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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七章 缓缓图之(下)

    013-03-06

    金瓜盖顶,血光开路!晋国卫将军率领铁骑五千杀入战场之中,隐约可见远方海面浓烟滚滚升起,岸上船坞仓廪尽是火烧!一念之差导致水军近乎全军覆没,马隆心如刀割,怒发冲冠!

    怒气勃发,马隆出手再无丝毫保留,身处五千铁骑拥护之中更是忘情厮杀!水师之败难以挽回,脚下之路唯有杀尽汉军一雪耻辱!

    铁蹄轰鸣大地,五千铁骑以锥形阵杀入人群之中所向披靡,好似一把长刀剜人心窝。强大的冲击力将战场瞬间一分为二,汉军既然难撄其锋也是有心主动分散,避敌锋锐。

    散乱的阵势中无数弓弩手在远方纷纷开弓放箭杀伤晋骑;更有长矛手列队大步向前,四面八方合围限制晋骑之行动;与此同时千余汉军推着车仗内装大石冲入阵中,拼着被晋骑杀戮,也要将晋骑队列大乱,使其难以合聚!

    姜胜虽是孤注一掷,却非鲁莽之辈,不知北海城中有无铁骑,但濮阳以及河北晋军必然是有铁骑来救的。因此军中关于迎战之法早有准备,各军cāo练许久胸有成竹,不求一击而溃敌,只求限制对方活动,减弱杀伤力。

    箭矢如雨而下,却是范围有限,毕竟两军混战,弓弩手唯恐伤及自家人马,只会聚集小范围的shè击。哪一出箭矢密集,晋骑便乍然分开避开shè击,哪一出不见落矢,晋骑便出现在那一处!

    长矛洞穿汉兵身躯,利刃划破汉将铠甲,涌出的是一腔热血,冰冷到下的身躯,象征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流逝。

    汉家长矛兵列好反方阵占据四面八方缓缓上前,想要限制晋人活动范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那骑兵速度极快,战场又是无限,唯有看准了晋人的活动规律才好逐步缩小包围圈。

    大大小小几十个乃至上百个长矛方阵,在周遭要同步完成包围,不能有明显的落差,否则以晋骑之犀利突破缺口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一旦合围,晋骑必然四方受困,然此事只能缓缓而图,难以求速。

    阵中的汉家兵将大呼鏖战,奋力厮杀,拼的是xìng命,赢得的是时间。以血肉为墙,凭斗志为盾,汉兵死战不退!

    车仗猛冲而来,可地面并非平坦,车翻石落屡见不鲜。即便如此,这一片战场上过不多时已是少了许多晋骑活动的空间,多了些许难以聚合的障碍。有被隔断在一旁的小股骑兵是汉人的最爱,无论是围困还是shè杀,或是短兵相接,皆是运用自如。

    那大队的晋骑冲突不断,锐气不减,即便杀伤了过倍的汉军,也是冲突不出这四面八方的合围,冲不破汉军堆砌的禁锢。

    长矛平展,数百只乃至上千只列在晋骑眼前,好似刺猬一般,使人望而生畏。那矛尖上的杀气好似有形,竟可以汇聚一处形成强大的压逼感。冲上去便是死,这是晋骑的第一直觉,可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血流成河,遍地尸骸,经过一番冲杀马隆早已冷静。远端战场杀声不减,显是本地晋军知道大军来援奋起反击。海面上虽然烟火缭绕,所剩不多的晋国战船同样在豁命死战!

    换做以往北海jīng锐足以弭平汉军之乱,然苟晞临危受命征讨濮阳,北海人马被带走了不少,实力无可避免的大打折扣。不仅仅是战斗力减弱,更重要的是马隆身旁少了苟晞,余者竟是无人可以填补其位被引为臂助。

    “本将军亲自开路,尔等好生跟随,生死在此一举,切勿有贪生之念!”眼神一凛,神情肃穆,马隆回首转视众军慷慨激昂!

    众骑闻之皆是感动,马隆乃是朝中卫将军高位竟然亲自为大军开路,闻者无不动容道:“将军尚不畏死,我等绝不贪生苟活,愿随将军拼死一战!”

    “哈哈哈哈哈哈!儿郎们,随我来!”马隆心中畅快仰首大笑,纵马突前手中铁弓连shè,竟是箭无虚发!

    见晋骑士气高涨正面杀来,汉家长矛方阵凝神以待,前方的校尉兵卒接连被马隆连珠箭是shè翻数人,前排军卒各带紧张神sè,仍是咬牙硬挺。

    晋骑中有此本领者纷纷效仿马隆shè杀汉军,战马速度飞快转眼间冲到阵前,马隆一声虎吼手中金瓜狂扫,四下长矛竟是应声而折,伤不到马隆分毫!下一秒马隆早已杀入阵中,金瓜舞动成风,落处不定,汉兵被砸得头破血流,骨折肉烂纷纷矮身倒下,阵势顿崩一角!

    四下汉将不惧马隆之勇纷纷拍马杀来,不想从马隆身后赫然杀出二将!

    刀光如电,血溅八方,一白发晋将挥刀似电,削头如瓜,乃是平虏中郎将颜贯!

    声如洪钟,矛若奔雷,一黑脸晋将矛沉气重,无坚不摧,正是典军中郎将苟言!

    一刀一矛,一左一右接下汉将攻势,不过眨眼之间便以斩杀数人落马,余者丢盔弃甲打马奔逃,竟是一举震慑三军!

    晋骑大有透围之势,汉军突闻身后之患!晋国扬声将军司马鸣率领六七千晋军竟是抄袭了汉军后路,杀散了几股伏路汉军夹击而来!

    姜胜闻言面sè不变,坚定道:“全军投入战斗,誓在此地击溃晋军!”

    话虽短,意志甚坚,攻下此处汉家水军便可杀入黄河,北海也算是囊中之物。此等战略要地,不拼如何拿下?

    汉将闻言各个英勇,先锋大将骆秀拍马摇枪率军拦截后方晋军,双方兵力相当一时杀在一处难分难解!

    乱战之间,马隆铁骑却是冲散了两道防线杀出重围!长矛汉兵从后方紧追不舍,然晋骑脱困便如龙归大海一般,又怎是能够追上的?

    一片欢呼声中正面汉军再溃,晋骑士气倍增,无视自身兵力越来越少奋力杀奔另一战场!

    甩开身后汉军,晋骑纵情狂奔,不防正面一支汉军等候多时,为首大将乃是汉将曹亘!

    冷眼注视来敌,曹亘手中大刀寒光一闪也不答话抡刀便斩!汉军同时一拥而上,正面对决!

    马隆杀得畅快豪情万丈,手中金瓜不由分说盖顶而下,力道十足!

    金瓜凶残染尽汉家热血,刀锋冷酷斩决昔rì情谊。马隆杀的兴起不知何谓留手,曹亘一心报复司马氏大刀毫不容情!二将短兵相接激战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可彼此皆是身上见红。

    晋平虏中郎将颜贯面sè一沉拍马抡刀杀上前来,典军中郎将苟言同样担心马隆有失也是挺矛来战。

    见对方yù以多为胜汉军阵中早恼了二人,江南名将张桐拍马舞枪拦住颜贯,顾慎纵马舞刀截住苟言厮杀!

    方圆二十余里喊杀声不绝于耳,放眼东海之滨战火绵延不绝,就在两军大战之时河北晋军事先潜伏黄河上的人马纷纷杀至加入战场之中,更有水军从黄河入海加入海上战团!

    自从苟晞离开之后,马隆早调集了河北一支人马在黄河上往来待命。汉军只是调查陆地,却难以企及黄河,此时察觉失策却是悔之晚矣!

    姜胜将军中指挥权交给陆机,自引jīng兵亲自抗拒河北晋军。那河北晋军兵力虽众,却是要坚固陆地海面两处战场,因此登岸之军并非大兵,饶是如此也是激励了几处战场的晋军,使晋人几近倾颓的局面顿有改观。

    “事先藏有伏兵,马隆果非等闲之辈,当务之急在于打通退路,谁人愿往?”陆机一身铠甲英姿飒爽,见那岸边晋军死伤殆尽,手中兵力尚有赋予,决意先行护住退兵之路,留的一线生机。

    汉将各自奋勇前往,陆机见了甚是欣喜,当下也不指定何人,竟是挥军全力杀奔后方!

    若是大战至此而止,晋国北海水军近乎全军覆没,陆上对决汉人也未落入下风,可谓是大胜而归。但后方被晋军堵住,想要撤军尚须一番硬战,那马隆早已料得此地战况,抄袭后路之晋军必是jīng锐之辈,以求击败汉军补偿损失。

    长枪飞舞流泻,汉将骆秀挥枪酣战面对晋国强将围攻毫无惧sè,犹有反击之力。那晋国大将扬声将军司马鸣横朔在旁观战,不断指挥兵将一面抵挡汉军反扑,一面列好阵势扼守道路。

    “贼将还不上纳命,遣此辈送死何益?”骆秀猛然高喝一声神威迸发!

    但见骆秀凝神提气力贯双臂,掌中枪势一边犹如滔滔河水连绵不绝倾泻而下,杀的周遭晋将纷纷落马!

    “着!”一声冷喝响起,劲矢疾shè!司马鸣等待多时,瞅准骆秀空门之处一箭shè去!

    “呃……噗!”骆秀杀退晋将正是回力之时,不放对方有此招数顿时胸口受创,一口朱红呕出,人在马上摇摇yù坠。

    扬声将军司马鸣见状大喜,手一挥亲自跃马横朔杀上前去,准备取敌首级。晋军见主将重创敌将不由得转忧为喜纷纷奋勇冲上。

    为抢救主将汉兵也是向前,双方战事更加激烈,那扬声将军司马鸣在乱军之中仗朔横行,杀得汉家兵将死伤无数,一路迫近骆秀!

    “呃……卑鄙小人,无胆懦夫!”骆秀暗呼自己大意,先前交手那司马鸣退得迅速随即不敢上前,自己只是以为对方实力不济,怎知是扮猪吃虎?

    要知马隆将堵住汉军生路的人物交托给司马鸣,这司马鸣怎会如此不济?可叹骆秀一心冲杀,未曾多想,如今重伤在身却是没有半分气力。

    司马鸣咧嘴嘿嘿一笑,手中长朔一戳道:“尽管去黄泉唠叨吧!”

    “嗯?来者何人!”

    长朔回旋堪堪挡住斜刺里飞斩来的一剑,司马鸣呼喊之际已发觉汉军兵力加重,显示援军杀到!

    “江南陆机在此,宵小之辈也敢猖獗!”来将一身轻甲,弱冠年华,轻骑挥剑自是威风凛凛,不是陆机是谁!?

    “你是陆机?”扬声将军司马鸣还手间三五朔杀去,不由得瞠目问道。眼前少年如此年纪,一身武艺并非jīng湛,然颇具大将之风,若说不是陆机谁会相信,可说是陆机,又让人诧异无比!

    此时汉军大队杀来,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陆机一心缠住司马鸣闻言笑道:“我为何不是陆机?”

    司马鸣闻言顿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不再答话,可手中长朔连番猛攻,要将这汉家名将置于死地!汉军兵力增加,司马鸣深知此时唯有自己倚仗武功冲锋陷阵方可稳住局势,若能打杀陆机岂非更好?

    朔风盘旋,吹人脸颊犹如刀割,司马鸣奋力抡朔力战陆机!陆机持剑固守,加以汉将轮番招架,一时与司马鸣难分轩轾战局愈加激烈。

    汉军倍增,晋人压力同样倍增,方才一番激战杀得汉军几乎要退,而今以残躯面对成倍之敌难免陷入苦战之中。然扼守此处乃是战局关键,河北大军已到,正是挥戈反击之时,无论如何也要顶住才是!

    远方战场战况达到了白热化,马隆金瓜所向披靡,杀得曹亘遮拦不住唯有败退。左右顾慎,张桐见状也是各自撤走避开晋军锋锐。然马隆麾下尽数铁骑,几番冲突追杀,终是难以走脱。

    那曹亘提刀死战想要杀开一条血路,不想铁骑过处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待回身劈刀时动作早慢,侧翼又是两骑晋人杀到长矛无情的戳/入身躯之中!

    “啊!!……我……我不甘啊!!!”曹亘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想起自己忍辱负重屯兵边陲,等待时机终于投身大汉,本是为曹氏雪耻,建功立业之时,偏偏夙愿难偿……

    奋力嘶吼,无奈气空力尽,长矛抽走鲜血激喷……一脸不甘,一心不愿,终是跌落尘埃,埋骨沙场。

    曹亘阵亡,汉军更见慌乱张桐,顾慎目眦yù裂却是杀不出重围,唯有聚集一处奋力抵御。

    马隆见状不由大喜指挥兵将奋力攻打,定要将汉军碾为碎末!那颜贯,苟言二将刀矛并起大肆杀戮,晋骑跟随二人四周盘旋冲突不断,杀的汉军东倒西歪勉励维持阵势,却是站不住阵脚,任凭惊涛骇浪席卷,随时被晋军吞没。

    河北晋军士气如虹鼓噪杀来,姜胜匹马单枪立于万军之前,心中懊恼不已!这马隆布下伏兵,又断自己后路,若是汉军抽身而退胜负尚可判断,若是汉军冲不破这一阵,便是自寻死路!

    身后汉军人人带伤,血染衣甲,肃立在姜胜身后战意丝毫不减!不过数月光景,姜胜已在军中建立无比威望,就连陆机陆云兄弟也是自叹弗如。

    晋军方面见汉军如此残阵不由得放松戒备,对方早已奋战多时,此时能够聚集人马在此拦路已是难得,怎么看都不似棘手之辈。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当汉军杀来时晋人方觉得情况不妙,这股气势非是百战jīng兵没有,这股杀意透人心扉,寒人胆魄!!

    两军相遇,勇者当先,姜胜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晋军前线几名大将纷纷上前抵挡,竟无三合之敌!主将落马晋军慌乱,汉军高歌猛进大刀阔斧杀的晋军一片狼藉。

    那晋军主将见状早已心慌,见那姜胜一路突杀而来不由得胆颤心惊,忙调遣jīng兵护卫。

    箭弩不断,长戟大盾,眼看姜胜负伤数处却是冲突不如,晋国主将终于稍稍安心。然外围晋军被姜胜连番挑杀早已心慌,在汉军猛力攻打之下,竟是应声而破……

    ……

    邺都。

    晋帝司马攸以及留守邺都的文武群臣时刻关注前方战报,听闻濮阳一战竟是不分胜负时主战之君臣皆是微微一怔,神sè黯然。

    谁不知道此刻的汉军并非最强,谁不清楚每过一天汉朝聚集的兵力便越是雄厚?眼下倾尽全力一战竟是不分轩轾,接下来晋军战力已然到达极限,可汉军却远远没有终点。

    “河内,北海仍未有消息传来,官渡,濮阳停滞不前,诸位卿家可有进兵之法?”晋帝司马攸环顾堂下文武,不由得问道。

    那主战的何曾本就是不通军略的,一应作战计划皆是裴秀拟定,再有各地将领随机应变而成。如今陛下询问,何曾垂首不语却把眼睛去看裴秀。

    裴秀站在群臣之中并不突出,嘴上不说可是心中明白争取中原之机或许就此为止了,继续下去对于晋国没有半分好处。自己的谋划乃是一流,奈何两国实力相差悬殊,不仅仅体现在兵力,同样表现在将力方面。

    苟晞等人随是军中良才,然统帅大军作战尚可,整体战略眼光仍是不足。两国对峙,并非是谁家将领技高一筹便可压死对手。没了姜维出手,苟晞等人以迅雷之势攻破濮阳,可接下来的动作看不到那致命的战机所在,按兵不动等若断送了南征的大好前程。

    以将力论,苟晞等人比诸葛瞻也不过一线之差。然决定胜负并非双方实力对比,而是当战机出现之时无法察觉!!

    换句话说,就算苟晞超过诸葛瞻十倍,但仍然看不到战机所在,又有何用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对局(上)

    013-03-07

    刀光剑影,血sè迷茫,汉军大将张桐,顾慎被晋军围在垓中奋力冲杀屡屡不能脱身,反被晋军人马越围越紧裹得结结实实危在旦夕之间!

    张桐挺枪奋战不休,身手却越是迟缓,自己本身武艺本是不差,奈何连番冲突之后缓不过气力,一时手脚发软招招难显威势顿时陷于险境。顾慎同样出身江南,见状连忙挥刀来救,无奈晋将纷纷杀来,自己犹是自身难保,哪儿还杀得过去施以援手?

    “伪汉之臣还不乖乖认命!”晋将苟言长矛一抖再展杀招,口中充满嘲笑之意。

    张桐汗流浃背,血透甲袍,汗水与血水融为一体黏在脸上,此时喘着粗气目眦yù裂满是愤怒,却偏偏连张嘴还口的气力也没,堪堪抵御几招身侧便露了破绽,被其他晋将趁机砍了两刀。

    “看你也是硬骨头,可愿降我大晋?!”晋将苟言完全占据上风,此时见这张桐哼也不哼一声,心中倒是带有几分欣赏之意。

    见苟言如此言语,四周晋将手中一缓,纷纷观察张桐的意思。身中数创,气空力尽,谁都知道这汉将咬牙奋战早没了气力说话。

    压力一减张桐大口喘息骂道:“我张桐即为汉将,死亦汉鬼,堂堂江东男儿怎会降汝!”

    “杀!”苟言脸sè一变勃然大怒,长矛一戳便是致命杀招!

    张桐见状自知难逃一死,却也豁尽全力刺出长枪,意图拼一个同归于尽!四周晋将在苟言面前不敢争功,虽然也是各抡刀斧,实际上却是有意慢了一线。

    便在此时惨呼声从后方传来,苟言心中一动暗呼不妙,只觉得脑后生风,一颗头颅竟是连着头盔被来将一枪刺穿!!

    “啊……”一声惨呼甚是短促,鲜血伴随脑浆从脸部迸出,四周晋将自是大吃一惊,张桐同样吓了一跳……这苟言死状真是可怖!

    “刺史大人!”见到来人长枪挥洒所向披靡正是姜胜,张桐不由得大喜叫道。

    红缨飘散,殷血飞洒,姜胜纵马挺枪杀得四方晋军纷纷退避,让开了活动空间。姜胜振臂疾呼道:“随我去救顾将军一同突围!”

    有了援军被围困的张桐以及一众汉兵士气大振,本是累的迈不出脚步,而今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是同声发喊跟随援军一同冲杀。

    另一侧顾慎被晋将颜贯杀的节节败退,深陷晋军围攻之中,正是危急之时。汉军突然杀入,那姜胜更是一枪杀了苟言,颜贯远远见了怒发冲冠。见姜胜杀来,正是合了心意,当下舍弃顾慎拍马抡刀杀奔姜胜!

    刀枪并举,各显威风!姜胜枪法玄妙,无论是挑,刺,点,戳皆是锋锐在前;颜贯刀法jīng湛,无论是劈,斩,抡,扫招招老辣无比。二将一个是初生牛犊,一个是老当益壮,一时刀来枪往端得是战的激烈!

    有姜胜接下了晋军大半攻势,余下的汉军在张桐等人的协力下奋力攻杀,救出被围困的顾慎等人。

    “老将军刀法jīng妙,姜胜佩服,恕不奉陪了!”扬声称赞颜贯刀法不错,姜胜虚晃一招拔马便走!

    那颜贯闻言冷笑连连道:“娃儿还想走么!”话未落,刀风起,颜贯用足力道杀奔姜胜不肯有半点放松!

    “嗯……这是!”

    心中一动,一股无形杀气罩住全身,颜贯那飞斩出去的大刀竟然硬生生的抽回!顾不上虎口滔滔流血,颜贯竟是一身冷汗一动不动,看着姜胜纵马而去心有余悸的道:“此子武艺竟是有此境界,方才之言老夫用意自夸,真是汗颜。”

    那姜胜虽然虚晃一招,然招后有招,若有追将必是措不及防死于后招之上。颜贯经验老道险些着了姜胜的道道儿,顿时明白先前姜胜不过是谦虚之言。

    汉军行动迅速杀得晋军一时正懵,全军调动失灵,联系不足,正是突围的好机会。眼看汉军要杀出重围,前方领军的张桐与顾慎不知为何竟然停顿下来。姜胜拍马赶上,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

    但见晋国大将马隆率领千余人马奋身堵截,顾慎,张桐二将伤痕累累,筋疲力尽不是马隆对手,汉军屡次冲突不出,四周晋兵恢复了阵势逐渐压迫而来!想要突围倒是可以,但要击败马隆却是困难!!

    正是关键时刻,姜胜坚定无比纵马杀奔前去,长枪好似穿云贯rì一出手便是全力一击!

    自从与马隆交战以来,尚无人可以衡量出着马隆的武艺具体达到何种程度。姜胜自忖眼下乃是关键时刻,容不得手下留情,因此起手便是不世之招。

    马隆正与汉将斗得激烈,顿感气氛一变心头大震!一道惊鸿shè入战圈,马隆挥舞金瓜大吼一声,威震四面,气卷八方!

    一声闷响!毫无花巧的两招撞击一处,枪尖顶在金瓜上一弹再弹,姜胜强忍巨力冲撞咬牙再上,枪尖一晃戳杀马隆!连人带马倒退数步,马隆卸掉了冲击之力不及回气便见杀招再至!

    目光坚定姜胜瞪视马隆,更注目枪尖,然此时四方晋将围拢上来各抡刀枪劈头盖脸的便是猛砍猛刺。汉将张桐,顾慎等人希望皆在姜胜身上,见状纷纷挺身上前舍命厮杀!

    一方是忠心护住,一方舍身拦路,双方这一下交手的都是高级将领,彼此又是下了狠手,一时落马者纷纷不绝,可谓损伤惨重。

    心无旁骛姜胜大战马隆,马隆金瓜一闪已拦住了致命的一枪,随即金瓜反砸过去,也是行险一搏,不肯让对方压制之。那马隆乃是卸掉了第一次交手的力道站稳脚步方才反击,而姜胜却是强忍冲击之力的奋力一枪,而今攻守易势姜胜顿时处于劣势。

    马隆抖擞jīng神金瓜化作无数幻影从四面八方犹如骤雨般落下,那瓜本就是极重的,每一次撞击都是力道所十足。长枪并非硬碰硬的兵刃,屡屡撞击之下,加上姜胜尚未缓过力道,一时节节败退抵挡不住。

    “哈哈哈哈!姜伯约之后竟是如此无用,待我先杀了你这儿娃儿,再取姜伯约狗命!”马隆心情甚好奋勇拼杀,一心要打杀姜胜!

    姜还是老的辣,姜胜全力袭击港口的战略诚然是成功的,可马隆也有足够的能力把汉军留在这里进行决战,这一点是姜胜没有料想到的,但一时的疏忽并非不可弥补。

    就算二人的老辣程度难以同rì而语,可战场上比的是谁能更为准确的抓住战机,并非是之力或武力纯粹的比拼——否则看到姜维都投降便是了,还用这般费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能够抓住对方的失算,或是在某一处占据优势,便可使得局势大不相同!

    且战且退汉军刚有起sè的势头又平静下来,甚至带有几分危机。顾慎与张桐等人负伤在身,久战之下更显疲惫,周遭又是晋军居多,混战之中不知不觉间竟是没了姜胜撤退道路。

    斗志高昂的马隆一路冲杀甚是欢喜,猛然心头狂跳一股不安窜上心头,金瓜一乱攻势竟是自行消散。

    此时姜胜放声疾呼道:“快动手!!”

    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从乱战当中各自跳出,有人就地一滚手中刀猛斩马腿!有人猛地高高跃起斧头脱手而出飞斩马隆!这是姜胜有意引马隆入瓮想借刀斧手之利聚众将其击杀!

    度马隆的武力自然不低,姜胜年少自负,但还没自负到自己dú lì可以击杀晋国武人之首的地位,更何况拼杀之下就算武功好的一方也不一定胜者。

    马隆处于兴奋状态之中,起初并未有所怀疑。那姜胜忍受巨力强忍出招众人都是看到的。被马隆杀的连连败退并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耻笑的事情,反而是马隆率先察觉情况不对,连忙抽身急退!

    大刀锋利无比,若是砍在马腿上,那战马必然跌倒,马隆在步战摘下别说想来住汉军,能够保证不死避开去路才是万幸。可是就算你顾虑刀对战马的伤害,然地上五六名汉兵轻身杀来,想要护住战马何其困难?

    就算你护住了战马,那飞来的斧头也足以要人xìng命了!

    “喝啊!!!!”马隆一声呼喊,怒容浮现,金瓜旋风般的舞动起来,那四周的汉军只觉得兵器与金瓜少有碰撞便被弹飞,震得人拿捏不住武器根本无法继续攻击。

    可就在此时,口角溢血的姜胜拍马赶到,手中长枪一摇在电光火石见戳在了马隆肩部!!

    ……

    见裴秀颇有退兵议和的看法,朝中群臣顿时又是分作两派讨论。可这一次并不是针锋相对,而是颇多看法。主和一派的卫瓘等人虽然不主张出征,但河北全国之军尽数南下,或是用于河北的防御,如此大动干戈只收获了濮阳一地这点成果显然是无法满足民众期愿的。

    对于裴秀隐隐提出的后招,卫瓘等人都觉得有所不妥。不说别的,就是退兵这事儿恐怕就会闹得军中沸沸扬扬,民间怨言四起。

    主战一派的何曾等人更是怒视裴秀,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要知道何氏花费了多少气力,各大家族又拿出来多少的钱财来供给军队。这么快就要收兵,不用说汉人怎么想,单是自家人马这一关便过不去。

    更何况此事隐隐与陛下择后一事有所牵连,这么大的筹码更是一盘关系晋国rì后权力分配的事情。

    事情不能马虎,退兵更是万万不能。

    群臣不论派系文武都不赞成退兵,晋帝司马攸虽然信任裴秀,但也觉得退兵乃是下下之策,并不适宜。

    无论是国家政坛还是民间百姓的愿望,这个时候独善其身的退兵恐怕会大市民望,没了百姓的支持自然也就没了应有的动力。国家大事不可儿戏,如今攸关家族,更是要谨慎对之。

    晋帝司马攸并非不信任裴秀,只是觉是实在是无此必要。此时此刻主动撤军成和体统,算什么道理?

    况且前方只是稍有不利,如此大的反应会否过分?

    各方势力几乎看法相同一致,裴秀不过是微微出言便是如此态度,这般形势下裴秀也只能放弃劝说一途不再言语。晋国占据了濮阳,正是掌握了南征的关键,汉人今rì如此齐心,来rì却是未必。

    有了桥头堡濮阳城,晋人大可以施以怀柔之术缓缓图之。如今刚猛过头的与汉人别别苗头,一时气盛罢了,并不容易持久。尽数调集大汉力量作战的汉军,还怕与你晋军持久战?

    长期对峙下去,晋人别说找不到汉人的破绽,皆时恐怕连和谈的立场都失去了,那个时候被迫无奈的弱势总是不如现在手握大军的有意和谈要好得多。要知道军中的士气并非无限,一再激战下晋军本身的战力能够维持在哪一个程度仍在未知之数,遑论在长期大战中要保证士气了。

    事情有了定数,并非人力可以cāo控,群臣如此态度,司马攸又不坚定,裴秀孤掌难鸣唯有任命。

    散朝之后裴秀回到府中甚是介怀,南征一事自己无法阻止唯有顺从,从中出谋划策期望有所改善,不至于让晋国发生大败损耗元气。只要留得力量伺机而作,中原的汉朝想要撼动河北并不容易。

    偏偏世上**难全,人心更是无法满足,幻想获胜的朝中文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坚决反对退兵,虽然保全了国家所谓的颜面,但因此而丧失葬送的却是晋国rì后与汉朝相处的希望。

    看不到这一点,或是执着于眼前的利益之争,都会让人泥足深陷,牵扯整个国家的安危!!

    月明星稀,又是一夜,裴秀夜观天象挂心国家大事,不觉又是一夜未眠。东方渐渐发白,新的一天来临,裴秀叹息之后便要转身休息。忽见天边一道星芒闪逝匆匆划过天际,竟是不由得呆住了。

    半晌后,微微咳声,裴秀脸sè惨白的摇头苦叹不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双醉眼朦胧下也见到了天边的异象!阮籍靠在庭院里想要起身看个清楚,偏偏烂醉如泥的自己一时挣扎不起,反倒是碰倒了酒坛子搞出了好大的动静。

    那亭廊附近横七竖八的酒鬼酒虫躺了一地,能和阮籍喝到一处的都不是什么海量之人。与其说是贪杯不如说是与阮籍抱有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看法,借酒来自保罢了。

    有些人,不为朝廷所用,便会招人嫉妒排挤,不做些自污的事情是绝对难以跳过国家的制裁的。

    “国失栋梁,此乃凶兆!裴季彦怕是命不久矣……哎!”阮籍也顾不上四周的酒友有没有清醒的,见状手拍大腿痛心呼喊。只是那手扬起的快,落下的时候没拍到大腿,又是拍在了酒坛上。

    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无比清脆响亮,阮籍喝得麻木,竟也感觉一丝火辣的疼痛之感从手掌传来。

    有识之士的看法大都相同,这一天几乎在野的名士心情都不大好。裴秀作为隐居之士中的翘楚被迫入朝,虽然对于国家大事难有干涉,却也可以从中斡旋为国家谋取生机。

    然国家的每一项军政决定,主宰乃是晋帝司马攸以及各大世家的利益,用利害进行说服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裴秀等人的威望也不如以前——尤其是河北文武皆是司马氏心腹之臣,司马氏轻易不愿有所冲突。

    既然裴秀阳寿已尽,众人除了悲叹之外,更是不愿出仕走上这一遭。哪怕裴秀隐居在野也难逃寿命之终,可此时此刻略有显露的命数,冥冥中似乎决定着晋国的命运,决定着大家脚下究竟是何道路……

    ……

    姜胜一枪杀伤马隆,马隆不敢继续作战立即撤走,晋军见主将伤了也是无心作战,纷纷开始后撤。

    借此良机汉军一举突破晋军封锁全力奔回徐州而去。晋人虽然掩杀一阵颇有收获,然船坞港口乃至于本地水军近乎全军覆没,苦心经营的海上力量在一rì之间化为泡影。

    那马隆见状气往上涌,顿时昏迷不醒……

    这一番大战徐州汉军同样是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代价,尤其是马隆在陆地上几乎让汉军无路可走,若非姜胜机敏的设计伤了马隆,汉军虽说不会全军覆没但也会遭受重创。

    就算占了便宜,一时也没有余力再战北海,此战谈不上什么胜利,充其量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好在江南战船不断增援而来,海面上倒是一家独大的状况,这让汉军在rì后的交战中占据了难以比拟的优势,更会对河北造成致命的威胁。一切只看河北晋军的动作,若是在徐州战船集齐之前仍然无动于衷,那么汉家水师便会经由大海入黄河,切断河北与濮阳,北海等地的一切联系!

    ……

    官渡。

    一场攻守战就此落下了帷幕,饶是孟观战法百出,却奈何不了柳隐的纹丝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汉军应对有方不被晋人的奇兵所动摇,更是不怕晋人包围官渡要塞。

第三百二十八章 对局(下)

    013-03-08

    “启禀陛下,裴大人仍是抱病在床……”一名内侍躬身施礼,略带无奈的口气说道。

    晋帝司马攸眉头一竖道:“裴先生这是责怪朕未能支持其收兵之见么?”

    “裴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会责怪陛下,微臣看是确实病了。”一名内侍壮着胆子道。

    司马攸甚是不耐的一挥手,几名侍从躬身告退,偌大的屋中只余晋帝一人思索。前方大战难有破局之策,对峙之下群臣躁动,国家压力倍增,确是十分艰苦。那裴秀所言自己也是有所心动,然出兵关乎整个世家的利益,若因一言而废之,恐怕自己的皇位也是有所部稳。

    眼下虽然没有定论,不过战事持续没有进展,那各大家族绝不会持续供应钱粮,而国库也是难以继续支撑,哪个时候闹得人心怨恨便是不换而散,如此看来退兵乃是保全实力的办法。

    自己左右思量没有什么办法,那裴秀接连数rì不曾入朝只是推说病体沉重……

    “看来要朕亲自走一遭了……来人啊,准备出宫!”晋帝司马攸下定决心,当下起身准备前往裴秀家。

    裴府悲戚一片,裴氏最有才华的裴秀在夜里竟然无疾而终,一命呜呼。整个裴府上下哀嚎不断,族中那女老幼悲恸不已。

    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周遭的府邸,朝中群臣尚在各怀心思,突闻噩耗不由得大吃一惊,纷纷派人前来吊唁一番,确认了裴府确实有了白事,文武百官纷纷前来。一时间裴府外聚集了无数车马,不过半天的功夫整个邺城都知晓了裴秀过逝的消息……

    行至中途晋帝司马攸已闻噩耗,如五雷轰顶般的愣在当场,六神无主。几天前还是好好的身体,怎么说走就走了?

    ……

    濮阳郡外汉军大营,徐州,河内,官渡,以及黄河战场的情报纷纷传来,诸葛瞻神采奕奕颇为振奋!

    各处虽无大胜,却足以证明晋人技穷,既然晋人全力一战不能战败汉军,接下来晋人的气势必然大跌!此乃军中铁律更是人xìng使然,巅峰之后必有低谷,谁也无法避免。

    就算是龙也有蛰伏避祸之时,如此方有一飞冲天之举,何况是人?

    “据闻北海马隆负伤在身,水师又是尽数被毁,此为我方之突破口!”诸葛瞻智珠在握,缓缓说道。

    “既如此可使脩则一路人入徐州北上,夺取北海!”黄崇看着地图微微笑道。

    “不仅如此,你我提兵再攻濮阳,另使文虎驰援官渡反攻孟观,如此可牵扯晋军兵力,使其难以兼顾。”诸葛瞻与黄崇眼神交汇了,彼此了然于心。

    河内也好,黄河也罢,两处战场汉军屡屡主动挥军,让晋军早已是疲于应付。无法取得黄河控制权的晋人水军固守紧要流域,却是无法干涉汉人往来黄河南北攻打河内。

    那官渡的晋军迟迟打不开局势,退兵只有返回河北一条路,因此晋国水军尽数聚集在此护卫后路,由官渡乘船奔赴濮阳或是北海速度不慢,官渡方面必然要主动出击牵制晋军方可。

    至于濮阳的晋军从陆地便可以支援北海,无论那援军是否派往北海,汉军都是占据了不败之地!!

    既然晋国要战,便是大战,小打小闹怎和汉人胃口?

    “苟道将名不见经传,正面对战胜算怕在五五之开,若出奇兵或有可胜之机!”黄崇监督钱粮后援方才抵达,但对于先前一战也有所了解,想不到除了马隆之外,晋国尚有苟晞,孟观这样的将领。

    诸葛瞻颇为赞同道:“胡家兄弟仍未动手,表明晋军尚有余力,想来也该是此时发动,这一战便让诸葛瞻好好看看晋国的底线!!”

    晋**中马隆独领风sāo,然胡广,胡奋皆是军中能辈,更是老资格的将领。加上那蠢蠢yù动的河内王司马伷,晋国并非是无人可用。只要此三人未曾露面,便代表河北晋军尚有后手!

    黄崇笑道:“要破晋军当用猛将,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诸葛瞻略一思忖道:“文虎武艺高超,勇猛绝伦,更兼沉着冷静可为上将,只是要前往支援官渡战场,军中余者么……虽有骁勇之辈,却无合适人选。”

    “不知末将可堪此任否!”

    诸葛瞻话音方落,营外门帘一掀,但见一名大将阔步踏入,气如山岳,威风凛然!

    “关将军何以至此!!”诸葛瞻见来人不禁大喜过望,几步走上前来大量眼前之人。

    来者非是旁人,乃是汉军大将关彝!!

    自从负伤之后关彝便一直安心养伤,见诸葛瞻不由得大笑道:“我之伤势其实早已痊愈,受陛下调遣统领各部人马巡视中原各处。”

    “怪不得没有关将军的消息,想不到陛下早有安排,怪不得中原各处安静的如此迅速!”诸葛瞻闻言恍然大悟,遂将关彝引到座位上。

    要让中原人心安定,单单凭借政治手段是不够的,蠢蠢yù动之辈早就揭竿而起,四下聚众闹事。关彝不动声响率领jīng兵巡视各方,行动尚在何攀之前,此乃刘禅特意安排,针对的乃是投降后的中原各地。不想正是撞上晋人南征,却是成了关键的一步棋。

    “将军何故来此?嗯?黄大人定然是全盘知晓了?”诸葛瞻见黄崇一直笑而不语,便知此事与其定然脱不了干系。

    黄崇笑道:“前rì正是撞见关将军,便顺路引来是了。”

    关彝起身抱拳道:“我已在门外听候多时,此战非同小可,关某原任前锋之任!”

    “好!有关将军相助我军必然如虎添翼,不知关将军需用多少兵马?”诸葛瞻也是起身问道。

    关彝豪笑道:“我自有刀斧手八百人,堪为前部先锋!”

    “将军豪气可比天高,然此番大战晋人兵力雄厚,我拨一万人马交给将军如何?”诸葛瞻见关彝胆略十足,心中欢喜得紧。

    约好了时间汉军在此发动全局猛攻,濮阳一路大将关彝率领万余人马杀入濮阳境内!

    濮阳晋军闻讯调集兵力,晋国猛将缪胤拍马持矛率一部人马抢来拦截!双方见面各不搭话,短兵相接毫不客气!

    青龙刀起似飓风,落如响雷,大刀挥洒四方宛若一条青龙奔腾左右!那缪胤与一干晋将本想一鼓作气击杀汉将,不想来人勇猛无比,刀法绝伦,顿时三五人落马身亡,缪胤一声大吼抡矛死战瞬间接下大半刀光!

    睥睨晋将,关彝傲气凌人手中刀光大盛,杀得缪胤不断倒退,晋军冲杀的势头竟被关彝一人之力倒撞回去!汉军趁机鼓噪而进,杀得晋军甚是狼狈,几乎崩溃边缘!

    “来将何人!!”缪胤并非武力不济,却是被关彝迎头一阵劈砍杀得胆怯,不由得喝问连连。

    关彝奋战前方犹自遍观战局,见汉军气势如虹,更是豪情万丈哈哈笑道:“关彝之名,汝可闻之!!”言罢也不顾那缪胤如何反应,青龙刀奔腾而下威力十足!

    “嗯……关公之后不可轻敌……撤!”缪胤心知对方锐气正盛,自己难撄其锋当下虚晃一招拍马便走!

    “哈哈哈哈哈!纵有伏兵,某岂惧哉?!”关彝见状更是放声大笑,挥军一路掩杀。

    追出不过五里地,伏兵四起!各路晋军或步或骑纷纷攻来,那缪胤更是挺矛翻身杀来,一脸凶sè甚是狰狞!

    汉军虽有准备,一时也是手忙脚乱!但见关彝纵马游走,刀斧手随后跟随忽前忽后杀得四方晋军血肉横飞,八面晋将避走不及!

    混战中缪胤咆哮连连,抡矛冲杀不断,汉家兵将一时无人及其勇猛同样被晋军好生杀戮!奈何乱军之中要寻找关彝踪迹谈何容易?缪胤冲杀许久也是寻不到关彝,不由得怒火填胸,气冲斗牛!

    汉军处于包围中,远端晋军前方大将张方见了不由得一脸忧sè!自己倾尽三万晋军伏击汉家先锋,虽然汉军陷于苦战,可要想结束此间战斗恐怕还须好久。此时若是汉军大队杀来,被动的反倒是自己了。

    全是凭借关彝勇猛,晋军才一时难以得手,而汉军更是在关彝的激励下众志成城奋力拼杀!

    “不能再拖,全军攻击!”张方一声令下,远端的数千晋军也加入战团。

    张方拍马舞刀杀奔关彝,只要截住关彝,晋军攻势方有起sè!关彝远远便察觉对方意图,冷冷一笑抽身拍马向另一处杀去!晋军没头没脑的被关彝三番五次冲杀,每一次对阵都要折损些许将领,而今见其杀来,未曾交战士气早弱三分。

    “哈哈哈哈!关彝在此,大汉必胜!”关彝见晋人脸上畏惧神sè,更是大笑连连,四周晋将闻言无不义愤填膺催马来战。

    然关彝之武艺在大汉早已是第一流之好手,经过多年征战几番生死边缘,如今青龙刀法更见犀利,已至化境之境,寻常晋将那里是对手?

    连番变换方位躲避张方之追杀,关彝心知张方勇猛不可被其缠住,否则汉军战力必然有所折扣,因此处处有意闪避,累得张方无名火起眼中紧盯关彝动向。

    正走避见迎面一晋将咆哮杀来,正是缪胤!关彝见了不由得笑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那缪胤早是气得火冒三丈,一声大吼道:“吃我一矛!!”

    长矛飞刺而来,隐有风雷之声,关彝一脸藐视手中青龙刀迎风斩去,不见花巧!

    一声闷响!

    缪胤顿感手臂发麻,第二招竟是刺不出去不由得愕然当场。关彝也是虎口阵阵剧痛,暗惊对手能为!

    先前之战缪胤只能败不能胜,唯有用六七分力气作战,然一旦被关彝占据上风就算施展全力也是无法挽回。而今满腹怒气无处宣泄,一出手便是十二分的力道,可即便如此仍是取关彝不下!!

    风声响起,大刀袭来!不见青龙,乃是白刃一闪!

    关彝不见其人翻手一刀回斩其威势毫不逊sè,口中一声长啸道:“张方小儿别来无恙乎!”

    身后来袭之人正是晋国大将张方,闻言冷笑道:“今rì取汝首级,已祭奠我大晋光复中原之战!”

    “哈!时无英雄乎?竖子安敢猖狂!”关彝也是微微一笑,抡刀与张方杀在一处!!

    那缪胤见状恶从心头生,顿时舞动长矛也加入战团与张方并肩力拼关彝!关彝一杆青龙刀游斗二人并无吃力之处,倒有几分游刃有余!

    当年宛城大战,关彝以一己之力抵抗晋国名将无数,而今伤势痊愈,刀法更见jīng湛,面对张方,缪胤两名晋国强人毫不逊sè,尚占些许上风!

    战不多时远方鼓声震天,诸葛瞻亲自督帅大军浩荡杀来!此间混战尚无结果,汉军转眼杀到,晋军纷纷慌乱,却是不见后方大军来援。

    那苟晞本要点兵随后增援张方等人,不想接到讯息汉军大将句诳率领万人从小路突击,一举击破晋军数道防线杀奔濮阳北方!

    那正是濮阳/水师屯驻之处,有北海前车之鉴苟晞怎敢大意,连忙调兵遣将前去阻拦,自引大军前往增援张方。行至半途又是军情来报,那汉将句诳不过是开路先锋,身后汉军副都督黄崇统兵数万浩荡杀出,晋军且战且退已然无法阻拦汉人行动!

    情急之下苟晞唯有率领全军前往驰援,不过派出了数千人马支援张方而已。诸葛瞻挥军杀到,晋军难以抵御内外汉军冲击不断,终是大败亏输。虽有数千人马接应,可在汉军面前作用甚微。

    张方奋力抡刀断后死战,心中不由得咒骂不断。若不死派出了大量人马回援北海,濮阳城中兵马足以分批作战,怎会如此轻易被汉军击败?换句话说回来本该是北海的危机,而今却由濮阳晋军担在肩头……

    另一方黄崇督促句诳等汉将在半途设阵与晋军主力混战一处。这一路晋军兵力甚众,加之被杀退的晋人纷纷回头杀回,反倒是汉军陷入苦战之中。然汉军早有准备咬牙坚持,那张方却是措手不及先一步败了。

    ……

    辽东,燕王司马机神sè凝重的一动不动。

    派出的探子终于有了结果,那塞外形势无比险恶。自从异族大战中原退回塞外之后,那匈奴的刘渊在其叔祖父刘宣以及汉人王弥的策划下保全了实力,却是按兵不动,坐观塞外各族互相残杀。

    匈奴本就是第一个倡导退出中原的种族,大部分异族当时不舍中原不听劝阻。待损兵折将的被赶出中原,赶出河北之后族内实力大打折扣。大部落需要吞并中小部落来补充力量,中小部落也是彼此攻战。

    然大的部落族群同样是折损了不少人手,族内势力产生分歧彼此攻伐的大有其人,被中小部落瓜分吞噬的更是不在少数。这些族群激战不断,彼此攻伐,匈奴却是保存实力远远避开。

    但塞外恢复些许平静,刚刚形成的几个大族也是恢复元气,人丁单薄。此时匈奴铁骑一举横扫塞外用时不过数年,整个塞外各族几乎都投身匈奴门下,不敢自立门户。

    那王戎便是在此阶段收容救助了许多各族人群,从而得到拥护。刘渊久在中原,如何容得下王戎?

    好在王戎也非等闲之辈,利用匈奴人还没有腾出手的功夫一路携老扶幼的杀奔中原!整个塞外根本无法抵御匈奴铁骑,更是走不出刘渊的控制范围,只有中原才是唯一的生路。

    而今王戎投靠了晋人成为兄弟之盟,变成了棘手的人物。

    那刘渊当年差点被魏国时期的司马氏玩死,如何不思报复?就算是没有王戎,恐怕也早有了在此侵犯中原的心思。可现在的晋国正与汉人交战,哪有多余的力量分担北方的军务?

    而王戎的所在恰恰是让匈奴刘渊师出有名,这事情虽说还没有眉目,可一旦发生必然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件!

    此事要禀报给晋帝司马攸,辽东境内更要做好准备,防备匈奴人突发其难。燕王司马机想来想去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将塞外的一切尽书纸上托人快马前往邺都禀报。

    同时更是加派人手彻查王戎的底细,看看这家伙在塞外是否还留有后招!

    ……

    裴府,群臣哀悼。

    晋帝司马攸亲自吊祭裴秀,文武群臣更是紧随帝家脚步不敢有任何疏忽。

    对于裴秀,司马攸是又恨又爱!

    可如今能够出谋划策的裴秀无声无息的就这样去了,留下的是悬而未决的前方战略。事发突然晋帝司马攸仍是沉寂在悲痛之中,满朝文武对于司马氏的忠心毋庸置疑,可裴秀这样的智者并非随处可见。

    裴秀的追谥等等都不重要,丧事的规格提升也是情理之中,这是一代帝王对于一代智者的尊敬,更是重视贤才的一种表现。世人因此将改变对于司马氏的看法,更有山野中的大贤因此而心动。

    然这般举动不过是意料中事,能否达到期待的效果并不知晓。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外患(上)

    013-03-09

    几匹快马驰骋在官道上,马上之人衣着另类,一看便知不是汉人。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骄阳下骑士们汗透衣衫,一脸焦急的奔入城中。

    过不多时王戎的临时王宫中召开了紧急会议,族中勇猛善战的将领以及出谋划策的谋士齐聚一堂,看着王戎那严肃的脸sè心中对于未来的局势不禁有了几分猜测和预料。

    “这是塞外传来的消息,你们先看一看吧。”王戎独臂坐在王座之上,一脸的沧桑世故,说不出的威严中隐隐蕴含一丝不安与躁动。

    书信轮转到了每个人的手上,看罢内容不管是能征惯战的勇士,还是诡计多端的谋者,都是沉思不语。

    “想不到刘渊这厮势力如此壮大,难道真的要南下?”古察那颇有几分质疑的话语里,倒是让人听出了一丝不愿。好似古察那并不愿意相信这信中所书乃是事实一般。

    其实这也是大家的想法,毕竟对手的实力过于庞大,眼下这戎国还须依靠晋人的支援才能生存,如何面临强大的匈奴?没人希望这是真的,可越是不想现实偏偏事与愿违,不是抵抗便是逆来顺受,无论怎样的态度,都无法改变即将到来的残酷事实。

    王戎一一审视堂下的文武,锐利的目光仿似可以看穿每个人心底所想。那是最为真实的想法,也是最接近本xìng的反应。很多事情不是嘴上说的,内心的感受与反应最为真实,真实的或许当事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怎样一回事儿。

    “据闻晋国燕王最近也在打听塞外的消息,无论如何此事应当先摸清晋人的态度。”一名沉思许久的老者干巴巴的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可其开口说话时堂上文武都对其充满了敬意,投以关切的目光。

    王戎点头道:“晋人的态度是一定要摸清的,如果晋人企图牺牲我等来换取一时的和平又该如何呢?”

    古察那道:“大王,匈奴之主对晋人的仇恨不在我们之下,晋人当知道唇亡齿寒之事,将我等交出未免过于不智了。”

    在塞外不臣服于匈奴便等同于对抗,王戎一族寻了空隙杀到河北立足安家,是撇开了塞外的恩怨,同时也削掉了匈奴之主刘渊的眉角。经过数年前的大战,塞外各族与汉人早已势不两立,分外眼红。

    委身汉人躲避匈奴人的统治,正是结结实实的给了匈奴之主刘渊一记响亮的耳光!

    无论是王戎,还是晋人,甚至那盘踞中原的大汉朝,都是匈奴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前次的惨败让塞外各族每当想起都是心有余悸,可汉人居住土地的富饶又是引人垂涎三尺。

    仇恨与**并存的塞外势力,对于如今的河北大地怎能不虎视眈眈?

    舍弃唇齿相依的戎国,而乞求自身的幸免于难,这等鼠目寸光并不是一个大国应该有的考量。晋国只要不是蠢到了家,就不会做出这等自残一臂的举动。

    那干巴巴的老者在人群中微微叹息道:“人人都明白是何种道理,事到临头便是私心作祟,国家也是同样,用道理去揣度结果,吃亏的往往是秉持道理的人啊……哎!”

    “雅老所言甚是,孤不担心晋人不明是非,只是担心其明知道理,仍抱有一丝幻想。”王戎赞许的看了看那干巴巴的雅老,又看看古察那说道。

    古察那被人当众斥责,神sè只是微微一变,旋即冲着王戎以及那雅老施礼道:“古察那过于理所应当,多谢大王与雅老提点,古察那必铭记于心!”

    王戎点了点头道:“既已知道其中关窍,这一遭还是由你去见燕王,当好生转达孤之意思。”

    与晋国一方打交道,多是古察那前往,此番出使古察那自是最佳人选。见古察那相通了事情,不再拘泥于所谓的道理,而是以现实为准,王戎颇为满意的把事情交给古察那去做。

    “军中准备的如何了?”王戎转眼看着一名文质彬彬的汉人道。

    这汉人乃是当初与王戎一同深入大漠之人,可谓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而今在堂下为臣更是竭尽心力。见王戎询问,这汉人抱拳施礼道:“回禀大王,城中工匠尽数被汉人带走,好在开采矿产仍是有些人手。rì以继夜劳作之下,已然小有收获,若是古察那大人此行能够带回晋国工匠,锻造兵刃一事当迎刃而解。”

    由于汉朝的飞速发展,中原的晋国之兵器锻造水平也是直线上升。那异族所用的刀兵绝大多是都是自己锻造的,仍然停留在当年落后的阶段,两军交战短兵相接,吃亏的自然是异族军队了。

    既然与晋人同盟,伺机改善军中的斗具质量,提高战斗力乃是关键之事。大战说来就来,有强于对方的兵刃在战事中自然多一分保护国家的能力。

    王戎想了想道:“若是能借来人手,能够锻造多少刀枪?”

    汉军从辽东撤走之时,几乎各行各业的百姓都被带走,留下的不过是最为普通的百姓而已。那汉人闻言道:“以常识判断,刀枪三千柄,铠甲七十领已是极限。”

    “哦……古察那你先去吧!”王戎略带几分失望神sè,一挥手道。

    战争时期自己能够组织起来的战斗力何止是三千人?这么点兵器的更新对于整体战力的提高并没有太大作用,充其量是让自己有了一支jīng锐而已。换做平常的对战自然是足够用了,可对强大的匈奴简直是……

    辽东城中的情况自己也是知道的,能够搞到这些资源也是极不容易的,难道连兵刃也要像晋人借么?

    “大王,塞外的人手被匈奴所杀极多,剩下的恐怕潜伏不住,可要撤回?”那汉人抱拳恭敬的道。

    王戎想了想道:“晋人态度未明,就算站在同一条船上消息也不如孤的通畅,不可撤回,加派人手多做准备。”

    “是!”那汉人说完这件事似乎便没有什么疑问了。

    消息,军情都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就算大量的探子被杀掉,能够成功幸存的,必将在rì后的对峙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塞外的形势更是左右到了河北晋国与戎国的关系,先一步或是掌握关键准确的情报,在两国的往来之间无疑也会占据主动。

    古察那带着几名随从赶赴晋国境内,深知这一趟自己肩上的担子极其重要。晋国对于塞外的了解不如自己,可大概的形势总是探听得到的。一旦晋国有了其他想法,自己这一族人恐怕连个去处都没有,甚至连粮食都不够……话说回来,当初前来观察的积弩将军孟观真是个难缠的人物啊……

    ……

    燕王府,不速之客。

    “你就是靳准?”燕王司马机看着眼前的匈奴人问道。

    那匈奴人依照汉人礼节拱手道:“靳准拜见大王!”

    “好,赐座!”燕王司马机见此人颇为利落,于是挥手道。

    靳准虽是匈奴人,但身穿汉人袍服倒也有几分儒生气质,再三拜谢之后方敢入座。

    “塞外形势你且说来,若是说的详尽之前允诺你之赏金当翻倍,若是言有不实休怪本王刀下无情!”燕王司马机在谈吐间气势陡转,倒是下得靳凖脸sè大变,几乎跌坐地上。

    “是……是,小人不敢欺骗大王。”靳准带着几分惧怕的神sè开始讲述塞外之事,燕王对此颇为满意,凝神细听。

    一个时辰不知不觉的过去,塞外的风云变幻听得燕王司马机心惊肉跳!这靳准讲起来不过是寻常言语,其中夹带传闻以及民间议论,可听在燕王司马机心中,早已看出了匈奴刘渊等人的志向与那足以统一塞外各族的手腕。

    野心与手腕兼备,加上各族元气大伤的绝佳时机,如何不成就刘渊的大业?!

    “来人啊,唤本王亲兵上厅!”燕王司马机听着靳准讲的差不多了,便扬声呼喊道。

    靳准讲的口干舌燥,连口水也没敢喝,忽闻招呼兵士入堂顿时神sè大变,瞠目结舌道:“大王……这,这是何故!?”

    一队甲士身披铠甲,手持利刃踏入堂中,甚是雄壮威武。燕王司马机手指甲士道:“靳先生稍安勿躁,那匈奴可有此等雄壮之兵?”

    靳准见状总算稍微放下了心思,仔细看了看道:“不瞒大王,小人不晓得兵家之事,但rì常所见如这般威风的兵士倒也不少。”

    燕王司马机略带几分优越感的表情顿时一沉,挥手喝退甲兵沉默半晌无语。此乃自己的亲兵卫队,都是jīng壮善战之辈。靳准所言若是真实可靠,那匈奴善战之兵绝对不在少数!!

    凭借辽东眼下的兵力,若是匈奴杀来恐怕是抵挡不住的。依托城池抗拒匈奴铁骑,其结果很有可能重蹈前次两族大战的覆辙。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重,就看皇兄如何应付了……

    “来人啊,赏!”燕王司马机倒是赏罚分明,一声令下有人拖着木盘上面摆满了金银呈送到了靳准身前。

    看着摆在桌案上的金银,靳准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连一时称谢却也是忘记了。燕王司马机颇为欣赏这靳准的贪念,能够被收买的人才值得一用,若是钱财不贪之辈,如何信得过其所言为真?

    “感谢大王,只是这比约定之数高出太多,小人怎用得完……”靳准缓过神儿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断,那神情看得燕王司马机甚是舒畅,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起来吧,只要为本王尽心尽力的办事,绝对不会亏待于你。这不过是小小意思,良田美宅,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只是看你有无获取的能力了!”

    靳准闻言更是磕头如捣蒜道:“大王放心,小的在塞外小有名气,定当不负大王所托!”

    “嗯……起来吧,我再问你一件事情,王戎此人你可知晓?”燕王司马机沉声问道。

    这靳准在塞外还有些职位,不过为人视财如命,正巧被派出的探子收买。往来几次后觉得此人提供的情报在众多来源中颇有价值,因此才请来进一步的笼络。如今看这样子,已然是效忠大晋了,那么关于王戎的底细再盘问一番也不无不可。

    靳准听燕王司马机说的严肃,也是屏息以待,见问的竟是王戎,不由得放松道:“小人自然听过,只有这王戎带着族人没有效忠匈奴,被匈奴派人一路追杀,随便找个人也是知道的。”

    “本王要问的可不是这些,而是王戎的一切!”燕王司马机带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道。

    ……

    来到燕王府,经过通传后入内,古察那见堂上一干文武皆在,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凛。看样子晋人一方也在商议塞外之事,否则这深夜仍是聚而论之所谓何事?看来自己言语要加倍小心了。

    “古察那拜见燕王!”

    “古大人别来无恙,请入座吧。”燕王司马机甚是随和的请古察那入座,在片刻之前,那位置上乃是另一名塞外之人,而今人早已不知所踪。

    “谢燕王!”

    “古大人来得正巧,就算古大人不来,本王也要派遣使者前往与贵主一会。”燕王司马机看着古察那安坐,微微笑道。

    古察那闻言默默颔首道:“燕王可是为了塞外之事烦扰?”

    燕王司马机略微点头道:“匈奴之势如rì中天,不想数年之间竟是扫清塞外各族。这般形势自是早该明了的,却是被汉人缠战不休无暇顾及,今rì想来真是失策啊!”

    晋国长期在中原与汉朝交战,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南方,河北之地急于恢复生机,筹集兵力,哪有闲暇留意塞外的情报?就算边疆有官吏上报塞外之事,也被更为重要的河北军政挤在后面,根本是无人问津的状态。

    司马氏对河北官吏的洗牌,加之异族之乱后汉人与异族的仇恨,都让塞外的消息逐渐蔽塞。而今想起不能说没有遗憾,甚至是说是失策也不无不可,燕王如此自责态度倒是端正,可燕王接手此地才多久?如此话语被传出去,显示的不过是自身的明白罢了。

    “可惜燕王屯驻辽东不久,错过了事宜,否则匈奴之辈定然难以遂愿。”古察那对于燕王的话语心领神会,顺杆赞赏道。

    燕王司马机哈哈一笑道:“古大人今次前来,本王也知贵主用意,此事我已经报往都城,相信不久之后便有回信。”

    “燕王明察秋毫,实是两国之福,古察那在此代表我国君臣向燕王致谢了。”古察那微微一笑起身拱手为礼,随即道:“晋戎两国兄弟之邦,唇齿相依,所谓唇亡而齿寒相信燕王心中明了。”

    燕王司马机神sè不变,略带几分惊奇道:“哦?难道匈奴有侵犯我大晋之心么?”

    古察那闻言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凛然道:“匈奴之主刘渊对于大晋始终抱有敌意,更是贪图这河北富饶之地,此等野心暴露无遗,以燕王之明察秋毫必然有所察觉才是。”

    “贵国惹恼了匈奴之人,如今恐其报复,这般心机谁人不知?”堂上一名晋国将领趾高气昂的看着古察那不屑一顾的道。

    “原来是韩廪将军,在下倒是忍不住想笑啊。”古察那心知说话者乃是孟观之后燕王司马机最为倚重的大将韩廪,嘴上说着笑意已然浮现。

    “大晋跨距河北凭立黄河,塞外之人若想染指中原此乃必经之路。我戎国虽小却是为大晋庇护,立足之地乃是晋土,仰赖口食也是大晋供给,可谓兄弟情深。匈奴若是讨伐戎国便是无视大晋,晋国若是作壁上观便是示弱于人。”

    “匈奴之辈贪婪成xìng,嗜血好斗,加之野心勃勃。试问就算毫无犯晋之心,见此情景可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晋戎两国既为兄弟之邦,便应互相援助,避而不战,视而不见,如此岂非贻笑天下,授人于柄?”

    “汉朝以其柄北上,匈奴驱其贪南下,前后夹击之下,大晋就算强盛,又怎堪两线作战之苦?”

    “古察那斗胆劝诫将军切勿意气用事,侥幸于心,到头来不过是自断一臂,徒增烦恼罢了。”

    韩廪闻言为之一滞,燕王司马机适时打断二人辩论道:“古大人所言颇有道理,不知匈奴实力如何,贵国可堪一战?”

    古察那闻言暗骂这燕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先前那韩廪所言乃是表明晋国可以撇下戎国的态度,如今这燕王司马机又趁机打探戎国的战力。说来说去不过是衡量戎国的价值罢了。

    若是戎国有足够的战斗力,值得晋国出手尚可,若是不堪一击,晋国何必强出头?

    但若真的回答戎国可与匈奴一战,那晋人使出驱虎吞狼之策,或是坐山观虎斗消耗戎国战力,岂非又是正中晋人下怀?

    燕王司马机以及在场的晋国文武都是盯着古察那,不肯有丝毫的放松。晋人得到的情报可谓足够,但戎国始终隐藏实力,事情又牵连甚大,若是不能够打探清楚,那陛下做出决断也会有些困难。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外患(下)

    013-03-10

    辽东,带方城。

    异族百姓军队往来不断,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可是人人脸上默无表情看得汉人心中好生纳闷。不过异族之辈自作自的,与汉人实在是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不打扰自己的生活就好。

    被拉去开矿的汉人最是辛苦,被异族之辈奴役本就是不乐意的,心中带着闷气又慑服于异族的武力唯有服服帖帖的劳作。善于寻找矿脉之人都被汉人带走,留下的一知半解,寻找本就是费力气的事情,无论是寻找还是开凿都是花费气力与时间的事情。

    在山间的作坊中,无数汉人工匠与异族工匠在叮叮当当试着锻造兵器。只不过异族人的技艺实在是落后,而汉人工匠也不过气力大些罢了,有手段的早就跟随汉人跑了,剩下的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没个办法。

    此间的情形不断呈报到城中,王戎的神sè甚是忧郁。古察那带回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晋人尚在摇摆的态度而已。显然晋人在估量戎国的价值,却不是着眼于大局形势。

    其实对于晋人来说,戎国的价值便在整个大局的考量之中,可从戎国的角度出发,无疑是希望晋人能够以匈奴的野心为重携手抗敌。

    当年王戎决意返回中原,本是希望强大的魏国能够作为自己的庇护,于是才不辞辛劳冒着与匈奴翻脸的危险一路南行。沿途甚至击溃了几支匈奴麾下的族群,造成了两下不可挽回的态势。

    针锋相对之下,偏偏魏国已经亡了,有的不过是盘踞河北的晋国罢了。王戎无法越过晋国进入中原,辽东的汉军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短时间内灭掉进国。百般无奈,与晋人联手是唯一的选择。

    晋国一败再败,式微力弱,无法长期对抗大汉,早晚必然是国破的下场。这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王戎也是抱有同样的看法。无奈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塞外的形势可谓变幻莫测,那匈奴养jīng蓄锐蓄势待发,对于王戎来说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做打算。

    委身与晋,仰赖晋人的支撑占据辽东之地,算是拉拢的靠山。但晋国的战力能否抗拒匈奴铁骑仍是未知之数,这个时候能够指望上的唯有自己的族群罢了,至于晋人双方不过是利用关系。

    换句话说,戎国希望利用晋国抗拒匈奴,晋人又何尝不会考虑送出戎国来避免与强大的匈奴交恶?

    “雅老,你所言备用之案预备的如何?”王戎见那干巴巴的老者入内,颇有几番急切的问道。

    干巴巴的老者躬身施礼道:“退往中原陆地关隘无数,以我方之能力绝无能力企及中原。老臣探查汉人乘船而走之路线,虽可窥视一二,可惜未有大船横行海面,也是难行……”

    王戎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雅老辛苦了,却也在意料之中,看来孤唯有坐困于此了……哎!”

    干巴巴的老者涩声道:“大王不必如此,据闻有此向东北方而行百里之外乃是群山,群山之东乃是高句丽所在,若事有不测,此路或许……”

    前往中原的通路陆地是晋国土地,戎国向进入中原晋人怎会同意?而辽东的大小船只又是无法在海浪上行驶,想学汉军一般往来两地更是难比登天……

    “高句丽荒芜之地,孤即便退入深山之中,恐怕……”王戎脸上肌肉抽搐一阵,叹息道。

    干巴巴的老者劝道:“大王,刘渊野心勃勃,志在吞并中原,以我族之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晋人心怀叵测,并不是可靠的盟友,大王虽有力挽狂澜之志,也是无用武之地。”

    “高句丽虽是小国,地处偏僻,也正是易为大王所用,休养生息,眼下保存实力方为上策啊!”

    古察那在一旁道:“晋人在塞外似乎收买了许多眼线,对于我等越发不加信任,下官愿意前往晋国再探口风。”

    晋国对于塞外的了解从戎国得到的消息与情报居多,戎国自然有所保留,可晋国一旦有了自己的消息来源,对此必然有所察觉。换句话说双方还没有决定是否联合抵抗外患,彼此已然产生嫌隙,对于举步维艰的戎国来说并非好事。

    “也好,古察那你便再去一趟,希望晋主不是目光短浅之辈。”王戎挥了挥手,脸上少有的疲倦神情道。

    ……

    邺都。

    裴秀的丧事已然cāo办完毕,朝中群臣唏嘘之余并没有觉得有何特殊之处,不过是少了一个碍眼之人罢了。

    但对于晋帝司马攸来言,却犹如失去了最为重要的倚靠与支撑。南下的战略都是裴秀一手设计,而今在中原裹足不前饱受汉军反扑,似乎也印证了裴秀的坚持是正确的。

    晋军只有保持实力伺机发作,才有逐步蚕食中原的能力,想一步登天谈何容易?以河北之力与中原战力进行正面对决,一战之后纵然不败,晋国在短期内也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

    比起恢复的速度,晋国如何比得上中原?

    各方面都无法与中原比拟,却是心怀一战而成的幻想,各方面都无法承受战败后带来的结果,偏偏每个人都疯狂的认为此战必胜。这是跟随晋国抵达河北的世家豪族的真实想法,更是不肯放下过去种种的心魔所在。

    放不下高高在上的位置,放不下早已习以为常的奢靡富贵,唯有跟随司马氏才能拥有这些。可事实证明留在中原投身汉人麾下虽然生活大不如前,希望却是无限。

    世家支撑起了司马氏的王朝,晋王朝的动向同样被这些人左右,主战一方的狂热,主和一方的无奈,最终形成了今rì的局面。晋帝司马攸有心退兵,却担心因此而与各大世家产生嫌隙,有心停战,眼下并没有合适的切口。

    族中的耆老以及母后都在催促司马攸速速定下后位的人选,似乎可以从此下手?

    朝中群臣议论纷纷,关于是否退兵的话题实际上已经没有人在争执什么。前方不断传回的军情说明了一切,晋国的战力远没有众人期盼的那样强大,汉人的反应速度与实力也远没有晋人估计的那样的容易对付。

    嘴上仍是不肯松口,私底下许多世家大族已经先一步抽出自己投入的财产。这样的动作没有人报知晋帝司马攸,但司马攸也是有所风闻。何曾等主战一方的朝中元老,世族代表们不愿意低头,卫瓘一方也懒得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得罪人。

    朝中派系倾轧,恩怨情仇远比想象的复杂。一心为公的往往是被人挤兑,不合时宜。觉得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偏偏是得罪人最深之刻。一切早晚会大白于天下,只要等待便可以了。

    没有人开这个话头,但退兵一事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难以推搪的话题。一切都是因为辽东燕王传来的紧急军情——塞外匈奴!

    提起塞外,匈奴,是整个中原大地的痛,只是更痛的是晋人。河北大地还没有恢复生机,而今的塞外匈奴又是崛起。不仅仅是崛起,更是与那好兄弟戎国有着解不开的仇恨。

    当初是钟会引入了异族,大量的族群部落有机可乘各自为战,造成了中原大乱,河北地区生灵涂炭。而今匈奴在此崛起,甚至统一了塞外各族,这与当初比较绝不可同rì而语了。

    当初的魏国还颇有实力,而今的晋国正深陷中原战事,后方起火,又该如何?

    “陛下,塞外形势如此严峻,前方兵将要急速撤回方可。”卫瓘沉声道。

    晋帝司马攸看了一眼卫瓘等人,再看看何曾道:“战况正在胶着,汉人进逼河内,濮阳,北海,我军如何撤回?又如何保证汉人不再继续进犯?”

    晋国主动挑起战争,汉朝先失一城,而今汉朝调集大量人马开赴中原作战,怎会是晋人退兵事情就能结束的?想来也是没有那般容易,况且得知晋人退兵之原因后,汉人如何肯放过这样的好时机?

    何曾不晓得军事,此时也不敢乱讲,自己一把年纪德高望重,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帝的丈人,这个时候说错了话,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岂非是有**份?自己不言语,总是有别人言语的,自己倒是无须出头了。

    避开晋帝司马攸的眼光,何曾闷头不语,司马攸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去看其他文武,退兵一事牵扯甚大。要避免最小的折损,要避免汉军无法继续追击,甚至要在短期内稳住汉人的心思,让晋国能够全力应对北方之事。

    这一切,这每件事儿都不是容易的。

    就算你能解决其中一件事儿,可也无法全部完美解决,既然无法全部解决,提出一两个办法根本是无事于补。事情的主动权很大程度上是汉人决定的,而非晋人。

    若是放在之前,听从裴秀所言,倒是偃旗息鼓的好时机,无奈一旦错过便无法挽回,满朝文武竟是没有丝毫办法,唯有面面相觑,长吁短叹。就算心中有所计量之辈,见到裴秀那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和下场,谁又愿意做第二个?

    据燕王司马机传回的讯息,匈奴军容之盛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塞外草原大漠的控弦之士更是无数。当年的惨状历历在目,没有谁没经历过那种惊醒动魄悸人心惶惶的rì子。

    愁云笼罩,一时晋人不知所措。

    “既然匈奴与戎国有仇,我大晋何须插上一足?”荣晦在人群中轻声说道,话一出口便暗呼不妙。

    大殿上静的只有呼吸声,荣晦的轻声细语尤其突出,话语一出朝臣的目光都聚集而来,晋帝司马攸虽然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可有人说话了倒是一副期待的神情望了过去。

    “呃……”荣晦暗自叫苦,唯有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的目光出列道:“臣以为此事因戎国而起……我大晋倒是不须因此而烦恼……”

    “哦?此话怎讲?”晋帝司马攸见是荣晦便知没什么好办法,此人不过是巴结了何曾才能够晋身朝堂罢了。自己嘴上不说,可朝中群臣谁是怎样的底细必然是了然于胸,否则何以统辖文武,治理天下?

    到了这个时候荣晦也是无可奈何,心知晋帝明知故问,但既然自己开了口,这恶人还是由自己做到底吧。

    “微臣以为戎国与匈奴交恶,实乃不幸。然我堂堂大晋即为兄弟之国,当秉持公正,不可有所偏私才是。”

    晋帝司马攸听罢微微点头,晋国内部的考量如何,对外却是要有大国做派的。匈奴之意未明,与戎国的仇怨也未提要报复之意,此时倒是不宜摆出一副袒护或是敌对的态势,避免刺激塞外之人,也为自家从南方撤兵争取一线时间。

    不过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戎国的战斗力仍然有值得使用的价值,不宜刺激塞外之人,也适用于戎国身上。过早的表态只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看清楚形势才是上上之策。

    “朕yù使你出使辽东调查此事,你可有何想法?”晋帝司马攸看着荣晦道。

    荣晦闻言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甚是恭敬道:“臣以为戎人必然要求钱粮辎重,以便其打算,我方若是不给定然难安其心,出使一事还望陛下三思啊!”

    这荣晦别的不行,可对于这交易买卖却是在行。戎国连生存都要仰赖晋国的供给,如今匈奴跃跃yù试,戎国必然求充足的钱粮辎重备战。晋国若是应允了对方的要求,那么置身事外的立场便因此而不存在;可若是拒绝提供钱粮,等于变相露出了晋国的态度。

    这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出使这个差事儿看起来不错,实际上却似他rì陛下盛怒之下的替罪羊罢了。

    朝中群臣此时无人言语,都是在看热闹,这个时候谁多嘴,这倒霉的差事八成就落在谁头上了。那戎国说是兄弟之邦,可毕竟非我族类乃是塞外之辈,一旦发起火来把使者生撕了也不足为奇,这趟浑水还是少参合的好。

    晋帝司马攸笑道:“荣爱卿机智多变,必有应对之法,朕意已决,就这样定下了。切记,关于黄河战况不可透露分毫!”

    笑里藏刀,是荣晦的第一反应。这晋帝司马攸凌驾群臣之上,早看出来朝中文武没人愿意接手这烂摊子,而今有自己“自告奋勇”,哪还肯放手?这差事接了就是接了,不接也是要接,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没有第二条道路。

    自己在何曾的派系中属于最不起眼的下层,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帮助自己,牺牲掉也就是牺牲了。而在卫瓘一方这荣晦不起眼但却是可恨之极,这样的卑鄙小人正好看热闹,就连落井下石也是懒得做。

    “微臣领命,谢陛下……!”荣晦迎着头皮应允了,今rì的早朝也是散了……

    散去的不过是普通的文武朝臣,朝中最核心的耆老宿臣都留在了殿中商议应对之策。

    “刘渊此子野心勃勃,与我等颇有渊源,如今兵强马壮不可不防也。”卫瓘皱眉说道,心中并无任何良策。

    晋帝司马攸轻声叹道:“国力不堪重负,南方尚无结果,北方再有战事,叫朕如何自处啊……哎!”

    卫瓘劝道:“陛下也无须过于cāo劳,匈奴尚未表态,可使燕王派遣人手打探匈奴意思再做打算。”

    “不过……军资所需也当陆续转往北方才是,刘渊有平定塞外之能,非是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何曾见卫瓘侃侃而谈,此时也道:“增兵北方虽是事关紧要,但从中原撤军也是刻不容缓,陛下认为如何?”

    作为主战方的何曾如此言语,晋帝司马攸等人都是不感到意外。先前不肯说是碍于面子,碍于朝中的争斗,而今说出则是大公无私,乃是一心为国。同样的话语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从中原撤军却是难题,可惜裴季彦不在,否则必不让朕如此煎熬!!哎……”晋帝司马攸起身负手踱步,一丝伤感之情涌上心头,毫不掩饰的道。

    卫瓘略一思索道:“向茂伯,段休然,阎续伯皆有见识,陛下可召而见之,或有方法。”

    何曾闻言想要张口,见晋帝司马攸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强忍嘴边话语未有动静。这向雄,段灼,阎瓒三人乃是卫瓘之党羽,与之政见相同,素来是自己打压的目标,而今卫瓘毫不避讳的力荐三人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眼下晋帝司马攸也是没有什么主张,见卫瓘推荐能够解决疑难的人选自然是乐于接见的。如此一来何曾也无法张口反对,否则等于与占据国家大义的卫瓘针锋相对,无疑是自取其辱。

    卫瓘也清楚何曾的想法,自然不会引以为意。自己推荐的三人乃是如今朝中颇有见识之辈,若这三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哪个时候晋国恐怕就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了,而且何曾也必然落井下石,届时国家何去何从,就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了。

第三百三十章 息战不止戈(上)

    013-03-11

    辽东,带方城。

    异族百姓军队往来不断,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可是人人脸上默无表情看得汉人心中好生纳闷。不过异族之辈自作自的,与汉人实在是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不打扰自己的生活就好。

    被拉去开矿的汉人最是辛苦,被异族之辈奴役本就是不乐意的,心中带着闷气又慑服于异族的武力唯有服服帖帖的劳作。善于寻找矿脉之人都被汉人带走,留下的一知半解,寻找本就是费力气的事情,无论是寻找还是开凿都是花费气力与时间的事情。

    在山间的作坊中,无数汉人工匠与异族工匠在叮叮当当试着锻造兵器。只不过异族人的技艺实在是落后,而汉人工匠也不过气力大些罢了,有手段的早就跟随汉人跑了,剩下的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没个办法。

    此间的情形不断呈报到城中,王戎的神sè甚是忧郁。古察那带回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晋人尚在摇摆的态度而已。显然晋人在估量戎国的价值,却不是着眼于大局形势。

    其实对于晋人来说,戎国的价值便在整个大局的考量之中,可从戎国的角度出发,无疑是希望晋人能够以匈奴的野心为重携手抗敌。

    当年王戎决意返回中原,本是希望强大的魏国能够作为自己的庇护,于是才不辞辛劳冒着与匈奴翻脸的危险一路南行。沿途甚至击溃了几支匈奴麾下的族群,造成了两下不可挽回的态势。

    针锋相对之下,偏偏魏国已经亡了,有的不过是盘踞河北的晋国罢了。王戎无法越过晋国进入中原,辽东的汉军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短时间内灭掉进国。百般无奈,与晋人联手是唯一的选择。

    晋国一败再败,式微力弱,无法长期对抗大汉,早晚必然是国破的下场。这是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王戎也是抱有同样的看法。无奈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塞外的形势可谓变幻莫测,那匈奴养jīng蓄锐蓄势待发,对于王戎来说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做打算。

    委身与晋,仰赖晋人的支撑占据辽东之地,算是拉拢的靠山。但晋国的战力能否抗拒匈奴铁骑仍是未知之数,这个时候能够指望上的唯有自己的族群罢了,至于晋人双方不过是利用关系。

    换句话说,戎国希望利用晋国抗拒匈奴,晋人又何尝不会考虑送出戎国来避免与强大的匈奴交恶?

    “雅老,你所言备用之案预备的如何?”王戎见那干巴巴的老者入内,颇有几番急切的问道。

    干巴巴的老者躬身施礼道:“退往中原陆地关隘无数,以我方之能力绝无能力企及中原。老臣探查汉人乘船而走之路线,虽可窥视一二,可惜未有大船横行海面,也是难行……”

    王戎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雅老辛苦了,却也在意料之中,看来孤唯有坐困于此了……哎!”

    干巴巴的老者涩声道:“大王不必如此,据闻有此向东北方而行百里之外乃是群山,群山之东乃是高句丽所在,若事有不测,此路或许……”

    前往中原的通路陆地是晋国土地,戎国向进入中原晋人怎会同意?而辽东的大小船只又是无法在海浪上行驶,想学汉军一般往来两地更是难比登天……

    “高句丽荒芜之地,孤即便退入深山之中,恐怕……”王戎脸上肌肉抽搐一阵,叹息道。

    干巴巴的老者劝道:“大王,刘渊野心勃勃,志在吞并中原,以我族之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晋人心怀叵测,并不是可靠的盟友,大王虽有力挽狂澜之志,也是无用武之地。”

    “高句丽虽是小国,地处偏僻,也正是易为大王所用,休养生息,眼下保存实力方为上策啊!”

    古察那在一旁道:“晋人在塞外似乎收买了许多眼线,对于我等越发不加信任,下官愿意前往晋国再探口风。”

    晋国对于塞外的了解从戎国得到的消息与情报居多,戎国自然有所保留,可晋国一旦有了自己的消息来源,对此必然有所察觉。换句话说双方还没有决定是否联合抵抗外患,彼此已然产生嫌隙,对于举步维艰的戎国来说并非好事。

    “也好,古察那你便再去一趟,希望晋主不是目光短浅之辈。”王戎挥了挥手,脸上少有的疲倦神情道。

    ……

    邺都。

    裴秀的丧事已然cāo办完毕,朝中群臣唏嘘之余并没有觉得有何特殊之处,不过是少了一个碍眼之人罢了。

    但对于晋帝司马攸来言,却犹如失去了最为重要的倚靠与支撑。南下的战略都是裴秀一手设计,而今在中原裹足不前饱受汉军反扑,似乎也印证了裴秀的坚持是正确的。

    晋军只有保持实力伺机发作,才有逐步蚕食中原的能力,想一步登天谈何容易?以河北之力与中原战力进行正面对决,一战之后纵然不败,晋国在短期内也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

    比起恢复的速度,晋国如何比得上中原?

    各方面都无法与中原比拟,却是心怀一战而成的幻想,各方面都无法承受战败后带来的结果,偏偏每个人都疯狂的认为此战必胜。这是跟随晋国抵达河北的世家豪族的真实想法,更是不肯放下过去种种的心魔所在。

    放不下高高在上的位置,放不下早已习以为常的奢靡富贵,唯有跟随司马氏才能拥有这些。可事实证明留在中原投身汉人麾下虽然生活大不如前,希望却是无限。

    世家支撑起了司马氏的王朝,晋王朝的动向同样被这些人左右,主战一方的狂热,主和一方的无奈,最终形成了今rì的局面。晋帝司马攸有心退兵,却担心因此而与各大世家产生嫌隙,有心停战,眼下并没有合适的切口。

    族中的耆老以及母后都在催促司马攸速速定下后位的人选,似乎可以从此下手?

    朝中群臣议论纷纷,关于是否退兵的话题实际上已经没有人在争执什么。前方不断传回的军情说明了一切,晋国的战力远没有众人期盼的那样强大,汉人的反应速度与实力也远没有晋人估计的那样的容易对付。

    嘴上仍是不肯松口,私底下许多世家大族已经先一步抽出自己投入的财产。这样的动作没有人报知晋帝司马攸,但司马攸也是有所风闻。何曾等主战一方的朝中元老,世族代表们不愿意低头,卫瓘一方也懒得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得罪人。

    朝中派系倾轧,恩怨情仇远比想象的复杂。一心为公的往往是被人挤兑,不合时宜。觉得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偏偏是得罪人最深之刻。一切早晚会大白于天下,只要等待便可以了。

    没有人开这个话头,但退兵一事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难以推搪的话题。一切都是因为辽东燕王传来的紧急军情——塞外匈奴!

    提起塞外,匈奴,是整个中原大地的痛,只是更痛的是晋人。河北大地还没有恢复生机,而今的塞外匈奴又是崛起。不仅仅是崛起,更是与那好兄弟戎国有着解不开的仇恨。

    当初是钟会引入了异族,大量的族群部落有机可乘各自为战,造成了中原大乱,河北地区生灵涂炭。而今匈奴在此崛起,甚至统一了塞外各族,这与当初比较绝不可同rì而语了。

    当初的魏国还颇有实力,而今的晋国正深陷中原战事,后方起火,又该如何?

    “陛下,塞外形势如此严峻,前方兵将要急速撤回方可。”卫瓘沉声道。

    晋帝司马攸看了一眼卫瓘等人,再看看何曾道:“战况正在胶着,汉人进逼河内,濮阳,北海,我军如何撤回?又如何保证汉人不再继续进犯?”

    晋国主动挑起战争,汉朝先失一城,而今汉朝调集大量人马开赴中原作战,怎会是晋人退兵事情就能结束的?想来也是没有那般容易,况且得知晋人退兵之原因后,汉人如何肯放过这样的好时机?

    何曾不晓得军事,此时也不敢乱讲,自己一把年纪德高望重,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帝的丈人,这个时候说错了话,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岂非是有**份?自己不言语,总是有别人言语的,自己倒是无须出头了。

    避开晋帝司马攸的眼光,何曾闷头不语,司马攸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去看其他文武,退兵一事牵扯甚大。要避免最小的折损,要避免汉军无法继续追击,甚至要在短期内稳住汉人的心思,让晋国能够全力应对北方之事。

    这一切,这每件事儿都不是容易的。

    就算你能解决其中一件事儿,可也无法全部完美解决,既然无法全部解决,提出一两个办法根本是无事于补。事情的主动权很大程度上是汉人决定的,而非晋人。

    若是放在之前,听从裴秀所言,倒是偃旗息鼓的好时机,无奈一旦错过便无法挽回,满朝文武竟是没有丝毫办法,唯有面面相觑,长吁短叹。就算心中有所计量之辈,见到裴秀那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和下场,谁又愿意做第二个?

    据燕王司马机传回的讯息,匈奴军容之盛远远超乎了众人的想象,塞外草原大漠的控弦之士更是无数。当年的惨状历历在目,没有谁没经历过那种惊醒动魄悸人心惶惶的rì子。

    愁云笼罩,一时晋人不知所措。

    “既然匈奴与戎国有仇,我大晋何须插上一足?”荣晦在人群中轻声说道,话一出口便暗呼不妙。

    大殿上静的只有呼吸声,荣晦的轻声细语尤其突出,话语一出朝臣的目光都聚集而来,晋帝司马攸虽然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可有人说话了倒是一副期待的神情望了过去。

    “呃……”荣晦暗自叫苦,唯有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的目光出列道:“臣以为此事因戎国而起……我大晋倒是不须因此而烦恼……”

    “哦?此话怎讲?”晋帝司马攸见是荣晦便知没什么好办法,此人不过是巴结了何曾才能够晋身朝堂罢了。自己嘴上不说,可朝中群臣谁是怎样的底细必然是了然于胸,否则何以统辖文武,治理天下?

    到了这个时候荣晦也是无可奈何,心知晋帝明知故问,但既然自己开了口,这恶人还是由自己做到底吧。

    “微臣以为戎国与匈奴交恶,实乃不幸。然我堂堂大晋即为兄弟之国,当秉持公正,不可有所偏私才是。”

    晋帝司马攸听罢微微点头,晋国内部的考量如何,对外却是要有大国做派的。匈奴之意未明,与戎国的仇怨也未提要报复之意,此时倒是不宜摆出一副袒护或是敌对的态势,避免刺激塞外之人,也为自家从南方撤兵争取一线时间。

    不过事情是这么个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戎国的战斗力仍然有值得使用的价值,不宜刺激塞外之人,也适用于戎国身上。过早的表态只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看清楚形势才是上上之策。

    “朕yù使你出使辽东调查此事,你可有何想法?”晋帝司马攸看着荣晦道。

    荣晦闻言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甚是恭敬道:“臣以为戎人必然要求钱粮辎重,以便其打算,我方若是不给定然难安其心,出使一事还望陛下三思啊!”

    这荣晦别的不行,可对于这交易买卖却是在行。戎国连生存都要仰赖晋国的供给,如今匈奴跃跃yù试,戎国必然求充足的钱粮辎重备战。晋国若是应允了对方的要求,那么置身事外的立场便因此而不存在;可若是拒绝提供钱粮,等于变相露出了晋国的态度。

    这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出使这个差事儿看起来不错,实际上却似他rì陛下盛怒之下的替罪羊罢了。

    朝中群臣此时无人言语,都是在看热闹,这个时候谁多嘴,这倒霉的差事八成就落在谁头上了。那戎国说是兄弟之邦,可毕竟非我族类乃是塞外之辈,一旦发起火来把使者生撕了也不足为奇,这趟浑水还是少参合的好。

    晋帝司马攸笑道:“荣爱卿机智多变,必有应对之法,朕意已决,就这样定下了。切记,关于黄河战况不可透露分毫!”

    笑里藏刀,是荣晦的第一反应。这晋帝司马攸凌驾群臣之上,早看出来朝中文武没人愿意接手这烂摊子,而今有自己“自告奋勇”,哪还肯放手?这差事接了就是接了,不接也是要接,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没有第二条道路。

    自己在何曾的派系中属于最不起眼的下层,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帮助自己,牺牲掉也就是牺牲了。而在卫瓘一方这荣晦不起眼但却是可恨之极,这样的卑鄙小人正好看热闹,就连落井下石也是懒得做。

    “微臣领命,谢陛下……!”荣晦迎着头皮应允了,今rì的早朝也是散了……

    散去的不过是普通的文武朝臣,朝中最核心的耆老宿臣都留在了殿中商议应对之策。

    “刘渊此子野心勃勃,与我等颇有渊源,如今兵强马壮不可不防也。”卫瓘皱眉说道,心中并无任何良策。

    晋帝司马攸轻声叹道:“国力不堪重负,南方尚无结果,北方再有战事,叫朕如何自处啊……哎!”

    卫瓘劝道:“陛下也无须过于cāo劳,匈奴尚未表态,可使燕王派遣人手打探匈奴意思再做打算。”

    “不过……军资所需也当陆续转往北方才是,刘渊有平定塞外之能,非是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何曾见卫瓘侃侃而谈,此时也道:“增兵北方虽是事关紧要,但从中原撤军也是刻不容缓,陛下认为如何?”

    作为主战方的何曾如此言语,晋帝司马攸等人都是不感到意外。先前不肯说是碍于面子,碍于朝中的争斗,而今说出则是大公无私,乃是一心为国。同样的话语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从中原撤军却是难题,可惜裴季彦不在,否则必不让朕如此煎熬!!哎……”晋帝司马攸起身负手踱步,一丝伤感之情涌上心头,毫不掩饰的道。

    卫瓘略一思索道:“向茂伯,段休然,阎续伯皆有见识,陛下可召而见之,或有方法。”

    何曾闻言想要张口,见晋帝司马攸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强忍嘴边话语未有动静。这向雄,段灼,阎瓒三人乃是卫瓘之党羽,与之政见相同,素来是自己打压的目标,而今卫瓘毫不避讳的力荐三人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过眼下晋帝司马攸也是没有什么主张,见卫瓘推荐能够解决疑难的人选自然是乐于接见的。如此一来何曾也无法张口反对,否则等于与占据国家大义的卫瓘针锋相对,无疑是自取其辱。

    卫瓘也清楚何曾的想法,自然不会引以为意。自己推荐的三人乃是如今朝中颇有见识之辈,若这三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哪个时候晋国恐怕就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了,而且何曾也必然落井下石,届时国家何去何从,就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了。

第三百三十章 止战不息戈 (上)

    013-03-12

    额……最近做了许多修改………先前传的稿子都乱掉了…正在全力整理,对不住大家……

    官渡。

    汉军大将柳隐接诸葛瞻反击之军令,当下留下数千伤残人马坚守营盘,尽点汉军四万余人杀奔晋军营地!!

    大将齐万年跃马扬鞭率领四千铁骑以为先锋,行至中途方向一转,竟是奔小路而去,后方汉军大将姜聪统领八千步卒接过先锋之任,继续前进。

    晋军方面孟观,刘弘,张奕,蒯桓等人正在商议徐徐退兵之策,不想一场大战之后不过一rì光景,汉人竟然全军杀来!

    “此时杀来,乃为牵制耳!”孟观眼神一凛恨声说道。

    刘弘在一旁手捻须髯道:“北海危急,濮阳也不轻松,我等在此地与汉军缠战毫无意义,尽快退回北岸或是增援东方各城才是上策!”

    孟观点头道:“老弱病残都已送上战船,此间并无多余船只使用,此战看来在所难免。”

    “哼!若非汉人水师连rì猛攻,害的此间战船大半调走,我等早已抽身远退矣!”刘弘闻言冷哼一声,带有一丝苦涩道。

    那黄河之上汉家水军每rì猛攻,晋国水军折损惨重,若非汉军水师也是自损不少兵力,此时却已攻破了黄河水面的防线。饶是如此黄河上的战事也是越来越不乐观,官渡晋军顾虑形势,又急于增援各地,自是有了撤军之心。

    张奕挺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愿引一军前往迎敌!”

    孟观略作沉思道:“汉军兵力也不足以强攻,必然用计,我有一策可破汉军,只是甚是凶险……”

    “将军不须顾虑,国家倾危之刻,正是我等舍命之时!”张奕听也不听上前一步,甚是坚定道。

    孟观闻言肃穆道:“此战九死一生,孟观在这里谢过将军了!”言罢竟是一躬扫地!

    军疾行,腰挎刀,手持矛浩浩荡荡杀奔晋营,距离二十余里前方斥候早报晋军前来应战!

    姜聪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八千汉军左右散开,强弓硬弩在两侧压住阵脚等待晋人前来。

    风吹大旗,凛冽萧然,八千将士杀气腾腾以逸待劳。过不多时远方烟尘大起无数晋军披坚执锐呐喊杀来!!

    “放箭!”姜聪一声令下,汉军阵中弩矢腾空而起,漫天而落,shè向冲锋的晋军!

    快步疾奔,举盾遮拦,晋兵人人手持刀盾奋勇争先,任凭箭矢shè在盾橹上叮叮作响,任凭身前地上落矢无数,竟是视而不见,唯有高昂声浪一浪盖过一浪!惨呼声不断响起,那漫天的弓弩响声遮不过箭矢破甲入肉之音,中箭者或是倒地,或是咬牙坚持,没有丝毫退缩。

    “嗯?晋军兵力不少,准备列阵!”姜聪在大阵之中见晋军源源不绝杀来,一时望不到边际,心中不由得暗呼不妙。观晋军气势大有破釜沉舟之势,玉石俱焚之态,一会儿短兵相接之下,自己麾下的汉军八成要落入下风。

    看看还有五十步左右,晋军人群中同样是万弩齐发!劈头盖脸的shè向汉军阵地,汉军虽有准备,却是不想晋军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弓弩手,一阵慌乱下竟是反被晋军杀乱!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车在后方终于推上前线,几名**上身的晋国勇士头绑扎带,奋力挥舞双臂敲击战鼓不断!那晋国兵将听到了战鼓声心气儿又是一振,脚下步伐加速,瞬间冲到了二十步的距离!

    “连弩手!”姜聪见阵内汉军仓促之下还没恢复秩序,一声断喝使诸葛连弩手上前。

    “杀!!”

    “这!?”

    未及汉军阵势变幻,斜刺里忽而杀出三百余骑晋军,为首一员大将手持重矛,怒喝连连,一口气冲破侧翼阵势杀入汉军阵中,正是晋国大将张奕!

    “汝南张奕在此,尔等纳命来!”张奕身披重甲,率领三百余骑从小路急速杀来,狠狠的撞入汉军人群之中大开杀戒!!

    侧翼一乱,汉军兵将都是分心一愣,正面的晋军不过二十步的距离眨眼间已然杀到面前!诸葛连弩狂喷而发,冲在前面晋兵晋将霎时身中数十矢,倒跌而亡。然前几排的晋人损失惨重,却是为后方的同袍争取了时机。

    晋国虎步校尉shè累纵马扬刀抢先突入汉军阵中,身中数矢犹然未觉,大刀只顾向前杀去!那诸葛连弩手一轮还没shè罢,见晋军已然突入阵中,唯有抽出随身短刃与晋人肉搏。

    无奈晋军前锋都是一盾一刀,面对手持短刃的诸葛连弩手可谓是占尽了优势。不须言语,刀光落下,白芒频闪,一片血肉模糊,血光四shè,短兵相接之下汉军一片片的倒下……

    “退!”姜聪见形势不对,也不硬拼,一声令下率领汉军且战且退,以求重整态势。

    晋将张奕见状哈哈大笑,纵马舞矛咬住汉军不放,那汉家将领虽是忠勇,无奈张奕武艺jīng湛,力气大如牛,在劣势环境下汉将还没交手气势早弱三分,更何况本就技不如人,一时丧命者不计其数也。

    远端晋军似乎无穷无尽,积弩将军孟观之旗帜树立后方甚是高大醒目!晋国兵将人人悍勇,抡刀舞枪好阵厮杀,这番搏命之举杀得汉军几乎崩溃。若非姜聪亲率亲兵殿后死战,恐怕折损大半也是不在话下。

    便在此时,忽闻锣鼓声响,汉军后方大将柳隐率领主力人马急急杀到。得了主力人马之助,汉军一止败势鼓劲儿反攻晋人!晋人正是士气高涨锋锐之刻,对于正面交战可谓求之不得,两下一是锋锐之矢,一是勇猛之刃,便在大道上展开激战!

    鼓不停,战未休,晋将张奕率领铁骑纵横两军阵前,犀利难当。汉军大将姜聪指挥诸葛连弩手夹杂军中施以暗shè,那张奕连中二矢反被激起凶xìng,当下奋勇杀来!

    被晋军一阵折了颜面,姜聪也是怒火填胸拍马舞枪迎上便是生死之斗!

    矛似巨蟒,枪若蛟龙,二将挥舞矛枪战在一处杀的难解难分不亦乐乎。张奕瞠目怒战虎虎生威,手中铁矛浑然千钧力,挥洒万点星!姜聪切齿冷颜杀气凛凛,掌中红枪狂风催怒浪,烈火焚九天!

    晋军阵中虎步校尉shè累,振军校尉李顾挥军猛杀猛冲,与汉军针锋相对没有丝毫退缩。晋国将领人人冲杀在第一线上,面对枪林刀海身先士卒,激励三军!

    “先锋之军竟然如此难缠,孟观小儿究竟卖弄何事!”柳隐在后催动三军杀奔前方,可见晋军万余之众竟是力拒自己麾下数万大军毫无惧sè,死守大道不退,不由得心生疑问。

    “以末将观之晋军乃死士也,这一战恐怕伤亡不小……”大将甘卓在柳隐身旁也是观察良久道。

    柳隐凝目细思道:“在此僵持始终不是办法,齐万年偷袭晋营,若无我等接应怕是难以成计。”说到这里柳隐拍马上前,大有加入战圈之意。

    甘卓略催战马向前数步道:“杀鸡焉用牛刀,这一战让给末将便是了。”

    柳隐笑道:“也好,晋人将校争先厮杀,此乃率励三军之用意。”

    甘卓抱拳道:“yù破其锋锐,当需斩将,末将明白了!”

    晋人明白自己的兵力无法抵抗汉人,但凡是校尉以上之武官人人身先士卒,借此来激发军中的战斗力和气势达到与汉军抗衡的目的。此举虽让晋军威力大增,同时也让晋军折损了大量的中间力量。

    这些军官都是身经百战磨砺而出,如今豁出xìng命大有一战尽丧之态势,这般不寻常的战法虽然柳隐一时不明所以,但也绝不会让晋军因此猖狂。

    就在此地大战之时,一条小路上马蹄声轰鸣而至,伏路晋军小校人人惊慌失措,不曾想竟然有大队的汉军来袭。没等这些晋卒决定是逃命而去,还是坚守岗位,视线中无数汉骑杀气森然骤然出现在眼前!

    为首者锐目虬髯正是汉军大将齐万年!

    铁骑掠过,地上余下百余尸首,晋国大旗被踩踏的残破,更惨的是血肉混合着泥土,依稀能够辨认出地上的是晋国兵卒……

    连续突破数道防线,晋军大营已然接到了有汉军杀来的消息。只是还没有准备齐全,汉骑已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弓弩手纷纷登上营墙,营楼准备远程攻击,一队队的晋兵手持长枪大盾从营中穿梭到防御位置。

    “杀!!”齐万年志在一击即中,丝毫不介意对方有所防备,一声令下自己当先催马加快速度杀出!

    “嗖嗖嗖!!!”

    矢蝗如雨,不是从营中shè出,而是四千汉骑人人跨马弯弓,绕着晋人营盘连shè不止!!

    当年裴秀路过官渡汉军屯驻之处,便见得此种战法,奈何晋人竟是毫无准备,又能怨谁?

    那营墙上的弓弩手没有防备,手中弓刚刚拉了一个满怀,身上早被对方shè中。不管你是受伤的,还是即刻毙命,遭到shè击之下都是无法立在原地,纷纷跌落营墙,就算不死摔得也是不轻。

    手忙脚乱,晋军的节奏完全被汉人打乱。待汉骑纷纷抛出绳索,拉扯营墙之际方才反应过来。冒着弩矢上前砍断绳索,往往便是有去无回。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晋兵越来越多,那汉骑围绕晋国大营也是越绕越快。

    整个晋营何其庞大?营中的兵士不足以处处设防守御,正面尚在搏命死守,侧翼与后方早被汉骑豁开了口子。

    齐万年拍马舞矛杀入晋营之中,轻车熟路寻找粮草军械囤积所在。这大营深谙兵法,合乎用兵之道,只须是通晓兵法的将领都可以顺利的找到粮草所在。熊熊火把点燃,看着扑上来厮杀的晋兵被骑shèshè翻在地,齐万年猿臂轻舒,将火把抛在了营帐上。

    大火串天而起,滚滚黑烟四下扩散!

    “不好!中计了!”齐万年猛地打了个冷颤,汉骑放火也不过是眨眼间事,这大营竟是一处起火,处处起火!!这不是晋人早有预谋是什么!?

    纵马顺着来路返回,却见四下里烟火缭绕,那营盘之外的沟壕中更是火墙竖起,根本是冲突不出!

    心惊胆颤之下齐万年率领百余骑在大火中夺路而走,寻找出路。奔至中军大营之际,前方忽而乱箭shè来!!

    叮叮当当遮拦箭矢,百余汉骑所剩无几,但见晋军大将蒯桓横刀立马率领一队晋兵汹涌杀来!

    “齐万年还不受死!”蒯桓抡刀便砍,身后兵卒早已弯弓搭箭齐shè汉军!

    拦得住蒯桓一刀,却避不开四方的箭矢,齐万年强忍伤痛挥矛冲杀!蒯桓抡刀接战却不力拼只是牵制,眨眼间齐万年身旁汉骑尽数落马被戮。

    心知落入晋人算计之中,齐万年拼着一身伤痛奋勇挥矛杀开一条路,也分不清南北西东便在晋营之中乱闯乱窜!

    蒯桓倒是想一举击杀齐万年,无奈与挺身拦路仍是双臂发麻,险些被齐万年长矛所伤,唯有识趣的让开道路。

    “哼,任你勇猛无比今rì也难逃一死!速速随我杀敌!”蒯桓冷哼一声,拍马率领晋兵悄然寻路离开大营加入营外的战团。

    数千汉骑见营中大火四起,还以为是自家主将之力,不想四周锣鼓齐鸣无数晋军杀来,竟是把汉骑围了一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汉骑纷纷开弓放箭,然四周晋兵shè来的箭矢更是多不胜数。

    当年裴秀既然有所目睹汉骑之技,今rì晋军如何没有应对之策?

    盾橹四下立起,更有车仗火球拦阻隔断,汉骑一阵纷乱之后陷入晋人重重包围,各自为战,一时难成气候。

    前方汉军有了甘卓之助如虎添翼,那甘卓纵马抡刀专挑晋军猛将下手。阵前厮杀面对千军万马刀枪如林本就是触目惊心,人人酣战奋勇之际无一不是倾尽全力。晋将挺身在第一线厮杀,正是大量消耗jīng力之举,乍逢甘卓这凶猛无比的如何遮拦得住?

    眼看晋将不断的翻身落马,晋国李顾舍了眼前对手拍马舞枪杀来拦阻!晋军锋锐都在这些阵前将军身上,一旦折损惨重对于晋军士气等若是同等或是更为重大的打击。

    甘卓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手中大刀高举力劈而下!那刀上挂着铜铃,铃声响哗啷啷作响仿似提醒对手此乃锦帆贼后人一般!

    晋将人人带伤作战,李顾也是同样,不过数招之后已然难敌甘卓之勇。晋将shè累见了拍马抡刀前来相助,不想未至身前李顾手上一慢,早被甘卓一刀剁杀马下!

    “李顾啊!!可恶的汉将!”shè顾双眼赤红,抡刀来战,然武艺有限如何是甘卓对手?

    这边晋军气势渐渐低落,守不住脚下之地,唯有步步后退。两下较劲汉军占据上风,正是一鼓作气推进的好时机怎可放弃?柳隐亲自指挥汉军派遣猛将连番冲击晋军阵势。

    喊杀声响彻天际,烈rì下血流成河,晋军大将张奕心知不妙当下虚晃一招舍弃了姜聪,拍马杀奔甘卓而去!

    甘卓方才一刀斩杀了shè累,见张奕杀来目光一凝道:“来得正好!”

    “将军小心啊!!”姜聪纵马追赶张奕,却是被几名知机的晋将缠住,略微耽搁了时间。

    甘卓闻言神情一凛,忙侧身闪避却是慢了半分!!一支劲矢由后方shè来,正中其背!!

    “额……宵小怎敢……哇!!”甘卓暗骂自己大意,想不到连斩数将之后,晋军阵中竟然藏有这般人物,却是疏忽了张奕瞠目杀至!

    半身无力,虽是奋力挥刀早逊了平时六成力!大刀被张奕铁矛挑飞,旋即两马交错而过,甘卓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满怀不甘却改变不了喉头鲜血激喷的事实,滑下战马而亡……

    大刀坠落一旁,铜铃声戛然而止……

    甘卓死,汉军一阵慌乱,晋军阵中暗藏那将挥军一阵抢杀,倒是争回些许战机。张奕见状颇为嘉许的道:“此地断不可退,便交你了!”

    那晋将立了功劳,神气顿时为之一振道:“放心便是,我汝南张昌也不是好欺负的!”

    此人非是旁人,乃是当年汝南的副将张昌,而今负责指挥晋军作战,始终藏于阵势之中,却是被人忽视。

    甘卓丧命,人人为之扼腕,姜聪更是目眦yù裂,拍马率领兵将直冲冲杀奔张奕!

    张奕见晋军稳住了退势,哈哈一笑转身挥矛接战,只是嘴角却有鲜血流出。阵前鏖战,无论是晋将还是汉将都是负伤多处,然胜负未分,生死未定,谁肯退却?

    斩将立功,张昌松了口气,然被甘卓所杀之辈皆是晋军阵前勇将。张昌挺身舞枪冲杀上前以求稳定军心,晋军见状果然士气复振!!

    就在两军犬牙交错难分难解之刻,但见一处汉军赫然分左右迅速退开,让出一片道路。晋军不明所以纷纷上前冲杀,却不想那缺口中赫然杀出一支汉军,为首老将虎目苍髯,所到之处刀光流转,哀嚎遍地!

    “柳隐在此,晋将哪里走!?”柳隐见折了甘卓甚是心痛,亲自率军杀至阵前,虎目锁定张昌所在,杀气滚滚散发,囊括四方!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一)

    013-03-13

    容不动悲催的诉说,今早不幸打了四个喷嚏,第四个喷嚏闪了我的小腰!!!!!!!

    站吃力

    坐剧痛

    各种姿势趴着持续痛

    已经丧失了码字能力55555555555当然是暂时的

    治疗期间放上手中新书的底稿,征求意见,还请大家见谅。

    最主要的,请大家祝福我尽快康复,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

    挣扎着说完这些还要去放稿子,疼煞我也!!!!!!!

    ps:康复后惊雷仍会继续,请不要走开

    章一

    明rì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白雪覆盖洛阳城,洛阳城中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城中诸业兴旺,街上车水马龙。往来行人商贾络绎不绝接踵摩肩,市集之内人声鼎沸嘈杂,端的是热闹无比。这繁荣景象与汉王朝摇摇yù坠的政权全不相称,天子脚下仍旧是一派盛世之景。

    城西校场之内更是人山人海,百姓们争相涌入把偌大个校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校场内百余壮士**上身,或是舞刀弄枪,或是骑马奔驰,抑或是弯弓shè箭,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校场上方高台之上端坐三人威风凛凛,若是知情的必然认得出这是西园八尉中的三人。

    “老丈,这次选拔为何这么多人来看?”人群之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数九寒冬却是一双破草鞋,一身泥污挤在人群中,两只眼睛闪烁不停东瞅西看,张嘴去问身旁的一名老者。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孩子泥头土脸,又脏又臭,忍不住掩鼻挥手驱赶:“去去,莫扰了我看儿子比武,去问他人!”

    “啊……真是……”那孩子被人轻视惯了,转身便走开,嘴里嘟囔什么,却也没人在意。

    “大叔,这次选拔为何这么多人来看?”那孩子不知何时钻到了另一拨人群内,拉着一中年男子的衣襟问道。中年男子回头瞪了一眼,一脸凶相骂道:“哪儿来兔崽子,还不给大爷闪开!摸坏了我这新袍你赔得起么!”那孩子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松开了手,做了一个鬼脸就跑的没了踪影。

    “哼,不就是选拔禁军么,有什么了不起?有朝一rì小爷我也能做一名禁军。”一边行走一边嘟囔,这孩子嘴里满是愤愤之意,可脸上却有说不出的得意。掂量手中沉甸甸的几个钱袋,那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看扁我,我拿你们钱袋,哈,算是你们给小爷赔罪了。”

    蓦然止步,孩子想了想闪身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看看四下无人,一屁股坐在一家门前台阶上,脱下脚上的草鞋。这草鞋与寻常草鞋并无两样,只是脚心之处编制的甚密,用手拨开,竟然出现了一处凹槽!

    探手在钱袋内摸出些散碎银子,孩子兴冲冲的塞入了凹槽之内,然后又把草鞋套在脚上狠力的跺哚脚。银子本没有固定形状,这散碎银子更是什么模样的都有,放到脚底用力一踩只疼的这孩子几乎掉出眼泪。

    藏好了碎银,那孩子坐在台阶上不知想些什么,又是伸手去摸钱袋。这几个钱袋模样别致,用料考究,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才能使用。袋中铜钱不少碎银更多,若是拿的多了被人发觉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想着冷不防身后“呼啦”一声大门打开,正撞到这孩子的背上。“哎呦”一声,这孩子就地几个翻滚双手捂着后背挺腰跳了起来,看着满地散落的银钱更是恼怒叫道:“谁不长眼睛,敢撞小爷,小爷……”

    “啪!”迎面而来的手掌不偏不倚正好扇在孩子的脸颊,可怜又黑又脏的小脸袋顿时隐现五条红手印。这一巴掌又凶又急,那孩子话没说完惨叫一声被打的倒退数步,转了两个来回才晃晃悠悠的站住。

    “好你个小兔崽子,一个没看住就中饱私囊,当你安爷是死的么?!”一中年汉子从门内走出,皮包骨头,又矮又瘦,像一支被切断的竹竿似地往地上一矗,用手指着孩子的鼻子就是开骂。

    “我刚到这里歇歇脚,安叔你就来了,不过……安叔你怎么从这间屋子出来……?”那孩子双手捂着脸颊,很是害怕的样子,一副可怜的表情问道。

    安瘦子闻言更是骂道:“这是主人家的屋子,我怎么就不能出来了?还好是我出来了,不然你这小兔崽子又要藏钱,还不赶紧捡起来!”见到满地的银钱这安瘦子骂是骂,可神sè已经缓和了许多,带有几分喜sè。

    “是!主人家房子可真多啊……”这孩子见自己不再挨打,便去弯腰拾钱,把铜钱和碎银分别放入钱袋后,又拿出了一把碎银塞道安瘦子手里道:“今天遇到几个肥羊,这些钱是应该上交的,这些是平儿孝敬安叔的。”

    “嗯!还是平儿你这孩子懂事,没有枉我一番栽培。”安瘦子接过碎银已知份量,顿乐的脸上开花。

    “安叔,我想告假几天……您看……?”平儿趁热打铁道。

    “嗯?又要找那个姓胡的学武?”安瘦子眉头一挑,略带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见平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后,安瘦子挠了挠头发道:“不是安叔说你,人家都是穷文富武,你这穷小子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偏偏去学武,真是自讨苦吃!”

    “安叔……我……”平儿见安瘦子有不准之意,顿时两滴清泪在眼中打了个圈滑落脸颊。泪水冲开了脸上的泥污,露出白皙的皮肤。

    安瘦子见了一声叹息,心道这孩子若非家中遭难,现在必然是锦衣玉食般的生活。目光扫过那微红的掌印,安叔心头一软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这几袋钱足够应付账面了,你那些师兄弟很是没品,切记打不过就跑,不要硬撑。”

    “谢谢安叔!”平儿闻言破涕为笑,深施一礼兴冲冲的转身就跑。这个安瘦子心狠手辣,可有些时候又是心慈面软,若是等到他反悔就不好了。

    “站住!”猛的想起了什么,安瘦子急忙叫道。

    平儿闻言身形一顿,怏怏回转,哭丧着脸看着安瘦子,一双大眼似是哀求。安瘦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叔叔帮你讨了份好差事,西市集肉店那边缺个使唤,你去那边帮手就不用忍饥挨饿了。这顺手牵羊的买卖,你不愿意做,叔叔也不逼你,嗯,以后就不用再来这边做事了。”

    平儿接过那信嘟囔道:“逵叔出了名的凶,让我去那边不是送死么……”

    安瘦子闻言哈哈笑道:“逵胖子脾气不好,可为人厚道,你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诺,这二两银子给你,也不枉我们叔侄一场。”言罢,安瘦子屈指一弹,一块碎银子落在平儿怀里。

    平儿自从被安瘦子所救,就一直为其做些顺手牵羊的勾当。类似平儿这种供人差遣的小扒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其中平儿胆大心细,身手敏捷,每次下手所得颇丰,因此深得重视。

    但平儿出生书香世家,知书达理,这种事情若非生活所迫,又是亏钱安瘦子救命之恩,实在是不屑为之。见安叔又帮忙讨了差事,又赠银子给自己,心中一阵酸楚,平儿带了几分哽咽道:“安叔……”

    安瘦子解下腰袢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抹了抹嘴道:“胡三才那个人身手倒是不错,只是气量狭小,你若想得个军籍还须找个正统之人教你,一切看你造化了。这钱可不是让你买酒孝敬那胡三才,逵胖子爱干净,记得买身体面衣服洗漱干净了去……你走吧!”

    难得安瘦子说了一堆肺腑之言,平儿深施一礼道:“多谢安叔,平儿就此别过了。”言罢转身离开了小巷,消失在人群之中。

    “咯吱……”大门再次打开,走出一清瘦青袍男子,看着平儿远去的方向道:“此子资质不差,若是元起兄肯倾囊相授,假以时rì必成大器,总比让胡三才那莽夫教导强上百倍!”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二)

    013-03-13

    章二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说到山,便不得不说洛阳三山,这三山并非大山名川,而是指三个人。西市集屠宰大户何逵何公山就是其中一山。一个屠户能在洛阳城中混出一些名号,并不是件容易事。人怕出名猪怕壮,何逵不怕出名,只怕猪不够壮。

    时正当午,何逵肥硕的身躯躺在藤椅之内在院落中晒太阳,看着眼前这个白净少年懒懒的问道:“你叫李平?”

    李平恭敬的站在院门处恭敬地道:“李平给逵叔请安了!”

    “嗯!”何逵对于李平的机灵很是满意,忍不住赞许了一声道:“除了这封信,安瘦子还有说些什么?”晃了晃手中的信,何逵那硕大的手掌顺手把信纸团做一团,丢入身侧的火盆之中。火舌一卷,那信纸转瞬间烧为灰烬,火势也随之一窜!

    “安叔说逵叔为人厚道,必会照顾好晚辈,让晚辈好生侍奉逵叔,莫惹逵叔心烦。”李平只有十四岁,本是一富人家中的独子,因黄巾之乱导致家破人亡,如今小小的年纪,沉稳却可比chéng rén。

    何逵似乎没想到安瘦子如此评价自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听说你去胡三才哪里习武?”

    “是……”李平不知何逵突然问起这事儿有何用意,因此只是应允一声没敢多说。

    “杀过猪么?”何逵恢复了懒意突然问道。

    “没……”李平被何逵没头没脑的问题搞的迷糊,又是诺诺道。

    “杀过人么?”何逵又是问了一句。

    李平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洛阳乃是天子脚下,光天化rì之下这何逵就问自己是否杀过人,难道这杀猪卖肉的地方是个黑店?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见过红的。”何逵自言自语的站立身来,两旁的丫鬟立即为何逵披上外套和披风。何逵家中占地三百顷,养猪无数,洛阳三分之一的猪肉都是何逵供给,其家中财富不计其数。

    慢慢悠悠的走到李平身前,何逵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略带几分遗憾的道:“没杀过猪,又没杀过人,在我这里用处不大。”言罢,把眼一扫李平转身奔着内宅而去。

    寒风轻送,李平猛打了一个激灵,心知若是不想饿死街头或是重cāo旧业,眼前是唯一的机会。

    “我会杀猪!”费了吃nǎi的劲儿,李平憋红脸喊了出来。想自己一个书香子弟,竟然要靠谎称会杀猪才能维持生计,实在是可耻!

    “哦?”何逵本已离去的身形,闻言又是回转,一双眼眯缝着看的李平好不舒服。

    “好吧,来人啊,给这小子一身行头,别冻死了。”何逵吩咐一声后,大笑而去。

    李平站在院门处一动未动,时值入冬,天气寒冷,又下过机场雪,正是冷的时候。自己单衣草鞋,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如今被人提起,心中便带有几分酸楚。若不是黄巾祸乱,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呢……

    怀揣几两碎银子,李平一身新衣前往西市有名的酒家翠松居。翠松居不是最好的酒楼,论酒品在洛阳城中恐怕要排在三十名开外,论价钱确实最便宜的酒家之一。贩夫走卒,市井之徒有钱也不喜去那些大酒楼饮酒吃肉,都是喜欢来这翠松居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翠松居的招牌不是酒,而是人。

    美人!

    李平买酒是为了孝敬自己的拳脚师傅胡三才,特意到翠松居买酒却是为了看美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平只有十四岁,算是半大孩子,这个年龄娶妻生子的也有了,想去看个美人实在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何况翠松居内十岁大的孩子都有,更别提这十三四岁可以娶妻生子的了。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吆五喝六的呼喊之声,不用问也知道是翠松居内传出的。每到了傍晚时分翠松居内总是人满为患,三教九流汇聚一堂,饮酒吃肉好不热闹。

    带着一身寒意迈步踏入翠松居,顿感热浪扑面,一股暖意瞬间传遍全身,让人舒畅无比。看看四周的台子都已满座,李平拿着一壶酒只能倚着门口。从门口往里足有二十余张台案,再往里则是一处戏台。翠松居的大美人唐婉儿每晚便是在此翩翩起舞,迷倒众生。此时戏还没有开场,但翠松居中众人已经有不少喝的酩酊大醉,纵声狂饮。

    “小兄弟若无位置,可来此共饮乎?”一名白衣少年一脸温和伸手向着李平招呼道。

    李平闻言看去,只见白衣少年自己独坐一张案子,桌上四盘下酒菜,两坛翠松摆在那里,当下心中一动便移步上前道:“恭敬不如从命,敢问兄台可是来自两川?”久在翠松居李平早见惯了三山五岳的豪杰,四海八方的过客,这白衣少年一张嘴便被李平听出了口音。

    白衣少年闻言一愣道:“小兄弟认得张某不成?”口中如此,却是抬手拿起一坛酒放在了李平的面前。

    李平笑道:“兄台语音别致,小弟偶有闻之,因此大胆一猜,冒犯之处还望兄台海涵一二。”

    张姓少年释然道:“小兄弟见多识广,张某自愧不如。哈,既蒙不弃,有一事还望小兄弟教我。”

    两人做得近了李平才来得及仔细打量这张姓少年,观其年纪不过二十余岁,棱角分明眉清目秀带有一种另人一见如故的气质。再看眉宇之间竟然有一团摄人心神的光环若隐若现,李平眼光投在其中竟是无法自拔!

    “兄台请讲。”李平痴痴的望着张姓少年眉宇之间的光环,毫无表情,脑中一片空白的道。

    “传闻这唐婉儿貌美如花,舞若天仙,可是确有其事?”张姓少年自斟自饮,嘴里问着,眼中却是不断扫视翠松居中众人。

    “婉儿明艳过人,青chūn靓丽,舞技冠绝京城,只是无人识得罢了!”李平此时说话却是带有几分愤愤的语气。

    “哦?”张姓少年闻言倒是有着一丝讶异,自己这摄魂之术可以控制对方心神,让对方毫无感情的回答自己的问题,这少年说道婉儿竟是挣脱了自己的些许束缚带有几分感**彩,必是对唐婉儿十分用情了。不过既然说是京城无人识得,想来这舞不看也罢,天子脚下还有不识货的人么?

    “你是何人,供职于何氏哪个府上?”张姓少年压低声音问道。

    李平的jīng神已经被这张姓少年牢牢控制,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李平,今rì方在何逵大人府上做小厮。”

    “来这里有何目的?”那少年一边问着一边自言自语道:“何公山也来趟这趟浑水么……”

    “看婉儿,买酒给胡师傅……”李平浑然不觉,只顾回答着。

    少年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送我走吧,有何氏侍从护送倒是免了我一番麻烦。”

    “是!”李平也是浑浑噩噩的起身,和那少年一起离开了翠松居……

    不知是那白衣少年引人瞩目,还是李平一身何氏下人的衣衫过于醒目,二人起身之间已然有数道目光如锋似刀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便在此时但闻锣声想起,鼓乐齐鸣,一片叫好声中几名舞女入场,掀开了这大时代的序幕!

    张姓少年闻声忍不住驻足观看,而一旁的李平却是如梦方醒不知所以的望着白衣少年,紧接着一双目光便被台上那婀娜多姿的身影牢牢吸引!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三)

    013-03-14

    章三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翠松居中惊变突起,叫韩暹的中年人在空中与人交手数招之后竟是在撞破屋顶而去!场内一片混乱,台上的舞女们也跑的没了踪影,李平心中一震怒上心头!这韩暹对外宣称是白波帅,可实际上便是蛾贼的分支——蛾贼是黄巾贼的官方称谓。

    自己一家人便是惨死于蛾贼之手,仇人见面何须多想?李平看准了那韩暹消失的方向撒足狂奔追了下去。

    张姓白衣少年见状微微讶异,嘟囔道:“韩暹轻锐,洛阳三山都未必追的上,你一小厮不过枉费力气罢了。”此时一片混乱翠松居中酒客都是向外奔跑,更有跌坐在地,四处藏身的。白衣少年眼尖,看到一人身形沉稳如渊,端坐一处桌案上自斟自饮。

    “黄天既死,君何复生?”白衣少年闪身间到了那桌案之前,双眼紧盯那沉稳之人,若有所指的道。

    “五斗米教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插上一手?”沉稳之人头也不抬,语带疑问,却好似对这白衣人底细知之甚详。

    “大贤良师早已亡故,这中原非是道家至宝栖身之所,阁下既知我身份,想来交出此物当无疑虑。”白衣少年双眼神光爆shè,盯着沉稳之人,一手伸出似在索要何物,又似随时可置人于死地!

    “也好……”沉稳之人思索片刻,探手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交到了白衣人手中。那木匣造型奇特,上面刻着一些陌生符号。张姓少年见状狂喜之时,沉稳之人已然闪身出了翠松居,只在白衣少年耳边留下一句话:“妖师张修,你走得出这太平大道么?哼哼哼哼哼!”

    穿街过巷,茫茫白雪之中李平一口气跑出足有十余里。早已没了韩暹的踪迹,可李平却是不断目光闪烁,不断改变方向,身法速度竟然也是不慢。到了一处民宅只听得前方一声暴喝:“什么人!”几乎是声音传出的同时,李平只觉得身体一沉,自己左右已然出现两条人影,两只大手按住了自己的肩头!

    “我……”

    “平儿是你?你来此何干?”李平话方出口,便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自己左侧之人正是安瘦子!而右侧之人乃一清瘦的青袍男子。

    “安叔,我要报仇!”李平见到安瘦子出现,心中已然明了几分,方才围攻那韩暹的人影之中似乎便有安瘦子。

    “哈!少年人好大的口气!老夫和困山兄联手都未曾拦下韩暹,你来追不过是送死罢了。”一名高大的老者和一弱不禁风的老头儿并肩出现在李平面前,高大老者一脸不屑道。

    李平脸上一辣,这高大老者不知是何人,可那弱不禁风被称为“困山兄”的老者很可能就是洛阳三山中的何哀,如此说来,这毫不客气的老者难道是……?

    “平儿还不快给怒山,困山两位前辈磕头!”安瘦子在一旁圆场道,李平闻言心中巨震,自己猜的没错,这高大老者果然是洛阳三山中的另一人,何愤何怒山!当下急忙跪下磕头道:“小子李平,拜见过两位前辈!因家中尽糟蛾贼毒手,不慎失言,还望两位前辈宽宏大量,留的小子在旁可以讨回血海深仇!”

    口中如此说,李平心中却是失望之极,洛阳三山来了两座,也是没能留住那白波帅韩暹,难道这韩暹的功夫如此强悍!?那自己要报仇雪恨,不知要等到哪般的年月……

    “恩?你和蛾贼有仇?”高大老者何愤奇道。

    安瘦子见缝插针道:“三年前在下途径陈留,恰逢蛾贼肆虐,只救得此子,还望怒山前辈见谅。”

    “陈留?原来如此……”何愤并没有让李平起身,那何哀更是如同睡着一般没有动静,李平正在纳闷儿忽然心生jǐng兆,顾不得礼数身形暴退数步,忍不住一脸惊愕抬头看去!

    何愤负手而立,何哀如同死人般一动不动,安瘦子和那清瘦男子也是立在原地。三道目光盯着李平,李平不禁哑然。自己方才明明觉得有人向着自己出手,来不及思索下急忙闪身退避,不想在场五人中除了自己,其他人竟是分毫未动。

    “嗯?怪不得独自追至此处,竟有如此敏锐的嗅觉,安瘦子你救得好啊!”未曾谋面之时,何愤之言充满藐视,眼下仔细看这李平浓眉大眼,皮肤白皙,一派书香门第的模样,却偏偏反应迅速。自己佯作出手试探,实则不过是气机有所牵引,可此子便有了反应,此等敏锐的感觉实在是难得。越看越是喜欢,何愤忍不住道:“何安,此子送到我门下如何?”

    李平闻言又是一震,来到洛阳三年,安瘦子只是训练自己顺手牵羊,轻功身法,从来没有夸奖自己什么敏锐嗅觉。眼下这名震洛阳江湖的何愤要收自己为徒,实在是过于震撼了。

    安瘦子伸了伸舌头,有些为难的道:“平儿昨rì刚被我送到奎胖子府上,怒山前辈你看……”

    “哼!”一声重哼传入耳中,饶是安瘦子深藏不露,此时也是被震得身躯一晃,说不出话来。

    “李平,这几年来你都学了什么武艺?”何愤不理安瘦子,去问李平道。

    李平闻言毕恭毕敬的答道:“小子在安叔门下负责盗羊……并未学的武艺,只是在胡三才师傅门下学了一些拳脚功夫。”

    “何安!那见不得光的勾当,你又开始做了!?”何愤被人称为怒山果然是名不虚传,无论何时稍有不如意便是一脸怒容。

    安瘦子带有几分尴尬的道:“时局有变,主人吩咐我等一切照旧。”

    提到“主人”就算是何愤这爱发脾气的老者,也是没有了脾气,半晌方叹道:“我辈光明正大,如此做与那些阉宦有什么分别!?哎……”

    见大家沉默不语,李平也觉得索然无味,自己只是何奎的家奴,可安叔却是一句话拦住了何愤要收自己为徒的想法,心中有所不解,可此时又没法询问。。

    在场几人此时皆不言语,李平不明所以,只好看着几人,当目光落在一直闭目静立的老者何哀身上时,突然见那何哀突然双眼圆睁,猛地一声怒喝:“还不出来!”

    乍闻怒喝,李平心头狂震!只见何哀身形不动,人已到了一处人家墙外,半只手臂戳/入墙壁之中,那墙壁也是土石所筑,可在何哀手中比豆腐还要不如……洛阳三山果然名不虚传!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墙内拔地而起,带有几分怨恨的道:“哼,何哀老儿,若非姓庞的一刀,凭你也想察觉我匿身之法?!”这人不是韩暹还能是谁?

    何哀,何愤,何安以及那青袍刀客分立四周,韩暹人在空中也知自己难以突围,索xìng身形一落准备做困兽之斗。正自盘算这四人谁会下手,突然面前人影一闪,一只拳头伴随一声暴喝迎面而至!

    “平儿不可!”何安等人早有定计,准备围困韩暹,稳稳的拿下对方。不想李平初来乍到,见到黄巾余党更是怒不可遏,竟是孤身冲了上去!

    “哈,娃儿找死!”韩暹注意力放在场中四大高手身上,对于这个何府下人装扮的李平倒是没有留神,定睛看清来人不过十三岁一个娃儿,手上力道虽然鼓的满满,对于自己却是微不足道。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四)

    013-03-14

    章四

    一念苟忠义,活人有令名

    体内气息翻滚不断,不停冲击五脏六腑,身痛,心更是痛!三年漂泊为的是手刃仇人之快意,忍辱负重却换来这不堪一击之现实,李平喷血,洒泪,满心不甘……

    只感身边人影一晃,又黑又瘦的何安一脸铁青腾空接住李平,枯瘦手掌按在李平胸腹之间,一股内力传入李平体内。

    “安叔……我……呃……”李平看着何安,无比的亲切,有很多话想说,却是张不开嘴。但觉一股柔和之力在自己体内源源不绝而入,剧痛也是逐渐平缓。

    “哼!”冷哼一声,何安甩手把李平抛向后方的青袍刀客,身形一晃加入战团,速度之快,威势之猛,竟然不在围攻韩暹的洛阳三山之下!

    “原来安叔也是高手,为何不教我功夫……”体内被何安输入一股内力,李平顿时好受许多,正想着,却是被青袍刀客接住。

    “你这小子真是莽撞,好久没见到元起兄发怒了。”青袍刀客扶着李平,忍不住道,一只手早按在腰畔刀柄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多谢前辈……”心内疑问丛生,此刻元气大伤,李平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举目观战,忽然觉得一股窒息之感塞满心胸,胸口隐隐作痛,心绪更是莫名的慌乱!四下张望,李平猛地回头望去,忍不住惊呼:“前辈小心!!”

    “有何氏三大高手出马,这韩暹断断难以脱……喝!”青袍刀客侃侃而谈,听到李平出言示jǐng,顿时也是脸sè大变,翻手出刀看也不看向身后飞砍去!

    朦朦青光,瞬间暴涨丈远,青袍刀客砍的不是人,舞的也不是刀,而是虹,一道青虹!

    青虹穿破夜幕与身后那黑衣人撞个正着,青袍刀客“哇”的一声,口呕鲜血,显然是吃了暗亏。李平见状一咬牙,挥拳便要上前拖延片刻,却被青袍客一甩手丢出老远……

    “哼哼,下军别部司马青虹刀庞舒,想不到西园八尉中人也被何氏走狗调动。”那黑衣人硬拼了一记青虹刀,说话间人已迫近!

    西园八校尉,乃是朝廷为了分散大将军何进的权力,而设置的禁军!更是十常侍与皇室外戚博弈的产物,来人毫不费力便戳破了庞舒的身份。

    黑衣人一语遍及朝中两大势力,让一个踉跄方自站稳身形的李平又是一震!这在场的何氏众人,难道是大将军何进的家奴?!而这青袍刀客,赫然是西园八校尉中,下军校尉鲍鸿手下的别部司马,那这黑衣人又是谁?

    思绪万千,但见漫漫长街覆盖白雪,打斗之声不时传来,此时何愤,何哀,何安三人困站韩暹,那韩暹背靠墙壁已经岌岌可危。青袍刀客庞舒嘴角血迹未干,横刀拦住了黑衣人,两方对峙甚是凶险。李平本就是机灵的孩子,突然见到白波帅韩暹被勾起了家仇,一时热血此时已经完全冷却。

    方才黑衣人悄然接近,自己确实顿感窒息。可如今黑衣人现身,为何心中仍是不安?仍是忐忑?莫非……!?

    “轰”的一声,异变再生!韩暹背后的墙壁竟而倒塌!仔细看去,并非是倒塌,而是迸shè!碎石,墙块猛地喷shè而出,砸向围攻韩暹的何氏三大高手!

    一片尘土之后,一雄壮身影现身,一身黑衣,头戴竹笠遮住脸孔,身上散发无形杀气。鬼魅般的一闪,竟是一拳打碎了何哀的脑袋!来不及惨叫,何哀无头尸身颓然倒地,何愤见状暴怒,然那雄壮黑衣人早已近身!

    “怒山前辈!”何安震惊于来人身手,此时却也来不及救援。只听得“蓬”的一声,高大威猛的白发老者何愤,像一滩烂泥一般颓然倒地……“洛阳三山”中的两座,就此不存,来人战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安叔,这边……”李平不断大口呼吸舒缓几近窒息的心绪,拉着何安向青袍刀客庞舒身旁聚拢。韩暹一脸错愕的看着两名黑衣人,身形一晃,从另一个方向和两名黑衣人形成三角形状,围住了庞舒,何安,李平三人。

    “感谢二位援手之恩,待杀了这三人,韩暹自当重谢!”韩暹并不认识这两个黑衣人,可对方一出手就杀了当朝大将军何进留在江湖道上的两大高手,何愤与何困,显然并非是自己的敌人。

    两名黑衣人并无反应,只是各自踏前一步,杀气笼罩四方!

    “平儿速走!”一声喝,战局再开!何安抬起一脚踹在李平身上,李平但觉一股大力传来,竟是飞上了街边的房檐之上。而与此同时,茫茫青sè笼罩全场,庞舒嘴角溢血,脸sè苍白,拧身出刀,竟是与何安联手攻向那击杀何氏双山的黑衣人,反倒是把后背卖给了另一侧的黑衣人。

    李平深知自己本领低微,留下来只是拖累。可安叔的本领那么高强,自己逃命不是希望更大?家破人亡,被安叔所救,迫于生计做了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然活命之恩,教导之德,岂敢或忘?心念已定,李平足蹬房檐身形倒转,借着一蹬之力,如同离弦之箭“shè”向那雄壮的黑衣人!

    在场三人,这黑衣最是难缠,唯有败之,方有生机!

    一瞬间,何安,庞舒,李平三人竟是合力攻向雄壮的黑衣人——哪怕对方一出手就击杀了何愤,何哀,生死关头也只有铤而走险!

    然对方非是一人,那雄壮黑衣人傲然而立,韩暹与另一名偷袭庞舒的黑衣人身形同时一动,也是扑了过来!

    不言不语,雄壮黑衣人扬手一拳打出,拳至中途却是一收……

    “恩?”一声讶异,却是李平飞身扑来时,手中早已抄起两块石瓦,瞅准黑衣人面门全力掷出!

    挡下瓦砾,何安,庞舒,两拳一刀同时而至,但见黑衣人气势暴涨,一晃身形与二人战在一处。三条人影一合乍分,何安一臂断裂,庞舒倒退十余步跌地不起。

    此时,恰好李平赶到……

    “去而复返,你不怕死么?”雄壮的黑衣人一抬手,便卡主了李平的喉咙,一股巨力紧紧锁着咽喉,李平只感呼吸困难,浑身无力,更遑论挣扎了……

    死亡来的如此之快,少年从未想过这么快回面临死亡,想着家仇未报,想着那年唐婉儿在台上冲着自己莞尔一笑,李平心有留恋:“呼……呼……怎会不怕……”

    黑衣人略感讶异道:“怕死为何回头?”

    “呼……呼……谁不怕死……李平受人之恩必当偿之,若不能救便是同死,焉有苟且偷生之理……呃……”呼吸愈加急促,勉强说完这些,李平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耳轰鸣,几乎要失去知觉。却没见到那黑衣人闻言双目神光暴涨,随即沉默不语。

    “何方人物,敢在天子脚下喧哗!”远方火光四起,有人远远呼喊,声音越近,显是全速赶来。

    “得手了,公明速退!”另一名黑衣人腋下夹着昏阙的韩暹,此时掠过雄壮黑衣人身旁,轻声说道。

    “嗯……此乃义士,徐晃若是杀你,便真的同流合污了……”雄壮黑衣人喃喃一声,一松手,人已不见。

    “咳咳……平儿……”何安几个踉跄走了过来,伸手一探李平还有鼻息,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地。

    此时远方赶来无数人影,当先一人身形肥硕,速度飞快落在何安身旁讶然道:“这小子不是李平么?”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五)

    013-03-15

    章五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金碧辉煌,雄伟壮丽,偌大的殿堂穷尽人世繁华,让人叹为观止。李平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大殿之上!富豪之家,官吏府邸,自己多多少少也曾偷眼瞧过一二,可如此广阔的大殿,奢华的摆设却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此说来韩暹是被人劫走,而非救走了?!”一把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嗡嗡回响,李平只觉得目眩神迷,又是要晕过去。却感背后一股柔和之力缓缓传来,让自己的jīng神为之一振。

    回头望去,只见一肥硕的中年汉子一手抵在自己背心之上,帮助自己疗伤。见自己醒来,那胖子嘿嘿一笑,却是李平相识的,不是何奎是谁?

    “回禀主人,确实如此,那伙黑衣人先出手击杀困山,怒山两位前辈,使韩暹放松了jǐng惕,然后突施辣手击晕韩暹,将其劫走!”何安垂着一只断手立在不远处,恭敬的答道。

    李平尽力坐的稳些四下观瞧,但见大殿之中左右两侧或坐或站足有百人之多,而殿下更是甲兵森严,往来巡视,这里不是皇宫禁苑,可这气派又能是哪里?自己一身新衣本是何府下人的装扮,看起来已经很是威风,然而到了这堂皇大殿之内,简直比叫花子还是不如……

    “娃儿,你醒了!”洪亮声音再次回荡大殿之中,殿中无数目光瞬间齐聚李平身上,李平顿感浑身异样,却是倔强的挣扎跪地磕头道:“李平拜见大将军!”说完便是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哈哈哈哈哈!你这娃儿倒也机灵,甫一转醒便知这是何处,怪不得何安如此疼爱于你。来人啊,赐坐!”殿上独坐一人,身材魁梧肥壮,皮肤白皙,络腮胡子密密麻麻遮盖了大半张脸,坐在殿上不怒自威,正是当朝大将军,慎侯,何进何遂高!

    两名女侍一身宫装施施然从殿下转出,四只纤兰玉手端着一张“胡床”缓步走上大殿,在何进左手边人群之末,轻轻放于地上后,退至胡床之后,身形微躬,做出一个请君入座的样子。

    汉灵帝即是当今天子,十分喜好胡衣,胡冠,而这胡床同样是从域外传入中原的一种物件。胡床便是我国古时的“椅子”或者是“凳子”,其外貌近似于现代的“马扎”,却又宽大许多,在当时由于汉灵帝这当今天子的喜爱,受到了权贵们的追捧。

    谁家若是能拥有“胡衣”,“胡冠”,“胡床”,“胡坐”那边是莫大的荣耀了。何进权倾朝野,大将军府内“胡床”无数,倒是闲杂之物了。

    大将军赐座,李平受宠若惊,跪地不起道:“平儿不敢!”

    “哦?为何不敢!”何进乃是当朝大将军,说起话来官味儿十足,可其身世却不过是一杀狗的屠户出身而已,得了自己妹子贵为皇后的关系,才跻身朝堂一跃成为这当今天下的第一人。

    李平心知自己本领低微,若想出人头地,今rì这般千载难逢的机遇不可错过,于是答道:“大将军位极人臣,平儿贫贱之民,不可同殿而坐,此为不敢之一;平儿得安叔养育多年,事之若父,父伤而子坐,如此不孝,为不敢之二;在场诸位大人皆是才华绝世,多有立者,平儿何德何能,受宠若惊,此乃不敢之三,有此三条,实是不敢入座。”

    语出惊人,在场众人皆是诧异,看这娃儿的眼光倒是柔和许多,李平身上的异样之感竟而减少了大半之多。何进闻言更是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大殿摇晃,李平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力咬牙坚持。

    “何安,你福气不小,有这样的娃儿啊!”何进看着家奴何安,忍不住叹道:“子云,有劳你了。”

    在何进左右手下,有十张“胡床”上面自然坐着十人,余者皆是站立一旁。闻听何进召唤,其中一人步下胡床,走向何安。但见此人身长七尺,头戴方巾,身披道服,两撇胡须好似弯月,颔下短髯隐现赤红,乃是何进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张津张子云!

    “韩暹被劫之事,本初有何看法啊?”何进吩咐了张津替何安疗伤之后,便不理仍然跪在地上的李平,转头左侧询问一人。

    李平闻言感到奇怪,自从自己醒来之后,大将军言语之处无不是包含气劲,震慑大殿,可唯独对这“本初”说话时,声音有所收敛,很是客气。想到这里,李平禁不住偷眼去看。

    被询问之人身长八尺,英俊潇洒,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显得英姿勃发,举止从容淡定。闻言道:“下手之人必然图谋道家之宝,只是此宝是否落入韩暹手中,还须详加查探。”

    何进闻言颔首表示赞同,想了想又转头对右侧一人道:“孟德以为如何?”

    被唤作“孟德”的人样貌短小,坐在胡床之上无甚威风。在场百余人中若论样貌,那“本初”独占鳌头,而这“孟德”同样占另一端的“鳌头”无人可以撼动其位。这东汉时期,人们最为重视样貌仪表,举国皆是“以貌取人”之风。这“孟德”容貌如此,竟然也能高坐在大将军何进的殿中,可见其必有不凡之处!

    “道家至宝有宵小窥探不足为奇,此物断断不可再落民间,否则必生祸乱,大将军当严查之!”被唤作“孟德”之人一番话说出,倒是让何进有了些许的犹豫。

    给何安治疗伤势的张津大袖一挥,此时也回到胡床之上不做言语,何安断臂被接回,眼中却是隐有泪光闪动道:“启禀主人,到场之人除了白波帅韩暹,还有川中五斗米教的高手张修,事发之后应是子远大人负责监视。”

    在场之人皆是朝中jīng英,何安不过是何氏府上的家奴而已,见到何安眼带泪花众人面上都是显现不屑神情。不过接回断手而已,至于疼出眼泪没?只有何安自己知晓,投身何府十余载,哪次不是自己独自疗伤,今rì得主人青睐,想不到是依靠捡回来的李平之功……

    “哎呀呀,若是晚回来一步,倒是让人捷足先登了。”酸溜溜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来,何安眉头一皱,何进却是喜道:“子远先生回来的正巧,可有收获?”

    “南阳许攸拜见大将军!”一皂袍文士尖嘴猴腮,一步三摇,一双小眼之中蕴含jīng光,走入大殿之中,掠过何安身侧,挡在何安身前深施一礼道。

    这许攸心胸狭隘是出了名的,可智计也是同样的出名,因此少有人惹。何安不过如实叙述罢了,恰被许攸听到,疑是有人背后说自己的闲话,于是有意的拦在何安身前。这一施礼,难免要躬身撅腚,那屁股不偏不倚恰是对着垂首而立的何安……

    “回禀大将军,那张修被一贼人身着何氏下人服饰领出店门,等下官前去追时,却是被那张修好生戏弄一番……哎……”许攸口才甚佳,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对于翠松居内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听者好似置身其中,津津有味。

    偏偏这鞠躬施礼的动作却是没收,许攸弯着腰,垂着头,撅着屁股供着手不停的说着,何安离着许攸的屁股不过三寸距离,那屁股正是对着何安的腰部。大殿之上何安不敢失礼,只能故作不知的站着,而在场众人一边听着,一边捂嘴偷笑,这许攸成心给何安难堪,可这动作对于许攸自己更是不雅。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六)

    013-03-15

    章六

    chūn风得意马蹄疾,一rì看尽洛阳花

    “南阳出高贤,独步百家前。合肥一侯起,今rì买命钱。”捂嘴偷笑的李平,盯着许攸的屁股摇头晃脑念出四句,让大殿之上众人皆惊!

    许攸脸sè剧变,转身戟指道:“这几句话,是谁人教你的?啊!?你这小贼竟然在此!”

    见众人脸带惊sè,李平猛地一吐舌头,心想自己所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样子好似闯了大祸,连忙道:“平儿所读乃是先生身后衣摆所写,平儿不是什么小贼。”此语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了许攸身上,许攸也是拽起自己衣衫后襟观看,脸sè顿时比猪肝还要难看。

    那衣襟之上赫然被人用朱笔写了四句话,正是“南阳出高贤,独步百家前。合肥一侯起,今rì买命钱。”!

    “此乃道家所用朱砂之笔!”

    “子远兄难道毫无察觉么?”

    声音一左一右传来,李平冷汗直流,暗道自己机灵。左侧的人一身道袍,头戴方巾,颔下赤sè短髯,正是张津张子云!右侧一人一身玄sè文士衣衫,眼眶奇大,却是深邃无比,也是有资格在十张胡床上坐卧之人!

    方才李平话一出口,这二人便听出内中所指,不等大将军何进下令,早就施展身法来到李平左右!好在李平老老实实念完之后,便是一番解释,否则便被这二人当场制服拿下了。在场百余人都是京师中的jīng英,如何安,何奎这般江湖人物更是低贱。张津和这玄衣文士能够跻身上座,其来头必然不小,李平本领低微如何能挡?

    暗呼侥幸,李平却是把眼去看许攸。许攸额上豆大汗珠滴落不停,双手不断的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配上一副尖嘴猴腮小眼珠,像是调皮的猴子被夹住尾巴一般的狼狈。

    “子云道友,这……这是为何?”许攸一双小眼对李平身侧的道服男子张津张子云投以求援的目光,虽然一时不得其解,可许攸头脑仍是仔细,在场众人只有这张津道法高深,一言道出了所留字迹的来历。

    “子云,你看此事如何?”大将军何进一直稳坐于大殿之上,极有深沉,可李平却是觉得这大将军却是有了躁动。

    “启禀大将军,子远先生追踪张修,那张修素有妖师之名,恐怕……”张津说道这里,却是转头去看许攸。

    许攸咽了一口唾沫,一脸仓惶神情,站在李平另一侧的玄衣文士冷冷的道:“恐怕是张修要杀人灭口,见是子远便手下留情,只留下这几句话作为示jǐng。”

    “恩……当年子远与王文祖等人谋划之事,倒是附和蛾贼之利益。张修身为五斗米教之首领,看在此事情面上放过子远,倒也是合情合理呀!”何进闭目沉思道,言语却是无比的冰冷。

    许攸闻言浑身一颤,伏身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般乞求道:“大将军明鉴,大将军明鉴,许攸忠于朝廷,忠于大将军,与蛾贼绝无半点瓜葛!”

    李平见状心有疑虑,却是不知当年的冀州刺史王芬王文祖曾经和许攸一起谋划废掉当今的陛下汉灵帝,而拥护合肥侯继位,可惜大事未成,王芬因为畏惧而自杀,许攸却是到了何进的麾下祈求庇护。

    蛾贼要推翻汉家政权,敢于行废帝之事的许攸,自然被视做汉官中的“异类”。张修是五斗米教的首领,五斗米教是否暗中支援了蛾贼起事还无从考证,但彼此皆是道家同修,见追踪之人是许攸,于是便手下留情,只留下几句话。

    “哼哼,好一个张修,是想对我示威么!”何进冷哼一声,一脸不悦。以张修之能,如何不知道背后主使许攸的乃是何进?这朱砂留字,早不显现,晚不显现,偏偏是到了大殿之上才显现,若非李平敢于读出来,恐怕众人还是不知。

    何安与何奎这一瘦一胖两人暗自汗颜,自己也是早已看到,可偏偏是没敢出言,倒是李平年纪还小,顾虑也是少。想到这里二人偷眼去看李平,眼中满带嘉许之意,此子忠义耿直,又不失机灵辩才,假以时rì必成大器!

    玄衣文士深邃眼眶之中闪着清澈的光芒道:“张修从川中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如此嚣张必有缘由,道宝下落至关紧要,相关之人皆须彻查!”

    “道宝”是什么?李平从来也没有听说,不知为何,每当在场之人提起,自己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这在场的都是朝廷jīng英,不商讨国家大事,不思考剿灭蛾贼,却是纠缠于道家宝物,真是让人为之气结……

    “元图有何高见?”何进问道。

    玄衣文士“元图”道:“在下认为该从翠松居与黑山校尉着手调查此事,必有所获!在下不才,愿意前往翠松居调查。”

    伏在地上恐惧稍减的许攸此时也道:“许攸愿意前往黑山校尉府邸,戴罪立功!”

    “哼,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本将军对于南阳贤才失望啊!”何进冷哼一声,不无嘲讽的道。

    玄衣文士手指李平道:“此子甚是机敏,对于翠松居一应人物也是熟悉,敢情此子助逢纪一臂之力。”

    为何李平会出现在翠送居,又是如何追赶韩暹,这些事情在李平昏迷期间早由何安交代清楚。何安乃是大将军府上得力的家奴,对于下属的rì常喜好,一举一动皆是了解的清清楚楚。虽然李平已经被送到了何奎府中,不再是何安的手下。

    “协助逢纪先生调查此事,李平你可愿意?此事一毕不论结果,许你加入西园军。”何进话是说给李平的,眼睛却是看着左手下胡床上的一人。

    李平闻言大喜,加入禁军得以戎马讨伐蛾贼,是自己时时刻刻,念念不忘的梦想。大将军一句话,顶得上他人千言万语。大喜过望,李平感到一阵悸动,眼光扫过何安,见何安面无表情,便要张嘴答应。

    “我,不准!”慵懒的声音传出,李平顿时错愕,举目望去,说话的人正是何进盯着的那人。心中无比愤怒,我还没有答应,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准!?

    何进眉头一皱道:“李平,你愿意么?”

    “我,不准!他,无用!”一抻懒腰,那人挺身而起,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文质彬彬的样子,却是一脸的倦意。

    “车骑将军……此子……”玄衣文士逢纪逢元图见状,似乎要张嘴说些什么。

    那人不理逢纪,转首问李平道:“李平,谁人府下?”

    之前的“本初”,“孟德”等人虽然也是身居胡床之上,可说话这人的胡床却是尤其的接近大将军何进,显示与众不同的地位。李平心中想着,口中恭敬答道:“平儿供职何奎大人府邸。”

    那人点了点头道:“何奎,谁人之仆?”

    何奎站在李平身侧,此时跪地道:“何奎侍奉车骑将军,主人一声吩咐,何奎万死不辞!”

    见何奎如此,李平恍然,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明明可以借机如愿以偿,偏偏这阻止的人不只是何奎的主人,也是自己的主人——当朝大将军何进的弟弟,车骑大将军何苗!

    “哈哈,我这弟弟自幼便是争强好胜,让大家见笑了。此事关系道宝,牵扯国家安危,阿弟,你难道不肯相助么?”何进脸带尴尬打了个哈哈道。

    “相助可以,禁军免谈,吾之家奴,不入别门!”何苗一脸文弱,说起话来无比坚决。在场众人恍然大悟,暗自偷笑,何苗不准李平这娃儿入禁军,竟然是怕何进抢了自己的家奴。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七)

    013-03-16

    跟随玄衣文士逢纪离开了大将军府,李平犹然觉得自己仿似梦中一般。从一名无人问津的小扒手,竟是得到大将军的重视,这平步青云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算车骑将军何苗不肯放自己入禁军,也只是不肯放自己被“何进”带入禁军,并不代表何苗没有相同的能力。

    幸福喜悦之情洋溢脸上,李平不断回头张望雄伟壮丽的大将军府,颇有几分不舍,想到以后或许常来,心中又是几分释然。此时天sè早已大亮,逢纪与许攸作揖告别之后,转首笑道:“这次前往查探,耽搁小友休息,逢纪心中很是不忍,这丹药送给小友,服之可缓和体内伤势。”

    没想到大将军身旁的红人如此随和,李平有些受惊道:“小子无才无能,只是代为引路,先生文武双全,小子仰慕得紧,闲杂事情交给小子便可。”

    口中一派谦和,手上并不客气,伸手接过丹药,李平小心翼翼的将其揣入怀中。像逢纪这般高不可攀的存在,拿出手的就算是下等货也不是普通之物,李平如何肯放过?

    逢纪见状只是一笑,不用李平引路,却是带着李平一路穿街过巷。清晨的洛阳城好似深闺中的姑娘,含苞待放,美不胜收。晨光洒在雪地上,一股清新之气流入肺腑,让人神清气爽,jīng神为之一振。

    天空出奇的晴朗,街上的商贾百姓也是越来越多,昨夜竟又是下了一场雪。十月的洛阳如此多雪,非常少见,百姓很是欢喜,这预示着来年或许有一个好收成。雪地的脚印越来越多,大小不同,深浅不一,李平低头看着脚上的布靴在雪地上踏出一行足迹,很是有趣。

    自从来到洛阳,还从没有这般心境欣赏雪景。追赶韩暹,似乎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道路越走越是宽阔。翠松居的偶遇导致自己被卷入其中,这是幸运或是不幸?想着想着,李平却是发现玄衣文士逢纪走在雪地之上,竟是不留足印的。看来逢纪先生也是高手呢……

    东汉的文人并不是单纯的文弱书生,至少广义上非是如此。治经论典的诚然不少,可仗剑舞刀的同样很多,乱世之中行走天下,投身时代漩涡之中,很多文人都习有一身武艺。就算不能杀贼,却也可以强身健体。

    李平一边乱想一边感到奇怪,自己被韩暹一脚踹的呕血无数,此时此刻体内只是稍感不适,jīng神却是饱满非常,隐隐觉得比以往更加的强壮有力,这是什么缘故?那雄壮的黑衣人明明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偏偏没有杀掉自己,难道他失手了?

    又是蛾贼,又是道家至宝,又是五斗米教,还有大将军何进,这么多的线索穿插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可李平却是努力想把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穿插在一起,这些人事物的焦点都聚集在翠松居,这翠松居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鬼师张修又是什么人物?最为紧要的是——婉儿小姐一定受到了惊吓,不知怎样……

    正在想着,身形一停,李平抬头看见逢纪深邃的目光望着自己:“先生何故停下?”

    “见你一路若有所思,难道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逢纪洒然一笑,阳光正是晒在广阔的前额上,更加显得睿智沉稳。只是一身玄衣黑的扎眼,和这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小子在想先生为何不向我打听翠松居的情况,这……又是要去何处?”李平心思敏捷,口中说的全无破绽,虽然不是方才心中所想,却也是自己的疑问之一。

    逢纪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容,看了看四周的车水马龙道:“还没问小友你在何安手下所任何职?”

    此时二人伫立之处乃是一处十字路口,李平心中一痛道:“小子在安叔手下负责盗羊。”说道这里,声音渐小,李平一脸的羞愧。昨夜之前,还觉得自己所做的乃是为了生计,心中虽然不愿,毕竟还是做了。眼下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奔向光明,心境的变化,让自己对以往的行当竟是感到羞愧……

    “小友不必挂怀,想必你还不知其中缘由,若是知晓,想必便不会如此了。”逢纪大袖一甩,踏步走向路边小摊,一僚衣襟坐在长凳之上,点了几个面饼,几盘小菜。

    李平跟在逢纪身后,坐在对面道:“还请先生教我。”

    逢纪笑了笑道:“党锢之事,小友可曾听闻?”

    李平略微思索答道:“桓,灵二帝因士大夫反对宦官专权,所采取的极端手段,天下人皆知,小子也是有所耳闻。”

    “不错,若非蛾贼势大,党锢仍不能解,虽然终生不得仕官的士大夫得以入朝,可却屡屡有人丧命,这事你可听闻?”逢纪专注的看着李平道,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似能看透一切,却又看不透这清秀的少年。

    李平张望左右压低声音道:“传闻是……”

    “不错,就是宦官所为!”逢纪声音响亮,幸好清晨这小摊刚刚开始营业,来吃早点的客人只有逢纪和李平两人,可饶是如此也吓得摊主一个哆嗦,慌张不安的望着这两个客人。

    宦官当道连朝中大臣,当今圣上也都束手无策,岂是寻常百姓可以谈论的?

    “原来先生是清流之人,小子仰慕已久。”李平出身书香门第,对于敢于力抗宦官又遭打击的“清流”一脉甚是崇拜,当世之中也只有清流门生才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抒己见,毫无顾虑。

    “宦官的力量遍及朝野,大将军与宦官抗争,自然也有江湖上的力量。至于小友你,既然被送到了何公山府上,必然是要重点栽培之人,从此之后江湖路上必然前途无量。”逢纪不无深意的看了李平一眼,见李平果如预料般的傻傻愣在那里,心中暗赞此子聪敏,又是带有几分遗憾之情。

    “这,怎会如此……原来如此……”不争气的眼泪不断涌出,李平不知是喜是悲。大将军手中的江湖势力,自然是有别于将军府官僚的另一套系统。做的再好,也只是江湖中的一员,三年的扒手生涯,是考验也是成长,更是一种制约!有了偷鸡摸狗的“光荣历史”,这辈子都休想踏入仕途,只能老老实实的为何氏做事!

    在大殿之上的那番话,不论大将军何进于那车骑将军何苗是否做戏,一番争执总是有的。何进愿意将李平引入仕途,何苗却固执己见不愿意自己的家奴离开江湖。换得旁人,就算没有功名不可仕官也可借此获得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李平志在扫清黄巾余孽,不能仕官等于断了生平志向,无异于是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看到李平不过十三四岁,却是一点就透,此等悟xìng是在可惜。逢纪一声叹息,来到李平身后,轻轻拍了拍李平的肩膀,看着身体僵硬的少年道:“小友心中感受,逢纪理解,此去翠松居甚远,你我各尽全力前往,小友若是先到,逢某可告知小友达成心愿之办法,如何?”

    手中的面饼胡乱塞入嘴中,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份煎熬,这份痛心,让少年倍受打击。少年一生的梦想,在此刻变得渺无希望,只因为要为这掌权者当牛做马,就无情的牺牲了自己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运作着,却又无力阻挡。渺小的自己,人格与尊严被无情的践踏,在当权者手中自己不过是个玩物,不过是个工具!!这个世界看似光明,实则处处遍布yīn暗,未经世事,却已如饱经风霜。

    泪滴流到嘴边滑入口中,尝在舌尖,是苦,是咸,不得分辨。李平心中升起一股憎恨,一种厌恶的心绪在胸中不断填充。弱小永远只能乞怜于人,只有强大,才能让一切如愿以偿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言为定!”少年悲凉一笑跃身而起,手中还抓着两张面饼狂奔而去。话语中的悲愤,隐含无比的决心,却不知这一步踏出,不仅改变了自身的命运,随之改变的还有这个世界,这段历史。

第三百三十章 意外(八)

    013-03-16

    章八

    翠松居是座酒楼,但只是单层的建筑,每天夜晚都要道宵禁才结束生意,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会开业。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今rì的翠松居已然是门户大开,出入之人不断。这些人不是客人,也不是酒楼的小厮。有些人身着官家服饰,有些人不过寻常人家,可出入之间愣是让身着官服的不断点头哈腰伺候着,这些人来头不小!

    昨晚的事情不见的有多少人知晓,看到府衙的官吏兵丁伫立在翠松居左右,任谁也猜得到翠松居必然发生了大事情。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远远的看热闹,走得近些,就被怒目横眉的官爷吓了回来。

    “你们不知道吧?听说昨夜来了采花的的yín贼,侮辱婉儿小姐,差点被yín贼得手!”人群之中有人议论道。

    “什么?不会吧,婉儿小姐那可是冰清玉洁……怎会……哎呀!”闻者不无痛心的道,可那表情像是被人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宝贝似的。

    “啧啧啧,扯谈!告诉你们吧,昨夜是有酒客喝多了争风吃醋,哪里来的yín贼?”有人看不惯,故作高深的道,一脸自得。

    先前说话的人闻言急道:“若是争风吃醋,如何来了这么多官人?”这一问倒是把人问得一怔。

    “或许……或许是闹出了人命?”那人不确定的道,可这显然已经无法解释眼前的情况了,围观的百姓又是四下里窃窃私语,琐碎的扯淡。

    翠松居的对街是逸尘楼,逸尘楼清幽古朴,据说乃是汉桓帝时的太傅陈蕃甚是喜爱此楼,经常来此品茶,因而得名。这是茶楼,却对着酒馆,甚是怪异,可偏偏一个生意兴隆,一个一尘不染,竟是秋毫无犯!

    能上逸尘楼品茶的人不是清流名士,便是有身份地位之辈。李平没有什么身份,更遑论提及地位,若是让李平自己来说,李平会狠狠说自己是一个低下的奴仆,卑贱的扒手!可若继续说下去,李平想告诉世人,终有一rì,自己会出人头地,改变这世上的一切!

    可惜李平不能说,因为没有问。唯一能问的人是逢纪,但逢纪一直在自顾自的说,并没有问的意思。二人的打赌显然是李平输了,逢纪早到片刻拉着李平上了逸尘楼。李平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之人,踏入逸尘楼,顿时便觉得古sè古香,心驰神往。

    与翠松居不同,置身逸尘楼中,让人觉得自己很是庸俗,俗不可耐!或许只有如逢纪般睿智之人,才有资格在这楼中品茶论道。李平与逢纪坐在逸尘楼第三层靠窗的位置,从这里随意一望,翠松居及其附近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此时楼梯处嘈杂脚步声响起,逢纪双目一闭一张,提高音量道:“河南府衙,西园禁军,宫中宦官皆是派人到此,你速去如实回禀给大将军,去吧!”大袖一挥,逢纪异样的目光看着李平。

    李平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一起身躬身抱拳道:“是,小的这就去。”言罢,一扭身便走奔楼梯处。

    楼梯口处,两只手臂交叉拦在李平身前。从楼梯上来的十余名禁军簇拥着一名锦衣人登上了逸尘居三楼,其中两名禁军一伸手,便拦住了正yù下楼的李平。

    想想自己从此无法投身朝廷,不能投身戎马,李平心中顿生一股恶气,气鼓鼓的样子在这些禁军眼里看起来,倒像是因为被拦住道路而生气。

    “中常侍孙璋孙大人到此,逢纪真是想不到啊!只是一个下人也要为难么?”逢纪独坐窗边,适时的叫道。

    被禁军侍卫簇拥的锦衣人尖声尖气的道:“嘿嘿嘿,人说南阳皂衣许攸胆大包天,我看你玄衣逢纪胆子也是不小。本常侍在此,你拜也不拜,是想杀头么!”

    逢纪晒然不语,萧杀之气索然上身,楼层之内气氛顿时为之一紧!十几名禁军见状连忙抽出兵刃,围在中常侍孙璋身旁,不安的望着安坐窗边的玄衣文士逢纪。

    孙璋那尖锐的嗓音让人听着很是不舒服,李平打了一个颤抖,见禁军的双手放下,急忙奔下楼去。逢纪交代的很清楚,京师各方势力都派人前来查探,逢纪目标显著负责牵引,这一探翠松居的重任,便落在自己肩上了。

    大刺刺的分开人群,李平昂首挺胸踏入翠松居大门,负责守卫的侍卫见状方要阻拦,却见这小子手中拿的赫然是“大将军府掾”的令牌,赶紧把要伸的手抽回来,忙不迭的请入。李平毫不客气,大步进入翠松居内,毫不理会门口的守卫暗自嘟囔,这下人装扮的小子竟然是大将军府的掾吏?

    坐在窗边的逢纪见李平进入了翠松居之内,杀气一收,方才施施然的起身,拱手对楼梯口处剑拔弩张的众人深施一礼道:“南阳逢纪拜见中常侍大人了。”

    翠松居内还是那么热闹,只是气氛截然不同,经逢纪在楼上的指点,李平已能分出在场之人都是来自哪个衙门,或是隶属何人了。形形sèsè的官吏或在盘问,或在议论,李平却是穿过大堂,直奔后院。

    这后院当然不是后厨,也不是仓库,而是翠松居老板杂役一干人等居住的所在。李平要找的,不是老板,也不是伙计杂役,乃是翠松居的当红舞女,唐婉儿!

    李平固然想知道唐婉儿的安危,可此趟却是不得已而行,因为那个眼光深邃的玄衣文士逢纪。

    翠松居内的小厮仆役都是认得李平,只是飞来横祸店里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见面了也只是点头示意,没人有心思寒暄。

    根据记忆唐婉儿居住“碧蝉阁“坐落在翠松居后院的东北角,这倒未必是个好地方,却是胜在清净。

    唐婉儿身为翠松居的头牌,其落脚之处自然是有专人侍奉。那些各府的官吏前来查探一番,也就告辞了,一个女子有什么可查的?

    李平心里倒是奇怪,为何这些官吏没有垂涎婉儿小姐的美sè。天子脚下王侯公爵无数,婉儿这么漂亮的姑娘,终究是无法避免被这些达官贵人们染指吧……

    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痛,李平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家道中落,惨遭横祸,流浪洛阳,又是被主子定下了不可更改的命运。看上了婉儿姑娘,心中却是想着女神终究逃不过富贵人家的手掌心,难道自己甘心做一个路人,一名看客?

    碧蝉阁在翠松居中是独门独院的,正因如此才显得唐婉儿独一无二的地位。踏入碧蝉阁的大门,淡淡幽香扑鼻而来,蝉鸣蛙叫彼此应和,竟是带有几分韵律。

    “先生一言,小女子茅塞顿开,这杯水酒还请先生吃过。”莺声燕语,婉婉传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李平顿感痴迷,几乎迈不动脚。

    “婉儿小姐聪慧过人,善解人意,此杯酒郭嘉又怎能推却?不过此地已染尘世,小姐还须多加小心啊。”一青年男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在院中沉醉的李平闻声猛地惊醒,快步踏上前去。

    “人各有命,先生尽请宽心,婉儿此杯亦祝先生早rì寻得明主。”唐婉儿举杯一饮而尽,仰头时却是看了傻站在门口的李平一眼。

    青衫罗绮,碧袖似水,一口酒入腹,俊俏的脸蛋上透着几分红晕,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几分娇羞,几分秀丽,奇特的气质混杂一起,让李平完全忘记了所为何来。

    “小女子不胜酒力,奉孝先生见笑了。”唐婉儿圆润白皙的手臂仿似美玉般抬起,修长的玉手轻抚脸颊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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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入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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