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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大乱方始(上)

    陈袛失势已是定论,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置陈袛,以及平复朝中众臣之心。前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先是黄皓,接着是太子刘睿,如今又轮到了陈袛。蜀汉最有权势的人一一被陛下打掉。朝中波澜顿起,议论之余难掩自危之感。

    陈袛父子以及许游都投到了狱中,陈许二族中在朝为官,在军掌权的一个不留,也都送入了大牢。两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抵抗,就这么被灭了。都知道陈袛带着众人入宫,可没人想到失败者会是陈袛。陛下当年正常的时候都被陈袛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何况现在的朝中都是陈袛党羽,而陛下仍然有不同常时的表现。

    太意外了,陈袛自己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陛下一系列的举动都有浓重的痞气,这不是一国之君的气度和修养,甚至比不上世家豪族的子弟。本来天衣无缝的局势,却被陛下无赖般的举动打乱,败的不该,陛下的举动更是不该。镡承,张峻也看得出来,陛下虽是赢下此役,可失去的反而更多。越来越多的朝臣,对于陛下如此的举动感到担心不已。二老也是如此,不是担心自己的乌纱帽,而是担心蜀国的未来。

    黑鱼事件后陛下在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争斗。和黄皓,和刘睿,和陈袛。权利固然是集中到陛下之手,但对于国家只有损害,没有任何建树。黄皓,陈袛不是忠心为国的臣子,可陛下所作所为也不是安邦定国的明君。如此一个皇帝,手中的权势滔天,朝中无人可以制衡,一旦做出荒谬误国之举,那与夏桀,商纣有什么分别呢?

    依照刘禅的思维,那就是自己虽然打倒了反派,可自己的行为更像是一个更大的反派。所以你做了好事,但人们对你却是更加的怀疑,更加的担心。这些当然没人敢说,把这些话告诉刘禅的是杨戏。

    杨戏在家中没休几天,就听到尚书令陈袛,尚书许游等被下狱的消息。实际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即便是躲在家中想不知道也难。老头子闻讯把书扔在地上,顾不得更换朝服便奔赴宫中,同时闻讯而来的还有诸葛瞻。

    得知二人来意,刘禅心里很是不乐。自己身为蜀汉皇帝被陈袛等人仗着势大欺负成这样,可杨戏,诸葛瞻二人不仅没有表示称赞,反而说自己不该如此,这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由得火起,杨戏,诸葛瞻的谏言越发的难听起来。

    邓良在家中琢磨着该如何在陈袛与陛下的夹缝中生存,思来想去还是看不上陈袛那玩弄朝政的嘴脸。下定决心之时,突然传来陈袛等在宫中欺辱陛下,被贬职下狱的消息,顿感欣喜。可转念一想,又觉此中凶险,连番使人打探消息,又命人去约当年父亲的旧部。正在此时,却是下人来报,尚书仆射樊建来了。邓良一愣,樊建这家伙自己多番前去拜访都被拒之门外,如今朝中风云变幻之时,来此何事?

    刘备建立蜀汉说白了便是窃取了同宗刘璋的基业。当时的刘璋糊糊涂涂,性格软弱,治理益州多年没有什么暴政,可也没有什么发展。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有所志向的益州士族集团渐渐觉得刘璋并不是一个可以辅佐的君主,缺乏进取心,也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于是刘备以帮助西川抵御东川为名,做为客将进驻了西川。几经波折,连年攻伐,终于平定了川中。

    按照蜀汉的官方说法,这叫做雄图霸业。可在益州本地世家豪族眼中,这是**裸的巧取豪夺,举忠义之名行欺诈之事。经过多年的治理,尤其是诸葛亮的长期掌权,蜀汉政权才算真正的扎根。可诸葛亮之后,后继者每况愈下,如今的朝臣多半已经失去了对蜀汉的忠诚。黄皓,陈袛内外勾结祸乱朝政,没有谁愿意挺身而出拨乱反正。但刘禅雷霆之势接连干掉了黄皓,陈袛,众人心中开始嘀咕了。他老子当年是这样入川的,如今儿子是这样收拾黄皓,陈袛的,这父子二人做的是没错,可总缺些什么,让人难以安心。

    同样的疑问在刘禅脑海中也是反复的思虑。方才杨戏,诸葛瞻二人连番直谏,自己忍无可忍,不理二人,回到寝宫休息。耳边终于清净,心中却又翻滚起来。杨戏磕头不止,额头溅血;诸葛瞻泪流满面痛声疾呼的情形徘徊眼前。是我做错了么?冷静下来的刘禅扪心自问。古人的思维有时真的难以理解,纵然身处其中,隔膜依旧是不少。很多事情看似简单,非常好应付,一旦涉及到内在,便是鸿沟。

    不知何时,张皇后走了过来,刘禅一把拉住张皇后,拽入怀中。

    “杨公和诸葛瞻皆指朕不是,朕好困惑。”在张皇后的面前,刘禅总是愿意吐露心声。

    “陛下,杨公和诸葛大人都是忠君爱国的人,应该多多听从他们的见解才是。”张皇后见刘禅苦闷,疼惜的劝道。

    “朕何尝不知,只是今日……”

    张皇后见刘禅有几分懊恼,接着劝道:“臣妾曾闻兄言,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疾也;忠言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两位大人固是冒犯陛下,可忠言逆耳未必是坏事。”

    刘禅一听,心中稍有几分释怀道:“如此说来是朕冲动了,安国侯有何话讲?”

    张绍早先被封为安国侯,既然张皇后提到,不妨也听听张绍的见解,毕竟都是一家人。此番击败陈袛也有张绍推波助澜。

    闻如此问,张皇后起身离开刘禅怀抱,跪在地上道:“臣妾不敢,请陛下降罪。”

    刘禅见状倒是一愣,旋即明白此举必然和张绍所言有关,于是道:“快快起来,朕命你言,何罪之有。”

    张皇后仍是不起道:“臣妾恐冒犯陛下,不敢直言。”

    “朕赦你无罪,安国侯也无罪。”说话间,刘禅已将张皇后扶起,坐在床上。

    “谢陛下圣恩,臣兄言除奸扫佞是好事,但……”虽已赦无罪,张皇后依然有所顾虑。陛下若听得进这番话,尚且无事。若是相反,就算赦了无罪,日后对张家也必然有所芥蒂。

    刘禅也是有所察觉,伸头在张皇后额前轻轻一吻道:“直说无妨。”

    张皇后也非是常人,下定决心接着说道:“家兄言陛下近来举动失宜,不合帝风,朝中多有意见。今番视国家纲纪为儿戏,虽迫陈袛授首,然必失人心。让臣妾尽力规劝,勿使陛下专于小道。”一通话说完,张皇后不禁心头狂跳。刘禅紧绷的面孔毫无变化,张皇后更是心惊。

    “呼……安国侯所言与杨公等人相同,真的是朕错了……”长叹一声,刘禅一脸失望。

    “安国侯如今何在?”刘禅转念问道。

    “家兄说陈袛羽翼众多,陛下有失众望,唯恐众心难定,应先联络朝中大臣稳定人心。”见刘禅如此,张皇后终是放心。

    “安国侯对朕忠肝义胆,真是难得。朕岂能辜负皇后与安国侯一番苦心……快!来人啊!速速带朕去见杨戏,诸葛瞻两位大人!”刘禅说着说着,想起刚才对二人置之不理,急忙起身去寻二人。

    此时朝廷内外早已炸开了锅,群臣聚集之处多有议论是非者,其中不乏陈氏党羽门生煽风点火。

    尚书台中一片争论,有人道:“陛下数番行事,有失体统,这朝堂之事,以国家为质过于儿戏!”

    “哎……我等有何办法,陈奉宗都落得如此下场,日后我等还是乖乖奉命行事的好。”

    “非也,非也,国家纲常焉能儿戏?你我身为人臣,岂能视若无睹?”

    “听闻陛下有意彻查贪墨,如今看来此令势在必行,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兼顾其他?”

    正吵杂间,门口处一声断喝:“尔等皆是朝中大臣,国家有难不思匡扶,反欲保全自身,皆是何意!”众人视之,来者正是尚书仆射樊建,尚书邓良紧随其后。

    众人见状连忙见礼,樊建在朝中与董厥相近,又与黄皓,陈袛等疏于往来,颇有一番正气。在家养精蓄锐一段时日,精力无比旺盛,当下一一安抚众人,发号施令。众人得樊建统领心绪稍平,各自依令行事。

    刘禅一路小跑远远望见诸葛瞻搀扶杨戏在前缓缓而行,顾不上使人通传,扬声疾呼道:“文然公!文然公快快留步!”

    杨戏与诸葛瞻听有人呼,回头视之,只见刘禅由后赶上,大口疾喘,显然是一路跑来。二人大惊,跪倒在地便要请罪。刘禅大手一托,抱住二人道:“一时不察,险失股肱之臣,是朕之过,二卿切勿怪朕!”这一番话说得真切,更兼拥抱之举。杨戏,诸葛瞻见陛下如此,受宠若惊,刚要答话只见君臣三人六目相交,均是泪流满面。

    牢房之中,陈袛长吁短叹道:“若听黄光度言,岂有今日……”陈裕见父亲消沉,隔着狱墙劝道:“父亲切勿灰心,事情尚有转机也说不定。”陈袛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许游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摇头道:“世事无常,难以控制,唯有听天由命……”

    陈裕闻言巨震,半晌问道:“莫非……”

    另一处牢房中陈袛长子陈粲道:“书信早已发出,如今是欲罢不能,被困于此有心无力啊。”

    陈裕如遭雷劈,喃喃道:“天亡陈家,天亡陈家……”

第十四章 大乱方始(下)

    群雄逐鹿,军阀割据的东汉末年一去不复返。与饥民遍野,自相啖食的那个年代不同,神州大陆经魏,蜀,吴三国的多年治理,民生民计趋于稳定。百姓也都安于现状,兴复汉室的口号也不在有什么号召力。

    刘禅的作为放在几十年前,会有大把的人认为刘禅将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从而追随。那是乱世枭雄的手段,如今群臣百姓期待的却是治世贤君。众臣奉诏入宫时,仍有不少人心怀忐忑。宫中接二连三的发生大事,早已是个不祥之地。

    见群臣入殿,刘禅暗自庆幸,作为一国之君自己差得还远。可有杨戏,诸葛瞻,樊建,张绍,谯周等一班人忠心辅佐,自己只要努力,终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不过半日的时间,樊建,张绍,谯周联络一帮爱国的大臣,对朝野上下进行了一翻安抚和震慑。见几位大佬如此淡定,群臣心有所安,更有奔走相告者,一番波澜终是没有掀起。

    安是安了,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你和陈袛走得近,我走的更近,陈许两家什么状况大家也都是看到的。陛下一旦追究起来,这朝中文武还能剩下多少?因太子事件牵连被灭族的还少么,人已经站在朝堂之上,跑是不行了。硬着头皮先听陛下什么旨意,走一步算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谯周首先出班做了一番长论,当年这老爷子被陈袛和黄皓按得死死,如今可算是有了出头之日。谯周列举了两个虚构的国家“因余”和“肇建”。因余是小国,肇建是大国,两国世仇。因余国人高贤卿问伏愚子,身为小国在面对大国时该使用什么战略。由此引申到蜀国目前应该采取的战略。这边是闻名后世的《仇国论》。可内容与后世已然有了变化,后世着重军事时机上的议论分析改为了如何治理国家。

    “……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陛下当仿效历代贤君,自身做起,则百官从之,百官从则万民从,万民从则国风立,此乃万世之基!”

    刘禅闭上眼睛,把谯周的话在心中又过了几遍。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蜀汉虽以立国,可这信字由上至下早已荡然无存。此老所言非虚啊……反过来想,自己用国家纲纪胁迫大臣,大臣自然也会效仿,久而久之举国如此,让人情何以堪。而谯周所提的与自己做的其实是异曲同工,自己为恶下属自然也跟随效仿,自己为善下属自然也是效仿。

    君主的好恶,决定国家的前途,人治便是如此了。

    谯周一通长谈转身回班,诸葛瞻,樊建等人也跟着上奏,众臣见刘禅从善如流,一派沉稳气象,稍稍减轻了沉重感。

    诸葛瞻所言的是陈袛的处置,既然是陈,许两家主谋,余者在其淫威之下,皆是迫不得已,应不予追究以显陛下恩德。众臣多与陈袛有所瓜葛,见诸葛瞻如此倡导,心怀感激。刘禅也知此时应广纳人心,自然准奏。群臣见陛下允诺,心里一块石头落底,跪在地上连呼万岁。

    到了樊建所说的又是一番景象,贪墨!私下里杨戏把这个情况含糊的透露过,以刘禅的机灵,也是早已猜到,这个东西自古有之,向来如此,就算是穿越也不会有所更改。经过杨戏的印证,刘禅已然有了新的想法,以往不切实际的设想抛诸脑后。樊建出场,倒是一个台阶。樊建在家揣摩了好久,其中火候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既彰显了陛下的威德,又顾全了臣子的颜面。话虽说的含蓄,可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过去应该随着陈袛这一页一起撕掉,反腐倡廉之事应是由当下做起。

    这与刘禅所想的不谋而合,真要是打老虎,蜀汉当官的就不剩多少了。这个年代人才是尤其珍贵的,有条件读书识字的不多,其中大部分是世家豪族。贫民之中也有苦读之辈,可想崭露头角,那是难上加难。群雄割据的年代,尚可搏上一搏,英雄不问出身。到了如今却是行不通的,国家稳定,各项制度也已稳定。譬如魏国的九品中正制便是代表之一。

    治理国家还要依靠这些人,自然不能因为贪墨便一刀切掉,刘禅也是点头应允。群臣见陛下开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再次跪在地上高呼万岁,此番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对于刘禅来讲显得无比珍贵。

    打消了群臣疑虑,人心算是暂时稳住,刘禅松了一口气。开始探讨应当如何处置陈袛等人。陈许两家人员众多,更是蜀中士族之首,稍有不慎便会影响到刚刚建立起的人心。依照律例,应交给廷尉审判。廷尉杨戏,一番苦谏磕头流血不止,又见刘禅迷途知返,连番激动下昏厥过去,正由太医令李济诊治。据说要安养一段时日。

    群臣之中不少人都受过陈袛的恩惠,有心搭救又是不能。陛下刚刚赦了群臣“两道罪”,怎么可以徇私呢。况且这是举国瞩目大案,徇私恐怕也只是想想而已。最多是让陈袛一家少吃些苦头罢了。陛下什么意思还不清楚,这案若是判得轻了,不和陛下心意,难逃同党营私之嫌。可判得重了,朝中受过陈袛恩惠的官员必然心有不满,得罪不少同僚,日后前途难料。想到这里,本来跃跃欲试的群臣,渐渐安静下来。

    蜀汉盛行儒风,修习刑名者甚少,为官者大都是下面的官吏,难堪审此大案。黄皓以及太子之事,皆由陛下亲自定罪,尚无难处。这次依照律例行事,也算是陛下“改过自新”的表现,群臣反倒不给力了。

    刘禅等了半晌,群臣拿出个法子,还是等待杨公来审此案方为稳妥。杨公断狱素有盛名,所掌之案无人不服,人皆称赞。除杨公外,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可胜此任。见大家都如此说,刘禅点头答应。

    此时已然到了晚上,刘禅命令宫中设宴大会群臣,觥筹交错间君臣情谊渐浓,至少表面上望去十分和谐。是夜,群臣尽兴而归,多有酩酊大醉者。刘禅并没有喝醉,后世的刘禅酒量便不小,本体刘禅更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三国时代的酿酒技术应该属于比较粗放的阶段。都是些酿造酒,无非是米和水按照一定比例酿成。没有二次发酵的技术,所以酒的度数基本不会超过五度。有些酸,有些甜,与后世的甜米酒味道差不多。后世经常“三中全会”的刘禅,很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第二天一早,洗漱已毕,郤正带着司马胜之,卫继前来禀报。三人自陈袛入狱后便负责宫中内役的征募工作,一连两天,已然有四百余人被甄选入宫。刘禅闻讯大喜道:“宫中旧人劳累非常,命众人再坚持一下。待新人到位,旧人可分两批轮流休息。对于旧人,本月都给双响,不得耽误。”

    郤正等人闻言称善,各自去忙了。没过多久宗正孙宁也来觐见,刘禅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要召开宗室大会,因为陈袛一事耽搁。如今还没个着落,想必众人等的都急了。

    孙宁倒是不急,正逢多事之秋,理应以国事为重,此番前来却是献上参与的人数和明细。刘禅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宗室之中只有如此寥寥几人?”

    孙宁心道有几人陛下你还不知么……

    “算了,都召进宫来,朕先见过再说。”没等孙宁接话,刘禅接着说道。

    孙宁方才离开不久,又来了两位。一人是许勋,一人是尹宗都是当朝的博士。刘禅本有意留谯周在身边,咨询事宜,暗中学习礼数及治国之道。可谯周早就是太子刘睿的师傅,不能再做皇帝的师傅。因此众人推荐许,尹二人肩负教导刘禅的责任。只是刘禅已然五十几岁,不能再请老师,所以二人用黄门侍郎的职位留在刘禅身边,整日跟随传授帝王之礼。

    尚书台方面没有正式任命,可樊建,邓良二人领衔已是公认。朝中诸事有条不紊的进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高玩,杜轸被下派到尚书台,负责安抚流民的工作。二人被提拔之前都是小吏,经验丰富。对下层官员如何对待百姓,上级如何贪敛都知之甚详。得了陛下的圣命,二人又精通门道,其他官员不敢插手,因此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

    一切都走上正轨,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刘禅甚感惬意。刚用过早饭,便见诸葛瞻,樊建二人入宫参见。

    “两位爱卿快快轻起……”刘禅起身去扶二人。

    “启禀陛下,右将军阎宇急报,蛮人不愿入籍,抗拒陛下旨意,兴兵作乱!”樊建道。

    刘禅闻言吓了一跳,兴兵作乱,那不就是造反么……当皇帝的被人造了反,这个滋味真是不好受。

    “怎会如此?”

    “详情尚且不知,只说蛮人势大聚集三,四万人在武阳造反。武阳太守被困府中,阎宇带数百人逃出城外,请陛下发兵平乱。”诸葛瞻答道。

    此时又有数位大臣入宫来报,汉嘉,东广汉,江阳各郡使人传报,乱民聚集生变,攻击县城,抄袭武库,兴兵作乱,州郡已然派兵前往镇压。为防万一,请朝廷增派援军。

    刘禅错愕自是正常,自己也没做什么缺德事儿,无缘无故哪来的叛乱?樊建,诸葛瞻闻讯疑虑丛生,这三处明摆着是声援南人,牵制朝廷军力,难道此事竟有预谋?

第十五章 粉墨登场(上)

    寿春背倚北山,肥水环绕,昔为楚国都城,当年袁术称帝也在此处。王基督二十六军负责城东,城南工事,诸军筑围而守,摆出一副困死寿春的架势。司马昭大军已然到达屯头,负责寿春城西守御。寿春城北临肥水及北山余脉,地势险恶,大军从此突围行军不便,因此只远远的留下几哨人马盯着。

    接连数日,淮南军未曾出战,魏军也没有攻城。彼此相安无事,一个守城,一个守营。这一天忽然在城南方向,远远的一彪军杀来。司马昭王基早知吴军早晚当至,因此在众军外围设置营寨,分拨军士专门抵御外敌来袭。

    吴人来势凶猛,将近魏营并不停歇,反而一鼓作气直杀过来。魏营之中负责此处守御的是徐州军先锋李广,李广戴罪立功杀退淮南大将焦彝,王基颇为奇之使李广在此镇守。早有军卒报与李广,李广闻讯不敢托大,分遣军士去传令大军。自家披挂上马,带着众军往前营守御。

    到了前营,只见对面吴人一个个高声呐喊,高举刀枪旗帜乱摇杀将过来。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如下山猛虎般,气势如虹。李广强压内心震动,故作镇定指挥众军进入战斗准备。待吴人来得近些,瞅准旗号,见上书“镇北大将军文”,李广神色数变,暗道不妙。魏营之中鼓声大噪,魏军闻令弓弩齐发,箭矢如雨。吴人举盾向前,毫不畏惧冒箭雨大步推进,有中箭倒地者,后排军卒立即补上。

    魏营之外早早埋下了鹿角等阻敌之物,吴人想靠近魏营必须一面遮拦飞矢,一面拔出鹿角。如此一来守军有充分的时间杀伤吴人。此地魏营约有五千余人,都由李广统御。数里之外一处魏营是泰山太守常时负责,再远处尚有其他魏军。只要可以抵御一阵,各营魏军来援必然可以杀退吴人。

    可吴人亦非蠢辈,安有如此强攻之理?那面帅旗所书的“镇北大将军文”十有**便是当年的前将军领扬州刺史文钦文仲若。文钦素有勇名,骁勇善战,当年因为司马师废帝,将曹芳赶下帝位而举兵讨伐司马师。结果一翻激战,一同举兵的毋丘俭殒命,文钦无奈逃到吴国。此番卷土重来,又深谙魏军虚实,更不可能鲁莽行事。

    正思索间,吴人阵中突出两员小将,徒步而出一手持盾,一手拔出鹿角。速度极快,不多时已然在鹿角阵中清出两条道路。二人身上各着几箭,浑然无事般几近营栏。魏军见状急忙以长枪刺之,两名小将急举盾遮挡,不经意间赫然拽住一把长枪,借拉扯之力纵身越入营中。抽出身后长刀砍杀众军。

    魏军见二人神勇,无不胆寒将二人团团围住。李广更是吓破了胆,手持长枪踌躇再三。魏营正乱间,又见吴人阵中一骑冲出,身后数骑相随,当先将领手中长枪挑拨飞来箭矢以护马为主。将近魏营猛一纵马,那战马似通主人心意,高高跃起落入营中。那将铁枪一横,战马盘旋间周遭魏卒纷纷毙命。

    “无名下将,识得文钦么!”文钦锁定李广,纵马直杀过来。

    李广习惯性咽了口唾液,刚要答话,却见侧翼营中不知何时一彪吴军冲入,杀得魏人四散奔逃。领军的吴将,看似上了年纪,身形肥大一脸横肉,大刀起处必闻一声惨呼。冲着李广阴森森笑道:“小儿认得唐咨呼!”

    李广正了正神色,双手紧握长枪。唐咨嘿嘿一笑道:“此人交老夫了,仲若莫抢!”话音未落,拍马杀来。李广长啸一声,力贯双手,长枪飞虹般掷向唐咨,头也不回竟自跑了。唐咨侧头一让,与文钦面面相觑,不禁为之气结……

    这唐咨比起文钦更为棘手,魏文帝曹丕的时候,利城郡反,杀了太守众人推唐咨做为叛军首领。与魏军交战几次,不是对手,于是唐咨带着众人乘船入海,跑到了吴国。被封为左将军,当时曹丕点拨数路人马围剿,不想唐咨狡猾非常,仍是被其跑掉。

    此时攻入魏营的不过二三百吴军,李广若是组织守军,必然可以坚持到援军赶来。届时吴人大队仍在营外,胜负可想而知。怎奈李广胆小怕死,一看是文钦,唐咨二人带队,竟不战而逃。余下的魏军群龙无首,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纷纷败退。吴人趁势掩杀,后方数营魏军想要据营抵御,见前面跑的是自家人马,后面吴人紧追不舍。开弓放箭必然伤到自家人马,等到自家人马跑的差不多了,吴人也已接近营寨,再想抵抗已经晚了。

    魏军逃兵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多,身后的吴人紧咬不放。一连突破了三道营寨,势不可挡。王基在东营之中,等到军情传到这里,李广营寨早破。王基大惊,这抵御吴人的营寨是自己精心布置,前后数营彼此呼应,一处受敌四方来援,如何就这么破了?

    与此同时,寿春城南门忽开,一支人马杀出,攻向南营。负责南营指挥的是徐州刺史胡奋,先是吴人在后方锐不可当,又是正面淮南军杀来,此乃内外夹击之势!胡奋急召众将升帐道:“贼众有备而来,各军不可大意,当扼守险要待援,万不可出击。”于是分拨众将,使大将黄兴,崔隽统兵两万抵挡吴军,自己带着三万余人在营内固守,阻挡淮南人马。

    黄兴,崔隽带兵出营不到数里,便见前方万余吴军把千余魏兵围在当中。魏军人少,冲突不出,只能在阵中苦苦支撑,覆亡不过旦夕之间。二将见状指挥众军前往救援,那边吴人也看到来了救兵,却不甘心放弃这千余魏人,分出数千人迎来,似要抵挡一番。

    二将见吴军托大哈哈大笑起来,只顾使众军压上。吴军领兵大将正是文钦,英勇非常,这数千吴人皆是敢战之士,一时间魏军竟不得寸进。黄兴,崔隽大怒,各抡刀枪杀来。文钦傲视魏军,举枪与二人战在一处。

    胡奋身披坚铠带着众将来到营前,迎面淮南军大将焦彝指挥数万人马攻来。淮南军阵型严整,盾牌手在前抵挡矢石,护着数十架攻营大车,只须到了营前,魏营必破无疑。胡奋大手一挥,顿时魏营矢蝗如雨,夹杂十余辆发石车不时把巨石抛入敌阵。那巨石落入敌阵之中,碰到刮到砸到的不死也是重伤,落地之后又随惯性翻滚,颇有杀伤力。偶有砸到攻营车的,顿将大车砸得粉碎。可惜发石车数量太少,几万淮南军并不在意这点伤亡。即使如此,淮南军每推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距离逐渐拉近,淮南军首先有了变化。掌旗官令旗一挥,一队淮南军止步,摘下背后长弓硬弩,在盾牌军的掩护下,井然有序的射向魏营。魏军弓弩手正在放箭,一轮完毕,下一轮刚刚举弓便看见空中无数箭矢落下,还来不及躲避,一时损失惨重。胡奋见淮南军奋起反击,打的极为坚决,心思不免沉重几分。正面的淮南军越是不计伤亡的硬攻,越是说明后方的吴军胜算颇大。此时魏军的盾牌手也已顶上,掩护己方弓箭手。这一乱之间,淮南军压力大减,逼近速度陡然快了起来。

    四郡几乎同时传来军情,刘禅深知非同小可,吩咐众臣速来议事。众臣昨夜得刘禅免了牵连,开怀畅饮,心情大好。见宫中传召,不敢有懈怠之心,不多时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刘禅命樊建将军情知会众臣,众臣也是愕然。蜀中民生虽是每况愈下,可始终太平,未曾有过叛乱之事。尤其是武阳,汉嘉,东广汉,江阳四处离成都颇近,治安状况良好,突然便有了叛乱让人遐想连篇。

    四郡之中,以武阳形势最为急迫。阎宇奉命把迁移到川中的蛮人登记入户,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阎宇身为庲降都督,与南蛮各族久有来往,深知蛮人脾性。就算是蛮人不愿入籍,也不至于发展到要刀兵相向的程度。

    “陛下,武阳之援刻不容缓,应当尽早发兵啊!”群臣中有人道。

    “如今城中,有多少人马?”刘禅先询问诸葛瞻。夏侯霸北赴汉中后,成都的军事大权交给了诸葛瞻。诸葛瞻虽然没有征伐的经验,可毕竟是诸葛武侯之后,绝对可以信赖。

    “成都附近可征集军马不超过一万五千人,若是算上陛下的亲军,当有两万三千人。”诸葛瞻不假思索的答道。为了支持姜维北伐,刘禅命夏侯霸带人和物资去汉中支援,成都如今的军力,比平常要弱了几分。

    “武阳附近可有能调动的人马?”刘禅知蛮人势大,单单依靠成都的中央军必然无法同时支援四郡。

    “阎文平必然调集犍为诸军,当有万人,陛下若再使一上将领军前往,蛮人可平。”说话的是邓良。其父邓芝曾为蜀汉车骑大将军镇守边疆,耳渲目染邓良对于军事也颇为通晓。

    “如此甚好,只是……朕认为武阳蛮人迁居川中十余年,行事竟会如此激烈,有些匪夷所思。”刘禅心有疑虑道。

    “陛下所言甚是,此番四郡做乱,恐有蹊跷。可先增阎文平军马,然后遣派使者,探清原因,方为上策。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诸葛瞻非常支持刘禅的观点,提议道。

    “诸葛思远之言,深合朕意,不知何人可领军前往,何人愿意出使武阳蛮?”刘禅问道,心中却在赞叹这诸葛瞻不愧是武侯之后,所思所虑无不合乎情理。只是不知后世提及的诸葛瞻为何没什么出彩之处。

    群臣也是赞同诸葛瞻的建议,当年丞相大人便是如此平定了南中,使蜀汉有了稳固的后方。只是朝中宿将都随姜维,夏侯霸去了汉中。又不少将领因太子之事被牵连,朝中剩下的武衔仍是不少,可大都是文臣。领兵人选,一时之间实在不好甄选。

    文臣加武职是蜀汉政权的一大特色,譬如陈袛,完完全全的文人,一样是加镇军大将军的武职。

    刘禅这里除了对后世留名的几名蜀将还有印象,余下都是穿越后才识得。也是一头雾水,踌躇不已。

    便在此时,一人走出人群道:“陛下,老臣愿往!”

第十五章 粉墨登场(下)

    众人举目视之,说话的正是骠骑将军胡济胡伟度。自汉中归来,胡济一直保持低调,朝中议事偶有到场。对于这位老者,刘禅颇有印象。长水校尉胡博历经黄皓事件后,依然被自己重用。胡济感恩,自削军权回成都养老,为众人赞赏。

    “如此便有劳老将军了,统帅人选已定,哪位卿家愿意替朕出使?”刘禅对胡济印象不错,见其自告奋勇,颇感欣慰。

    诸葛瞻挺身而出道:“臣愿前往与蛮人交涉,必不辱使命!”

    平心而论,诸葛瞻确是第一人选。蜀汉对待异族的策略便是其父诸葛孔明一手制定,南中也是诸葛亮亲自平定,如今子承父业,再好不过。刘禅如此想着,却也有人感到不妥。诸葛武侯去世之时诸葛瞻年方七岁,尚为幼童,可以说是其母一手带大。因此诸葛瞻到底继承了多少诸葛武侯的衣钵还是未知。国内每有良政,百姓均言是诸葛公所为,是以诸葛瞻名声大盛。而诸葛瞻本人究竟是什么水准,还真没人知晓。

    刘禅想了想道:“思远前去,朕自安心,只是这蛮人终不是汉人,思远切记要小心谨慎。”

    诸葛瞻淡淡的道:“瞻承父荫,料想蛮人不会对我不利。此番前往定为陛下解困。”

    见诸葛瞻自信满满,于是刘禅下旨,使骠骑将军胡济统一万五千人赶往武阳,与阎宇汇合。诸葛瞻为使随军出征,与武阳蛮人沟通。军务紧急,二人领旨便去点军。刘禅思虑一番,又命人往南中,命庲降副都督,建宁太守霍弋总督南中,安抚诸蛮。此非常时期,若是南中的各族蛮人也跟着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汉嘉,东广汉,江阳三处又当如何?”武阳一地便用去了成都大半军马,余下三处又该如何应对。刘禅心中盘算,没什么办法。

    樊建胸有成竹道:“启禀陛下,三处反贼皆为乱民,一时为虐必难持久。州府虽无力征讨,却可守御,因此无需挂怀。只是武阳之叛未平,当速平三处防患于未然。”

    见樊建说的颇有道理,刘禅道:“长元既有定略,可速速道来。”

    “江阳临近巴中,可使征西大将军督一军回返讨之,必可克敌。广汉太守张微法令森严,晓畅军事,可使其平东广汉之乱。另使巴西守军往援,如此可万无一失。唯有汉嘉与犍为接壤,若为贼众越至犍为恐生大乱,应由成都出一军平之。”樊建娓娓道来。

    刘禅听罢大喜道:“如长元所言,此乱可平!”

    散朝之后,群臣皆走,唯有宗正孙宁留下。宗室众人已然在偏殿等候多时,宗室强弱关乎刘禅的大计,不可轻视。孙宁将众人安置在偏殿中,自己来到正殿等待刘禅。二人到了偏殿,包括刘禅的六个儿子在内的十四位宗室俊杰跪拜刘禅。刘禅见众人精神奕奕,衣着光鲜,显然都是精心准备。刘禅也不急于考较众人,先和众人聊起了家常。

    黄兴,崔隽双战文钦不下,才知轻敌,急呼众军猛攻,可文钦得到身后吴军支援,更添威猛。万余吴军挟连胜之威,竟杀得魏军两万人处于守势。文钦与次子文俶,三子文虎父子三人跃马阵前。三条铁枪如翻江猛龙,魏军将领竟无三合之敌,只能催促军卒向前抵其锋锐。

    黄,崔二将明白身后便是大军所在,喊杀之声远远出来,想必也是苦战。此处若是失守,大营必受冲击,吴人与淮南人相接,自己焉有活路?如今吴军锋锐尽在这父子三人,只要困住这三人,余下吴军不足为虑。想到此处,二将纵马向前再次加入战团,身后骁将相随,众将困战文家父子,不敢力拼,只是使三人不得抽身冲阵。

    文钦的二儿子文俶字次骞,小名阿鸯,因此也有人唤作文鸯。文俶从小便弓马娴熟,膂力过人,见魏将游战父子三人而吴卒因三人被困,攻势陡然而止,暗自恼怒。几个来回后,瞅准黄兴,纵马直杀去,两侧魏将欲阻,却被文俶长枪横扫马下,余者不敢上前。黄兴跑回本阵,转身观战,却见文俶迎面而来,错愕之间长枪透胸而出,坠马身亡。

    此时魏阵侧翼唐咨扛着鬼头大刀杀来,两面冲击之下,魏军难以支撑败象已露。崔隽见黄兴被杀,心中悲愤,可大局要紧,无奈只得抽身去指挥魏军。唐咨本来负责截击侧翼的魏军,一路杀退数拨前来救援的魏军。见唐咨赶到,文钦知周围已无魏人援军,看看前方便是魏军大营,急招呼众军猛攻。

    就在李广营盘的北侧,尚有一营魏军,见李广营盘被破,吴军势如潮水般杀向南营,竟是丝毫不动。待吴军去了多时,方才弃营,数千人马往东而去。远方林中有一支吴军见此营魏将如此贪生怕死,哑然失笑。

    “数年未见,魏军之中怎有如此废人?”东吴大将全怿冷冷的道。

    “兄长,想那魏军也如淮南军般参差不齐,怎似我全家将士精锐。”全端接道。

    “文仲若当年便是败在王基手中,我到是想会他一会,看看这王基有何过人之处!”全怿目视东方,阴冷冷的说道。

    “孙綝此次竟然使我全氏宗族作为前锋,恐是借机削弱我等军力,兄长不可义气用事。”全端对于吴国内部斗争十分介意,连忙劝道。

    听到孙綝的名字,全怿脸色阴鹜道:“孙綝匹夫耳,若非全氏之力,焉有他今日之势?”

    “文仲若兵少,恐难久持,既然没有魏军抄袭,我等是否可以进军?”全端知道孙綝为人骄狂自大,凶虐专权,而自己这个哥哥素来心高气傲一向看孙綝不顺眼。

    全怿见魏军渐渐消失在远方,负手转身道:“文钦英勇,唐咨狡黠,纵然军少亦可自保。魏军若再有几个此等货色,推进到寿春城下绝非难事。吾所虑者是淮南军。”

    “兄长有何高见?”全怿是东吴名将全琮之子,深通兵法韬略,如此一说,全端不禁问道。

    “淮南军若是固守不出,此战你我当随文仲若随后掩杀。可项县一战损兵折将,本就是群乌合之众,更兼士气低落。如今再战,战力几何?”全怿似有意考较全端。

    全端略微思索道:“诸葛诞治军闻名,想来接应我等应是不难。”

    “司马昭,王基绝非等闲之辈,闻讯必然分兵来援。我料淮南精兵不足三成,余者皆非善战之士,淮南军心不稳,不利久战。”

    “兄长之意是……?”

    “你我此行目的为进入寿春,稳定淮南军心,只等孙綝大军到来,才好总攻。诸葛公休首战不利,我欲奇袭丘头还以颜色……”

    “那是司马昭大军所在,兄长不可以身涉险!”全端被全怿大胆的提议吓到。

    魏军南营之外,血战仍在继续。焦彝的淮南军离魏军大营不过三十步的距离,推进速度慢了许多。胡奋明白两军终须短兵相接,传令众军做好白刃战的准备。

    便在此时,淮南军盾牌手忽向两翼撤开,一批淮南军不顾飞矢巨石奋勇推车前冲。身后淮南弓箭手也是拼命向魏营射箭,意图压制魏军火力。到了生死关头,魏军也是悍勇无比,从后营冲出一队魏军,推着辎重车辆结成阵势,在魏营之中又设了一道车阵。

    焦彝冷笑道:“不过如此,尚待负隅抵抗么。”

    不少推车的淮南军卒中箭倒地,身后又是冲上来一批军卒接着推车向前。如此反复,三十步的距离眨眼间便到了。攻营车杀伤力极强,高速猛烈撞击在营栏之上,将营栏掀起速度不减,冲向车阵。也有部分攻营车被卡在营栏之上,动弹不得。可即便如此,魏营瞬息间也是千疮百孔,防御工事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看着大批的淮南军冲入,胡奋抽刀上马大呼道:“除死何惧!”指挥众军正面迎击。车阵之中的魏军正在放箭,见前方余力未尽的攻营车燃起熊熊大火直撞过来,顿时傻眼纷纷逃离车阵被绞入战局。焦彝见魏军车阵已破阵势不整,于是手提大刀,带着亲兵冲杀过去。两军数万人马终于短兵相接,展开激战。一时厮杀之声惊天动地,数里之外都听的亲切。

    文钦,唐咨远远听到,知是淮南军先声夺人,各自激励士卒奋勇向前。魏军方面崔隽也是听到,顾不得心惊肉跳,指挥众军竭力抵抗。文氏父子三人骁勇非常,轮番陷阵,魏军无人能挡。崔隽只好接二连三分拨本部人马前去增援,不知不觉身边渐渐只剩数十军卒。

    此时从魏军阵中撤出一支人马,约有百余人,当先魏将连声疾呼崔隽姓名。崔隽一愣,这厮竟然临阵脱逃?于是纵马上前拦截,那魏将见崔隽过来连忙呼喊:“崔将军,末将有破敌之策!望将军听我一言!”

    崔隽闻言大喜,急迎上前道:“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眼前魏将驱马过来似要说些什么,崔隽不禁倾身去听,却感来骑速度不减。崔隽心中一凉,顿感不妙,伸手去摸大刀。此时二马交错,那魏将抬手大刀疾挥,崔隽还来不及格挡,人头已飞起丈高。那将反手抓住崔隽首级大呼道:“我乃东吴定远将军王祚!崔隽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魏军见主帅身亡,军心大乱。

第十六章 寿春鏖战(上)

    寿春城南处,淮南军焦彝与吴军文钦,唐咨等夹击魏军徐州刺史胡奋。魏军东营王基早得消息,留下兖州刺史州泰守营,自点六万魏军赶赴南营救援。大军方自出营,只见寿春东门一开,竟是诸葛诞亲领人马杀出。王基也是早有准备,魏阵之中安东将军陈骞带着数千骑兵脱离本阵,往南而去。王基指挥大军截住诸葛诞人马,两下便是一番血战。

    诸葛诞见王基分兵,心内暗喜,传令各军得王基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众军虽知诸葛诞投降了吴人,千金跑不了,万户侯恐怕诸葛诞说的不算。可战场之上本就是生死相搏,宰了王基有重赏是一定的,于是士气大振,奋勇向前。

    魏军本是南行,而淮南军冲出时恰在魏军侧翼。魏军虽有准备,重重布防,可后续人马毕竟是转向而来,不由得慢了一步。淮南军早早憋了一口气,猛冲之下虽未击溃魏军防线,却利用魏军后继稍慢的机会压进魏阵之中。如此一来,两军互相纠缠,也没了阵势。众将只能各自为战。

    双方统帅皆是当下魏廷有名的将领,见前军绞在一起,便安排后续军马列好阵势加入战团。交战数刻,淮南军终是势弱,由攻转守渐渐后退。魏军众将都是大喜,若可趁此取得诸葛诞首级,必是大功一件。于是各自催动人马,猛冲诸葛诞中军。淮南各军似是一鼓作气没有击溃魏军便失了力气,纵是淮南诸将竭力指挥,也止不住大军后退的趋势。

    陈骞带着六千骑兵,借王基抵挡诸葛诞人马,抄小路向南营疾驰。眼看便要抵达,猛然一声炮响,道路两旁涌出两队淮南人马,推着数十辆运粮车瞬间便将道路塞住。两旁林中无数淮南军弓弩齐发,一时间魏军无处可避死伤惨重。冲在前面的魏骑知避不开弓弩,拼命拍马前冲试图越过拦路的车辆。可车辆之多远超众人想象,战马起落脚处仍是车阵之中。四周淮南弓手,长枪手守株待兔,不费什么力气便将魏骑一一杀死。

    见有埋伏,陈骞恍然大悟,寿春东门与王基作战的淮南军乃是引子。淮南精兵趁着魏军南营被焦彝压制的喘不过气,由南门而出绕路至此。顾不上地势不利,陈骞急传令众军往四周林中剿杀伏军。淮南军也是匆匆赶到,林中未做过手脚,见魏骑杀来都跑入林中深处。魏骑在树林之中行动颇有不便,而淮南步军倒是倚仗地利与魏骑缠斗在一块。

    魏骑之中路蕃见陈骞心急南营军情,上前便道:“此处贼军不多,某请一军在此抵御,将军可绕路支援南营!”陈骞闻言大喜,留下部分魏骑交由路蕃,自带三千骑绕路而去。

    南营之中一片混战,营中魏军足有三万,而淮南之军不下五万。魏军初到寿春不过数日,防御工事简单,很多都还没有建造,防御力量便弱了几分。淮南军是有备而来,焦彝攻营战运用的得心应手,又不顾伤亡,二者一消一长魏营终是被破。

    魏营绵延数里,抽出近半兵力去抵御身后的吴军,正面的防守不禁显得薄了些。那冲营大车,在长围上冲出十余个缺口,淮南军如潮水般涌入。胡奋见状,只能咬牙死战,期待王基,司马昭等人的援军尽早到来。

    焦彝因蒋班之死一直耿耿于怀,今日冲开魏营心中怒火得以释放。自带着亲信死士冲锋在前,徐州诸将分别来战,被焦彝刀砍弓射连杀数将,一时间竟是无人可挡。见无人敢撄其锋,焦彝冷哼数声,竟带队直冲胡奋中军所在,一连数次皆被乱箭射退。便在此时,胡奋身后转出一将提刀杀来,口中喝道:“逆贼休得猖狂,胡烈前来战你!”焦彝连斩数员魏将气焰正凶,见有人来战也不答话,催动胯下战马便与胡烈战到一处。

    寿春城西守军,见东南战事连连,难免心思动摇,多有想去观战者。城头上大将李平手提宝剑,往来巡视。城中大部分兵力都被诸葛诞和焦彝带走,现在负责守城的淮南军大都是刚刚从城内征召的青壮。这些青壮的战斗力自然是不高,好在寿春城墙高大,凭借人数上的优势青壮也可以抵挡好一阵子。

    李平所想的却是,为何还不见司马昭的西营魏军呢。南营的魏军应该最为吃紧,眼前东营的王基占了上风,可诸葛诞绝对不是吃素的,胜负仍是未知之数。司马昭的西营距寿春最远,丘头是要冲之地兼顾各处粮草运输,因此大兵坐镇。

    胡奋尚在营中苦力支撑,后营魏军却是形势不妙。崔隽一时不察被吴将王祚用计刺杀,余下魏军更见慌乱。虽有其他将领指挥众军可军心已乱,更兼面前吴军如狼似虎,魏军连退数里才勉强扎住阵脚。看看身后便是大营,营中的魏军与淮南军正在做殊死决战,众魏将把心一横背倚大营与吴军再次战到一块。

    吴军一共才一万余人。连续突破魏军防线,又与黄兴崔隽这两万魏军硬生生死磕,连番剧战下减员严重,追到这里只余七千多人。魏军主将阵亡,军心动荡可被吴军与淮南军前后包住,走投无路只能拼命,至此尚有一万可战之兵。

    徐州刺史胡奋是车骑将军胡遵的儿子,性格开朗,崇尚武事专研韬略,治军有方,得军卒爱戴。当年司马懿征讨辽东公孙渊,胡奋以白衣的身份前往投军,得到司马懿的赞赏和喜爱。单是不依靠家世的这份气魄,便让众人折服,因此胡奋名声大噪,深得军心。

    如今留下的这一万魏军都是徐州人马,知道刺史大人在身后营中奋战,唯恐文钦等入内夹击胡奋,无不豁命而战。文钦,唐咨等人以寡击众,深入敌阵数十里,已是疲敝之师。士气虽盛锐气大减,一时间也是难越雷池,被卡在魏军最后一道防线外。

    东方战局此时已是倾危,淮南军全力一击被魏军顶住,气势开始衰竭。诸葛诞心中暗骂,百般手段用尽仍是如此战力,果然是群乌合之众。王基见魏军形势大好,反而一脸阴沉若有所思。

    吴将全怿带着两万吴军不去增援文钦,反而一路绕行意图偷袭魏军东营。全怿本是想全军向西,进攻魏军屯粮所在地——丘头。全端对此颇有微词,司马昭大军都在丘头加上是军粮所在,必然重兵把守。自己这边不过两万来人,一旦失败,不仅对战局没有帮助反而成为孤军。东吴国内的孙綝与全家交恶,若是此战失败回去必然受到军法制裁,因此不可轻举妄动。

    对于弟弟的劝诫,全怿深以为然。只是自己并不甘心按部就班的接应文钦,然后入城。无论如何也要在淮南诸人面前打一场漂亮仗,显得吴人威风才是。全端苦言相劝终是无效,于是吴军更改了目标——偷袭东营!平常两三千人潜行尚且困难,这两万吴军又不明地里焉有不被发现的道理?还没到魏军东营后方,早被魏人斥候发现,急急报给负责守营的兖州刺史州泰。

    东营原本有两万守军,加上不断的收拢南营战败的魏军,军力已然有四万之众。第一个开溜的李广,最后偷偷撤走的常时都在其中。李广跑的最快,当先到达自家营寨,可屁股还没做热就见吴军追着战败的魏军冲营而来。无奈之下只得再跑,如此反复数次李广恍然大悟,这吴人志在南营,自己一路向南自然被追个不停。于是李广拨转马头当先向东逃窜,身后魏军早已溃散,也没个主心骨,见将军向东跑于是也跟着向东。沿途倒是遇上几波前来救援的魏军,对于吴人的情报李广也说不出个鸟,只说文钦,唐咨领军势不可挡等等。

    几波援军见李广被打得如此之惨都是深信不疑,既然吴人势头正盛,我等抄袭吴人后路可获大胜!各军不知李广都未曾与吴人交手,纷纷改抄小路绕击吴军。等魏军到了地方唐咨早等候多时,几番伏击杀得魏军落荒而逃。如此一来隶属南营的魏卒逃到了东营,南营本就吃紧兵力不敷,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州泰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收拢败卒,整编成军准备前去救援南营。

    大军正待出发,便接到了有大队吴军前来劫营的消息……

    十四名宗室分为两组,一组是文试,考察为政之道,治国治民之术;一组是武试,考察武勇,为将治军之能。对于此番别出心裁的皇室选拔,众人都感到新鲜,同时也明白这是晋身朝堂的大好机会。对于刘禅的六个儿子来讲,太子之位仍是空的,此番考量的优劣或许便决定了日后谁来继承国家大业的人选。

    负责文试的考官为安国侯大鸿胪张绍和博士许勋,尹宗。负责武试的则是羽林中郎将李球,虎贲中郎将关彝二人。文试自然在殿内举行,武试的治军为将部分也要在殿内,只有武勇的考量地点设立在殿外的广场之上。

    刘禅在殿外选了个好位置闭目养神,等待殿内的考试结束。心里想的却是四处叛乱的事情,旨意已经发出,等待的过程也不是十分难熬,只是这事过于蹊跷了。

第十六章 寿春鏖战(下)

    不到一个时辰,殿内的考试便结束了,文考武考都没有多少试题,可都与当下蜀国的内外形势息息相关。这是答题,也是进言,宗室对于国家的态度和看法都表达在这答案之中。除了这些,刘禅更关注的是大家有没有建设性的建议或者措施。

    刘禅一份份的看着众人的答卷,始终是面无表情。安定王刘瑶等十四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阶下,其中准备参加武艺骑射的人也都借机调整气息和心态。平日里如何用功,如何费尽心机讨好父皇都不如今天这一搏。

    张绍等一帮考官也是闭口不语,十四份答卷无疑代表着当今皇室对国家军政体系的看法和见解。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无论利弊,这都是皇室内部的事儿绝不可以传出。刘禅虽然没说,可张绍早就叮嘱了众人。许勋,尹宗,关彝,李球四人也各自明白,这答卷中的内容只要传出半点,四人连带家族都要遭殃。陛下往日里总是平易近人,可遇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权利让人欲罢不能,何况是定人生死的权利,用顺手了便是灾祸。

    草草看了一遍,刘禅把答卷合上道:“众卿写的不错,待朕回去细看,几位爱卿不去试试么?”

    刘禅的六个儿子中西河王刘琮体弱多病,安定王刘瑶对于武事也不开窍并不参与比试。余下八人里安平王刘辑和甘陵王刘永的两个儿子都是不擅武事,因此参与比试者实际上只有九人。

    刘琮等见陛下关心,连忙答道:“儿臣等武艺低微,不敢献丑……”

    刘禅呵呵一笑也不勉强,吩咐郤正公布比试内容和规则。比试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是骑射,二是武艺。

    广场上早以用漆画出了椭圆形跑道,跑道上散放着一些障碍物,都是些座椅之类的器具。离起点不远处有一石灰堆,每个人的坐骑都要先到石灰堆中四蹄踏过,然后才能开始比试。每人都要骑马由起点按照跑道的形状,越过或是躲避障碍物,一直到终点。终点线二十丈外有一辆大车,车上立有箭靶,车头车尾各拴绳索,远处数十名宿卫准备就绪。当参赛者到达终点后须张弓射箭,瞄准箭靶,此时一干宿卫便反复拉动长绳,箭靶随之左右移动增加难度。

    依照张绍等人的意思,直接由宿卫举箭靶左右移动便可。来自后世的刘禅对于这种不人道的做法深恶痛绝,强烈要求保证宿卫们的人身安全,于是便改由众人拉车保持移动。跑道上那些座椅之类的看着刘禅也很是心疼,这拿到后世都是大大的值钱,现在只能等待被战马蹂躏的命运了。

    宗室众人几时见过如此规矩,听明白后顿感新奇,一听说是刘禅亲自设计更是歌功颂德。刘禅不禁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第一次尝试引入后世的东西运用到当下颇有些成就感。其实赛马早在公元前七世纪已经问世,刘禅引入的其实是大洋彼岸的古老产物。

    众皇子倒是想先试骑一番,刘禅并未答应并且理由充分,语重心长的对众人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敌人哪会让你先试试再来砍你呢。”大家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立身保命的还得看真功夫,这才是陛下要考验的。

    可接下来又犯难了,谁都不想第一个出场。这比试固然是新奇,但比得可是众人的身家前途,顺序在后的看过前者的比试,自然汲取了前者的经验从而使难度降低。单看跑道两侧也站着不少宿卫,就知道陛下对于此次比试的重视。大家马蹄都沾着石灰,踏出跑到之外不仅有印记,更有人记录。这可以说是非常苛刻了,纵然军队的选拔也没有如此严格。想到这里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有些怨言。可聪明的并不这么想,比试的条件越是严格,选出的人员才越是优秀啊。

    对于众人心中的小九九,刘禅早已是了然于胸。做为这次比试的组织者,这不过是自己牛刀小试而已。

    “众卿无须担心,先由关彝将军演示一轮,再由众卿下场比试便可。”刘禅目视关彝道。

    关彝大步踏出跪地抱拳道:“臣领命!”宿卫连忙去牵关彝的坐骑。关彝站在起点处,目测赛道宽度及障碍的距离。自己也是首次接触此等比试,陛下也未曾先有过招呼,看来是陛下的即兴之举,自己可不能丢了陛下的脸面,失了关家的威望。

    兖州刺史州泰曾是荆州刺史裴潜的从事,因为公事多次与司马懿会面。等到司马懿大权在握,便提拔州泰加以重用。不幸的是州泰父母和祖父相继辞世,因此州泰要在家守丧九年。司马懿宁可使州泰的职位空缺九年,也不用其他人代替州泰,对州泰的信任与认可由此可见一斑。听说有吴军前来劫营,州泰顿觉兴奋,吴军远道而来竟然分兵劫营,未免过于贪心了。不过正因如此,自己也有了立功的机会。

    还没等全怿的吴军有所防备,州泰已经带着三万魏军迎面冲出了魏营。看到魏军来势汹汹,吴军不由得吃了一惊。“魏人竟有防备?”全怿惊魂未定道。两翼的全端以及东吴大将于诠见状,早挥军相迎与魏军战在一处。

    魏人来得生猛,吴军猝然受袭,队伍拉得又远,首尾不及救助。因此勉强抵挡片刻,便败下阵来。全怿虽是失策可终非庸才,见战势不利亲引全氏精锐抵挡魏军。东吴军制特殊,将领大都来自豪门大族,各有部曲也称作私兵。不仅如此,将领也有自己的食邑,用来养军。因此部曲各方面条件都要优于其他军卒,战力尤胜一筹。全怿所带的部曲多为全琮所留,都是沙场老兵更是强军。魏人不由得攻势渐缓,可中路被全怿顶住,两翼反成了魏军重点打击的对象。全端,于诠二人部曲也是不差,只是人数太少。毕竟全怿是全氏一族的首领,拥有部曲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是二人可以比拟的。魏军着重攻击两翼,吴军抵挡不住被压的逐渐后退。唯有全怿的中军站得住阵脚,与魏人不分上下。

    寿春城墙之上朱成在东,南两侧往复徘徊关注着战局变化。见南营的焦彝把胡奋的魏军打得节节败退,可魏军韧性颇强,想击溃魏军非是一时半刻可以做到的。东营前诸葛诞的军队已经岌岌可危,却始终不给城中支援的命令。更可恶的是吴军,在南营后方被一队魏军阻截,无论如何也是难进寸不步。自己被任命为吴军的先锋向导,这次同来的吴军有三万多人。而眼下见到的还不满万人,余下的吴军怎么始终不见人影……

    再走到东城墙观战,远远的魏营之后似乎有人交战,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便在此时身后一人疑道:“吴人怎会如此?”朱成转身视之,说话的却是张朔。张朔箭疮为愈,此番大战却是放不下心来。不顾身边亲信劝阻,执意要上城楼观战。

    “城中可是尚有精锐?”张朔身体虚弱,脸色也是难看的问道。

    “是啊,只等主公的号令。”朱成一脸焦急的道。

    “等不及了,再攻不破南营此战必败,吴军也难逃覆没……咳咳……当速速发兵支援焦将军。”张朔提议道。

    朱成见张朔提议,略感惊讶。这城中的精锐人马是诸葛诞特意留下准备给予魏军致命一击的,只等诸葛诞的号令行事。如今诸葛诞尚处于危势之中,张朔却是提议将精锐去支援焦彝攻打南营。南营虽然重要,可一旦如此诸葛诞的计划便被打乱。若是有个闪失,身为留守总指挥的自己不免要担起责任。

    看到朱成犹豫不决,张朔更是急道:“若是将军为难,可分我五千人马,我自去攻打南营!”

    见张朔不顾伤势也要出击,朱成心知情形必是危机。沉吟片刻道:“将军在此观战,我自去便是!”于是朱成命大将施全带八千步卒出南门增援焦彝,自己带着数万精锐在东门内随时待命。

    文钦吴军已露疲惫之象,不少伤兵仍是咬牙坚持,可毕竟时间太久伤势逐渐恶化,战力不由得削弱许多。眼前的魏军也好不到哪儿去,文氏父子三人和唐咨,王祚轮番冲阵勉强保持攻势不止。

    眼看身边军卒渐少,文钦心急如焚纵马疾呼:“阿鸯何在!阿鸯何在!”

    文俶见父亲呼自己小名,知其用意不顾一身伤势大吼道:“文俶在此!”言罢一骑当先,身后文虎带着百余骑相随,竟是有去无回之势!

    之间文俶长枪翻飞间杀入魏阵,魏卒难以抵挡。一骑人撞入魏阵深处,仍是豁命向前。魏将知其勇猛,不敢上前命军卒将一骑人重重围困。文俶精神抖擞,抱已死战之心一意向前,两侧文虎带着众骑相护一往无前。

    此时南营之中起了变化,得到施全生力军的支援,淮南军声威大震。魏军长期处于劣势,军力又少,终是被淮南军攻破几处透围而出。胡奋见状知大势已去,可也知此时若逃必是打败,唯有坚持待援方是上策。于是将周遭的魏军集结到中军所在再次列阵死守。

    焦彝见状心中赞赏,这胡奋临危不乱韬略非常,确是良将。于是一面将魏军围住,一面使众军去救吴军。营后的魏军正在竭力抵御吴人,不想身后万余淮南军杀来,两下夹击顿时崩溃。吴军见来了帮手,士气高涨,也不追赶魏军直杀入南营。

    城墙之上的张朔,见南面大局已定,赶到城东观战使人传讯给诸葛诞。城西的李平目视远方,一脸凝重暗道不妙。

第十七章 马革裹尸(上)

    南营被破魏军仓惶而逃,可四周都是淮南军和吴军根本是无处可逃。腿脚快的早了一步跨出营寨,大部分魏军都与淮南军纠缠在一块难以脱困。散兵游勇在淮南军的战阵面前简直是送死一般,战场之上把后背卖给敌人,还指望活命么。谁都不想做垫背的,打仗的时候自己是第一线,逃跑时反而成了最后一个,与其逃跑还不如拼了。拼是拼了自己也死了,本来没这么窝囊,可你这么想别人却是惜命。身旁身后的同袍一撤,拼死的几位孤零零的等着挨宰,真是欲哭无泪。

    转身先跑也不见得好多少,身后冲过来的除了溃散的魏卒更有吴军。吴军眼看胜利在望,希望就在前方,顾不得多杀些魏军只是向前冲锋——只要冲过这南营便可生还。向侧翼跑的魏军还好些,扭头往后跑的魏军恰好和吴军撞在一处。吴军杀红了眼,魏军却是惊慌失措,可怜魏卒刚脱狼口,又入虎穴,瞬间被淹没在吴军的潮涌之中。

    真正有经验的老兵明知九死一生,也拼了命般向胡奋的中军靠拢。个人在战场上的渺小的不值一提,唯有集体才是生存的唯一途径。胡奋并不带军突围,淮南军的兵力近乎魏军的两倍,自己能纠集的士卒也不过一万来人。势单力薄不说,还要面临吴军由后方的突击,这样的情况下想冲出包围,希望渺茫。

    于是胡奋指挥众军顶着淮南军的围攻缓缓向南营的角落移动。看似不起眼的动作,蕴含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智慧。移动的距离并不多,但却避开了吴人冲锋的路线。

    吴人并非不知晓胡奋避重就轻的用意,只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先与淮南军汇合。就在魏军南营崩盘的同一时刻,吴军后方出现了两支部队,正是陈骞与路蕃的魏骑。陈骞是绕路而至,路蕃则是杀散了拦路的淮南伏军赶来,两军同时抵达都晚了一步。陈骞见南营一片惨象,心头悲愤,两路骑兵合为一路冲杀吴军。

    身前是溃不成军的魏人,身后是要人命的杀星,吴军早已无心恋战一股劲儿的向前猛冲。魏骑紧随其后也跟着杀入阵中。淮南军,吴军,魏军几处搅合在一起又是一番混战。

    焦彝憋着一股劲儿想擒住胡奋为好友蒋班报仇。见吴人带着魏骑乱撞进来坏了大好形势,也是气急败坏。便在此时从后方赶来城中的传令官,焦彝闻讯长叹一声,只好约束众军抵挡魏人铁骑,护着吴军逐渐后退。

    变化来自东城外的激战,诸葛诞带出城外的淮南军其实有一半是刚征召不久的青壮。杀了乐琳之后,诸葛诞便下令将可以带到寿春的人口全部带到寿春城中。除了增强自身实力外,更重要的是削弱前来征讨的魏军。司马昭统领各州军马共计二十多万人,日耗钱粮无数,加以各种军需物资更是巨大的开销。这些都需要人力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说是二十多万大军,可实际动用的军队民夫甚至超过了五十万之众。整个淮南施行坚壁清野战略,司马昭的军队在进入淮南地界后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力都得不到任何补充。

    而在城内的诸葛诞有足够的人力充实军队,战斗力并不值得一提但可以用人数来弥补。吴军从南营攻入,焦彝带着城中的主力由正面攻击魏军南营。如此一来,南营禁受不住两面的夹击必然败退。诸葛诞虚张声势的阻拦王基的大军,只要拖延到吴军和焦彝的人马前来救援,便是成功。淮南城中尚有数万精锐,便待此时发动总攻。即使是司马昭的大军前来,也有一拼的能力——南营先败,魏军甚至兵力上还处于劣势。

    人算不如天算,吴军只有文钦这一万来人依照计划行事。磕磕绊绊总算攻破了南营,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诸葛诞施展浑身解数,淮南军甚至都退到了寿春城下也不见南城的援军。相反却等来了司马昭的大军。若不是朱成有所准备,精锐尽出缓住了魏军的攻势,淮南军至少要扔在城外两三万具尸体。东城的淮南军一撤,南城也接应到了淮南军自然不会多留。战场之上唯独剩下了全怿的吴军。

    宿卫牵来了关彝的坐骑,关彝的战马是一匹大宛良马,尤似其祖关公的赤兔马。众人见了各自称奇,刘禅跟随关彝习武有段日子自是见惯不怪。在众人注目之下关彝牵过战马,低头与爱马贴了贴脸,那马似通人性般对关彝表现的特别温顺。

    关彝翻身上马背负长弓,策马在石灰粉中行过停在了起跑线前。刘禅也是很想见识下这个年代武将的骑术与射术,往日训练一板一眼并无今日的挑战性。场内众人也都是翘首以待,尤其是参与比试的九名宗室,更期待从关彝这里得到些比试的经验。

    见到众人情绪高涨,兴致勃勃,刘禅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比试了。宿卫手臂一抡便闻鼓响,同时身侧的宦官点燃了一根长香用来计时。

    关彝闻得鼓响大喝一声,纵马疾奔,胯下战马四蹄飞驰速度极快。看看前方障碍将近,关彝猛斥一声,人马合一竟是凌空而起高高跃过。但见马蹄落地速度不减仍是向前,众人暗自叫好,不想刘禅一拍桌案高声先呼道:“好!”。

    群臣见陛下开了头儿,也跟着随声附和,免得憋在心里难受。此时关彝已经驱马跃过数处障碍,跑了大半圈。场外的呼喊叫好之声络绎不绝,关彝却是充耳不闻。眼前便是最后一处障碍,关彝凝神屏息盯着箭靶,那箭靶在宿卫的拉扯之下左右横移频率颇快。胯下爱马照常跃起,跃至最高点时关彝双腿用力夹住战马伸手抽弓,取箭,张弓,搭箭一气呵成。战马前蹄刚刚触地,众人只闻弓弦一响,一箭正中箭靶红心之上!此时关彝也到了终点。

    刘禅等一众君臣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谁先缓过神来叫了声好,众人才反应过来一起喝彩。关彝下马来到刘禅身前跪拜道:“末将幸不辱命!”

    看着关彝精彩绝伦的表现刘禅身躯微颤,起身扶起关彝道:“朕有此虎将何愁天下不定!”

    关彝的祖父关羽是名震华夏的虎将,当年天下人皆认为蜀中大将唯有关羽,关羽一亡蜀中无人可用,由此可见时人对于关羽的推崇。可惜关羽兵败身亡,关氏一族也元气大伤。到了关兴一代又是早早亡故,传到了关统竟也是如此。无奈之下传给了关彝,关彝是关兴的庶子,若非关统早亡,也轮不到关彝扛起这份家业。

    群臣只道是家族余荫庇护关彝做了虎贲中郎将这等高位,今日得见顿时有所改观。刘禅更是喜出望外,关家的后人尚且如此,蜀中其他名将的后人想必也是不差。等今天过后,定要尽数召来,一一见证才是。如此虎将正是目前蜀国所需,多多益善才是。刘禅心情大好,亲自斟酒一杯赐给关彝。便是开国元勋亦未曾有过如此荣耀,关彝激动万分谢恩之后一饮而尽。群臣此时皆是唏嘘,看来这关彝前途不可限量。

    哪知一人见刘禅亲自斟酒给关彝,心生不忿,嚷道:“跑圈射箭有何难处,陛下怎可厚此薄彼!”

    刘禅举目视之,说话者身高八尺,豹眼环髯,膀大腰圆正是上任不久的北军中侯张遵!“汝有何能?”刘禅见张遵扰了气氛,心中略有不快,可当初张绍便介绍过自己这个侄子有万夫不当之勇,倒不如让张遵也下场试试。因此又补了一句道:“可下场比试再说!”

    “谢陛下!”张遵转身下场准备,不理众人目光。关彝见张遵出言不逊不由恼怒,情绪激动之下一张红脸隐约透出了红光。

    片刻之后张遵牵来了坐骑翻身上马准备就绪。这个时代的坐骑大都不高,折算成后世的计量单位也就是一米多一些。张遵身形巨大骑在马上颇有些不协调。鼓声再起张遵纵马飞奔,速度之快竟不在关彝之下。转眼间也是将到终点,尚未到达最后一处障碍,张遵已然弯弓搭箭。众人见状无不惊讶,此时距箭靶有三十丈远,如此距离就要射箭么?只见张遵满弓而放,箭似流星赶月般飞出。这一箭力量极大,深入靶心后箭身尚自晃个不停。场下一片惊呼,都为张遵叫好。刘禅也是高兴,一日之间竟得了两员虎将。

    见到众人皆是叫好,张遵趾高气昂翻身下马便要去拜见陛下。关彝为人低调沉稳,今日得宠圣恩被这个黑大个削了眉角,关家颜面何存?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关彝长身拦住张遵道:“骑射也不过如此,敢与吾比试兵器么?”张遵天生神力嗜武如命,顺口答道:“有何不敢!”

    二人意气之争,也顾不上陛下众为大臣在场,各自取出兵器战在一处。刘禅见状就想阻止,可又想见见二人高下。后世电影电视中才有的镜头,今日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几个宗室各自盘算如何应付比试,二人争斗起来虽是耽搁了比试,众人也不在意。

    关彝,张遵的武艺都是家传,一刀一矛皆有奥妙之处,战了二十余个回合各自赞叹对手不凡。关彝深感张遵力大,心知若是硬拼未必胜过此人。想到此处关彝猛下决心,虚晃一刀竟是拖刀而走,张遵见状举矛便追。二人绕着场子追逐,看看将要追上张遵笑道:“往哪里走!”关彝呲之以鼻,拖在身后的大刀不知怎的竟是突然抡起砍向张遵。

第十七章 马革裹尸(下)

    当关彝拖着大刀逃跑的时候,刘禅就联想到了拖刀计。后世演义评书中的关公常用这招,想不到竟是真的。张遵也听说过关家的拖刀斩法别具一格,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追赶,实际心中早有了提防。拖刀计与回马枪差不多,都是伪装撤退猛然回击的路数。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某一人专有,可以说是大众招,至少会使这招的人不少。

    张遵一边追赶一边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如何防御这一斩,甚至连怎样反击都计划好了。可当关彝大刀飞斩而来的时候却发觉一切都有所不同。扭身跨步,臂膀挥舞的动作与预想中的相同,可在这些必须动作之前大刀已然砍了出来!关彝这一斩出手之前竟是没有丝毫征兆,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快!

    大刀已然当头砍到,张遵心中震惊手上却是不慢,双手举矛便是硬架。场外众人只听刺耳一声锐响,大刀重重砍再矛柄之上又急速弹起。只见关彝收刀连退数步,虎口满是鲜血。转目再看张遵,双臂举矛而立一脸沉重,脚下的砖石禁不住这一斩的力道竟然崩裂。

    掌声响起,刘禅一边鼓掌一边走到场中道:“两位爱卿皆朕之虎将,不可自相残杀,若有损伤岂不损朕臂膀。”早有宿卫跑到二人身边,接过二人武器。

    二将见陛下解围,彼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连忙叩拜道:“臣等不敢!”

    刘禅呵呵一笑由身旁侍从手中接过酒壶,酒盏亲手斟满交给张遵道:“卿等祖辈情同手足,随先帝南征北战方有这一番基业。如今何不结为异性兄弟随朕建功立业?”

    关张二将功夫了得,家世渊源又忠心可靠,刘禅巴不得手中有这等猛将冲锋陷阵,因此出言拉拢。二人皆非笨人,如何不清楚陛下的心意?当下二人在刘禅及众臣面前结拜为异性兄弟,关彝大过张遵一岁为兄,张遵为弟。刘禅看着心里羡慕,若是自己这副躯体年轻个二三十岁,与二人结拜,便可重温桃园三结义的美事。发掘了两位猛将也是美事,更美的是这蜀汉朝堂之中还有无数功臣名将的后裔,暗藏着许多未知。若是十有一二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群臣此时都来庆贺,关彝张遵兄弟二人一时身价大涨,不少人已经私底下算计该把哪个女儿嫁给二人了。关彝身居虎贲中郎将,在宫内七卫之中刘禅特别重视虎贲卫。重视是好事,但也有不利的方面。重视虎贲卫的最重要原因便是关彝,关氏的身份让刘禅放心,这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刘氏政权的家族力量。这样一来,关彝实际上此生的武运便是在深宫之中,担任这护卫首领不得离开。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是难以抵达的高度。可关彝身负如此武艺便显得屈才,沙场之上才是这等勇将建功立业的所在。如今得陛下的看重,外出领军只是时间问题。群臣几乎口径统一的判断,这关彝放到战场之上,所建立的功业会远超现在的成就。关彝如此张遵也是不差。于是群臣暗中盯住了两人,手快有手慢无啊!

    收拾好场地,接下来要进行的便是宗室的比试。对于宗室的水平,不少大臣都暗中向刘禅透了底,可刘禅还是抱有期待。

    参与比试的九名宗室见过关彝,张遵的两轮演示,反而没了压力,因此都是跃跃欲试。出场的顺序用抽签决定,九支长短不一的木条,依照抽到的长度决定次序。

    首先出场的是刘禅的小儿子刘虔。刘虔身材高大可一身肥肉,平白糟蹋了好身板。见是自己打头阵,呵呵一笑并不介意,大步走入场内。

    寿春城外战事已入尾声,淮南军接应到吴军后尽数撤回城内。城外的魏军把矛头对准了正与州泰交战的吴军。

    全怿自负将才,就是吴国之内也少有匹敌。如今自己带着家族精锐,怎会输给魏人?可事实便在眼前,自己所在的中军已然开始对魏军的反攻,两翼的吴军却是一个劲的败退。中路的魏人似乎没有料到眼前的吴军有如此战力,抵挡了片刻便止不住的向后。

    吴军整体处于劣势,自己的中军却是高歌猛进,既然如此倒不如用中军将魏军击溃,两翼的魏军自然也跟着败退了。做好了打算全怿不理会两翼的吴军,命令大军全力进攻,务求击溃魏阵。

    见到全怿的亲军也投入了一线战斗,州泰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般道:“人言东吴不善陆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下传令众军缓缓败退,引吴军深入。

    见到魏军顶不住自己猛攻不住的后退,全怿感到血脉沸腾,兴奋不已。这一战若是获胜,回国之后必受众人推崇。届时便可以和孙綝一较高下,攀登权利的顶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是父亲全琮穷其一生,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全氏一族也将由此一跃成为江东第一大族。想到这里顿时心情爽快,急命众军继续猛攻,不可给魏人喘息之机。

    此时吴军两翼的全端,于诠分别看出了端倪,均带士卒奋起反扑意图与全怿军会合。州泰与吴军初交锋时便设下了此计,自然不会让二将如此容易杀回,两翼的魏军人数逐渐增加。吴军战力人数都处于下风,纵然全端于诠二人舍生忘死拼命冲锋,也难以击退魏军。

    战了片刻远方的呐喊声渐弱,全怿心中一凛。举目望之,只见自己这七八千吴军周围都是魏军,完全陷入了魏军的包围之中。至此全怿才醒悟竟是中了魏人的奸计!可惜为时已晚,全端于诠一共才有一万多人马,也分别被魏人的左右翼围住。自己突围都是困难,想来救援全怿更是难上加难。见吴军开始慌张,州泰舒眉笑道:“大功便在今日!”言罢纵马舞刀杀入吴阵之中直取全怿。

    全怿毕竟是一族之长,名将之后。心知自己一时贪功冒进犯了兵家大忌,现今身陷绝境唯有奋力一拼搏取生机。魏军诱敌深入分兵包围,各个击破是好,可每一处的兵力也是相对薄弱。自己这七八千吴军接连猛攻魏人中路,魏将必然在中路多布士卒。全端,于诠两支人马被隔在后方,后侧魏军应该也有所准备。既然如此只有两侧魏军相对薄弱,全怿放眼望去心有定计。

    州泰信心满满杀向全怿,但见吴军令旗一展数员偏将齐出,刀枪并举带着千余人迎头截住去路。见吴人军少州泰冷笑一声挥军冲杀。趁此时机吴军主力向右侧魏阵猛冲,右侧魏阵领军者恰是由南营败退的徐州先锋官李广。李广好不容易逃到了东营,暗自庆幸自己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前被焦彝带着百余骑杀退自己数千人,阴差阳错没被追究还当上了正印先锋官。那焦彝不知何故,二次交战时双方还没列阵便带着淮南军撤退,一路丢下三处营盘。平白无故,自己又捡了件大功。

    正因如此自己又被王基看重,奉命镇守南营后身,做为抵抗吴人的第一道防线。天有不测风云,来的若是吴将自己倒是能战。偏偏是文钦,唐咨领着吴军杀来。那文,唐二人在魏国人称二寇,此寇非是一般的寇贼,而是巨寇的意思。

    自从文钦跑到吴国,有事没事儿就唆使吴人北伐。要知道扬州地域极大,魏人占淮南,庐江二郡。其中庐江治所为六安,这只是庐江郡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便在吴人的统治之下,吴人庐江郡的治所在皖县。魏吴各占扬州数郡,不约而同的在江淮地区坚壁清野,尽迁其民到国内生活。在两国边境交界之处方圆百余里形成了大片的无人区。

    文钦深通两淮地理,对于魏国的边防布置也是了若指掌,更兼勇猛好战深得吴人器重。文钦投奔东吴之后,魏国虽是改变了防御部署,可万变不离其宗。地形地貌不变,何处可屯兵,何处可屯粮都是难以变更的。因此文钦便成了魏国的心腹大患,吴人也确实依靠文钦在边境之地占了几次便宜。

    李广为人欺软怕硬,又是久闻文钦盛名,因此一时怯懦不战而逃。州泰想去支援南营,自然带上李广这南营大将一同前往。全怿在树林之中本就是和文钦计议好的,文钦开路,自己负责埋伏魏人抄袭之军。因此文钦怎样攻破魏营全怿看得是一清二楚。全怿一番观察之下,见侧翼是李广旗号,顿时大喜过望带兵直杀过来。

    见吴人来势凶猛,李广老毛病一犯又是心虚起来。众军环视之下,绝对不能脚底抹油,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吴军。全怿心知李广虚实,专盯李广所在猛攻。李广遮拦几个回合,抵挡不住只好让开了道路。全怿见果如自己所料,长啸一声带着吴军破围而出。身后州泰见了血气上涌,大骂李广没用,只得截下来不及脱困的数千吴军泄愤。

    吴军刚刚冲出重围,便要择路而逃,忽然前方一彪魏军杀来。全怿大惊失色,观来将旗号赫然是司马昭的西路魏军。司马昭分兵此处,显然寿春战事已休,难道是淮南军大败?全怿心中慌乱,自己一意孤行若是因此害了文钦失利,回去孙綝绝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全氏一族。诸葛恪,滕胤等一干重臣都被灭族,此番失利岂不是害了自己。

    惊疑之间迎面魏将已然杀到,全怿缓过神来大喝一声,挺枪便刺。那魏将也不含糊,举刀一荡隔开这突如奇来的一枪,大刀翻转间杀得全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吴军见刚刚脱困又逢死路,心知难免一死各自奋战起来。

    突出重围的吴军不过数百人,大队都被魏军截在阵内走脱不出。来的魏军足有万人之多,顷刻之间这数百吴军尽灭,唯有全怿苦苦支撑。

第十八章 钟会(上)

    众人逃到城中,只见寿春城外十万魏军严阵以待,另有数路魏军向东营后方的战团杀去。诸葛诞一脸阴沉看着文钦,唐咨二人,虽没言语可那脸色再明白不过。吴军不是应该随着文钦等一同冲击南营么?为何跑到魏军东营去了,看形势似乎已经被魏军困住。

    文钦,唐咨二将也是恼怒,自己带的万余吴军到了城内只剩不到五千人,可谓损失惨重。若是全怿的吴军依照约定随后支援,不仅可以短时间击溃南营,更可以协助诸葛诞的魏军夹击王基的东营魏军。现在倒好,吴人本是以救兵的姿态前来助战,被全怿这么一搅合反而成了累赘被淮南军鄙夷。

    全怿也料想到了结果,见身边士卒消耗殆尽,不由得英雄气短。眼前这魏将力道刚猛,刀法纯熟,自己尽展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抵挡,被杀只是时间问题。此时魏阵之中一人喊道:“临渭亭侯手下留人,吾有话与全将军讲。”庞会闻声已知是谁,刀势一收不再攻击全怿。但见魏阵之中一人骑马而来,全怿口喘粗气,两臂酸疼,好一会儿功夫才定睛收神。

    来人驻马在庞会身旁,一拱手道:“在下钟会,在大将军帐下参赞军机,今日特为全氏生死存亡前来。”

    “全某愿闻其详!”久在江东可钟会的大名全怿还是知道的,自己孤身一人,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倒不如听听钟会说些什么。

    钟会脸挂微笑,对于全怿配合的态度也不感到奇怪,接着道:“将军奉命营救诸葛诞遭此大败,会若放将军离去,将军更待如何?”

    全怿稍事休息,被庞会杀的狼狈之相已是不见,转而一股傲气跃然面上道:“必当提兵再战!”

    庞会见状脸上颇有不屑之色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钟会止住庞会道:“全氏精锐尽数丧于此战,将军回去还有价值么?孙子通非是孙子远,将军须三思而行啊。”

    全怿闻钟会此言触动心中痛处,脸色数次变幻沉默不语。

    孙子通是东吴此时的实权掌控者孙綝,孙子远却是孙綝的兄长孙峻。吴主孙亮早年与孙峻暗中勾结,诛灭了托孤重臣诸葛恪后,孙峻便代替诸葛恪掌握了吴国的大权。皇后全氏之所以可以嫁给孙亮,都是由全公主孙鲁班一手安排。孙鲁班先嫁周循后嫁全琮,全琮死后便与这孙峻暗中来往,等到孙峻掌握大权二人更是明目张胆,无法无天。全氏一族被孙峻爱屋及乌,给予重用。可在内心深处,全氏族人对孙峻和孙鲁班都是深恶痛绝,苦于孙峻势大只好虚以为蛇。

    过了一段时间孙峻夜晚梦到诸葛恪在梦中猛击自己,醒来便患了急病一命呜呼,年仅三十八岁。孙綝顺理成章的结果了兄长手中的大权。可东吴世家豪族不忿孙峻已久,见孙峻毙命便趁此时机由北伐在外的骠骑将军吕据为首,联名上书推荐滕胤为丞相,想借此分化孙綝手中的权利。

    吕据是吕范的次子,擅于为将领兵,朝堂内外都认为他可以继承吕氏家业。滕胤是孙权遗命的辅政大臣之一,才能非凡。孙琳不与二人做正面冲突,暗中使吴主任命滕胤为大司马,接替去世不久的前大司马吕岱镇守武昌远离帝都。

    对此吕据和滕胤都是非常不满,于是兴兵讨伐孙綝。孙綝用吴主的名义号令各军对吕,滕二人进行讨伐,其中文钦,唐咨等均在孙綝军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最后吕,滕二人兵败身死,夷灭三族。

    自此以后,全氏等江东大族逐渐被孙綝疏远,反而更为宠信文钦等魏国降将。全怿擅自违抗军令,贪功冒进导致大败。自己手中的力量也在这次交锋中损失了大半,回国不过是死路一条。孙綝巴不得借此打击削弱江东豪族的势力,根本不会放过自己,甚至牵连全氏族人也是理所应当。

    “哎……愿士季教我……”全怿思虑良久,就算自己战死此地,全氏也难逃灭族之祸,想保全宗族也只有投降一途了。

    两翼吴军尚在谋求突围,与魏军激战不休。全端一杆大刀所向披靡,若是庞会在此定可看出,这全端的武力绝对在其兄全怿之上。突然一骑冲入阵中,挺枪架住全端大刀,全端见来人竟是兄长,不禁一愣。

    “兄长你这是?”见其由魏军阵中而来,全端心中已然猜中几分。

    “莫怪愚兄,此战已败,若是回去你我纵然不免一死,宗内老幼也难有活命……”全怿脸有愧色,急忙解释。

    全端明白兄长说的也是实情,于是道:“即使如此,何以保全宗族?”

    “钟士季答应我封锁消息,暗中派人入吴营救族人……”全怿一向在这弟弟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如今自己投降不说,又做了魏军的说客心中一阵酸楚。

    “也罢,端愿随兄长!”全端当机立断,喝止众军放下武器。想想又道:“于将军尚在阵中,你我可亲自去劝!”

    二人来到于诠这边时,只见于诠浑身浴血,带着千余吴军往复冲突,大刀翻飞之处魏将无不落马,骁勇非常。

    钟会,庞会等人也已赶到,见于诠勇武,心中喜爱。庞会提刀上前劝道:“将军何不早降!”于诠反手拔掉臂上箭矢,冷目视之。全怿,全端也纵马上前道:“我二人已经降魏,将军何不随我等一同,免伤士卒性命。”

    于诠见二人投降,勃然大怒道:“受命而出,为人救难,既不能救,又降他人,义所不为也!汝二人尚有脸来做说客乎!”全怿,全端被于诠一番怒斥羞愧万分,抬臂掩面而走。

    于诠不理二人,掷盔于地道:“大丈夫在世,得死于战场者,幸耳!”言罢挥刀直取庞会。庞会无奈挺刀相应,二将斗了二十余合,于诠人困马乏,刀法渐渐散乱。庞会惜其忠勇,不忍取其性命,迟迟不下杀手。

    于诠见状吼道:“贼子欲辱我耶!”奋力抡刀抢攻。庞会终是不忍,竟拨转马头弃战而逃。于诠见四周吴军皆是跪地而降,长叹一声纵马冲入魏阵,死于乱军之中。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于诠有焉。后人有诗赞曰“司马当年围寿春,降兵无数拜车尘。东吴虽有英雄士,谁及于诠肯杀身!”

    宗室比武只剩下三人,分别是刘禅的第五个儿子刘谌,甘陵王刘永的小儿子刘晨,以及刘封的儿子牙门将刘林。前面的六位,即使是武力不俗的刘瓒,刘恂二人也没有进行到最后的射箭环节。宗室虽然很小就接触马匹,可骑马无非是炫耀狩猎之类。对于寻常人来讲骑术可算是精湛,与战场上的骑士比便逊色许多了。

    众人都是跃过了两三处障碍,便无力继续向前,不是撞飞了障碍物就是绊倒。刘禅靠在椅背上,单手拄脸,心中有些后悔。这障碍赛在后世觉得过的容易,可上得了电视至少是洲际级的比赛。今日拿来考验众人,似乎有些过了,一连六人每一个能跑完半圈,糟糕透顶。回去之后还不被传为笑柄?

    武试与文试不同,文试之中的内容不可外泄,武试并没有这个顾忌。因此这殿前广场之上,已围了不少文臣武将,都想凑凑热闹,顺便看看陛下大力提拔的宗室能力如何。之前的北军中侯张遵就是闻讯赶来的。

    接下来上场的是刘晨,经郤正提醒,刘禅想起了不久前为甘陵王送信被黄皓挡在宫外的便是此子。刘晨看起来普普通通,与一般的王宫贵族没什么不同,只是透露几分书生气息。场下众人见刘晨文弱,心中暗叹皇室又要出丑了。

    场中的障碍并不是很高,可想要骑马跃过也不是件容易事。除了骑术高超外,还需要骑马者有相当的体力才可以连续多次完成纵跃。刘晨的骑术明显要好于前面出场的六人,人马之间配合默契,一起一落也颇有节奏。见到刘晨表现出色,刘禅眼前一亮心中赞赏,总算有人给老子争口气了。

    跑了多半圈,场下压抑许久的众人开始欢呼起来,明眼人却看到刘晨双腿微颤,显然体力消耗不少。刘晨深吸一口气,又一次纵马飞跃过障碍物。可落地之后由于双腿夹的不稳,马身颠簸幅度较大,刘晨身子一滑栽向一旁。场外众人见状齐声惊呼,刘禅也紧张的站了起来,吓得身旁侍卫一身冷汗。

    刘晨左手一只手仍紧握着缰绳,左腿勾住马背,另一条腿死命蹬住马镫。由于惯性太大,马镫被脚几乎踹到了马腹之下。右手顺势在地下一撑,便想借势起身。怎奈冲击力颇大,刘晨本身力量也是不足,颠簸之下手臂在地上一扭一拖之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勉力翻回马背,已经到了终点。刘晨忍住疼痛,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左手抽出背后长弓,右手从箭壶中取箭。之前几乎坠马,箭壶中只剩一支箭矢。刘晨不顾右手伤势扣箭在手,奋力拉弓。关彝目光锐利,站得虽远看得却清,不禁叹道:“此子毅力非常,三指尚可拉弓。”刘禅听关彝如此说定神细看,刘晨拉弓的右手鲜血淋漓,依稀可见确实只有三指扯弓。离终点近的大臣,宿卫看的更是真切,那拉弓的手掌侧面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貌似三指拉弓,实质能用上力的恐怕之有两只手指。

    “喝!”弓弦拉到满处,只听刘晨猛喝一声,一箭飞射而出,箭羽依稀带着血色。

第十八章 钟会(下)

    众侍从将刘晨扶往后殿医治伤势,在场之人无不为刘晨的坚毅肃然起敬。这一箭虽是未中靶心,可比起前面数人已是好过太多。刘禅颇有几分欣慰,吩咐太医无论如何要治好刘晨的伤,否则就不用再做太医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牙门将刘林。牙门将不同于牙门将军,三国时期只有蜀汉有此称谓。牙门将军属于五品的杂号将军,牙门将是仅次于五品杂号将军,略高于偏将军的武职。蜀汉建国之初,刘封因为孟达的唆使没有去救援关羽,导致当时尚为汉中王的刘备大怒,赐刘封自尽。

    另一种说法是刘备当初没有子嗣,恐怕属下因此人心不定,于是过继了刘封作为自己的子嗣。可没有多久,阿斗也就是刘禅出世,这继承人选便成了问题。因此借机处死刘封,保证自家骨肉的权位。当然这种说法只在暗中流传,牵涉到当今的陛下,谁也不会提着脑袋说这些忌讳的话。

    刘封去世时刘林还小,刘禅也小,虽然是刘林的父辈,可二人的年龄只有十岁之差。换而言之,刘林是目前宗室众人中最年长的小辈。刘林身材威猛,棱角分明,只是一双眼睛昏暗不明。数十年大好光阴过去,甚至连五品的杂号将军都没捞到,只能任岁月蹉跎庸碌一生。皇室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无比的荣耀,对于刘林反而是背上的一座大山。因父亲刘封的关系,注定了此生的平淡。

    看到刘林消沉的样子,刘禅心有感悟示意比试开始。

    刘林的坐骑又瘦又小,驮着刘林看起来已是有些吃力。刘林身着铠甲,里面的缎子已然旧的发黄,铠甲却是闪闪发亮——那是刘封当年使用的。这身行头在军中都属寒酸,更不用提在皇室之中显得如何了。

    众人暗自感慨替刘林惋惜,谁让你没个好爹呢……对于旁人的眼光刘林习以为常,并不在意。人在马背上随着颠簸,显几分浪荡不羁,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自己心中永远是以父亲为傲。

    底下忍不住有人窃窃私语:“您说这位能行么……”

    “您瞅瞅那马瘦成那样,怎么骑啊……”

    “可不是,这一跳还不把马压个半死!也不换个好马……”

    “你知道什么?他有钱么……”

    议论者只是少数人,但也引起了刘禅的不满。感到陛下怒视的目光,众人突然想起那腥风血雨的屠杀,忍不住打起了寒颤顿时无心观看。

    鼓声一响不见刘林如何动作,胯下瘦马猛地穿了出去,一连三处障碍都是毫不费力的跃过。关彝,张遵兄弟二人互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刘禅等人见刘林跃马场中如同儿戏一般,都感到不可思议。方才窃窃私语者也都闭紧了嘴巴,好似自己从未说过什么一般。

    转眼间刘林骑着小瘦马到了终点,不慌不忙从箭壶中扣出三支箭矢,展臂拉弓用的竟是连珠箭法!霎眼间三支长箭呈品字形插在红心之上,场下众人情不自禁喝彩声此起彼伏。此时的刘林仿似醒悟般,恢复了暮气沉沉的样子,下马叩谢圣恩。

    见刘林恢复了拘谨,刘禅知道若驾驭此人尚须一番功夫,也不着急,挥手示意比试继续进行。

    最后一名参赛者是刘禅的第五个儿子刘谌,也是刘禅七个儿子中最为聪敏的一人。刘晨,刘林二人出色的发挥,让众人对刘谌不免多了些期望。刘禅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是聪慧,比起刘瓒,刘恂武力都要差不少,多半是重蹈覆辙了。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子马上便要在此全军覆没,刘禅莫名悲痛,若是从小就由自己培养,怎么也能有几个争气的。

    刘谌上了赛道速度也是不慢不多时便到了终点,场下众人看的傻眼,刘禅却乐了起来。先前赛过的几个宗室都是捶胸顿足,大呼不值。原来刘谌每到障碍前便纵马从障碍旁绕过,如此反复,轻轻松松的到了终点。皇室子弟经常外出狩猎,箭法不能称好也差不到哪儿去。刘谌瞄了许久,一箭射中红心!

    布置障碍物之时因为没有合适的物品,所以都是临时搭构。两边难免留有空隙,不想被这小子钻了空子不说,自己先前公布的规则中也没说明一定要跃过障碍物才算数。想想刘禅不禁有些蛋疼,见刘谌过来跪拜谢恩,又不能当面斥责,于是只好赞扬了几句,宣布比试结束。

    回到后宫刘禅心里美滋滋的,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子没输给其他人。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这儿子不是自己生的……

    魏军大营中,司马昭论功行赏。奖赏之前却是处罚,将军李广临阵畏敌导致吴人突破南营,先被拖出营外斩首示众。接下来是泰山太守常时,常时带着三千魏军在李广营盘附近,由始至终竟是任由吴人肆虐按兵不动。常时自称患病在身,司马昭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命人拉出帐外砍了。

    此番魏军损失了足有四万兵力,但也杀了近四万淮南军和吴军,可谓是平手。吴军是前来救援寿春,步骑三万人只得进城五千残军,随着全怿,全端兄弟投降的吴军也有五千人上下。双方军力损失似乎相差无几,士气则是截然相反。看到城内的吴军惨样,任谁也不会再指望这样的外援,淮南军没有战败,可士气在此受挫已是必然。魏军方面受降了全怿兄弟,杀退了敌人的内外夹击,气势高涨不在话下。

    论起首功魏将各自谦虚,胡奋推给王基,王基让给州泰,州泰转给陈骞,陈骞塞给钟会,钟会则说是大将军司马昭运筹帷幄。一圈下来,头功落在了司马昭头上。司马昭哈哈一笑,这首功还是王基的。城东,城南的魏军都由王基指挥,西路的魏军只是最后时刻来援捡了个便宜。没有王基大军的浴血奋战,也不会有西路军的胜利果实。

    胡奋腹背受敌仍固守营盘死战不退,成功阻延了吴军与淮南军汇合的时间,纵是营破也是大功一件。其弟胡烈冲锋在前亲帅精锐抵挡焦彝,杀敌甚众以功补泰山太守之缺。州泰收拢败军围困东吴人马,陈骞分兵奇袭绕路救援胡奋这都一一记录成文案使人呈往项县,给魏帝曹髦过目。

    司马昭赏罚分明众军士气大振,于是仍由王基督统诸军负责寿春东,南之围。奋武将军石苞,兖州刺史州泰,泰山太守胡烈各分一军负责江东方向的防御。分拨已定钟会由怀中拿出一封刚刚写好的信件交给司马昭道:“请大将军过目。”

    司马昭结果一看,大悦道:“士季深得吾心,由此淮南不足虑矣!”

    钟会笑道:“诸葛诞,文钦素有旧怨,今吴人怏怏入城必为淮南军耻笑。以全怿之笔煽动吴人挑拨其内,东吴降卒每日劝降于外,早晚城内必生祸患。”众将闻言,皆是赞同钟会所言。寿春城墙高大兵力众多,诸葛诞准备充分,若是强攻损失必重。作为魏国的“内战”来说,力拼绝对不是上策。

    待众人走后,帐中只剩下司马昭与钟会二人。司马昭道:“据报孙綝起吴军十万前来寿春,士季可有对策?”

    钟会道:“寿春之围未固不利交战,当使一军另辟战场拖延吴军为上策。”

    “哦?孙綝大军至此怎说也要一月之后,士季何言寿春围不固?”司马昭好奇问道。

    “全怿兄弟投降之事瞒不了多久,孙綝若知唯有两条路可走。”钟会看看司马昭淡淡的说道。“一是收兵回吴,提防世家豪族趁机为乱;一是加速进军以图决战我军,重振声威。”

    钟会答应替全怿兄弟封锁投降的消息,以便在东吴的全氏家族可以逃出吴国。一旦消息传出,吴国内部定是动荡不安。孙綝已经准备好了大军出征,遇到此事只能选择回转安抚国内,或是与魏军速战,然后班师回朝。

    若是改变出征的计划,直接回国虽然对于稳定局势有所帮助,但自己的声威也必然遭受打击。带着十万吴军,见国内有些动静就不敢出征,一定会有人非议。依照正常的安排出征,时间拖得太久,国内反而更加危险。想不被打击,又兼顾国内形势,唯有立即出兵与魏人速战速决。无论胜负,回国都有了交代。

    毕竟全氏宗族的人一离开吴国就会被人发现,所以钟会如何封锁消息,都拖延不了更多的时间。

    “孙綝骄狂自大,必然提兵北上。吴军思前顾后,不过求一战堵人之口,纵是十万何惧之有?”钟会继续分析道。

    “大将军当遣精锐南下与之一战,吴军必败!”钟会肯定的道。

    司马昭闻言良久,伸手扶在钟会肩上道:“便依此计!”

    当夜从寿春城外射入城内几十封书信,内容皆是劝城内吴军献城投降。有巡城士卒捡到,送到了诸葛诞手中。

    当年诸葛诞初为官时为人浮华,好慕虚名,得到朝廷的重用后更是飞扬跋扈。文钦与诸葛诞相识,对其行径颇有不耻。等到魏明帝曹睿即为,特别厌恶此等作风,于是包括诸葛诞在内的一批人因此被免官,禁锢。文钦知道后数次在众人面前数落诸葛诞等人的不是,因此二人结怨。

    一直到曹睿死后诸葛诞才再次被重用。毋丘俭和文钦在淮南举兵讨伐司马师时,知道诸葛诞是曹氏一派的将领。因此派人联络诸葛诞,希望诸葛诞共襄义举。没想到诸葛诞杀了来使,带人加入了司马阵营。母丘俭,文钦因此兵败,诸葛诞却因为斩使的“义举”被司马师看中,留镇淮南。

    时过境迁,不是冤家不聚头,谁能想到今日又是文钦带着吴军来协助诸葛诞呢?

    读过信件诸葛诞勃然大怒,大骂吴军不忠。朱成,焦彝连忙劝道:“此乃魏人反间之计,魏人知文仲若往日得罪主公,才出此下策啊!主公切莫中了魏人的奸计!”

    对于魏人的用意,诸葛诞也是心知肚明。可这吴军不是自己的心腹,虽然知道魏人志在挑拨,仍是不由得对吴军又了猜忌。

    此时军士来报,吴将文钦,唐咨求见。

第十九章 伤逝(上)

    由于刘晨的伤势要一个月才能复原,武试的对战环节被刘禅无限期延后。对战已然没有了意义,就现在宗室众人的水准来看,还达不到点到即止的境界。刘禅生怕比武之时再出现伤亡,皇家面子上不好看不说,又显得没水准。

    成都两万三千名军士,被董厥带走了一万五千人,另一路赶往汉嘉平乱的是龚衡。龚衡是前越巂太守龚禄的弟弟,精通兵法,作战经验丰富,被众臣举荐。根据众臣的推测,此次叛乱与南人有关。龚禄当年随诸葛亮平定南中,不幸战死。其弟龚衡在越巂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南人十分熟悉,因此群臣才推荐他去。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龚衡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于是刘禅分给龚衡三千人马去平叛。这样一来成都的守军只剩下五千人。

    呼雷阙的成立势在必行,杨戏认为蜀中豪族林立,连番杀戮虽然立威,可也寒了人心。此时再成立这么一个监察百官的机构并不恰当。刘禅觉得杨戏言之有理,于是改为培养人才。一个崭新的机构由上到下,不只需要培养官员,更多的是培养下面执行命令的小吏和士卒。

    闲暇之时刘禅便亲自培训高玩,杜轸,卫继,文立四人,给他们灌输后世的思想以及呼雷阙的职责等等。四人都是一时翘楚,刘禅传输知识的跨度很大,四人都是先默记在心,回头慢慢消化。第二天见过刘禅,一一抛出前一天的疑问。四人的提问都很在理,而且符合当今蜀汉的现实状况,这一点上恰是刘禅缺乏的。刘禅与几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对这个时代的人事物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宫中的役人几日之内补充完毕,比起黄皓时代要少了近三成的人。可运转起来的效率却是高了许多,至此刘禅才看清了郤正的能力。此人平时默不作声,实际上事无大小都瞒不过他。更难得的是忠君,黄皓拉拢不动,陈袛父子也没拉拢动。没有什么根底,但屡屡免于危难,让人不得不由衷赞叹。

    看看宫中的人物以郤正资格最老,此番又是出力最多,能力也强。于是升郤正为中常侍,负责处理宫内一应事物。由六百石的秘书令到比两千石的中常侍,郤正由此步入了蜀汉的核心政权之中。秘书令的位置由之前的秘书郎司马胜之接任。高玩等四人在宫内时便跟随郤正处理宫务,在宫外时被刘禅派到各个部门中任职。陈袛被捕后,谯周重新回到朝堂,用自己的影响力与樊建一起稳定朝政。因此二人都得到了刘禅的赞誉。

    关彝,张遵兄弟二人家族本就走得近,只是到了这代两家都是人丁单薄,所以渐渐远了。陛下赐二人结为兄弟,彼此摸透了脾气也就一日好似一日。念念不忘的是刘禅,叫司马胜之把前朝的贤臣名将后裔整理出一份资料,埋首研究起来。这些人的后代有的只是某地一个小吏而已,要了解水平和德行都须派专人前往考察一段时日。

    后世传颂的五虎上将中关羽张飞的后人已然见识过了。黄忠子嗣早绝。赵云的两个儿子赵统,赵广分别在外地任命,唯有马超的后人仍然居住在成都。

    斄乡侯马承是马超的独子,马超之前的家眷都在冀城被杀。马承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安平王刘理,这么算起来也是国戚了。对于这个马承刘禅没什么印象,于是找来了郤正等人询问。

    郤正想了想道:“传闻斄乡侯在成都南郊有一处庄子,常年在那里养马,不少达官贵人都在斄乡侯的庄子买马。”

    刘禅闻言呆若木鸡,马超马孟起的儿子几十年来不做官一直养马?简直是岂有此理!一看刘禅脸色不对,郤正不愠不火的加了一句道:“传闻五皇子的马便是在斄乡侯庄子里买的。”

    刘谌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召见自己,等到了长乐宫方知是斄乡侯马承的事。对于马承,刘谌也知之甚少说不出什么,只是偶尔去马承庄上买马而已。郤正不说,刘谌也不说,刘禅有些犯愁了。看二人的样子应该知道些什么,既然不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思来想去,这事儿多半和自己有关,否则二人如何不敢说。想到这里刘禅嘿嘿一笑道:“朕赦你们无罪,但说无妨。若是有所隐瞒,休怪朕不念旧情!”

    听刘禅这么说,二人心里却是在想,当初马承辞官是陛下您批准的,怎么如今问到我们头上了。伴君如伴虎,这不说肯定罪,说了也不见得有好。偷瞄了一眼刘禅,那一脸正气似乎在说,我可不是开玩笑,你们掂量着办。

    刘谌与马承颇有几分交情,唯恐郤正说得过于直白使父皇降罪马承,于是抢先开口。事情其实很简单,马超几次争霸天下,对抗曹操都以失败告终。家中的男女老幼因为来不及救援,都被敌人杀死,只有从弟马岱跟随,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等到投靠了刘备才算是安顿下来。常年征战,家族的惨剧让马超变了许多。马超认为自己在蜀中也只能算是客居异乡。因此心中戒备,少与人来往,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唯恐再遭遇什么不测。

    当时蜀中的治中从事彭羕曾经得罪刘璋,做为犯人被流放川中。结识刘备之后每项工作都能让刘备称心如意,因此破格提拔为治中从事。从一介囚徒到一州大员,将当初高高在上的益州人士踩在脚下,彭羕开始变得嚣张起来。群臣多有不满诸葛亮也向刘备进言,刘备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确实如众人所说于是寻个过错将其贬做阳江太守。

    彭羕心高志广,见自己被外放非常的不满。于是找到了马超,二人谈话间说起了外放江阳之事。彭羕对马超说:““卿为其外,我为其内,天下不足定也。”马超没有接话,等到送走了彭羕,便连夜将此事奏给了刘备。彭羕因此获罪,可马超少了一个朋友也更加的寂寞。最终在四十七岁的时候郁郁而终。临死之时上疏说:“臣一家二百多人,都被曹操杀了;只剩下从弟马岱可以继承家族血脉,我把他托付给陛下,其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由刘备的角度看,马超虽然投靠了自己,可更多的成分是因为蜀魏的对立,而不是对自己的效忠。与其说是刘备的下属,不如说是走投无路在刘备势力栖身的一只猛虎。因此马超虽然官位做的非常高,但始终没什么领军的机会,更不得重用。

    传到了马承这一代,比父亲看的更开。索性不做官不理事,乐得逍遥自在。本体刘禅也没有强留的意愿,也就准奏了。于是马承只保留了家族的爵位,在成都近郊开起了马场。刘谌说得委婉,刘禅听得却是明白。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派人去试试。若马承有真材实料便拉回朝中;若是平常人等此事也就罢了。

    当晚在寝宫之中张皇后见陛下神情悲哀,连连叹气,便在刘禅身后抱住刘禅。

    “陛下这是这么了?”

    听到妻子幽幽的声音刘禅长叹一声没有说话,紧紧抓住搂在自己腰间的纤纤玉手不停的摩挲。张皇后依偎在刘禅背上,撒娇道:“陛下莫不是嫌弃臣妾,想念别人了。”

    刘禅闻言呵呵一笑道:“朕心里想着别人,怎会在此呢?”

    “那可说不定,陛下面带愁容,一定是臣妾惹到陛下了。”张皇后两步钻到刘禅怀中,抬眼望着刘禅。

    刘禅低头看着爱妻的一双美目如同盈盈秋水,让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凝视了一会儿,刘禅开口道:“四郡平叛至今未有消息,朕寝食难安啊……”

    虽是初夏时分可武阳城中一片萧杀景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敢出门。街道之上除了往来巡逻的蛮兵,便是野猫野狗穿街过巷。几天前太守府被攻破,武阳太守费彦惨死在蛮人的刀斧之下。此处的蛮人没有为难城中的百姓,可百姓见平时都很温和的蛮人如今一个个横眉竖目,打心底感到害怕。

    蛮人迁入川中居住,本来是分布各郡的,如今武阳城内聚集的蛮人已经有了五六万之多。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披一块甲胄,拿着武器编入队列。太守府那边被杀的汉军足有二三百人,只是这个就足以使汉民们担忧不已了。一直等到阎宇在犍为郡内调集了八千多人驻扎城外,城中的蛮人数量才不在增加。可外面的蜀军不进攻,蛮军占领了武阳后也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阎宇很是郁闷,自从担任庲降都督以后,对于南中地区的治理虽然赶不上之前的马忠,张疑,但也是平平稳稳没什么过错。年初之时东吴荆州守将施绩送信入蜀,请蜀军增加巴丘的守卫力量,协助东吴守护荆州。阎宇奉命带着五千蛮军前往,并未觉得这蛮人有何反常。约定期满,刚刚回到南中,便接到了陛下(被穿越)的命令。迁移到川中的蛮人并没有形成较大的利益集团——这也是朝廷有意所为,所以阎宇打算逐一的进行安抚,然后登记造册加入国户之中。

    谁会想到前面几族蛮人都是点头称善,到了武阳这里竟然已经聚集了数十族的蛮人,其中一定有蹊跷。阎宇和众族长谈了数日皆无成效,蛮人对于要将自己所得中抽出部分上缴国家很是不满。心中提防着,工作不能耽误,抱着这样的心态又过了一天,终于让阎宇发现了马脚。城内不仅是蛮人越来越多,费彦的亲兵在城门查出了数辆装载武器的大车。

第十九章 伤逝(下)

    在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人家拥有武器不稀奇,甚至是寻常百姓家有个大刀长枪也没人在乎。唯有弩不行,只有国家的军队才可以拥有弩,城门处截住的大车中装载着不少弓弩,箭矢。这是要造反啊!

    看护车辆的蛮人都被守门士卒逼住,在川中生活多年他们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见弩箭被翻了出来,一个个的便要挣脱逃命。城中的蛮人无缘无故的增多,朝廷的使者也在此,守门官军也知这是非常时期,于是拼命阻止。便在这争执之中,有几名蛮人被刀枪误伤倒地不起。城中蛮人见状,一哄而上掏出砍头的家伙把这十余名官军杀个干净。这是真的造反了!

    阎宇正在赶来的途中,发现形势不妙也不回太守府,纵马狂奔从另一侧城门逃出。蛮人仓促起事,见阎宇跑了便围住了太守府。

    等到阎宇带人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太守费彦早已被害,阎宇悔恨万分。蛮人势大不说,其中很多事情都不合情理。阎宇恨不得替费彦报仇,却时刻告诫自己不可冲动。此事搞不好要牵连整个南中地区,非是万不得已不可用武力解决。

    又过了数日骠骑大将军胡济,光禄勋诸葛瞻带着一万五千人马赶到。两下汇合,互相交流情报是一拍即合。于是也不耽误,胡济阎宇带着人马在城外屯驻,诸葛瞻带着几个亲随去叫门与蛮人交涉。

    牢门一开,一清瘦老者行入其中,狱卒反锁牢门后转身离开。陈袛正襟危坐,微抬眼皮道:“杨公深夜造访,莫不是来送陈某最后一程?”

    杨戏在陈袛对面盘膝坐下苦笑道:“自从陛下决定由老朽负责此案,家中便不得安宁,奉宗害苦我了。”

    “有杨公审理陈某便放心了,劳烦杨公替某带句话给众位,就说陈某信得过杨公。”言罢,陈袛起身向杨公深施一礼。

    杨戏起身扶住道:“奉宗何须如此,老朽此番前来想和奉宗聊聊。”

    经过数日牢狱生活,陈袛神色自若可额头已是多了几条皱纹。二人重新落座,陈袛开口道:“未知陛下何意。”

    杨戏长叹一声,此时牢门再开狱卒送来了酒水小菜,布置妥当方自离去。陈袛也不客气,斟满酒杯递给了杨戏,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杨戏看着陈袛击箸而唱,面色不变道:“陛下钦点老朽,奉宗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吧?”

    陈袛道:“杨公准备何日开审?”

    “武阳城南人作乱,汉嘉等三处亦有乱民趁机举事,朝廷内外忙的焦头烂额让老朽不禁思念奉宗。”杨戏一口酒下肚,紧盯着陈袛。

    “如公所言,陈某倒可多谢时日了。”陈袛不露丝毫破绽笑颜以对。

    杨戏恍若未闻,似在沉思一动不动。陈袛见状奇道:“杨公所思何事?”

    “老朽思李正方,廖公渊矣。”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袛一眼,杨戏起身离去。

    杨戏走了许久,陈袛神情黯然幽幽一叹。自己并非不明白杨戏话中之意,只是其中牵扯到陈,许两家近千口的性命,自己必须慎重思虑方能做出决定。借宫中之事向刘禅施压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接下来唆使蛮人暴动抵抗刘禅的新政才是重要的环节。各地形势严峻,朝中又都是自己的羽翼,内外施压下陛下只能依靠自己才行。用这种方式逼迫刘禅放权,便是陈袛的打算。依照以往的经验,刘禅最讨厌的便是处理这等罗乱的事情。

    智者千虑必须有一失,谁知刚走第一步便是出师不利,全族被投入大牢和外界也断绝了联系。往四郡联络的人并不知道消息,只是依照计划行事而已。如今四郡叛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接下来能做的便看自己的选择了。

    杨戏这等人物自然看得出关键所在,所以今夜特意前来提醒自己。李严被贬后虽是没有再被启用,可其子嗣依然被朝廷信任身居要职。廖立被流放到汶山,曾经有人提议启用,可当时陛下无心理政便不了了之。这是不是在暗示罪只及首谋,余者从轻呢?这是杨戏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呢?想想两族老幼的性命都在自己手中,陈袛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离开狱房,门外的马车候着,樊建伫立车旁耐心等待。见到杨戏出来,樊建急忙迎上眼神中满是期待。杨戏没有开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等二人上了车,樊建问道:“杨公此行可有收获?”

    “陈奉宗久居人上,非是一时半刻可以动摇,老朽汗颜。”杨戏淡淡的道。

    “陛下坚决不同意从汉中调兵回援,四郡尚无消息,如有万一该如何是好?”对于国内尤其是成都兵微将寡的情势樊建很是不放心,于是叹道。

    “数日前老朽已经此处形势差人飞报汉中,相信姜伯约自由决断。”杨戏不以为然道。

    樊建闻言喜道:“杨公原来早有安排,某真是自愧不如。”这句倒是心里话,杨戏在家中养伤,一听到消息便有了动作。樊建等人身居要职却是束手无策,两相比较樊建心中慨然。

    “长元居于庙堂,不免为形式拘泥,都是一般为国之心,何愧之有?”杨戏笑着说道,侧脸盯着车外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成都南郊的奔马庄外今日来了两条汉子,一个脸色微红挂着须囊,一个身高臂长豹眼环须。正是关彝,张遵兄弟二人。奔马庄素来是随意出入,借着蜀汉都城之便,汇集了南来北往的商贾,热闹非凡。把门的庄丁也是见得惯了,没有如何在意只当二人是来看马买马,于是将二人引入了庄内。这庄子极大,所养的马匹也是非常之多,足有五百匹上下。二人游荡了一会儿,找不到马承所在只好四处打听。

    据说这奔马庄中的马都是庄主亲往各地收罗的,将其中优秀的作为种马进行繁衍。如此往复,渐渐地便有了眼前的规模。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马匹都是骟马,也就是被阉割的马匹。只有被阉割过的马匹在驯服和调教上才会格外的容易,而经过阉割后的马匹性格也会便得温顺,稳定。更不会因为发情而干扰到人类的使用。只有资质优异的马匹才能幸免于难,称之为种马。

    马承认为良马之所以难得,除了确实是稀少外,更重要的是再好的马种到了中原始终是少数。最初的几代自然是良马,可经过数代繁衍之后往往是优良的血统一再淡化,最终归于平淡。保持血统的纯正,才是多出良马的不二妙招。

    后庄之内马承敞着衣襟侧卧在石之上,正看这三个儿子驯马。空地之上围了一圈栅栏,驯马工作便在其中进行,两侧是马厩,里面栓绑着六七匹骏马。看到少爷们驯马的手段越来越俊俏,家丁庄客们都喝彩叫好。马承微微一笑,对几个儿子的成长也感到高兴。这后庄是良马所在,只有位高权重又或是庄主的挚友才能入内购买,因此门外有不少庄客,家丁负责把守。

    在众人不经意间,围栏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对着场内驯马的几位少爷指指点点。有人率先发现了二人的存在,于是吼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允许进入么?”众人闻声一看,一个红脸汉子和一个黑脸汉子并肩而立,嘿嘿发笑。

    远处石台上的马承双眉纠结在一起,示意身旁的庄客去门外看看。无声无息的撂倒门口五六名家丁,此二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观其身形气度也不是寻常人家,自己并未与谁结仇,此二人为何而来呢。

    面对众人的责骂,关彝没什么反应,负手在身后悠闲的四下观望。嘈杂的人群中自然不会有马承,马场中驯马的三个少年功夫不错可年龄不符。唯有七八丈远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没什么动作冷冷地望着这边。马家的庄客见关彝这等态度更是火大,有人抄起鞭子就抽了过来。

    张遵嘿嘿笑着,长臂一探便拽住了鞭捎。那边明显是吃了一惊急急回拽,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拽动。张遵调侃道:“莫不是这好马都留下自家用么?”言罢手臂急挥,持鞭的那位刚用过全力正是乏力之时,冷不防被张遵抡了个趔趄撞破围栏摔在地上。

    庄客们看张遵毫不费力的样子,心知自己过去也讨不到好,一时间都不敢动手。张遵踱步向前,众人便随着退后。到了马厩前张遵停下脚步,伸手搭在一匹骏马额头上,那马似是知道张遵不好惹,竟是任由张遵摩挲。

    “不知那位主事,这马我要了!”张遵口中询问,眼神早已锁定在马承身上。

    “庄主!不好了,门外的兄弟都被放倒了!”出门探视的庄客气急败坏的扭头疾呼道。

    张遵正要答话,只闻身后马蹄声响,两名少年纵马直冲过来。不远处的关彝见状脸色微沉,自己兄弟二人硬闯着实不对,但这两名少年未免下手太狠了些。见那马匹奔跑的神态便知是烈马,由身后冲撞张遵,若是撞在身上不是速死也活不过几天。

    关彝冷哼一声迈步正要上前,突然身形猛的止住举臂一挡,一条套马的绳索套在了手臂上勒得紧紧。另一名少年手持绳索,望着关彝道:“红脸的,你陪小爷玩玩吧!”

第二十章 平乱(上)

    听到背后马蹄响声,张遵收起轻视之心,暗道这马家人出手真是狠毒。事出突然来不及转身,张遵手扶马厩的围栏,翻身跃入马厩之中躲避这要命的一撞。那两名少年见状笑道:“反应倒是不慢!”说话间手中长鞭套索早奔张遵抽去。耳畔风声响起,张遵双脚刚刚落地顺势一滚,避开了马鞭和套索。两名少年正待再次出手,张遵却以厩内马匹为盾掩护身形。少年一时找不到空隙下手,又不愿下马步战,于是喝骂不停。

    不远处另一名少年见套住了关彝手臂,心中大喜,奋力想把关彝拽倒。套索对于关彝,张遵这等武将不过是雕虫小技。只是对方骑在马上,无论速度和力量都处于绝对优势比较棘手。关彝身形一个不稳,向前趔趄数步。那少年见状更是欢喜,口中叫道:“叫汝知道小爷的厉害!”

    此时不少庄客都拿了兵器回来,看架势倒有几人是见过血的。石台之上的马承冷眼注视场中,突然想起了什么。见到关彝被那少年拽了过去,急忙喊道:“二位将军手下留情!”可惜为时已晚,关彝身形忽然一变气沉丹田,一双脚竟如钉子般牢牢的钉在地上。那少年猛一加力没拽动关彝,反而震得手臂发麻。惊讶之间耳中闻得关彝一声怒吼,只觉自己身形一轻,竟被关彝甩下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同一时间张遵也是发难,只看两只大手好似铁扇,分别拍在众马臀部。这几下力道极大,马匹负痛难忍,惊乱起来嘶鸣着冲破了围栏。两名少年自小便与这马匹打交道,见对手惊了马匹顾不得追打张遵急忙去追马。

    这几匹骏马尚未到青春期,还没有阉割性子颇烈。张遵躲避的时候,众马便心有不甘,只是摄于这黑大个儿的气势没有发作。被张遵用力猛拍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奋力向前冲破马厩的围栏。这庄内只有前后门,占地虽是不小,但大都用来做驯马场。那些庄客提着刀枪在一旁等着捡个便宜,见马儿冲出一个个都慌了神。马儿也是奇怪,哪里人多冲向哪里,难免有人闪避不及被撞倒踩踏。

    两名少年知道这马都是父亲花心血培养而成,唯恐马匹逃出庄外又怕被兵器伤到,套索一抛已然套住了一匹。用鞭子的少年也收起了马鞭,从腰间取出套索套马。关彝张遵二人这次奉刘禅的命令探马承的底子,兄弟俩都是武人脑子却是不笨。陛下不派别人唯独选了自己兄弟,显然是有允许二人动粗的意思。

    马承淡泊名利数十年,斯斯文文依照规矩的拜见定然探不出什么,也非二人所长。庄中马匹乱冲人人慌乱,兄弟二人站在一旁看着马承如何动作。马承心中猜出二人来历,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这两个煞神必然继续添乱,马匹若是有了损伤等于是要了自己的老命。想到这里,马承飞身跃下石台,也不拿马鞭套索几步就到了人群之中。

    关张二人见马承出手,心知有戏翘目以待。也不见马承如何追赶就到了一匹烈马的身侧,一手抓住马鬃,身子一跃骑在马背之上。那马见有人骑了上来更是惊怒,没等马匹有何动作马承抢先出手猛的一拉缰绳。马匹顺势前足高抬,后腿蹬地甩来甩去想把背上的人甩掉。马承也是手脚同时发力,那马后脚立地转了三圈终于是没了脾气。一连三匹烈马被马承如法炮制先后驯服,另外几匹马也都被几个少年制服。庄内遍地狼藉,人们忙着抢救伤员,马氏父子四人却是翻身下马走到关彝二人面前。马承拱手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将军大名马某早有耳闻,不知是两位驾到还请恕罪。”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马承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关张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岁,依照辈分马承更是二人的父辈。关彝,张遵见状连忙跪拜道:“小子鲁莽险酿大祸,还请叔父责罚。”马承身后的三个儿子见二人如此神情略有缓和。

    “小儿不谙世事,若非二位贤侄出手教训,才是早晚必酿大祸。”马承笑着扶住二人,自己只是侯爷而已,对方虽然是小辈可更是货真价实的大官,陛下眼前的红人,自己当然不会让二人真的跪下。

    “三位兄弟不愧是将门虎子,功夫了得,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关张二人接着向马家兄弟致歉。

    四周的庄客本指望庄主出头,见庄主一家人都是客客气气心知是没了指望,于是各自打扫,有几人将马匹都牵到了别院。

    马承将二人让入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递茶。彼此寒暄了一阵马承笑着问道:“二位贤侄可是需要用马,和老夫知会一声便有好马送到府上。”

    全氏举族投魏的消息没几天的功夫传遍了江南各地,吴国朝野一片哗然。江东全氏起于全柔,在东汉灵帝时全柔被举为孝廉,补尚书郎右丞的位置。孝廉是东汉时期察举的一个科目,察举则是汉朝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各个郡国每年都要向朝廷举荐孝者,廉者各一人,被举荐的人往往称为孝廉。因为汉朝独尊儒术的关系,朝廷十分看重个人的德行。希望通过这种在家为孝子,出仕做廉吏的的舆论和风尚可以起到潜移默化,教育百姓的作用。事实上不少公卿大臣都是孝廉出身,对于汉代的政治有非常大的影响。

    当时恰逢董卓之乱,全柔被委派到会稽做东部都尉。孙策入吴时引起了江东各大世家的抵抗,全柔率先举兵依附了孙策,由此全家开始逐步旺盛。到了全琮这一代,不仅战功卓著便是朝堂之上也联合孙鲁班打垮了江东的张,顾等大族,在皇位继承上占到了先机。

    论能力,无论文武全怿等人都不属于江东最为优秀的一脉。但比影响力,除了如日中天的孙綝外,全家便是如今江东最大的宗族之一。这也是为何钟会愿意劝降全怿的原因,全家的倒戈让对东吴各个层面都是非常大的打击。

    当孙綝听到全家举族北迁的消息后,脸色铁青把留守江东的将领骂了一遍又一遍。前些日子镇军将军孙壹刚刚带着族人投靠了魏国,现在又有了全家步了孙壹的后尘,明天会轮到谁呢。孙壹负责镇守夏口,本是宗室里能力不错的将领。滕胤,吕据与孙綝争权兵败身死,三族尽灭。孙壹的妹妹恰好分别嫁给了二人,也就是说被孙綝除掉的滕,吕二人是孙壹的妹夫。如此情形任谁也知道逃跑。孙綝虽然派了大将朱异赶赴夏口捉拿孙壹,却是晚了一步。孙壹逃入魏国后被封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更用前任魏帝曹芳的贵人刑氏嫁给孙壹做老婆。魏人如此姿态,让江东甚为恼火。

    国失栋梁接连两叛,众将皆劝孙綝退兵回朝,先安抚了国内再图出兵北伐。孙綝并不同意,早先下令征集的军队陆续汇集,粮草军资也是纷纷运来,若是退军岂非向魏人示弱。可此次出战若是拖得时间久了,国内确实也有让人难以安心的地方。既然如此,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于是孙綝下令,命朱异统兵三万为先锋,自己亲提大军随后而行。另外孙綝留下了四个弟弟在朝中任职,将全公主孙鲁班流放。吴主孙亮见孙綝如此猖獗心头愤恨,可自己手中没有实力,朝中大臣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任由孙綝一族处置孙鲁班。

    长乐宫中刘禅与群臣议事,尚书仆射樊建,廷尉杨戏上书断定四郡叛乱必然与陈袛有关。陈许两大家族久在川中,人脉复杂。此次虽是将两族一网打尽,漏网之鱼也是不少。像这种大族的族人遍布蜀中各地,只需一封书信便可调动数百里以外的族人听命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上未免过于巧合。

    群臣中也有人早有猜测,只是碍于朝中遍布陈袛党羽,并不敢说。今日朝中硕果仅存的大佬樊建,杨戏联袂上书,要除掉陈袛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确。早先陛下赦了众人的牵连之罪,这个时候谁若是挺身而出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傻瓜。

    对于二人的推测,刘禅也觉得靠谱。无论是谁也不会蠢得以为只凭宫中一事,便可以让自己这杀人不咋眼的皇帝拱手让权。有后续动作是应该的,这后续动作之后是否还有动作呢,目前不得而知。

    沉吟了片刻,刘禅终于下旨:“两日后正式审理陈袛,许游等人。”依照规矩,这等大案必须是廷尉,尚书令共同审理。尚书台目前以樊建为首,因此此事全权授予了杨戏,樊建二人去做。

    关彝,张遵二人灰头土脸的回到宫中复命,讲述了经过。刘禅听罢安慰二人一番,此事确实不能责怪这兄弟俩。前面二人做的不错,一番大乱看出了马承可以算是个伯乐,身手也不弱。马承的三个儿子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如此一家将门,理应为朝廷所用才是。可后面兄弟俩都做错了,动手是两人的强项,坐下一谈怎么是马承这老油条的对手?

    因此刘禅并未怪罪二人,反而对二人道:“明日朕准备追谥已故的朝中名将,这是名单,你二人看看有无异议。”

    从侍者手中接过名单一看,二人热泪上涌倒地便拜。

第二十章 平乱(下)

    六月,刘禅下诏追谥故将军关羽,张飞,马超,黄忠,赵云五人。此诏一出,朝廷尽皆称赞刘禅圣明。见到祖先受到追谥,后人也都感到莫大的荣耀,对刘禅感恩戴德。自建国以来,蜀汉只有极个别的人才有谥号,如今一口气就追谥了五人,向众臣展示了陛下执政理念的改变。

    所谓的谥,也就是对于死者的评价称号,有好有坏也有平。掌管追谥事宜的是大鸿胪张绍,此次追谥的五人之中,恰好便有自己的父亲张飞也算是天意。刘禅诏书中说的也是明白,这五人“生而有功,故亡宜加美谥”。张绍更是不敢怠慢,连夜起草谥号。

    关家先祖关羽得到的谥号是“壮缪侯”。依照字面的解释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谥号。“壮”指的是武而不遂,寓意关羽乃是兵败身亡;“缪”本意是名与实爽,就是名不副实。两字放在一处,等于再说关羽名不副实,兵败身亡,这相当于恶谥了。张绍下诏的本意当然不是这样,正确的谥号是“壮穆侯”。武而未遂是为“壮”;布德执义曰为“穆”,这便是美谥了。褒扬了关羽的忠义双全,又点明了兵败身亡的可惜,其中含着壮志未遂的意思。确实是对关羽一生的最佳写照。只是这个“穆”字与先主刘备的穆皇后撞字,而当时的文字中“穆”与“缪”其实是通用的。所以文字形势上便是“壮缪侯”。

    张飞的谥号为“恒侯”,辟土服远,辟土兼国曰为“恒”。意指张飞为蜀国开疆辟土,威震敌国。马超被追谥为“威侯”,古谥法中猛以强果强毅就正称之为“威”,意指马超勇猛敢行,作风强悍,匡扶正义。黄忠的谥号为“刚侯”,寓意与马超相近。追谥赵云为“顺平侯”,柔贤慈惠为“顺”,执事有班为“平”,对赵云也是极为贴切的写照。几人都是功勋之臣,如今得到了追谥,在朝野之间传为佳话,人们都认为这是了不起的荣耀。

    消息传到了奔马庄,马承父子先是震惊又是欢喜。在庄中向着北方皇宫方向一连磕了数个响头。这莫大的荣耀来的如此突然,背后的用意也是不言而喻。陛下有意重新启用马氏一族,同时也借追谥之事布恩于众臣。

    几个儿子都看着父亲,等待父亲的决定。马承看了看几人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年轻人的想法马承是懂的,当年自己也曾想过建功立业报效国家,重振马家的声威。到头来空有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做成。以马超的能力都要在这诡谲的政治环境下郁郁而终,自己的力量更是微不足道,最多也就是禁军中当差而已。想要驰骋沙场,终自己一生都不会得到机会。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让自己的儿子去走自己辛酸的老路,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可哪个年轻人不渴望建功立业,尤其这三个儿子身手确实不凡又自视甚高。现在见先祖被国家追谥,三个小家伙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倾尽全力为国效命。

    “你们懂什么,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马承沉声喝退了三兄弟。

    明天便是开堂审理陈袛,许游两大家族的日子。关于此事民间传诵颇多,有人说这次又是大开杀戒;有人说陈袛早晚还是官复原职;也有人说陈袛受点皮肉之苦也就完了,往上多贿赂些金银还买不回命么。什么版本的留言都有,不免让刘禅觉得好笑。呼雷阙还没有成立,可一些职能已是逐步落实。

    通过高玩的安排,成都民间已经安插了不少耳目。这些耳目并不需要到衙门当差,也没有正式任命,以平头百姓居多。草创之下还没什么规模,但已经开始有消息传到宫中。刘禅也不嫌这民间的议论无聊,只当是乐趣来看。

    一时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基本的民生民情还是了解到的。高玩不敢有所隐瞒,把搜集上来的关于百姓生活的情报整理一番便呈了上来。刘禅没有学过治国之道,来到这个时代接触了一些学的也不透彻。农业社会最为重要的便是人力和粮食,人力蜀汉不缺,但至少实际人口的一半都在世家大族手中。

    国家控制的人口每年缴纳一定的收成作为赋税,剩下的便是个人的收益。佃客则是使用国家的土地,所得的收成与主人家分成。来自于后世的刘禅,对于目前这种状况很是看不过眼。国家养你们,给你们俸禄给你们土地,到头来一个个都去用损害国家利益的方式谋取私利。这算什么?这是问题之一。

    蜀地盛产蜀锦,这是名副其实的奢饰品。当世之下谁家若是有蜀锦,那足以炫耀个一年半载。就算是吴魏两国的国库中也不见得有多少。这是好动西紧俏货,不知不觉刘禅的心思放到了商业上。佃客户籍的问题牵扯到整个社会,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在此之前,便把心思放在商业上,通过贸易来增强国力。

    这个时代的商业比起农业和工业简直是天上地下。首先百姓生活并不宽裕,一年到头家里够吃能活便是安居,没有什么富裕的物资用来交换。作为交易用的金属货币并不流通也是另一个原因,你给我的我用不了,我给你的你花不出去。这样一来百姓也好,为官的也好都更喜欢以物易物。

    蜀魏两国敌对又长年开战,彼此之间几十年没有贸易往来。魏文帝曹丕曾在给群臣中的诏书中自嘲难以搞到蜀锦,由此可见蜀锦之珍贵及两国的贸易状态。蜀吴之间贸易较多一些,交易的数量也是有限。蜀郡方圆百里都是纺织业旺盛之地,比起吴魏两国用来交易的物资,蜀锦的产量远不是吴魏两国可以承担的。就好比魏国用马匹交换吴国的奇珍异宝,吴国又用奇珍异宝和马匹交换蜀锦。蜀锦的库存越来越多,吴魏的珍宝和马匹却是有限,这也是蜀锦价格不断上扬的重要原因。归根结底,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低下。刘禅不能去帮助吴魏提高生产力,使其加大对蜀锦的购买力度。只能另寻他法,找其他可以扩销的方法。

    对外贸易需要加强,国家内部的生产更要加强。生产力低下并非是吴魏的专利,蜀国也是如此。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盐铁。魏国地域广袤,内陆有盐池,沿海可产海盐可谓盐之大国。吴国环海之地甚多得海盐之利,自给自足也不费力。唯有蜀国既没有盐池更没有海盐,只有井盐。

    秦朝的蜀郡太守李冰很早便在成都平原开凿井盐,其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所谓井盐便是通过打井,抽取地下的卤水,然后煎制成盐。井盐是川中盆地的特产,但在这个时代打井取盐的地点少之又少。受到工具的限制,井并不是很深,只能汲取到浅层的盐卤。

    这个时代的金属只有铜铁,铜的产量稍好一些,铁就是少之又少了。农耕器具,军事装备哪一样都要用到铁。蜀国只有两处山中发现了铁矿,铜矿也不多,而且地点还是在南中。

    由此说来,此次的武阳之变更是应当重视起来。南中的安定与团结直接影响到战略物资的产量。刘禅想要发展壮大国家,南中地区要格外的重视。

    有了计划便该行动,于是刘禅传令虎贲羽林二卫各抽出二百人护驾,带着关彝张遵等人浩浩荡荡一路南行前往奔马庄。

    杨戏与樊建此时正在府中商何审讯陈许二家的相关事宜。陈袛,许游固然是罪责难逃,但这两大家族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被牵连的状态。依照法律条文说话,便是连坐。这是刑罚制度的一种,也是震慑世人的手段。杨戏等人不会因为无辜被牵连者感到惋惜,因为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只是比起定罪,更重要的是从陈袛这里得到四郡叛乱的内情。尽早的平定四郡才是关键,几万蛮人背后牵扯的搞不好是蜀汉的大后方——南中地区。此事要尽速解决,更要办得稳妥得当才行。一个不慎激化两族矛盾,那蜀国便是灾祸连连了。

    可陈袛本身就是智慧超群,才识过人之辈。阴差阳错的被刘禅拿下,估计心里到现在都不服气。想说服陈袛不是件容易事,二人仔细思索,看来此事还须与陈袛面谈……

    奔马庄内一片喜悦景象,马超被陛下追谥是一喜,种马生产是二喜。这次要出世的马匹是大宛马,有很大几率收获千里良马。汉武帝时张骞通西域,曾经到达大宛。那时候的大宛是一个拥有几十万人口,以农业,牧业为主的国家。尤其是出产好马,那里的马匹浑身通红好似染血一般,加上日行千里于是有人称之为汗血宝马。汉武帝曾经派人去交易这种汗血宝马,因为交易纠纷双方大打出手。汉朝的使者毕竟是在大宛的国土动手,于是被杀个干净。

    汉武帝知道后震怒非常,叫将军李广前去讨伐大宛。此李广非是徐州的那位,乃是人称“飞将军”的李广。一番讨伐终于攻下了大宛国,得到良马数十匹,中马以下三千多匹。整个大宛国也不过才有数十匹良马,如今自己培育的马匹终于要生产,马氏父子都是激动万分。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大家便守在马厩之外等待母马生产。一群人聚精会神的盯着马厩中的动静,冷不妨大门一开,一群人走入。当先一人笑道:“斄乡侯别来无恙乎?”马承扭头见来人竟然是当今蜀国皇帝刘禅,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高呼万岁。

    与此同时,数道军情传到了成都宫中。

第二十一章 军情(上)

    四郡叛乱有主有次,武阳的蛮人是主,其余三郡只是响应。龚衡率领三千禁军去平定汉嘉,广汉太守张微带广汉人马去东广汉协助平乱,征西大将军宗预由巴东出军讨伐江阳乱党。三路中宗预,张微两路人马都是绝对优势,唯有龚衡这一路人变数极大。

    汉嘉东面与蜀郡,犍为接壤,南面邻接的是越嶲,西方一山之隔是羌氐,北面相连的是汶山。周围除了蜀郡是汉民居住区,余者都是蛮人,夷人,羌人等少数民族区域。汉嘉之民有汉,有羌,有蛮,有夷成分相当复杂,治理也是格外困难。如此复杂的一个地区发生叛乱,最是让人头疼。除了汉人,任何一族都有可能与其他地区的族人有所牵连。一旦是整个族群针对朝廷的动作,那便是一场大战。同时其他族群也会观察朝廷对叛乱的异族是何态度,一个不慎其他族群跟着叛乱的机会也很大。

    汉嘉太守董匡也知其中利害,刚刚发现势头不对就立即派人往成都送信。郡内只有三千军队,其中一半都是蛮夷之人,董匡不敢冒失只是叫人守住库府,粮仓等紧要之处静观其变。闹腾了一夜,终于查明竟然是汉人和蛮人联手闹事。这就奇怪了,汉人与蛮人和平相处都是难事,怎么可能合为一处聚众叛乱?要知道这个时代即便是汉化的异族人也会遭到汉人的蔑视。

    最初几天叛军很是猖獗,尝试攻击了武库等重要的地点并没有得手。官军不仅是训练有素,而且早有准备一心稳守,叛军攻了几次折损了数百人便转移了目标。因为军力有限,董匡并不打算主动出击。而是召集了城中各族的首领和大户人家,商议如何抵御叛军。

    刘备去世之时汉嘉曾经有过严重的叛乱,当时的太守黄元与诸葛亮关系很差。见到诸葛亮做了托孤重臣,便举兵叛变。不过很快就被蜀军讨伐,自此之后汉嘉再也没有过类似的事情。城中的各族大户都是经历了几十年的传承,少的也有两代人,多的甚至要追溯到东汉中期。大家安逸惯了,对于这种事情都很反感。

    这个时候正是陈袛下狱的时间,叛乱份子似乎一下子没了组织,开始对城中的富户百姓出手。有几个大户一夜之间就被灭门,抢掠一空不说,家中的女人也多被侮辱。末了,宅院也被一把火烧掉。城中不少流浪的异族和平时游手好闲的流氓看到有利可图,官府也软弱,于是纷纷加入了叛军的队伍。

    各族本来都是观望态度,无非是叛军与官府的斗争,我们看看就好说不定到时还可以从中渔利。可自己的族人先后遭到袭击,而且是愈演愈烈,大家都坐不住了。董匡的态度很是明确,我手中的官兵只够保护几处重要的地点,绝对不会攻击叛军。现在的叛军都如此厉害,若是拿到了军械和钱粮岂不是更难对付。而且成都的援军就快到了,大家稍稍忍耐吧。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可也不能任由这帮人鱼肉百姓,总得有个办法才行。董匡想了想对众人说,既然大家有这个心思,事情就好办了。家家户户都有青壮,大户人家更是少不了家丁打手,凑个两三千人应该不成问题。官军再分出几百人组成队伍痛击叛军,至少可以把叛军撵出城外。

    就这样由官军和私兵组成了一支三千五百人的队伍在城中与叛军短兵相接。汉嘉郡的治所是汉嘉,除汉嘉外还有数处县城。汉嘉城中的官军也就是一千人左右,余者在各处驻防用来防止各县发生民变,所以并不能调回平乱。叛军也是看到了这点,与联军展开了激战。打败了联军,剩下的官兵便是不值一提了。这一战从白天打到晚上,有机灵的叛军还趁机偷袭粮仓,武库并且大肆在城内放火造势,扰乱人心。

    寻常百姓安居了几十年,没有经历过这等暴乱。看到自家的田宅被烧,自家的老人孩子被杀都是义愤填膺,有不少百姓拿起刀枪也加入了战团。天黑的时候叛军终是人少,激战一天也没了士气,刚加入没几天的混混之类的早就跑的没了踪影。于是联军大获全胜,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城外的叛军只剩下三百多人,除了手上的武器便是一无所有。要吃饭,要睡觉要躲避官军的搜捕。可怜城外乡间的百姓开始遭殃,联军出城追击过几次叛军但没什么效果。主要是人心不齐,各族见城内稳定便不愿意多出力,逐渐撤回了自己的族人。保境安民是官兵的职责,怨不得这些百姓。这个时候龚衡带着三千禁军赶到,董匡见来了帮手,亲自带着百余人作为向导追杀叛军。

    龚衡的军事经验比董匡要丰富得多,在川中不说是名列前茅也算是宿将。从诸葛亮时期就开始带兵打仗,在家中养了几年老又被派出来平乱。龚衡很是兴奋,一同出征的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禁军兵分几路,封锁了附近村落的大小道路。彼此互相呼应,只要抵挡片刻便有同伴赶来支援。叛军越打越少如同惊弓之鸟,走投无路之下逃到了山中。等到大军搜山之时,十余名叛军提着几个首级居然跑了出来投降。

    叛贼不是被杀就是被捉,还有主动投降的,可事情并没有结束。投降的是夷族人,首级是汉人。汉人的身份很是敏感,一个是本地的汉姓大族高家族长,一个是成都来的许先生。据夷人交待,自己这一族人在夷族中很是普通。因为高家常年的照顾,自己这族才逐渐强大。所以便听从了高家的唆使,与高家合力一处兴兵作乱。负责出谋划策的便是成都来的许先生。可没过多久许先生和高家族长似乎产生了矛盾,指挥者变成了高家族长。一直到逃入山中,二人还在互相指责,自己知道此时后悔已然是晚了,可为了族人的血脉于是杀了二人前来自首。

    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龚衡却认为这夷族首领说的有真有假。十多个孔武有力杀人不眨眼的夷人,制服几名汉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实在是没必要杀人灭口。于是将一众人等都打入了囚车,送往成都。为了以防万一,龚衡命自己的长子带着书信快马往宫中送信,次子带着两千禁军押解人犯返回成都。自己带着剩余的人马暂时屯驻在汉嘉郡安抚民心。

    广汉太守张微是蜀汉名将张翼的儿子,性格作风与张翼十分相似。东广汉发生动乱,接壤的广汉自然早得到消息。虽然没有朝廷的诏命,但张微闻讯便开始整顿军备,派出了一支千人的部队驻扎在两郡边境。同时在广汉境内进行了大规模的彻查和清扫,避免广汉受到波及。诏书一到,张微带着人马就开进了东广汉境内。

    发生叛乱的地点是东广汉的治所郪,事发时恰巧郪令王迥便在左近路过,一番冲突之下竟然命丧叛贼之手。由于郪是县级建制,所以不称为太守,称之为令。郪县土地肥沃盐井遍地,是川中主要产盐地之一。王迥身亡城中一时无人主事,便由得叛军为所欲为。王氏是川中大族,出身郪县一脉的王氏族人更是不少。其中名头最响的便是王士,王甫兄弟二人。王士字义强,刘备入蜀后举孝廉,最终做到了益州太守的位置,在诸葛亮准备南征时不幸被蛮人杀害。王甫字国山,跟随刘备征吴临阵战死。

    城中一片混乱群龙无首,恰巧益州书佐王长文在家中养病。王长文字德俊,天姿聪警,高畅敏识。又治《五经》,博综群籍,在族中享有相当高的声望。见城中大乱,族中的王迥竟然被叛军杀了,急忙联合了李家高家等城中的大族抵抗叛军。

    叛军先后攻占了武库和粮仓,便准备攻击府衙击垮官军。可不想几个大族反应极快,推王长文暂代郪令的职位,统合军民杀了过来。这几家大族都是川中数百年的传承,族人子弟遍布两川。王长文名望又是极高,振臂一呼之下家家户户都给予响应。一时间把叛军堵在了库府之中。

    双方接连几日僵持不下,叛军自持得到了兵甲粮草,不急于和王长文等硬拼。王长文号召全县百姓在库府之外筑起了防御工事。各族之中都有不少上过战场的军官老兵,对于围困叛军贡献甚大。

    又过了几天,叛军感觉形势不对急急组织突围。仗着甲兵优势杀开了一条血路,可城中军民众志成城,竟然凭血肉之躯把叛军又顶了回去。叛军人少,损伤了一些便不再敢于拼命。这一方由退伍老卒带着青壮层层布防,日夜巡视,一副困死叛军的样子。

    终于等到了张微的援军,同时到达的还有巴西的蜀兵。阆中令王化是地地道道的郪人,各大家族早已派人给附近的州郡传信请求救援。王化接到家中的书信后,与巴西太守商量一番,决定由自己带着千余蜀兵赶赴救援。

    两支人马齐到叛军的日子算是到了头,没多久就被蜀兵冲入库府尽数俘获。有拼死抵抗的下场只有被杀。被害得王迥不只是王家的重要人物,更是朝廷命官。加之四郡齐叛,此事非同小可。被俘虏的众人都说是受人蛊惑,可对方是什么人却是不知。首脑人物见官军来了,便知道没了活路,先后战死阵中。

    无奈之下,依旧由王长文暂领县务安抚百姓。张微押送一干人犯赶赴成都,王化见叛乱已平,留下部分人马交给王长文,带着余众返回阆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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