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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菩     唐骑txt下载     唐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六章 枪王出动!

    第一五六章枪王出动!

    战争从白天延续到黄昏,再从黄昏延续入夜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靠的是体力,何况是这种拼命般的杀戮

    对作战的敌我双方来说时间几乎等于停滞,但太阳并不留情地向西山滑过去,时间带走了大多数人的体力,但战争仍然在持续着。

    战阵的央已经产生了巨大的伤亡,确切数字谁也无法统计,只是知道倒下的人是一片接一片,体力不支者一旦倒下,迎接他们的就将是千百万人的踩踏与死亡

    总的来说,唐属胡骑虽然没有崩溃,但是还是屈居下风,天方教狂热者们激出来的力量是强大而可怕的,但狂态的力量不能持久

    乱象在酝酿着,而伊斯塔则带着黑衣骑兵准备随时冲击过去——以他们如今的力量以逸破劳,只怕唐属胡骑即将面临的便是屠杀

    就在这时,郭威也观察到了。

    唐属胡骑已经被挤到了督战队的边缘,而伊斯塔的兵力马上就冲了过来

    黄昏如血,黑衣骑兵冲入到疲倦不堪的唐书胡骑之,动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刀矛过处,鲜血横飞

    唐属胡骑,几乎是一片片地倒下

    天方教狂热者本来已经疲倦不堪,这时候也被黑衣骑士激了士气,狂吼着冲了过来,就像潮水一般

    黑衣骑士团后先至,已经赶着败兵冲到了刀斧线之前

    郭威脸色微变,刀斧阵的战线太长,厚度不够,黑衣骑士团的冲击力太强,靠着陌刀战斧阵是否能够抵御呢?

    刀斧线的缝隙弓箭射,却未能有效阻击黑衣骑士团。

    “起——”

    刀光闪动,剿杀一切冲近的人群,而第一层却不是黑衣骑士,而是被逼着溃散的唐属胡骑

    再接下来,真正的敌人靠近了

    究竟是大唐的陌刀战斧阵厉害,还是天方教的黑衣骑士团厉害?

    眼看就要正面对敌,黑衣骑士团呼呼呼丢开了一些东西

    “小心”

    后面有人叫道,但那东西已经在陌刀战斧阵间炸开了

    那是一种类似于炼油弹的东西

    火苗四溅,火焰落地后倒卷,烧到了许多陌刀战斧将士的鞋裤

    盾牌手短兵手赶紧帮忙扑灭,就在这时混乱稍显,黑衣骑士团已经冲了进来

    纵深太浅的陌刀战斧阵,无法抵御这种冲击,登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萨图克显然细心研究过陌刀战斧阵的利弊,伊斯塔一冲进内部,马上向左右乱捣每一个骑兵,都去攻击陌刀手的侧面

    杨信望见大惊,赶紧请战

    刀斧阵线的后面,就是投石车群啊

    这时候两千多架投石车群已经安置得快好了,随时都能够进行攻城,可是这些可以折叠拼凑的投石车,本身不具备任何近战防御能力,操作他们的也多是工兵以及民夫,如果被黑衣骑兵团冲近,只怕没半个时辰整个投石车群就得全毁了

    “向前,向前”黑衣骑兵们大呼着

    陌刀战斧阵已经缺了一个口子,如果冲过去,不但能够捣毁投石车群,而且回兵一杀还能冲击陌刀战斧阵的后背,那时候不但能够毁敌器械,而且还能杀敌将士

    胜利就在以前了

    郭威已经令旗一挥,一队骑兵迎了上去

    骑兵对骑兵,但黑衣骑兵团这时已经得了势,竟然又占了上风在黄昏之他们望上去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在夺取所有违抗者的性命

    这一刻伊斯塔领导下的黑衣骑兵团犹如神灵附体,勇不可挡

    大唐迎上去的骑兵,竟然又被逼退陌刀战斧阵也开了一个相当大的口子,虽然一线指挥者当机立断,将一条陌刀战斧阵线变成了两个分离的陌刀战斧阵,缩小南北长度以增加东西纵深,但这样一来,已经无法阻止黑衣骑兵团的脚步了

    “破了大唐陌刀了,破了大唐陌刀了”

    如果说,黑衣骑兵团是刀刃,那么那数万天方教狂热者就都是浪潮,他们推动着残存的唐属胡骑推压过来,唐军的正面战场竟被压在了下风

    天方军欢呼着,吼叫着

    回纥人狂笑着

    多少年来,终于看到了打败唐军的曙光

    酝酿着的乱象彻底爆开来,整个战局彻底混乱了

    战场的最西面,是必胜城,必胜城过来是纠缠在一起完全无法分清的天方教狂热者以及唐属胡骑,再过来,便是原本的陌刀战斧线——如今却已经被切割成两个各自独立的陌刀战斧阵。而陌刀战斧阵的背后,就是两千多架投石车的器械群了器械群的后面就是壕沟。

    现在陌刀战斧阵已经失去了抵御黑衣骑兵团的作用,是靠着刚刚冲上去的骑兵在分离抵抗

    唐军起兵的抵抗非常强烈,但是,伊斯塔已经占据了上风更何况,骑兵队骑兵,是无法防守得严密的

    太阳已经下山,两派人马除了刚刚参战的黑衣骑兵之外也大多疲倦不堪,但十几万人却是点了火把夜战

    那是极其危险的

    工事兵已经全部逃到了壕沟后面,大唐骑兵也在伊斯塔的压力之下节节败退,伊斯塔在威压大唐骑兵的同时也分开了兵力,纵火焚烧投石车

    一座又一座的投石车被点燃,成了一个个的火堆,耀亮了整个战场夜空几乎也因此而明亮了起来,必胜城头防守的士兵望见全部欢呼起来

    欢呼声传过那密河,连撒马尔罕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必胜城内甚至有人建议:赶紧倾城而出,趁势击败唐军

    这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提议,但术伊巴尔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却断然拒绝了

    他下令:收兵

    “收兵?”手下们都惊疑起来在这个大胜的前夕,这个怯懦的主帅居然要求收兵

    唐军的骑兵在狂热者们的冲击性已经死伤惨重,陌刀战斧阵也被击破,连骑兵也被压在下风

    现在,焚烧全部的投石车群也已在望。在这个节骨眼上,术伊巴尔居然下令收兵

    “他到底是什么用心这个回纥人,怕天方勇士压倒了他么”

    而术伊巴尔却坚持己见:“唐军败得太有秩序了伤亡虽大,死的却多是杂鱼烂虾那多半是一个陷阱收兵”

    号令从城头传出,伊斯塔却拒绝了

    眼前的大唐骑兵的抵抗的确很激烈,但是此时此刻黑衣骑兵团所激起来的士气却勇不可挡而且投石车只有三四百架起火,大部分还在前方屹立着

    如果这样回城,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如今投石车已经集结安置成功,明天——甚至不用等到明天,当天方骑兵退去以后,唐军的步骑重新集结,所有投石车动起来,很快就能砸烂必胜城的城墙

    在那样的情况下,天方军要想再一次于正面战场上取得上风,那机会将十分渺茫

    “黑衣骑士,听我号令”伊斯塔下了决定:“不要管术伊巴尔给我冲”

    眼看黑衣骑士团没有听从号令,术伊巴尔惊怒了

    而黑衣骑士团却出了惊人的欢呼,连带着连后面的几万天方教狂热者也兴奋莫名了起来

    他们在十分疲倦的情况下,仍然激起来斗志,许多人冲近了投石车群,帮忙烧、砸

    伊斯塔更是将唐骑逼得退过壕沟

    壕沟以西的战场,已被天方军所主掌

    投石车阵已经全部落入敌人手

    那两个陌刀战斧阵也已经被隔绝

    至于唐属胡骑,也陷入到极度的恐慌之,甚至有部分已经弃械投降

    哀怨之声弥漫在必胜城外的空气之,不过这哀怨声却不是天方军所出的——天方军正兴奋着呢

    城头一个讲经人一边祈祷着,一边以鄙夷的眼光斜视旁边的术伊巴尔,冷笑嘲讽着:“这样的战绩,如果让怯懦的回纥人来打,怎么可能取得”

    术伊巴尔大怒,但周围投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不利

    萨图克得天方众未久,毕竟无法将多股势力融合成一体,因此外部虽然强大,内部却矛盾重重,术伊巴尔毕竟是一个曾经被俘虏的人,天方教和回纥人其实大部分都不怎么看得起他,更别说过去的一个冬天他的表现为他争来了怯懦之名呢他过去的战绩并不为天方系的人所承认,他能够统辖必胜城这么久,靠的完全是萨图克的指名更何况,伊斯塔的排名虽然在他之后,但其实并不算术伊巴尔的部下,他拥有对所辖骑兵的全部指挥权。

    面对讲经人的嘲讽,术伊巴尔只是淡淡地哼了一下,这时候他虽是必胜城方面的主帅,却有着失去掌控局势权力的危险。

    城外的战斗却越来约激烈

    火焰越来越大,吞噬了近千的投石车而且火舌还在不断蔓延。

    想到唐军为了准备这两千多架投石车,而如今将毁于一旦时,所有黑衣骑士都充满了兴奋

    “杀,杀,杀”

    “毁了投石车群趁乱杀过去”

    “冲过壕沟”

    “活捉郭威”

    “活捉张迈”

    投石车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已经着火,天方世界胜利,越来越近了。

    声浪一层压过一层似乎连刚刚初化的那密河的河水都在颤抖了

    便在此刻,一声爆炸截断了这些叫嚣

    轰隆隆……

    这是什么声音

    是爆炸

    爆炸一开始了就没有停下,甚至是不能停下

    可怕的响动在黑夜特别明显,哪怕是天方教的嘶吼也完全无法掩盖得了

    那是爆炸是火药在爆炸

    连续的爆炸

    天方诸国从大唐那里学到火药之学已经很久了,所以有不少人听出了这种响动。

    不过,这响动也太大了吧

    砰砰,轰隆,轰隆

    火药是从一些着火的投石车底座炸开的,埋得有些深,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并不算很大,然而火药之裹挟着炼油弹,又裹挟着棱角分明的铁屑,在爆炸的同时**出来,方圆数十步内的人马全都在瞬间血迹斑斑

    火药在爆炸的同时,也点燃了周围的一切木屑,当黑衣骑士团的阵型也开始显得混乱时,一个个的火堆也造成了他们躲避时的威胁有一些投石车离得比较近,火堆与火堆蔓延开之后就连在了一起,竟然变成了火焰的沼泽

    “盾牌准备”

    陌刀战斧阵,这两个越来越密集的战阵不断收缩,最后变成了一个圆形。盾牌高举,变成了这个阵型的铁衣

    “箭雨……射”

    壕沟那边箭雨如蝗虫一般飞了过来比之前密集了不知多少倍

    “投石——火砲,射”

    地面的投石车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开来,天上又不断地落下火球火箭整个战场,变成了由火交织起来的天罗地一般

    “计了”伊斯塔忽然后悔了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骑士团已经被火焰的沼泽、火焰的墙壁截成了好几块,许多人在漫天飞撒的火箭铁石受了伤之前勇不可挡的士气已挫

    骑兵一旦形势不利,就应该马上撤退

    无论对那个国家的骑兵来说,机动性都是最重要的,但是黑衣骑士团的卷入已经很深后方是数以千计的火堆,火堆过去,是烂泥一般纠缠在一起的唐属胡骑以及天方教狂热者

    伊斯塔知道今晚不可能全胜了,杀过壕沟更不可能,一定要趁唐军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撤回城,那么今晚业已取得的战果也足以告慰必胜城军民,并抵消自己不听后撤命令的罪过了

    是的,必须马上行动

    就在他准备下令的时候,又一波欢呼的狂潮传了过来,那就如同大海的涛声一般,忽然间从几万人口呼出

    但欢呼的狂潮却并非来自天方军,而是来自唐军

    所有人朝欢呼声所在望过去

    壕沟噗噗噗架设了上百座木板桥

    百列骑兵飞驰而过

    兵是骁兵,马是汗血宝马

    而在百列骑兵的最心,有一柄银枪在火光耀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败的银枪”

    “大唐的枪王”

    “杨信”

    哗啦——

    枪王出动了

    枪王出动了

    枪王出动了

    那点银光闪耀之处,非但将整个战场的唐军士气振作了起来,更为敌人指明了一条道路:通往地狱之路

下个月,完本!

    下个月,完本!

    明天又要去广州,一去又得将近一个星期。

    我这几个月的状态都很不好,工作以及生活的缘故,时间是一方面,精力是另一方面,不过我不想拖下去了。一本书,总要有一个完结,一个状态,也总要有一个完结。

    下个月,也就是九月,《唐骑》将完本

    不知道还有多少老读者还在追这本书,总之如果大家还在追的话,请相互转告一下,下个月,唐骑将马踏原,本书将完本

    本来我已经不求月票了,不过最后一个月,我想善始善终,九月开始更新我会进入另一种状态,同时我会重新求月票,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唐骑不在太过寂寞之走完最后的路程

    所以如果有保底月票的朋友,请你将九月的月票留给唐骑。很高兴有大家陪迈哥,陪杨易,陪小石头,陪阿菩……这么长一段时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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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血马星箭

    第一五七章血马星箭

    杨信率领三千汗血铁骑,从壕沟后冲了过来

    这支军队不但是唐骑精锐的精锐,而且在此时此刻还更是一支生力军

    无数的火堆将夜空照耀得光亮无比,恍如白昼

    从攻打撒马尔罕开始到现在,杨信都被闲置不用,三千铁骑憋了一个冬天的气,到今天激战开始,郭威仍然不用他们,这一整天不但气力没处使,就是斗气也憋得几乎要破体而出

    现在郭威终于下令让他们进攻了而且给了杨信极大的自由

    “尽管冲杀杀到哪里就是哪里”

    三千飞骑跨过壕沟,扑入黑衣骑兵团

    黑衣骑兵团已经是三战而力竭,三千飞骑却正是一鼓作气黑衣骑兵团被火之沼泽切割成不知多少块,而三千飞骑却以锥形阵直破其核心

    无论是从阵型、士气、还是体力,两者的差距都已经十分明显

    伊斯塔作为黑衣骑兵团的灵魂人物,他的装扮自然与众不同——尽管是黑衣,袍子和领袖却都镶了金边在一片玄色之金光灿灿,显得十分惹眼——黑衣骑兵团需要的是士气振作,需要一个让人望见就士气大振的核心,因此灵魂人物必须让人能够轻易识别正如杨信的血马银枪一般

    而此刻,伊斯塔的这种装扮却让他轻易地被杨易认出

    唐骑那恐怖的穿透力在瞬间爆,所有黑衣骑士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雪围脖就已经带着主人冲到近前梨花般的银光闪处,黑衣骑士不断落马即便是在这样的群战之,杨信手下几乎也无一合之将

    这是多么恐怖的冲杀力

    在他杀开一条血路的同时,雪围脖的四蹄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伊斯塔看得也不禁心惊

    大唐枪王的赫赫威名在北庭一战后已经威震整个大西域不过在萨图克对唐军进行了有效阻截之后,天方军队开始力捧自己的无敌勇士——也就是他伊斯塔——来对抗大唐的名将

    而伊斯塔,也一直认为自己是足以匹敌杨信的存在,他给自己的期望,也是在撒马尔罕战役与杨信正面对决并杀死对方

    可直到这时杨信杀近,伊斯塔忽然丧失了这种信心

    那可怕的银枪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令任何人都望而生畏

    不过,他毕竟还是百战名将尽管落了下风却未就此败逃,指挥着核心部属围攻过来

    眼前天方军已经初显败局,后退的路上到处都是火沼泽,没有火的地方又挤满了士兵——有天方教狂热者,也有唐属胡骑,地上更是铺满了身体,限制了黑衣骑士团就算想要退走也很难快若风电而一旦退去,士气跌落,后面杨信掩杀过来,事情就将十分难当

    一咬牙,伊斯塔反向冲了过去

    雪围脖冲得有些太快了,背后只有十余骑跟着,伊斯塔召集了百余骑兵围上,要在整体战场不利的情况下,创造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局部战场

    这个对自己有利的局部战场肯定是很短暂的,因为唐骑的后续兵马很快就会接应上来

    而伊斯塔博的,就是在这短暂的片刻取得扭转战局的胜利果实

    以一个冒险取得一个局部战场的胜利,再以局部战场的胜利扭转整个战争割据,再以必胜城外的胜利来推动整个河战役朝着对己方有利的方向展

    只从他在电光火石仍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可以看出他确实不负天方名将之名

    可惜,他错了

    错不在他的决策,而错在他没有看清杨信背后十余骑都有些什么人

    那十余骑,有一半杨信的卫护骑兵,在过去两年的战斗,杨信所部开始形成由雪围脖冲击,而周围更有一些精锐卫护骑兵对主将形成保护的作战方式,这些人如果单独放出去那也都是百人敌他们又都忠心耿耿是可以用生命来保护杨信的

    这些人连同杨信一起,已经足以构成一支冲击力极强,几乎能够在万军之杀进杀出的可怕战力

    但这些还不是最大的关键

    最大的关键在于,那十余骑,更有七八个骑射手,而且是骑射之的神射手

    为了这场战斗,不但郭威倾尽所能,郭洛倾尽所有,连张迈都将压箱底的精锐给拿了出来

    那七八个神射手,竟然都是张迈的贴身护卫——左右两个神箭营的领袖人物大唐万里挑一的神射手——左箭营之卫飞、右箭营之魁郭漳,这时都已经从一方小将长成魁梧好汉,而他们的剑法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就在伊斯塔挥军包围的那片刻

    杨信的背后,连珠箭

    七个神射手,在转瞬间射出二十一箭便有十五个黑衣骑士落马

    马上骑射,命率是极低的,实战这个命率又得打个折扣

    然而二十一箭,了十五人

    天下竟然有这等可怕的命率

    神射手扫除了最外一层的障碍在黑衣骑士团骇然之,杨信已经杀近与伊斯塔相隔只剩两骑之距离

    来的好快

    “保护主帅”

    隔在杨信与伊斯塔之间的,不是普通黑衣骑兵,而是天方教的两个厉害骑将

    来敌虽然凶猛,但他们仍然能够保持临危不乱,挥动弯刀向杨信斩去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突破梨花般的银光冲杀杨信,却有自信自己能够在被银枪杀死之前为伊斯塔创造克敌的机会

    这一刻,胜负的关键呈现了

    杨信的雪围脖以及那银梨枪,在火光之也是相当明显的目标

    如果能够击杀杨信就能打击唐骑冲锋队的士气打击了唐骑冲锋队的士气,就能让黑衣骑士团有后退回旋的余地以当前的战果来看,只要黑衣骑士团能够顺利退回城,那么这场夜战的胜利方便仍然是天方军

    只要黑衣骑士团能够回去,他们就能建立起信心,以后也可以继续出城,以攻击辅佐必胜城的防守

    只要必胜城能够守住,撒马尔罕就没有危险

    只要撒马尔罕没有危险,大唐的军队迟早就得退去

    两军之胜负,两国之兴衰,似乎都决定于此刻

    为了这一刻的胜利,就算赌上了性命,又有何妨

    黑衣骑将冲了过去,准备以自己的生命为献祭,为天方教的东推赌上最后的力量

    就在他们将与杨信接刃的前一瞬间——

    “大唐徐从适在此看箭”

    那两员骑将并不懂得唐言,然而还是觉杨信的左侧出现了一个气场与大唐枪王不相上下的奇男子他开口,只因为他不想放冷箭

    那是谁?为什么在这样的死战还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思索,已经有一道闪电划了过来

    那是箭

    那是箭?

    说它不是箭,它分明是箭

    可说它是箭,又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度,这样可怕的洞穿力

    那应该是闪电

    两员骑将未及抵挡,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闪电就已经洞穿了他们的咽喉

    没错,一道闪电,先射穿第一个骑将的咽喉,由于角度拿捏得妙到毫巅,跟着竟然钉在第二个骑将的咽喉上

    卫飞和郭漳同时出了一声惊呼在西征的路上,两人曾不止一次向徐从适挑战,互有胜败,一直都对这个在北庭之战后被称为“大唐箭王”的家伙不怎么服气

    但是刚才这一箭,却让他们服了

    若是在平时锻炼的时候,他们也能够做到一箭双雕,但是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们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拿捏得到那样微妙的时机

    伊斯塔心一颤,那两员骑将不但是他的部下,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甚至亲人

    他们的死,在一刹那间对伊斯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这种打击即便是对一个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也有了瞬间的锥心之痛

    便在这一瞬间,杨信已经欺近,伊斯塔正要抵挡,忽然自己的坐骑一声惊嘶,又一箭破空而至,从伊斯塔坐骑的左眼射入,洞穿马脑,它的四蹄尚未软倒就已经死去

    坐骑剧震,伊斯塔还没来得及摔倒,杨信一枪飞来,烂银枪头借着强大的冲击力捅破了伊斯塔胸口的护甲,跟着将他整个人支了起来伊斯塔一时未死,眼光从高处扫下,却看到了所有部下眼睛那种不敢置信、充满恐惧的目光

    周围似乎完全静了下来

    纵横西域,几乎无敌的黑衣骑兵团领袖,竟然连大唐枪王一枪都抵挡不住

    那大唐枪王还是人吗?

    不是人,不是人

    是魔鬼,是魔鬼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谁也不敢相信,谁也不愿相信,但此刻却实实在在地生了

    银光不再闪动,黑衣骑兵团却骤然之间全线崩溃了

    冷兵器时代,士气一旦崩溃,战争就分出了胜负

    郭威扔掉了千里镜,将帅旗一挥

    壕沟后的府兵无论步骑,全线冲出

    那就像来自东方的海浪,从神龙栖息之处扑来,沿途压灭了所有企图抵抗者

    两个本来缩得极小的陌刀战斧阵重新展开,他们不再防御,因为已经没有防御的必要了

    陌刀,只是剿杀

    铁骑,只是踩踏

    不需要投石车了,不需要箭雨了

    步骑在高昂的士气下,毁灭了必胜城外的一切抗逆者的生命

    必胜城头,几乎所有的兵将也都被这股气势惊得呆了

    战场的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大部分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只有术伊巴尔仍然保持着清醒,大叫着:“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唐军重新占据上风以后,必胜城内对术伊巴尔的预见重拾信心,这也让他对那密河北的掌控力重新加强

    虽然这个时候关闭城门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部下还是按照命令执行了

    轰隆,城门落下

    必胜城保住了最后的底线,不至于被自己的败兵冲入城内,不至于让唐军赶着败兵顺便连城池都夺了

    但是这样一来,还滞留在城外的天方教战士,就万无生理了

    崩溃了的天方骑兵,不管是黑衣骑士团,还是残留在外面的天方教狂热者,在士气与阵型都崩溃之后,都面临着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是一个悲伤的夜晚,没有人知道,这个晚上必胜城外、那密河北死了多少人只是知道,此战之后,整个河地区的男女比例就失衡了

    成年而有战斗力的男子,损折惨重

    天方教狂热者也罢,唐属胡骑也罢,狼藉的尸体几乎难以分辨彼此,有许多都已经被火球烧成灰烬,更有的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这一场夜战,终于在日出之前进入了尾声。wwww.uu234.com书友整~理提~供

    投石车群的火堆还冒着烟火,这些,是伊斯塔最大的战果——这一战他摧毁了唐军绝大部分的投石车,以至于郭威事后统计,只剩下两百九十多座投石车还可以使用了。

    但是,取得这些战果的人,却已经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许多人甚至连尸体都无法保全。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惨重的伤亡是很罕见的,战争会激烈到这个程度,大概一日之前没几个能够预料得到

    天亮之后,张迈到达战场之后,看到这个惨不忍睹的修罗场,出于仁慈,下令休战三日:“告诉术伊巴尔,他可以派人出来收拾战场,让他放心,我不会趁机攻击他的。”又指着伊斯塔的尸体说:“这也是一位勇士,且将他厚葬”

    郭洛和郭威都没有反对张迈的这个决定。虽然不能趁胜追击,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很可惜的,但这个决定却从另一个角度向整个河地区显示了张迈的霸气

    在仁慈的背后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撒马尔罕已经在我手,我能够仁慈,因为不怕你飞出我的掌心去

    必胜城外一战,令整个那密河流域的军心、人心全部变了

    胜利的天平,没有倾斜——因为已经没有天平了,一切,似乎都已经落入大唐的掌握之

第一五八章 布哈拉易主

    第一五八章布哈拉易主

    必胜城的消息传到了那密河南,萨图克听到消息之后,哇的一声晕死过去

    完了,完了

    胜算几乎已经终结如果还要想能够战胜唐军,那除非是真神直接出面了。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

    他尚且如此,更别说别人了

    那些狂热的抗唐分子中有战斗力的人,在必胜城外已经死伤殆尽

    原本中立的人,都已经认定萨图克已经必败无疑他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墙头草们纷纷倒向了唐军,更有撒马尔罕内部的商人设法与唐军暗通款曲

    就连术伊巴尔面前,也出现了张迈的秘密使者

    来人竟是唐军之中地位不低的何春山。

    “元帅对术伊巴尔将军的欣赏,至今未变,如果将军愿意举城以投效,将来虽不能裂土封侯,但至少军中朝中,会有将军一席之地”何春山侃侃说道。

    他这种许诺并无夸张之处,但正因为没有夸张,反而显得更加真实诱人。

    这个时候,郭威已经在城外调兵遣将,张迈许诺的三日休战,虽然让术伊巴尔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但同时也让唐军得到了整顿的机会,这时郭威挥军四进,以小部队占据了毕生城外所有的据点,切断了必胜城与外界的联系,连那密河的河道也跟着垄断了。

    唐军剩下的几百座投石车都移到了城外,对准一个防守死角,随时都能动手。

    如今必胜城已经失去了出城野战的能力,尽管毁了唐军许多投石车,但伊斯塔的死讯却大大打击了全城的士气,眼看这座城池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术伊巴尔将军,”何春山道:“现在的形势,术伊巴尔继续坚持对张怀忠来说其实也于事无补,若是能够趁机投降,对我大唐却是锦上添花。何去何从,难道还需要考虑吗?”

    不过术伊巴尔还是摇了摇头,他摇头的动作显得很迟缓,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拒绝了。

    “大汗以重兵要塞托付给我,我……不能有负所托何先生,请你转达张元帅,就说术伊巴尔败在他的手上心服口服。”

    何春山摇了摇头,道:“也罢,或许你还存着万一之念头,但我还是希望你会改变主意。你说你败在我们元帅手下,其实不是说的很对,元帅至今为止尚未出手啊。别说元帅,就连郭洛郭都督,也都还没出手哩。”

    术伊巴尔脸色微变:“你……你是什么意思”

    千里之外的西方,在纳米河最西面的大都市——布哈拉。

    这是一座宗教之城,同时也是一座坚城作为萨曼王朝历代的都,它的经济虽然不如撒马尔罕,但宗教氛围更浓,在历代君主的建设下也越来越繁荣,城墙之坚厚绝不在撒马尔罕之下。

    不过过去的几个月,布哈拉却被萨图克掏空了。

    城墙虽然没毁,但城内的存粮却十分有限,防守兵力也有,但甚少本地人,萨曼王朝原本的投降部队大多数都被带到了撒马尔罕——萨图克绝不信任这些人呆在后方而不作怪。有许多地方甚至故意留下了防御上的破绽。

    这座城市如今虽不是不设防,但也绝对是不堪一击——萨图克要保证万一有萨满王朝的人作乱,他派一支奇兵就能顺利入城击垮叛军

    他这样做其实也是很危险的——如果来自西方的天方列强派出兵马进攻,那么布哈拉很快就会易主。但萨图克却不得不这样做,他在河中根基未稳,而眼前的大敌张迈又太过强大,所以萨图克不得不冒个险,冒一个大险他将背后都卖给了天方诸国,赌的就是这些天方割据者不会在自己抵挡张迈的当口来捅刀子。这也是他放巴格达的使者过去,要引起天方诸国对张迈戒惧的原因,这一点,他赌成功了。

    布韦希等人并非对河中没有野心,然而张迈那可怕的威胁却更加巨大,因此他们暂时压住了对河中的企图,而希望萨图克能够将张迈击退。至于那之后的事情,是否承认萨图克在河中地区的统治?那就相机而动了。

    布哈拉城外。

    在冰雪解冻之后,来自南方的一支商旅到达了。

    萨曼王朝南部还有一部分领土,以解苏为中心的数千里“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银”——这句话虽然是中原地区对贵州的形容,用在这里也十分合适,因处处都是高山,本地土著大多放牧为生,地方十分贫苦,与那密河流域的富庶恰是两个极端。对于这里,萨曼王族历来不是很重视,只是加以羁縻而已,而解苏地区的游牧民族也不成气候,是不可能威胁到萨曼王朝统治的,所以奈斯尔二世对那里的土著酋长听之任之,只要他们不捣乱,就不太管他们。

    萨曼王朝尚且如此,更别说萨图克了。

    从解苏到布哈拉之间,除了高山之外,还有沙漠,道路封冻的时间很长,大约在必胜城一战开始之前三日,才有一支商旅开到。那是来自吐火罗地区的商人,他们说起了东南的事情,不胜感慨:“信德河那边,如今佛教又兴盛了起来,天方教纷纷退出,那里甚至还有一些儒家的寺庙呢。不过那些唐人不叫那个做寺庙,而叫那里做学宫。”

    布哈拉的市民对萨图克的统治并不服气,但大唐来了会怎么样,他们也很担心,便问唐军所到之处是否如萨图克宣传的那样会大搞屠杀。

    “这个,倒没听说过。”

    七八日后,必胜城一战的消息传到了布哈拉,满城震动

    有一支地下组织活动了起来——那是萨曼王朝的旧臣,他们造了谣言,说唐军已经派了军队开到城外了,他们甚至还买通了城外两个哨岗的守军,让他们虚报军情

    城内的市民听到消息果然纷扰了起来,但还没起事,起事者就被萨图克留在布哈拉的卫兵抓了起来。那被收买了的哨岗守军也被捉了出来,官方公布了消息,道破了谣言。

    萨图克对布哈拉的策略,是“安内重于攘外”,因为这边的内忧比外患更重所以其对内部的防范是颇为严密的。萨图克手下善于对外作战的人才调去了前线,而擅长对内的则留在了布哈拉。

    如今,这座城市已经成了萨图克最后的稻草,他已经不希望能够战胜张迈了,只希望能够拖到张迈粮尽退兵。

    又过十余日,布哈拉城南方传来了消息,说唐军击破了几座哨岗,来势汹汹,正自沿着乌浒河前进,只怕三日之后就会抵达。

    守将听了哈哈大笑,将报信的人打了几鞭子,关到地牢里去了

    “唐军从那密河东进攻,就算真的打到,也是从东面来、从北面来,怎么可能从南面来”

    他们不信,只有一个老兵对此表示怀疑:“或许……也是有可能的,别忘了俱密已经落在唐人的手里了。”

    守将仍然不信:“俱密过来,还有解苏呢解苏在过来,那也还有几千里的山路呢”

    萨图克君臣,关注的仍然是必胜城的胜负。

    可是两天之后,城内忽然现不对

    是南方,来自南方的烟尘

    南方一些哨岗果然传来了不利的消息,一座接着一座,不再像上次那样,来了两次就没有了如果说那些哨岗也是被人收买,总不能所有哨岗都被收买吧

    守将有些忧虑了起来,不过军事上的事情有时候很奇怪,真到了某些时候,会有一种自暴自弃甚至自欺欺人的情况。

    比如现在,必胜城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一种必败的阴云笼罩在萨图克所有人心中,一些人甚至产生了一种鸵鸟式的心理。

    布哈拉位于那密河下游,盛水季节那密河在这里汇入乌浒河,而在枯水季节则消失于下游的荒漠之中,天策五年三月十二日,一支骑兵终于抵达布哈拉城外,这支军队只有几百人,而且看起来十分疲倦,然而他们的出现却仿佛点燃了一个积蓄已久的炸药桶

    布哈拉城内就仿佛炸开了一般

    “南面真的有军队来了南面真的有军队来了”

    “是哪里的军队?是布韦希吗?”有些天方教人士在听说必胜城战败之后,是很希望布韦希兄弟开到这里的,毕竟那都是天方一脉。

    但这时候天策大唐的商业影响力已经很大,就算是布哈拉,许多商人就算还不能说会写汉字,但至少也有了一些汉字的常识。

    “不是,那不是布韦希,那是大唐的旗号而且是郭家的旗号”

    “郭家?宁远郭洛?”

    唐字,郭字,张字,那是西域识别率最高的三个字,就算是文盲也能认出唐字的字形

    城外的唐军克服雪山初解冻时的严寒,翻过高山越过沙漠而来,显然十分疲倦,人数又少,他们在城外数里安下营帐,防守器械很少,但城内的守军却没有勇气出战,尽管他们仍然有八千多人的部队。

    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席卷全城,大多数人这时候根本无心作战,甚至无心抵抗。如果这时候出现的是萨曼王朝的叛军,城内的守军或许还能动手,但面对唐军……

    第二日、第三日,抵达的唐军越来越多,这让给大多数人相信来的决不是一支游骑兵,到第四日,唐军的数量已经过一万人

    在郭字旗的指挥下,唐军开始逼近城墙了

    布哈拉的守将亲自登上城头,指挥弓箭手守城:“挡住挡住守住布哈拉就是大功一件,大汗的援军很快就会来了”

    他大叫着,却很少得到响应,就连他自己,在叫出声后也明显信心不足。

    唐军的骑兵越来越近,他们拿着盾牌长矛,衣甲也不算鲜明,但那飘扬的郭字旗却眩人耳目

    眼看唐军的骑兵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守将下令:“给我射”弓箭杂乱地射了出去,插在地上犹如杂草一般,绝大部分都落空了,有一些甚至箭矢脱落,守将对着身边一个连箭都拿不稳的士兵一鞭劈下,怒道:“你用心点”

    那士兵怒目看过来,忽然将弓箭一扔,嘟哝了一句什么,转身逃跑了

    守将一愣,却见城头三三两两,纷纷逃跑,原本聚集了两千多人的城墙上人数变得越来越少,布哈拉的城墙高而且大,两千多人放上去本来就显得兵力单薄,这时才出现逃兵,整个城头望上去就像在撤防一样

    “进攻”

    唐军守将是一个青年,留了满脸的胡须,指挥着一万包括唐人、吐蕃人、印度人、解苏人、波斯人在内的杂牌军队,向城头冲来,他们其实连云梯都没有,但城内却有人响应,在一个防守死角有人叫道:“快从这里进来”跟着抛下软梯。

    一些人正要从软梯上爬上去,城内生了骚乱,原来是有一些萨曼王朝的旧族趁乱打开了监狱,放出了那些萨曼王朝的旧族,跟着冲过来打开了城门。

    郭字旗下的少年将军大喜,率军冲了过来,城门一个失守,城头原本还在坚持的士兵也都一哄而上,连守将都逃了。

    萨曼贵族率领满城军民,跪伏在布哈拉的大街上,迎接这位来自大唐的将军。被囚禁了多时的前宰相巴勒阿米上前问道:“这位将军是大唐的郭将军?”

    那青年将领听了翻译后哈哈大笑,道:“我乃大唐郭汴是也”

    “郭汴?不知道郭洛都督是……”

    “郭洛都督,那是我大哥”郭汴自豪地说。

    原来从去年郭洛就已经派出了郭汴,引了一支印度军队,从信都城出,走俱密,经过解苏的时候并未强攻,而是做分化的工作,解苏守军眼看大唐势大,决定投降,因此郭汴兵不血刃,越过了解苏地区,从背后插了萨图克一刀,这一万人还只是前锋,后面还有两万多的兵马——虽然是杂牌大军,但数量上也不容小觑。郭洛当初起用这一路兵力原本要威胁萨图克的后方,叫他尾无法兼顾,就是连郭汴自己也没有想到胜利来得这样轻易,转眼之间就占据了河中的名城、萨曼的都布哈拉

第一五九章 枭雄落日

    郭汴占据布哈拉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河中。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com']免费文字更新!

    本来他从南方盘绕过去,与东方并未建立消息渠道,如果要绕道从解苏、俱密、宁远、库巴一路迂回传递消息,就算用快马接力至少也得几个月。

    但这时萨图克已经逐渐失去了对那密河流域民间势力的控制,消息迅从商人中间传递开来。

    郭汴听说东方主力已经打下了必胜城,不由得大喜,对副将郭潭说:“我就知道我大哥必能取胜”

    就要派兵去会师,郭潭知道现在郭汴手下的部队都是杂牌兵,人数虽然过万人,战斗力却并不强,他们原先领到的人物只是进行奇袭,s扰萨图克的后方,能够打下布哈拉实在也有些出乎意料了。因此郭潭认为派兵会师不大可能。

    郭汴却道:“我们的战力虽弱,可你也要看看是什么对手萨图克的手下,如今是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他取出一副那密河流域的地图——那是萨曼王朝的前宰相巴勒阿米献上来的,指着必胜城的位置说:“我们就派人去必胜城和布哈拉中间的木鹿州去。”

    便派了郭开、郭拓,领了五百吐蕃兵、五百印度兵并五百降军去打木鹿州,郭潭道:“听说那木鹿州也是河中大城,虽然还比不上康居(撒马尔罕)、布哈拉,但也和焉耆差不多了,靠着这一千五百人去打这样一座大城,太托大了吧?”

    郭汴道:“也就是去试试,也就是去试试。如果不成就让他们退回来,损失也不大。”

    布哈拉被攻破的消息从商人嘴里飞一般传遍了那密河,郭威听了将信将疑,派人去问郭洛,郭洛呵呵笑道:“我确实派了郭汴将军在其后方s扰,没想到竟然建此大功,这等消息别人捏造不出来,定是真的了。”

    郭威大喜,杨信对郭威道:“必胜城虽然失去了城外野战的能耐,但术伊巴尔守城守得严密,一时攻他不下,不如绕过必胜城,由我领一支奇兵直奔木鹿州去若能与西方郭汴将军取得联系,东西军势一连,那密河南的萨图克必然震动,必胜城、撒马尔罕都可不战而下必胜城已经被我们封住,我也不怕后路被切断”

    若是伊斯塔还在,郭威断然会拒绝这个提议,这时却道:“我给你七千人,以徐从适为你后援,去吧”他虽然用兵以稳见长,在某些时刻却敢出奇制胜

    杨信当即领了兵马,绕过必胜城一路向西,术伊巴尔果然不敢出城,木鹿州在那密河北,位于必胜城与布哈拉中间,离必胜城较远些,离布哈拉近些,杨信出又比郭开、郭拓来得晚,不过郭开、郭拓是半步半骑,他们的军队所收的训练较差,若放在唐军之中连正规军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民兵,杨信所带却都是骑兵,且装备的都是好马,一路风驰电掣,所到之处无人敢出头拦阻反而比郭开、郭拓更早抵达。

    天策五年四月中旬,杨信的前锋抵达木鹿州城外,城内守将闭men不出,杨信所带乃是轻骑兵,无法攻城,就在城外喝降,守将也不投降,他先派骑兵劫掠四野,骑兵才出动,四野各农场主、牧场主便纷纷派了代表来请降,只要杨信不杀抢他们,他们情愿断绝与萨图克的岁贡,供奉杨信的大军,这时正是农作物生长旺盛季节,也是牛羊狂长的季节,若是大战一起,劫掠起来,唐军固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本州居民却都得断粮萨图克在河中地区经营日浅,对河中的居民来说,在感情上张迈与萨图克并无区别,谁来了都一样,他们当然要挑强者依附,因此无人愿意为萨图克抵抗唐军。

    杨信笑道:“若能就地取食,我们在这里就是打个一百年的仗也不怕”就派了xi股xi股的部队,将木鹿州城外出的道路都给截断了,他自己却安营扎寨,一边向郭威报告消息。

    木鹿州城内兵将眼看四野皆降,不由得人心思变,守将虽是萨图克的亲信,但底下的士兵却都在动摇。毕竟伊斯塔死了,必胜城危在旦夕,就连布哈拉都让唐军给攻陷了,跟着萨图克还有什么希望?难道真的要跟他一起下地狱不成?

    这日正在踌躇,西面忽然又有烟尘飞起,杨信与城内守将都感错愕,守将先是欢喜:“布哈拉来援军了”但随即赶到不对,布哈拉已经陷落,哪里来的援军?心想莫非是从布哈拉败退的败兵?

    杨信也有些心怀惴惴,传下命令,集结了三千jing锐,准备在来军尚未站稳阵脚,在他们入城之前将他们击垮。

    不料那支军队开近,城内城外看清楚了旗帜,城外的唐军猛地爆出如雷欢呼:“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唐军,唐军”“郭汴将军的部队,郭汴将军的部队”

    那边郭开郭拓虽然是吐蕃人,这段时间也学了唐言,他的士兵至少也认得自家旗帜,心想怎么这么快就遇到东方的军队了?赶紧派了人来接洽,道:“我们是郭汴将军麾下校尉郭开、郭拓,引了前锋兵马到此,前面是哪一部将军?”

    杨信听了忙问:“郭汴将军真的打下布哈拉了?”

    使者道:“是,我们三月十四日就已经进城了。”又取出了郭汴的书信。

    杨信大喜,虽然来的这支部队看起来松散邋遢,和银枪营这样的jing锐简直没法比,正面ji战的话,一百银枪营就能将这一千多人全灭了但他们的到来所造成的震撼,却几乎可以与杨信的jing兵相比拟。这时杨信哈哈笑了起来,道:“让你们的两位郭将军,一位带兵屯于西men,另外一位到我这里来,我有话问他。”他的官位可比郭汴都高,在外征战有权征调郭开、郭拓。

    不久郭开果然带兵进bi西men,郭拓便来见杨信,杨信从他那里知道了郭汴进兵的消息后,心道:“郭都督果然厉害,正面战场让郭副都督进攻撒马尔罕,背后却还埋伏了这样的一支奇兵他的消息也真个紧密,事前谁也不晓得此事怕是连郭副都督都不知道”

    正要派使者招降,有人来报:“木鹿州守将,弃城从南men走了是否要追击?”

    杨信哈哈大笑,道:“不必了,让他们过河去给萨图克报信吧。我们进城”

    守将一走,城头早有木鹿州民竖了降旗,杨信兵不血刃,领兵进驻木鹿。自此从布哈拉到必胜城,唐军已经连成了一起,必胜城在那密河河北反而成了一座孤城,

    术伊巴尔掩面叹道道:“没了没了”

    何net山又来劝降,术伊巴尔犹豫了好久,道:“请给我半个月时间,请郭将军且勿攻城,若元帅肯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会ji出一座完整的必胜城。”

    何net山将消息传出,马继荣等都道:“既要投降,何必再等半个月?这里头必有诡计。”

    张迈却道:“术伊巴尔这人,还是有些信义的,我正要立信,就容他半个月。”下令郭威将包围圈后退三里,暂停攻城。术伊巴尔便派了使者出城渡河,张迈也不许人阻止,马继荣道:“他说不定是要去跟萨图克求援。”

    张迈笑道:“萨图克现在还有兵可派么?他如今已是瓮中之鳖,逃不了了。”

    必胜城外一战,山中永生者几乎赔尽了本钱,天方教狂热者最jing华的战力损折殆尽,布哈拉、木鹿州接连失陷的消息,对萨图克来说简直就是毁灭xing的打击

    这时在萨图克所掌控的系统里面,回纥、天方激进派的势力都空前衰弱,撒马尔罕城市虽大,人员虽广,但城外四野皆叛,萨图克的命令再也出不了城men之外就是城内,也处在一种随时生变的惨淡气氛当中。

    当术伊巴尔的使者到达后,萨图克接过书信,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旁边胡沙加尔问道:“怎么了?”

    萨图克将书信烧了,对使者道:“术伊巴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去滚”

    胡沙加尔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萨图克还是不回答,只是铁青着脸,道:“你们都滚,你们都滚”

    胡沙加尔恹恹退了下来,脸se沉浮不定,萨图克的次子伊利克问道:“舅舅,怎么了?”

    这时的伊利克已经长成一个青年了,反复的磨难令他早熟,已经没有一点稚嫩的模样。

    “术伊巴尔,可能要背叛了。”胡沙加尔说。

    伊利克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胡须不断颤抖:“他……他要背叛”但随即有些失落,甚至是绝望:“其实现在谁背叛都一样的了。舅舅,难道你认为我们还能支撑下去?或迟或早,张迈的铁蹄,总要踏进撒马尔罕城的。”

    连萨图克的次子都作如此想,撒马尔罕的氛围可想而知。

    胡沙加尔却喃喃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虽然我们已经注定必败,但是由术伊巴尔主持投降,和我们来主持……那不一样的……”

    伊利克有些愕然:“舅舅,你说什么……”

    “术伊巴尔,一直是比较拥护穆萨的……”胡沙加尔压低了声音,说。

    伊利克马上就领悟到了什么

    他和穆萨都是萨图克的儿子,甚至是同母所生,可是在萨图克内部还是分成了两派,拥护长子的,拥护次子的。术伊巴尔属于前者,而胡沙加尔属于后者。

    “舅舅,现在我们都要败亡了,一旦败亡……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拥护穆萨还是拥护我,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胡沙加尔的眼睛里出寒芒:“张迈和郭洛还是要一座完整的撒马尔罕城的,带头投降的人,事后会得到的东西不一样的。比如穆萨,如果由他率领投降,那么将来也许还能得到一块封地,而伊利克你……就只能是平民,甚至奴仆了”

    伊利克颤抖了一下:“可还有父亲……”

    “他不会投降的”胡沙加尔道:“我太了解他了,也太了解张迈张迈不会容大汗活下去的,而大汗也不可能投降他宁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投降但我们……伊利克,我们却还要为回纥的未来打算,舅舅我,也还要为你的未来打算啊”

    胡沙加尔走了以后,又有一个使者从北方来到,那却是张迈的使者,他没有写信,只是传了一句话。

    “张怀忠,这里的土地已经被我踏在脚下,河中已属大唐,过河来给我磕头吧,我饶你不死”

    萨图克大怒跳起,几乎就要杀了使者,终于他忍住了,往东哈哈大笑,道:“滚回去告诉张迈我就算将撒马尔罕烧成一片白地,将河中屠得一个地狱,也不会留给他一片瓦,一个人”

    左右听到,无不战栗。

    萨图克眯着眼睛,从城头望下去,他站在撒马尔罕城的东墙,夕阳投下,城下是巨大的yin影,yin影中的人看不到西方尚未完全消失的阳光

    当初自己曾经有梦想,也有实现梦想的资本。

    从疏勒,到怛罗斯,再到八剌沙衮,一切的布局都已经完成,只等待着收割的季节,可是在那个时候,新碎叶城出现了一个灾星

    没错,就是那个灾星自他出现之后,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全部都改变了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华夏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

    萨图克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断壁颓垣上所刻的两行字

    那两行字,当初有多少人都当做笑话来看,但现在这一切却都变成了现实

    萨图克名左右取酒来,便在城头暴饮,撕开一个nv奴的衣服作乐,不知多久,当他的脚还搁在一个nv奴赤-1u的胸脯上时,周围忽然响起了兵器碰撞声,萨图克非常警惕地醒来,喝道:“谁”

    火光中似乎有刀光闪动,他最忠诚的卫士在拼命抵抗着

    “什么人”萨图克赤-条-条地跳起来,喝道:“张迈?他这么快就杀到来了?”

    “不是……不是”一个卫士满脸鲜血,爬到萨图克脚边:“是……是胡……沙加尔将军

第一六零章 隔岸观火

    第一六零章隔岸观火

    “什么胡沙加尔”萨图克的醉意一下子全醒了,跳了起来,喊杀声已经到了附近,他三两下披上铠甲,持刀冲出,果然望见胡沙加尔向这边冲来,大怒道:“胡沙加尔,你干什么”

    萨图克积威甚重,胡沙加尔虽然兴起反叛,但见到了萨图克许多叛变的兵将都吃了一惊,胡沙加尔叫道:“他已经是垂死的老虎,还怕他做什么”指挥士兵冲上,一边叫道:“大汗,你错误的指挥已经将强大的回纥人带入一条必败的不归路,为了十余万回纥和数十万天方军民的未来,我劝你将汗位让给伊利克,让新的大汗能够重整旗鼓,带领我们走出生天。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com']免费文字更新!如果你能答应,那我们马上退下。”

    “伊利克?”萨图克怒道:“你休想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伊利克也有这样叛逆的野心”

    人群后面,伊利克本有些闪烁,这时胡沙加尔回头低声道:“伊利克,你必须站出来振作士气”伊利克这才站出来,已经叛变的士兵出高呼,奋力向萨图克冲了过来。

    萨图克在这一区的人马较少,抵挡不住,已有几个叛兵冲到了萨图克身边,萨图克冷笑一声,他本人也是回纥中的勇士,年轻时战斗常常身先士卒,几个叛军根本就不放在眼内,挥刀冲了过去,不料昨日酒sè过度,刀剑劈砍时软弱无力。

    那几个冲过来的叛军本来见萨图克冲过来都十分惊怕,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都有些馁了,不料接刃之下现萨图克的刀软弱无力,大叫:“他老了,他没力气了”

    几个人冲过来一阵砍杀,几下子就将萨图克砍得鲜血淋漓。

    那几个士兵也不是特别骁勇之人,萨图克的亲卫赶紧冲了上来卫护,但见萨图克变得如此衰弱无不失望,士气大跌,叛军则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胡沙加尔带来的人便大占上风。

    幸亏还有几个忠心的卫士死命作战,这才护着胡沙加尔从城门逃走,绕道赶往贵霜州去了,一路上胡沙加尔甚是痛苦,刚才从来的士兵在以往的他看来与蝼蚁无异,如今却能将他砍伤,如果不是亲卫老救,只怕一条老命就送在那里了。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白须,他看着红白相间的颜sè,心道:“我真的老了么?我真的没用了么?”

    这种精神的折磨比伤痛更加痛苦。

    不料前往贵霜州与必胜城的路上却都埋伏了胡沙加尔的人——他早已算定萨图克必然要逃往这两个地方,所以预先设了埋伏。

    亲卫死命拼杀没能冲过去,只好护着胡沙加尔反而往东南山中走去。

    这个晚上胡沙加尔能调动来击杀萨图克的士兵其实不多,因此无法调动大军去追杀萨图克,萨图克出城之后,伊利克问道:“被父汗逃走了,这可怎么办?”语声颤抖,显然十分害怕。

    胡沙加尔道:“不怕城中谁主张谈和,谁主张死战,我心中一清二楚。”

    当下让伊利克假借萨图克的名义,将支持萨图克的死硬派都召了来,城门的叛变bo及范围极为有限,消息尚未传出,那些大将旧臣全都应命而至,落入现今,尽数被胡沙加尔斩杀,他跟着召集主和派的臣将,就在死硬派大臣的尸体上议事,道:“如今唐军势大,博格拉汗大势已去,但他却不肯与唐军言和,难道我们要跟着他下地狱去不成?当下之计,我们应该拥护新汗,然后去与唐军谈判,那样才有一线生机。”

    胡沙加尔召集来的这些主和派,有一部分是阿尔斯兰的旧臣,有一部分是萨曼的旧臣,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胡沙加尔从疏勒带来的旧部,萨图克将布哈拉调空了,许多萨曼王朝的旧部便都来到撒马尔罕——因萨图克怕他们在后方作乱,却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掌控力让这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俯听令。这时萨图克被逐,死硬派又都被胡沙加尔斩杀,这些人都不想跟着萨图克死战到底,恨不得赶紧投降,便都道:“愿意奉伊利克王子为新汗,听从胡沙加尔将军的号令。”

    胡沙加尔大喜,当下调派人手,接掌全城兵权。

    他动叛乱的消息终于传开,一些怛罗斯旧部动反抗前来问罪,却被胡沙加尔布置了包围圈各个击破,这一天夜里撒马尔罕城处处烽烟乱起,惨叫声此起彼落,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士兵、误杀了多少军民。

    唐军的探子望见赶紧回去禀报,郭洛道:“撒马尔罕城内一定是生了叛乱”

    几个青年将领跃跃yù试道:“是否趁机攻城?”

    张迈沉吟道:“不必着急。”

    再过一日,便有使者从撒马尔罕赶来,说是大汗萨图克因病逝世,如今城内已经拥立了新汗伊利克,希望能与唐军讲和。

    张迈笑道:“萨图克死了么?他的级在哪里?”

    那使者道:“我们大汗的尸身自然已经下葬了。”

    张迈哈哈笑道:“伊利克是次子,你们为什么不奉立长子穆萨,而立次子伊利克呢?”

    那使者道:“伊利克汗英明神武,更得博格拉汗以及全城军民拥戴,因此我们拥立伊利克汗。”

    张迈笑道:“要讲和也可以,不过我只和能够做主的人讲和。现在撒马尔罕局势未定,等你们局势定了以后,再到那密河来吧,我会在那里接待你们。”

    使者回去之后,张迈对郭洛叹道:“这一定是胡沙加尔动的叛乱。可惜可惜,萨图克也是一代枭雄,竟然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你我手里,却死在叛乱之中。”

    郭洛道:“这不奇怪,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若是全盛之时,以他和胡沙加尔的关系,胡沙加尔必然不会叛变也不敢叛变,但现在他们身处败乱之中,就什么也可能生了。”

    又问张迈:“元帅,我们开大军进城否?”

    张迈道:“胡沙加尔立伊利克为汗,穆萨必定不服,那时兄弟间又有一次厮杀。我们平了撒马尔罕,回头又得对付穆萨,贵霜城有许多萨图克从怛罗斯时代就带着的旧部,若他们做困兽之战十分难当,不如先等他们兄弟几个打个明白再说。你让郭威维系好那密河北一线,只要占定木鹿、布哈拉,这两兄弟就是瓮中之鳖,跑不了的。”

    如此又等了数日,南岸果然传来了消息,说穆萨果然倾尽贵霜州兵力,赶来撒马尔罕问罪,双方在撒马尔罕城下一阵大战,胡沙加尔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被杀得大败。

    胡沙加尔率部退入城内,当天晚上有人在城内放火,原来那撒马尔罕城地方极大,忠于萨图克的旧部虽然一时被镇压,却还是有部分隐匿了起来,直到穆萨赶来才起兵呼应,他们放下软梯,接了穆萨进城,胡沙加尔率兵赶来,双方展开了巷战。

    穆萨一方有着一批骁勇的精锐,因此才能够在城外大败胡沙加尔,但胡沙加尔手下却有不少萨曼旧部,在撒马尔罕内是本土作战,因此双方各有所长,拉锯冲突,谁也灭不了谁,到后来各自占据了半座城市,穆萨在西,伊利克在东,双方无日不杀,将撒马尔罕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

    城内的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月,双方不但投入了一切可以投入的兵力,还将贵霜州与撒马尔罕地区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征集入伍,驱赶上了战场,无日不战,无夜不乱。那密河北唐军诸将不断请战,都认为这时若是领兵进城,撒马尔罕可以一鼓而定,张迈却置若罔闻,胡沙加尔连续几次派使者来“求和”,张迈也不理睬。却反而让郭洛将那二十多万因运输而到达那密河流域的民兵、民夫、后勤士兵等等就地垦殖,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农场牧场。

    时间进入五月,天气热了起来,撒马尔罕内部已经杀得两败俱伤,必胜城外一战虽然惨烈,却也不如穆萨与伊利克之间的内讧死人更多到后来每到晚上,撒马尔罕内的哭声都要远远传开。

    穆萨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他的兵力较少,在撒马尔罕的根基却不如胡沙加尔,在最初的冲杀没能灭掉胡沙加尔之后,接下来的消耗战就落了下风。这天想起那密河北还有一支兵力,赶紧派人送信,请术伊巴尔南下,并承诺打败伊利克之后会请术伊巴尔做宰相,自己还会娶术伊巴尔十二岁的女儿做妻子。

    术伊巴尔接到书信之后惨笑道:“虎狼窥伺于外,兄弟还在自相残杀,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他们某一方得胜,到最后都仍然要成为张迈虎口中的肉食么?唉,这就是汉人所说的,张迈乃是天命所归吗?”

    他收到这封信之后不久,何春山又进城来了,这次术伊巴尔不用等他开口,便问:“元帅是想要招降,还是想要攻城了?”

    何春山道:“那就要看将军的决定了。”

    术伊巴尔沉默着,沉默着,终于道:“这是大势所趋,我愿意为元帅平定撒马尔罕的叛乱,却希望元帅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何春山道:“请说。”

    术伊巴尔道:“经过几番大战,我回纥已经是男丁凋零,我希望元帅能够善待我族的残部遗民。”

    何春山笑道:“这个何须你来恳求?我们元帅素来仁义,对于那些犯过罪恶的酋长,元帅或者曾严惩过,但对于普通百姓,我们元帅素来是广开xiong襟,海纳百川,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元帅虐待过各族百姓了?”

    术伊巴尔道:“但愿如此。”

    第二天他便响应穆萨的号召,领兵渡河,胡沙加尔眼见术伊巴尔介入,十分惊恐,穆萨却是大喜,出城前来迎接,就在撒马尔罕城下口称岳父大人。

    术伊巴尔道:“岳父大人,却不敢当,我有一句话要劝大王子,希望大王子能投听我一言。”

    穆萨这时要借重术伊巴尔的力量,道:“只要是岳父大人的吩咐,穆萨无不遵从。”

    术伊巴尔道:“那么就结束战争,与伊利克一起到北岸去,向张迈元帅称臣,这样来或许还能保留我回纥一族的一些血脉”

    穆萨脸sè大变,指着术伊巴尔叫道:“你……你也背叛了”

    术伊巴尔道:“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下令左右将他扣下,因穆萨走得太近,竟然没能走脱。

    术伊巴尔当即领兵入城,同时向张迈报信。

    郭洛这才统领大军,兵临撒马尔罕城下,术伊巴尔押着穆萨出城迎接,胡沙加尔见大势已去,也带了出城投降。

    却有二千多回纥余部不肯投降,夺了兵马,冲出重围,径往西北去了,成了游寇。

    天策五年五月十五,张迈渡过那密河,金帐移至撒马尔罕,满城军民尽皆匍匐在外,口呼“天可汗”至此,张迈对这个称呼也不再否认。

    郭威巡视河北,命杨信、徐从适轻骑四出,剿杀还在抗拒的余部,郭洛则按临撒马尔罕,收拾城内城外的残局。

    经过这连场大战,河中地区人口损失十分严重,天方教势力也受到了重大创伤,尤其是各族成年男子,真到了家家户户都有哭声的地步,遍地的孤儿寡fù,令人闻声凄恻。

    张迈甚是哀伤,对郭洛道:“咱们结束了这场大战,本来应该赶紧回师东方,但眼前如此局面,却如何回去?你却得留在这里,好生收拾残局,恢复这个地方的生气了。”

    郭洛道:“臣,领命”

    这是他第一次自称为臣,张迈道:“东方事情越来越急,我只带两万精锐回去,其余将士、民夫、民兵三十万人,全部留下,他们在后方的家属,等一、二年后,也可迁来河中。这里许多孤儿寡fù,虽然他们的父亲丈夫是因萨图克而死,但我们也有一定责任,因此每一个孤儿我们都要好生抚养。”

    因此下令,让河中地区所有失去丈夫的寡fù都配给丈夫,所有兵将也都要抚养至少一个孤儿,若有能力的,可以娶多个妻妾,但要好生对待他们,也可以抚养多个孤儿,但都要视如己出,河中地区八十多万孤儿寡fù因此有了依靠,与留下的士兵组成了新的家庭。这里是bo斯旧境,所产女子多美貌,许多唐军将士倒也十分乐意娶多一两个妻妾。就连杨信和徐从适也在张迈的主持下娶了奈斯尔二世的两位公主,成了连襟。

    幸好经过这次大乱,河中地区许多膏腴之地都空了出来成了无主之地,留守的唐民善于耕种垦殖,占了最好的牧场、农场,艰辛努力之下,第一年勉强倒也能养家糊口,之后东方不断有人迁来,而唐民们逐渐适应这片土地之后,经过几年的努力生活也走上了轨道。

    郭洛占领撒马尔罕以后,将之改名为康居,许多宁远、疏勒商户也都移居到此,这个地区的商业也逐渐恢复。

    当河中地区渐趋平定之时,中原的战火却正越烧越烈

第一六一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一封加急战报送到了张迈手中,看得天策军核心决策层的人物都心惊胆战。顶点小说手打小说['www.uu234.com']免费文字更新!马继荣等都认为如今河中已定,可留方面大将镇守河中,元帅则应该赶紧东归。

    要留方面大将,所有人马上就都想到了郭洛,但郭洛却道:“yù则不达,东方的事情自然非常紧急,但西域仍然有一些手尾需要元帅料理,现在如果元帅急急忙忙地就回去,被天方诸国以及西域诸族看出了我们的迫切,只怕反而要留下一些后患!我认为,必须hua一点时间让西域彻底安稳下来,让西方诸国再也不敢平视我大唐,然后元帅才从容东归,那样的话,元帅东归之后便无后顾之忧了。之后我天策军之政略,便可再次调整为东攻西守。”

    刚刚到达的刘岸道:“但东方的局势如此危急,如果再迁延的话……”

    郭洛道:“东方固然危急,但消息传到这里,那边的事情至少是一两个月之前了,元帅要回去,至少也要一两个月,若等jīng锐大军一起回到凉州,至少得半年。jīng锐大军经过这样疲累的长征需要休养,至少又要一年,如此则与东方之危急至少相差已久,急急忙忙回去,于事无补。”

    张迈尚在沉yín,魏仁浦上前道:“臣以为,如今东方不敢妄动者,在于不知元帅是否已归,可将元帅东归之日期先告知东方,轮台方面与凉州方面若得到了这个确切消息,则可以渐将西攻东守之策调整为东攻西守,等到元帅东归,那时候可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而收拾中原残局。”

    见一文一武如此说法,张迈道:“好,就这么办。”

    当下由魏仁浦拟文书,郭洛继续肃清四境,郭威带领jīng锐部队先东行。

    张迈的大纛却仍然在撒马尔罕巍然不动!

    这一日西面郭汴来书,请张迈移镇布哈拉。

    刘岸道:“既要东归,岂能还往西面去?”

    郭洛却道:“正因为要东归,所以反而要往西面去。”

    众人多不解他这话的意思,张迈却微笑答应,当即携带妻儿,一路往布哈拉赶来,走到路上便听后方来报:“抓到萨图克了!”

    原来萨图克虽然逃入山中,但如今河中尽归张迈所有,西域汹汹,都认为张迈将威压整个大地,萨图克本人虽然隐匿得深,却还是有部下背叛将他出卖了。

    张迈冷冷道:“将他一起带到布哈拉去!”

    这时天策军两万jīng锐部队,以及能够组织民兵工兵的民兵头、工兵头,已经在郭威的安排下分批东归,但这些都是秘密行动。郭洛的行动掩盖了郭威的行动,让整个西域大感震撼。

    这时张迈的身边其实只剩下一个府的近卫兵马加上左右两个神箭营,就兵力来说很少,但作为整个天策大军的象征——天策上将的大纛从撒马尔罕移向布哈拉,却引了整个西域的政治地震!

    “他还要向西!”

    “难道……他真的要到巴格达去!”

    “难道……他真的要打下全世界么!”

    自撒马尔罕易主以后,大唐的威名又进一步深入到整个大西域,从巴格达到埃及,甚至天主教教廷都已经知道东方出了这样一个霸主。

    天方诸国更是将眼光紧紧盯着河中,心中惴惴不安,很是担心张迈还要继续西进。

    河中这场战役,张迈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却没有损耗多少实力,杨信和徐从适的表现让东方骑兵的威力在所有天方诸国骑兵心目中形成了巨大的yīn影!黑衣骑士那样著名的部队也被瞬间击垮,布韦希兄弟也没有把握自己的军队如果遇上了大唐的劲旅是否可以抵挡得住。

    当张迈到达布哈拉时,天方诸国都有使者到达,前来称贺,但张迈自然很清楚,称贺是假,打探消息却是真!

    他并未立即接见他们,却让何net山先去探听一下他们的口风,在河中之战以后,何net山的地位也大幅度提升,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几乎直追刘岸了。

    诸国诸族使者见到了何net山连坐都不敢坐,连瓦提克也笑脸相迎,一阵外jiao辞令的寒暄之后,为的瓦提克便问张迈此次来布哈拉所为何事。

    如今巴格达已经被人架空,但大敌当前,布韦希兄弟等还是奉哈里为马,哈里派出来的使者也成了天方诸国使者的领。

    何net山笑道:“我们元帅乃是大唐军方之,这河中乃是我大唐旧疆,布哈拉乃是我大唐西陲重镇,所以元帅要来巡视一番。”

    在上次外jiaojiao涉上,巴格达方面仍然咬紧了河中地区属于天方而不属于大唐,暗示张迈就算进入河中也应该将国家还给奈斯尔二世的子孙,但这时瓦提克韦希兄弟的使者,布韦希兄弟使了个眼sè,瓦提克就道:“我们哈里也听说大唐天可汗从萨图克那野蛮人手里收复了布哈拉,因此前来贺喜。何net山一听心中大喜,如今中原有事,张迈实际上是急着东归,需要尽快稳定西方的局面,只要能保住河中便可,这便是张迈的底线,而何net山听瓦提克这样一说,便知对方的底线远不止此!

    这倒不是瓦提克外jiao水平不够,而是天方诸国为唐军军威所震慑,其宗教脑如哈里、军事脑如布韦希兄弟等都1uan了分寸,作为使者自然不敢妄自表现得强硬,否则如果惹怒了张迈,引起他继续对西动战争,那么不管战争胜败如何,这些使者自己就得掉脑袋!

    何net山既知对方服软,反而笑道:“这布哈拉乃是大唐安息城,虽然元帅还没有下令,不过往后这称呼也要改一改了。”

    布哈拉是天方教在中亚地区的圣地之一,在天方教徒心目中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被称为“高贵的布哈拉”、“为天方信众带来欢愉与荣耀之城”!要将布哈拉改名,这其实是何net山在宗教问题上的进一步试探。

    瓦提克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过却还是忍了下来,却没说什么了。

    何net山心中有了底,知道至此就差不多了,微微一笑,没再出侵犯之语,因问:“诸位使者这次前来参见我们元帅,可带了贡物?”

    这“贡物”二字,又是一个陷阱,诸使者前来,自然也都带了十分珍贵的外jiao礼物,但外jiao礼物是平等双方的馈赠,若变成“贡物”,那就是纳入华夏朝贡体系了。

    瓦提克既然负责对东方的外jiao,自然也知道了这些细微之处,不过他就假装翻译后听不懂,为何net山讲解这次诸国使者都带来了一些什么礼物。

    这样一来双方又达成了一个默契:大唐是将布韦希兄弟等当做外邦来朝之国,对内宣传将称其礼物为贡品;而布韦希兄弟方面则只承认其为礼品,但瓦提克既没有正面抗争,则是默认了大唐方面的对内宣传。

    在所有礼物中,哈里和布韦希兄弟的礼物最为惹眼,哈里送给张迈的是一部有默罕默德笔迹的《古兰经》,有默罕默德笔迹的经文,这在天方教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圣物了,哈里送了这本经书来,一方面是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同时也有委婉劝张迈改信天方教之意。他在书的夹页中还藏了一封密信,大意竟是如果张迈改信天方教,哈里将祝福张迈成为整个大地的王者!考虑到哈里如今只剩下宗教权威而没有军政实权,这句话所隐藏的含义,那就十分深远了。

    当然何net山不敢拆看这本《古兰经》,再看布韦希兄弟的礼物,那是一柄大马士革宝刀,以及一匹可以媲美汗血宝马的战马,宝刀镶嵌满了红宝石,战马的鞍鞯全部用黄金与白银打成,这两件宝物纵然不算价值连城,却也相差不远了。但在战马宝刀之前,则还有一个绝sèbo斯美nv捧着黄金与橄榄油。

    何net山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布韦希兄弟的意思:他们是要告诉张迈,他们愿意献上黄金与美nv来求取和平,但如果张迈执意向西,那么迎接唐军的将士战马与宝刀!不过以美nv黄金居前,以战马宝刀居后,则看得出布韦希兄弟如果有可能还是不想与张迈为敌。

    这次会见对天方诸国使者来说十分紧张,何net风满面,第二天便安排众使者朝见张迈。

    瓦提克匍匐上前,用他刚刚学会的几句唐言道:“高贵的天可汗,无敌的天可汗,阿里的使者再次前来拜见。”

    张迈微笑着,正让他们坐下,这时外面传来了喧扰,他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吵闹!”

    旁边闪出马www.uu234.com说道:“萨图克押解到了。”

    张迈哼了一声,马www.uu234.com会意,便下令:“召张怀忠觐见!”

    两个卫兵押着一个白萧索、满脸皱纹的老人进来,张迈看了一眼道:“萨图克在哪里?”话没说完忽然一楞,便认出了这个老人就是萨图克,心中忽然没来由一阵伤感,自来到这个时代,这个萨图克便纠缠了自己不知多少年!他可没想到这个最艰难的对手此刻竟然会衰老城这副模样。

    就是瓦提克等,也都想不到曾经威震西域的回纥霸主竟然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模样!

    萨图克半趴在地上,他的一只右手、一只左脚竟然都断了,张迈不悦道:“谁让你们折磨他的!”

    押他来的队正慌忙道:“禀元帅,我等没有折磨他,他的这只右手,是被出卖他的部下砍断的,至于这只脚,是西来途中有一次逃跑,hún1uan中被打断的。”

    张迈的愠容变成了怜悯,萨图克头微微一抬,看到了这怜悯却比死难受,大怒叫道:“张迈!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马www.uu234.com喝道:“住口,面对天可汗有你这样说话的!”

    张迈微微一沉yín,道:“本来,你是我的好对手,我尊重你。不过我曾几次放过你,你却几次背叛我!这等叛逆之罪,却不能轻饶。”

    “好,好……”萨图克叫道:“快些叫我死去,我不想在这个世上受辱!”

    张迈道:“你死之后,我会为你立碑,你想葬在什么地方?”

    萨图克哈哈笑道:“葬在什么地方……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所谓吗?”

    张迈却悠悠道:“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迄今为止最难缠的对手。我为你立碑,不是为你,而是为自己。我横扫西域,消灭了不知多少个敌人,从今往后,我会一个一个地为他们立碑,你将是除了耶律德光之外最为丰伟的一座!”

    萨图克脸上现出怒容来,这份怒意让他在衰老之中显现出回光返照般的英雄气概,整个人竟然靠着单脚猛地站立起来,周围的诸国使者被他的这份威势所震慑,无不退了一步,都想:“这个回纥霸主果然名不虚传,都这份上了,还有这样的气势!”

    “既然是为你自己立碑!”萨图克怒道:“那还来问我干什么”

    张迈哈哈一笑,道:“对!我问你做什么!”顿了顿,又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咱们既是老对手,却也算老朋友了。若你有什么心愿,只要和国事没有冲突,我会尽量满足你。”

    萨图克一言不,张迈道:“关于你的几个儿子,你也不想jiao代什么吗?”萨图克冷笑道:“你若要杀他们,他们活不了,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便死不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张迈道:“你倒真是看得开!若不是我的岳父死在你的手上,我必须向我的妻子jiao代,向岭西旧部所有兵将jiao代,我真想放你一马……”

    萨图克断然道:“不必了!现在我活下去,只是受辱,多活一天,便多受辱一天!张迈!你若真个尊重我,便给我个痛快吧!”

    张迈默然了,许久才道:“好,我成全你。”问道:“诸将谁替我送他一程?”

    郭汴冲了出来,双眼通红,叫道:“除我之外,还能有谁!”

    诸将本来有好几个跃跃yù试,见了郭汴都止住了,张迈拔出背后的赤缎血矛,jiao给郭汴说:“到了如今,有资格将血洒在这柄血矛上的人不多了。他虽然杀了岳父,与郭家不共戴天,但也有资格死在这柄长矛上!”

    萨图克凄然一笑,转身出帐,郭汴跟了出去,不久帐外火炮声响起,帐中诸人便知一代枭雄死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套南失陷

    萨图克被正法以后,使者们这才献上了礼物,张迈收了《古兰经》,却回赠了一部《十三经注疏》,又收了布韦希兄弟的礼物,当众将美nv赐给郭洛,将黄金分给将士,将宝刀赐给郭威,将战马赐给杨信。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跟着又回了一份礼物,却是一领美轮美奂的丝绸袍子,以及一份粗糙的地图,地图将咸海到阿拉伯海之间,沿着山脉、沙漠、河流,形成了一条虚线,虚线以东用六种文字写上“大唐”!

    张迈的这条虚线,将如今的中亚五国以及阿富汗都包进去了,其边界大约是今天伊朗与阿富汗边界然后向北延伸一直抵达咸海,许多地方其实唐军这时并未有能力实际控制,当然也没有侵入到布韦希兄弟的实占领土。

    瓦提克等见了大惊,何舂山留意布韦希兄弟的使者,见他神è不动,心想:“元帅这条线,尚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又见那使者看着丝绸袍子沉思,心道:“元帅增送这领丝绸袍子,那是暗示愿意重开丝路,以此和平了。”

    张迈眼角一扫,又指着地图道:“我想在这个地方,建立一座双子之城。东城我会派人管理,西城由布韦希兄弟掌管,往后东方的丝绸都将转运到此,然后再转天方诸国。”

    布韦希的使者听了翻译后,忍不住心中暗喜,心想:“他若要建双子城与我们埃米尔共管,那么短时间内就不会西进了,这双子城,就会成为大唐与天方的中间点。而且丝绸云集于此然后再转运天方诸国,那等于是让我族全权代理丝路西段!”

    瓦提克却是脸è微变心想:“布韦希兄弟早有篡位之心老早就想进入巴格达,只是他们内部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东方又出了张迈这个大敌,如果双子城一建布韦希就再无后顾之忧,而且有了来自东方那源源不绝的丝绸,布韦希兄弟势必富甲天方,那时候还有谁能阻止他们进入巴格达?”

    张迈又道:“只是河中初定我要将大部分的力量都花在河中的重建上,这座双芋城,却需要布韦希兄弟来出力气了。”

    他手指点中的那个地方还远在布哈拉以西,却刚好位于以前萨曼与布韦希兄弟势力范围的中点,处在一个jiao通要道上布韦希的使者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这时才道:“天可汗若有这样的宏愿,我们埃米尔愿意出十万民夫为天可汗搬运石头。

    魏仁浦等听得大喜,张迈脸上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不是为我搬运石头,这双子城是大唐与天方的友好之城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

    布韦希兄弟的使者道:“天可汗说的是,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情我回去以后一定回禀埃米尔,再派亲贵大臣前来觐见天可汗。”

    张迈指着郭洛道:“双子城之事,我将全权付托给郭将军,让布韦希与郭将军商量着办吧。”

    布韦希兄弟的使者行礼称是,当晚张迈大宴众使者,尽兴而散。

    使者散去以后,他的大毒又在布哈拉停留了十天,并派出麾下众多赫赫有名的战将巡视诸地,勒石立碑,这时张迈威名远震,整个西域无人不敬畏,无族不敬畏,碑石立处常常被所在部落视为圣地,一些愚昧的牧民甚至以抚摸碑石来治病、驱鬼、求季,但这些却都是后话了。

    张迈本人则迤逦东归,在布哈拉到撒马尔罕的路上走得十分缓慢,沿途不断接纳各族各部,接受他们的敬拜。

    河中的安定与双子城的建设琐碎而繁复,张迈到达康居之后,将前者jiao托于郭洛,而将后者委任给了刘岸,他又令郭汴仍回印度,郭汴恋恋不舍,魏仁浦道:“如今诸将虽有兵权、土地,却未得爵位,宜再封公侯,以安留守凉将之心。否则以西域之形势,不二三代就都将异化。”

    这封爵的制度,天策政权内部早就经过反复的讨论,张迈的本意并不想做出这样的封建,但西域的情况却和中原不同,如果不进行封国建邦,只怕反而更加难以维系大唐的向心力,也无法鼓励诸将留守。

    至此张迈才下定了决心,命魏仁浦起草文书,逐步册封,按照net秋古礼,给有功诸将封公侯伯子男五爵,每爵分三品,共十五品,公爵世袭罔替,侯爵五世而斩,伯爵四世而斩,子爵三世而斩,男爵再传而止,子孙再有功劳则可加封续爵。

    郭洛、杨易封为公爵,郭洛暂摄康居,杨易暂摄轮台,石拔、郭威、薛复等为上品侯爵,郭汴以开印度、袭布哈拉之功,也得为下品侯爵,摄领信都城,此外有功将士,各得封赏。

    张迈对郭汴道:“xiao汴,印度如今虽然蛮荒,但那里也是一大古国,而且易于开拓进取,有我们作为你的后盾,你尽管开疆拓土去,我有预感,将来的成就或许还将越你哥哥。”

    张迈在康居又住了十天,处理了一些安抚人心的工作,这才继续东行,出城不久马上换上快马,一路疾驰,过宁远,经疏勒,他如今是帝王身份,但过宁远之后东归的度去比急行军还要快得多。

    魏仁浦等一干人虽是文官,这两年也都习惯了长途驱驰,因此也还跟得行。一个府的近卫兵加上左右两个神箭营,护卫着张迈及其核心决策层,在天策五年秋末进入了河西地面,这一年北风来得早,瓜州在九月底便已经开始飘雪。

    慕容net华奉了杨易之命令来到瓜州迎接,凉州方面薛复也派了薛苏丁来,又从他们。丰听到了中原最新的消息。

    原来过去的一年里中原可以说得上是天翻地覆!

    李从坷连番失策之后,终于丢了江山,张敬达溃败后洛阳也跟着失守,石敬瑭领兵进入东都,称帝以号令天下河南、河东诸州泰半归降关中诸州则有一部分依附洛阳,又有一部分与天策、蜀国内通,定难军趁机宣布依附,蜀国趁机吞并了靠近汉中的部分领土,朔方则宣布为李从坷守节,同时赵德钧则割据了河北、山东的一部分,契丹又占据了燕地整个中原大地,可以说是1uan成了一锅粥!

    这些情报,张迈在近西的时候一直有陆续收到但都秘而不,这时薛苏丁来到,又将最新的军情带了来道:“元帅不好了!契丹忽然从敕勒川出兵,分两路南下,进攻套南、朔方!”

    张迈大惊道:“敕勒川!”

    自中原大1uan以来,由于凉州方面恪守东守西攻战略,所以薛复一直是做积极防守的准备,他沿着黄河做紧密,以防来自东方的猛烈进攻,在西方传来张迈随时抵达的消息之后,薛复又逐渐调整策略,将积极防守改为攻守皆宜的准备,与此同时曹元忠又与关中许多藩镇暗通款曲,只要时机一到,张迈一声令下,北则定难、西则薛复可以同时进兵,夺取关中平原。

    凉州方面也想到了契丹可能会对天策政权动进攻,但从中原大1uan以来,耶律德光就一直在河北一带活动,日前更传出了石敬瑭要割让燕云十六州以换取契丹支援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自然是举国轰动,人人唾骂,但就在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东北的时候,契丹的大军忽然从yīn山南下,跨过黄河,攻击套南、朔方、定难!这些都是天下人都意想不到的!

    这三个地方,套南地区和定难地区名分上虽然都还属后唐所有,但天策政权对此却有相当强的控制力,朔方也与天策政权关系良好,张希崇虽然号称为李从河守节,但郭汾也一直在争取他能够和平并入天策,耶律忽然攻击这三个地方,那就相当于向张迈开战!

    这时张迈人在瓜州,离套南、定难还有数千里之遥,黑沉着脸,道:“那如今战况如何了?”

    薛苏丁道:“就在一个月前,耶律德光和述律平还派了使看来凉州示好,就连石敬瑭也派了使看来求和,声称只要元帅承认他的帝位,他愿意割让的方,同时他愿意尊元帅为兄,互册为帝,效仿战国之秦齐,东西并尊。”

    张迈冷笑道:“谁和他东西并尊!一个卖国贼,有什么资格来跟我称兄道弟?再说朔方早不在石敬瑭手中了,他拿不在手里的东西来做买卖,也亏他干得出来!至于契丹来示好,那是实则虚之了!”

    “是!”薛苏丁道:“但在事情,却是谁也没有料到契丹会选在这个时机忽然南下,多路进攻,而且调来的兵力全都是漠北与漠南的jīng锐骑兵!只数日间便横扫套南,府州、麟州相继失守,朔方大部分领土也都被胡马攻破,张希崇出战也被击败,退守灵州。

    府麟二州与套南百姓在契丹的驱赶下逃入定难,定难存不了这么多人,这些难民又往西逃,如今除了灵州、夏州还在苦苦支撑之外,自延州以北的整个河套地区已经全部落入契丹手中!而所有这些,都生于短短数日之间!”

    “短短数日之间!”张迈道:“这么说来,耶律德光的这一起谋划,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薛苏丁道:“我军为了西征,人力物力向西倾尽,薛都督手中兵力无法与契丹抗衡,从河中归来的jīng锐兵马虽然多已进驻凉州,但大多都疲惫不堪,无法马上投入战场,都督听说元帅东归,便派末将星夜赶来禀报前方战况,薛都督道,我军眼下自保尚可,出援灵州、夏州则力所不逮,若要出援,只怕会顾此失彼,但若不出援,一旦灵夏失守,那我们在北地多年的经营就要付水东流,我们在中原的局面也将大为被动,究竟要如何应付,还请元帅尽早定夺!”

    张迈微一沉yín,魏仁蒲抱病在旁,对军事上的事情他本来很少抢着言,这时却厉声道:“元帅!套南与燕云,断断不可落入胡人手中!那是河北、河东、关中的两道mén户!此二地若是同时落入契丹手中,那中原便将如砧上鱼rou,任其宰割了!”

    张迈道:“道济不必激动,有我在一日,断断不容胡儿猖狂!”叫来一个使者:“你马上回去告并薛复,我会让郭威即刻便渡黄河,我到之时,便行反攻!同时通知灵州、夏州,好生坚守,等我去与契丹决战!”

    薛苏丁道:“郭将军所部兵马,恐怕现在还没上战场啊!”

    郭威所部虽然是jīng锐,但他们才刚刚经过一场万里驱驰,而在西征之前又刚刚经历了轮台大战,接连参加了两次大战役的人,从jīng神到身体都极度疲倦,要想从这种状态下恢复过来,不是休息几天就可以的。

    张迈道:“勿要多问,行我命令!”

    薛苏丁便不敢再多说,慕容net华道:“元帅,此次我军西征,甚伤元气,今年我军必定无法再战!此事还请谨慎。朔方、套南纵然失去了,来年还可以夺回来,但jīng锐将兵如果有失,却就不是想重新召集就能形成jīng兵的了。”

    张迈道:“我自主张,你带上我昨晚给杨易的书信,且回轮台去吧。”抚摸着赤缎血矛,一字字道:“莫说是朔方、燕云这样的战略要地,在我手头,便是一寸土地也不能失去!”

    他身边的年轻将领听到这话无不热血沸腾。

    瓜州守将要迎张迈入城避雪。张迈道:“东方军情十万火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能因为这点xiao雪而耽搁!”

    便只是和薛苏丁在马上叙话,仍然拍马向东,一路遇城不入,遇屋不居,都在城郊安营立帐,这样的走路法快是快了,但如果行军那是兵家大忌,即便张迈的近卫还有神箭营都是jīng锐,上万里不休息地驱驰也多受不了,张迈本来已经开始福,到达甘州时竟然瘦了一圈,随行兵将也个个灰头土脸,魏仁浦更是生了病,张迈让他且在甘州休息,魏仁浦道:“元帅文书事宜,多出臣手,臣不在时,恐怕上传下达之际会有窒滞,我年纪还轻,支撑得住,怎么也得回凉州之后再休养吧。”

    人马看看将入凉州,郭汾迎接的人马还没见到,先在焉支山下望见千百人披麻戴孝,跪迎于道路之上,先锋前去打探,回来道:“启禀元即,是一挑中原来的读书人,为的叫范质。”

    魏仁浦在车内啊了一声,那些书生望见张迈的大毒,已在齐声高呼:“元帅!中原板dang,快请救我华夏,救救天下苍生!”

第一六三章 士子之心

    数以百计的士子,匍匐在焉支山下。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uu234.com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中原士子而跑到凉州求学、任教,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中原战1uan而躲避到西北来,其中更有一批原本就任有官职者。几百人中年轻人占了大部分,其中有些更已是名扬天下的士林名家,这时却都匍匐在地面上,对着张迈的大纛哀嚎,他们哭的不是自己,他们哭的是国家

    魏仁浦虽在病中,却也jī动地道:“元帅,请接见他们,这时学子之心啊”

    马www.uu234.com有些担心人群里头藏着刺客,张迈却道:“斯文之辈,能藏什么刺客”当即带了石坚,骑马上前,士子们推举出七八人,为的却是范质,来到张迈马前跪下,泣不成声,道:“元帅,元帅啊,如今夷狄肆虐,石氏卖国万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若再迟些凯旋,只怕中原大地,就要披左衽了”

    魏仁浦在旁边道:“元帅,这位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范质范文素。”又介绍了其他七人,也都是名扬一方的宿儒。

    张迈见他们哭的厉害,也是出自真心,下马扶起他们问道:“我西征天方,刚刚回来,已略知中原大1uan,却不知我兄李从珂怎么样了?”

    范质哭道:“石逆引胡兵南下,暗算了张将军,兵bī洛阳,石逆以及叛军连同契丹兵马十六万人,围住了洛阳达三月之久,终于洛阳城陷,国主不愿自辱,焚楼自杀了。”

    张迈听得怒道:“李从珂虽非明君,但与我有兄弟之份石敬瑭竟然引胡入境,祸1uan中原,我于公于sī都必诛杀此獠”

    范质等转哀为喜,道:“元帅身负天下之望,若能挥师东进,中原父老必定相迎于道,区区契丹、石逆,何足挂齿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说着又匍匐在地。

    众学子齐声呼应道:“愿元帅早定大计,入东都以定九鼎”

    张迈将范质拉了起来,道:“文素不必如此,对付石敬瑭和耶律德光的事,我已有主张。”

    众学子见张迈亲自下马会见,又与他们的领袖执手说话,都感与有荣焉,张迈又道:“如今正值1uan世,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战场上自有武人驱驰,但打下了疆土,驱赶了胡虏,却还需要诸位有才之士进行治理。你们都起来吧。”

    众学子听了这两句话无不大喜,张迈挽了范质之手,与他同车进入凉州。

    郭汾带了福安公主、薛珊雅以及儿nv们来迎,张迈刚刚出时,嫡子尚未出世,这时却都能叫爹爹了,心中一时感念万分,道:“我虽不负举国百姓、三军将士所望,却是没做好一个父亲”

    郭汾慨然道:“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的世道,正需要夫君为天下除残去秽,大丈夫于1uan世之中岂能在家中枯坐?会当横扫万里,一清宇内,这才是儿nv们的好榜样”

    夫妻父子相携入城,前线加急奏报不断传来,张迈走到公府sī第间,福安和薛珊雅几次都垂泪要迎张迈回去,郭汾却道:“夫君西征期间,妾身妻承夫责,肩头都快压垮了,如今夫君回来,妾身这副担子总算可以卸下了,前线军情紧急,请夫君更为努力,家中有妾身担待,夫君不必以家室为念。”

    福安的泪水都滚下来了,却还是与薛珊雅都道:“姐姐说的是,请夫君勿以家室为念,家事我等自会帮姐姐担待,西来的这位妹妹,我等也会照顾,夫君不必挂心。”

    旁边大臣宿将听了,无不盛赞三位夫人深明大义,张迈这才到公府中来,召集在凉大臣宿将,武将自杨定国以下,文臣自郑渭以下全部都来了,只缺了刚刚被张迈升为都督的郭威。

    张迈道:“郭威呢?”

    杨定国道:“郭将军比元帅先到一个月,日前接到元帅密令,已经下去整兵了。现在应该在凉州城外。”

    张迈道:“如此甚好。”问起凉州的详情,才知道事情有比预料中好的一部分,却又有比预料中糟糕的一部分。

    好的一部分,是河西的存粮远过张迈意料之外。西征一役,天策政权虽然几乎倾尽国库,钱hua得犹如流水,郑渭所执掌的政fǔ负债累累,但随着西征不断取得胜利,却有越来越多的商家都愿意借钱给天策军,尤其是这次中原大1uan,对两河百姓来说绝对是灾难,但因为有许多富商闻风先动,或将财富、子nv设法转移,或者干脆举家搬迁,而在所有逃离的处所中,江南是一个热mén的选择,河西又是另外一个热mén的选择,尤其是关中的富商,眼见天策势大,中原将1uan,不知有多少举家迁入河西。

    这些富商所带来的财富无法统计,而他们要想在河西立足,自然会想到要寻求政治庇护,在这种动机的驱策下,借钱给信誉良好的天策政权便是一个最方便的选择,因此这一年多来天策政权的财政赤字虽然越来越大,但郑渭却总是有钱来应付新的开支。

    除了银子和钱之外,河西粮食的存储量也远远过张迈的预料。由于天策政权东西绵延过万里,这次远征实际上无法从东部直接调粮,当初后勤产生困难在于沿途的运输而不在于产地存粮不足,因此西征所耗存粮,多是从龟兹以西的官仓中出,杨易想要帮西征解决一点后勤问题,已必须透过石拔进行间接补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龟兹以东的谷物存储几乎不受太大影响,由于西面因战争引粮价高企,引商队从东部买粮西运赚钱,郑渭反而能够卖出龟兹、焉耆的部分存粮以解决财政问题,至于沙瓜以东,就算不至米烂陈仓,至少也是丰润有余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眼下虽然负债,但既有粮食,张迈便心情大定,可是接下来杨定国却道出了当下最大的困难来:那就是缺兵

    自西征以来,东部的优秀兵源不断西调,连善于组织民兵、牧骑的民兵头、牧骑头都大规模西调,至于jīng锐部队更是征调得几乎只剩下薛复的汗血骑兵团在支撑了,当然河西地方还有一些民兵、新兵以及胡骑。但是民兵战斗力不强,新兵未经考验不可靠,至于胡骑,尽管天策政权一直推行胡汉融合的政策,但在现阶段也很警惕,绝不容胡汉兵力比例失调,留守凉州的决策层也不敢将某个地区的防务全部jiao给纯粹的胡骑。且胡骑中的jīng锐部分,有许多也已被吸纳如府兵系统随军出征了。

    因此杨定国在谈到这里时忍不住连声称赞薛复道:“我军在河西的底子如此之薄弱,实际上只是仗着元帅的天威,撑成一只纸老虎,但薛复居然还能将这个摊子料理得丝毫不出岔子,甚至还常对外示意威胁,令xiao唐、巴蜀都畏惧我们,让契丹也不敢轻易西窥,这份手段,实在是不简单”

    但杨定国对薛复这段时间的评价越高,就越加说明当前河西兵力之弱,如杨定国所形容的,当前的凉兰地区就是一只纸老虎,能够对外打硬仗的只有汗血骑兵团,这支军队强则强矣,数量却无法与已经进入套南地区的契丹骑兵匹敌,而且薛复驻守凉州,一边要监视关中平原,一边要监视西南的蜀国,同时还要震慑河湟地区的各族各部,也无法完全chou调而向东北,否则东北契丹未平,东南还有河湟地区只怕先要埋下隐患,至于西征的两万jīng锐虽已回来,但都疲惫不堪无法作战。

    “契丹的骑兵不断在黄河边逡巡,之所以不敢越黄河一步,还是多亏了我们的轮台大胜将他们打怕了”杨定国道:“可我们如果要派出兵力,增援灵州、夏州,那可就是要和契丹人打硬碰硬的仗据探子回报,这次契丹进入套南的骑兵那可都是剽悍得紧除了汗血骑兵团之外,其他河西部队都不足以与之硬撼”

    张迈嘘了口气,道:“就是说我们现在有粮,却反而没兵,是么?”

    “是。”杨定国说:“若能等到明年开netg锐缓过气来,西面的士兵也陆续归来,那时候整合大军一举向东,便足以与契丹一战了”

    张迈冷笑道:“河西地面,男儿八岁能骑马既然有粮,又有将,还怕没兵灵州夏州,是守是陷,事关中原士子与百姓对我们的信心,我断不能等到明年再出兵”

    杨定国道:“元帅,不可造次契丹不是方兴之族,而是有数十年根基的强胡啊,骑兵、骑shè、侦查、设伏、密探、用间,全部在行轮台之战,我们胜得其实也甚勉强。套南原本的百姓,都是从河东迁徙过来的,剽悍不在河西健儿之下,又经过步勒,由杨家之名将领衔,但面对如chao水般涌来的胡骑也是不堪一击如今我们既缺jīng兵,一旦兵临战阵,为敌骑所冲,那势必兵败如山倒老夫不客气说一句,我们如今若是紧守护城郭、黄河,契丹未必攻得进来,但我们若是出兵去救灵州、夏州,那是送死”

    薛苏丁也道:“国老所言甚是如今时局,不宜冲动,还请元帅暂忍一忍,待得西征jīng锐回过起来,那时再与契丹一战不迟不可使我天策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多年基业?”张迈冷笑道:“我们多年之基业,全从险中求来若是一切只求稳妥,那我们现在还在新碎叶城以西的荒原上牧羊打猎,哪里能有今日横扫万里之威势你们不必说了,既然有粮,那便一切好说,你们且料理料理,择日我便出征区区几个契丹xiao儿,就能将我张迈堵在河西不成”

    曹元忠呼道:“元帅威武无敌,此战必能克成大功请让元忠扈从左右”

    杨定国见曹元忠出自谀词,心下恼怒,只是这时张迈威严已重,杨定国虽然是国老,又是张迈的长辈,一时也被压得说不出话来,他心想殿上诸人,或只有郑渭能阻止张迈,连使眼sè让他说话。

    郑渭也是经历过军战的人,虽然不管军事,却也通晓军事常理,知道杨定国所言不虚,但见张迈这时十分刚愎,不敢触他的霉头,便改了个口气,道:“元帅,如今纵然要出兵,也还有一项大难处啊。”

    “什么大难处?”

    郑渭道:“契丹攻破府州麟州,府麟百姓尽数西奔,不一日又破套南,套南百姓也西奔。本来他们都属xiao唐境内,但眼见中原大1uan,这些百姓便都不走河东,也不走关中,却都朝河西用来了,府、麟二州加上套南,逃难的口数不下五六十万,如今已有三十余万渡过了黄河,尚有二十余万在黄河、灵州、夏州之间,呻yín辗转于胡骑铁蹄之下”

    张迈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再说河西不是有存粮么?”

    郑渭道:“坐吃山空啊,就算养得他们三五个月,但眼看着局势,来年只怕他们也回不去,而且他们又都是紧急逃难,几乎都是空身而来,想要安置好他们,那实在费一番功夫。”

    张迈笑道:“这却是好事”

    “好事?”郑渭不明白。

    张迈道:“咱们刚刚打下了偌大的疆土,正愁地广人稀,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不是好事么?你可将这几十万人,分出善于耕种的,前往河中、印度,那里突然féi沃,再分出耕牧两能的,前往轮台实边,若有那失了妻子的鳏夫,也you他们西行,那里有许多孤nv寡fù等着他们去抚慰,你不是说黄河以东还有二十多万人呻yín辗转于胡骑铁蹄之下么?”

    他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怒容来:“既有这许多同胞在家mén口受苦受难,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坐而论道侃侃而谈说什么士兵疲累,说什么兵员不足,这是见死不救的借口么”

    杨定国和郑渭面面相觑,心中叫苦:“元帅西征归来,踌躇满志,将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只是河西缺兵乃是实情,这番可如何是好。”却是被张迈以豪言壮语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杨信、徐从适二人进来,尚未禀报,张迈已问道:“子业、辅国,你们刚刚经过万里驱驰,现在累不累?”

    杨信徐从适本来是要来回报军情,听张迈一问,徐从适反应较慢,杨信xìng子较直,脱口道:“说实话,累。”

    张迈又道:“你俩是府州麟州的人吧,可听说府麟二州以及套南百姓,有几十万人还在黄河西岸受苦受难?”

    杨信徐从适比张迈更早回到河西,张迈这一说两人忍不住眼泪都掉下来了,张迈道:“我如今要兵前去救人,只是你们如此疲累,却不知道还能加一把劲,随我去救人否?”

    杨信徐从适一听,齐齐跪下道:“为救家乡父老,愿供元帅驱驰,这七尺之躯,死而后已岂敢以疲累而误我家乡父老之xì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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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三十万众戍轮台(明天继续更新,求月票!)

    张迈听得他二人这样说,心中大喜,对杨定国道:“国老,你请安抚河西诸部,郑渭,你好好料理后勤,却看我东进破敌给你们看”

    杨定国急道:“契丹如今是耶律朔古挂帅,元帅要破敌,却哪里来的jīng兵”

    张迈笑道:“耶律朔古,那是老朋友了,好,好更好了。”见杨信似乎有话说,便让他开口,杨信道:“郭都督派我们二人来禀告元帅,目前已经整顿了大军三万人,有陌刀战斧兵四府共计四千人,府兵骑兵十二府一万二千人,步弩十四个府一万四千人,衣甲齐备,只是缺了两支jīng锐冲锋骑兵。”

    杨定国大惊道:“郭威哪里找来这许多兵马?我怎么不知道骑兵步弩也就算了,他哪里找来四千陌刀战斧阵?”

    杨信道:“元帅派遣郭都督东来时,已经许了郭都督便宜行事,因此经过伊州时略为停留,已经向奚胜将军借了四千陌刀战斧阵来。”

    杨定国听得更是惊疑不定,他近年虽然已不直接指挥军事行动,但奚胜从轮台、伊州间调遣四府陌刀战斧阵这样大的行动实在不可能瞒过他,望向张迈时,张迈却笑道:“郭威深得我心国老,你且看我们年轻一辈去破敌吧”

    杨定国听到“年轻一辈”四字呆立了好久,心想张迈手下若真有三万jīng锐,以在家mén口作战且有定难军李彝殷、朔方军张希崇的呼应,要打败进入套南地区的契丹也真不是不行,至少只要行动得宜,将契丹驱逐出套南是可以的,可是,这么多兵力怎么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就算张迈有心要瞒自己,但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自己和郑渭也不可能懵懂不知啊

    忽然杨定国感到自己真的老了,看着杨信、徐从适意气风的样子,忍不住心中黯然,退下道:“原来元帅早有安排,定国在这里默祝东征旗开得胜”

    张迈一笑,带了杨信、徐从适、曹元忠、薛苏丁出殿,让曹元忠负责到纠评台布消息,振奋士气民心,曹元忠欣然领命去了,张迈又对薛苏丁道:“军中既缺jīng锐冲锋骑兵,我想从兰州调一支汗血骑兵来。你且去兰州,让薛复在jīng锐骑兵部队中布军令,我不要整编的部队,只要兵,不要将,若有将要来,也只当兵用。你但说:元帅要去套南救沦陷的百姓,特在兰州招志愿军,但愿来的,便自报名。一切但凭自愿,少少不拘,若多了,人数却以一千五百人为上限。”

    薛苏丁道:“我这就去,只是为什么却不要整编的部队?”虽然同是jīng锐部队,但经过训练的整编队伍,却会比零散凑合者战斗力强大得多。

    张迈笑道:“你照我说的做就是,十日之内,要到黄河边乌兰堡报到。”

    薛苏丁领命去了,马不停蹄,一日一夜奔到兰州,将帅令转达,薛复连夜在军中动,天策军这些年纵横天下,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如今却被契丹人欺负到家mén口来,满兰州的兵将无不愤恨且这次西征他们没份,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扬名立万,自己呆在兰州却无寸功,个个不忿,这时听说元帅要带人渡过黄河去打契丹、救百姓,无论兵将群情汹涌,都来报名,全军上下没有一个甘于人后。

    薛复道:“元帅不要整编部队,只要兵,不要将,将若去时,也只当兵用。”

    不少都尉、校尉都道:“是随元帅去打契丹、救百姓,我等便作个伙夫也愿意”

    报了不知几千人,薛复挑出一千五百人来,让薛苏丁领了到乌兰堡听命。

    那边凉州百姓,当初听说契丹已经打到了黄河——黄河离开凉州城不过二百里,对轻骑兵来说真个是朝夕至,所有上下无不担忧,听到张迈归来这才安心了些许,及听元帅才到就要去打契丹,老百姓中深通军务的人不多,九成九的人听了只是欢喜振奋,张迈出城之日满城欢呼如雷,万人空巷地来犒劳,张迈的大纛缓缓移出城外,郭威早领了大军在姑臧草原边缘等候,杨定国与一干纠评台的御史、凉州百姓的代表送到这里,望见数万大军气象森严,所有士兵脸上都画了狰狞脸谱,数万人杀气冲天,人莫能近,这不是一支亲民的部队,但大敌当前,军队越是猛恶,百姓反而越是安心,御史、百姓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均高呼万岁。

    杨定国也看到愣了,他昨晚回去以后细细思索,越想越不对头,总觉得张迈就算瞒着自己,也不可能忽然变出几万大军来,又派人前去调查,知道郭威这段时间是将明威戍、武安戍、番禾戍等地方兵马,以及休泽屠、删丹的牧骑、甘州的民兵、姑臧草原的新兵都征调了起来在姑臧草原集训,心中便想:“是了郭威是将这些人都集结起来,假装jīng兵了。他要用虚兵去吓唬契丹人,所以听说是耶律朔古挂帅反而高兴,因耶律朔古是在元帅手头吃过亏的——一定是如此”

    但这时来到姑臧草原一看,除了那三万衣甲鲜明、气象森严的jīng兵之外,周围还有两三万的民兵、牧骑,都拿着杂sè武器,跟在两旁为扈从,jīng兵加上这些扈从部队,总数量怕不得有五六万人

    杨定国一时间看得呆了,心想:“民兵、牧骑也都在这里……难道是我搞错了这真是一支jīng兵”

    周围山呼万岁之中,张迈早已经骑着汗血王座驰入军中,魏仁浦在军中养病,推荐了范质作为随军文书——对于这项安排,天策旧臣大多数人都反对,觉得范质是新归之臣,不应该委以如此机要重任,只有郭汾、鲁嘉陵等寥寥数人支持,张迈在与郭汾商量过后便力排众议,将范质带在了身边。

    因此这时张迈左边是杨信、徐从适,右边就是范质、鲁嘉陵,进入军中以后,郭威下令擂动皮鼓,大军东行,民兵、牧骑在外围,jīng锐部队在内,骑兵开路,陌刀战斧阵居中,步弩殿后,五六万人徐行如林,果然是名将坐镇的气象,jīng兵行动的气派一路上军民望见无不心头大安,纷纷叫道:“元帅回来了,元帅要东征了”

    这次战争生的地点,位于今天陕西省北部、内蒙古南部、宁夏、甘肃省的东部这片地区,即黄河“几”字型地带,契丹攻陷了府州、麟州,几乎同时袭击了套南,另外有一支奇兵从北部顺着黄河南下,肆虐朔方,张希崇虽然善于用兵又屡克契丹,但以往对付的都只是契丹的偏师,很少应对由皮室军作为核心的大规模jīng锐部队,所以在漠北骑兵的强袭之下也迅溃败,野战接连失利,不得已退入城中凭城而守。

    这时整个河套地区,除了灵州、夏州之外都告失守,耶律朔古更是派遣骑兵直bī到黄河边上,威胁着凉州的安全,若不是看着黄河对岸军旗严整、巡河严密,契丹人因轮台之败对天策军又怀着深深忌惮,只怕早就踩过来了

    此次契丹南下河套全属破坏xìng进攻,所到之处杀人放火,百姓纷纷逃难,属于后唐的河东诸州自顾不暇,陕北诸州唯恐惹火上身也都闭mén不纳,所以百姓都往西逃。其实这也是耶律朔古的军略所在,要以数十万难民为前驱,一来将耗凉州的存粮,二来试探凉州的虚实。

    套南的几十万百姓先,如今已有近三十万人渡过的黄河,确切数字也无法统计,他们进入凉州境内之后,鲁嘉陵派人将他们安置在白山戍附近,东征大军行了两日来到白山戍(在今天甘肃省境内腾格里沙漠南部边缘,差不多位于黄河与凉州城之间的中点)。

    张迈拿了千里镜一望,见长城旧址之下满是星罗棋布的破旧帐篷,行走的人衣衫褴褛、面目土黑,但秩序却并不混1uan,心中一奇,问鲁嘉陵道:“凉州民兵头大量chou调,如今虽然回来了不少,但也是近一个月的事情,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手,竟然将几十万人安排得这样妥当?”

    鲁嘉陵道:“元帅你忘了?这些都是河东逃难逃到套南的百姓,我们在那里经营了多时了,他们本有组织,兵民一体,又得府麟名将折从远、杨仁为领袖,若不是这次契丹来得凶猛,要冲败他们也不容易呢。当初在北地沙渍边上,折从远将军还曾率领他们抗击契丹,只是契丹这次是下足了本钱,这才不敌败退,他们在黄河那边被冲1uan了,但到了这边我们下令折从远重新整合,只数日功夫他们又重新集聚,所以秩序井然。”

    旁边徐从适听到折从远的名字,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张迈眼角扫到,笑道:“辅国,你其实本姓折吧。”

    徐从适听了这话,跪在地上道:“元帅明鉴”

    杨信也帮着兄弟,跪在地上道:“元帅明察辅国他绝无欺瞒之心,只是……”

    张迈哈哈笑了一笑,挥手道:“不必如此,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再说我信的是你们的人你们两人就算都是契丹人,本姓耶律、述律,我也照信不误”

    徐从适和杨信听了都忍不住胸腔滚沸,张迈又问徐从适道:“你叫徐从适很久了,现在回到中原,是要另开一支改为徐姓,还是认祖归宗?”

    徐从适道:“此身为元帅所许,此心亦唯元帅是从,从适愿听元帅吩咐”

    张迈道:“既然回了中原,那便还是认祖归宗吧免得被你的父兄暗中骂我夺了他们一个好子弟。折从远是你大哥吧,你去带他来见我。”

    折从适大喜道:“是”

    杨信道:“我与你一道去”

    两人骑马走入难民营区之中,这些难民多是河东人,这几年受政治局势所累真个是多苦多难,府州麟州与河东关系极深,杨信和折从适虽然是府麟人,在文化上却更近于河东,这时在马上听着两旁的乡音,倍感亲切,正在问讯,对面有两骑并肩走来,前面一个是折从远,后面一个是杨仁。

    杨信和折从适已经升为上将军,身上铠甲服饰自然不同,折从远和杨仁和天策军来往既久,他们兵败入凉,得了天策政权不离不弃,又听说张迈西征凯旋,无论于情于势都已有归附之心,故而对天策军的诸般礼仪服饰都细加了解,这时望见杨信和折从适,互相道:“听说元帅已经从凉州起兵东征,大军已经来到这附近了,这必是他麾下大将”

    远远的就下马走来,在马前行礼,不想马上两个人见到他们就扑了下来,一人扶住一个,叫道:“哥哥”翻身便拜

    折从远和杨仁都愣住了,慌忙扶起,这才认出是弟弟,这一来都惊喜jiao加,齐齐道:“弟弟,是你”

    杨信和折从适虽是百战之将,这时见到至亲也忍不住垂泪,兄弟四人抱头痛哭。互诉别来之情,一时半会却哪里说得完?

    杨仁忽望见远处高坡上还有十几匹骏马,马上之人还在望着这边,问道:“那是……”

    折从适道:“元帅命我们二人来寻兄长前去相见。”

    折从远惊道:“家事慢慢再叙不迟元帅来到,怎么好让他久等”

    两人赶紧拉了弟弟,前来拜见,张迈扶起道:“折从远将军,杨仁将军,何必行这样的大礼?你们保护河东百姓一路到此,辛苦了。”

    折从远汗颜道:“败军之将,当不起元帅厚爱。”

    张迈指着杨信和折从适笑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这两个兄弟如今在西域是什么样的威名么?万里天方的xiao儿,听到他们的名字连哭都不敢哭了,轮台一战,回纥几乎灭族,契丹也因为他们二人震慑得不敢仰望我的赤缎血矛折杨两家为国家,在西域大振国威只凭这个,已是丹青不灭的大功劳了至于套南一战,那是强弱悬殊之故,不足为耻。”

    折从远和杨仁听得心中大慰,折从远道:“当初送他二人入凉实属无心cha柳,然今天国势已明,今后我折杨两家,愿意世世代代,永保天策”

    张迈笑道:“不是永保天策,是永保大唐,永保华夏天策这个番号,过个几年就不必再有了。而保大唐与华夏,却不止是折杨两家,而是天下好男儿都应该有的心”

    折从远心道:“张元帅持论,果然与东都的那些昏君nong臣大大不同,怪不得弟弟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他有如此器量,将来必定能够成就大业”当下顿道:“元帅指正得是我折杨两家,从今往后必将跟随元帅,永保大唐,永保华夏”

    张迈道:“既然如此,你们却要听我号令,不可嫌弃艰苦。”

    折从远道:“只要元帅令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不敢辞苦”

    杨仁道:“元帅是要去攻打契丹么?我等愿为前驱”

    张迈却道:“不是,套南的事情,我另外有安排,你们只要留下一些熟悉地形的向导给我就行。不过我与契丹的这场大战,不是三五个月能决胜负的,这附近土地贫瘠,供养不了三十万人,凉州、甘州的膏腴之地又已被占据一尽。因此我想让你们暂时迁徙往轮台去就食。”

    折从远和杨仁听了大惊,道:“轮台”

第一六五章 万里西域尽华族

    折从远和杨仁听说要他们去轮台,无不吃惊。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张迈道:“怎么,嫌艰苦么?”

    杨仁忙道:“轮台有万里之远,我们这三十万人都是河东百姓……”

    “河东?现在河东还回得去么?”张迈道:“说来说去,还是嫌艰苦。”

    杨仁道:“这……以三十万众行万里之遥,路上只怕会有逃人。”

    张迈道:“虽说是万里之遥,但从凉州到伊州,一路都已太平,你们迁徙过去,每到一州都可以领取粮食取用,三十万人,也当是行军一般,只是花几个月的艰苦罢了。沿途又无敌人,更加没危险了。到了伊州,翻过天山,不过十天半月,就能到达轮台了。那里远是远些,但其实水草丰美得很,可农可牧,不比河东差,比套南那更是好得多。

    当然,若你们一路西行,沿途有愿意留下的军民,而当地又有地方可以接收,留下也是可以的。但不可私留,必须留下档案存根,否则逃到别处被人当作流民盗贼,乃至卖为农奴,我便不管了。等到中原平安之日,那时你们愿意回来,我仍然会安排你们回来。”

    杨仁听张迈如此安排,又许诺可以回来,再想想自己的弟弟在天策军中身居高位,甚得欢心,料来张迈不会欺骗自己,便答应了。

    折从远眼光却又比杨仁看得更远一些,问道:“若到了轮台,彼处大将另有安排,那时我们却该如何是好?“

    张迈笑道:“折将军,你是来归新将。我也看得出你非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之人。那轮台方面实际上正有用武之地!我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放心让你统领这三十万人之众西行万里若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至于到了轮台之后,彼处大将若另有安排,那就需要将军自己去争取了,将军也是府麟名将,难道还需要本帅如nai娘一般一路照看么?”

    折从远被张迈一激,双眉一轩,慨然道:“元帅说的是却是从远的不对了。既然承蒙元帅看得起,折从远拍胸脯保证,定然将这三十万人平安都带到轮台!”

    张迈握了握他的手道:“将军努力,此去也只数月辛苦,但成功之后那西北边疆将会多一座折杨丰碑!“

    折从远和杨仁当即拜服领命张迈又道:“将军从北地归来,折辱于契丹之手,三十万人中可有不忿战败者?”

    折从远怒道:“元帅不提此事便罢若提此事,则我三十万众皆不愿西行者实望报此战败之辱!”

    张迈道:“三十万人都留下就没有必要,我许你们留下一些勇士代表三十万人报仇以一千五百人为上限,这支人马,就让辅国统领。此次东征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非是勇猛敢于赴死之辈,就不必流下了。”

    折从远道:“多谢元帅成全!”这便带了折从适去了,套南地区多有折、杨子弟从军,河东又多剽悍之辈,这次战败实有组织训练不够的缘故,听到消息后愿意留下赴死血辱的竟达上万人,折从远从三十万人中挑出一千五百人,那真个是百里挑一,jiao给了折从适,这些人也多已听说了折从适的名头,见他身为上将,又是折家子弟、河东宗派,那是自己人,更是乡里的骄傲,都愿接受他的领导。

    折从适带着这一千五百人来见张迈,杨信望见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心中yan羡,张迈也是大喜,派了全新的衣甲、武器、战马,这一装备,整支部队登时一新!

    折从远见张迈如此武装这一千五百人,又是jiao给弟弟指挥,也就放了心,辞别了张迈西行,一路都有郑渭安排。

    范质这一路来接掌了魏仁浦的随军文书工作后,将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删一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原本不在魏仁浦之下,这时萧规曹随,大感行有余力,本来张迈刚刚从西面归来,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如山如海,若换了一个人这时非头大yù裂不可!就连郑谓这等能力,也认为张迈在东征途中不可能顺带处理这么多事情。

    不料范质却真有过人之能,就文书行政能力来说还在郑渭之上,对于那堆积如山的公文,他只扫了一眼,就能记住大概,心中一转,已能将各类事件分mén别类,双手同时用笔,撮繁为简,将那如山公文简化为一百几十条简洁的问题,张迈虽然带领大军,但实际指挥事务都有郭威主持,时间缝隙甚多,从凉州到白山戍的三四日时间里,范质每每伺机而问,再加上两万晚上张迈特地拿出三个时辰来,竟然就将那堆政务军务族务教务处理得差不多了!

    郑渭在凉州接到回复后大吃一惊,张迈对范质的能力也大为信服,连连称许魏仁浦所荐得人,不顾众人议论,当即要将范质迁提拔,但范质虽然早有归依天策之心,真正加入这才不到一个月,这时张迈要委任的官职竟然大到与张毅比肩,连鲁嘉陵都道:“范文素虽可信任,但提升得太快,只怕引来众人不服。”

    张迈道:“我们一切都在草创阶段,任人不必论资排辈。范文素既可信任又有能力,为什么不让他上位?周文王在渭水之滨提拔姜子牙,也没听说让他从低到高一步步干起来。”

    范质见张迈这样信任自己心中自是感激极深,这时却顿道:“承蒙元帅天恩,范质虽九死不能报其万一,但我大唐法度渐立,不可为臣一人而1uan天下之制,而开后来者逾分之望。”

    张迈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原来用你只是试用,但现在看来你绝对有能力胜任,因此便有一些更加机密的事情要与你商量,若没个正式的官衔,只是一个,随军文书”反而更加容易招人话柄。再说你本来就是进士出身我正要重整九州江山并没将河西以外的中原各镇视为外人,你在李从坷麾下的资历,我也承认。”

    范质道:“虽然如此,亦不宜太。”

    张迈沉yín片刻,问道:“我大唐旧制,可有未定秩品,却供执政开机密咨询的官位?”

    范质想了一下道:“有翰林学士一职乃供至尊起草急诏、参谋密计之用。虽无牧品,却甚见亲重!”

    张迈大喜道:“翰林学士,这个好!你是进士做这个正合适!那便建翰林院,以你和魏仁浦为学院学士,这个官职的设建你拟个章程然后jiao给后方纠评台批复吧。”

    范质这才不再推辞,磕头谢恩。

    经过此事之后,张迈的关系便拉近了有一些话便敢开口,过白山戍后,尚未到黄河边的路上,范质寻个时机道:“元帅安排套南三十万众前往轮台想必不止是让他们到那里就食之意。”

    张迈道:“开疆拓土之后,第二步就得移民实边。汉武帝开西域之后,马上着手办这件事情。当时虽然搞得民怨沸腾,但我华夏能够拥有西域上千年,虽然几次生动1uan却仍然能够重新占据天山南北,却都是这移民实边的功劳。我记得古书上有一句话说,有民斯有土,有土斯有财!如果开疆拓土之后却不能移民过去,那这疆土便都是假的。就算一时得利也不会长久。只有一边移民实边,一边化胡为汉,两手同时进行,往后西方的疆土才得稳固。轮台之战后使天山北麓比以前更加空旷,我这次西征,又从各地调了不少下层百姓去了河中,使陇右西部地区地广人稀的情况更加严重,因此迫切需要移民去填补这些人口上的空缺。此外印度那边,也还需要移一批汉民过去,不然就算郭汴能够征服整个印度,过几十年他的子孙也要变成婆罗mén的。”

    范质道:“因此三十万众戍轮台,并非暂时之举。”

    张迈道:“中原百姓,安土重迁,等闲不肯离开家乡的,如果就跟他们说要他们去天山北麓久住,只怕三十万人没走到伊州就逃了一大半了。所以这次我实际上是有些哄他们去的。其实天山北麓水土丰美,真的不比河东差,他们在那里开枝散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范质道:“此非哄骗也,此乃圣王之仁。

    张迈哈哈大笑,道:“你们读儒家书的,就是会说话,马www.uu234.com也经常讨好我,说话却总是显得粗陋上不得台面。”

    范质正sè道:“臣非奉承,乃据实而言,若元帅的旨意是祸害百姓,那xìng纵然沥血帐前也要谏阻的。”

    张迈又道:“轮台要充实,刚刚chou调了几十万人的龟兹、疏勒、瓜州、宁远也要充实,碎叶那边亦然。现在我们大唐正处于上升时期,顽逆者都已经驱杀,各族都愿意归化,各教也都将教义向我华夏靠拢,若有数十万人过去作为中坚,一边与他们混居通婚,一边劝以教化,一二代人之后这数十万人就能变成几百万人,百年之后就万里西域尽华族了!这几十万人放在西域是不可或缺的种子,至于中原,缺了这几十万人却如一池net水泼出去了一碗,纵有影响也容易弥补。”

    范质道:“只是套南、河东也都是重地,不可过分虚旷。”

    张迈笑道:“那好办,过几年找个由头,从江南、巴蜀移民北上就是了。要从江南移民到河东容易,但要从中原移民去西域那就难了。估计等我死了以后,子孙们便都没这魄力了!”

    本来这个时代江南的人口密集度其实没有后世那么高,山东、河南一带民户更众,但范质听张迈说“过几年找个由头,从江南、巴蜀移民北上就是了”心头忍不住微微一震,这句话简直是将吴蜀视为囊中之物了。但一转念却马上觉得张迈这句话根本就不算狂言,以天策军横扫万里的威势,只要能够北克契丹、东定中原,东南甚至可以不战而定,至于巴蜀之纳入版图那也只是必然之事。

    范质又道:“然则元帅命这三十万人都去戍守轮台,则陇右其它地方的缺。却要如何弥补?”

    张迈笑道:“若一开始就说的那么清楚,他们势必心中起疑,但到了那里之后,怎么安排还不都看我们了?且我们现在口头将那里的水土说的如何好他们也未必肯信,但等见了实地,他们却必定会无怨无悔地留下了。”

    说到这里,张迈忽而想到了什么,道:“折从适的哥哥折从远真是一个人才!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然而却不戳破,且又领命而行。折从适开疆拓土,大有功劳,但我有预感,千百年后说到稳定西北,折从远的影响或者会比他弟弟深远百倍!”

    东征大军过了白山戍,不久到了黄河边,薛苏丁已经带了一千五百人在那里等候,那都是汗血骑兵团的悍兵!

    张迈对杨信笑道:“之前你说缺少冲锋骑兵,我给你准备了一千五百人,就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指挥得动他们。”

    杨信嘿嘿两声,道:“请元帅下令!”

    张迈微一点头,杨信便骑着雪围脖出去了,手擎银枪,来到那一千五百人中,当日张迈之所以要兵不要将,又不要完整的编制,正因为薛复也是天策名将,从名将手头出来士兵自然而然会带着一种傲气、一种倔强、一种固执,虽然肯定会服从命令,却很难从心里很难去服从另外一个体系的将领的指挥,编制越完整就越麻烦。且张迈又不准备让这一千五百人以汗血骑兵团的姿态出现,若是调一个完整的番号过来而不让他们以本来面目出战,那是相当于让他们作注定没有功劳的拼命,只怕士兵们都不肯尽力。

    这时杨信来到军中,见零零散散一千五百人齐齐下马,站在黄河边上,兵是良兵,那是汗血骑兵团中的jīng锐啊,无论体质、xìng情、练、经验那都是一等一的。马是骏马一—虽然不是纯种汗血,但也都是二代汗血与三代汗血!一千五百人站在那里气势直压黄河!

    杨信在薛苏丁的带领下来到人前,在一处高坡上停马,一千五百人一起向他望来,杨信道:“我是杨信!”

    这个名字一出口,人群中便出了各种各样的低呼,有的诧异,有的崇拜,有的惊奇,有的不服!

    这两年杨信连立大功,在战场上驰骋无敌“,大唐枪王”之名威震宇内,隐隐然有赶石拔、问鼎唐军第一猛将之势!

    因此天策正规军中,崇拜他的有之,景仰他的有之,妒忌他的有之,不服他的有之,但不管服与不服,却是无人不知他的大名!

大家不要担心为结束而结束

    大家不要担心为结束而结束

    看了一些评论,似乎一些读者在担心本书为结束而结束。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我之所以有那个本月结束的话,主要是预估接下来还剩下的内容。这本书一直都按着既定的思路走,至少我在主观上没有拖戏,也没有为了结束而结束的意思。从西征到东征,内中有一局很大的棋是早就布置着了的,嘿嘿,不过不能剧透太多。不然大家看着就没意思了不是?

    接下来还有一场很大的仗呢现在这几章虽然振奋,其实只是前菜大家放心看书,如果这个月写不完我下个月继续,不必有不必要的担心。

    最后再求一下月票,今天这一章应该还可以吧,月票却不够给力哦。唐骑对我来说订阅一般,多更对我来说也没有很大的利益,现在完全是本着对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的一种责任与感jī在写作。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在月票上给我一点鼓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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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求月票)

    第一六六章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求月票)

    “我是杨信”

    只四个字,就让全场鸦雀无声。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uu234.com

    在“西攻东守”战略期间,东方虽然没有大的战意,但xiao规模的战斗其实接连不断,内有甘州回纥的余孽兴风作1ang、吐蕃酋长割据不奉政令,外部则是河湟地区(今青海的黄河、湟水流域一带)不断有吐蕃人冲入作1uan,是靠着薛复用有限的兵力、用三个萝卜填五个坑的绝妙调兵手法,将这些内扰外1uan消弭于无形——这句话说来轻松,实际上却经历了不知多少血战

    因此他麾下的汗血骑兵团,也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翻滚出来的,战斗力比起之前更有了进一步的提升,若换了别人来只怕都会被他们身上的杀气冲得无法从容说话,但杨信孤身前来,一人、一马、一枪,气势却能压制全场

    “你们知道这次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杨信问道。

    “来打仗”有人说。

    “不对”杨信道:“你们负责的防区,是兰州与河湟,原本轮不到你们来打套南。我刚刚经历了两场大战,走过的路至少有五六万里,杀的人没几千也有几百,身上的骨头都快散了,本来应该在兰州休息,也轮不到我来打但我还是来了,为什么呢?”

    他顿了顿,没等人回答,就道:“因为我听说,契丹竟然冲到咱们家mén口来了还在我们家mén口杀我们的同胞百姓hún账啊我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他欺负石敬瑭xiao儿可以,还欺负到咱头上来,直娘贼真当我们是摆设啊当我们是软蛋啊,当我们是任他们欺负不敢回击的缩头乌龟啊”

    他说着说着忽然大爆粗口,众将士非但不以为意,反而生了共鸣,纷纷破口大骂,什么直娘贼,什么泼贼,用尽各种粗口问候了耶律德光的十八代祖宗。

    一千五百零一人骂了有一炷香时间才渐渐静下来,经过这一轮骂,兵将之间已经融洽了许多,杨信道:“我在兰州,还休息了不到半个月,但直娘贼的契丹在我们的家mén口烧我们同胞的房子,杀我们的父老兄弟,jianyin我们在套南、河东的fùnv,这样的仇恨我如果还能忍,他娘的我还是男人吗所以我xìng命也不要了,只求元帅让我上战场报仇雪耻、杀胡救人我是志愿来的,手下没兵,只有一杆枪,一匹马,我如今只当自己是一个xiao兵上了战场,杀得一个不赔本,杀得一对有赚头因听说这里还有一千五百个兄弟也和我一样,志愿去报仇救人,所以跑来问问……”

    杨信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忽然提高声音大吼:“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入他耶律德光的老娘不”

    一千五百人都爆炸起来一般,大叫:“去,去怎么不去”

    有人叫道:“杀尽胡狗,救我百姓”

    有人叫道:“去杀耶律德光去”

    数十人一起响应。

    又有人叫道:“去入述律平去”

    数百人放声大笑,有人道:“那老虔婆的bī,挨不挨得起咱杨将军的银枪啊?”

    一千五百人轰然大笑。

    自此杨信与这一千五百人同吃同住,一千五百人全部换了一套装束,不用汗血骑兵团的番号,只擎两面旗帜,一面大写一个“仇”字,一面大写一个“耻”字

    军队抵达黄河时,对面本有一座乌兰堡,是河西五将中的窦建男负责防守。大军西征期间,薛复统筹河西的整体防务,汗血骑兵团主要负责兰州方面与河湟方面,而东北边境以及凉州的防务则都是河西五将在周旋,他们五人虽也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将,与耶律朔古却不是一个级数的人,如何是契丹皮室军的对手?纵有薛复在后巧为安排,却也只是守住了凉州本土,黄河以东只剩下一座乌兰堡,那还是窦建男领着一千五百个兄弟拼死守住的。

    这时耶律朔古抵挡黄河边上的也只是前锋人马,主力还在围攻灵州、夏州,若是灵、夏也失守,那凭着河西五将就是将命都撂上也无能为力了。

    张迈大军东移,尘烟飘起覆盖数十里,契丹前锋望见不敢造次,当日后退了两箭之地。

    郭威主持渡河,两支冲锋骑兵先过,东岸的码头就在乌兰堡的保护下,杨信与折从适一过对岸,也不入堡,就以xiao部队冲杀乌兰堡附近的契丹。

    契丹军眼看唐军来势猛恶,后方又有大军继至,河东又有城堡为凭,不敢当其锋芒,又向后退了三十余里。

    郭威这才指挥主力从容渡河。

    窦建男迎到码头,匍匐在地,

    张迈见他满身都是伤口,头皮缺了一大块,扶起他道:“敌强我弱,非战之罪而且你能保住乌兰堡,使我东进时在黄河以东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大不容易了。窦都尉非但无-罪,而且有功。更别说这乌兰堡的码头,渡过了三十万条xìng命,却没放一个契丹人过去,只是这一点,窦都尉就当记一大功在此死守的将士,也都是得载入史书的汉家英雄”

    窦建男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这话哇的哭了起来,道:“兄弟们拼死拼活,流血不惜,能得元帅这几句话,这些日子的拼命就都值了”

    范质在旁边道:“窦都尉浴血奋战之事情,凉州多有传诵,想当初石敬瑭bī近黄河之时,河北临河堡垒兵将大多不战而逃,若他们能有窦都尉一两成的忠勇,中原也就不至如此糜烂了。”

    那边郭威已经安排了驻军事宜,奚伟男自去处理一些细节,契丹前锋虽然后撤,但周围数十里仍然埋藏了不知多少眼线,要想一一拔出也还需要时间。

    张迈与郭威登高,拿了千里镜也时而看到一些端倪,不由得感慨道:“我的百姓和官员,素质可比李从珂的百姓官员强多了。当初石敬瑭才入河北,听说洛阳就都1uan了;到了黄河,洛阳就炸开了锅,有议论求和的,有议论迁都的,全都变成一团糟可你看看,从这里到凉州才多少路程契丹的骑兵都已经在这里出没了,乌兰堡也经过了浴血大战,但凉州的官民却都没怎么震惊。”

    郭威道:“不是凉州的百姓的素质比洛阳的百姓好,而是大伙儿对元帅有信心。其实元帅当初未到达时,凉州上下的心也都是虚的,等到元帅入城,大伙儿的心就都实了”

    张迈哈哈大笑,范质道:“如今我凉州上下一心,后方军民振作,前线将士用命,元帅大纛移处,此战必能一举克胡,马到成功”

    张迈却摇头道:“范文素你行政在行,军事就不懂了。打仗不是有士气就行。套南的这场仗,嘿嘿不好打的。”范质听了这话,若有所悟,从此闭上了嘴巴,对军事上的事情便谨慎少言。

    军事具体指挥虽有郭威,但各种情报却还是送到张迈手头,但这些都是琐碎细节的情报,充满了各种数据,有一些宏观观察,就仍然要询问东方之事情的负责人,他问鲁嘉陵道:“契丹虽然强大,但朔方、定难也都不弱。虽然正面战斗肯定还是不如契丹,但他们有本土优势,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

    鲁嘉陵道:“套南、府麟之败在情理之中,朔方之败,败于契丹的奇袭,张希崇野战失利,退入城中,但只要他们还有足够的信心与士气守城,以实力来说契丹未必有那么容易能攻进去。”

    张迈道:“那么定难军呢?”

    鲁嘉陵沉默了一下,道:“那可不好说了。定难军并未遭到像张希崇那样的奇袭,他们与契丹接战的时候,府麟、套南的消息早已传来,李彝殷虽然也在野战中被打败,但并未打败,而是缓缓撤退,而且与灵州被围的情况不同,李彝殷虽然也被围在夏州城内,但党项人仍然保有定难军境内的许多据点。”

    张迈听到这里冷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彝殷终究是有自己的xiao算盘,此战他并未尽力。”

    鲁嘉陵道:“党项人一直是在中原朝廷、漠南强敌以及秦晋强藩之间周旋自保,会有这样的举止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他并未正式向我们称臣,所以未能拼死拦截敌人,我们也不能过责。”

    张迈冷笑道:“他们若不能为我捍卫国mén,那留着他们来干什么?他其实也还是心存观望,要看我们能否稳住局面,哼,若契丹与石敬瑭势大,开出的条件又合适的话,那时候他举城投降也是可能的。我不在时他尽可打他的xiao算盘,但我既然回来了,就不允许有人跟我玩两面双刀我们的书信,能到达李彝殷手中么?”

    鲁嘉陵道:“灵州被围困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只能派遣骑兵,潜伏到灵州城附近点烟火为信号。至于夏州虽然被围,却只是大路被堵截,我们可以派人经延州,从定难军的南方进入。”

    “好,那就给灵州个信号,告诉张希崇,不管他是准备归附我们,还是准备继续给洛阳守节,我都敬佩他为国守土的忠心只要有我张迈在一日,就不会坐视灵州陷落至于李彝殷,也给他派个使者去,带我的一句话”张迈道:“我要叫他明白,在我手下可以有好处拿,却没有便宜占”

    张迈以大军坐镇乌兰堡,将阵势沿着地势排开,背水为营,以示必胜无退之意

    消息传开,整个河套地区汉民无不振奋,这时尚有二三十万百姓流离于黄河以东、长城以北,听到消息纷纷向这边涌来,张迈在乌兰堡南十里另外立了一处码头,将数百艘船筏都准备在这里,让二千民兵往来撑船以渡百姓,百姓到此便川流而往,无不到了码头边望北跪拜,数日间渡了四五万人。

    杨信和折从适则带领两支冲锋骑兵以乌兰堡为中心作扇形活动,但有契丹游骑靠近就聚力一击,两人对两支军队的指挥越来越得心应手。

    奚伟男则指挥步弩,陆续占据乌兰堡周围高地,立起了强弩,布置了数十个大xiao据点,以候敌军。

    契丹在这个地区讨不到好处,便再不敢靠近乌兰堡三十里之内。至于他们的大部队却分作两处,一处以耶律朔古为元帅,领兵四万六千多人,以耶律屋质为参谋,正在围攻灵州,另外一处以耶律德光的弟弟耶律李胡为副元帅,领兵三万八千多人,以韩延徽之子韩德枢为参谋,正在围攻夏州。两方面都有相当数量的皮室军作为中坚,辅以从漠南、漠北调来的骑兵,外围则是一些汉步兵,综合战斗力都十分强劲。

    灵州在乌兰堡之北,建在黄河边一处高地上,鲁嘉陵派出去的人顺黄河而下,契丹人不擅水战,虽然围住了灵州城,却未想到封锁黄河——且他们也无这个本事,鲁嘉陵的使者干脆驾船冒险冲到城外,在离城一箭之地将预备好的几封书信shè入城内,早有契丹骑shè部队反应过来,赶到河边箭,天策军船筏上的使者连同扈从都牺牲了,但幸喜已有一封箭书shè上城头被人捡了去,不久城内便传出震天价的呼声

    另外却有两封箭书落入到契丹人手中,他们将箭书送到详稳大帐,耶律朔古不懂汉字,jiao给了耶律屋质,耶律屋质虽然是个契丹人,却是契丹人中的才子,深通汉文化,打开箭书一看,微感吃惊道:“是张迈写给灵州城守军的。”

    耶律朔古问道:“写什么?”

    耶律屋质道:“他对张希崇说,不管他是准备归附天策,还是准备继续给洛阳守节,他都敬佩他为国守土的忠心只要有他张迈在一日,就不会坐视灵州陷落让灵州兵将安心守城待援。”

    耶律朔古哼了一声,道:“张迈,又是张迈南面传来消息,说张迈引了六万大军,背着黄河立营,看来他是打算背水一战了韩延徽不是说他的消息一定无误,道张迈的西征大军今年之内绝对无法赶回来么?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耶律屋质道:“消息并无谬误,张迈确实刚刚回来,至于大军,就算回来了,应该也都是疲于奔命上万里的疲兵。”

    “疲于奔命上万里的疲兵?”耶律朔古怒道:“若是这样的疲兵,张迈敢带着他们和我们背水一战?你当他是没打过仗的愣头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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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有事,明天可能要请一天假。后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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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契丹轮台之耻(求月票)

    “事不寻常,必有妖异”耶律屋质说道:“河套地区,与凉州接壤,张迈以前之所以不能染指,不是不想,而是碍着与李从珂结了兄弟之盟,没法撕破脸皮出兵,饶是这样他还是在套南多方布置,可见他对这片土地有多紧张那折从远分明就是他安netg兵,已经bī到了他家mén口,详稳,你认为以张迈的xìng子,他会如何?”

    耶律朔古沉yín着,说道:“以他的xìng子,哼如果他力量足够的话,一定是想着让我们匹马不得回yīn山”

    “是啊,以张迈的xìng子一定是会追求大胜乃至完胜了,”耶律屋质道:“如果详稳是张迈,又有足够力量的话,要取得大胜乃至完胜,却应该如何做才行?”

    耶律朔古微微动容,道:“你是说……”

    耶律屋质道:“眼下我军势虽大,现在却分成两部,一在夏州,一在灵州,如果张迈真有数万jīng兵,他们凉州的补给线又短,集聚兵力攻我一部,无论是取灵州与张希崇里应外合也好,还是取夏州与党项人内外夹击也好,我们只怕都将胜少败多。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www.uu234.com'}就算另外一部闻讯赶来,使我军不至于溃败,但至少也将迅陷入被动。”

    耶律朔古点头道:“不错,是这个理。如果我是张迈,兵力又足,这会就会悄悄行动,趁我不备以jīng兵掩杀我或者李胡,而不是大张旗鼓地说要进攻。”

    耶律屋质道:“但张迈现在却偏偏大张旗鼓,还搞什么背水一战,表面看来十分壮烈,其实内中势必有诈”

    说到这里,两人已有默契,耶律朔古道:“你认为应该如何?”

    耶律屋质道:“彼既有诈,必然兵力不足张迈越是虚张声势,就越证明凉州空虚不如详稳马上调回副元帅,双方合兵一处,就此击败张迈,张迈一败,凉州势必分崩离析,党项人可以一纸招降,灵州亦将成一座孤城,我们再以雷霆之势席卷河西,天策军的不败神话可就此破除”

    帐内几个亲贵大将听得热血沸腾,耶律朔古却低了头,耶律屋质道:“元帅,你还犹豫什么”

    耶律朔古道:“我有两个疑虑,一者,我们能想到这个,张迈难道就不能?汉儿的心思,从来比我们契丹多几转,保不定张迈正要误导我们去投他的陷阱”

    耶律屋质道:“只要与副元帅合兵,那就有**万人之众,这支兵力足以纵横中原就算是张希崇、李彝殷和张迈三路夹攻,我们也仍然有自保之力而我们一旦成功,杀入凉州,不但轮台之耻可雪,而且心腹大敌从此芟除河西一得,西域也可重光屋质所料如果不中,我们不致大败,所料若中却是不世奇功得失如此明显,元帅还犹豫什么”

    耶律朔古听了这番分析后一拍膝盖道:“不错,不错说的不错只是我尚有第二虑,这灵州城急切难以攻下,我们若舍了灵州去攻击张迈,张希崇一定袭我之后”

    耶律屋质道:“那也有办法。前番野战,张希崇骑兵损失惨重,这次我们可作部署,先来个假南下,沿途埋伏兵马,you得张希崇骑兵出城,却来个回马枪,叫他吃个大亏有此一胜,就算不叫张希崇一步不敢出城,至少也再杀他几千骑兵,到时候张希崇只剩下步军,移动缓慢,便无能力断我后路了。然后我们再引兵向南,就可以从容去对付张迈了。”

    耶律朔古当即采纳了耶律屋质之建议,一边向包围夏州的副元帅耶律李胡派出使者,召他前来会师,一边移兵南下。

    灵州城内军民眼看张迈箭书才到,城外包围就解,无不欢呼,朔方临近凉州,民间与河西来往极密,虽然政治上一直隶属于中原,但军民近两年受凉州方面的影响其实比受洛阳方面的影响更大,且天策政权行事堂堂正正,极具魅力,所以民间早有并入河西之心,这时又得张迈一箭解围,城内竟然都叫起万岁来了

    朔方军除了张希崇外还有文武两大重臣,文是刺史杨泽中,武是大将折从陵,折从陵眼看契丹解了城围,忙来见张希崇说:“胡狗忽然南下,必是去攻打张元帅张元帅对我们没有mén户之见,万里西征后不顾辛苦就来救我们,这份恩情不能不报我们虽然兵力寡微,但也不能在灵州坐视必须赶紧兵,以攻契丹之后。”

    杨泽中也道:“张元帅既敢来救,兵力多半充足,我们与他南北合击,定能击败契丹,此为国家建功之良机也”

    张希崇沉思良久,道:“这两年天策军在东方一直雷声大,雨点xiao,听薛复的过往也是个极彪悍的人,这一年多来却不见他的汗血骑兵越边境半步。则天策军东方空虚可以推知。张龙骧万里西征,捷报东传也还没多久,他本人也才回来,一个人要回来容易,成千上万的大军要回来就难了,就算回来了,没有个一季半载的修养怕是喘不过气来。如此局势,他却哪里找这么多兵马来东征?我看这一次他多半是虚张声势,要以往昔威名吓退敌人罢了。”

    折从陵道:“若是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南下了若坐等契丹击败了张元帅,整个西北的汉家军民势必士气瓦解,那时候灵州也别想能够独存。”

    张希崇仍然犹豫,道:“先看看再说。”一边派出侦察骑兵出城搜索,不想契丹却留下了xiao支部队进行干扰,使灵州游骑兵无法顺利行动。

    折从陵道:“契丹狗必定是南下了,如果有埋伏一定会匿藏踪迹,而不会留下兵马让我们存疑。”

    张希崇道:“且再等三日。”

    三日过去,耶律朔古的大纛一日比一日南移,虽然去的不快,但已在不断接近乌兰堡。折从陵急道:“令公,等不得了若张元帅兵力不足,这场仗便不会持久,去迟了恐会误事,胡马倏来倏去,一胜千里追击,失利则以遁千里。若张元帅兵力充足,我们去迟了也难以起到夹攻断后之效。”

    张希崇被催不过,道:“也罢,便倾城一战吧若有疏虞,最多弃了灵州”当即下令点兵出击,满城军民听说无不欢呼,张希崇点齐了步弩甲士,又将四千骑兵尽数搜齐,jiao给了折从陵道:“弼军你先行一步,路上步步为营,不要贪快,遇有怪异便回,我以步兵为汝之后。”

    折从陵领了兵马,果然步步为营,出城不足三十里,猛地探到前方有骑兵行动,折从陵心道:“那是疑兵,还是埋伏?”

    下令谨慎应付,不半个时辰契丹几路骑兵开近,每一路都不足千人,共有四路,算算路程将同时抵达,折从陵道:“彼军队行踪,不能瞒过我们耳目,这不是埋伏。彼之力量稍不如我,又分了兵力,我怕他什么”

    当即下令先攻其中一部,那数百人当不起折从陵猛攻,不片刻损伤惨重,其他三路渐渐bī近,合兵一处,折从陵趁胜追击,两军狭路相逢,仍然是折从陵占了上风,不料这三路契丹兵力虽然不多,却十分硬实,急切之间无法杀败对方,双方胶着起来,后面又有一支骑兵赶到,约有八百骑兵,折从陵一开始并不为意,心想这八百骑加入战团自己仍然可以得胜,及至那八百骑冲近,有人叫道:“是契丹的皮室军”

    折从陵已吃了一惊,那支骑兵冲得更近,又有人叫道:“好像是耶律吼”

    那耶律吼乃是契丹皮室军中有名的猛将,年不上三十,却已经名扬万里,有他所在,这支皮室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折从陵大吃一惊,道:“还是中计了”

    前面烟尘滚滚冲来,八百骑都如虎狼一般折从陵心道:“这八百人足以当我三四千人他们又是生力军,这番我胜少败多了。”

    又望见远处又有军队包围过来,折从陵心道:“就算我能挡住耶律吼,后面的契丹军队围来还是必败张令公若是也来援救,那时双方在此野战,我军必定不利我还是太心切了,几次请战以至于误了张令公此战已无胜理,却不能让四千骑兵在我手头断送”当即点了十二队共六百人断后,“其他人马上撤退”

    他却让副将带兵回去,自己断后,副将不肯,折从陵怒道:“你再不走,我先斩汝头”

    副将不得已这才退去,折从陵率众反冲过去六百众齐声呐喊,威势登时一振,竟然冲得三倍于自己的敌人向后稍退,但契丹只是稍退,终于还是支持了下来,耶律吼那八百骑已经飞驰而至冲入军中,直如一把利刀破入朔方军肝肠之内,一剿一捣,尽皆粉碎

    折从陵苦笑道:“好皮室军好腹心部好契丹人不愧是我汉家近数十年来第一大敌”眼看耶律吼冲近,喝他投降,折从陵举刀怒道:“我折氏有战死之士,没有投降将军今日纵死在你手,他日也必有子弟为我报仇”

    耶律吼大怒,举刀便砍,阳光西斜,那光芒洒在这片土地上,却被六百勇士的鲜血染红了。

    耶律吼马不停蹄继续掩杀,灵州败兵退到城下只剩下二千多人,张希崇下令全军回城,耶律吼冲到城下,将折从陵的头颅绕城一周,张希崇在城头望见,大叫一声:“折贤弟”一口血喷了出来,杨泽中等赶紧扶住

    耶律屋质拿着一台千里镜——那是当初萨图克缴获的战利品转献给契丹人的——在远处看明这一切,笑道:“可以放心南下了。”

    围攻灵州的契丹军这才南移,朝乌兰堡bī去。

    耶律屋质算计张希崇之际,耶律朔古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抵达耶律李胡的军营。这次契丹大军的两大脑人物中,元帅耶律朔古是耶律阿保机时代就已经位居详稳的沙场老将,副元帅耶律李胡却还不到三十岁。

    原来这耶律李胡大有来历,他乃是耶律阿保机与述律平所生的第三个儿子,耶律阿保机对他的评价没有长子耶律倍、次子耶律德光高,但述律平却最是疼他,在耶律倍和耶律德光之间述律平选择了耶律德光,但在耶律德光与耶律李胡之间述律平却又倾向于耶律李胡,哪怕如今耶律德光的位置一日稳似一日,述律平竟然也没有完全打消bī耶律德光让位给耶律李胡的念头也就是说,耶律李胡是有资格问鼎契丹皇帝宝座的人。

    这次契丹趁着张迈西征,集聚了jīng兵强将攻击河套,原也是抱怀必胜之心的,耶律朔古从yīn山沿着黄河而下,进攻朔方,虽然野战取得了胜利,重创了张希崇的骑兵,但攻城却屡屡无功。

    耶律李胡则先破府州、麟州,跟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套南,驱逐汉家军士,蹂躏汉家百姓,大军未到定难,党项人已经吓得闭城闭寨,缩在城寨之中不敢出来了。述律平在后方听说大喜,连降懿旨,赐金赐银,耶律德光也不好拂母后之意,也给弟弟加官进爵,因此这段时间耶律李胡虽是副元帅,却比耶律朔古更加威风。

    这时接到了耶律朔古的命令,见他要自己稳住党项人后赶去会师,耶律李胡忍不住连连摇头,道:“这个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灵州夏州还没打下来就去打张迈?姓张的有那么好打的么?也不想想万一打不下张迈,东面却被朔方军党项人断了后路,那时可就进退不得了若不是因为还有这灵州、夏州这两颗钉子在,我们早就围攻凉州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耽搁?这个老家伙,真真是糊涂了”

    参军韩德枢却道:“副元帅,详稳的这道命令,大有道理快快引兵西进与详稳会合,若能将张迈生擒活捉,那不世之功便就此奠定了”

    耶律李胡一愕,道:“将张迈生擒活捉?”

    “是”韩德枢道:“一雪轮台之耻,就在今日了

第一六八章 党项去向

    第一六八章党项去向

    大汉jian韩延徽自北上归契丹以后,一直甚得耶律阿保机的重用,阿保机死后耶律德光对他也十分倚重,韩德枢是韩延徽的儿子,又从xiao有神童之名,跟在父亲身边,多历军政大事,所以这时年纪虽轻,却已经身居高位。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收藏~顶*点*书城

    他听到了来自西面的消息之后,便劝耶律李胡赶紧西进,与耶律朔古会合。

    耶律李胡听了却大不以为然。阿保机的三个儿子当中,耶律倍汉化最深,如果不是他的出身,以他的谈吐修养走出来只怕谁都要认为他是一个汉家贵族子弟了;耶律德光也有胡儿之xìng情,也通汉人之事务;至于耶律李胡则是十分纯粹的胡种,他从xiao悍勇而残酷,是个野兽一般的人,跟随左右的随从手下,一不顺他的意思就抓起来拷打,能够因为一点xiao事就扒人的皮,身边有河流就让人淹死,身边有火就将人烧死。

    但述律平却偏偏就喜欢他,常说他有漠北人当有之xìng,这次西征,述律平有心要让这个幼子立功,所以耶律李胡差点做了西征的元帅,但耶律德光却认为耶律李胡毕竟年轻,此次西征统领**万大军,事关重大,还是由一个宿将来统领比较妥当,这才选了耶律朔古。

    之后,耶律德光又给耶律李胡派了一个参军韩德枢,偏偏这个参军又是个耶律李胡最鄙夷的汉人。

    耶律李胡素来看不起汉人,因此韩德枢的话没说完他就摇头,道:“本王为什么要听耶律朔古的?”他是皇太弟,位居王爵,又是契丹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对这次西征屈居耶律朔古之下本来就很有意见,觉得这是耶律德光怕自己掌了兵权威胁到他。西征之后,东路军所取得的胜利又较西路军明显,因此耶律李胡更觉得让耶律朔古掌帅印是个愚蠢的决定。

    韩德枢道:“张迈万里东归,旋即出兵,其兵马要么是虚兵,要么是疲兵,无论是虚兵疲兵,那都必是虚张声势。如果副元帅能与详稳合兵一处,擂鼓向东,破张迈指日可期一破张迈凉州也可以席卷而下,那时候轮台战败的耻辱就可以一雪,中原震我兵威,纳入囊中也指日可待了”

    耶律李胡一听笑了起来:“如果张迈真的是虚兵、疲兵,那我们还去干什么,让耶律朔古去打就行了。”跟着笑声转为冷笑:“你们这些汉人,管管农田、收收税赋是可以的,说到打仗终究不行。你也不看看,现在朔方军在西北,定难军在东南,两军之间虽然有一条路可以过去,但灵州夏州就像一个布袋口,随时都可以合上,一合上那就是一个四面包围的陷阱。我们必须先破灵州、夏州,然后才能顺利西进,否则就可能落入陷阱。这个道理漠北三岁xiao儿都懂得,你们汉儿却搞不懂,真是好笑。”

    韩家父子人在契丹时,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还有述律平都加以礼待,但契丹人却普遍不将他们当回事,可以说这些附胡汉人大臣也就是仰赖最高统治者的天恩,但作为族群仍然受尽屈辱,耶律李胡也就当他们是奴才。

    因此韩德枢从xiao虽然过得憋屈,却也憋屈惯了,这时忍住了,还是缓缓说道:“副元帅,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的情况,张希崇骑兵损失严重,剩下的步兵行动缓慢,套南不是封闭的地形,没有用一支军队扼守就无法越过的要塞据点,张希崇以步兵可以sao扰我们的背后却很难阻断我们的归路。眼下最可虑的,是定难军党项人。就我看来,党项人自接战以来,只怕未出全力……”

    耶律李胡脸sè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契丹西征的两路军马中,耶律朔古负责攻击朔方,耶律李胡负责攻击府麟、套南与定难,耶律朔古围攻灵州久战不下,而耶律李胡则已经先破府、麟,跟着破套南,定难军党项人面对他时的表现也是几无还手之力,比起耶律朔古面对张希崇时付出的代价,耶律李胡的胜利就显得顺利了许多。

    而今韩德枢竟然说党项人自接战以来未出全力,那等于是间接否认了耶律李胡的功劳,如果换做韩延徽这时察言观sè多半要改口,韩德枢却终究不免年轻气盛,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道:“党项人身在农牧jiao界处,步骑皆能,如果动可有数万大军,且长城内外、河套以南是他们活动惯了的地方,若他们奋起来,只怕我们未必能胜得轻易。”

    耶律李胡冷笑道:“你一时说要西进去与耶律朔古会师,一时又说党项人在后方是个极大的后患,说来说去自相矛盾,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属下的意思,”韩德枢道:“只要我们解决了党项人的后患,那么就可以不管张希崇,安心向西了。”

    帐内另外一个部将耶律曷叫道:“我们现在不正在攻打夏州城吗?”

    韩德枢道:“夏州城防守严密,靠强攻急切间是很难攻下的,就算现在动强攻,也难以赶在与详稳会师日期之间攻占夏州。属下认为,既然党项未尽全力阻截我军,则他必是尚留有观望态度,意存踌躇,若我们能说动他反戈,那时候以党项为前驱,先破张迈,后定凉州,天下事可在这一役鼎定下来”

    “说动党项人反戈?”耶律曷道:“党项人和天策军早有勾结,这事就是李从珂也知道一些,我们更是清楚得很要李彝殷反戈,只怕没那么容易。”

    韩德枢道:“只是硬邦邦地招降,自然不行,我们必须许他以大利。”

    耶律李胡道:“许党项什么大利?”

    韩德枢道:“党项人素来有自立之心,只是定难地方浅狭,难以回旋,所以yù立国而不能,如果我们许他攻克西凉之后,将河西、朔方送给他立国,李彝殷非动心不可”

    耶律李胡为之愕然,耶律曷叫道:“什么打下了凉州然后送给党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耶律李胡也觉太过。

    韩德枢道:“凉州是未取之地,许给党项,有如画饼,放在以前就算我们如此许诺也是没用的。但现在是中原hún1uan,石敬瑭此刻未必能顾得上西北,凉州内虚,正是天策军对外军威最盛而内部力量最弱的时候,党项唯有这时才有机会借外力肢解天策、割据西北,过了这个时机他们以后肯定就得为天策军所奴役了——这也是李彝殷犹豫踌躇的缘故。”

    耶律李胡嗯了一声,似乎微有转意。

    韩德枢又说道:“张迈的霸道,不止是我契丹皇帝陛下感应到了,就算是李彝殷肯定也感应到了。虽然背靠张迈有棵大树好乘凉,但经过我这段时日的观察我现李彝殷乃是有野心之人,有野心之人,寄人篱下的好处再大,也不如自立为王来得强再说李彝殷与张迈之间纵有暗中来往,却也还没有主从之份,若能许他西北割据的大利,李彝殷必然动心”

    耶律李胡沉yín道:“党项人所有不过xiaoxiao定难,地位不过与我契丹一部族酋长、一州县长官相当。我亲自来征讨他们已经抬高他们了,如今不但要跟他们联手,还一下子要许给他几倍疆土……”他摇了摇头:“……太过了”

    “若不是大利益,如何能够让他们动心?”韩德枢道:“如果我们与党项联手,不但少了这后顾之忧,而且多了一支本地兵马为前锋,三军合并有十余万人,则破张迈、斩薛复、尽取河西都可办到。然后让他们世世为我西北藩篱,一来可以让党项去抵挡来自安西方面天策军的反扑,二来我们也能缓出手来,集中力量经营中原。到得那时,便再也无人能够阻止我们制霸九州了”

    耶律李胡却还是摇头道:“我契丹以马上得天下,岂能去和xiaoxiao党项联手?更别说打下了疆土送给他们,这话说出去非被人笑话不可联手也要看看身份,党项蕞尔xiao族,没有与我大契丹联手的资格更别说许他这么大一块疆土此事太后也不会答应。这样吧,你派个使者入城,限李彝殷三日之内献出他的儿子为人质,然后宣布世世代代,臣服我契丹,如此我可奏明太后封他为公侯,让他定难军自立一国,为我契丹之藩篱。若不顺从,城破之日,党项无论老少一并受死”

    韩德枢道:“若是这样,李彝殷必然不肯出降”

    耶律李胡冷笑道:“他若不降,那就让他看看我契丹腹心部的手段”

    韩德枢还要再说,耶律李胡已不许他就这件事情再多言,韩德枢素知耶律李胡个xìng急躁残忍,若是太拂他意,说不定会被他当场斩了也未可知,脸sè黯然下来。

    耶律曷道:“那与详稳会师一事如何回复?”

    耶律李胡淡淡道:“听说张迈这次带来的人马有三四万,正好与耶律朔古相当,就先让耶律朔古去试试吧。如果如韩德枢所说张迈带来的是虚兵,那么耶律朔古凭本部军力击败他也绰绰有余。如果你们都料错了,耶律朔古无法取胜,那时有我给他殿后,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嘿嘿,若真有那么一天,就等本王来给他收拾残局吧。”

    他是皇太弟的身份,人前人后不大肯叫耶律朔古元帅或者详稳,往往直呼其名。

    耶律曷道:“王爷说的不错,夏州还没打下来就去和详稳会合太过危险,还是分兵协力,这才是两头都稳当。”

    韩德枢心道:“详稳能够取胜,那是最好,怕只怕不能聚集兵力,就起不到雷霆万钧压jī卵的效果,白白1ang费了一个机会。”但在耶律李胡积威之下不敢再说,无奈,只好派人去回复耶律朔古,同时派了使者入城招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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