”

    张迈皱了皱眉头,喝道:“拿人当凳子,这算什么事!就算是奴隶也不该如此侮辱。”命那两个家奴:“快起来

    刘广武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急忙喝道:“快走开!”

    那两个家奴见张迈不肯用他们做凳子,吓得全身安抖,退在一旁委屈得哭了。张迈见了心道:“这些人受刘广武压迫愕久了,奴性甚重。若跟他们说什么国家大义只怕都是对牛弹琴。”

    手一按从汗血王座中飞身下地。刘广武等望见都讨好地齐声喝彩,张迈手执马鞭,走上高台,刘广武躬身道:“大都护,我们实在没想到您会屈尊来到泽北这穷地方,要不然该迎出百里才是

    张迈知他是在探询自己的来意。指着刘广信道:“我已与曹令公结盟共尊大唐,这次来瓜州本是帮曹令公将犯境的秋银击退,不料中途听你派来的人说百帐部遭了灾,我既是安西大都护,同时也是朝廷特使。百帐军既是大唐子民,你们遭了灾我自然得来巡视一番,所以就来看看。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困难,那就算曹令公一时调不出钱粮来,我也会设法帮你们渡过难关。”

    说着拍了拍手,早有二十名军事抬着十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上来。放在了台上,马小春打开了其中两口。只见其中一口叠满了丝绸,另外一口全是金子银子,刘广武以及六族族长一看眼睛差点头凸了出来,心想这些大箱子要都是金银丝绸,那可得值多少钱啊!

    好几个族长都咬着嘴角寻思:“都说安西军占定了丝路以后富甲西域,今日才算见识到了!”其实张迈这两口箱子只有最上层是丝绸、金银,底下全是沙石,至于其它八口就更不用说了。但他是率领汗血骑兵来的,汗血宝马每一匹都价值千金,那就像一个闻名遐迩的富开着几百辆劳斯莱斯,随手扔出一箱钞票来,任谁见到都不会轻易怀疑那些钞票是假的。

    只听张迈道:“我从龟兹来,可没法运上万石粮食过来,只是随身带了这堆破铜烂铁,就不知道瓜州这边能否买到粮食。”

    刘广武大喜,按照他的逻辑。张迈此番就是借着赈济之名来给自己送钱要笼络自己的,若真是正在遭灾的部落,给一百万两金子也不如一万石粮食来得可贵,但百帐部并无特别灾情,刘广武向归义军要钱粮为的只是中饱私囊,自然是金银丝绸更称他的心意。他心想:“这位张大都护可真敢下本钱!怪不得能横扫西域呢!他下这么重的本,回头就算是要我随他去攻打曹议金也不是不能考虑。”

    便道:“当然能够,当然能够。”

    却听张迈指着台下万余人道:“你们百帐部的百姓,就都在这里了?。

    刘广武道:“这些都只是能上马打仗的男儿,除了他们以外,尚有老弱妇孺

    张迈道:“何不让他们叫来,我也好宣扬朝廷赈济之恩。”

    刘广武犹豫了一下,心想:“听那《安西唐军长征变文》的描述,这个张大都护到了哪里都喜欢大作演说。大肆宣扬宗唐,他一定是一个好名的人。看来他的死穴便在这里了。我要得他的好处,需得投其所好。”便答应了。吩咐六族族长召集部民。

    其时高台立于北方而临湖面,安西军三千人在右手边西方,高台正面是百帐部男丁,有一万多人一人数是不少,但都是临时凑集,其中有数千人体质强健雄壮,但配齐了兵器、盔甲、鞍楼的不足一千人,这

    人阅读最新童节就洗涧书晒细凹曰甩姗)小说齐伞以几百帐部的中流砥柱。张迈从百帐部的行动!中看出泣甲叭的练也不是很足,就精神状态来说尚不如姜山手底下的那几百今后生,想必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的爪牙;自不如在底层久经磨练的青年来得猛厉。

    杨易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暗中向张迈点了个头,其意即为就算生意外,唐军三千众亦可取胜!

    花了有一个多时辰,百帐部的老弱妇孺才算陆续来到高台左侧,白日已经开始西斜,张迈望将过去,见这些部民大多衣衫褴褛,有一些穷的连衣服都没得穿,露着一排的肋骨,再看六族族长及其身边子弟都是衣帽鲜亮,刘广武更是周身绫罗。脖子上挂的、手指上戴的,不是金就是银,百帐部男丁也大多数面黄肌瘦。而刘广武和六族族长却是肥头腆肚,也不用细辨,就可看出百帐部中脸带肉色者不足脸带菜色者的十分之一,无论是男丁中的比例,还是妇孺的比例都是如此。

    新来的牧民中有几百人自作一堆,乃是一些肥胖妇人抱着带着一些衣冠锦绣的胖小子,自有一些奴仆撑开遮阳伞给她们纳粮,和其他占据大部分的牧民离得远远的,唯恐沾染了穷牧民们的污臭。

    张迈看在眼里,便知道姜山薛云飞所言不虚,百帐部的贫富差距果然极大,刘广武见牧民们动作迟缓混乱。怕张迈等得不耐烦,大声呼喝辱骂:“你们这些猪锣,还不快些!还让钦差大人等你们么!”

    看看一直到未时才排列坐定,刘广武赶忙跑到张迈面前说:“大都护。可以宣讲朝廷恩义了。”又对下面的部民喝道:“都不要说话,听大都护讲话!”

    这高台的背后是一片高高的戈壁。两边地势犹如一个,扇形,那高台便是扇形的顶点,带有一种回音的效果,若是场面够静的话,这地势恰好能让大部分人都听见高台上的人说的话。

    张迈这才走到高台上,大声问刘广武:“刘盟长,我是谁啊?”

    刘广武一愕,才想起没给部民们介绍张迈,忙说道:“这位是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也是从长安来的钦差大人,西北地面大大的英雄!你们有没有听过《安西唐军长征变文》?里头的张大都护,说的就是这位英明神武老爷了。”他心想张迈好名,就给他戴上一顶高高的帽子。

    众部民有不少是听过一些《安西唐军长征变文》片段的,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如果说像刘广武、薛云飞这样的人心中对西北地理还有一定的概念,那么对大多数百帐部的牧民来讲,所谓的安西在哪里、疏勒在哪里、龟兹在哪里就都显得很迷茫,只听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没想到变文传说中的那位大英雄居然会出现在眼前,有许多人之前还以为那《安西唐军长征变文》说的是古代的事情呢。

    数千人的窃窃私语会造成很大的声响,刘广武喝令众人都静下来,然后再请张迈说话,张迈又道:“刘盟长,咱们都是大唐的官员吧。”

    刘广武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随口答道:“是啊,那当然,大都护你是钦差、节度使,我是怀德将军。”

    张迈又问:“那是你的官大。还是我的官大?”

    刘广武更不知道张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但也只能说:“自然是大都护的官大。”

    张迈又问:“我比你大多少?”

    刘广武答不上来,又不好冷场。说道:“大不少吧。”

    张迈又问:“不少是多少?”

    以往百帐部的部民们也不是没见过敦煌来的使者,曹议金也曾让使者给百帐部的部民宣讲过恩义,但每次都是文绉绉的官样文章,牧民们都听不懂,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正因为有这样的经验在前,刘广武也就以为张迈要宣讲朝廷恩义只是摆摆样子,所以没怎么抗拒。

    但这时张迈开口说的却都是百帐部的牧民听得懂的大白话,他们两人站在高台上这么一问一答,倒有点像在讲双口变文,没什么钦差、盟长的威严,场面反而显得有些滑稽。一时就都听进去了,知道这位张大都护是比盟长更大的官,从盟长对他的态度看来,他果然也比盟长厉害多了。

    刘广武被他问的有些晕头转向,说道:“大都护,你就别,,别这样了,快宣讲朝廷的恩义吧。”

    张迈微微一笑,对众穷牧民大声道:“恩义不是靠讲的,这些年来。朝廷让归义军拨给了你们百帐部的钱粮,平摊到每家每户手头,也有十几头羊、十几匹布、上百石谷子了,为何你们却好吃懒做,只是向朝廷伸手,却不思向朝廷报恩!”

    刘广武一愕,不知道张迈为什么要骂百帐部部民,众牧民也听得面面相觑,有许多人便轻声议论了起来。人群中跳出一今年轻人来,大声叫道:“朝廷什么时候给我们牛羊、布匹、谷子了?”却是姜山。

    张迈让众人先静下来后,回头对嗓门特大的邱子害说:“你来念。

    邱子鸯便取出一张清单来,却是他在常乐时向慕容腾打听的归义军历年赈济的总和,归义军送给刘广武的主要是金银、布帛和谷物,从刘广武的父亲到刘广武,二十年以积。这笔数目可就庞大得吓人,慕容腾也就只能估摸而已,这时邱子塞将历年的清单一念,念不到一千刘广武已察觉到张迈此来来意不善,使眼神要他的心腹准备。

    却听薛云飞跳起来叫道:“你们别胡说了,朝廷哪里有给过我们这些东西!”

    无数人争相叫道:“是啊是啊。朝廷哪里给过我们这些东西。”

    “没有?”张迈转头逼视刘广武:“刘盟长,这些东西可都是归义军亲自交给你的,为什么百帐部的人说没有拿到?”

    刘广武讷讷叫道:“那不是给部民的,是曹令公赏赐给我的。”

    “胡说!”张迈道:“曹令公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赏赐你这么多钱粮?你和你父亲二十年来派往敦煌的使者,每一次说的都是要曹令公赈济百帐”小部民,而曹令公给你的泣几十竿钱粮,?是要分给百槛哪人的一这些钱粮却都哪里去了?”

    指着众族长道:“难道是被你们贪了?”

    众族长慌忙道:“没有!没有!”

    这时刘广武的心腹已经带领数十武士准备上前卫护,还没走到高台。却被石拔带人拦住:“你们干什么!”

    这时百帐部的大部分人都牵挂着张迈所说的那笔钱粮哪里去了,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来,刘广武的心腹不足千人,被唐军一喝,谁敢妄动?

    张迈在高台之上冷冷道:“刘广武,朝廷历年来赈济百姓的钱粮。到底哪里去了?”

    这时场面已无法保持寂静,张迈的话只是前面的人听到,后面的人便听不到了,但人群中却有不少后生当传声筒,将高台上的言语传递过去。

    刘广武这时已知道张迈是来找自己的茬,往后一跳叫道:“姓张的,你是来找事的是不是”。

    张迈道:“我只是要将此事彻查清广武,朝廷给百帐部每一户百姓的钱粮。到底哪里去了?”

    这时高台之上是杨易、郭漳等十余人逼着他和六个族长,高台之下是三千唐军监视着刘广武的近千心腹,刘广武看到这形势暗暗叫苦,百帐部若是与三千唐军正面为敌,就算无法取胜多半也可以自保,或者往后一退,退到安西唐军地理不熟的草原荒漠、山岭戈壁之间,张迈想要收拾他们可就难了。但这时被张迈闯入了内部又挑起部民对他的怀疑,大部分人尤其是下层牧民一时间就都不肯听他指挥了,只凭着不分好歹也要拥护刘广武的**百人,如何是三千唐军精锐的对手?

    六族族长有的想要离开,却现身边多了一些人那是负责盯紧他们的唐军士兵!

    人群丰姜山跳上台来,对部民叫道:“大家别说话,听我说,听我说!”人群中便有无数后生叫周围的人:“大家别说话,听姜山说话……

    人群一片片地静了下来等到恢复到几近无声时,姜山才指着刘广武大声问道:“盟长,朝廷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给我们百帐部的每一户人家钱粮?”

    刘广武瞪着他怒道:“你这个臭小子,你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

    六族族长纷纷叫道:“不错。姜山。你快滚下去,你以下犯上,不要命了么?”

    杨易猛地一声大喝:“全都给我闭嘴”。

    他是能令六军辟易的人,这一声猛喝犹如狮吼,可不止是大声而已。自然而然便带着慑人的煞气,吓得六族族长都不敢吱声了。

    杨易冷然道:“现在是大都护审讯百帐部赈济钱粮的贪墨一事,除了当事人之外谁都给我闭嘴!”又对萎山道:“有什么你继续问!只要你说的在理,自有大都护给你撑腰”。

    姜山便又重新问了一次:“盟长,朝廷这些年到底有没有给我们百帐部的每一户人家钱粮?。

    “没有”。刘广武想也不想就叫道。

    “没有?。姜山一手抓住他身上的绸衫,一手抓住他戴满了金戒指玉手镯的右手,叫道:“那这些是什么!我们泽北可不产这些东西!你是不是拿了钱粮去变卖,买了这些的?。

    刘广武在族内从来未被人冲撞过,一巴掌挥了过来:“你放肆!”

    若在平时,他这一巴掌扫过来族内谁也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躲闪,不料姜山有张迈撑腰早就豁出去了。非但不避,而且一挡一隔,跟着右手反向一拳,重重打在了刘广武的脸上,就如一块石头砸在面团上!

    张迈本以为百帐部部民会出惊呼,没想到整个沙谷竟忽然静得空前,不但没人说话,甚至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几十年了,刘广武这个土皇帝在百帐部中有着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威。平日里谁敢冒犯他一下?别说真的冒犯,大部分人连在心里冒犯他一下都不大敢,但这时却见姜山一拳重重揍在刘广武那猪头一般的脸上。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竟然有个奇妙的错觉得那一拳是自己揍的!

    姜山的这一拳将刘广武那虚假而脆弱的威权给击碎了!

    一种异样的兴奋蔓延开来,特别是在那些贫穷的牧民青年心里产生了一股冲动他们也很想上去揍刘广武,很想去揍他们的族长,很想去揍所有曾经压迫过自己的人!尤其是那些长得像猪一样的老家伙们!

    由于人实在太多,站在后面的人其实未必听得清楚张迈在说什么,一些人就算听到了转述也有些闹不明白台上究竟唱的是什么戏,但姜山的那一拳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有力、而且直接!

    这已经不是什么理智的问题,不是什么是非的问题,这一刻主宰着百帐部下层青年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

    “姜山要造反!百帐部要变天了!”

    许多老部民心中都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百帐部的一些实力派要动手护主,但看看台上的张迈,再看看台下监视着他们的三千唐军,所有人又都变得不敢动了。

    死一般的静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尖锐而可怕的声音从胖妇人人群中传了出来,那是刘广武的老婆:“啊啊啊造反了,造反了!姜山你这个小子,造反了!”

    那是一种母猪般嚎叫的声音。但忽然间这嚎叫被一个怒喝打断,那是伺候刘广武老婆、帮忙撑遮阳伞的一个家奴,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拿起遮阳伞就往刘广武的老婆头顶敲落,以一声怒吼泄其满腔的怨毒,喝道:“给我闭嘴!你这个肥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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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张迈的道理

    在台上远远眼看着老婆被广武也急了。挣扎着大账!你们造反了!”

    按说刘广武的爷爷也是沙瓜地区闻名遐迩的英雄人物,否则如何能打下刘家的基业?传到刘广武之父手里也还剩下几分,但到了刘广武这里。年轻时还练过,但中年以后渐渐沉浸于酒色之中,统治百帐部主要是靠权谋,却哪里还能记得上姜山?被姜山一只铁铸似的手臂捉住,竟是分也挣脱不开。

    六族族长被盯紧了,没法过来只能声援,张迈忽然冷冷一喝,道:“这里还是大唐的天下,你们都还是大唐的官民,克扣赈灾钱粮乃是死罪!说到造反,到底是谁造反!”

    台下刘广武的心腹有些按耐不住了,张迈喝道:“拔刀!”

    杨易便拔出横刀来,三千将士见到信号,齐声喝道:“钦差办案!作乱者杀无赦!”三千人一起出声,那是何等震慑人心的声音!

    那几百人登时便被震慑住了。

    杨易见他们全部僵住,便将横刀归鞘,数千又一起道:“钦差查案,与百姓无关。众父老兄弟无需惊慌。”

    原本害怕的百姓听了这话才稍稍安稳。

    张迈指着六族族长道:“你们若与刘广武同流合污,回头查出证据那便罪加一等,如果现在出来指证。本帅还可从宽处理。”

    六个族长之中有三个不肯相信他这句话。却有三个当场就扑了出来。他们是眼看大势不妙,为求脱身便自愿做污点证人,指着刘广武大骂,姜山扯住了刘广武时所说的话还只是按照情理推断,这三个族长所说的却件件都有真凭实据。

    台下百帐部百姓听了三个族长的指证,听得刘广武真的将“本该”给自己的钱粮都独吞了。人人目眦欲裂,尤其是受过其涂毒的穷苦人家,几乎个个都要冲上去将他生吞活录!

    老的只是想想而已,却有一些年轻的忍不住冲了上来,对着刘广武就是一阵痛打,到了这个地步,张迈反而只是旁观,而那一千百帐部骑兵以及六族族长都已不敢妄动。

    台下刘广武的家人要走,被人叫道:“刘家的人要逃!”

    众牧民闻风而动,纷纷围了上来,一下子刘广武的老婆家人便被淹没在人群当中。台上刘广武更是可怜,几十今年轻人围住了踩踏,只能见到偶尔从数十只脚中露出一只手来。那手不断得伸缩、抖动,在混乱之中却连惨呼都不出来。至于他的家人。其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次张迈出征,李脑、嘉陵都留在了沙州,反而带了张毅的儿子张中谋在身边做文书,张中谋读的是儒经,诵的是佛典,心中有着仁义与慈悲,眼看刘广武家如此可怜。向张迈道:“大都护,刘广武虽然可恶,毕竟做了多年的百帐部盟长,就算要惩处,也该先审讯完再说,让牧民们如此暴打,那不是滥用私刑么?”

    张迈点头道:“你若可怜刘广武。可去试试劝弄他们。”

    张中谋便上前道:“大伙儿别打了,先听听

    还没说完,几个打红了眼睛的小伙子转头逼视过来,目光中透着对张中谋的怀疑,怀疑他与刘广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张中谋心中一惊。吓得退了回来,再不敢言语。

    暴乱的气氛越来越浓,眼看上万人就要一起失控,杨易附耳道:“迈哥,是否控制一下了?”

    张迈道:“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此方这成千上万人怕都变得不可理喻了,现在咱们去扑的话,这火便会燎到我们身上。他们会怀疑我们官官相护,马上会不信任我们。

    杨易道:“那就让这火继续烧?”

    张迈道:“等火烧得差不多了再说,让邸子赛、田浩去控制四周高地,严阵以待。”顿了顿又对马小春道:“将薛云飞找来。”

    这时剩下的那三个族长都已经扑在张迈脚下求饶,却被百帐部的青年拖了出去,马扛春已经找了薛云飞来,张迈低声道:“你找到姜山,告诉他一“冤有头、债有主。!却不可滥伤无辜。你自己带人去将老弱妇孺带到一边去。不要被波及。”

    薛云飞答应着去了。这时刘广武已经被踩成了肉泥,但众后生还不肯罢休,过了一会便听人群中姜山叫道:“兄弟们!刘广武已经伏诛。咱们却不能放过从犯!”

    数百人齐声响应,便向刘广武的心腹围去,他们的背后又跟着二三千人,若论起来,姜山所带领的这数百人虽然凶悍,加上背后跟来的几千人在人数上也占上风,但陡然动的人群没有组织,原本不是刘广武心腹的对手,但刘广武的心腹眼看形势不妙,已经逃掉了一部分,倒戈了一部分,剩下六七百人惶惶不安。

    姜山带着族人从东面围来,石拔则带领安西唐军将士布列于西面,喝道:“大都护有令,身披铠甲者不得杀害百姓,违抗者死!”

    那六七百人心中无不愤懑,心想:“我们是身披铠甲,那东面冲来的就都是百姓,他们要来杀我们。我们却不能动手,这是什么道理!”

    可这就是张迈的道理!

    姜山带人围了过来,看看就要撞上。一招手止住后面涌来的人,喝道:“解甲接受审站出来,要不然就都是刘广武的帮凶!”六七百人面面相觑,姜山指着其中一个青年百夫长叫道:“曹昆!难道你现在还要给刘广武陪葬么?”

    那是和姜山较为交好的青年,虽然他和刘广武有亲,但到此地步也知道无能为力了,叹了一声,放下兵器,解开了皮甲,退在了一边。他一退,他手下的人马上也跟着照办。同时受到影响的还有三百多人。

    剩下的两百多人眼看无幸,为的是刘广武的女婿薛云山,他指着姜山怒道:“姜山,你要篡夺刘家的江山。也不能这么个,篡夺法。引来外人变百帐部的天!将来百帐部被人吞了个干净,我看你死后怎么去见百帐部六氏先祖!”

    姜山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现在是办刘广武贪墨一案,这事你有没有牵涉,如果没牵涉就站一边去。”

    薛云山知道这时如果动手,安西唐军必定帮忙,那时候混战起来自己仍然非死不可,咬着牙道:“姜山,看在我们一场相交份上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更不要祸及无辜”。

    姜山冷冷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薛云山这才将兵器一丢,剩下的两百多人这才跟着弃了兵刃,姜山大喜,急命众后生将兵器皮甲全部搜缴起来。

    自始至终,唐军骑兵只是监视,并未直接介入。

    姜山控制了住了这支武力以后赶来求见张迈,献上刘广武的戒指道:“大都护,苦主们愤恨过度。不小心已经将刘广武踏杀了!”

    张迈皱眉道:“怎么这般不小心!犯既死,接下来贪墨的事情可怎么查?。

    姜山道:“这个容易。当年八大姓齐聚百帐部,其中两姓没了,剩下的六姓,一开始家家户户都是一穷二白。刘广武家也一样。所以他家若是搜出了财物,只要过谷物十石、牛羊十头以上者,就肯定都是赃物!”

    张迈问张中谋道:“赃物该怎么办?。

    张中谋没想到张迈这时竟会问自己,他本已经被这从未见过的场面吓得有些呆,但他只是欠缺这等铁血力量,毕竟是智商颇高的人,慢慢接受过来后尽量保持冷静下来,说道:“按照咱们大唐的律法,赃物自然应该充公”。

    “好!”张迈对姜山道:“你先安抚众人,都在高台下坐好,然后你带人去拨缴刘广武家的财产,留下十石谷物、十头牛羊,其它的全部搬到这高台之下来,平分给百帐部所有部民

    姜山还未应话,几十今后生已经齐声欢呼。

    却听郭漳来报:“有数十骑趁乱脱逃,往北面去了。”

    姜山道:“那一定是刘广武的妻舅张建,刚才我就一直没找到他。”

    张迈笑道:“区区几十条漏网之鱼,不足为虑,你们且去办事吧。

    姜山行动迅疾,却又不是细细清点,只是将刘广武的所有财物往这边拖,拖了有半个。时辰张迈就已经吓了一跳,且不说畜群,光是金银财宝丝绸绫罗就堆得如小山一般,至于那难以计数的牛羊到后来更是让高台之旁堆放不下!

    张迈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都说越穷的地方,官就越富今天才算见识到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刘广武以一个小小的百帐部是如何囤积如许多的资财的,但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了百帐部底层的牧民为什么会对他痛恨到食肉寝皮的地步!知道刘广武不但是对上邀赈济,而且对下也必定穷尽压榨之能事,百帐部大部分牧民都挣扎于生死线上,而所压榨出来的财富则尽归他与众爪牙之手。

    众后生抄完了刘广武,跟着又去抄六族族长,最先投靠的三族长纷纷来张迈跟前求饶,张迈道:“朝廷律令是一定要严格执行的,不过你们放心吧,念在你们指证有功,回头若查抄出了赃物,我也会从宽处理。保你们性命就是

    三族长登时面如灰土,心想这就叫从宽处置?

    众后生抄完了六族族长,跟着抄起心腹、亲戚,这是百帐部内部的人抄内部的人,不断地有家奴“叛主”加入抄家的行列,因此一针一线也难隐藏。

    在这段时间杨易已经将搜缴出来的皮甲给第一批投靠过来的百帐部后生并将他们组织了起来,张中谋和郭漳则到父老之中传命,要他们推举出六个。父老来,代表百帐部行内部之权。

    那六姓父老战战兢兢幕到张迈跟前跪下时,天色已经白,高台前面堆着三堆财货,圈了无数牛羊。其实大部分的畜群都还没赶来,只是报上了一个数字。

    闹腾了一夜,所有人身体都极疲倦,偏偏精神却极清醒,都来听张迈看他要如何处置这些财物。

    张迈走到人前,朗声道:“刘广武竟然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真是万死不能赎其罪!百帐部被他把持了这么些年。乌烟痒气可想而知!从今天开始,我代表朝廷废掉百帐部,而改为百帐军!百帐军的后生,若愿从军者便随我去建功立业!百帐军的内部事务,便交给六老主持。你们必须公正行事。不得效尤旧的六族长的行径!”

    刘老连忙点头称是,张迈又指着那些财物道:“这些财物本来就是朝廷赏赐给百帐部部民的,甩记由六老公开分配,仓部分给部次

    千万百帐军百姓听了齐声欢呼:“大唐万岁!张大都护万岁”。

    眼看财物如此之多,就算分到各家头上,每家每户应该也能分到不少。就算分不到,能看见扳倒作威作福数十年的刘氏一家也足以出一出胸中这股气了。

    分配的事情张迈只让张中谋去监督,自己就不再管,却将姜山与薛云飞叫上前来,吩咐他组织起族内剩悍勇猛、能听号令的后生入伍。姜山、薛云飞两人在百帐部原有万余男丁中去芜存普,共得六千六百多人。这些人本来就粗有组织,杨易有拉带七千牧骑的经验,对如何治理这样的部落军自有一套经验,他将六千六百多人又分成两批其中最强悍的一千人,赐予刚刚拨缴到的皮甲与横刀,称百帐军内营,又一个,千人队,赐予刚刚拨缴到的兵器。称百帐军辅营,剩下四千六百人则为外围部队,称为百帐军外营。

    姜山又向推荐曹昆和薛云山两人为将,称他们二人乃是百帐军一等一的好汉,张迈即点了曹坤为辅营校尉,薛云山却留在身边。

    部署略定,而六老也将财物都分配了下去,因是公开分配,无法贪墨,家家户户都有所得,人人收到财物后都感谢张大都护,只有数百户被录夺了财产的对张迈恨之入骨,然而早被张迈安排人监视住,便是敢怒不敢言。

    田浩道:“如今不知常乐怎么样了

    张迈笑道:“我既得百帐部,瓜州大泽以北任我纵横,秋银就算要截断我往西南的后路,我也可北上伊州取得给养,更何况常乐城狭墙薄,还未必挡得住我呢!”

    他此时是公开谈论,也容新归诸将在旁听着。薛云山是刘广武的女婿,但为人正派,见张迈抄得大量财物后果然将所有东西都平分给百帐部民,自己分毫不取,心中也对他改了观。有心投靠,壮着胆子出言道:“大都护,你这次来是要来解晋昌之围的么?”

    张迈点头道:“不错。”

    薛云山道:“瓜州大泽南北短、东西长,从西到东横跨一百五十里。大泽之东南角便是瓜、肃两州之边缘,如今秋银屯大兵于晋昌之外,若我们从大泽东南角绕过去。再跨过长城旧址,到了那里,向西南则可威胁秋银的后方,向东南则可直捣肃州!秋银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不退兵也得退兵了,那时候别说晋昌,就算敦煌被围他也得马上赶回来。”

    他是百帐部旧核心团体里的人物。能接触到的军情比姜山薛云飞要多得多。张迈一喜,张中谋作为文书坐在张迈旁边,这时附耳过来道:“大都护,这人是刘广武的女婿小心他引我们入陷阱。”

    薛云山一看他眼神对自己不利,就指着他道:“这位先生,有什么话何不摊开来说!为什么要窃窃私语?”

    张中谋颇为尴尬,张迈道:“他说的对,而且你的质疑是可以直接说的。”张中谋犹豫了一下,总算有几分急才,寻到了能够公开讲的言语,才道:“你既然说瓜州大泽的东南角如此重要,秋银怎么可能不在那里有所防范!”

    “他确实有防范的薛云山道:“他在那里布置了五千大军呢。而且还频频向,,向我岳父示好,但由于他不肯答应我岳父开出的条件,所以我岳父也就没答应他。但我岳父也不愿意轻走那条道路,因为秋银布置在那里的五千大军里头至少有两千甲士,我们百帐部到了那里也未必能够突破。但安西唐军有这样的数千精锐。再加上百帐军的助力,突破那道防线应该不难。就算没法突破,只要彼处告急,秋银也无法专心攻打晋昌了。”

    张迈沉吟着,问诸将:“你们看薛云山的提议如何?”

    石拔叫道:“我觉得不错,打吧!”

    杨易也点了点头,说:“打仗打精锐,到广武治下的百帐军精锐不足。我们却不一样。两千甲士么?哼。就算是五千甲士,这一仗也有的打!”

    张中谋道:“但万一还不止呢?”

    杨易一笑道:“秋银所统治的不过甘肃二州,人力物力终究有限,他的精兵不会过万人的。若是将主力布置在瓜州大泽东南角,那晋昌那边也就没法围城了。所以薛云山说的两千甲士的估计应该不会差很多。”

    张迈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命张中谋:“即刻替我草拟一份给卓元忠的文书,告诉他一旦见到秋银兵势稍弱,即挺进至晋昌城下又命杨易:“这次你来做先锋吧。”

    杨易还没应命,姜山挺身而出道:“大都护,瓜州大泽周边的地理。谁有我百帐军熟悉?末将愿为此战先锋,恳请大都护准许”。

    这个月历史板块的月票争夺,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上个月六百票就可以进入前六,这个月快九百了,还有随时被爆菊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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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肃州甲士

    旮昌可不是座普海的城池“纹里的设计从开始就有驰哪引放的规戈,从防御工事到军民对战争的心理承受能力都颇强,甘州回讫虽然在野战中占据优势,但无法绕过晋昌向西过分深入。秋银又采纳了谋落戈山的计策,放过城外的民众不杀却全部赶到城内去,但如此仍然没法迅逼得晋昌垮塌,最终双方形成了围城之战。

    战争打到了围城阶段,决胜的时刻便难以预期,历史上许多围城战经常是以年为单位的,秋银一边围困城池,一边使用攻心战略,不断要求归义军“交出坑害我儿之元凶”!又以同样的手段对付常乐城,正如张迈和杨易所判断的那样,由于常乐城卑墙薄地方狭秋银并不将之放在眼里,相反,由于甘州回讫已经在城内安插了大量的眼线,秋银反而可以因此而窥伺援军的行动,让战局形成敌明我暗的形势。在打听到沙州方向的第一拨援军竟然是张迈之后,秋银更是打算利用常乐来布置陷阱将这个纵横西域所向无敌的龙面将军一举擒下,要用张迈的尸体来成就自己的威名。

    然而这个打算还未付诸实践,那三千安西军就忽然间消失了。三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在土地广袤、人烟稀少的大西北,三千人放在那里便如沧海中的一艘小舟,只要有一处戈壁一挡就会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

    秋银派出侦骑无果,又让谋落戈山加紧从常乐城内的眼线那里索取消息。然而连曹元忠都不知道张迈去了哪里,那些混在难民中的眼线以及常乐城中被收买了的市民、军官又哪里能得知呢。

    这一来明暗之势登时逆转!

    “阿爹,让我带一万大军去,我要亲自攻破常乐,活捉张迈!”景琼声嘶力竭地叫道。

    秋银却没有回应,景琼再叫了一声,秋银猛地喝道:“你给我闭嘴!”

    谋落戈山见景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赶紧在旁边为他父子两人调和。说道:“王子,我们本来是想用常乐来坑张迈,但张迈却离开了,很可能他已经窥破了我们的计谋。现在张迈失踪了,在弄清楚他的意图之前,出兵常乐没有很大的意义。”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僵着?”

    晋昌方面,曹元深闭城不战。常乐方面,慕容腾得了乃父的指点,做好了随时撤走的准备,并不准备与城池共存亡,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是甘州回讫陷入进退不得的困局了。

    不过还好,在野外搜到大量军粮之后军资方面还可以维持下去。从整个局面来看,甘州回讫还是处于主动地位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东北方向传来了警报:“报龙拍将军集禀:瓜州泽北有异动。”

    “泽北?难道百帐部准备来和我为难?”

    百帐部的游牧范围在伊州边境、瓜州北部到肃州北部,虽然归附曹议金,但以刘广武那两面三刀的性情与手段,从来都不肯彻底得罪甘州回讫的,相反,还常常有意无意地向甘州方面示好,以维持一种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关系,这是刘广武的油滑之处,为的是避免有朝一日万一药罗葛氏势大,百帐军要重新择主也还有个回旋的余地,所以多买了一张保票。

    所以秋银便判断刘广武这样的举动应该只是虚兵添疑,要让自己后方不稳而已。

    不料过了丹日,又传来急报,这次却是在长城旧址一带爆了正面冲突,“什么?刘广武居然真敢和我动手?”

    并且从战报的描述上看,局面对肃州军十分不利,从龙拍的战报看来竟处于挨打的局拜

    “没用的东西!”秋银怒叫道。他现在对归义、安西联军的攻势正处于要紧阶段,可万万容不得半途而废。他对百帐部也不是没有防范,让肃州的地头蛇龙家进驻到瓜州大泽附近就是要防范刘广武袭他背后,在他的估量中龙拍对上刘广武应该是半斤八两才对,就算无法取胜,挡住百帐部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不想又过一日,当新的战报传到时。才完全颠覆了秋银的判断:从北面冲下来的,不是刘广武,而是张迈一是吞并了百帐部以后的张迈!

    消失了半个多月的张迈,原来竟绕到了自己的后方去了!秋银大吃一惊之余。再不敢对来自背后的袭击视若等闲。

    那日姜山请命之后,张迈当场便允许了,着他率领百帐军内营千人作为前锋,绕过了瓜州大泽的东南角。攻袭回讫军在肃州北部的防线。

    肃州地区汉民的势力也颇为强大。当年曾经是龙家的天下,甘州回统吞并肃州以后,龙家有一部分人战死,但剩下的却投降成为了药罗葛氏的爪牙,这次秋银为了防范百帐军袭其后,命龙拍引兵六千余人进驻长城旧址,六千余人中有两千甲士。乃是肃州龙家的老本,多年来他们正是靠着这支军灿”保住了家族在肃州地区愧儡领的地位六姜山的百帐军内营穿戴的却都是从刘广武心腹那里缴获的装备,刘氏主掌百帐军凡;代,其核心军士的体质与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但兵甲鞍鞋却越存越多,这时同样的兵甲却换了一批人,登时显得精神抖擞!千骑绕过瓜州大泽之后横冲直撞。踏过长城旧址,击溃了龙拍派出来的几支迎战的部队,歼灭了总数将近一千人的游骑兵,吓得龙拍赶紧向秋银告急,同时尽起军马迎战。

    张迈让百帐军六老在瓜州大泽北麓安抚部众,自己却率领大军为姜山之后,一路上不断传来前锋的捷报。张迈刚刚抵达瓜州大泽东北角,就听说姜山已经突破长城旧址,并继续深入挺进,作出要直奔肃州的态势。

    杨易笑道:“秋银留来防守后背的军马就这点本事?”

    石拔笑道:“或者不是敌人太弱,而是我们太强了,哈哈,哈哈!”

    张迈笑骂道:“不许如此狂妄。”

    第二日即将拔营时,前方忽然传来战报:姜山引兵逼近独登山时受到肃州龙家大军的截击,死伤百余骑,如今已经退却到长城旧址附近,离行军处只有一日路程。

    张迈眉头一皱,姜山所部不过千人,又是十分灵活的轻骑,张迈给他的号令又不是攻坚破锐而许他灵活应变,这一战居然损失了过一成的战斗力,那已经是相当惨重的折损了。

    杨易道:“看来秋银留下的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张迈道:“有谁知道肃州留守军情况的么?”

    薛云山出列道:“启大都护,肃州留守军乃是投胡的汉人势力龙家。”

    张迈也听过肃州龙家,只是不知其详情,这时哼了一声,道二“原来是汉奸。那龙家很厉害么?”

    薛云山道:“龙家当代的家主是龙拍,其麾下有两千甲士,颇为善战,往年家岳不敢轻易过长城旧址骚扰肃州,就是被龙拍所抚。我百帐军之轻骑灵动,龙家之甲士犀利,本来是各有所长,但姜山刚刚得势。意气风,这一次多半是冒进了,以轻骑对上龙拍的甲士,能够全身而退已经算不错了

    张迈咦了一声道:“听你这么说。龙家的这群甲士到是挺有名的战斗部队了。也罢,着姜山不要冒进。待我亲自会会这个龙拍吧

    石拔叫道:“大都护,何必你去,我去就行了!区区一个肃州龙拍。也配让大都护出手?”

    杨易却道:“不然,人家能够在这一带扬名立万自然有他的道理,强龙不压地头蛇,军队的种类、刮练和地利的配合也是相当重要的

    张迈也喝了石拔一声道:“小石头。不许轻敌!昨天的胜利并不能作为今天战场的保证。我们现在虽然得到了百帐军军民的支持,但从更大的范围来说仍然只是一支孤军,每一战都轻忽不得!”

    第二日大军开到长城旧址,姜山出战兵败脸上甚是羞愧,张迈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遇到一点小挫折也不是坏事。”又问起战争的经过,才知道姜山在独登山附近遭遇到了龙家的主力,肃州军本来骑马,望见姜山部以后便下马结阵步战,姜山欺对方乃是步兵纵兵冲击,结果冲进去了就出不来,撞上了就没法走,惊疑之下赶紧撤退。幸好肃州军也不敢穷追不舍,只是步步逼近。

    张迈心道:“姜山所率领的这些百帐军后生,精神劲是挺好的。但和薛云山相比就显得缺乏底子了。”薛云山乃是百帐部中的精英,而姜山则是百帐部中的草根,精英阶层容易腐化而缺乏拼命的勇气。但其理论素养、历史眼界以及对各**事情报的掌握都远非草根所能及。而像新碎叶城的核心团体那样同时旦有精英素质与草根优点的情况,那只有在特定历史节点上才有可能出现。

    即便如此,这样一群人如果不是遇到了张迈这个。催化剂也断断不能取得今日所取得的成就

    肃州军是一路尾随着姜山逼来,要将他们赶出肃州境内,为秋银的大军解决其后顾之忧,不料到了长城旧址附近,徒然见漫山遍野骑士驰骋。乍一看竟似有万骑之数!

    龙拍吃了一惊,心想:“刘广武倾巢而出了么?这次他居然肯为曹议金下这么大的本钱!”

    但他也不慌张,寻了一处左隔壁右沙漠的地势结阵待敌,就在这时有人报道:“龙将军,敌阵的旗号有些奇怪!”

    “奇怪?怎么奇怪?”

    “他们的两支大旗。一支写着唐字,一支写着张字。张字大旗绣着龙纹,其次又有一支大旗,写着杨字,杨字大旗有飞鹰振翅的图形一

    那都不是刘广武的旗号啊。”

    龙拍也觉得有些蹊跷,自己登高一望。果然见对方将近一万人的骑兵之中更有数千人气象森严,与以前所遇到的任何一支部队都大不一样,”泛吾惊疑,看看那个张字,再看看那个杨字。陡然大惊张鹰杨?天!难道是他们!见鬼了!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部下问:“那是谁?”

    “见鬼,见鬼龙拍也不回答。只是顿足叫道:“要真是他们,那这次可就”赶紧派人向可汗禀报。就说张迈绕到肃州来了!请可汗快想办法!”

    “张迈?。这时张迈的名声真的好生响亮,一提起这个名字,肃州诸将无不凛然:“对面来的是他!”

    这时张迈已经骑上汗血王座,与杨易一起驰出以看敌人军情,郭漳和田浩各带领一队骑射在旁护卫。

    五十余骑渐奔渐近,在弩箭射程范围的边缘停下,绕着肃州的阵势来回观望,龙拍虽然很忌惮张迈,但见对方来窥自己的阵势也不能示弱,当即派出两队骑兵赶来截击。

    张迈恃着马力并不后退,与杨易道:“你看如何?”

    杨易早就在留意肃州的这支军队。他从薛云山与姜山的描述中已经推断这很可能是一支汉族色彩的步兵,这时借着望远镜一望之下,果见其军队都用铜铁铠甲加上皮制的护腕护膝之类,部分将领用的竟是明光甲,里头的虚实看不清楚,但外面的一线却是大刀战斧、长矛钩镰加上厚实的盾牌组成,旗帜往率都是汉家做派,虽然没有陌刀,杨易也还未亲眼见识到这支部队的实战能力,但只以气势而论却似乎可以和安西唐军的陌刀战斧阵互为一时瑜亮。

    “怪不得刘广武不敢轻易南下,怪不得姜山会折在他手里”。杨易道:“其战阵之后,必然还暗藏着弓弩,咱们要是冲过去,那就像当初胡人冲我们的陌刀战斧阵!非吃亏不可。”

    马小春叫道:“咱们会输给他们?大都护,请让小石头出阵吧,我不信小石头冲不垮他们的阵脚!”

    张迈道:“你觉得让小石头去冲奚胜的话,谁输谁赢?”

    马小春一怔,但马上道:“奚将军的话,小石头或许冲不动,但我不信对面这群家伙能和我们的陌刀战斧阵相比!”

    张迈摇了摇头,杨易道:“他们也未必挡得住我们的龙镶、鹰扬二府。但我们也未必冲得动他们,没打过谁也不能凭空判断输赢。可看他们这样的阵势,就算你能赢也将是惨胜,不值得,骑兵以灵动为要,我们不着急,还是先看看再说

    他们几人在阵前谈论,丝毫不将逼近的骑兵放在眼里,看看对方那两队骑兵已经开近,张迈道:“走吧。”

    郭漳就要引神射手们箭断后。杨易忽然道:“等等,郭漳你做掩护,让田浩冲一冲对方开来的这队骑兵,我要看看他们的骑战。”

    田浩领了命令,当即拍马前卑。龙家派来的两支部队每一队都有百人。就人数来说是张迈护卫的一倍。但田浩是都尉级别的人了,手下五十骑也都是唐军中之精锐。这时猛地放开一冲,势若猛虎下山!龙家派出来的骑兵虽然不错却还是抵挡不住,没一会就被截成了两段!

    龙家派出两队人马本来是打算夹击。这时另外一队骑兵望见赶紧来援。却被郭漳下令,引四十九名神射手一阵箭雨射过去,噗噗噗连续栽倒了**人,更有十余匹马中箭到地!郭漳连同那四十九名神射手都有连珠开弓的本事,第一轮方罢。第二轮又!逼近的第二队人马吃了个大亏以后赶紧逃开,这一下伤亡减少了,但进而后退,气势便泄了。

    而第一队人马眼看援军被逼退士气也受到打击,田浩趁机左冲右突。五十骑一口气杀伤了十余人,那队人马的主将不断呼喝抵挡,却也没能阻住田浩的攻势,杨易派田浩出战只是做一次试探,可不想纠缠在这里,这时见好就收,田浩闻令便即撤退,敌军也没能拦住他们的

    势。

    眼看唐军以少胜多,郭漳箭阻骑兵,田浩更是几个回合就将两倍于己的肃州军败于阵前,肃州军望见胆为之慑,杨易在沙场上抚掌大笑,对张迈道:“没事了,这一仗我们能赢,而且可以全胜!”

    张迈这时已隐隐猜到了杨易的想法。只是尚未成型,便问:“怎么说?”

    杨易道:“我大唐之兵,重步必配精锐轻骑,步骑又必配以远程弓弩,所以才能战无不胜,所向无敌,伽、萨图克之所以会被我们的陌刀战斧阵所制,除了陌刀战斧阵本身的威力之外,我们的骑兵不在他们之下也是一大主因。因我们步兵可以破坚,骑兵可以运动,所以动静两宜。现在肃州军的骑兵却显然不如我们,我们就可以从这里下手。先破其骑兵,然后我们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乌龟的壳再硬,刺猬的刺再尖,但没法动弹的话,那就只能等待我们去宰割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星夜血缎

    场易回到阵中后下世命令,以个营为单位,用小部即饰比刚方略游往肃州军的各个,方向,试探性地攻击其左翼与后方。

    石拔道:“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

    杨易道:“那是硬拼,虽然未必就输,但没那个必要。骑兵就应该有骑兵的用法。”

    肃州军步兵阵的转动不如骑兵灵活,况且前方也好侧面也好都有大敌。无法将锋锐转向后方,幸好龙拍早已挑好了地形,背靠戈壁,左前方又有一片树林,靠着地形阻碍安西军的行动。辅战部队更在一些斜坡安置了拒马之类的防御工具以抵挡骑兵的进击。

    在杨易的指令下,百帐军内营逼近肃州军正面,辅营绕过树林绕到了肃州军的左后方。不断地挺进威胁,外营四千多人分散城四十多个部队,分头占据周围各处要冲。

    步兵阵阵势密集,所占地面便骑兵松散而灵动,活动起来的范围便大,六千多人的骑兵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外营的骑兵队不断地向西面、南面延伸,龙拍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后路势必被切断!

    “必须赶紧出击”。

    他这次北上除了两千甲士之外还有两千多骑兵,这时安西军没有和他的两千甲士正面冲突的意思,龙拍便主动迎敌,出动骑兵攻击向后延伸过去的百帐军骑兵小分队,要在合围之前打破安西军的意图。

    “出来了。”杨易对石拔道:“现在是你动手的时候了

    石拔冷哼了一声,领了命令,却似乎对这等打法有所不满。

    小石头好像更喜欢强碰强。硬对硬呢。”张迈说。

    杨易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喜欢的,那样的战法才是男儿上阵所追求的啊。不过,”

    不过以强破弱才是更加理性的兵法追求。

    百帐军外围不断活动的游骑小分队已经遮挡住了龙拍的部分视线。石拔率领龙磐府从外围弧形绕过,肃州骑兵渐渐接近,上千人集结在一起要击破百帐军的游骑兵,石拔却忽然纵兵突至,双方在步兵阵之外猛然交锋!

    这是一个东西南北都有数里的平旷战场,正利于骑兵之驰骋,两支部队兵力相近,但战斗力却有相当的差距。这个战场。是杨易为石拔营造出来的。

    “给我宰了他们!”石拔冲近后挥动獠牙棒,尽管已经身为唐军高级将领,但身先士卒的习惯却从来不变。连捷已经摆脱了两年前尚有余存的稚气完全成长起来,呼啸着冲在最前面,后面的龙镶府精骑必须使劲全力才能跟得上主将的度!

    “呼”獠牙棒扫过,一张肃州骑兵的脸被击碎了,那脑袋支离破碎的场景对肃州军的后来者产生了强大震撼力!

    “是铁兽石拔”。

    千人骑阵对千人骑阵,当一方的前锋产生犹豫惊讶的时候,另一方的就仿佛能够将对方的这种惊怕吸收过来成为自己的力量一般!

    此消则彼长!

    龙橡府一千二百人就像一支锋矢一般。以极尖锐的穿透力刺入敌阵。丝毫不考虑防御,当石拔进入到战争状态中时,他脑中似乎就完全没有防守的概念。远远望去,两军混杂,但仍然看得出战况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龙驻府的将士不但单兵作战力强大,而且组织力也非肃州骑兵可比。集结到上千人的规模时,集体作战所产生的加成作用已经相当巨大。龙拍所派出的骑兵团完全不是对手。其前锋先被集馁,跟着中军也出现了溃散之势。而龙骡府却凝而不散,犹如一条蛟龙在水花中翻腾。

    望见石拔如此勇猛,站在张迈身边薛云山、张中谋都暗自惊讶,张中谋心道:“我在沙州也瞧见过军队的练。却哪里曾见过这样厉害的部队”。薛云山则心道:“还好当初没有动手,否则我们百帐军只怕此玄早就都死绝了。”

    不料张迈却摇头对杨易道:小石头还没用上全力啊,难道他还留手?当初疏勒的两场会战,他可是比现在猛多了。”

    杨易用望远镜看了一会,说道:“不是没用上全力,是现在肃州骑兵的威胁还不够大。敌人不够强大时。他怕也是用不上力气。”

    张迈颌道:“不错,现在的他确实没有投笔岗时那种近乎癫狂的盛觉。不过对付肃州的这些骑兵似乎也够了。”

    薛云山和张中谋听了心中都感骇异。

    眼看安西唐军的骑兵如此厉害。龙拍手头虽然还有一个千人骑兵团,却一时把握不定是否要作为援军投入进去!

    如果不投进去,那么已经落下风的这个千人骑兵团将有可能会被吃掉,但再将剩下的兵力投进去就足以改变当前的不利局面么?

    “龙将军,怎么办?咱们快去援救吧”。

    援救?用什么援救?用剩下的一千多名骑兵,还是将步兵阵推过?

    不,不行!前方还有一支精骑蠢蠢欲那是鹰扬府还有百帐军的内营,龙拍尽管不知道唐军内部的编制,却也看得出这两支部队比辅营、外营更加强大!

    “如果我们妄动阵脚,阵势一乱,那反而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望着巍然不动的张字龙旗,还有杨字鹰旗,龙拍下了决定:“立阵固守待援!”

    就在石拔的战斗接近全胜之际。有五百骑兵向西南方向猛冲!

    “敌人要突围!”郭漳指着道。

    卫飞道:“我去追击!”

    张迈点了点头,卫飞便率领左箭营冲了出去,唐军的包围圈是以三五百人为单个,兵法云:十则围之。杨易用百帐军的游骑哥困龙拍用的是抚守要冲的办法,兵力上并未能将敌人围困数重,那五百骑兵猛然一冲,便在西南角冲开了一个缺口。

    与此同时,步兵阵却迅集结起来。不是外张,而是内缩。张迈一见笑道:“姓龙的害怕了。”

    姜山请战,杨易道:“且困住对方。龙拍用步兵阵追不上我们,如果舍步阵而上马逃跑,“哼。享。往后怕就更没勇气和我们作战了,那肃州的防线只怕就得崩溃。”

    卫飞以三百骑射手追击突围部队,追出

    这时石拔已经取得巨大优势。杀俘过三成,剩下的人缩了回去。依靠着步兵阵防守。石拔要趁乱冲进去,却被杨易鸣金勒退。

    他气冲冲回来道:“为什么让我撤回来?我就要冲进去了!”

    杨易淡淡道:“我让你回来。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和石拔虽然都是中郎将。但地个毕竟不同,张迈这次又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杨易。石拔也不敢随便顶撞他。

    眼看肃州军据地形而内缩防守,杨易笑道:“成了。”仍然用游骑抚守要冲的办法将龙拍包围了起来。

    张迈也点头称是,石拔见此战杀伤不烈,并不满意,薛云山却想:“汉朝初年匈奴骑兵之克汉家步兵。使汉步战不能胜、胜不能追、败不能逃,眼下龙拍的局面也是这般。今日之战。我军几无损失!而龙拍却已经陷入战不胜、败不起、逃不的之局面,这位鹰扬将军能将骑兵对步兵的优势运用到这个地步。真是名不虚传。看来安西军能够纵横西域。靠的并非运气。”

    杨易指挥百帐军内、辅、外三营六千多人,抚住龙拍的归路,命游骑兵见有小股突围便上前袭杀,但并不主动起进攻。龙拍人在围困之中。心下懊恼已极。

    按下张迈围困龙拍不表,却说龙拍派他的长子龙达引五百骑冲出包围圈,冲围的时候已经损折了将近百人,脱困之后被卫飞抢上。又射杀了百人。由于被卫飞追出数十里。奔得太快,路上部属不断失散,等逃出百里之外后见后无追兵才清点军马。只剩下不到百骑,这时他哪里还敢停留?赶紧朝晋昌方向驰去。

    秋银本来正为如何进兵而犹豫。一听肃州告急、龙拍被围,大惊之平就要引兵回去。

    谋落戈山道:“可汗,这是张迈的诡计啊!咱们现在若回去不但路上可能会遇到张迈的埋伏阻击,而且我们之前的种种努力便前功尽弃了!就算我们赶得及救了龙拍,但张迈若可战则战,若不可战他却可以从容退走。但我们要再围晋昌却难了。”

    秋银冷冷道:“道理我不是不懂。但要是龙拍垮掉,我们的后路被截断,那时候连想回甘州都不成了!”却仍然下令解围,当晚忽然间悄悄退走。

    第二日曹元忠眼见有异,领兵突至晋昌城下,曹元深派人来接,兄弟两人碰面后互道别来形势,曹元深对秋银为何忽然退走并不理解,及听曹元忠说张迈已经到了泽北征调了百帐部,并来书让他一见甘州回讫有松退之迹象便引兵突击,才猜到秋银这一撤退定与张迈有关。

    曹元深心中惊喜之余又有惊疑,对他的四弟道:“张大都护如果是征调了百帐部的兵马,那一定是绕过瓜州大泽威胁秋银的后方,只是我之前屡次调百帐部与我配合刘广武总是不听,也不知道张大都护这次是如何做到的。”

    曹元忠道:“不管他是怎么做到,以后遇见他一问便知,只是如今我们是否出兵呢?现在秋银担心归路被截断,如果我们赶上去与张大都护来个前后夹击,或许能生擒秋银也未可知。”

    阎一山在旁边一听,忙劝道:“两位公子,此事不妥!”

    “为何不妥?”

    阎一山道:“秋银撤退究竟是否因为张迈已经集击他的背部,这个,还不得而知,万一这其实都是秋银的诡计,那我们一出城岂不是就落入了全套?”

    曹元忠蠢蠢欲动,道:“但如果秋银真是被张大都护逼得回防,他贸贸然赶回去路上一定很妾破绽,现在不痛打落水狗,以后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就算真能打败秋银”。阎一山目光闪烁,道:“耳那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曹元深的城府虽然不如乃兄曹元德,但毕竟比曹元忠多了几分深沉。自然听得懂阎一山的话外之音,点了点头道:“阎司马说的不错。这或许是秋银的圈套也未可知。”

    只是派出几队轻骑一路追着秋银的尾巴以探究竟,秋银十分老辣。一路上都安排有断后的人马,但数万大军全体拔营东归的迹象却仍然是十分明显。

    不久常乐方面慕容腾、孙都先后赶到,听说经过后孙连连顿足,道:“秋银这次一定是被张大都护逼得匆忙回援,我们竟未追击,这可是失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了!”又道:“虽然不知道张大都护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这番定走出奇制胜,秋银四五万大军排山倒海地压回去我们却未呼援,敌众我寡之下张大都护可得能脱身才好

    阎一山笑道:“孙令公大可放心。张大都护神出鬼没,他带着几千人居然就能将秋银逼回去,料来不会那么容易被困死的。”

    孙斜视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张大都护虽然北上了,但仍然有文书传到常乐,让我们一见回讫军有破绽便引兵进攻,如今我们却没配合好他,我是怕他在西面孤军深入会有危险!”

    阎一让嘿了一声道:“那也是他传信传得不够精确,怨得谁来?若他将自己在做的事情说得明白了,我们自然会加以配合,现在却说一点不说一点,我们总不能靠着揣测就贸然进兵。”

    孙心道:“怕只怕张大都护若将一切都说明白的话,如今早就被人卖了”。

    晋昌城内几派人马各怀机心。甘州回讫军中,秋银在归途上忽然骂谋落戈山道:“你不是说归义军中有人暗传消息么?为何这次的事情却没半点征兆?”

    谋落戈山甚难为情,道:“这次多半是张迈自己擅自行动了

    秋银哼道:“擅自行动,擅自行动”他在瓜州竟然也能“擅自行动。了么?这沙瓜地面,究竟是姓曹的,还是姓张的?”

    晋昌离龙拍被围处约三百余里,秋银在听到消息之后便已经派出五千轻骑日夜兼程赴援,料来两夜一日之内便可到达。他自己又领了七千人精锐作为第二拨人马,剩下的部队却不往东北,而是沿着大道回肃州酒泉。

    军事调动不像个人往来,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秋银已经州。江一番退去以后。就算逼退了张迈耍再回来包围晋昌凡货状刃茫的事情。

    他拿得起放得下,这次往东北只是要救出龙拍以确保肃州的安全。至于和张迈算账的事只好另找机会了。他盘算着张迈之困,所调动的兵马不可能很多,就算有什么战果估计也是用奇兵所致,自己以一万二千人赶往援救,只要调度得当应该已经足够了。

    前后一万二千大军都是日夜兼程,这一晚算算前锋应该已经到达,大军就要歇息,秋银忽然想起一事。叫来谋落戈山说:“我包围晋昌之时。曹家的举止十分古怪,你从归义军那边得到消息虽然不是曹家的人直接给你的,但或许是曹议金那老狐狸默许的也未可知。”

    谋落戈山道:“可汗是说”曹议金也要对付张迈?”

    “哼,他只是不好直接动手。但要借刀杀人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这个老家伙就是如此。”秋银道:“不过这次若让张迈以客军身份逼退了我们,张迈本人的声望固然将再上一层楼,但曹议金的那张老脸可就不知道往哪里搁了。或许他会因此而做出更

    还没说完,东北方向传来疾驰。秋银叫道:“什么声音!”

    却听北面千百人齐声狂呼:“活捉秋银!”那声音一开始似乎还在二三里外,但来势好快,没多久便闯到了附近,前面乒乒乓乓已经打了起来,秋银路上虽然走得小心,这时却也不免慌乱。

    “是埋伏!”谋落戈山叫道:“保护可汗,保护可汗!”

    秋银推开他道:“保护什么!既来了我便已决定与张迈决一胜负!儿郎们,上马作战!”

    七千人一起响应,却听一声怪啸从数十步外响起,一个男子岭西口音大叫:“秋银在哪里,快快出来石拔爷爷这里受死!”

    周围都惊道:“是铁兽石拔!果然是安西军!”

    秋银怒道:“我怕他来?便是张迈来了我也不退!”又骂道:“你们这些饭桶!竟然让他逼得这么近!给我挡回去!围住他!抓住这头铁兽,我要录他的皮。看看究竟是不是铁打的!”

    昏黑之中,喊杀声越来越近,但秋银所带的这七千人都是甘州回讫中的精锐,虽然远程奔赴过程中耗费掉了不少体力,但秋银在出之前就已经要求过他们时玄防范埋伏,所以这七千人的警觉性可以说是相当高。

    就在这时,却见有西北侧亮星火,秋银一个警惧,惊道:“那边还有人马!”

    朝那星火望去,怕不有五六千点,正不断朝这边移动。而已经抢到附近的兵马约有千人上下,冲力十分强劲。秋银麾下兵马虽然更多,却似乎没法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有好几次石拔的呼声甚至逼到了秋银的十余步外,但由于昏暗中不确定秋银的方向而转向了别处。但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景琼想起张迈的那一刀,心中有些害怕,叫道:“父汗,敌人来势不形势于我不利,不可硬拼!”

    秋银怒道:“区区一个铁兽石拔就抵挡不住,回头若是张迈来,那你们是不是要劝我束手就擒?”

    景琼不敢接口了,秋银的弟弟药罗葛秋熙叫道:“可汗,你当与张迈争雄,区区一个石拔胜之不武。但昏黑之中若被暗算那一世英名就付水东流了。不如就由我来抵挡这个石拔,可汗你先回肃州,整治兵马,然后再找张迈算账!”

    秋银恨恨不已,望望那五六千星火正不断逼近,心想这事对方只来了一千人就逼到了自己附近,若是那五六千人都投入战场,会有什么形势却实在难说。

    这时自身也处于危难之中,龙格的事早就抛之脑后了,当下对秋熙道:“那就有劳兄弟为我殿后了!”

    自引二千余人投东南而去,走不到数里,忽觉得地面震动,似有千人之众,从道旁绕出,叫道:“是可汗么?”用的是回讫语。

    谋落戈山叫道:“是明里的人马?”

    那人叫道:“我们是从肃州赶来的。”

    景琼听说是肃州的人,松了一口气,秋银却忽然起疑:“肃州多汉人,这人的回讫话却说得带岭西口音。”正要喝众人小心,景琼叫道:“可汗在此。尔等快来护驾!”

    却听那人哈哈大笑:“好,我们就来!兄弟们冲啊!秋银可汗就在前面,大家快护驾!”那“护驾”二字满是讽刺,说完之后又是一连声的大笑。

    景琼一愕。秋银骂道:“没用的小畜生!”他也不愧是威震河西的胡主,在这当口不退反进,指挥兵马与来袭者周旋。

    来人人数不及一千,乃是安西唐军的精锐,但秋银现在手底下这二千人同样是甘肃地方上百里挑一的良才。骤然遇伏击仍然能够保持一定的冷静,再加上秋银身先士卒指挥作战。二千人士气一涨,在混乱之中也得以稳住了阵脚。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忽然响起了近乎癫狂的声音:“赤缎血矛!”

    秋银心中一跳,举目望去,果然见百步之外竖起了一杆长矛,色做暗红,绑着一块血缎,在星光火把的闪耀之下让人见到了就觉得鼻子仿佛闻到了血腥!

    赤缎血矛过处,所有唐军将士都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仿佛那不是一根长矛,而是附着着魔力的圣器!

    “大都护,大都护!”

    “张特使,张特使!”

    “万岁,万岁”

    到了最后所有杂乱的呼喊声都汇成一个统一的口号:“大唐威武!”

    千余人雄壮的声音混在一起。远远传了出去,笼罩住了整个战场上。在这一刻千余唐军仿佛忽然被一种精神力所支配,人人变得奋不顾身,甘州回讫军的气势竟被压倒!

    月底了!只剩下两天,结果却被爆了!分类月票跌破第六,兄弟们。设法顶住啊!这个月咱们至少将唐骑稳在前六!

    网

    一(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威震河西

    辰迈以精锐击破了龙拍的骑粉碎了肃州军的信心悔心,却由杨易部属数千部落军围困龙拍,自己却带着两千余人赶到秋银的归途埋伏。且放过匆匆而来的前锋过去,却在第二拨赶到时忽然动猛烈袭击。

    黑夜中的数千灯火都是假象,是用一匹马绑住好几支火把,用上几百个百帐军的牧民驱遣千来匹备用的马就行了。果然秋银惊讶之下不敢抵挡,自引二千余人脱逃。但张迈却比他更早到达这个地方,对其进退道路都是算计好的,秋银一走,最后的埋伏终于冲出,直插秋银那脱出体外的心脏!

    这是张迈占领疏勒以后,带兵上阵时周围兵力最少的时刻!

    部将们都很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拼死阻止他亲自夜袭,张迈连连告诉他们:“战争推进到这个地步,局势对我军来说似危实安。”但部将们却无论如何不肯答应。作为妥协。张迈答应了在一队人马的保护下在最靠近伏击地点的山头指挥作战。

    从围困龙拍到伏击秋银,一切的行动都是杨易兵法推演的完美运用。但真正投入战斗之后,才现敌人的抵抗比预想中要来得强劲,这毕竟是秋银的核心部队,在未曾丧失警惕的情况下,尽管身受夜袭却仍然坚强地扛住了安西唐军的第一轮进攻。

    昏黑之中,双方都不能很清楚地了解战局的真正状况,这是双方所共同面临的不利条件,在这种时候,就要靠兵将的经验来判断,有时候甚至靠直觉!

    在《纷阳兵典》中,有这么几句话来描述将兵相熟的军队在混战中的优势:“其平居相处也,如兄弟,如父子,及至临战,虽于昏暗之中。见其影则知其人,闻其声而悉彼此,噢其味而定敌我,兄弟携手。父子抗敌,克敌克强,所向披靡!”

    这里头说的在混乱的战斗中,兵将相熟的种种优势,有时候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听觉乃至噢觉都能够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张迈其实没读过这段话,但他却已经从不知多少次的战斗中直接领悟到了这一点。

    然而,这时环绕着秋银的这两千人也有着类似的素质!因此当双方真正接锋,唐军占据优势的是已经对甘州回讫造成心理上的打击,而无法取得以有序破混乱的预想局面。“不愧是称霸河西的胡主啊!”

    这时安西唐军未落下风,但张迈却深知己方不能够和对方僵持!唐军在这一带的兵力实在太少,而时方前后左右随时都可能有援军赶来。此宏张迈必须出奇制胜而无法堂堂对决!

    机会只在今夜,只在此刻,只在眼下!

    “冲吧!追加兵力!”

    “追加兵力?大都护,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兵力!”

    “谁说没有!”张迈竟然自己高举赤缎血矛,喝道:“我就是!”向前一指:“冲!秋银不是说要来找我算账么?哼哼,我若不出场,这场戏如何收台?哈哈!冲!”

    带着狂傲与冷笑,五十骑在张迈的带领下冲了下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大都护、节度使的身份,在这一瞬间他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也是一个战士!

    “喔呼”

    五十骑呼啸起来,声音犹如圆月下的狼嚎,当赤缎血矛在星月与火把之中闪现它的身影,一千多名唐军将士登时疯狂了!

    “大都护,大都护!”

    这样的光线是很难看清楚面容的。但火光偶尔闪过,却耀亮了一张银龙面具!

    “龙面将军!龙面将军!”

    大都护只是官名,龙面将军才是张迈不败的象征!

    一千名将士里头,其实有一些在张迈第一次戴上龙鳞面具时还曾是张迈的敌人,但在这一刻他们已经被张迈折服,也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支新的军队当中,望见赤缎血矛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他们在改唐姓说唐言之后,张迈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他们。在这支军队之中,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尝到了胜利的滋味,而且那胜利绝不仅仅意味着荣誉!而是意味着利益一每一次胜利之后都有与胜利相匹配的丰厚赏赐!

    与西域大部分势力不同,安西唐军的军功赏赐,并非越高级军官得到就越多,而是越位于前线者就得到越多,理论近乎空白而且缺乏全局指挥能力的石拔能够升到中郎将的地位与郭洛杨易郭师庸安守敬平起平坐,就是这样一套制度的活生生说明!

    大唐,她最依靠的不仅是谋略也不仅是兵法,她依靠的,是成千上万青年的热血!

    “大唐威武!唐军威武”。

    没有亲眼见过安西唐军的人。总会说“那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蛮子”。

    可是亲眼见过这支军队、亲耳听见他们呼声的人,哪怕是敌人,也将再不敢怀疑他们心中的信仰!那是打心里出来的呼声!

    张迈身处其中,血脉也在沸腾着。

    在这一刻,他也分不丰是自己在激励着这些热血男儿,还是自己被这些热血男儿所激励!

    来到这个时代后,“我究竟是改变了这个世界,还是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不知道了,分不清楚了,从胆怯的张迈到勇武的张迈,从畏缩犹疑到刚迈果断,现在的张迈,已经不是上一辈子的那个张迈了!

    同样的,如今的世界也已经不是历史正常进程中的世界,如今的西域更已不是历史正常进程中的西域了!

    这一玄张迈与身边的所有同袍似乎都融成了一个人,一个具有千倍勇气与千倍力量的无敌战士!

    如果用守成者的观点,按照他现在的地位,本来应该稳坐后方坐等胜败才对,可是当他想到有千万男儿在为大唐的事业而奋斗,他的心就无法平静!那是古今中外开拓进取者共同拥有的豪情,那是冒险者才拥有的特殊气质!

    斤斤计较是文人的特性,而勇猛轻生才是战士所专有!穿越时空的尚武精神,在这一玄在汉家子弟的血液之中被重新激了出来!

    战斗吧,战斗吧!盛唐的号角在远方呼唤,上一辈子的梦想与此刻的血腥胶合在了一起!洒在这片土的之上,只因它曾经是我们的疆土,而且以后也将永远是我们的疆土!而对面的敌人呢?他们今天将死在我们的刀下,而明天则将在我们所

    汉民族的成功,同样是踩着无数尸体攀爬登顶的!后儒的功业。不过是在史书中添加些许仁义的芳香以淡化开拓者的血腥。

    甘州回讫原本似乎没有破绽的夜战防守,终于被咬开了一道口子!

    强碰强,硬对硬!以眼对眼,以牙对牙!

    张迈忽然现,喜欢这样的不止是石屠戮强者其实是潜藏在每一个男人内心深处的**!

    “杀!”

    张迈完全忘我了。赤缎血矛不再是一支装饰,它再次开始饮血了!

    一种微妙的氛围荡漾开来,同样久经沙场的秋银感受到了这一切!这已经不是计算数量的时候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在这个狭路相逢联夜晚,胜负就取决于双方的一股气!

    “保护可汗,保护可卑!”

    同样的呼声在此刻显得意外的刺耳!之所以会爆出这样的惊呼是因为唐军已经逼近了秋银!声音暴露出了回讫人的隐忧他们也许连可汗都要被斩了!

    “在那里!”

    张迈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他不是石拔,他总不无法冲到最前。因为总有泯不畏死的唐军男儿拼命挡在了他的前面。仿佛疯了一般不顾性命地向前冲去而这也正是张迈最厉害的刀锋!

    廿州回讫军的两千精锐在这一刻竟软了下来,或许不是他们软了。而是安西军变得空前强大!正如钢铁虽未锈朽却不幸地遇到了钻石!

    “可汗,快走吧!我刺当住!”

    那尖锐的叫声吸引了张迈。同时一顶明亮的黄金冠在暗黑之中犹如张迈的龙鳞面具那样扎眼!

    是秋银!

    在药罗葛这个河西霸主攻克肃州之后,无耻的投降者为了赞颂他的功业搜集了城内的十足赤金造成了这样一顶金冠,那是药罗葛氏威望与财富的象征!

    “在那里了!”

    小将田瀚猛地一扑,竟然违反了战阵练的常识,离谱地离开了马鞍将金冠者扑倒在地!十余骑马上围拢,张迈纵马过去,血矛一挺指住了落马者,当他看见金冠锦袍之下露出一条没了小臂的左臂时候,张迈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他就将这点失望隐去,挑起了黄金宝冠高呼:“捉住秋银了!捉住秋银了!”

    在场的所有唐军兵将齐声高呼!

    “万岁,万岁!”

    火把星光下的那顶金冠被支在赤缎血矛上,这种对甘州回讫至高权威的亵渎引了安西全军士气暴涨。与此同时已经不足两千人的回讫骑兵却彻底崩溃了!

    “可汗被捉住了!可汗被活捉了!这可怎么办啊”

    “大唐威武!杀!”

    骑兵四冲,这下已经不是决胜,而是要收取战果了!

    甘州回讫的核心部队,竟然一下子被冲得七零八落!或散或退,或降或死!

    张迈夹带着这一胜之威继续向前,去与石拔会师!

    本来因为疑兵策略被识破而逐渐陷入苦战的石拔,在黄金宝冠到达之后士气猛然高涨数倍,与之成反比的是甘州回讫军的转瞬溃败!

    “可汗的黄金宝冠!张迈的赤缎血矛!”

    那是传说中的两种象征,此刻却奇异地结合在了一起,让药罗葛秋熙一见之下几乎就失去了斗志!

    夜色终于散了,而战斗也接近尾声。这一战张迈虽没擒获秋银,却击破了他的近卫军,在岭西张迈的名声虽已经响彻诸胡部落,但在千里之外屠龙,也远不如在家门口当众杀死一条毒蛇更具震慑力。

    秋银在附近还有许多的兵力可以调动。但他却已经没能力再动他们来保卫只有区区数千人的张迈,他那些还没有被杀死以及俘虏的近卫军部队,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他的身边。然而此战之后他在族内族外的声望一落千丈,张迈虽未取得他的性命,却已经摘掉了他头顶的金冠!

    这一战,将《安西唐军长征变文》的种种“传说”变成了现实!

    “三千竟破五万众,一举解除晋昌围!”

    一个新的神话诞生了!而且是在河西本土诞生了!

    晋昌。

    曹元深也罢,曹元忠也罢,孙也罢,都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二哥,我们得去支援张大都护!”曹元忠道:“如果现在进兵,也许能骖一举击破甘州回绕,收复甘肃二甚至整个河西!”

    这时阎一山已经面如土色,但他知道曹元忠的提议并非没有可集。若倾瓜州之兵东进与张迈会师然后擂鼓而东,肃、甘两州在这一刻未必能够抵挡,一旦甘肃收复,凉州合并过来便是顺理成章之事!沙瓜伊甘肃凉六大州一旦并作一块,河涅都廓等小州当可传援而定,根本就不用打!

    所谓河西的统一,甚至西北的统一。这件曹议金连呼口号都不敢的大事,在这场夜战之后竟然出现了成功率极高的契机!

    “二公子,请出兵吧!”孙上前请命:“只要我们能够攻破肃州。凉州那边一定会相应,那时候前后夹击,不怕甘州回绕不亡!河西之重振,甘凉之复兴,还有张义潮公的遗志,都可以一鼓作气地实现了!”

    曹办深知道孙没有说假话。甚至没有夸大,但是,他能出兵吗?

    现在出兵的话。就算能够成功,可问题是那战果会是谁的!

    “三千,竟破,五万众”咳咳!”曹议金身子忽然僵直,整个儿从床上滚了下来,吓得旁边慕容归盈和曹元德齐齐吃惊:“令公(父亲)!”

    一道白沫从曹议金口中泄出。一种深深的无奈损住了他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当张迈生在同一个。时代呢?

    那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法战胜的强者,那是一群永远在创造奇迹的唐骑!

    什么也不说了!明天加更!八月的最后一天,请大家用月票支持迈哥。支持《唐骑》!却!

    一十(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河西汉民

    第二天,晋昌又传来消息了,持重的曹元深最终没有兵攻打肃州。但是张迈在肃州、瓜州的气势已成。甚至就是伊州、甘州亦为其威名所震。因此秋银方面也不敢大肆反扑,只是回到酒泉之后分派兵马。向北接应龙拍。

    不过张迈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这一战过后后继乏力,并未能进一步取得一个类似晋昌、酒泉那样的据点,正如舟行海上无所依靠,

    “现在,张迈还在瓜北?。曹议金已经恢复了镇定。躺在床上,问儿子道。

    “是的曹元德道:“他如今游戈在瓜州大泽南部,已经和晋昌取得了联系,正敦促晋昌出兵

    “老二怎么回应他?”

    曹元德道:“二弟说此次用兵。本来就无没有扩大战事之准备,如今击退甘州之来犯便可,要越境用兵。必须请示沙州。”

    慕容归盈坐在一边,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还是轻轻一叹,曹元深毕竟有他的局限在,既不敢犯险用兵,趁势而收甘肃,但又不会对张迈做出过激的行为,所谓“请示沙州”云云,并不完全是由于迂腐,其实是另有考虑。不过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大概就不会再有了。

    曹议金对曹元深的做法不置可否,却问:“那龙家呢?向张迈投降没有?。

    他没有说龙家是否被张迈灭掉。而是说龙家是否投降,显然是因为他判断出龙家纵然被困一时也不至败亡。

    “没有。”曹元德道:“据阎一山传来的消息,那晚夜袭之后不久。杨易就含了龙拍,跑去和张迈会合了。”

    曹议金沉吟片刻,才勉力地点了点头,道:“这才是理,这才是理”咳,张龙骡这次走出奇制胜,虽然士气会因之高涨,但他们毕竟只有那么点人马,在瓜北地面上危机四伏,大胜之后行踪暴露,随时都有可能会受到意外的攻击。我料张龙骡的手下也一定不会让让这种事情生的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保护张龙镶的不败奇谈,可比困死龙拍要重要败北。”

    “父亲所料甚是,不过,”

    “不过怎么了?”

    “不过杨易撤围之前做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这件事情他们没有声张。却是肃州那边的朋友透露的。”

    在杨易撤兵之前,薛云山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释放所有肃州军的俘虏,毫无条件地将他们全部还给龙家。这个听起来是“资敌”的建议,杨易却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便答应了。

    薛云山的建策等细节,曹议金父子并不晓得,但听说此事之后曹议金却道:“这样看来,或许龙家也已经开始和安西方面眉来眼去了啊。”

    曹议金的头低得很低,站在慕容归盈侧后的康隆却在曹议金说到“眉来眼去”四字时,若有意若无意的看了慕容归盈一眼,那一眼的含义。真是意味深长。

    计议结束后,曹议金却请慕容归盈留下,道:“老同袍,我想将张龙驻请回来完婚,你看如何啊。”

    慕容归盈没有正面回答曹议金的话,对于曹家的未来以及河西的未来,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其实,从他赠送张迈地图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准备在一种不愉快的情况下和曹议金闹翻,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曹家也得以保全。

    毕竟,曹家与慕容家有着太多太多的牵扯,慕容归盈作为曹议金的左右手这么多年,在行事风格上其实也是倾向于“以和为贵”的。

    “当当当当当当一。

    慕容归盈由孙子从曹议金家里扶出来的时候,现街上居然有人在敲锣打鼓,但仔细一看敲的却不是锣鼓。而是脸盆铁锅之类。

    “三千竟破五万众,一举解除晋昌围”。

    “大唐威武!夫唐威武”。

    就慕容归盈听来有些乱七八糟的叫嚷充斥在敦煌的大街小巷,也不知道消息的源头是在哪里。总之有无数人奔走相告,没多久张迈战胜秋银的消息全城就都传遍了,那叫嚷虽然杂乱,但那感情却真挚无比。

    慕容归盈可有很久没见到这样的兴奋了。

    他甚至有些无法理解,但孙子慕容据却解开了他的疑团。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在现慕容据脸上也浮现出蠢蠢欲动的表情。

    “当然兴奋了,爷爷你不兴奋?”慕容据反而觉得慕容归盈的冷静有些让左难以理解:“大胜啊!张大都护大胜秋银啊!”他忽然想起自己和慕容归盈还在马路的大车上,却还是忍不住道:“三千对五万啊!以前都说安西唐军能够一汉敌五胡。大家都不相信,现在可是信了!三千敌五万啊!”

    看看孙子的模样,到像夜袭秋银的那一仗他也参加了一般

    “不是三千敌五万”慕容归盈循循说道:“具体的战况虽然还不清楚,但大都护应该是先裹挟了百帐部,增强了兵力,然后使了什么诡计迫使秋银离开大部队,跟着以轻骑埋伏,其实他打败的,也只是秋银中军的几千人而已

    慕容归盈利用他不完整的情报推断张迈的行动,竟然推中了个**不离十,如果张迈在这里一定相当的佩服。但慕容据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管张大都护是怎么赢的呢,反正他出去的时候,就带着三千人,四公子的一千人还在常乐没带,就这样冲去和秋银决战,结果啊,哇嚓嚓!”

    不知不觉间,由安西唐军带来的一些“古怪”词语也开始在沙瓜地带流行起来。

    慕容归盈看得摇头,慕容据忽然又道:“对了爷爷,你听说过没有。好像安西唐军的许多将士。在归入安西唐军麾下的时候也没那么强的。是归附后接受了他们的练。然后才变强的。”

    慕容归盈一笑:“人家那是挑选精兵。五个十个人里头挑一个集中练,剩下的派去做辅助部队。其精锐部队自然强大,不过放眼西域,能够这么做的也没几个人了。”

    但慕容据完全没顺着他爷爷的思路走:“爷爷,是不是加入张大都护麾下以后,都会变得很强?。

    慕容归盈一愕,他可没想到孙子会冒出这样一个结论来!

    慕容据又道:“要是河西的所有汉人都受到这样的练,那西北可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慕容归盈又是一惊:“你这说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听来?”

    慕容据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听谁提起过吧,当然我觉得这说法太有道理了,”

    隐隐地,慕容归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一连声的爆炸响却打断了他的沉思,打开车窗,却是有人在点炮竹,敦煌的百姓,在这一方竟然自地庆祝起来,仿佛过年过节一般的高兴。

    可是慕容归盈却想,这背后是否有人在暗中推动百姓的情绪呢?看看孙子一

    慕容据透过车窗不断地张望,他脸上的那表情完全可以和喜庆的鞭炮声融为一体!

    “汉家百年辱,今日一朝雪!”

    “肃州一战定汉鼎,从此河西非胡邦!”

    “胡无人,汉道昌!胡无人,汉道昌!”

    各种各样的歌声在街巷之中响了起来,远远地随风飘拂,慕容归盈忽然现,敦煌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

    哪里不大一样呢?

    民风,民气!

    自张迈来了以后。这种变化就一直在进行,只不过往昔比较,但今天却变得特别明显。

    难道说,张迈竟然改变了河西的民风民气?

    不,不可能!

    慕容归盈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是现在的这种变化又如何解释呢?

    看着慕容据的兴奋,慕容归盈心中徒地闪现了一个答案!

    “河西的民气,或者不是德变了,而是”恢复了!”

    没错,恢复了!

    “自汉开河西,匈奴断一臂!”

    想想两汉的西凉铁骑,在一段时间里头那几乎就是制衡漠北的力量。甚至是无敌的存在!董卓引之以压制天下,而后降至末世,马还能逼得曹操割袍断须!

    而这里,正是曾经诞生过西凉铁骑的地方!

    这里的人,也可是曾经诞生过马的族群!

    到了隋唐初期,关陇集团更加是平定天下的主力军!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自关中以至于陇西,这可是汉唐骄兵悍马的渊巍!

    但这些年,河西民众的志气却被摧折了,直到这时才被张迈所激。

    “或弃,就是这样吧……慕容归盈很无奈地想到。

    不是河西汉民无能,而只是统治者的政策出了偏差!

    得陇右者得关中,得关陇者的天下!

    一个本当雄视四方的民族,竟然在自弱的政策下变成了任人欺侮宰割的孬种!

    看看慕容据。再想想张迈杨易。以及曹元德阎一山,慕容归盈心道:“是要让自己的子孙,做何等样人呢?”

    历史在这一刻,为河西汉民提供了一个选择的机会。今天比预料中还要忙得多,才下班,码字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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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不是特殊的月份,月票破千居然还被挤在第八,没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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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人之将死

    半个时辰之前,张毅才派人送来了密报,似乎曹议金打算以成亲的名义请张迈回来,嘉陵冷笑起来。道:“曹家的人就是没胆子,他们为何不放手一搏呢,这次如果趁势兵攻占甘肃二州,谁能得战果还不晓,的呢。我们安西的土地隔这伊州和沙瓜,可未必过得来。”

    灵俊微微一笑,说:“如果曹令公是个冒险的人,那他就不是曹令公了。而且据说曹令公最近身子不是很好,如果他本人康健。或许还能放手一搏,但现在,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归义军在两代人交接的情况下,以曹元德的威望能耐如何争的过大都护?所以我估计曹令公一定竭力会求稳的了

    “但是现在这个。机会太难得了”嘉陵叹道,“如果错过了,让秋银喘息过来的话,接下来会如何都还难说呢。

    “大局的关键,不在甘肃!”李脑沉着脸,道:“甘肃二州的得失。只是锦上添花,但眼下我们或许有更大的一个棋局要对付!”他说着。望向西北:“那才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势!”

    灵俊和嘉陵都向他望来,灵俊的身份虽然不低,但加入安西唐军的日子不长,有一些机密还未能接触得到。

    曹家府邸,黑乎乎的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似乎屋子里头的人见不得光似地。但此刻坐在屋子里的两个人。有一个就是曹元德,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曾经出使安西的北庭回讫使者咯喇瓦。

    “大公子,难道你还下不定决心么?”略喇瓦道:“张迈的手段,别人不清楚,大公子你观察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他用三千兵力就能击败秋银,大公子自忖,你胜过秋银多少?萨图克的下场是什么,骨咄的下场是什么,阿尔斯兰的下场是什么?还有我们伽大汗!这么多前车之鉴摆在前面了。难道还不能够让大公子惊醒吗?现在瓜州的胡人、沙州的汉人都已经将他当做大英雄了,却都认为曹家拖了张迈的后腿而很不耐烦小民们就别说了,就是那些世家大姓,只怕也有一大半都已经倒向张迈了吧。张家、李家”甚至慕容家!”

    曹元德的脸皮抽搐了起来,但咯喇瓦却根本就不顾及他的感受:“若真让他回到敦煌,万一他动兵变。再随便给你安插个罪名,眼下敦煌上下还有多少人会拥护曹家呢?”

    “不!不行!”曹元德却还是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为什么不试试!”

    “不可能的”。曹元德道:“如你所说,现在张迈已经被河西汉民当成了救星,当成了英雄,家父就算再怎么为家族考虑,他也不可能公开联胡攻张的,他,,他老人家还有千秋万代后的清名

    “清名”略喇瓦冷笑起来:“真不懂得你们汉人是怎么想的,眼前的事情都顾不得了,还管什么千秋万代清名。”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曹元德挣扎着,道:“对我们汉人来说。史书上的一字褒贬,有时候比生死还大!有一些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做的,就算是家破族亡也不能做,尤其是我父亲,其实他还是一个老派的人。他重视这个家族的势力,但也同样重视这个家族的令誉!”

    “但他就快死了!”咯喇瓦毕竟是个胡人。没有卢明德那样的汉家修养,半点也不懂得委婉:“也许几个月,也许就几天了,但大公子你。却还要活很久!”

    曹元德明白他的话。却还是没法下得了决心。就在这时。有一个下人偷偷来报:“大公子,令公又召慕容老将军了。”

    慕容归盈?这么晚了还叫他来干什么!而且都不通过自己!

    曹元德含了咯喇瓦,到了曹议金的卧室,想了想,却不进去,而是悄悄绕到了窗下,只听曹议金道:“睡不着,就叫你来谈谈,我派人的时候交代,若你躺下了就别叫你来,看来你也睡不着啊

    “是的”那是慕容归盈的声音了,屋里没有第三个人:“我也在想河西的事情。”

    “想到什么了呢?”

    屋内无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听慕容归盈道:“老曹,你说我们是否太执着了?或者说。我们这二十年来变了?”

    “变?二十年的功夫,当日驰骋沙场的勇猛将军都要变成衰朽残年一自然是变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们的心!”

    “心

    嘎的一声,曹元德只觉得耳边一震,吓了一跳,原来却是慕容归盈推开窗门吐了一口痰,跟着带上窗户回去,并没有现他。

    “老曹,这两天你没能出去。所以你没有看到,唉,如今外头的人。满城的汉具啊,那个兴奋,那个豪情”都让我想起了当年”

    “当年?”

    “嗯,当年,当我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张公还在,当然。他的人在长安,可是他的英迈之气却留在了河西,那时候的河西是多么的振奋!我们刚刚战胜了回讫,驱逐了吐蕃,回归了大唐,即便我当时还小小得几乎不懂事,但大人们高歌奋进的那种豪情却已经在我的心中扎根了!”

    慕容归盈所说的张公就是张义潮。屋内曹议金长长地喘嘘了起来,似乎正在和慕容归盈一起怀念六七十年前的时光。

    慕容归盈忽然唱了起来,他的歌喉早就不行了,不出豪壮的声音。但那词语却极尽苍凉豪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哈哈,老曹啊,当初张氏政乱,咱们平定乱局之初,不也是抱着一腔的豪情,准备承继张义潮公未竞的大业么?咱们一开始和胡儿们联姻,难道不只是将之作为权宜之计么?可是,那权宜之计过了一年又一年,十年又十年,二十年过去了,权宜之计变成了因循,甚至变成了国策。而你我也都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河西的汉民,那股锐气,那股豪气,那股英雄气,不知不觉间也都消丧殆尽了”。

    曹议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二十年”,二十年

    屋子里头,慕容归盈的声弃忽然变得振奋:“可是今天老曹!今天我却看到了,看到了那股英雄气的重现!”

    “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河西的汉儿的那股英雄气回来了:茶容归磊道!“现在满城的男儿都奋矛比就像当年洒你潮公而振奋那样。或许,比当年犹胜之!”

    屋内两个老人的呼吸都很沉重。但这刹那间有一个胡人屏住了呼吸,是曹议金。

    “你”曹议金有些喘息地开口:“你是说,因为张迈?”

    “是!”慕容归盈竟然没有隐瞒。

    曹议金怒道:“因为张迈?因为张迈?因为张迈!!”他喘息着,却不肯停下:“我为河西忍辱负重二十年,才保住了沙瓜的平安,张氏末年乱政之后,沙州在籍户口不满两万,到今日重新恢复到数十万人之盛况,靠的是谁?是谁?是我!他们不因此而感激我,却去被一个才来了两个月的张迈打动!他们”他们,”他的怒吼声音带着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虚弱还是因为心灵的虚弱,最后终于爆:“薄情。薄情啊!此等愚民,薄情如斯!”

    曹元德在窗外也听得愤愤然,暗为乃父的这声痛骂叫好。

    但慕容归盈却叹了一口气,道:“令公,百姓是怨不得的,因为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青史永远不会将错怪落在他们身上。你有大功于民,这个谁也不抹杀的,但”但青史之上,要能留下令誉,不但要能善始,而且还得善终。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秦始皇之功业如何?隋畅帝之功业如何?只因不得其终,最后终究都逃不掉背负万古的骂名。咱们比这二人如何?万一有个行差踏错。那是断断没有好下场的。”

    曹议金又静了下来,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琢磨慕容归盈的话,曹元德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心里暗暗焦急。

    “若按你说,我们该如何才能有好收场?”

    “其实你知道的。”慕容归盈道:“当前的大势已经很明显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令公,以你的智慧不会看不明白这大势,只是始终心有不甘罢了。”

    “什么大事,什么心有不甘。你何不再说得更明白些!”

    慕容归盈这次竟然没有躲避:“如果真是为国家计,我觉得现在如果我们能推张迈一把,那么对国家,对你我,应该都比较有利。甚至对子孙”短时间内也许会失去些不当有之富贵,但就长远而言,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曹元德听到这里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曹议金陡然出了与方才他那淳淳善音完全不同的恶语:“慕容,你这是来当张迈的说客么!”

    曹元德心中一阵宽心:“爹爹毕竟还没糊涂!”

    慕容归盈却笑了起来:“说客。说客,我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么?”曹元德在窗外想:“谁知道张迈给了你多少好处!”

    曹议金在屋内也冷笑起来:“张迈是答应得到沙瓜以后,保你慕容一氏荣华富贵么?你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骨咄和庞特的下场!”

    慕容归盈却道:“我已经七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我的儿子慕容腾也只是中等之资,在归义军中他靠我的荫蔽可以执掌瓜州,但到了张迈麾下,以他那点能耐,只能去领一份闲粮。

    这一点我早就看得很透彻了。”

    “既然你看得很透彻,为何还要替他说话!”曹议金道:“我给你富贵,给你荣华,给你信任,给你权力。甚至还给你恩荫慕容腾虽穿上将之才,我却让他做了大将,而你一你就这样报答我?”

    慕容归盈却忽然道:“令公你说的不错,我在昨天之前还很感激你。但现在想法却变了,没错,你是对我格外施恩,可正是这等私恩私惠。压制了多少沙瓜的真英雄、真豪杰!强者不得用其强,智者无能用其智,这岂不就是今日归义军的军队不如安西的原因所在么?不是安西的人才比归义军多,而是人才在我们这里没法得到重用,好种子都没法成长啊!张迈流放骨咄,罢黜庞特,乍一看来确实不近人情,但正是因此,反而显现出了安西的大公!令公你为了笼络我而荫我子,为了笼络阎、康之辈而护其家,其实只是要立一些支撑曹家的柱石,养一帮忠心于你的家奴,而这却不正显现了令公你的私心!一个以私立国的归义军,如何斗得过一个以公立国的安西军?战胜于庙堂之上一这个道理,咱们十几岁上就从书上读到了。你还在时,或许张迈还进不来。但你死之后,归义军迟早要被安西吞并的,这个你心里也明白的,难道不是么?”

    屋内本来咄咄逼人的曹议金忽然如同萎了一般,慕容归盈叹道:“其实这个道理,你懂的,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这安西的基业,迟早注定了要被张迈收编的。百姓至愚,但百姓又至圣!民心所向已经渐渐明晰了,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我们能选择的。只是如何善终而已!”

    慕容归盈终于走了,伺候在外面的童子要进去,却被他赶了出来,曹元德在外面候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进去,如果说两日前听说张迈大捷的消息后曹议金好像老了十岁,那这时他就像变成了一具僵尸,如果不是看见儿子进来时眼睛那么一转。曹元德几乎就要认为乃父已经死了!

    “父亲

    “你刚才,,都听见了?”

    曹元德心中一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行踪会被现。

    却听曹议金道:“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做?”

    “我……我听妾爹的。”

    “听我的?”曹议金道:“如果我说,我打算将这沙瓜伊三州。一举并入安西,让你与张迈结为兄弟,便如李圣天对张迈那般,你,”

    没等他说完,曹议金双眼就瞪了起来,怒吼道:“爹!你是老糊涂了。还是病糊涂了!那怎么行!我曹氏在沙州二十年的基业,岂能因为慕容归盈几句狗屁不通的话就拱手让给张迈!就算你舍得,我也决不允许!”

    这个见鬼的八月啊!

    又没有双倍月票,分类前八的月票居然郗过了一千一!

    历史类的写手哥们,这个月都吃了**不成?

    还有两个小时,是爆人菊花还是被人爆菊花,就看大伙儿的了!

    唐骑四!

    一(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换将

    口元德铁青着脸,回到咬喇直所住的秘密住所!中。咬公,丫(他的脸色,问道:“怎么了?”曹元德道:“老头子已经派人前往晋昌,要我四弟领兵出城,听张迈号令

    咯喇瓦惊道:“曹令公莫非真的病糊涂了?这样的命令,你怎么能让他出去”。曹元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咯喇瓦道:“大公子,是时候决断了!谋落戈山那边早就来和你交过底,甘州药罗葛氏一定会撑你到底,阎家是药罗葛氏的外甥。肯定也会支持你的。康家是我们伽大汗的亲戚,只要你肯下决心,康隆一定会上船!我也不瞒你,岭西回讫那边,阿尔斯兰大汗也早已颌要对付张迈,眼下就等你一个人的决定了。”

    曹元德一凛:“阿尔斯兰也nbsp;nbsp;,”

    “不错!不止岭西回讫,契丹皇帝陛下也是支持我们的。所以我们这一战,可以说是有胜无败!”喀喇瓦道:“你可以想想,一旦我们回家联手,归义军与甘件兵马围攻张迈本人,我伽大汗届时将率领大军直扑高昌,阿尔斯兰大汗则进攻宁远、疏勒,安西军尾不能相应,必然会被切成数段,到了那个地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更别说我们还有大契丹陛下做后盾!四公子,此事绝无悬念,现在就看你一念之间了!”

    “但是我这样干曹元德道:“只怕回头百姓们”

    “百姓,哈哈哈哈,”略喇瓦是秘密躲在曹府的,本来不该如此猖狂,但这一刻他却忍耐不住一般:“百姓,那是拿来交税的蚂蚁!事情办成之后,随便给张迈安个罪名就是,谁敢为张迈说话就杀!对付这些蚁民就该如此。

    哼,要我说,曹家这些年对这些蚁民也太好说话了,以至于他们都全无畏惧,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四公子,你快些决定吧,我们大汗说了,打败安西之后,我们只取高昌、焉者、龟兹三镇,伊州仍然归曹家。当日的毁盟相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现在就看四公子你的决断了

    灵俊人在敦煌城外三界寺,耳目却遍及全城,但这日灵俊却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耳聋目盲的感觉。

    就在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慕容家竟然秘密派人来让他小心,也没说生什么事情,灵俊便决定派海印入城去与李脑联系。因见慕容家的人话传得蹊跷,却命海印穿成俗家打扮再入城。

    海印换了一套商人装束后又缠了头,戴了帽,走出寺门没多久忽见远处沙尘扬起,似乎有骑兵赶来。他暗暗纳罕:“看那沙尘这队骑兵人数不少,而且来得急,莫非有什么要事生?”躲在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却见有五百余骑如箭奔来。竟然直朝三界丰去!

    海印大吃一惊,暗道不好。要回寺,料已来不及,便朝敦煌城奔去,要寻李脑、张毅等想办法。

    没走多久,忽有所警觉,又躲入小路边的草丛里头,从草间望见有四五个人急急忙忙赶来,其中一个道:“快些走,眼下怕只有三界寺能藏身了

    灵俊集自张氏,作为他的徒儿,海印与张家也有很多联系,这时一听就知道是张毅的次子张中略,从草丛间一看,只见那几个人里头还有嘉陵一nbsp;nbsp;也是扮作俗家装束,心知有异,出声叫道:“你们去哪里!”

    嘉陵与张中略都吃了一惊,齐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海印道:“你们呢?你们怎么又在这里?还说什么要去三界寺

    此时事态显然颇急,嘉陵便长话短说,道:“城内出事了!张家还有李司马所在的张氏旧宅都毫无征兆地就被人围住了,李家也被人盯住了!我幸而出来办事,要回去时被一个混在商贩中的密探示警,便没再回去,路上遇到张中略,知道城中有变。就赶紧乔装混了出来。正要赶往三界寺。你怎么在这里!”

    海印顿足道:“我正要往城内找你们商量呢,路上却见有数百骑兵奔三界寺而去,这会我师父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三界寺万万去不得了,我们得赶紧走

    嘉陵与张中略面面相觑,张中略乃是个二十出头的书生,书虽然读得不少,但历练却嫌不足,一时间慌乱了起来,反而是嘉陵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人已成长了不少,当即道:“敦煌城如今必然走出大事了!李司马目标太大,被人盯住了那也没办法,为今之计,却要赶紧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免得我们的人被打个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嘉陵都只是作为辅助人员在办事,但在这个危难时亥,周围再没有一个人能指导他、指挥他,他不担当也得担当了,当即道:“如今城内必然已经十分危险,回去不得了,但我们在城外仍然安插有三拨人马,料来不至于被一网打尽!我这就去给高昌、瓜北传警,但这两个警报虽然能传得快,却无法详细,还得有两个人分别去瓜北、高昌详述此间情况。”

    张中略道:“我去瓜北吧,我哥哥在那里

    嘉陵却道:“不,你去高昌

    张中略一奇:“为什么?”

    嘉陵道:“此后的事情祸福难卜,你们张家已经被围,万一形势再度转恶。…兄弟二人,在东”在西。系少能保住个。而不系山破nbsp;nbsp;网打尽

    张中略听嘉陵这般说,那是为自己的家族打算,心中既有一点感动,却又更有一种害怕,知道事情果然来得猛恶,要不然嘉陵也不会作出这样最坏的打算。

    海印则点头道:“不错,反正瓜北那边的道路我也熟,我可以去。

    “那好!”嘉陵道:“你们一个去瓜北,一个去高昌。”三人交换了彼此的情报后,嘉陵又摸出一块布耸和一支炭笔来,就在田野间刷刷刷写了两封打乱文字次序的秘密文书,交给他们二人:“这文书能够证明你们是自己人,现在就去吧。我会留在敦煌附近,以待有是nbsp;nbsp;”

    海印收了文书便走了,他是曾经行脚过千万里的人,此去瓜北路途虽险嘉陵对他却有信心,张中略却有些踌躇,道:“去高昌,那可得经过伊州啊。”

    张家有两个心腹老家人跟着他出城的,这时叫道:“二公子,伊州万万去不得的,现在道路一定盘查得很严!”

    “不,不去伊州,去蒲昌海!”嘉陵道:“现在敦煌城内局势险诡,动手的人要先控制城内,然后才是城外,通往伊州、瓜州的道路先会被监视起来,但通往蒲昌海的道路这时应该还来不及封锁,那条荒漠之路虽然艰苦些,但你快些走。应该还能赶在对方锁路之前过去。到了蒲昌海西北角的楼兰古城便找马继荣马太尉,他会派人送你们去焉者的

    张中略道:“马继荣?他于阅可是曹家的女婿,可别”

    “放心吧!”嘉陵道:“于阅是我们可以信任的朋友,马太尉更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你只要去到楼兰古城那就安全了

    张中略的一个老家人却知道去蒲昌海的道路,当即引了少主前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嘉陵喃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场围捕。竟然来得没有半点迹象,李家都被盯住了,张家的人只逃了三个出来!还有慕容家,似乎也被围住了,”

    他沉思了片刻,心想:“于阅太子还有福安公主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能够设法得到他们的消息就好毛nbsp;nbsp;。

    他揭下了帽子,帽子里头竟是两三寸长的头,原来这段时间李脑预计到随时可能有变,便让嘉陵暗中蓄。以待危急之时或可作掩饰之用,平时则以僧帽示人。这时李脑将头抚散了,从包袱里拿出一身褐衣草鞋换了,却去找安西军安排在城外的情报探子,路上遇到人,便自称姓鲁,叫鲁二郎。

    海印行走在前往瓜北的路上。不敢图快,五日以后才越过沙瓜边界,这日忽望见道路上灰尘飞滚,暗伏着打量,待现来的有数百人,为的是两面旗帜,一面是“曹”字,一面是“慕容”心中暗暗纳罕:“曹”慕容”又是从晋昌方向来,莫非”是曹元深和慕容腾?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看这走势,竟然是要去沙州!”

    他虽然极想去看个究竟,但终究不敢妄动。

    但海印的猜测却没有错,这数百人正是曹元深与慕容腾及其护卫,他们刚刚接到曹议金的命令。要他们即刻赶回沙州,兵权由前往传令的阎肃代管。曹元深为人行孝,听说父亲病情又,惊吓得赶紧卸了兵权赶回去。虽然在领命之后他的心腹提醒此事可能另有蹊跷但那时候曹元深已经领命,也便没办法了。

    两人赶到沙州境内时,在敦煌城外已经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曹元深望着城头有些蜘颍,不料城内早派出一千多骑兵出来护送,这股架势倒像怕他不肯进城一般。

    即至进城,更觉得城内弥漫着一股死气,自安西唐军开通丝路以来那种生机盎然的气氛全然不见了,城门虽然没关闭,但对进出的人盘查得甚紧,就像防贼一般,官家作出如此敏感的行径,民间的日子哪里会好过?市井之中店铺也十闭其三。剩下的也甚不景气。

    进城不久慕容腾便被请走,虽然他说自己也要去见曹令公,但来“请”的人却是阎一山的哥哥阎一峰,不由分说地就将慕容腾请走了。

    曹元深看得暗自惊疑,情知出大事了。赶回府邸要拜见曹议金时,却被他大哥拦住了,道:“爹爹病重,需要休养

    曹元深在兄弟几人里头脾气最好,这时却忍不住有些恼火,叫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放下兵权,山长水远的跑来,不就是因为听说父亲病情转急么!如今我来了却不给我进去,你这算什么道理!”

    父亲有病,儿子自当在跟前伺候汤药,这才是正理,但曹元德还是不许,道:“爹爹的病情,不宜多受打扰。”

    “老大!”在将伺候的人全部叫走后,曹元深道:“你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物!让阎肃来接我的兵权,还要把我和老四都叫回来,现在敦煌又变成这副模样nbsp;nbsp;一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周围虽然没人,但曹元德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曹元深脸色大变,叫道:“这种事情如何做得!大哥,这会让我们在曹家失去立足之地的!”

    曹元德却冷笑道:“立足之地”立足之地!哼哼,这次如果放过张迈,等父亲一死,我们才会都失去立足、如今我嘉为了曹家要放年搏!泣次我叫你回来“爪四川的。就是希望你也能支持我。”

    “那不可能!”曹元深道:“张迈对我们曹家确实有威胁,但到目前为止,他对我们有恩义而没有仇怨,我们请他来,他便来,瓜州有了危险,他不顾自己是个。客人,二话不说就前往援救,而且还以少胜多打了个大胜仗!他对我们这样的态度,无论听在谁耳朵里都要对他竖起大拇指的,我们就算出于家族的考虑而忌惮他、防范他,但也总得有个度,若是干了此事,日后传将开去,满河西的汉民都要将我们视为汉奸的!”

    “那些小民的看法,何必理会!”曹元德道:“别说这次只是联胡,就算是真正的胡人来统治他们那又如何!高昌的汉民,伊州的汉民,甘州的汉民,龟兹的汉民,在胡人的统治底下,不依然乖乖的么?”

    “可我们不同啊!”曹元深叫道。

    “是,我们是不同。”曹元德冷笑道:“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前对他们太客气了。以至于这些小民是越来越放肆了,也许现在也该叫他们知道,作为平民,该怎么样尊敬他们的君王!”

    曹议金虽然曾号称“托西大王”但就算如此,只要他一日不死,他作为君王的也是曹议金,而不是隐隐以君王自居了的曹元德!

    曹元深见曹元德说到这里下巴微微抬起,心道:“老大入魔了,没救了!”只因他毕竟是次子,离权力的神器较远,对沙瓜统治威权之被侵夺少了几分曹元德那样的切肤之痛,故而行事比曹元德显得更理智些,这时叫道:“我要去见父亲!”

    一出门,却被人拦住了,曹元深怒道:“你们放肆!”

    曹元德却冷笑道:“二弟,是你放肆了,有我在一日,你就不该如此不顾父兄之令而我行我素。”

    曹元深叫道:“我不是想我行我素,我就是要去见爹爹问个清楚!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不用问了!”曹元德却挥手道:“从今天起,我的意思,也就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当日曹元忠是带着兴奋与憧憬出城的。

    当初张迈竟然以三千骑兵飞劫百帐部,跟着打埋伏击败了秋银,差点还活捉了他,黄金宝冠从此挂在了血缎长矛上面,成了张迈对甘州回讫的无情嘲笑,那个作为愧儡诱敌的景琼则更被押进囚车,送到了晋昌城。

    这位回讫王子被押入晋昌时已经完全丧失了入敦煌时作威作福的气派,那个连张迈也不放在眼中的年轻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萎靡不振的废人!如果说敦煌城外的那一刀在他心中埋下了对张迈的深深畏惧,那么再次被俘就彻底击垮了他的自信心!

    想想在曹议金眼皮底下依然飞扬跋扈的景琼,再看看困在囚车中满脸胡渣不断颤抖的景琼,曹元忠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在那一刻他忽然后悔得要死!

    自己当初真该随张迈行动啊!

    飞劫百帐部也罢,夜袭药罗葛也罢,那都是足以成为传说乃至奇迹的事件,是曹家做不到甚至不敢想的“奇迹”自己本来有机会置身其间,然而却又擦肩而过,这让曹元忠感到懊丧不已。

    但让他惊讶的是,曹议金竟会在那种情况下给了自己一道命令,让他出城增援张迈并听其调度,这道命令虽然解释说是担心张迈孤军在外无法久支,所以要曹元忠赶往增援,但阎一山还是很怀疑这道命令的真伪,因为他看不出这道命令的背后曹议金有什么样的意图。阎一山甚至觉得这道命令不像走出于曹议金的意志。

    但这道命令偏偏却又是无可置疑的,因为有曹议金亲笔署名的严令一nbsp;nbsp;曹议金的亲笔署名近年来已经十分罕见了。

    张迈对晋昌方面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所以曹元忠很容易就找到了安西军在瓜北的主力。他出城以后向北,在瓜州大泽的南畔寻到了张迈。

    由于秋银败得突然,他的许多辐重也尚在瓜州境内来不及带走,其中还包括从晋昌城外掠夺到的许多粮食,张迈与杨易派遣部落游骑兵四出截击,竟然得到了资粮无数。

    进入张迈的大营之前曹元忠细细打量那些百帐部落军,人还是那些人,可是他们脸上却少了一股傲慢而多了一种服从,张迈在泽北散抄家之财施恩,跟着又以骑兵击败秋银立威,如今的百帐军对张迈已经是服服帖帖,杨易部勒起来无人敢有半点抵触,这在曹议金时代乃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看到这一些以后,曹元忠对张迈便更加由衷地佩服了。

    “张大都护不仅会打仗,而且会治军,不仅会治军,而且会治胡!”

    这时的曹元忠,心思还是比较纯的,在他走进张迈的大帐时,要去接替曹元深的阎肃才刚刚进入晋昌,接下来一段日子里头河西地区变化之翻天覆地,都非这一刻的曹元忠所能想象,所敢想象!

第七十章山雨欲来

    二。何春山沿着商人们踩跨出来的道路北…

    安西如今的疆土乃是一条长长的线,这样的线形领土在国防上有着天然的弱势受攻击点太多了,但在商业上的优势则同样明显。汉地、天方、印度、回讫东南西北四大板块的商业交流都必须通过安西,加上这个新兴势力廉洁高效的行政机构以及郑渭恰到好处的边税设置,让四大板块的商业来往处在良性展之中,同时也让安西大都护府在过去的一两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

    走回讫的商人必须经过亦黑山城,温延海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渡口,回讫那边也有接待处。安西与萨曼作为西域两个文明程度最高的政权,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关税协商制邦的合作达到了这个层面,可见其交往之日深。两个邦国通过关税协商,从长远来说对商贸收入的增长十分有利,但亦黑这边却不行,安西与岭西回讫实在还谈不上“友邦。”双方最多只能算是休战,再说,岭西回讫的地方官吏其实就是某全部落酋长,其眼界与行事风格都十分野蛮而粗暴,更不不可能像萨曼那样,看得长远且能守信。所以,货卖的商人按照安西方面的明码标价在亦黑交足通行费用之后,过了渡口,却就得用很不光明的手段去贿赔镇守北岸的酋长。

    当然,何春山是不需要遭受这种待遇的,亦黑一战打掉了八刺沙衷对安西的傲慢,阿尔斯兰本人还能保着一份矜持,但他手下的人却对张迈又恨又怕。但是,地方酋长又对越来越富裕的安西羡慕不已,阿尔斯兰对与安西通商并不热衷,但地方酋长为了自己的利益却大开其方便之门,甚至直接派亲信组成商队南下贸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也得瞒着阿尔斯兰。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两河(碎叶、伊丽)流域的物产,从毛皮、畜类到谷物大量地流入安西,并换来了疏勒、宁远的手工产品以及转口而来的珊妹、珍珠、美玉等奢侈品。

    因此当何春山进入过渡以后,一路上竟然走得十分顺畅,沿途的地方酋长都以一种巴结的态度迎他送他,并希翼着能从他这里搞到一点、好处。何春山也十分识做,一路上连批了二十八张中等外交放行特条。贴上这类外交放行特条的货物虽然还要接受边关盘检,但由于作为政治物品进出所以一律免税,如果是高等的外交放行特条,那就连检查都免了。何春山的这个权限可以从亦黑一直用到疏勒,仔细计算起来,那可是老大的一笔钱,那些得到特条酋长会是如何的欢喜,自是一路上都将他当金主般来拜。

    亦黑与八刺沙衷之间只是山河隔绕,若没有军事阻隔两地其实并不算很远,不久抵达八刺沙衰。这里有大唐边疆将士开辟的十万亩灌溉良田一其水利至今还在起着重要作用,但享受者却早已经变成了回讫汗族,而有着大唐边军血统的农民却成了贫贱的农奴。城垣则是在旧碎叶城的遗址附近新建,每一块砖石下都不知埋藏了多少农奴的尸骨。

    若是郑渭到此多半会为此感慨一番,何春山对这些事情却视而不见,和对大唐有着童年憧憬与深厚感情的郑渭不同,何春山对任何国家其实都没什么很特殊的感情,他效忠张迈是因为张迈够强悍,他效忠安西是因为他觉得安西有前途,利益盘算之外的事物无论是民族也好,文化也好,都无法真正打动他的心。

    进城以后,还没见到阿尔斯兰,早有酋长帮忙给他引见了八刺沙衷方面的权要。

    岭西回讫除了汗族之外的第一大族本来是阿史那,亦黑一战之后阿史那家族一蹶不振,源自九姓乌护的另外一个大族葛萨家族趁机崛起,如今给阿尔斯兰做宰相的是葛萨丹摩,这也是一个懂得望风转舵的主儿,在政治上他凑阿尔斯兰的趣大力反对与安西的邦交,但在私底下却和许多地方酋长有勾结,许多“违禁”之物如良马、谷物之所以能够出口到安西,葛萨丹摩起到的作用不可小估。

    但何春山到达八刺沙衰之后,葛萨丹摩却避而不见,只是暗中派了人送了一份厚礼过来,这种貌似冷漠实际亲近的态度却也在何春山的意料之中,他算定了这些回讫大臣不敢在阿尔斯兰眼皮底下和自己公开结交的。

    不过何春山对这些人的期望并不高,他了解这种人,可以因利而来,也可以以利诱之,不过要靠这些人来推动何春山心目中的那件大事那是不大可能的。这些人可以利用,却很难给何春山以谋戈上的帮助。

    面见大汗的礼节本来安排在第二天,但何春山进城当天却忽然病倒了,这场病来得好重,以至于他连下床都没办法,所以觐见的事情就只有推迟了。何春山用了三天来生这场病,这三天里收集到了许多关于阿尔斯兰以及八刺沙震的情报一尽管他人在宁远时就已经做了准备,但就近打听和遥遥运筹效果终究不同,有许多微妙的细节不是靠千里传送文书能说得清楚的。

    在何春山生病的第三天晚上,阿史那家族的一个成员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溜了进来,在双方确认了彼此可以互相信任之后,阿史那科伦苏的这个侄子道:“何尊使,你这次来,是想要挽回上次的那件事情么?。他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指伽已经向八刺沙衰派出使者并企图联合岭西回讫夹攻安西,那个消息也正是阿史那家族泄露给安西的。

    科伦苏的侄子不等回答,就说:“如果是那件事情,那恐怕很难成功。大汗的心意,谁谁也无法轻易扭转的

    何春山道:“相爷也没法么?”

    “相爷?嘿嘿,我叔叔如今早不是相爷了

    “虽然如此,但阿史那家族在岭西回讫里头仍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会说不上话的

    “嘿嘿,我叔叔确实还可以在大汗面前说话,但大汗现在恼恨我叔叔得很,如果勉强进谏,效果只怕会适得其反

    何春山笑了起来:“这个不要紧,只要阿史那家族有心帮忙事情还是有可能的跟着附过来与科伦苏的侄子耳语,科伦苏的侄子听到一半脸上就显出诧异来

    科伦苏的侄子这时脸上的诧异已经变成了佩服,点头说道:“要是这么办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不过这事还得请示过我叔叔才行。还有,葛萨那边也该设法打点打点,如果说我叔叔现在是大汗的逆耳之臣,那葛萨他们就是顺耳爱卿了

    又过了两天,何春山的病才算好了,回讫人的繁文缛节不多阿尔斯兰当即决定下午便召他来见,何春山这几日故意不进肉食,每天都吃到十分少且清淡,加上路上的奔波,脸上便有饥颜菜色,看起来倒真像是大病初愈。

    阿尔斯兰坐在虎皮大椅上,冷笑道:“你就是张迈派来的人?张迈要和我说话,怎么不叫刘岸来?叫你这么个病鬼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无礼之至,何春山却只是一笑,一点都不被对方挑动,说道:“大汗错了,我不是大都护派来的,我是大都护麾下宁远镇守使郭洛将军派来的。郭将军权力虽大,但官爵和刘司马也不过是伯仲之间。他如何排遣得动刘司马?所以只能派我来了。”

    阿尔斯兰大怒。挥手道:“滚!”见何春山动也不动,喝道:“给我将他轰出去”。

    左右要动手,何春山却忽然大笑起来,阿尔斯兰道:“你笑什么!”他既接话,本来已经按住何春山的卫士就又退了下去,何春山笑道:“我笑大汗果然如人所言,乃是一个莽夫!”

    阿尔斯兰怒火更甚,指着何春山道:“你说什么!”

    葛萨家族的人在旁看见暗暗顿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蠢,当着阿尔斯兰的面说出这等话来,只怕使者的身份也保不住他了。

    何春山却毫无畏惧,笑道:“我说,大汗真是一个莽夫。要知道我官爵虽然不高,却甚得张大都护的信任,大汗若要和岭东回讫联手攻我安西,那就该好好抚慰我才对,让我告诉张大都护说八刺沙衷这边局势甚稳,好让我安西军在大汗动手之时欠缺准备,那样才能收出其不意之效啊。现在将我打回去,甚至杀了我,那岂不将大汗心中的意图泄露了么?如此行径,不是莽夫却是什么?”

    阿尔斯号脸色微变,目光从群臣脸上扫过去,要看是谁泄露了机密,许多人被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瞪,心里都吓得七上八下。

    何春山哈哈笑道:“大汗,你不用找了,向我们泄露这个消息的人。不在八刺沙襄

    “那在哪里?”葛萨丹摩厉声问道。

    何春山心想:“这个葛萨丹摩是个草包!他也不想想,若我刚才所言乃是套话,那他不就不知不觉间将八刺沙襄给卖了么?”口中却笑道:“大汗和相爷应该想得到才对啊传给我们消息的人,就是一

    伽!”

    “什么!”金帐之内,好几个大臣都惊诧起来,阿史那科伦苏冷冷一哼,冷笑道:“真是胡说八道!”

    何春山笑道:“我胡说八道?哈哈,信不信由得你们。”阿史那科伦苏又哼了一声,才道:“你说伽故意泄露消息给你,他却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春山笑道:“我们张大都护连收东方三镇一事,大汗与诸位想必已有耳闻。

    至于归义军北上挺进伊州,这时却不知道是否听说。伽那厮所占土地,主体是我大唐的西州(高昌)、伊州和庭州,如今被我们和归义军的联盟取了西州与伊州,三分国土已丧其二!不瞒大汗说,眼下我们大都护已经去了敦煌,要迎娶于阅国主的女儿也就是归义军曹议金令公的外孙女福安公主做第二房妻子。只等婚事完毕,盟约更固,那时候便要擂鼓而北,夹攻庭州了。伽现在是惶惶不可终日,想要反扑,却被我军抚住天山南北的交通要道,想要固守,却哪里抵挡得住我们两家联手?要知当初归义军未出手时伽就已经在我们大都护马下被杀得一败涂地!如今伽的实力大削。而我军却已经得到了归义军的助力,当我安西军与归义军正式联军北进之际,便是伽灭亡之时。”

    阿史那科伦苏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并未说到伽为何要将消息泄露给你们

    何春山哈哈一笑:“人都说阿史那科伦苏是岭西回讫的智囊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伽是想要岭西这边不顾一切引兵南下,将我们大都护的注意力引到西边来,那样他才能芶延残喘。如此明显的事情,堂堂阿史那家族的家长居然也看不透,真是有愧智者之名了

    阿史那科伦苏哼了一声。却不再接口。但有好几个重臣却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沙州离八刺沙衰虽然有万里之遥,但最近一个月张迈到沙州迎娶公主的事情也传开了,岭西回讫的人也大多得知,这时听何春山这么一分析便觉得大有可能!岭西回讫与岭东回讫虽然同族却互不信任,伽使者说的话。与何春山说的话都是外国使者的言语,阿尔斯兰一视同仁,对他们带来的消息都要过滤个一遍又一遍。

    “所以”何春山继续道:“我们张大都护将心思用在东方。那对八刺沙襄来说是好事啊,若我们大都护忽然跑到宁远来,指挥刘司马来见大汗,嘿嘿,说实在的,那时候大汗你可就得小心了

    阿尔斯冷笑道:“他来便来,难道还真怕了他不成!”

    何春山笑道:“大汗自然是不怕我们大都护的,不过一旦大都护决心向西的话,只怕亦黑以北马上就要掀起血雨腥风。所以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东边,对八刺沙襄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葛萨丹摩道:“那么,你这次来又给我们带来这个消息,就是要和我们讲和了?”

    “讲和?”何春山冷笑道:“我安西上下,不知道讲和二字为何物!今日何春山来八刺沙衷乃是要代郭将军问大汗一句:是准备再来一次亦黑之战,还是两家联手,平分北庭”。

    明天争取做九月第一次加更,诸个兄弟是否也考虑一下用月票鼓励鼓励?(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唇齿攻防

    春山退下以后,阿尔斯!的眼煮口得深邃莫测,葛鹅丫开nbsp;nbsp;向自认为对阿尔斯兰的心意揣摩甚准,这一刻也不敢妄下结论。

    “大汗会助谁攻谁呢?”

    这可是现阶段的军国方向问题。万万不能站错队伍,上次阿史那家就是因为站错方向而从九霄之上掉到了泥潭之中。葛萨丹摩虽然收了何春山的贿赔,在这个问题上却也万万不愿意冒险的。

    因为一旦站错那就会像阿史那家族一样翻不了身了!

    “张迈,还是伽?”

    如果就仇恨与厌恶程度来说。张迈和伽对阿尔斯兰来说都差不多。就在亦黑之战前不久,阿尔斯兰才和伽打了一仗,那一仗是阿尔斯兰为了一统土伦汗的领土,土伦余部逃到北庭附近,阿尔斯兰趁势东侵到了天山北麓北庭的边界,并与伽生摩擦,最后以双方不分上下而告终。亦黑的情况也类似,只不过天山北麓一战阿尔斯兰和伽是平手而退,在亦黑却吃了一个大亏被迫逼回,所以阿尔斯兰心目中对安西的厌憎要更强一些。

    “史西,还是北庭

    如果就国势来说,眼前似乎是安西强而北庭弱,可是,大汗心中,究竟会倾向于联强击弱,还是联弱抗强呢?“大汗”在金帐之内所有回绕重臣都不敢开口的时候,竟然是失宠的阿史那科伦苏先打破沉默:“老臣以为,”

    葛萨丹摩耳朵听科伦苏的话。眼睛却一瞬不停地盯着阿尔斯兰的反应。科伦苏的话他只是听着,但阿尔斯兰的反应他却不但看在眼里而且还迅地加以分析。他注意到,当阿史那科伦苏一开口,大汗的眉头就无意识地一蹙!那只是一个相当细微的表情,而且相当短暂,金帐之内除了葛萨丹摩之外未必有别人注意到。但葛萨丹摩却马上就猜到:“大汗心中,极其讨厌科伦苏

    他的宰相之位是从阿史那家族手里夺过来的,与阿史那家有天然的对抗关系,眼看阿尔斯兰对厌恶科伦苏心里自然一阵高兴。

    这些心理活动说来话长,但在葛萨丹摩心中只是闪电般的一闪,却听阿史那科伦苏说道:“老臣以为,万万不能听安西使臣的挑唆,我尔一定要联北庭,抗安西!如今安西势大,我们与北庭既是同族,又如唇齿。会当联弱而抗强。汉家有一句话。唇亡则齿寒!如果今日我们不管伽,他日等安西灭亡了北庭,只怕接下来受到灭顶攻击的就是我们了!”

    他这番话侃侃而谈,道理倒也说得极正,但葛萨丹摩却听得心中一乐:“你阿史那家族又要糟糕了!”因为他已经从这么短短几句话中听到了好几个阿尔斯兰的忌讳,果然科伦苏话没说完,阿尔斯兰眉头就已经皱得更加明显了。

    见到主子如此反应,葛萨丹摩更不犹豫,冷冷一笑,喝道:“科伦苏!是联安西还是联北庭我们暂且不管,但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联弱抗强,你是在暗示我们比安西弱么?什么叫唇亡齿寒?难道没有了伽我们岭西回讫就活不下去了?还引用什么汉人的典故!我真怀疑你们阿史那家族到底是中原人种。还是漠北派系!”

    阿尔斯兰微微哼了一声,似乎没表态,但葛萨丹摩却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应该是符合大汗心意的。

    但阿史那,科伦苏却还是不肯退缩,仍道:“大汗。亦黑一战,我们虽然吃了亏”(他说到这里时葛萨丹摩又注意到阿尔斯兰的眉头又是一蹙)但那只是我们战术运用不当。战略上东联南进仍然是没错的。联张迈分伽,那是亡国之祸!联伽击张迈,那才是保国保种的上策!老臣恳请大汗下定南征决议!如今安西一日壮大似一日,要想覆灭他们,机会唯有眼前!若大汗能准老臣所奏,老臣愿意率领大军南下,与伽东西响应,这次一定会为我回讫攻拔亦黑!取宁远、破疏勒!”

    他说到后来胡须翘动,情感丰沛已极。

    阿尔斯兰却越来越无兴致,葛萨丹摩啥的一笑,道:“老“相爷”你说要率军南下,但万一像令郎一样兵败如山倒,那时却如何?”

    阿史那科伦苏豪情万千道:“老臣愿以身家性命作为此战的担保!如若不胜,请杀我阿史那全家以谢全族”。

    葛萨丹摩清楚阿尔斯兰绝不可能再将兵权交给阿史那家族”想这可是不冒任何危险就打击阿史那这头落水狗的好机会,厉声喝道:“我两河回讫尽是骑兵,亦黑却是山地。的形于我不利!上次大汗亲征都只是与安西打个平手,由于你阿史那家的冒进还沦陷了千万人马,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打败安西?难道你还胜过大汗么!”

    科伦苏惊道:“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葛萨丹摩却不容他辩驳。就抢过来道:“哼,身家性命担保nbsp;nbsp;此战一旦打败,那时不但与安西的邦交将断绝,而且还可能会丧亡成千上万兵将,就算你阿史那家族全部抵命,只怕也无法赎其罪责于万一!你们已经误了一次国,上次大汗不杀你们已是恩典,科伦苏,你就乖乖在旁边呆着吧,不要老在这金帐之中现眼了”。

    阿史那科伦苏奋眉怒道:“葛萨!你莫老是将上次亦黑之战扯出来说,我们现在说的是将来”。

    葛萨丹摩笑道:“亦黑之战那是前车之鉴,就是因为亦黑之战,才让我等看明白你们号称将相辈出的阿史那家其实就懂愕大言炎炎地祸害国族!”

    阿史那科伦苏大怒道:“我们阿史那家怎么祸害国族了?”

    葛萨丹摩道:“上次南征,你们不也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南征安西乃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事情,大汗在危急之际更将兵权交给了令郎,可但结果如何,回讫诸都有目共睹!”

    阿史那科伦苏叫道:“上次虽然战败。实际上非战略上出错,只是在用兵之际,有所谬乱。”

    葛萨丹摩哈哈一声:“用兵谬乱?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亦黑之战你阿史那家没有错,错的是

    “这,”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说,”

    眼看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阿尔斯兰叫道:“够了!”

    阿史那科伦苏道:“可是大汗!”

    “不要说了,退下!”

    对于科伦苏拼死不肯承认上次南征决策是错误的,阿尔斯兰心底忍不住火起,阿史那科伦苏长叹了一声。无奈退下,眼看阿尔斯兰对阿史那怒,葛萨丹摩心中更喜,他对于攻安西还是攻伽,心中其实早打了两份草稿,这时心里已经有底。便拿出一份来,对阿尔斯兰道:“大汗,臣以为,联北庭攻安西,就算得胜并无大利,但反过来,若是联安西攻北庭,得胜之后却有大利!”

    “怎么说?”

    葛萨丹摩道:“亦黑过去直至宁远、疏勒,一路山地颇多,打下了亦黑,宁远也不好打,打下了宁远。葱岭更不好过!听说安西军最近还在葱岭建造了一座托云关,若是情势吃紧。安西军闭关固守,只怕我们就难以寸进了。当年萨图克得疏勒以后,所部就多了许多步兵。疏勒明明比担罗斯繁华,他却不驻疏勒而常驻恒罗斯,就是因为桓罗斯更有利于培养骑兵。我们若是攻破亦黑、宁远、疏勒,大汗在这几个地方还是得分封大酋大将镇守,要混成一块并不容易。”他看了阿史那科伦苏一眼:“那时候,分封大将自然必须分封有功人等,嘿嘿!”

    他没有明说,但帐内所有人却都听得明白,知葛萨丹摩是暗示阿史那科伦苏力主南攻且求自任主将,为的是觊觎着成为宁远、疏勒的新主。

    阿史那科伦苏心下大怒。却被阿尔斯兰禁言了,没法反驳,真是大怒而不敢言!

    葛萨丹摩甚是得意,微微一笑,继续道:“但凡庭那边就不同了。天山北麓是广袤数千里的草原大漠,与八刺沙襄这边环境相同,大大有利于我骑兵之纵横,如果说疏勒那边利于农商,汉人容易立足,那么天山北麓就利于游牧,是我们漠北派系的天下。所以这次张迈提出要和我们联手共击北庭实在是失策nbsp;nbsp;因为北庭的土地他们就算夺占了也很难立足,而北庭之民更不会轻易归附他们。而我们却不同,得其地可以立刻就跑马游牧,得其民更可以马上并为一部!在天山北麓。张迈就算一时进入也没法长久立足。而我们一旦进入马上就能吞并其领土、部落,反掌之间相当于是国力增强了一倍!”

    葛萨丹摩能够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肚子里也是有不少料的,这时说起来条理分明,几乎无懈可击!他的这番话勾起了帐内众人的无限联想。金帐之内一些本来倾向于联伽攻张迈的也砰然心动。至于那些墙头草,眼看葛萨丹摩如此说,心想他平时最会揣摩大汗的心意,跟着他总没有错,便都不跌地点头,表示赞成。

    葛萨丹摩见众人随己,心中就更有底了,继续道:“南征利少而艰难。东征利多而容易,我们的骑兵进入亦黑山地后难以施展其长,进入天山北麓却是如鱼得水,而安西那边。他们威震西域的陌刀战斧军要进入草原,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拜nbsp;nbsp;眼下安西与我们的实力最多不过半斤八两,但双方平分了北庭,接下来我们的实力一定会占优的,到了那时。安西不来犯就罢了,要是来犯,那是自取灭亡!阿史那却说什么唇亡齿寒来危言耸听,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若是我们能混一天山北麓和碎叶、伊丽两河,那时候东进漠北收复故地都有机会了,称霸西域乃至南征中原都有可能!区区一个张迈又岂在话下!”

    阿尔斯兰听到这里,头微微一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众大臣却都看见了,慌得纷纷道:“相爷说的不错,眼下正是夺取北庭的千载良机!”

    阿史那科伦苏急了,叫道:“大汗,千万不能听他的!我们万万不能和张迈联手啊!张迈的手段实在太过厉害。咱们要是一个不慎,一定会被他吞并的!”

    葛萨丹摩本来要怒喝,眼看大汗的脸色因为阿史那科伦苏吹捧张迈而变得很难看,就闭上了嘴,果然便见阿尔斯兰怒道:“你给我闭嘴!若不是看你年高,我就要派人掌你嘴了!”

    阿史那科伦苏这才恹恹退到了一旁。

    阿尔斯兰便要下令,但口张了张,忽然又停下。道:“且让我再想想。”

    葛萨丹摩本来眼看大汗就要决定了,哪里知道他忽然停下,暗想:“怎么回事,难道我刚才的揣摩错了?其实大汗是想联伽攻张迈的?”

    阿尔斯兰接连两天都没有召见何春山,也没有召见群臣,到了第四天才忽然传召,当着众臣的面。对何春山道:“你回去吧,告诉张迈。我愿意与他夹攻伽。”

    葛萨丹摩大喜,喜的不是这个决议本身,而是自己毕竟没猜错大汗的心思。

    何春山却只是很淡地一笑,道:“大汗英明。”

    阿尔斯兰又说道:“至于进兵时日,任你们大都护抉择,总之只要他兴兵北上之时,我也一定会起兵响应。”

    好好抚慰了一番之后,便让阿史那科伦苏送何春山出境。

    何春山听说他要派人送自己处境。心中呐喊,说道:“大汗,何春山只是一介使者,如何敢劳阿史那老将军送出数百里外?”阿尔斯兰却笑道:“咱们两家既然议定夹攻伽,那就是订立了攻守同盟,对待盟友怎么可以怠慢!”

    眼见他前倨后恭,何春山明知有异。却也不好再推,当即答应了。

    阿史那科伦苏一双老眼深若桃花潭水,葛萨丹摩却对大汗这次的安排甚是迷惑,心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既然要和安西结盟,为何却派极力反对与安西结盟的阿史那去护送何春山出境?”

第七十二章 这里没有张大都护

    ,春山出八刺沙聂以后路都有数千大军,“护送”阴汇洲科伦苏一路对他不冷不热,绝不与他有半点私下接触,直到望见真珠河,才指着河流说:“恨当初未能投鞭截断此水。踏平亦黑山脉。”

    何春山哈哈笑道:“有我大唐陌刀将士在,只怕便是真珠河竭,亦黑山平,也是无用”。

    这时两人正处于半山腰上,看看下了山就要到达渡口,科伦苏道:“老夫一路未尽主人之道,今天送一送尊使两人并骑,护送军不敢靠得太近,马上科伦苏才道:“莫回头,莫有动作,低声说话。”

    何春山嗯了一声,道:“阿尔斯兰这次让相爷来送我,是什么意思?。他虽明知道阿史那科伦苏已经被贬官,却仍然叫相爷。

    阿史那科伦苏才道:“我们大汗的为人,心思缜密,但见事之快不如大都护,决断之狠不如萨图克,但地方诸酋与何使者有来往的事,他只怕已经有所耳闻了。而且葛萨丹摩他们是主张联安西攻北庭的。”

    何春山挥鞭指着真珠河,似乎正与科伦苏议论山水,口中却道:“那么他这次让相爷来送我,又作出如此严密的监视,就是不想他们再和我有什么接触了?”

    “是阿史那科伦苏道:“因为我是金帐之中唯一极力赞成南征的人,想必因为这样,大汗才让我来送尊使。阿尔斯兰既然已经有所警惕,这次尊使之言,恐怕他就不会尽信,甚至就是葛萨丹摩也可能因此而宠信稍衰,但他与伽结盟之心应该还是会有所动摇。当然,尊师回到宁远以后还是请郭将军多加小心。安西那边最好不要露出重大破绽来,否则只怕会有不测之祸。”

    何春山道:“若依相爷所料。阿尔斯毛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态度?”

    阿史那科伦苏道:“按理,如果真要东征,对伽的使者也就会有动作了,但据我所知,大汗却派了葛萨丹摩的儿子去送伽的使者出境

    何春山奇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怕”阿史那科伦苏道:“只怕大汗是要两头准备了。”

    “两头准备?。何春山不知是因为马上带风听不清楚,还是听明白了字句却不明白。

    “两头准备,以观形势,那头不妙就打哪头,这是我的推断。”说话间已到渡口,阿史那科伦苏一指,道:“到了!”

    渡口上都是木筏,没有大船。阿史那科伦苏送到码头,朗声道:“老夫奉大汗之命,直送尊使上船!望尊使见到张大都护时多多拜会,就说若有机会,阿史那科伦苏一定会到疏勒一行!再次领教领教张大都护的英姿!”

    这几句话客气中带着言外之意。言外之外又藏有暗示,何春让哈哈一笑,道:“那可欢迎得很,就怕真珠河水流湍急,您老年纪太大了,受不了木筏颠簸,要想到疏勒一行,还是另外找条陆路吧!”

    阿史那科伦苏嘿了一声,与他执手道别,周围的人望见都从他们貌似客气的言语中听出了暗藏的杀气,阿史那科伦苏在临别时忽然身子向前微俯,低声道:“萨图克是关键,谨记!”

    便挥手道别。

    声名之成,有时候常出偶然。张迈在敦煌做了那么多的秀,真正说起影响力来却还只是打了个底。夜袭秋银的那一役才算奠定了他在河西胡汉各族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名气起来以后,他便不再有出格行为也有许多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并从中分析出许多大道理来。

    张大都护在河边洗脚消暑,就有来归的汉家逃民说大都护在看瓜州大泽附近能否耕种,张大都护在河边洗他的爱马,也感动了许多百帐部的忠实崇拜者,觉得大都护这样的大英雄居然连洗马这样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其实瓜州北部的土地,大多是一片片的荒土,瓜州大泽的面积甚大。水却不深,只是宽广而已,水味偏咸,勉强可以饮马,人喝却够呛。附近长了不少青草,耳是要说到大规模种田则是不行的。

    这一带除了百帐部以外,还有一些很小的游牧部落散居各处,这些部落多则数百人,少则百余人,据山据林,一般也很少走出他们赖以生存的领地,曹议金的因循之政使他将人力物力集中在如何笼络既有权势者上面,欠缺了一种对下层百姓的关怀,二十年间也未主动推行减贫之类的政策,偶尔对贫民的赈济也是救济不救贫,且多带有宗教意味或者出于宣传需要,并未成为一种日常的施政。曹议金没功夫理会这些贫穷部落。这些贫穷部落对曹议金也就没什么感情。但张迈出现之后,却有一些部落主动依附了过来。张迈在百帐军的作为这时已经传播开来,那个。“推翻百帐恶酋、平分部落资财”越传越神,沙瓜肃三州的牧民在口耳相传中都很期盼着这个传奇英雄来到自己的部落帮自己翻身。

    除了游牧部落意外,瓜州的一些的方领主也开始变得不大听曹家的话。尤其是那些置业于晋昌城外的汉族庄家,在秋银围困晋昌的时候他们大多吃了大亏,:活世卜本丹张迈,他们忍忍也就算了,但世卜既多了旧“以正,想想张迈的战绩以及他所提倡的政策方针以后,许多人便心动了开始以各种方式依附过来。

    杨易便在瓜州大泽南畔,组合百帐军已经来归之民,在三千精兵之外编成六千牧骑和一千五百名农兵。部伍粗就,但装备却颇成问题,他们虽然吞了刘广武的装备,又在打败秋银之后缴获了许多物资,但六千牧骑还是有将近一半骑的是裸马,农兵用的是木矛那只能用来搞运输,这四千五百人虽能听令进退,但真要他们上战场能挥多少作用却是难说。

    石拔曾半开玩笑地说,那三千牧骑和一千五百名农兵加在一起,他带上龙猜府一个时辰就能将这皿千五百人全部摆平。

    当时郭漳笑着问:“那要是加上另外三千人呢?”

    石拔哈哈地笑,就不肯回答了。

    瓜州大泽旁的日子是艰苦而兴奋的。张迈在这里想起了疏勒,而杨易则在这里想起了温宿,在秋银退出这一带而晋昌的影响力尚未重建时。张迈就在这里接收战果:一方面是接收各种物资,一方面是接收各方归民。

    他们用收集到的物资,张迈与杨易都与兵将同个,锅吃饭,平日作息也都在一起,领导人与兵将之间几乎不分彼此,牧民与农夫们见这个威名犹在曹议金之上的传奇人物居然这样平易,与敬畏之余又生出了深深的亲切感来。瓜北的物质生活并未马上就变得多好。但见堂堂大都护也和自己一般劳苦,许多贫民心里便充实极了,张迈所说的那些话也变得越来越有说服力,许多依附过来的百姓都觉得跟着张大都护,未来会充满希望。

    不过长远来说,瓜北并非久留之的。半荒漠半草原的土地无法供养起一支脱产的万人大军,张中谋算了一算,觉得按这样的度,军粮可能会在一个月内就耗尽。

    这时秋银已退,没有归义军的支持张迈也没法进军肃州,于是他便让张中谋向晋昌方向出文书,准备回去了。

    在出文书之后他便召集部众。宣布自己即将回归:“我要先回敦煌迎娶福安公主,完婚之后便回龟兹。你们愿意跟随我的,便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在高昌、焉者、龟兹三地,我会安排合适当兵的男儿入伍。不合适当兵的,只要手脚够勤快。也会在那里过上好日子我不会一开始就给你们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但我会给你们安排土地与草场。让你们种植放牧。不过如果不愿意离开故土我也不会勉强你们我离开这里以后,你们就用我和杨将军这段时间交给你们的本事保卫家园吧。”

    上万人听了齐声高呼:“我们都愿意跟随大都护走!”

    张迈道:“不要这么仓促就决定。回去好好想想。这里的水土并不比龟兹那边差,只要勤恳在这里也能过日子的

    众人纷纷叫道:“这里虽有农田草地,可是没有大都护,我们愿意去龟兹!去焉者!去高昌!”

    张迈见有这么多人拥护自己,心头一阵感动,叫道:“好了好了。那大家回去收拾收拾吧!”

    逃民固然已经没什么财产,游牧部落更是可以说走就走,张中谋却想:“眼前这些人虽然都是曹令公的“弃民。可毕竟是瓜沙地面上的人口,就这么带走,只怕令公和必肯答应。”

    世上总有一些统治者是这样的,他们会遗弃自己土地上诞生的民众。但当有人要代他们接管这些弃民他们马上又会如同受到刺激一般要跳出来破坏此事因为这会削弱他们的威权,而威权被削弱又正是他们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可就张中谋还没向张迈诉说这个顾虑的时候,沙州方向、伊州方向还有肃州方向都传出了一些不大好的风声。

    先是伊州方向出现了异常的军事调动。

    在刘广武时期,地处沙瓜伊三州之间的百帐部对沙州、瓜州、伊州都安插有耳目,百帐部被张迈改造之后。这些耳目也有部分被承继了下来,这时候便起了作用,探到伊州的部队忽然封锁住了伊州与瓜州之间的道路,商队要通行也盘查得甚严。

    肃州方面,则是龙家忽然又有了行动。具他们的这次行动与上次大不相同,似乎有大援在后所以来得十分迅疾,没多久便又推进到了独登山。

    可是最让人担心的,却还是沙州。

    “嘉陵来加急密报了张迈跟杨易说。

    “嘉陵?敦煌出事了?”

    “嗯”张迈的神色沉重了起来。道:“李脑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还有三界寺以及张家也都被围困了起来。好像这段时间常给张家暗传消息的李家也受到了监视

    杨易惊道:“曹议金为什么要这么干?他安疯了么?”

    张迈却“哼了一声,说:“其实有些事情,我们也早预着可能会生。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二更奉上,恳求月票。

    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讨张迈檄

    “行脚僧?带上来。”

    张迈将来人上下打量,讶道:“这不是海印么?你怎么变成这样?”

    海印以往的形象都是清雅洁净。这时却浑身邋遢,下巴全是杂胡须。头顶甚至长出头来了,身上全是灰尘。仿佛十几天没洗澡一般,见到了张迈口呈上嘉陵给他的:“大都护,敦煌出大事了!海印能到这里来,实是历尽了千辛万苦。路上危难甚多,好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

    张迈接过:“听说三界寺也被围住了?”

    海印垂泪道:“三界寺被围时我已经脱逃在外,但路上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听说家师已经被押解进城了。”当即描述沙州敦煌的见闻,张迈听到一半道:“让石拔、郭漳、姜山、薛云山、曹元忠他们都来听听”。

    马小春问:“曹元忠?”

    张迈道:“对,他应该也听听

    诸将来了以后,海印将敦煌之事重新述说,姜山第一个叫道:“大都护,曹家只怕是要对咱们不利!”说着瞪了曹元忠一眼。

    曹元忠如芒在背,想要辩解却寻不出话来,只道:“这,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或者,”

    石拔冷笑道:“误会,我现在连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都怀疑了。”

    曹元忠仿佛被针刺到了一般。背脊一耸,叫道:“你”你说什么!”

    石拔叫道:“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来!”

    曹元忠大怒:“你怀疑”你怀疑我”。

    石拔道:“你父亲如今连我们李副司马都扣住了,不但李副司马,连和我们走得比较近的张家也都遭殃了。晋昌那边,这段时间我们去问他们钱粮接济、百姓安置的事情。他们也一概不理,反而对我们派去的人像防贼一样防着nbsp;nbsp;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难道我们还能当什么事情都没生么?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有什么阴谋!”

    曹元忠本来极力忍住,忍得胸口不住起伏,可是要反驳,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这段时间敦煌与晋昌的动态变得古怪其实他也是感觉到了的,只是他毕竟是代表曹家,代表归义军,有些事情没法站在安西这边的角度去考虑,终于叫道:“好!你们不相信我,我走就走了!绝不会留在这里让你们担心害怕”。说着就要离开。

    石拔喝道:“要走?哪里有这么容易”。

    姜山薛云飞同时挺身拦住,手按横刀,曹元忠也是按住刀柄,倏地回头:“着么,你们想怎么样!”

    石拔叫道:“拿下他,先交给安九叔将他的话都掏出来,然后用他去换李司马,换完人后我们就杀回龟兹去!哼,我到要看看谁拦得住我!”

    诸将听了石拔的话都是心头一振。瓜北的这批安西军要回龟兹,向北的话得突破伊州,向东的话得突破沙州,那可都将是硬仗苦仗啊!

    曹元忠却忍不住一阵害怕,安九是什么样的人最近他已从安西的老兵那里听说,若是落到了他手里那是生不如死!他情知在这等情况下自己以及所带来的一千骑兵绝难突围而出。脸上手上青筋暴起,身子不住颤抖,却不知是害怕,还是痛苦。

    张迈一直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几岁,但心理年龄却不比郭漳大几岁的青年,心想:“他不像是作伪。如果曹议金要派一个人来给我们捣乱。不该是派他来。nbsp;nbsp;”想到了这里,挥手道:“让他走吧。”

    所有人包括石拔和曹元忠都是一怔,石拔叫道:“大都护!”

    张迈说道:“我相信曹四公子不是搞阴谋诡计的人。而且现在敦煌究竟生了什么事情还说不清楚。就凭现在已经生的事情,还无法断定归义军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

    曹元忠怔怔望着张迈,虽然他是在为自己说话,但曹元忠反而觉得张迈的决定比石拔难以理解。

    薛云山道:“大都护,等事情完全明了,那时候只怕罗网已成,怕就来不及了!”

    张迈道:“不会有什么来不及的。我作为盟友,奉邀前来,如果曹公对我动手,他将失信于诸国;我作为客军,西进为瓜州解围,如果曹公恩将仇报,他将失忠于华夏。

    失信失忠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愿意作无妄的猜测。至于阴谋诡计,哼,我相信这些玩阴的招数在我们的铁蹄陌刀面前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取灭亡!”

    曹元忠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也被他的这股豪情所震慑,按住刀柄的手不由得松了,张迈道:“四公子,你回去吧!如果这件事情是一场误会。请敦煌方面尽快给我这边一个解释。我离开三镇乙经很久了,归义军既然不欢迎我,我也就不会在这里久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就会返程,若令公想要留我,请他派个儿子来跟我说,否则的话就别怪我张迈无礼要不辞而别了。”他这几句话堂堂正正却又不急不躁。似乎半点也不为当下的变局

    动。

    曹元忠垂下头来,张迈又道:“你明到敦煌以后也请转告曹公,请他继续为国守土,善待百姓,只要他能做到这两条,那他就仍然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河西领袖,但要是生联胡虐民之事,那时候可就别怪我张迈为国除残、替天行

    他最后几句话说得好重,又是针对曹议金,曹元忠虽然有报国之心。但父亲被人当面这么说。心里难免不舒服,哼了一声,昂起头来,道:“大都护,我不知道敦煌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但自幼家父就教导我们兄弟应该秉承忠孝信义为立身之本!因此我坚信家父绝不会作出不忠不信之事!我这边回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如果我归义军真有对不起安西的地方,我会回来向你请罪!”

    薛云山道:“大都护,不能让他走!曹元忠此去,归义军对我们将再无顾忌。若敦煌那边真要为难我们,只怕还会趁机造谣,说是我们先撕破脸皮的。”

    姜山也道:“对,不能让他走!曹元忠说什么会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如何能信。”

    曹元忠怒道:“你道我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么?”

    姜山笑道:“反正你这一去肯定不会回来。

    至于不回来的理由,总能找到的。若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被你们曹家害死,又会有谁来责你失信之事?”

    曹元忠要待辩驳,却又忍了下来。道:“我曹元忠所说之话是否算数。日后自知!”

    诸将却仍然阻拦,张迈道:“让他走吧。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我仍然希望曹家乃是朋友,但万一期望落空,曹家要玩什么什么阴谋诡计的话我也奉陪,但我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反击。四公子,你请吧,你的人也带走。云飞。”

    “在。”

    “给四公子和他的队伍准备三日的干粮。此处离晋昌不远。路上也用不上三天时间。”

    曹元忠带了部下,领了干粮,一路上满不是滋味。路上听到消息说秋银再次兴兵,这次是合了龙家在肃州的人马,倾国而来,目标不是沙瓜二州而是张迈!且晋昌方面却看不出有打算迎敌的意思。曹元忠内心越来越不安,只是想着:“沙州到底是生了什么事情,爹爹明明下令让我出城辅佐张大都护,免得他孤军在外,为什么忽然形势变成这样?”

    他所部都是飞骑,不二日抵达晋昌,城内阎肃望见,先派骑兵巡查周围,睹望是否还有其它跟来的兵马,然后才排阎一山来接,曹元忠不悦道:“你这是干什么!”

    阎一山笑道:“四公子息怒,一山是怕张迈那厮狡猾无比,竟然跟在四公子身后来袭取晋昌。”

    曹元忠惊道:“什么!听你这么说,我军是真要与张大都护为敌了?这怎么使得!这可是叛国背信之事!”

    阎一山哈哈一笑,道:“瞧四公子说的。大唐早已灭亡,叛国何从叛起?而且张迈欺骗我们在前。我们如今只是戳破他们的谎言,根本就算不上失信。”

    曹元忠对这两句话听着难受极了,说道:“李唐虽然已经灭亡,但华夏宗统还在,我们归义军也历来是高举宗唐大旗的,大唐灭亡之事,怎么可以说得这样轻佻。再说,张大都护又怎么欺骗我们了?”

    阎一山哈哈笑道:“怪不得大公子要说四公子中了安西的毒呢。”顿了顿,道:“四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迈如何欺骗咱们河西军民。入城之后我叔叔会给你一个交代。”

    曹元忠道:“好!”便引骑兵入城,经过城楼时隐约看见一道枚文挂在城门之侧,他入城心切,便没细看,但进城之后,又见大街的墙面上也都挂着同样制式的拨文,有一些百姓聚集在技文下面指指点点,望见有兵马开近才赶紧闪避。

    曹元忠见那些技文这么多,而且看样子都是同一个文本,便问阎肃:“那是什么文书?”

    阎一山道:“那是令公讨伐张迈的《讨伪钦差、伪节度、伪汉民张迈文》。”

    曹元忠惊道:“你说什么!什么伪钦差、伪节度、伪汉民?”

    阎一让。笑道:“四公子,那张迈根本就不是什么钦差,是个假货!那安西大都护、四镇节度使也都是他自封的,他们安西军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家后否,其实就是一个冒充安西四镇后裔的蛮夷部落。”

    曹元忠全身一震:“你说什备!”

    阎一山又道:“不但如此,他们这次进入河西,表面上高举汉唐大旗。实际上干的全是分化挑破之事!我们和甘州回讫本无仇怨,若不是他怎么秋银可汗怎么会无端端起兵来犯?这其实都是张迈的奸计,是要我们河西各邦自相残杀,他来坐收渔人之利。四公子你想想,这次瓜州之战,死了多少胡汉百姓,结果成就的,却不只是张迈一个人的令名么?此人大奸若忠,似汉实胡,所以不但将沙瓜军民都骗过了,就连令公与四公子也都受了他的蒙蔽!幸好最近令公已经醒悟过来,又派人探访得实,方知这个张迈果然是个假冒汉人的胡种。又窥破了他重重挑破民族和谐、祸害河西稳定的奸计,这才出极文。并传召河西诸族群起而攻之!”

    曹元忠听得呆在那里,勒马停蹄。好久才反应过来:“那秋银那边

    “秋银可汗那边,也会与我们联手!”阎一山道:“张迈此来野心不他的目的可不在于迎娶福安公主,而是要吞并河西,因此凡河西军民不分胡汉,如今已经下定决心,定要将这个祸

    曹元忠走了以后,张迈道:“大家都下去各自准备吧!或许我们将会有一场苦战要打

    这天晚上张迈才要歇下,忽然有许多人相携求见,马小春一问,却是许多依附来的百姓前来问讯,原来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些谣言。说张迈这个钦差是假的,这个汉人是假的,这个大都护、节度使也是假的,说他本来是个胡人,冒充汉人来破坏河西安定繁荣的局面,归义军与甘肃的战乱也都是他所挑破,归义军方面最近才戳穿他的骗局,正准备兴兵来讨伐他。

    依附张迈的瓜北百姓无论胡汉听了都感彷徨,就来问这个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小春吃了一惊,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张大都护是钦差,自有圣旨为证,大都护、节度使之位是郭老都护所传,怎么会是假的!”

    回去禀报之后,张迈却一笑了之。道:“告诉百姓,如果他们害怕曹家,如果他们不相信我能保护他们带领他们,那就让他们自行散去吧。我之前赏赐给他们的东西,还有赈济他们的东西,也都可以带走,我不会为难他们。”

    第二日果然有不少人默默离开。杨易对这些人的离开不为所动,暗中对石拔道:“这些人走得好!”

    但谣言却越传越凶,最后一些百帐军的牧骑也动摇了nbsp;nbsp;因为一些人竟然拿到了归义军出来的枚文。

    薛云山是第一个拿到这拨文的人。他看了一遍后心中一凛,寻思:“这檄文所言不无道理,张大都护以朝廷西行特使起家,若是他是从东方打来,还有点可信,但他却是从西面打来。或许根本就是一个胡人部落自称汉邦?什么钦差云云都是假的?”

    胡人而自称汉邦,那是常有的事,但薛云山这疑虑只是一闪,便想:“就算他真是胡人那又怎么样!他是如此英雄人物,又有这许多英雄部属,无论是胡是汉都有机会纵横天下!而他所推之善政放眼西域又有谁人能及?我若是现在反他却还能去投谁?曹议金已经是衰朽残年。砒伽秋银更是张大都护的手下败将,再说他们也不见得会重用我。还不如跟着张犬都护,若能突围成功,那我将来也有从龙腾飞的机会!”

    便拿了那道极文连夜来见张迈。道:“大都护!敦煌要对我们动手了!”

    张迈正和杨易议事,杨易一听道:“怎么?他们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用兵么?”

    “他们还没那么鲁莽”。薛云山道:“曹家乃是汉家老货,深知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最近的事。他们是一步步、一步步地逼过来,先定名份,然后动兵合围,现在他们动手是还没动手,却已经布了讨伐大都护的拨文!”

    张迈一奇,道:“拨文?讨伐我?我有什么好讨伐的?”

    薛云山道:“他们污蔑大都护是假汉人、假钦差、假节度使、假大都护,而且曹家学了乖,还用变文的口吻将这援文编成歌诀,如今军中已开始有人听说了在传唱,我听见以后已经将传唱者软禁,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说着便呈上援文。

    张迈心想说我是假钦差也就算了,但听到“假汉人”三字不由得感到荒谬异常,接过拨文来,却见上面写的是

    “大唐归义军节度使,河西、陇右、伊、西、庭、楼兰、金满等州观察处置使,太保曹议金告安西、河西诸族军民:有张迈者,派系实出西北胡蛮,挟边远夷众,席卷而东。数年间战功赫赫,连下千里,闻者震惧。

    其人诡托汉姓,其军伪为唐裔。议金一时不察。竟为所欺,与之结盟,并议为婚姻之亲,邀之入境。本待联贤以重振西北汉统也。不意张贼入境以来,煽动敦煌民心于内。使吾民不复淳朴,挑拨甘州友邦于外。使友邦竟成仇寇!其行邀忠敬之名,而其心实不可测!余见及此。戒惧自省,经多方查探,方洞悉其奸谋,而瓜北之乱已成,晋昌之危几殆!议金黄夜思之,常自痛心疾。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乃集沙瓜之大军,顺友邦之推心,技告安西、河西诸族,爱举义旗,同戮此獠!张贼声势虽盛,威名虽重,然以孤军而处瓜北泽南,四方无路。营中缺饷,正如鸟入罗网、兽在阱中,我河西大军四合,必可一鼓而克敌!诸族诸军若能顺吾将令。共立摧敌之功,则封赏爵赐,不至旁落。若其畏缩不进,徘徊歧路,必行诛伐!”

    这道拨文张迈看到愕住,杨易接过,一目数行扫了一遍,也读得心惊,忍不住拍案叫道:“釜底抽薪。好文章!唉,可惜,可惜,可惜将这些才华都拿了来对付自己人!”

    这等拨文、祭文,每写一篇都要死掉好多脑细胞”

    拟这样一篇几百字拨文的时间精力都够码五六千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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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狂飙,席卷万里,马蹄踏处,即为大唐!唐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