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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坤不动     惊雷入汉txt下载     惊雷入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 根基之乱(上)

    013-03-31

    晋国大将胡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布置的防线竟然如此弱不禁风,前后不过两天的功夫剧阳城便已陷落,而附近的另一处据点汪陶也是折损了三四千的兵力无力继续出击了。

    秘密屯驻在剧阳后方八十里的援军此时已经不算是秘密,这支人马只有胡奋知晓而已,前方的各城守将都是不知。这一手安排本是可以成功击溃来犯的塞外人马,不想匈奴大单于刘渊竟是亲自杀来雁门郡!

    胡奋正是催动人马离开广武前往剧阳,行至中途听闻前方军情不由得怒发冲冠,手中马鞭掷地骂道:“王伯chūn懦弱之辈,焉敢献城!?”

    剧阳不过是被塞外人马围攻两rì而已,后方又不是没有援军,那王育明明仍然有能力继续坚守,偏偏选择了臣服匈奴,对于力排众议使王育担任守将的胡奋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护军将军淳于定翻身下马捡起马鞭,抖落了几下灰尘,伸手递给胡奋道:“将军息怒,剧阳一失,汪陶,yīn馆,马邑三处皆落入匈奴掌握,眼下当先解围再行计较投敌献城之事。”

    接过马鞭,胡奋微微皱眉道:“刘渊军容强盛我等益守不益攻,传令三军缓缓行进打探匈奴动向,见机行事不可冒进。此外,将剧阳之战传回邺都,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此番胡奋率领马步五万人马一路北上,加上沿途收拢的败军万余人,共计有六万人马,这已然是雁门郡内最为强大的一支军队了。然那匈奴之主刘渊率领十五万塞外人马屯驻在剧阳南方,双方对比之下实力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过了一rì光景,距离剧阳城仅有七八十里的地界,行到此处晋军便开始安营扎寨不肯继续前进。胡奋非常清楚匈奴铁骑作战范围极大,此地距离剧阳八十里上下,距离匈奴刘渊的屯兵之所也就是六十里。

    以匈奴铁骑的速度和锋锐,继续前进恐怕会遭到塞外各族骑兵的不断sāo扰或是突袭,对于兵力处于劣势,利守不利攻的晋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屯兵在此便扼守住了这一带的交通要道,也好能够随时接济汪陶的晋军。

    此时前方的军情也频繁传回,匈奴大军按兵不动,甚至对于兵力折损三四成的汪陶也是毫无觊觎之意。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晋军众将之意料,纷纷对此感到怀疑,又摸不清楚匈奴人意yù为何。

    “刘渊按兵不动乃是取其牵制之道,其大军在彼,边关三县自危,我等在此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进退维谷之间恐怕耽搁军机啊……”胡奋沉吟许久缓缓说道,双眼神光若有若无,似把那匈奴的策略看了个透彻。

    众将闻言各自议论纷纷,对于胡奋的看法很是赞同。塞外联军十五万屯驻在剧阳附近,随时有分兵攻掠边关其他三城的能力。偏偏按兵不动,三城只能rì夜戒备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而胡奋这一路的晋国主力军也因为兵力上的劣势无法继续前进挑战匈奴大军,却也不敢轻易的撤回广武。

    因为一旦撤走,势必让那固守待援的三城兵将感到心寒绝望,等于说放弃了边关三城!!

    不费一兵一组,单凭战略上的变化,刘渊便给晋人出了一道难题。附近的几处大郡若是得知雁门郡形势如此恶劣,就算不派遣援军前来相助,也是不敢轻易分兵投入其他战场的。

    如此一来,塞外其他的各路人马将因此减少相当的压力!

    淳于定也是想了半天方说道:“屯兵于此也非完全之策,若是匈奴举众杀来此地防御工事远不如广武。”

    胡奋双眼一抬沉声道:“淳于将军之意是放弃边关三城?”

    淳于定苦笑道:“就算在此常驻也是无法解决眼前困境,唯有壮士断腕方可夺回主动!只是放弃三城,恐怕陛下不准……”

    有马邑,yīn馆,汪陶三城时刻处于匈奴大军的摧毁范围之中,雁门郡的主力晋军便不敢轻易的撤回广武。晋军主力不撤,又时刻面临着强大的塞外联军之正面冲击。以十五万的兵力,甚至后续是否还有其他人马支援也是未知,凭借胡奋手下的六万晋军在荒郊野外,简陋的防御工事下如何抵挡得住?

    此地虽然扼守附近的主要道路,可比起广武那天然形成的关隘,以及经营许久的城池简直是天壤之别。

    换句话说六万晋军扼守广武这战略要地,足以抵挡超过自身数倍的匈奴大军放手一搏!可在这旷野之中,六万晋军根本无法发挥出远超自身能力的战斗力,无形中等于是主动放弃了优势防线。

    胡奋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保证六万晋军能够返回广武的前提乃是放弃边关三城,放弃的不仅仅是边关三城的兵力,而是这三座城池的百姓。一旦晋军采取了如此动作,在战略上确实是占据了优势,可在舆论上与晋国内部会产生巨大的震动!

    为了所谓的战略优势,而放弃了数十瓦的百姓,这在朝在野都是说不通的。

    胡奋沉吟道:“从三城撤军并非难事儿,只是陛下哪里恐怕难以交代,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容我禀明圣上。”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对于这些军中将领来说,在这里屯兵的危险xìng有多高每个人都十分清楚。胡奋身为三军统帅能够以大局为重,果断做出决定,显然是众人乐于见到的。

    只是不清楚军中诸将所谓的大局,在朝堂之上,在晋帝司马攸的眼中,是否是真正的大局了。

    便在此时,营外一名将领快步而入神sè甚是怪异,手中拿着一卷榜文之类的东西把眼去看胡奋。

    “曹武你手中所持何物!?”胡奋心中一动,未曾去猜测已然怒火上升。

    那武将乃是军中的大将曹武,闻言脸sè更加怪异道:“此乃匈奴所传之檄文,一刻钟之前有匈奴斥候将其shè入我方范围。”

    “哦?拿来一观!”胡奋脸sè一沉,不悦之sè任谁都看得清楚,堂堂晋军主力,竟然被匈奴斥候进入领地而任其脱身,实在是脸上难堪。不过仅凭此点那曹武似乎也不应当有这般怪异的表现才是。

    那檄文洋洋洒洒足有千言,其中尽数晋室之恶,百姓之怨,匈奴之正义凛然等等,胡奋强忍着xìng子看完之后,怒道:“此文何人所作!简直一派胡言!!”

    在场之人都是知道胡奋之气度,见胡奋气得鼓鼓,不由得暗自揣摩那檄文中所书何言,当下一一传阅起来。那曹武垂首立在帐中轻声道:“据闻乃是王伯chūn所作……”

    “什么!!?”胡奋闻言顿感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双手用力扶住桌案半晌才缓过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之言语可是属实!?”

    曹武苦笑道:“匈奴斥候四处呼喊,此刻想必军中多以知晓……”

    匈奴人散发檄文,自然是大批的散发,曹武手中拿的不过是一份儿罢了。军中既然有了檄文,想必此时整个雁门郡内都是跑不了的。匈奴人一旦攻破了剧阳,胡奋原本拒敌于外的策略等于失效,那么匈奴人又可以与潜伏在雁门郡内的细作联系了。

    “竖子安敢如此背国忘义!!吾必杀之!!”胡奋近乎咆哮的吼着,是对于自己信任的将领如此出卖感到气愤,更是对晋军眼前的困境感到无能无力。纵然清楚脚下的处境,但对于朝堂上最有可能的决定,胡奋如何不知?

    攻占剧阳,挟持余下的三城以逼迫晋军不得不放弃广武防线而主动出击,这本就是匈奴刘渊的战略。算准了晋军的反应,同时又打定了及早破城的主意,更是了解晋国内部朝野之间的详细信息,有这般的算计,加上那王育的贪生怕死,正是成就了眼下匈奴在雁门郡内的绝对优势!

    檄文迅速在雁门郡内散发,甚至蔓延到了整个河北之地。

    晋国皇帝司马攸坐镇邺都闻讯不由得龙颜震怒!召集文武商议檄文之事,更是商讨胡奋所提出让出边关三城,退回广武扼守要害抵御匈奴大军的办法。

    “匈奴之人声东击西,边关各处唯有雁门遭袭,如今胡玄威认为野外作战于军不利,须撤马邑,yīn馆,汪陶三城军民退守广武固守,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晋帝司马攸一脸隐晦的望着堂下文武群臣道。

    胡奋的提议也好,还是那檄文之事也罢,朝中文武实际上这几rì也是了解到了情况,心中早就有了定见。

    何邵挺身而出道:“胡玄威之提议颇合用兵之道,只是三城皆在匈奴挟持之下,军民尽撤难度甚大。”

    卫瓘也是出班说道:“三城百姓数十万户,拱手送入虎口,河北士民闻之必然大乱啊。”

    二人说话的角度不同,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明白。眼下不是舍不得那几十万的百姓,而是一旦朝廷主动放弃了这些百姓,整个河北将掀起滔天巨浪!皆是不仅仅是朝野震荡,军中的兵将恐怕也是心有所思了。

    谁的家人不是百姓,自己征战在外,可朝廷一声令下就放弃了三座城池几十万人口,这些人落入了匈奴人的掌握之中,还能有好?今rì能够放弃边关三城,明天就能放弃其他城池,这影响与舆论是眼下的晋国无力掌控的。

    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胡奋,等于是与绝大多数的官僚与百姓作对,顿时名声一落千丈。甚至晋帝司马攸自己也是不敢下这个决定的,自从建国以来未曾有片刻宁静,如今的晋国遭逢大地,割地才能免除腹背受敌之态,又要放弃城池与百姓给匈奴人,不说旁人就是司马攸自己也是难以启齿。

    但六万晋国步骑在平地上抗衡十五万甚至更多的塞外人马,显然也是强人所难。胡奋纵然是晋国宿将,恐怕也没有这般的能耐,毕竟双方兵力相差过于悬殊。有心调动其他地界的兵马,但匈奴各路人马皆在边疆之外崭露头角,隐隐现身牵制,不主动进攻,也不寻衅,却是让晋人知晓其存在不敢轻易动作。

    僵持的局势下,随着时间的流转匈奴人所占据的优势将逐步扩大,这一点胡奋也是说的清清楚楚。

    依照这个形式走下去,匈奴人扬言一月踏平河北,当非虚言也!

    无论是胡奋这朝中宿将,还是马隆,孟观这般选拔出的一时之雄,在战略上甫一交手,便摆在了匈奴之主刘渊的手下。这是实力的差距,更是双方势力的差距,如此形势下晋国又当如何应对?

    朝中迟迟没有决意,可有一件事儿却是办的干脆利落。那卖国求荣的王育家小九族皆被就地正/法,杀的干干净净。可叹许子章大力扶持王育,给予钱财学识甚至女儿,到头来竟是被负心之人害的家破人亡,念及此事之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对那王育恨得咬牙切齿。

    这正是匈奴之主刘渊想要的结果,王育这样的人才确实有才,但却是贪生怕死。今rì可以背叛晋国,他rì也可以背叛匈奴,想要牢牢的将其掌控在手中,便是让这样的人只有效忠匈奴一条路可以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生路。

    晋帝司马攸频繁传召邺都的文武重臣,商讨应对之策,但这责任由谁来担负始终是没有人敢出头的。即便是有杀头的危险也是没人敢应承,晋帝司马攸也不敢以这样的罪名强加于人,否则还不如直接直接领了这事儿。

    前方的军情越来越是紧张,匈奴不过进入雁门郡五六rì的功夫,但整个河北境内都是匈奴的檄文,加上王育这样有名的儒生也投靠了匈奴,确实带来了一阵sāo动,一时人心难安。

    十五万匈奴大军屯驻剧阳丝毫不动,但其所带来的压力与rì俱增,那无形的窒息感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晋国朝野宁愿与匈奴一战,也不想如眼下这样对于匈奴的屯驻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对方出招。

    戎国方面迫于塞外各族人马时不时的在边境出现的压力,一时不敢分兵,甚至是不敢动弹分毫。驻扎在辽东的燕王司马机也是久闻刘渊的手段,不敢掉以轻心与戎国保持配合。

    雁门郡晋军的状态与辽东方面晋国以及戎国的状态相似,实际上整个晋国的北方防线都是处于一种动弹不得甚是别扭的姿态。想要扭转这样的形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更需要勇气。

    胡奋提出了放弃三城换取战略上主动的方法,但这在政治上牵连更是大了。除此之外又是拿不出其他办法来,正在踌躇之时,匈奴大军终于有了动静!!

    匈奴之主刘渊以大将刘钦为先锋率领七万步骑向晋国雁门郡主力所在之处推进。晋将胡奋率领六万晋军奋力抵御,双方一场鏖战尚未分出胜负。晋军后方却是杀来铁骑!

    原来就在胡奋等待邺都消息的这几rì,匈奴大将刘曜率领万余骑穿插临郡的道路绕击广武!

    广武守军事先未曾有所准备,竟是被匈奴铁骑冲突而入,一场混战之后失掉了城池。

    这广武乃是雁门郡的治所,附近城池林立山岭纵横,加之天险关隘阻隔可谓易守难攻之地。胡奋来到广武之后更是苦心经营,如今广武一朝失陷,等于整个雁门郡陷落一般……

    两路夹攻之下晋军只能夺路而走,加之刘渊麾下jīng兵猛将分兵数路追杀不断,晋军大败亏输死伤惨重!

    晋军yù退回广武,无奈匈奴铁骑连绵不绝冲杀,广武附近关隘城池皆被匈奴人掌控,胡奋怒发冲冠挥军死战无奈寡不敌众唯有寻别路撤走。此时距离塞外人马攻入剧阳不过是七天罢了。

    广武一丢,孤悬在前方的马邑,yīn馆,汪陶三城顿时陷入了塞外大军的包围之下,虽然塞外各族兵马还没有攻击城池,可任谁都知道在匈奴大军掌控了广武这雁门郡的枢纽之后,这三城的晋军俨然没有了任何的生机。

    消息传回邺都举国震惊!晋帝司马攸惊愕之余连忙着急朝中文武商议应对之策,胡奋乃是朝中宿将,可谓晋国武人楷模。然在那匈奴之主刘渊的韬略面前,竟是如此不济,着实让人意外之极!

    实际上刘渊所运用的不仅仅是韬略,更是战略与政治层面的结合,完完全全摸透晋国朝野的心态。晋国各将看似屯驻各地,统领各自麾下人马,实际上却是划分区域而守,彼此间少有联系。

    朝野震动乃是意料中事,但晋帝司马攸所担心的乃是在两国开战前夕,匈奴死士游说邺都世家大户的事情。当时那匈奴死士夸口一月灭晋,任谁都是毫不相信,可事到如今,纵然仍是不信,但谁心里敢否认这种可能?

第三百二十八章 根基之乱(下)

    013-04-01

    雁门郡为并州之北方重地,其北有鲜卑,西有羌胡,东邻常山,南依新兴。塞外联军占据了雁门郡,原本在雁门郡西方的羌胡部族便无须绕路而行,大可径直进入雁门郡境内与匈奴大单于刘渊的主力人马汇合。

    在此之前晋军在雁门守御那西方的羌胡之辈并没有丝毫响应北方匈奴的意思,因此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若是打从最开始便知晓羌胡也在匈奴麾下效力的话,雁门郡的晋军绝非兵力,恐怕要翻倍也是不止的。

    那匈奴纠集北方塞外各族无数,加之羌胡助阵,晋国等于两面受敌,不过一战下来兵力已然不敷使用。匈奴大军包围了雁门郡内仍在晋军掌控的城池,这些城池的晋人也知晓全郡陷落,所谓的奋力抵御不过是拖延城池被破的时间罢了。

    有人决意一战殉国,也有人见大势已去只好投靠匈奴,各种结果传遍河北听得人心中酸楚不已,愤恨难消。

    那晋国大将胡奋胡玄威在十余万匈奴步骑中杀出重围,退入了新兴郡,分兵协助新兴晋军扼守原平,云中,晋昌等各处城池,自己却是撤进了新兴郡的治所九原。原本固守新兴的乃是晋国大将刘弘,见胡奋来了连忙迎接,只是看了胡奋的气sè不由得眉头皱紧。

    突如其来的大败与打击,让胡奋这进入暮年的老将一脸颓败,突围时所受的伤虽然没有致命之处,但胡奋心如死灰,寻常的伤势经过几天治疗不仅仅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胡奋之名冠绝军中,即便这些年马隆,孟观势头正盛,但却是无人认为此二人可以赶超胡奋以及胡家兄弟的功绩。毕竟当年胡家兄弟镇守一方屡屡斩获胜果,功劳无数。

    马隆与孟观虽然将略不差,却是生不逢时,在晋国最为衰弱的时候领军作战,处处难以获胜,因此呼声虽高却并比不上胡奋这种朝中宿将。一战败北,雁门郡丢了不说,麾下六万晋军赶回来聚拢的不过万余,剩下的几乎都是葬身沙场。

    试想四面八方都是匈奴大军,晋军不及三成的兵力在前后夹击之下,逃命是何等的不易!

    胡奋并非是没有意识到屯兵野外的危险xìng,然三番四次的报备邺都,无奈晋帝司马攸与朝中文武皆是没有定论。数rì的耽搁给了匈奴人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顿时让胡奋作战的设想全部化为泡影。

    兵败如山倒,大量的伤亡,惨痛的失败,加上朝廷上仍是摇摆不定的作风优柔寡断的决议,以及晋国岌岌可危的形势纷纷来袭,胡奋躺在床上呻吟几rì之后竟是不治身亡!!

    身为朝中的宿将更是官居车骑大将军之职,胡奋的不幸逝世举国震惊。新兴守将刘弘将消息传回邺都,便率领三四万晋军赶赴原平与云中二县,根本俩不及处理胡奋的身后事,只能委托他人将胡奋的棺木运往邺都下葬。

    因为就当胡奋逝世的消息一传开,匈奴之主刘渊便提兵十余万杀奔新兴而来,同时另有数支塞外联军杀入了幽州境内,以及冀州境内的常山郡。那匈奴之主刘渊在雁门郡聚集了足够的兵力蓄力而发,这一下可谓是威力十足。

    对于晋国来说无疑于是雪上加霜,塞外联军大有一月歼灭晋国的态势,就连那始终牵制的辽东方向也是大军连连杀来!

    刘弘当年镇守汝南乃是司马氏之心腹,如今镇守新兴准备着支援前方的雁门郡。不想胡奋仍在等待邺都的回讯,已然在数rì内全郡陷落,搞得刘弘如今只能以麾下的三四万人马固守城池。

    原平与云中皆有历史,城池算不上高大却是坚固,若是稳守一时半刻当时无恙。然那匈奴步骑无数,一方围城丝毫不妨碍另一路大军继续前进。原平与云中东西错落,恰好被塞外人马从二城之见昂然杀入!

    刘弘分兵固守二城之后麾下不过两万人马罢了,正面对决根本不是匈奴数万大军的对手,唯有仗着地理熟悉频繁的聚集塞外各部人马。晋军占据地利,伺机sāo扰匈奴人马,若是遇到大军便是避开,若是遇到偏师则尝试吃掉对方。

    如此做法也是无可奈何,却也是眼下刘弘能够做的唯一事情。只是塞外各部人马在经过雁门郡大战之后都是开了窍,彼此间互相配合互相支援。虽然对于地势不甚了解,可倚仗铁骑来去如风,步卒高歌猛进扫清障碍的打法,对于晋军之sāo扰可谓应对得当。

    刘弘小胜几次之后便是屡屡受挫,甚至几乎被塞外铁骑绕击到自己身后,几乎重演了雁门郡的故事。

    两万晋军在山野间搏斗数rì损伤惨重,刘弘无奈之下只得引军退入晋昌城,而那塞外各部人马随后便是杀到!

    原平,云中,晋昌在地理位置上形成了不规则的三角形。原平顶在最前,云中则是在原平城的西南方,而晋昌则是殿后的位置。三处城池虽然不如雁门郡边关四成错落有致的连成一线,却也是形成口袋的阵势。

    若是塞外人马杀到,三处晋军齐出当收奇兵之效。不过那是在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时的手段,如今每一处都是数倍的塞外人马围城,哪里使得出什么奇兵?

    三处城池苦苦支撑,可塞外联军对于仅仅三城似乎并不满足,竟然在晋昌城下再次分兵继续挺入新兴郡腹地!新兴郡不似雁门郡乃是边陲重地,虽然刘弘能够调集四万的游动兵力作战,可各城的守军都并不多。

    由晋昌一路南下,便是新兴郡的治所九原,如今城中不过五千余人罢了,其守御能力恐怕远远不如前方原平,云中,晋昌三处。眼看塞外大军一路南下,撇开了自己的晋昌城,刘弘在城上捶足顿胸,却是苦无办法。

    在晋昌城下屯驻的塞外人马足有四万五的兵力,自己城中满打满算加上伤病也只有两万兵力而已。

    匈奴大将刘钦率领步骑两万一路高歌猛进,长驱直入,气势汹汹。这晋国的守御看起来十分严密,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一心凭借外层防御工事抵御塞外各族侵袭的晋国,在雁门郡被突然敲碎之后,内部的柔软几乎是让人不可思议。

    来不及在计划好的位置上迎战,又缺乏正面决战的决心与实力,晋国把兵力分散各地,却是给了匈奴人突击一处,各个击破的机会。

    沿途的河北百姓见了无处躲藏,唯有看着匈奴人趾高气昂的一往无前。比起前些年的乱杀乱砍,眼下的塞外军队对于百姓竟然是秋毫无犯!这一点河北百姓在感觉到讶异的同时,更是暗自庆幸福大命大造化大。

    从九原城头望去,隐约可见尘土飞扬,匈奴人马的旗帜飘荡。留守的晋国文武脸带惊慌失sè,仍是布置兵卒守御。

    那匈奴大将刘钦,乃是匈奴之主刘渊族内倚重的大将。自己率领一万步卒立于城下离开阵势,余下的五千步卒与五千铁骑分屯后方四方戒备。

    “这里的汉人不降,倒是好样的,劝降!”刘钦见城头兵力不多,与自己得到的情报相差不远,可是城中的晋军竟是大有奋力一战的气势,当下微微笑道。

    “将军,既然不降直接攻打便是,何必多费唇舌?”另一名匈奴大将赵染策马横枪颇有不解的问道。

    虽然塞外联军占据绝对优势,但处处分兵抢占郡内紧要城池的做法仍是冒着一定的风险。这只是欺负新兴晋军兵力远逊于自己才如此行事罢了,如同那雁门军一方,与其一一攻打城池,倒是不如一战定胜负来的痛快。

    这样既可打击晋人的气势,又能提高自身的士气,其威慑力是无可估计的。

    因此既然九原守军没有献城投降的打算,理应急速攻城一鼓作气的拿下此地,如此新兴军内的晋军也等于被断开了后路,从而军心大乱,人心不安。

    刘钦嘿嘿笑道:“若是投降再好不过,若是不降也可使汉人内部产生动摇,须知这些汉人整rì夸夸其谈,实则很怕死的。”

    赵染闻言哈哈笑道:“还是将军想的妙,我看这晋国也是无甚人选可堪一战,倒是听闻那汉朝远在晋国之上,或称我匈奴之劲敌!”

    刘钦听了赵染的言语也是深以为然,那胡玄威人人皆说是名将,然一战便死,这般水准若算是名将,那晋国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正要回答赵染的话语,刘钦却是面sè一变!!

    那负责劝降的使者刚刚来到城下,挥舞手中招降的旗帜,仰头还没开口,不知从何处竟是杀出一晋将动作快若闪电,手起枪落便把那匈奴劝降使者戳于马下。那使者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眼看是不活了……

    明明晋人已然龟缩城内,明明这些人心中怯懦,刘钦举目见自家使者竟是被不知哪里来的晋将一枪刺杀,顿时勃然大怒火往上撞!一旁的赵染也是目瞪口呆,不想这兵力空虚的九原城竟然还有这般人物!?

    但见那晋将皮肤黝黑大草帽扣在头上遮拦视线,手中长枪锋锐无比,纵马横枪dú lì于万军面前毫无惧sè,正是晋国大将乐广乐彦辅!

    刘钦正待发作,忽见九原城左右两方涌出数千晋军皆是清一sè的步卒,汇聚在九原城下这晋将身后,军容整肃,一股肃杀之气荡漾四方!九原城上的晋军不想自家来了援军,见状各自高呼,拼命摇摆旗帜呐喊助威!

    匈奴大将赵染见状沉吟道:“这支人马来的突然,将军须防有诈!”

    刘钦冷哼一声双目一亮道:“远道之军未曾歇息,何惧之有?”

    赵染闻言一楞,随后定睛去看,虽然不甚清楚,可那四千余名晋兵脸上确实有些疲态,人人脸上皆有来不及擦拭的汗渍。看来这支晋军并非是早有准备的伏兵,而是如同刘钦所说从远道奔波赶来适逢其会罢了。

    想到这里赵染不由得钦佩道:“将军目光如炬,末将佩服,此等晋兵不堪一击,可要末将驱兵杀散?”

    话说到这里,猛地平地一声惊雷响起!那赵染毫无防备顿时怔在当场,略微片刻察觉失态,方见那晋将盘旋战马长枪在肩,对着匈奴这边正在叫阵!

    “乐广在此,塞外鼠辈尽管放马一战!”乐广打马盘旋,肩上长枪红缨随风飘散,杀气淡然飘散四方,与那惊雷般的吼声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敢小觑。

    晋军方面虽然皆是疲惫之身,闻主将叫阵皆是慨然喊杀,使观者忍不住肃然起敬!

    以四千之众,抗击两万之敌,其中尚有五千闻名天下的匈奴铁骑,这般无畏有谁能敌!?

    刘钦一收先前轻视对方之态度,横刀立马道:“乐广乃是晋国名将,骁勇之辈,若以大军驱杀,岂非显我匈奴无人!谁敢去战!?”

    匈奴崇尚勇武,乐广乃是骁勇之将自然受人敬重,胡奋虽也是名将却是统帅,在匈奴人眼中反倒是不值钱了。见主将如此言语,匈奴阵中早有一骑飞马奔出,手中大刀一扬杀奔乐广!

    刘钦侧目去看赵染,那赵染被乐广一声大吼走了神儿反应便是慢了的,心中稍有犹豫便被他人抢了首战之功。见刘钦扫了自己一眼,心知让刘钦失望了,赵染心中懊悔不已。

    然此时也只有关注战场局势了。

    乐广见匈奴阵中杀出一将,心中暗自冷笑不已,自己率领本部人马rì夜赶路方才到此,本是为了支援刘弘守御新兴,谁知这身为新兴郡之所的九原城下竟然满是匈奴人马。

    眼看九原城中兵力不足难以抵御,乐广明知不敌也是挺身而出。方才有意震慑对方,便是希望与匈奴之辈斗将。如此自己身后四千多名兵将也好趁机恢复体力,此举虽然无法让自家兵将体力完全恢复,可是到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战马嘶鸣,刀枪并举,错身之间匈奴那将早已翻身落马……

    “这般不济也来送死,乐广素闻塞外之辈悍勇,不想如此之勇,实是出乎意料!”乐广一枪杀了来将,纵马奔驰不断耀武扬威出言讥讽。

    见到乐广一个照面便刺杀匈奴将领,城头的晋军人人兴奋无比,那守城的将领急忙吩咐出城列阵,却是一名晋将被吊上城头连忙阻止。原来是乐广唯恐城中兵将外出,引起匈奴大军冲突,因此早已派人与守军沟通。

    “乐将军孤军悬于城下,若是匈奴大军杀来若何?不如我率领城中兵将助其一臂之力!”九原守将闻言仍是坚持出城作战,对于乐广挺身而出甚是感激。

    登上城头那将领道:“匈奴势大,形势未明,贸然出战唯有激起塞外之辈凶xìng,皆时大军混战我方必败无疑。乐将军有言请将军谨守城池,切勿出城!”

    “这……岂非陷乐彦辅于死地!?”那守将听罢急的搓手跺脚,好似热锅蚂蚁一般。

    方才见匈奴大军杀来,虽然恐慌却也能够调度兵力守御城池。而今有了些许的援军却只能看着在城下与匈奴人作战,束手无策帮不了分毫。

    “乐将军言此城乃是郡内要害,断断不可失也,若是蹈雁门覆辙,我大晋各路人马将因此首尾难顾,国家危矣!”那将领苦笑说道,脸上也满是担心之sè。

    二人正说话间城下乐广已然与匈奴大将赵染战在一处!

    乐广长枪锋锐,挥洒自如,好似行云流水般的让人眼花缭乱;赵染招式简单,力大无穷,手中枪直来直往气势如虹!

    二将走马挥枪大战二十个回合,乐广已然稳站上风。那赵染虽然力大,却是被乐广取巧,处处被压制处处被钳制,饶是一身力道无从发挥,方才运用了六七成的力量便要变招。

    如此久了,心中不爽,枪法更是没了势头。

    嗖!

    一箭破势而至,正是从二人之间掠过!乐广勒马侧目看去,但见匈奴大将刘钦单刀匹马缓缓而来,而那赵然耷拉脑袋颇有不愿的怏怏退回阵中。虽说是非我族类,然刘钦那一箭意在解围,并非伤人,乐广微微打量对手之余,心中隐有一番感慨。

    曾经何时塞外有了这般人物,长年与汉军对峙的晋国实在是疏忽了背后这个大敌啊。

    当年错误的判断塞外力量在经历中原,河北大战之后元气大伤,几十年内难以恢复。不曾想匈奴乃是主动撤军保全实力,有见识的几个不部族也是如此。如此一来反而是给了匈奴统一塞外的时间。

    痛心疾首也是为时已晚,乐广长枪扛在肩膀之上冷声道:“你若败了,可驱兵一战!”

第三百二十九 祖逖(上)

    013-04-02

    乐广扛枪冷笑道:“我乃堂堂晋将,焉能降匈奴之犬!”言罢拍马挥枪直取刘钦面门!

    匈奴大将刘钦闻言大怒道:“本将军惜你之能,既然要死送你一程又有何妨!”言罢抡刀也是劈脸砍去。

    二将刀来枪往好生厮杀十余个回合,乐广心知此人乃是匈奴主将,若可斩之九原之围立解,当下抖擞jīng神全力施展枪法誓要取敌xìng命!不想那刘钦刀法jīng湛,又颇富心计,大刀或攻或守全无破绽。

    九原城上晋军见状擂鼓助威,摇旗呐喊为乐广助阵。眼下即便是有了乐广这四千余人,晋军一方也是不堪一击。匈奴一方光是铁骑便有五千人马,足以击溃城下的晋兵。

    甚至就算九原城内的晋军杀出合力之下也未必是匈奴铁骑的对手。那铁骑在平原上纵横驰骋犀利无比,区区万人步卒并非对手。乐广唯恐一旦城中晋军打开城门,造成匈奴一方的有机可趁,从而引发大战,因此不愿意提前入城。

    兼乐广素来骁勇,若可阵前斩杀匈奴领军之将,岂非一举退敌?

    便在此时,匈奴阵中吹起号角,晋军方面闻声不由得举目望去。那匈奴大将刘钦哈哈一笑,抡刀荡开乐广之长枪道:“汝等并无后援,本将军便遂了汝等心愿吧!”

    乐广暗叫不好奋力驱马追杀,然那刘钦早已策马奔回本阵,大刀一挥间三路匈奴人马齐发杀奔晋军而来!!

    那两路匈奴步卒速度已然飞快,五千匈奴铁骑速度更是快上加快,眨眼间便冲到了晋军面前!

    九原守将一看到匈奴军队动作,便命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供乐广人马进入城中避敌锋锐。无奈对方速度太快,不过六七百晋军刚刚进入城门,后方匈奴铁骑已然杀到!

    乐广挺枪跃马夷然无惧,率领jīng锐步卒竭力在后方压阵抵挡铁骑冲击!铁骑迎面杀来,面对数千晋军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想法,反而是快马加鞭提升速度。晋军人人握紧刀枪准备迎战,不想尚有些距离敌骑纷纷开弓放箭,晋军应声而倒。

    那匈奴骑shè之法甚是犀利,箭矢不断shè来,最先放箭的骑士已然冲到了晋军阵中!晋军本就是撤退之姿,被乱箭shè得阵势大乱,仅有的抵抗力也因此丧失。遭遇铁骑冲击毫无反击之力,顿时被冲得四散奔逃。

    然这一处被冲散了,却是处处都有铁骑冲突,刚刚避开了这里,却被其他匈奴铁骑撞杀戳杀。

    乐广身中数箭,奋力死战,然不过眨眼之间身旁仅存百余人。余者皆是倒地被铁蹄践踏,或是被撞入了护城河中。

    城上晋国守军纷纷开弓放箭shè杀敌骑,如此倒是能为城下的晋军博取一线生机。无奈吊桥宽度有限,后方一阵大乱晋军互相推搡,自相践踏,仅有少数人得以通过吊桥进入城中。

    后方晋军再想过时吊桥上满是自家兵将躺在地上翻滚呻吟,一片凄惨之状。乐广心中一凉,知是今rì恐怕有死无回,若是继续放任兵将通过吊桥,匈奴步骑必然顺势冲城。

    当机立断乐广奋力杀出一丝空隙,纵马向着城头高声呼喊道:“速速关闭城门,谨守城池,陛下已知此间状况,定要守住新兴!!”纵声呼喊数次,手中长枪挥洒间又是刺杀十余敌骑。

    九原守将闻言道:“乐将军快快入城,末将组织兵力支援!!”

    乐广身中一枪,反手戳杀了一名匈奴大将疾声道:“匈奴不过一时之勇,速速关门守城,勿负圣恩啊!!”言罢乐广竟是调转马头单枪匹马杀入匈奴数千铁骑之中,以绝九原守军之念。

    “哎……关门!!”九原守将见状含泪喝道。事到如今也顾不上仅存的数百名晋军仍在被匈奴铁骑冲杀,实际上即便吊桥不起,城门不关,那数百晋军在铁骑包围之中也绝无入城的可能。

    吊桥上的晋军在一片呻吟惨呼声中随着渐渐拉起的调遣落在地上,就算没死的,这么一摔也是活不成了。匈奴铁骑在护城河边勒紧缰绳,眼中带着恨意望着城头,随即纷纷驱马去杀乐广以及晋军。

    骏马疾驰,长枪挥洒,头上草帽早已不知何处,乐广浑身浴血身中数枪犹然未觉般的在千军万马之中驰骋冲杀。黝黑的面庞沾染血迹微微发亮,清澈的双眼在坚毅的脸庞中显得英武异常。

    那长枪变化多端,神出鬼没,饶是纵横塞外的匈奴铁骑遇上也是颇为忌惮。匈奴将领纷纷上前迎战,然乐广早存必死之心,招招狠辣无比,玉石俱焚。可怜匈奴将领折损十余人,一时竟是无人敢在上前。

    匈奴大将刘钦颇有兴致的观战道:“乐广果然骁勇之士,此等将领就算非我族人也当钦佩。”

    见刘钦把眼看自己,赵染心领神会道:“便让末将前往!”当下纵马舞枪冲入阵中,直取乐广!

    谁都看得出来这晋将哪怕是铁打的汉子,此时也是命不久矣。万军之中纵横冲杀确实快意,然单枪匹马此等举动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此时刘钦示意赵染取其xìng命,自是让赵染立功之举,其他将领心中有所不满也是不敢有贪功之念。谁都知道赵染乃是刘钦之爱将,而刘钦更是匈奴大单于刘渊的爱将。

    乱军之中乐广只是觉得手中枪越来越沉,一双臂膀渐渐无力,见那赵染一脸狰狞,目光中透露兴奋神情,心中顿生一股厌恶之感。

    “乐广一世英明怎可断送鼠辈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用尽最后的气力,乐广放声大笑,忽地调转马头冲入另一侧的匈奴铁骑之中。无数长枪利刃透体而出,竟是连人带马的被几十名匈奴骑士刺杀当场!!

    赵染见状气的浑身发抖,脸上更是忽红忽青甚是难看的望着那几十名立了大功的匈奴骑士无言以对……

    乐广战死九原城下,城上晋军人人为之落泪。自从塞外联军杀入河北之后,前方多处发生降敌之事人心惶惶,今rì乐广以xìng命彰显忠义,无形中振奋人心,振奋士气!

    九原城东南方百里之外有一座城池,亦隶属新兴郡内名唤定襄。新兴郡内五个县城,前方原平,云中,晋昌三城位置靠前彼此呼应形成口袋之势,九原独居后方颇有高枕无忧的态势。

    新兴郡守将刘弘本是以为前方有军中第一人胡奋镇守,自己不说高枕无忧也是相差无几。因此郡内仅有前方三县筑有防御工事,九原不过是平常的状态而已。其中九原城作为郡内治所不过是五千人罢了,这定襄城不过两三千守军而已。

    只是两三千的守军竟是在一名晋将的率领下,在城外的大小道路上挖坑掘土,建造防御工事!

    这些兵将**上身挥汗如雨,干劲儿非常,对于那带头的青年将领甚是信服。在城外的野地上,有不少百姓也是加入了修建防御工事的行列,更有妇孺老幼彼此携扶送饭送水。

    rì正三竿,一骑快马疾驰而至,那年轻的晋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jīng神奕奕的脸庞透露出一丝凝重之感。

    “士稚!”马上的骑士飞身下马,乃是一名带有儒生气质的青年,奔着年轻的晋将快步而来。

    “可是九原有了动静?”年轻的晋将甫一见面,便猜测道。

    带有儒生气质的青年乃是定襄守将桓宣,不知为何却以这年轻的晋将为主的样子。

    桓宣一脸肃然道:“原平,云中,晋昌三处仍在固守,乐彦辅战死在九原城下,如今九原城外也是匈奴大军,郡内唯有本城尚无敌踪。”

    那年轻晋将叫做祖逖,字士稚,乃是北地大姓,祖上历代皆是高官。其生xìng豁荡,不拘小节,轻财重义,慷慨有志节甚得乡族所重,在定襄也是名声极高,军中兵将包括太守桓宣都是十分爱戴信服。

    定襄本是奉行刘弘的政策,然祖逖认为刘渊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统一整合塞外各族势力,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若以寻常的眼光看待塞外联军,恐怕晋军必然吃亏,必须视其为不逊于汉朝的大敌方可。

    在祖逖的劝说下,桓宣便听从了祖逖的建议发动城中仅有的两千七百名兵卒跟随祖逖一起修筑防御工事。城中的百姓最初还是有人讥笑,有当朝车骑将军胡奋亲自率领大军镇守雁门,那塞外的野蛮之辈如何能够来到定襄?

    可当雁门惨败传回之后,定襄城内至少有一大半的军民对于祖逖是拜服得五体投地,因此男女老幼自发组织跟随祖逖一起修建城池。桓宣更是认为祖逖之军事才能在自己之上,因此一一县守将之身份屈居于祖逖之上,如此胸襟也是得到了本地的一致好评,这也促进了定襄军民的团结一心。

    “可叹朝中唯有乐彦辅也!”祖逖闻言扼腕痛惜道。

    乐广并非新兴之守将,但闻得前方遇敌便等不及军令率领所部前来支援,不想遇到匈奴大军寡不敌众战死九原城下!如若晋**中多有此等人物,乐广自可免去死劫不说,匈奴之辈也无法如此猖獗了。

    桓宣颇有同感,带有几分担心道:“依士稚所见,定襄城可有兵危战厄?”

    虽说定襄距离九原有百里之远,然以塞外联军的脚程实际上不过一rì夜即可抵达。新兴郡内各处都是塞外人马,这定襄有何理由幸免于难?

    祖逖看了看四周逐渐聚拢过来的兵将道:“原平,云中,晋昌三处仍在我军掌握之中,刘和季军政干略,谨守三处绝非难事。分兵九原乃是重复雁门之战而已,九原不失我方援军早晚必到,那刘渊算得jīng明,必是想击败我方援军之后再以怀柔手段夺取四城。在此之前绝不会耗费兵力攻打城池,定襄虽小,却是粮草颇丰,匈奴闻之我等兵少,必然分兵来袭!”

    桓宣眉目一沉,闻言道:“既如此,当速速备战!桓宣不才,决不让蛮夷之辈荼毒定襄父老!”

    祖逖道:“祖逖不才愿供将军驱使!”

    桓宣笑道:“有士稚助我,何愁定襄不保?”

    祖逖微微一笑道:“蛮夷之辈得了便宜,必是屡试不爽,若是守城难以退敌,内外夹击方可破之!”

    桓宣闻言喜道:“士稚有何破敌之法?”

    祖逖看了看四周的军民,提高声音道:“蛮夷轻视我汉人久矣,连番大胜之下听闻本地少兵,必是派遣小股人马偷袭,意图抢夺城池。若其大军前来,我等当谨守城池,等待朝廷人马来援,若是偏师前来,祖逖设计击之,可获全胜之功!”

    当下祖逖便与桓宣入城商议迎敌之法,二人一番计议之后,桓宣不无担心道:“定襄守军可出城迎战者不过一千五百人,余者皆是老弱之兵难堪催锋之任。这……”

    祖逖笑道:“若是依我所言,以这催锋之法败之,匈奴耻于大败必然大军前来,届时你我不得施展唯有受困矣。”

    桓宣若有所思的道:“若是不用这千五兵卒,士稚之计如何能城?”

    祖逖胸有成竹道:“祖逖族中自有青壮,附近山中亦有豪强。若敌到桓将军可守城三rì,三rì之内祖逖必然引兵突袭敌营,将军相时而出,贼必可破!”

    “那山中豪强素来目无法纪,士稚族中青壮亦不过数百,三天时间未免儿戏了。”桓宣身为本地守将,自然清楚附近山中豪强的情况。别说是数百人,就算是把这定襄的兵将都带着,也难以夸口三天之内收编豪强部众。

    祖逖起身叹道:“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前番jīng兵简政无数兵将游荡民间啸聚山林。为了抗击塞外人马,朝廷虽是召回许多扩充兵力,但数月卸甲战事早已生疏,此等兵力实乃不堪一击也。”

    晋国为了应对塞外联军,各地早已开始招募当时卸甲归田的兵将。这些兵将都曾经征战中原战场,朝廷以其熟悉军事为由尤其看中。只是这些人在民间或是放/荡形骸,或是耕地务农,数月下来虽然仍是熟悉军中事务,但军人那一份责任与坚韧早已荡然无存。

    短了jīng神,少了气质,就算身手比得上新兵,可心气儿却是大大不如。新兵犹如一张白纸可以教授传承,这些曾经的老兵却是沾染了各种不良习气一时难以戒掉。军中的jīng兵老兵新兵混在一处,jīng兵尚会动心,更不用说新兵被带得毫无朝气了。

    看似增强了实力,实则不仅自身没了奋身报国的jīng神,还影响了军中的其他人,从而使得晋军的战斗力在兵力扩充之后不升反降。

    这番见解祖逖早就与桓宣讨论过,因此桓宣闻言深以为然,时至今rì祖逖所言确实是料得准确。

    “以我之见,唯有啸聚山林之辈彪悍无比,虽曾匪气,不减斗志,若加以调教必可成臂助!若得此辈相助,定襄城方保无事,否则一旦匈奴之辈起了杀xìng大肆攻城,这不足三千老弱之兵又能抵挡多久?”祖逖一声叹息道。

    桓宣衡量再三,最终道:“既然如此士稚便依计而行,若事有不测,桓宣必与定襄共存亡!”

    祖逖也是慷慨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逢此乱世当提剑报国,驱逐蛮夷。待祖逖与将军大胜相会,共成此志也!”

    离开太守府邸,祖逖返回自家之中,召集族中男女老幼商议出兵一事。虽说族中老幼对于祖逖甚是支持爱戴,然听闻以族中青壮奔赴险地求兵,无论男女老幼皆是面现难sè。族中虽有习武之人,然并非正规的军队,少有作战的经验。

    若是普通的小贼或许还可一试,但面对的乃是本地官府都摆不平的山中强盗,谁敢轻易尝试?

    要知道一旦失败不仅仅是xìng命难保,更是断送了族中的血脉,这一族更是因此走向衰败。兵荒马乱的年代,蛮夷之人随时杀到城下,虽说大家都感到无力,而族中少了青壮不是更加的危险?

    族中男女老幼议论纷纷,对于祖逖的做法大多数皆是不敢苟同。祖逖稳坐当中,面无难sè,对于众人之言论颇为理解,并不以为意。

    忽尔眼前一亮,外面走入一条汉子与祖逖颇有几分相似,乃是祖逖的弟弟祖约。其身后跟随百余人皆是族中好斗的汉子,祖约离着老远便爽朗的笑道:“阿兄要去打虎,何以不带祖约!?”

    祖逖微微笑道:“奈何豺狼须弥而至,岂只虎耶?”

    跟随祖约的百余汉子来到院中便分散四周寻地站立,祖约踏步迈入大堂闻言更是大笑道:“虎都打了,何惧财狼?阿兄在上,祖约愿率众追随阿兄抗击蛮夷,保我大晋国泰民安!!”

    祖逖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祖约道:“在家为兄,在军为将,莫以家法坏了军法。”

第三百二十九 祖逖(下)

    013-04-04

    ps:昨rì突然被拉去外地,来不及更新,今晚方归,十分抱歉!

    定襄城西北三十余里山间小路上战马疾驰,两千余匈奴骑士人人肃穆,一脸兴奋神情尽情狂奔。不走官路而走山间小路乃是为了隐蔽之意,只是两千多骑兵如此奔驰,哪怕走的小路再生僻,恐怕也是没有掩藏行踪的效果。

    更何况过于偏僻的小径根本无法纵马疾驰,因此匈奴人此举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那带头的将领正是匈奴大将赵染,奉命率领两千余骑突袭定襄城!晋国的防御布局乃是各自为战,彼此少有奥援,原因并非其他,而是因为塞外人马野战强悍,晋军难以抵挡。

    以城池作为据点来抵挡塞外联军的冲击,这是晋军与对方作战最大的倚仗。因此城中守御的准备充分,出城支援的准备却是并不充分,甚至少有这样的战略。尤其是匈奴人一举攻破雁门郡后,整个河北震动,各处守将更是小心谨慎了。

    这也是为何新兴郡内九原城下,仅有乐广孤军奋战的原因了。祖逖与桓宣感慨乐广太少,其含义便是看清了此等战术的弊端,若是多一些乐广这样眼界的将领,匈奴焉有今rì之势如破竹?

    定襄不过小城,但物资颇丰,匈奴一口气围住了新兴郡内的原平,云中,晋昌,又分兵包围了九原,如今再次分出小股兵力奔袭定襄,这胃口已然是甚大,同时对于晋人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藐视。

    两国交战之中,一方胆敢如此轻易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兵长驱直入,等于视对方如无物一般,那还把对手放在眼里?

    未能击杀乐广立下头功,赵染便请命攻取定襄城补充军资。这定襄城小,又是守军不多,想来必是手到擒来。九原城下若是没有乐广多此一举,恐怕早成了匈奴大军的囊中之物,眼下围困起来拿下城池也不过早晚的事情罢了。

    若是能够攻取定襄城,无论是对于新兴郡内的晋军还是晋国组织的各路援军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看似目中无人的一招部署一旦成功,将会达到多重目的,从而完成匈奴大军新的部署!!

    雁门郡还是塞外风光,进入定襄之后便是河北景sè,纵马在山岭之中绿荫葱葱,鸟语花香,在快速的奔驰中虽是难得一撇,却也是惬意非常。两千多名骑兵看似毫无防备,实则在大队人马之前,有近百余骑斥候呈扇形的大面积四处巡视,保证一定范围内的预jǐng能力。

    毕竟这里是晋国境内,定襄的守军不堪一击,但若是有晋国其他援军在此,恐怕还是一场硬仗的。赵染喜功,但并不自大,作为刘钦手下的爱将赵染甚至在敌境作战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数骑斥候迎面而至,悄然数语便是返身继续哨探去了。赵染在队伍前列听闻斥候带回的消息,一脸的犹豫神sè,颇感几分意外。

    在这支匈奴铁骑前方五里处,发现了晋军的踪迹,虽然是一闪而过,但那旗帜与人员看起来好似兵力并不少的样子。

    定襄城不过两千多人,这点兵力若是知悉匈奴大军到此,怎会出来迎敌?即便定襄城是两千多骑兵,与匈奴铁骑交手也是败多胜少啊。这样的情况下,前方出现了晋国人马的踪迹着实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赵染思索间,侧翼又是斥候飞驰而到,在侧翼方向也是发现了晋军活动的踪迹。只是短时间内未能窥探晋军虚实,搞不清楚有多少的兵力。若是依照旗帜的数量看,恐怕是一支五千人以上的作战部队了。

    “不可能!就算晋人有援军至此也不可能知道我等从此处发动进攻!”赵染眉头一皱甚是不悦的说道,话虽是这样说着,但心中却是隐隐生疑,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麾下将领延忝德道:“将军切勿信以为真,那九原乃是本郡治所,晋国援军若至也不应在此才对。想来定是此处晋将故布疑阵,企图吓退我等罢了。”

    赵染闻言微微颔首道:“你说的倒是合乎道理,不过如何确认你的判断?”

    延忝德闻言呵呵一笑,口中说道:“将军分我三百骑,我自去左右哨探,定然可以证实我之言语。”说完这句话看赵染仍是没有应允的意思,延忝德不由得心中暗骂,可嘴上仍是说道:“将军不须如此顾虑,若我的判断是真功劳乃是将军的,若遭遇晋军有败,我愿意一人承担败果,绝不连累将军。”

    听到延忝德如此言语,赵染神sè稍稍舒缓道:“这话是怎么说,本将军怎会让你有所差池呢,好吧,你且去探个究竟,本将军在此等候。”

    “多谢将军!”延忝德在心中暗暗冷笑,表面上摆出甚是恭敬的样子。

    那延忝德率领三百骑首先扑向侧翼发现晋军的所在,心中暗骂赵染不过是合乎那刘钦的胃口罢了,论武艺难以冠绝三军,论谋略也非军中翘楚,全凭着刘钦的大力提拔方才有了今rì罢了。

    明明就是贪功之辈,偏偏又是胆小无能之辈,与这样的人在一起作战,着实是让人头疼。

    无奈刘钦素知自己的聪明,因此调拨给赵染做副手,一旦赵染升了官职自己在刘钦面前也是水涨船高。若是没有这一层的关系,自己才懒得出手管这闲事儿呢……

    约莫五六里开外,隐隐有晋军的旗帜在山林中露出一角。山风吹得草木轻摇,附近大片区域的晋军旗帜都是若隐若现。这样大片的晋军,就算是匈奴最勇敢的斥候也是不敢前往探个究竟,只是在附近地势高一点的所在不断的观察。

    只是那晋军隐藏的位置极佳,只是露出了些许的旗帜,想要看个究竟却是要近前才行。面对大批的晋军,匈奴斥候一旦上前看个仔细,恐怕也是没有xìng命回来通报的。

    延忝德也是观察了半晌,才定下心神率军齐声发喊冲了过去!张扬其事的冲杀过去,必然引起对方的注意,对方一旦看到了这般情况必然出战,这一出战也就显露了虚实。

    而延忝德也大可以利用骑兵的速度,在双方尚未交战之前便转身逃跑。如此设计用心独特,若这山林中真是藏有晋军,如何不为所动?

    冲锋了将近一半的距离,那山野之间的晋军丝毫没有动静,依旧是露出的旗帜随风飘摇而已。延忝德一抬手,三百多骑在尘土之中乍然停住,却是不知道接下来应当如何了。

    继续冲过去倒是没什么,山野间若有晋军延忝德便没了撤退的机会,若是没有晋军倒是可以真正的放心了。

    脸sè微微一变,延忝德一打马率领三百骑转身返回了起点,待阵型齐整之后二次冲锋嘶吼着冲杀而去!

    如此再三,那山野间的晋国人马始终是无动于衷,延忝德方才率军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当见到山野间不过是擦立的旗帜时,延忝德忍不住骂道:“晋人真是狡猾,随我去另一处看看!”

    由定襄往九原的方向,一进入定襄地界十余里内开始凡是小路山岭,许多地方都插着大量的晋国旗帜。此乃祖逖与桓宣的作战计划之一,便是疑兵之计,管你匈奴来或是不来,从那条路来,只要进入我定襄地界便要开始疑神疑鬼。

    所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便是你认为是实的时候发现竟然是虚的,而认为是虚的时候反而又是实的。判断上的失误不仅仅影响不断做出的判断,更是会葬送军队的大好形势。

    哪怕匈奴铁骑都是判断对了,这一路下来也是吓个半死,气个半死,这样的结果虽然没有实质xìng的杀伤,但对于挫敌锐气之类的仍是有效。

    在定襄城东方的群山中,有豪强之辈啸聚山林,汇聚了千余人打家劫舍为生,甚是霸道。

    祖逖带着弟弟祖约以及族人八十余人一路翻山越岭直扑山贼巢穴!祖逖心中早已针对这群山贼筹划多时,如今看似凶险的一行实则胸有成竹。

    没有隐藏行踪,没有刀兵相向,寻到了山寨附近早有数百山贼手持兵刃对于这不足百人的军队感到惊奇。这定襄的官军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想用这不到一百条汉子来剿灭自己这里上千人的贼窝?

    “我乃定襄县尉祖逖,前来拜会贵山首领,还望待为引荐。”祖逖一身铁甲,背后长弓,腰袢箭壶短刀,笔直的身躯立在数百山贼面前毫不打怵,更显得一股英气逼人!

    “小小的县尉就想见我家大王,未免太儿戏了!留下你这一身铠甲兵刃,放你们一条生路才是真的!哈哈哈哈!”人群之中一名面目狰狞的汉子哈哈笑道,一脸的嘲讽之意,目中隐隐闪烁凶光,似乎对于祖逖这一身优质的铠甲甚是眼馋。

    数百山贼闻言都是哄堂大笑跟着起哄,可笑着笑着却是自觉得有几分尴尬了。那居中而立的祖逖嘴角挂笑的副手而立,对于嘲讽谩骂毫无恼意,目中透露出炯炯jīng光倒是让人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寒意。

    而祖逖身后的八十几条汉子更是各个面sè冷峻,站在一处隐隐形成阵势之意,一股萧杀之气随着风吹不断扫向全场。

    这是战场上的杀气!

    有过沙场经验的山贼都是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善,此间千余山贼其中大半都是曾经的晋兵,少数乃是原本就打家劫舍的强盗。对方如此的态度,这般的感觉,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沙场征战,回到了为国效力的时代,让人心中一颤,不由得没了笑意,多了几分沉重感。

    笑声戛然而止,祖逖仍是负手笑道:“在下定襄县尉祖逖,求见贵山之主,还望代为通传。”

    那面目狰狞的汉子见众人的反应已然恼怒,此刻见祖逖那笑意盈盈的样子更是起了歹心道:“你这小子找……啊!!”

    一声惨呼,来得突然!快若闪电的一箭,更是出人意料!!

    在场之人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汉子正要口出恶言之时,站在场中的祖逖摘下背后的长弓,抽出腰袢的箭矢,一箭shè出正中那汉子咽喉!众寡悬殊之下竟敢如此动作已然是大大出乎人们意料,可群贼更为惊骇的是明明自己清清楚楚的看着对方一系列的动作,偏偏是来不及阻止!

    对方动作之快简直如同鬼魅,对方动作之快仍是这般清晰!若是这一箭shè向自己,可能躲避?

    抽出兵刃之声不绝于耳,那带头的汉子一死数百山贼凶xìng大发,眼看一场混战便要开始!

    “在下祖逖,乃定襄县尉,求见贵山之主!那位兄弟跑趟腿通传一二,祖逖感激不尽!”祖逖负手身后,那张长弓不知何时回到了背上,脸上的笑意依旧,若无其事的说道。

    滚滚杀气从祖逖后方升起,祖约虽然没有动作,但与同来的近百条汉子都是升起了一股必死之心!

    祖逖饱含笑意的眼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或者说每一个山贼都觉得祖逖看得是自己,看不懂眼神中的含义,不了解那一扫的意味,偏偏心中隐隐又是觉得自己应当明白什么。

    手中的刀枪仍在举着,可面对这负手而立的少年晋将,竟是无人敢带头砍杀,实是让人惊讶。

    人群之中有几人悄然退开,却是没能瞒过祖逖的眼睛。祖逖微微向前数步,面对手握刀枪的群贼道:“祖逖知道各位兄弟皆是我大晋的大好男儿,有人曾经血洒沙场,有人曾经斩将立功,也有人失去了亲人。落草为寇乃是权宜之计,而今塞外蛮夷卷土重来,中原季汉虎视眈眈,国家正是用人之时,你们不想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么!?”

    “朝廷早已抛弃我等,休要在这里卖弄了!”人群中有人不屑的说道,对于此等说辞似乎司空见惯。

    祖逖见在场群贼多有应和者,心中微微一叹,口中却是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乱世,便当建功立业!在这山林之中就算衣食无忧,然陷于蛮夷包围之中,难道就能苟免于难么!?”

    想不想立功过上好rì子是一回事儿,但绝对没有人愿意做蛮夷的奴隶的。若是这群人真的奴xìng十足,当初也不会啸聚山林落草为寇了。祖逖这句话说出,群贼质疑之声顿时少了大半。不言语的人都在沉思,仍在嘈杂的心中也是想着,这少年晋将说的乃是大实话,并没有什么花巧。

    “雁门陷落,九原危在旦夕,定襄不久即遭蛮夷侵扰。大家同是汉人,皆是晋国子民,此时此刻当同仇敌忾,联手抗敌!为我大晋百姓,为我父母妻女,为我兄弟姐妹,为我等武人之荣耀!哪一点不值得你们回归军队?哪一点值得你们在此蹉跎岁月?”

    说道这里在场群贼鸦雀无声,不是祖逖说的多么jīng彩,而是祖逖说的过于实在,现实也过于震撼了。那雁门郡守将胡奋是何等人物,曾经身为晋军一员的群贼自然知晓,如今雁门丢了,本郡的治所九原也危在旦夕,定襄县内的群贼又该如何自处?

    “祖逖知道大家都不是甘于平淡之人,因此才愤而聚集于此。如今正是重回行伍的大好时机,难道你们不想把握住这个机会,而甘于看着河北父老遭受蛮夷践踏,看到自己家人被蛮夷摧残?”祖逖在说话间已然来到了群贼之中,群贼不自觉的让开了道路,听着这年轻人的话一字一句的扎在心中。

    “好一句甘于平淡,国家大军都是无济于事,我这千余弟兄又能做些什么呢?”在人群后方又是数百人赶到,当先一人身材雄壮虎背熊腰,扬声问道!

    定襄城下的匈奴铁骑十分郁闷,这小小的县城外竟然有大量的防御工事阻碍铁骑的推进。兴冲冲的奇袭定襄竟是毫无作用,并非因为定襄城出乎意料的戒备状态,而是就算造成了奇袭的效果,也因为大量防御工事的存在无法一举推进到城下乃至城内,得到奇袭的胜果。

    对于一路小心谨慎,又被晋人的疑兵之计耽搁良久的匈奴铁骑来说这是一件儿郁闷的事儿。对于一路小心技术你很,又被晋人疑兵之计耽搁良久,内心挣扎无数次,又一心念叨功劳的赵染来说,莫名其妙的暴躁起来……

    然管你是如何火大,也无法越过这些防御工事攻击定襄城。就算拆除了防御工事,用骑兵攻城也不过是疯子能做出来的事情罢了。

    赵染与延忝德商量一下,便决定在定襄附近安营扎寨,屯聚人马,做出一副长久围困的样子,同时派人前往城下劝降,却是暗中派人返回九原城外请求兵力支援。

    毕竟这定襄城很小,毕竟城中的晋军很少,只要是来了步卒支援攻城,相信拿下定襄城不费吹灰之力,这功劳还是稳稳的。

    晋国大将桓宣督促城中军民四下戒备,做好作战的准备,看着两千多名匈奴骑兵也敢安营,颇有拿下本城的意思,这让桓宣是又气又笑。可是自己也是明白得很,匈奴背后有无穷尽的兵力,一旦对方来了援军,自己这城能够守到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第三百三十章 退敌(上)

    013-04-05

    月明星稀,匈奴营盘设立在定襄城十余里之外,除了少数巡视的兵卒,余者都已休息。定襄城内的晋兵不多不敢出击,但赵染与延忝德麾下的匈奴兵卒同样也不多,自然也是要离着远些方才安心。

    赵染躺在营帐中准备入睡,可心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晋将乐广死前的讥讽之言,自己身为军中上将,竟是被晋人如此瞧不起,着实是让人气愤。眼下大单于刘渊麾下各方势力齐聚,人才济济,想出人头地必然要立下大功。

    鱼龙混杂的各部势力之中能够得到出战的机会便是难得,而在外征战有立功的机会更是求之不得。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杀乐广是一次已然错过,眼下攻打定襄城这次机会若是把握不住,饶是刘钦喜爱自己恐怕也无法再偏袒自己了。

    翻来覆去正是睡不着的时候,忽然营外锣鼓声大作!赵染一个激灵挺身坐起,快步走出营门惊疑不定的张望。

    但见匈奴兵士纷纷从营中跑出,许多连衣甲也是来不及穿戴,便慌慌张张的去牵自己的战马。一片纷乱中延忝德飞马而至,见赵染道:“营外晋军挑战,将军可速速出营迎战!”

    “什么?晋人如此大胆!?快拿我衣甲来!”赵染闻言大怒,心中却是稍稍安定,还好对方并不是劫营,否则这般混乱倒是让匈奴骑兵有些措手不及。

    披挂上马千余匈奴铁骑冲出营门,各个满面怒容的意图杀晋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想离得近了方才看见前一刻晋军列阵之处,此时不过是虚插旗帜,战鼓之上拴着十余头羊被绑得结结实实,一旦挣扎便是敲击战鼓……

    “晋人退之不远,追!”赵染脸sè更加的难看一摆手便要追击下去。

    延忝德微微摇头,伸手阻止道:“定襄兵力有限,此举不是有所埋伏,便是有意sāo扰,将军就算追下也是无济于事。”

    赵染不悦道:“晋人如此嚣张气焰,若不杀鸡儆猴,如何能安然入眠!待本将军追杀一阵再说!”

    言罢赵染也是不顾延忝德之阻止,率领千余骑在夜sè下好似一阵旋风般的冲向定襄城方向。延忝德面sè一沉心中暗骂,率领余下人马返回大营,分派斥候探听四方动静。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赵染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大营之中,见到延忝德那副果然被我料中的神情,一阵赧sè不由低头。

    延忝德道:“将军此去斩杀多少晋军?”

    赵染脸上一红嘟囔道:“晋人狡猾,竟是遍寻不得,实在可恶!待刘将军派遣步兵前来,本将军定要踏平此城!!”

    延忝德呵呵一笑道:“晋人试图扰乱我等休息,此等雕虫小技不用在意,我已分拨军卒巡夜,料想晋人不会故技重施,将军即管高枕无忧便是了。”

    赵染见延忝德并没有出言讥讽,当下心中稍安道:“既如此便有劳延将军了,本将军这就去休息。”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第二rì赵染想起昨夜之事又是心中愤愤不平,当下刷灵千余骑绕着定襄城数周,破口大骂城中晋军。

    那晋国守将桓宣早已成竹在胸,预备了无数百姓,尤其是市井泼皮在城头高声叫骂连连。赵染命令麾下兵士以汉语叫骂,也不过是那几句翻来覆去罢了,麾下骑士对于汉语并不是十分的熟悉,因此骂多了也是拗口。

    可城头的晋军都是汉人,尤其是市井泼皮无赖骂街乃是经常事儿,不仅仅是声音洪亮更是花样百出。匈奴之人听得一知半解,看城头上汉人那哄笑的态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无奈自身以汉语还嘴词不达意,难以招架,气的匈奴人以自家语言还嘴,偏偏那汉人根本就是听不懂的,一时双方一番唇枪舌剑,匈奴铁骑怏怏而退……

    一rì光景又是这般过去,从定襄传消息去九原需要近乎一rì的光景,若派遣来的是步卒以及攻城器械恐怕又要两天多的时间,如今不过刚刚过了一rì赵染已然是坐立不安,甚是急躁。

    这一晚相安无事,到了翌rì赵染也懒得去定襄城下受气,匈奴兵马在定襄城附近巡视几圈也就转回营盘了。那城中的晋军不敢出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四方探查之后也是没有援军的迹象,

    只要在等几天,想来这功劳仍是自己的,每每想到这个时候,赵染心中的怒气便是消褪几分。

    到了第三天夜里却是桓宣与祖逖约定的rì子,桓宣留下三四百老弱残兵守护城池,自己率领两千三百名晋兵从城头悄悄坠下,分拨数路各自行事而去。桓宣在这几rì虽然没有祖逖的消息,但以祖逖的xìng格,哪怕是事情失败,也不会失约!

    晋军悄然摸向匈奴的大营,在匈奴营盘四周有数十斥候往来巡视不断。晋兵人人有意匿藏行踪,悄然逼近,可那匈奴骑士纵马奔驰在夜间的声音让人离着老远便听得清澈,倒是甚好寻找目标。

    延忝德乃是颇有智略的家伙,无奈麾下的匈奴骑士巡夜惯了如此,一时也是顾及不到的。

    弓箭弩矢,长枪大刀毫不客气的向着匈奴的斥候招呼过去。管你如何机灵,躲开这样躲不开那样,总是要中招的。很快的功夫外围的斥候已然被彻底拔除,晋军加快脚步向着匈奴大营围拢过去。

    那匈奴人马也不是吃素的,听闻外围动静不妙,营中却是jǐng觉起来。赵染与延忝德将信将疑的派出骑兵外出哨探情况,犹然不信晋军有胆故技重施。然那骑士刚出大营门口,营盘四周不远处的林木便燃起了大火!!

    火光冲天而起,无数浓烟滚滚奔着匈奴营盘笼罩而去。火头虽多,却都是在上风方向点燃,浓烟顺着夜风吹向匈奴人的营盘,这也是祖逖的计划之一。随着浓烟的,还有无数的火箭,虽然shè不到营盘深处,但能够shè到营盘外围已然足够。

    有一处起火,起火的地方便越来越多起来,管你营盘如何坚固,总是怕火的。

    突然遭受晋军的夜袭赵染是又惊又怒,延忝德更是疑心频生对于晋军如何这般大胆感到好奇。见延忝德并没有阻止之意,赵染亲自率领千余骑开营门杀奔那火光之处!

    桓宣手持大刀指挥人马连续开弓放箭阻止匈奴铁骑的冲突,同时更有百余晋军手持蒲扇随风想扇动浓烟。匈奴铁骑看不清那浓烟背后有多少敌人,只是觉得无数箭矢shè来。

    打马奋力前冲更是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晋军在那火堆里加了什么物件,这浓烟不仅仅是浓烈,更是呛人口鼻难以呼吸。人尚且忍耐不住,胯下的战马也是不愿意向着烟雾浓烈的所在而去。

    速度一慢,遭受的损失又是增多,赵染一手捂着口鼻怒发冲冠,偏偏是冲突不过去,一时盘马犹豫不定。

    营中的匈奴铁骑此时皆以披挂上马准备就绪,延忝德分出数百骑守护钱粮,余者准备杀出去绕击晋军,来解除这火攻的威胁。正当此时忽然喊杀声大起,营盘后方屯粮之处匈奴铁骑的呼喊声刺耳无比!!

    “不好!中了晋人的jiān计!快快随我回头!”刚冲出营门的延忝德猛一提马,手拍前额醒悟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晋人多方sāo扰激怒匈奴人马,为的竟然是突袭营盘后方!

    待来到营盘后方,但见遍地尸首,无主的战马在散落四周,无数汉人手持大刀长枪,有的更是骑着匈奴的战马正在四处点火燃烧匈奴的钱粮辎重!延忝德见了眼皮直跳,暴怒喝道:“给我杀!!”

    一声喊杀千余匈奴铁骑嘶吼着便要冲上!眼看军中的辎重付之一炬,延忝德满胸怒火无处发泄。就在此时一支箭矢竟是从人群之中钻出,正中延忝德面门!

    “啊!!”一声惨呼,延忝德被那箭矢shè得倒撞马下,干脆利落的咽了气息。

    与此同时,从那没有点燃的匈奴营帐之中,竟是冲出无数晋军兵将,手中刀枪奋力招呼匈奴铁骑的马腿,为首者赫然是晋国将领祖逖!

    主将殒命,突遭伏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雷厉风行的匈奴铁骑也是不知所措,战马的惨呼声不断响起,那晋军只对战马不针对马上骑士。可怜大火加上营中错乱复杂的状况,让匈奴骑士无从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一时人人纵马四处乱窜。

    可四下里不是大火就是晋家兵将,想找一条出路谈何容易?

    祖逖手执长弓,腰袢箭壶内的箭矢快速减少,四周匈奴铁骑应声落马者不计其数,人人避而远之。有凶狠成xìng的策马杀来,更有人拉弓还shè,然四周冲来的汉人手中大刀长枪纷纷递来,三五人扑杀一骑可谓是毫不留情,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眼看匈奴铁骑抱头鼠窜四下逃命,在祖逖的号令下在场的汉人战术凛然一变!从最初的杀人先杀马转变为直接砍杀那战马上的骑士!

    当年曹魏占据天下十分之七,铁骑驰名天下与江东水师称雄水陆,何其多也?自从汉朝逐步兴起,连年大战之后,曹魏之战马供应便渐渐的供不应求。当雍凉二州陷落之后,战马的供应更是仰赖河北。

    战火不断的近十年时间,加上中间的异族大乱,让如今的晋国骑兵锐减,战马乃是最为珍贵的军资之一。若非是战马数量锐减,晋军也无需采取这被动的守势惧怕与塞外联军做野战了。

    因为仅有的晋国铁骑一旦遭受损失,想要补回眼下的数目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砍杀马腿乃是溃败匈奴铁骑所需,要知道即便是失去了带头的将领,这千余匈奴铁骑一旦施展特有的战法也绝不是祖逖手中这千余人能够抵挡的,甚至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不是匈奴人的对手。

    借着shè杀对方主将的余威大乱对方的部署,彻底让匈奴人感到心寒,达到这样目的才可以安心的shè杀慌乱的匈奴骑兵,夺取其战马。

    营中大火一起,在营外的匈奴大将赵染不由得慌了手脚。还没摸清对面晋军的虚实,背后老巢却是被人端了,试问延忝德与千余骑还在营中,如何被晋军轻而易举的点燃整个营盘?

    难道是晋国派来了援军,否则城中的些许晋人哪有出战的胆子呢?

    想到这里赵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猛然一声呼喊,带着千余铁骑竟是夺路而走,不敢继续作战!

    定襄一战击杀匈奴五六百人,夺取马匹二百余匹,可谓是一场大胜。然祖逖所带来的一千余人足足折损了六七百人,桓宣麾下的晋军也有三百余人的损伤。就算是占据了优势,慌乱之中匈奴铁骑与晋国步卒之间的差距仍是惊人。

    收拾完战场之后,桓宣与祖逖等人回到城中,不由得叹道:“此战胜得侥幸,那刘染若是坚持片刻,必然可以洞悉你我之虚实!”

    祖逖也是一脸凝重颔首道:“此乃我之过也,未曾料想匈奴之人如此凶猛,这般情景仍然具备如此骇人的杀伤力,害得我等损兵折将……哎!”

    见祖逖颇为自责,桓宣宽慰道:“士稚你也是初次与蛮夷交手,之前素无经验,能够获胜已是不易,些许损伤也是理所当然。”

    祖逖微微摇头道:“我定襄城兵少,好不容易拉来千余人助战,如今却是折损近千人,此战惹怒了匈奴,其必然卷土重来,当早做定计才是。”

    桓宣颇有同感道:“之前那赵染屯兵左近,当是等待援军,相信匈奴人马不rì即到。”

    对付两千多名匈奴骑士已然让定襄城自损八百,若是匈奴大军攻城,定襄这么点的兵力如何经得住消耗?

    “哦?桓大人确认那赵染是在等待援军?”祖逖闻言眼前一亮道。

    桓宣带有几分回想道:“以我判断应当如此,否则赵染以骑兵屯驻左近实在是无利可图。况且骂战之时匈奴之辈也多有此等口舌混杂其中,想来定是无误了。”

    祖逖拍案而起道:“既如此,当速速准备迎战,此番作战却是不须顾虑太多。”

    桓宣也是聪明之辈闻言顿时醒悟道:“赵染铁骑来袭无果,前去请兵攻城必是步卒,如此计算起来倒也简单些。”

    祖逖笑道:“还要把跟随赵染退走的骑兵算计在内,此番定然赵染再次折戟,如此九原匈奴当不敢轻易分兵sāo扰我等了。”

    桓宣道:“莫非士稚已有破敌之计?”

    祖逖点头道:“蛮夷之辈纵然狡猾,却是少有大略,此番桓君谨守城池小心应对,祖逖故技重施当使赵染饮恨于此!”

    定襄晋军紧锣密鼓的筹划作战姑且不提,那匈奴赵染莫名其妙的大败奔逃,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地天sè早已放亮。回顾身旁千骑仍在不由得稍稍安心,当下便命人四下搜罗败军打探消息。

    不过多时却是遇到了从九原一路赶来的援军,领兵带队的乃是刘钦手下另一名大将刘铜!

    “本将军奉命携带四千人马前来助战,赵将军不在定襄城下,为何在此?”刘铜乃是刘钦族中的将领,往rì里在军中地位便是高人一等。当然并非是制度上的高人一等,只是因为刘铜给人的感觉而已。

    赵染见来的是此人心中已然不悦,对于刘钦的意思有所揣摩。熟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自己能够攻破定襄城倒是好说,若是无能为力,这攻城的功劳便是刘铜的。

    对于抢功之人赵染素来是仇视的态度,可如今自己大败,想要雪耻倒是要依靠这刘铜了。

    “刘将军你来得正好,我误中了汉人的计策,退兵至此,实在是……”赵染在刘铜面前一张嘴便矮了半截,此时略带几分惭愧的神sè,倒不全是做作。其实赵染也是不笨,一看到自己还有千余骑士,便晓得昨晚的晋军多半是用诈的。

    真的是晋国援军到了,自己麾下的骑兵就算如何应用,也不会这般完整的跟随自己。想来定是晋军兵力不足以攻击自己,因此吓跑自己之后便收兵的缘故。只是不知道那延忝德去哪里了,一时还没有消息。

    刘铜见状心中暗爽,嘴上却是说道:“将军派遣我来助你,想不到你竟然落败而逃,传到将军耳朵里,你休想活命!”

    赵染苦笑道:“中了汉人的jiān计我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只求将军能够攻破定襄,在下从旁协助一二讨些微薄的功劳也好将功赎罪,这破城的首功是不敢与将军争的。”

    口里这么说,心中却是把刘铜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这次战败诚然有罪,可罪不至死。刘铜此言无非是加重分量罢了,但若是自己有所顶撞,战败的罪过上被其进谗,恐怕自己小命玩完也不意外。

    那刘铜见赵染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这赵染并非刘钦族内之人,偏偏深的刘钦喜爱。那斩杀乐广的功劳,奇袭定襄的机会都是让给此人而非自己,自己这心里早就有气了。

第三百三十章 退敌(下)

    013-04-06

    匈奴人马再次奔赴定襄城,沿途收拢败军方知昨天夜里晋军兵力也是不多,匈奴虽然折损了不少人马,却也杀得不少的晋军。匈奴援军主帅刘铜闻言暗自冷笑,坐看赵染的笑话,赵染却是羞愧万分,恨不得一头扎在地里面。

    若非此处起火加上浓烟阻碍视线,让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自己的兵力就算居于劣势也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同样是损兵折将的结果,显然战胜晋军还能够将功补过。

    那定襄城晋军不多,说不定到时候已经是空城一座了!只恨当时心慌意乱,未能看出晋人所玩弄的把戏啊……

    随着不断完善的情报,昨夜晋军的战术也逐渐的清晰,匈奴骑兵营后的那支晋军才是致命的杀手,尤其是在乱军之中一箭shè杀延忝德的晋将,更是列入了匈奴人必杀的名单之一。

    假如有延忝德的镇定指挥,昨夜之战恐怕也轮不到赵染做出撤退的选择。

    残留的匈奴营帐仍在原地,延忝德的首级却是高高挑在了定襄城头的大旗之上。不论匈奴人马之中的派系之分,看到自家族中jīng英的头颅被挂在晋城上,四千匈奴步兵,一千四百名匈奴铁骑都是激动异常!

    刘铜一脸yīn沉之sè道:“有劳赵将军前去讨要延忝德的人头,也好让死者有个全尸才是。”

    两国交锋势如水火,晋人用这延忝德的首级耀武扬威,正是有用处的时候,赵染如何去做交涉?只是群情激奋之下,无数眼睛瞬间盯着赵染,根本容不得赵染说出一个不字。

    赵染也是机灵之辈,当下唯有强咽苦果道:“容末将前去讨要!”这句话一旦说出,便是等于向那刘铜低头,可若不低下这个头,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便是一落千丈!

    纵马来到城下,赵染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汉人听着,那旗杆上的首级乃是我族大将延忝德之头,两邦交战不可殃及死者,快快将头颅送还也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见赵染有心想硬气一点,却担心惹怒了汉人,有心哀求又怕被匈奴人马小瞧的样子,刘铜不由得心中笑开了花。沿途已然搞清楚了定襄城的晋军部署,加上昨夜的人马也不过是三千余人的样子罢了。

    而自己带来的匈奴步卒却是有四千之众,依照常理攻城必败。可这四千匈奴步兵都是刘钦麾下的jīng锐士卒,往rì作战以一敌十也不夸张,攻陷这样一座城池不在话下!

    更兼赵染带着千余骑协助自己攻城,却是被自己压制,就算破城功劳也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城上的晋军严阵以待,却是没有想到匈奴人先会讨要那匈奴将领延忝德首级。当下也不理会城下翻来覆去喊话的赵染,自有兵将前去通知定襄守将桓宣。

    来到了城头往下一看,那赵染一脸焦急的仰头喊个不停。桓宣见状微微讶异,抬头看了看远方那匈奴军队中的主将,似乎若有所悟了。

    “这不是赵染将军么!”桓宣向城下回应道。

    赵染骑马在城下往来盘旋,久久无人答复早已心急如焚,如今见有人搭话,连忙叫道:“正是赵染!敢问阁下何人!”

    桓宣心中暗笑,口中却是回应道:“放箭!!”

    一声厉喝之,城头百余张硬弩齐shè而下!晋国与匈奴何止是是势头水火,简直是不死不休的态势,桓宣可没有心情与蛮夷之辈讲什么道理。

    冷不防竟是如此待遇,赵染急忙挥动兵器拨拦箭矢,奋力拍马向自家阵中撤去。无奈自己在城下转悠多时,早已离得太近,那百张强弩尽shè一人,纵然你如何遮拦,也是拦不住……

    身上的箭矢一支一支的增加,赵染仍在挥动自己的兵刃,奋力打马向回奔驰。只是战马也是中了无数箭矢,转过马头不过跑了几步便没了气力扑在地上。赵染唯有跟随战马扑跌在地,恐惧无助的眼神看着匈奴兵将高举盾牌奋力冲来营救自己,那刘铜更是一脸火急火燎的神情。

    无奈远水不解近火,待匈奴兵将赶到时,那赵染早已躺在一动不动,连人带马被shè成了刺猬!

    “蛮夷之辈犯我国境,便是这般下场!”城头上桓宣肃穆断喝,戟指城下的匈奴大军。

    城头上箭如雨落奋力shè杀匈奴人马,匈奴步骑仓皇之中上前抢救,根本没什么准备,此刻呼啦一下子聚集在城下,进不能攻城,退却是麻烦。被晋军箭矢好阵shè杀,在地上留下了四五百尸首后终于撤出了晋人的shè程。

    想不到竟然有匈奴将领前来送死,定襄城头欢呼雷动,不费力气的便shè杀了数百蛮夷,可谓是挫敌锐气,一场小胜了!

    桓宣回顾左右到:“塞外若只是此等蠢辈,我等恢复国土当有希望,此战削减蛮夷锐气,祖士稚之策必能成功!”

    气急败坏的退到对方shè程之外,看着那地上的五六百尸首刘铜顿感头晕目眩,恨得咬牙启齿指着定襄城头便是叽里咕噜的破口大骂!离着本就是远,说的又是匈奴的语言,汉人听不清不说,就是听得清楚也是不明其意。

    谁也没想到此间的汉人根本不合规矩,上来便是shè杀匈奴派去交涉的赵染。虽说两国交战,但战场上还是有成文以及不成文的规矩需要双方遵守的。自己让赵染前去交涉,不过是为了站在赵染头上,从此奠定自己的地位而已。

    折杀赵染的势头才是刘铜的目的,只要能够稳稳骑在赵染头上就够了,可不是让赵染前去送死。若是知道晋军如此绝情,以赵染的个xìng就算是在自家兵将之前也是不肯送命的……

    眼下倒是好了,这赵染的风头可谓出尽了,再也没有与自己争宠的机会。可亲手断送了赵染的xìng命,哪怕是因为晋人的意外之举,这罪名也并非刘铜能够承担得起的。

    要知道此番塞外联军大举南下,各族各部都是空前的团结,凡是心怀叵测不肯卖命的家伙,在剧阳城外都已经领教了匈奴大单于刘渊的手段。如今他族还在老老实实的遵守指令,刘铜身为匈奴族之人却是如此针对本族同胞,这事情的后果可想而知啊……

    眼见大军锐气已失刘铜唯有退兵安营以求来rì再战,多少也要让将士们恢复士气,同时记得耻辱才有雪耻的决心与动力。为了防备前车之鉴在此遭到晋人的突袭,此番斥候的密集程度与覆盖的范围几乎遍布了方圆数十里!

    想偷袭匈奴大营,绝非易事!

    此时的祖逖带着二百余骑人马潜伏在匈奴大军的后方,说是后方并非是匈奴大营的后方,而是远在从九原奔赴定襄的官路上。祖逖这一路二百余骑所在的地点,早已超出了匈奴大军的侦查范围,因为从最初开始祖逖的目标便不是匈奴援军。

    而是粮草!

    匈奴铁骑在数rì前来到定襄城下安营,那骑士随身携带的也不过是几天的口粮罢了,而营中囤积的辎重大部分是四处搜集而来的稻草等等。人有口粮就够了,战马却是需要统一的圈养以及草料喂养的。

    两千多人加上两千多战马,每天的消耗单单凭借四处搜罗显然是难以长期满足的。申请了攻城的步卒,自然也会申请步骑所需的一切钱粮辎重。那步卒急于驰援定襄,早rì攻下城池,自然是轻装简行了。随身携带的钱粮也不算多,因此在匈奴援军背后,必然有一支运输钱粮的运输队负责补给这前后六千多匈奴人马。

    这支运输队所携带的钱粮,乃是定襄城下匈奴人马的命/根/子。一旦袭击并烧毁这支运输队,就算匈奴人如何勇猛善战,也没法在即将饿肚子跑回九原的前提条件下在几rì口粮的时间中攻取定襄城了。

    运输队伍大部分是汉人,只是配有少数的匈奴士兵以及奴隶负责沿途的监督工作。这样的一支队伍在祖逖面前可谓是毫无战斗力可言,二百余名晋骑纵情的骑着前rì刚刚缴获的战马,许多人用还不熟悉的姿势砍杀驱逐匈奴兵士以及塞外的蛮夷奴隶们。

    祖逖更是手持长枪呼啸疾驰,所过之处匈奴兵将纷纷毙命,简直是无人可挡!!

    熊熊的火光再一次绽放在夜空下,这次烧的不是军营,而是粮车!负责运输的汉人不用驱赶,早就跑的没了影子,剩下的匈奴人甫一交手便被当做重点砍杀,到了能够组织起兵力的时候早已所剩无几。

    见到难以抵抗方才想起逃窜的匈奴兵士纷纷被祖逖以及善于骑战的晋兵shè杀,一场无情的烈焰转瞬间吞没了数百车仗!!

    祖逖看着这场大火会心一笑,扬起手中马鞭率领二百余骑晋军消失在夜sè之下,不知何处去了。

    定襄城下的匈奴大营中,刘铜惊疑不定的望着后方隐隐的火光,听着斥候不断的回报,一张脸早已变作了猪肝sè。

    “该死的晋人!竟然偷袭我的粮草!!”刘铜眼中血丝密布,气的浑身直哆嗦,恨不得立刻攻下这定襄城。

    可这场大火一起,整个军中都是知道没了钱粮支援,谁会卖命攻城?刘铜咬了咬牙道,留下一半兵力谨守营盘,剩下的人跟我去看个究竟!

    “兄长,若是我等兵力足够,此刻杀下去必然让这匈奴将领插翅难飞!”在不远处的丘陵上,隐藏在林木中的祖约看着远端掠过的匈奴铁骑不由恨恨的说道。

    祖逖微微点头道:“匈奴人虽是蛮夷,可战斗力惊人,前番占尽优势仍是损兵折将,今夜也只好放过这次机会了!”

    聚集在此处的二百多晋骑乃是得到匈奴战马之后临时组织起来的一支骑兵,其中大多数人只是会骑乘,但马上的格斗技术以及彼此间的配合可谓是一塌糊涂。突然袭击运输队这样的武装力量还能够勉为其难,要想与经验丰富的匈奴铁骑作战,尤其是突击对方主将如此艰巨的任务想也是不要想的。

    祖约颇有愤愤不平之意道:“蛮夷屡屡长驱直入,我堂堂大晋各地人马皆是被动挨打,这般下去就算兄长能够再三击退匈奴,也是于事无补,难以挽回大局!”

    在场的其余人也是支持祖约的慨叹,胡奋已然毙命,余者马隆,孟观之辈皆是固守各处未曾听闻有所动作。祖逖连续设计退敌保护定襄城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的阻止匈奴人,灭掉其威风锐气还是需要晋国主力人马出动的。

    眼下这支匈奴人马没了钱粮,这几rì也就会退兵,但下次再来的是否匈奴大军便不得而知了。就算祖逖的谋划再好,遇到今rì这般明明有机会阻杀对方的主将,偏偏因为力所未逮而不得不放弃行动的机会也只能望而兴叹,无力杀敌了。

    有好的将领,也要有足够的战力才能够发挥将领的才能。

    祖逖勒紧战马,看着铁骑过后不久又是一队匈奴步卒随后跟上,微微叹道:“这匈奴将领虽然中计,却是颇有心计之辈,若是下次遇上能否算计此人犹未可知也。国家形势相信各地人马皆有了解,只是一时难以动弹罢了。”

    听见兄长的判断,祖约一阵沉默也是了解兄长的意思。那匈奴大单于刘渊有能力成功的利用晋军的心理以及朝堂上晋国君臣的心态大做文章,无论是军事上还是政略上都牵着晋国的鼻子走。

    既然有这样的安排,想必早有塞外人马牵制了晋国的各路主力,如此匈奴大单于刘渊才可以专心走这一路,好不惧怕的频繁分兵长驱直入,杀入晋国腹地!若真是如此,这刘渊的谋略恐怕在河北境内是找不到对手的!

    “兄长大才,若是朝廷肯加以任用必然可独当一方!”祖约衷心的叹道,有祖逖这般人才不用,可谓是晋国的损失。

    只是祖逖虽然出身大户,刚刚过了弱冠之年,还未能显名,一时半刻也只能在定襄这一亩三分地出力。

    眉头微微一皱,祖逖心中一动道:“此匈奴将领既然工于心计,见大火之后当四处搜查我等踪迹!事不宜迟,速速远遁方是上策!”

    不容置疑,祖逖率领两百多骑晋军趁着夜sè的掩护远远遁入大山之中,等待定襄城外的匈奴人马不战自退。

    半个时辰之后,匈奴大将刘铜脸sèyīn沉的在这片丘陵中观察一番,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道:“晋人不过数百骑罢了,根本不成气候!若是本将早知对方如此棘手,定然派遣兵力保护粮道!!”

    有副将在旁道:“可要继续追查晋骑行踪?”

    “不用了,看着马蹄印记晋人的骑兵队伍不过是草草而创。既有截断我粮道的举动,用兵当不只如此,想必是得到了赵染败军的战马匆匆组建的队伍。如此队伍不敢正面对战,必然藏匿山中。我等辎重紧张没有多余的时间搜查这些人,眼下本将军要的,是两天内攻占此城的机会究竟有多少!”刘铜心中一横,打算起来一边申请钱粮,一边抢先攻城的事情。

    天sè渐明,刘铜站立在辕门下仍在思索强行攻城的战略,反复思索自己的胜率究竟有多少。

    想起那城中晋将桓宣的果决,城外祖逖的神秘,素来究竟沙场的刘铜却是有了一份畏惧感。与这样的对手决战,就算自己素来自视甚高,也是没有绝对获胜的把握!

    这在塞外几乎是不肯能的事情……

    思忖半晌刘铜终是微微一叹,若是自己手中多一些兵力倒还有可能攻下此城。然昨rì丧了赵染以及数百兵卒使军中士气大跌,夜里又一把大火丢了粮草,可谓是军无战心,人有去意。

    强行驱动兵将厮杀得到的只能是败仗,唯有待机会重头再来才是,如此还有一雪耻辱的机会!

    匈奴人马徐徐而退,步卒当先骑兵押后,刘铜指挥的井井有条,对于这番挫败懊恼不已。假如自己不是存心针对赵染,凭借二人之力,军中之团结,未必会有如此败绩。

    可如今一切都已成空,时至此时自己方才明白为何大单于刘渊要极力推广联军的团结程度,甚至不惜使用极端的手段控制各方势力!若是塞外各个部族难以jīng诚合作,反而互相猜忌,恐怕此番与晋国的大战最后饮恨者……

    远端的山丘上,祖逖带着两百余骑再次远远的望着退却的匈奴步骑,人人都是一脸凝重。侥幸获胜一阵,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指挥调度即便在晋**中也可谓是一流水准了。

    定襄城下桓宣率领军民出城迎接祖逖归来,两次设计击退了匈奴人马,保得一方平安这其中大半的功劳乃是祖逖的出谋划策。对此无人否认,可祖逖也是直言此乃桓宣大胆启用自己的功劳。

    若是没有桓宣大公无私,毫无私心的举荐自己主掌军权,自己就算有多大的本事也是无从发挥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变势(上)

    013-04-07

    “士稚,此事还须桓某好生思量,一时三刻恐怕难以回答。”

    书房内烛火摇晃,两个人影坐在互相对视,坚持自己的看法,谁也不肯做出让步。

    祖逖叹气道:“蛮夷不来则已,来必大军,凭定襄军民决难固守。唯有连夜迁徙城中父老百姓至别郡境内,方可免其祸患。”

    桓宣微微摇头道:“连rì以来我大晋先后丢掉数城,桓宣即为本县守将,守护国土,便当死守殉国,决无退避之理!”

    祖逖见桓宣仍是坚持,禁不住问道:“此举虽是彰显汝之忠诚,却让一城百姓陪葬,这值得么?”

    “士稚此言差矣,桓某深受国恩赋予职权,便当尽忠职守,不可擅离守地。若人人皆因蛮夷势大迁徙避之,国将不国矣!”桓宣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看着祖逖心中也是叹息。

    见桓宣眼中异样的神sè,祖逖略带几分恼sè道:“祖逖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此战毫无胜算,枉送xìng命耳!”

    “士稚若是畏死之辈,早已不在本城了,更不会冒险率众击退蛮夷,这一点桓宣清楚的很!然士稚你须清楚,为将为臣并不是为了百战百胜,乃是尽忠职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然看似愚蠢,但若非人人如此,焉能以弱胜强?”桓宣清楚祖逖素有报效国家的志向,然不过初上战阵,尚需磨练,身上仍存浪荡之xìng一时难改。

    祖逖闻言沉默半晌,看了看桓宣的一脸决然,微微叹息步出房门而去。

    翌rì清晨,定襄城中弥漫一片热闹的景象,连续击退了蛮夷人马,让城中的百姓多了许多安全感,恢复了几分往rì的喧闹。蛮夷人马连续被杀退两次,想来是怕了的,多半是不敢来犯。这种想法存在于绝大多数人的心中,或许说是绝大多数人的意愿。

    桓宣在府中端坐品茶,思索接下来的应敌之策。祖逖说的没错,经过两次失败之后那蛮夷之辈已然视定襄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来则已,一旦来袭必然是大军杀至,绝不容许第三次的失败!

    以祖逖的智略尚无可以应对的办法,桓宣思来想去也只有谨守城池坚壁清野的办法而已。

    新兴郡内唯有定襄城没有被蛮夷大军包围,守住定襄便是恢复新兴的希望,更是让朝廷多了一份击退蛮夷恢复大好河山的决心。如祖逖所言撤走军民诚然是避敌锋锐,减少伤亡的办法,但拱手让出城池给蛮夷之辈,对于整个晋国上下的打击绝对的不能承受之重!

    思索之间,府中下人前来通传,祖逖昨夜带着二百余骑不知所踪!

    桓宣微微一愣,旋即道:“传我将令,祖逖奉本将之命出城公干,让城中军民不须以此担忧。”

    看着下人匆匆离开前去传令,桓宣心中暗自叹道:“士稚啊士稚,但愿你能明白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无论你如何选择桓宣不会怪你。”

    ……

    连续数rì的攻坚,固守在新兴郡前方的原平,云中,晋昌三城岌岌可危。晋国大将刘弘,张奕,张昌,蒯桓分守三城竭力抵御塞外联军的汹涌攻势!!

    塞外联军本事采取围困的战略,每rì派人在城下喊降,更是称新兴郡已然被塞外各族人马占领等等。此等扰乱人心之战术甚是可怕,一旦城中军民产生异心,城池必然不攻自破。

    然刘弘,张奕,张昌,蒯桓等人皆是晋**中的名将,早已对症下药在城中做好了军民的思想工作。不仅仅对于塞外联军的喊话不屑一听,更是反而劝降塞外各部人马。

    此举虽是天方夜谭,然双方各有针对,数rì下来彼此皆是没有成果,也是没有损伤可谓是平手之局。但守城的晋军却是看出了些许的苗头,在刘弘等人的激励下奋力抵抗蛮夷侵袭,谨守城池!

    刘弘立在城头上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蛮夷营盘,心中犹然生起凄凉之感。曾几何时曹魏如何强大,这些部族哪一个不是入朝为质?哪一个不是避而远之?时过境迁,而今的晋国不过继承了河北一地,却是遭到中原与塞外的威胁,如何不让人心酸,如何不让从曹魏鼎盛时期走来者感到凄凉?

    “主动攻城,必是各处战事有变!传我军令,组织民夫,除府邸必要办公之所外,余者尽拆以补充守城所用,先从官吏之家拆起,不得有伤民居!”刘弘转过身来对着一干将领吩咐道,一脸决然不容置疑!

    “将军,方才与晋昌,原平对过烽火暗语,两城依然平安。”晋将张昌快步上了城头,来到刘弘身旁躬身说道。

    刘弘闻言心中稍宽,自己所在的云中城与晋昌,原平二城相距不算远,因此方能形成口袋的形势兜住塞外联军的主力。那匈奴大单于刘渊便屯兵于云中城下,三城若是溃败一处,便少了大半的威胁,匈奴主力便可分出更多的兵力向晋国腹地进发。

    可三城只要一天在晋军手中,由于其特殊的地势就算塞外蛮夷如何勇猛善战,也绝不敢轻易分出大量的人马深入晋国境内。

    “记得当年镇守汝南,你之胆略乃是众将之中最差的。想不到一路走来,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你。”刘弘拍了拍张昌的肩膀感慨良多的道。

    张昌闻言苦笑道:“末将无拳无勇,不能替将军解除危难,让将军受苦了。”

    “哈哈哈哈哈,你有报国尽忠之心便已足够,试问报效国家还分什么胆略么!”刘弘闻言哈哈一笑,负手步下台阶,返回城中去了。

    张昌看着刘弘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也是慨叹不已。自己虽然称不上勇敢,却足够忠诚,想一想雁门郡内投靠塞外蛮夷的晋国兵将,骄傲之感油然而生。

    这云中,原平,晋昌三处不必剧阳,虽然城外准备的不够妥当,可城中的兵力都在两万之众!加上城中的大户以及青壮纷纷出钱出力,能够参与守城的人员更是多于这个数字。

    数rì攻城之后,匈奴大单于刘渊坐在王帐之中一派从容气度,可在帐中垂首的蛮夷文武都是清楚,此乃塞外联军发动攻击以来首次受挫。虽是意料之中,但此刻若是不能打破局面,恐怕占据的优势地位会被晋人逐渐扳回。

    “启禀大单于,今rì攻城未果,城中晋人反抗甚是激烈。”拓跋禄官施礼禀报今rì的战果。指挥作战的并非是拓跋禄官,鲜卑族索头部的伤兵都留在了剧阳城中,此番追随大军而来的不过三千人罢了。

    见刘渊并无言语之意,拓跋禄官将手中刚刚书写完毕的文书递上前道:“此乃我军今rì之损伤,各族人马奋力攻城并无懈怠。”

    匈奴大单于刘渊自然不会继续消耗索头部的兵员,却是以索头部的兵员作为监阵之用。拓跋禄官已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刻就算这个行当被各族所痛恨也是满口应允下来。

    就算是被刘渊利用,也总是好过去做炮灰,好过被赶尽杀绝,全族都作了他人的奴隶。有鲜卑族负责压阵监视,负责攻城的各个部族自然不敢怠慢,用尽气力去攻打城池。

    那云中城本就是不小,城中晋国守军更是准备得完全,兵力充足不怕消耗。连rì攻战拓跋禄官在后方看得是惊心动魄,前方各部族却是咬紧牙关心中淌血的玩命攻坚。

    刘渊看罢脸sè如常,甚是随和道:“各方战报想必大家也是知晓了,想不到晋朝之中尚有如此深通谋略之辈,如此看来在新兴击溃晋人主力的愿望怕是无法达成了。”

    拓跋禄官闻言退到人群之中不做声响,自己做的事情已然是太多,若是继续在大单于面前显露不仅仅是招人嫉妒,更是难免被大单于盯紧。就算是深受重用,也要深谙为臣之道才是,这联军之中部族无数说起党派勾结比那晋国朝廷有过之而不无不及也!

    说起近来的形势在场之人都是清楚,虽说匈奴大单于刘渊这一路人马高歌猛进,视晋军如无物一般。但匈奴大单于刘渊意图以自己这一路人马来牵制晋国各方人马的意图,却是被晋人看了个透彻。

    晋人不仅是不增兵新兴,反而大有放弃新兴的样子。晋朝的名帅猛将各自发兵在各处与其他塞外人马展开连番大战,晋军深悉地理互相支援,虚虚实实让塞外各路人马频频受挫。

    塞外各军也是杀伤了不少晋国兵将,可比起刘渊这边的长驱直入,那是远远地不如了。

    如今晋国燕王司马机更是伙同戎国的国王王戎,率领十万人马在辽东展开了反攻,负责牵制戎国与辽东晋军的鲜卑族慕容,段,宇文各部族频繁发送告急文书请求增援。

    眼下的局势就算刘渊攻下了整个新兴郡,恐怕那时候塞外各路人马也被晋人杀退了七七八八。孤军悬于晋国腹地之内,就算刘渊如何谋略深远恐怕在这般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想搬回局势也是不易的。

    晋人比较的便是你刘渊先行攻下新兴,还是晋军先行击退其他塞外人马!

    刘宏缓步走出人群施礼道:“晋人此举无异于赌博,若是我等能够抢先一步攻破此地三城,余者皆不足惧也,晋人之战略也就不攻自破。”

    “此言倒是不差,三城地势特殊牵制我大军难以动弹,若可破其一,晋人必然改变战略,各路危机自解也。”刘渊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同时把眼去看文武群臣。

    若说野外厮杀,塞外各部将领都是心高气傲绝不服输,可若论及攻坚却是人人挠头不得其法。攻坚之战迁延rì久,不必短兵相接来的痛快,众将见大单于刘渊眼光扫来,人人皆有退避之意。

    每一座城池之中晋军都超过了两万之众,而城中临时组织的人力更是不计其数。匈奴的攻城器械虽然来自于对中原的学习与模仿,甚至当年强行拉走的中原工匠也会打造。

    但塞外并无城池可供cāo练,大多数的蛮夷将领对此都是有所涉猎,却是难称熟练。

    人家晋军却是占据地利人和,一心守御城池,如此计算下来想要拔出三座城池之一谈何容易?就算用蛮干消耗战的方法,不说要损失多少的兵力,单单是时间恐怕便超乎了预期。

    身为匈奴之王的刘渊很是清楚,自己麾下没有贪生怕死的将领,但也没有人有短时间内攻陷三城的把握。因此刘弘的提议虽然是正道,可实行起来却是出师不利,困难多多。

    见众人一时没有什么办法,刘曜挺身而出道:“儿臣有一计或可行之。”

    看到说话的是养子刘曜,刘渊颇为欣慰的道:“有何办法,尽管说来。”

    众人见状纷纷侧耳倾听,都知道这刘曜乃是族中的异类,素来足智多谋深得刘渊倚重。刘渊并非没有子嗣,可对于刘曜却是没有半分的猜忌,刘曜并非不知自己绝对不会是这王位的继承者,可施展自己的才能却是从不吝啬,毫不担心因此遭人非议。

    “新兴五城,其四皆在我军围拢之下,唯有定襄孤悬于外。若是分兵攻陷此地,再以jīng兵攻取九原,如此便可切断三城与晋土之联系。在九原,定襄屯驻重兵防范晋人来救,以二地官吏劝降三城晋军,或可动摇其心也。”刘曜侃侃说来,处处不漏,显然这战略早已酝酿多时。

    刘渊闻言沉吟片刻道:“我儿此计甚妙,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来人啊,增刘钦之兵,五天之内本王要两地官吏来此劝降!”

    云中,原平,晋昌三城有足够的兵力固守,那九原与定襄却是被掏空了的。刘曜此举无异于是取其软肋,若是成功,本地三城不攻自破的可能xìng大大增加。那数万兵将,几十万的百姓,难道就没有贪生怕死的么?更何况晋国的统治素来便不曾稳妥,连番动荡之下,又有多少人肯为这个国家献出生命呢?

    刘宏再次张口道:“晋人意图在辽东之地展开反击,依微臣之见,是否该动用北营人马前去支援?”

    北营乃是刘渊信重的汉人部队,此番深入晋国境内作战未曾带在身旁。辽东的鲜卑各部族素来作战勇猛,如今频频告急,显是因为王戎的缘故。当年王戎得到杜预传授兵法韬略,一路杀入塞外使得许多部族后方告急,不得不召唤在河北作战的人马。

    在塞外这么多年王戎对于各部族的作战习惯以及特点早已是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是集了汉人与塞外各族之大成的谋略家。有王戎配上被匈奴赶得无路可走的塞外残部,加上晋军的主力人马,如此搭配之下辽东鲜卑各部一时难以抵挡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对于鲜卑各部来说,晋军与戎国是陌生的对手,反过来自己却是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王戎此子不除,辽东难以安宁!”刘渊沉声说道,对于王戎甚是忌惮。

    当年在魏国时期刘渊如何出sè也是难以上位,如今的晋帝司马攸甚至三番四次的意图害死刘渊,便是因为刘渊此人着实深不可测。当时的王戎乃是魏廷的新锐,更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刘渊自然有深刻的认识。

    可等到王戎以残废之躯,汉人的身份能够在塞外生存发展壮大,刘渊才认识到了王戎真正的可怕之处!

    若非如此,也不会想着先行灭掉王戎,再针对晋国。只是晋国的反应不算慢,提前与戎国抛开成见jīng诚合作,先一步摆开了架势,使得刘渊的突袭计划终是难以实现。

    如今以声东击西的方法一口气侵占了雁门郡,攻入了新兴郡,可针对王戎做出的布置已然在此期间失去了效果。

    刘曜见状也道:“鲜卑各部恐怕未必是王戎对手,唯有北营诸将深谙各族战法,对于汉人更是熟悉,以此攻之必可奏效!”

    北营的刘伯根,王弥,曹嶷皆是如同王戎般深谙各家战法,熟悉汉夷的将领。有这些人负责与王戎周旋,才在根本上免除了那种不知敌人虚实深浅,反被敌人屡屡算计的窘境。

    刘渊思索片刻道:“准了!传令辽东各部皆从北营调遣,告诉刘伯根与飞豹,十五天内送来王戎首级!”口上发号施令,刘渊心中却是笑道:“飞豹啊飞豹,终于轮到你上场了,莫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待群臣退出之后,刘曜抱拳道:“父王,儿臣请命引一军前往九原。”

    “哦?我儿如此看重定襄小挫么?”刘渊抬头看了刘曜一眼,张嘴便是说中了刘曜的心思。

    “想我匈奴大军开战以来,未曾有败。定襄晋兵不过两三千人,竟能击退我方勇士,想来必是有些蹊跷。”此时云中城下的塞外联军接到的消息不过是定襄城下的初败而已,关于第二次战败的讯息尚未传到,因此刘曜如此说着。

    刘渊点了点头道:“司马氏虽然不得人心,可毕竟晋国得曹魏之jīng华,人才济济,既然如此我儿可去一观。”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变势(下)

    013-04-08

    听惯了喊杀声,见惯了血腥,对于一切也就渐渐的麻木了。九原乃是新兴郡的治所,可被匈奴人马围攻俨然有了三天之久。三天时间里匈奴大军夜以继rì的狂攻不止,护城河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已被填平,那城墙下无数损毁的攻城器械与双方兵将的尸首证明了每一个呼吸都是用xìng命搏出来的。

    只是晋将不清楚剩下的xìng命能够再拼多少时间……

    即便是在夜里眺望城下,城外匈奴营盘的灯火无处不在,远方更是有条长长的火龙不断移动着。那不是匈奴人用来运送钱粮的辎重队,就是源源不绝的塞外援军。

    每当见到如此情形,挂在脸上的是苦笑,仅存心中的希望在剧烈颤抖之后,似乎离着绝望又靠近了一些。

    自从乐广战死城下之后,九原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支援,甚至对于外界的情况也是完全不了解了。

    城下的匈奴主营当中,负责攻城的匈奴大将刘钦端坐营中,静静的审视来自四面八方的文书与消息。营中灯火辉煌,照耀得极亮,可孤身站在营中的刘铜却是面sè蜡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大军一路至此,未尝一败。首败赵染,丢了延忝德的脑袋,次败便是你刘铜,丢了赵染的脑袋。”刘钦看罢后方送来的书信缓缓说道,抬头看了看刘铜,仿似再说你的脑袋为什么还在呢?

    打了一个冷颤,心中升起丝丝寒意,刘铜哽咽道:“将军饶命,那……那晋人不讲规矩,突袭使者导致赵染将军不幸丧命……”

    “这话你已说了数十次,难不成战败的原因在于你之敌人不守你的规矩么?”刘钦起身副手踱步走到刘铜身前,围着刘铜一步一步的踱着,慢悠悠的颇有节奏。别人不清楚,但刘铜却是清楚每当刘钦踱步之时,便是起了杀心!

    “我……请将军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末将愿意引兵前往定襄一雪前耻!”说道这里,刘铜能感受到自己的恐惧渐渐的让自己无法控制,奋力咬牙说出来的话,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想看刘钦,可刘钦却是停步在自己的身后。

    一瞬间呼吸仿似静止,刘铜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背后的一双目光如同利刃般反复审视自己,不能动作,不可言语,唯有等待那审视的结果。

    “来人啊,拉出去砍了!”刘钦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四名壮汉早已在门外听令,闻声而入。

    “啊……将军!将军饶命啊!!”刘铜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窖,脚下一软却是没有倒,几名壮汉早已把自己按住硬生生的向外拖。

    悲沧的求饶声让刘钦觉得甚是烦躁,摆了摆手几名大汉加速把刘铜拖出营帐。营帐外仍是传来刘铜的求饶声,愈来愈远,终是耳旁清净。坐在桌案之前,刘钦自言自语道:“失败的代价便是如此,王军之前岂容无能之辈!”

    身为匈奴之王大单于刘渊的先锋人马,刘钦随是对刘铜也很喜爱,可一旦发现其不堪重用,丝毫不以自己的喜好而有所偏袒。这也是为何匈奴大单于刘渊十分器重刘钦的原因了。

    即便是那不幸丧命的赵染,若是没有将功补过的成绩拿回来,刘钦也一样下得了杀手,绝不姑息!赏罚分明,三军肃然,只要是人便有所偏袒,可无论是自己喜欢的,还是厌恶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此才会令人敬佩。

    换句话说,作为刘钦帐下宠信的将领,立功的的机会自是比旁人多。可一旦失败,这脑袋丢的也要比旁人快得多。当立功的机会出现,大家都是眼红难免议论纷纷,可一旦那让人眼红的家伙失败了,大家又不由得有些伤感与怜悯。

    “启禀将军,人头在此!”一名壮汉手提刘铜的人头步入大营,脖颈处仍在不断的滴血,死前的恐惧神情凝固在脸上,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刘钦颔首道:“拿去送给大单于,说明此人功过,请予以厚葬。”

    壮汉拱手道:“遵命!”

    待壮汉离开,刘钦看着桌案上的地图,手指在一个地方敲击不断,似乎心中在酝酿什么。

    “分兵夜袭,烧毁粮草,定襄不过数千之兵,晋人之中竟然有人胆略至此,看来并非寻常之辈。刘曜此子行军神速,若等他到,未免淡了本将前锋的功劳,看来在此之前要分兵拿下定襄……”

    刘钦双手扶着桌案闭目沉思,半晌道:“来人啊,传刘巨来见我。”

    营门外候着的亲兵闻言恭谨的道:“是!”

    片刻功夫,一名身材壮实的匈奴将领进入营帐道:“刘巨见过将军。”

    “坐!”刘钦此时已然把地图挂了起来。

    刘巨眼神停留在地图上若有所思道:“事不宜迟,末将便不坐了。”

    “哦?你都知道了?”刘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可仍是想问一问。

    刘巨用力的点了三下头道:“定襄之败乃是我军之耻,末将正yù请命前往。”

    对于这个答案刘钦很是满意,自己虽然不喜欢这刘巨的聪明,可有些时候还是与聪明人做事才痛快。

    “前车之鉴你看到了?”刘钦不无用意的扫了刘巨一眼。

    刘巨微微躬身道:“定襄城必可攻下,只是功劳恐怕难以我军独居,将军若是不介意这一点,末将立刻前往助战。”

    “助战!?嗯……你是说?”刘钦闻言一愣,定襄城下的人马都撤了回来,此刻定襄城如何还会有大战?可看刘巨那表情自己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刘曜那小儿素来奇谋,不先到自己这里而径自去了定襄城下是大有可能的!!

    “哼!分你五千兵马,不可让刘曜争先!”刘钦带有一丝恼sè的道。

    “遵命!”刘巨见刘钦接受这一结果,放心的领命去了。

    赵染也好,刘铜也罢,虽然得到刘钦的宠信,可其实力在军中并非上乘,只是对刘钦的脾气罢了。二人的死亡让人看到了机会,同样也看了到了刘钦的铁面无私!若是往常的大战有所败绩尚有回转的余地,如今身为大单于刘渊的前部先锋,刘钦无论如何不会允许失败的存在,更不会允许失败的责任落在个人的身上。

    此时发兵,不胜便是死!

    ……

    定襄城头,桓宣盯着城下出现的匈奴步骑,心中不断的翻滚。从旗号上来人乃是匈奴之主刘渊的养子刘曜,可根据自己的情报这刘曜的身份地位皆在刘钦之上,是不在九原塞外联军之中的。

    而之前攻击定襄的塞外人马皆是从九原匈奴军中调遣,这刘曜来自何方,难道是前方三城发生了变故!?

    城中晋军连续击退两次蛮夷来袭,此时见到匈奴兵马近万也是丝毫不惧,各个意气风发,士气高昂奔上城头各司其责。

    城下的匈奴大将刘曜看着定襄城墙毫发无伤,只是附近的防御工事有些损毁罢了,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息道:“赵染战死尚可,可怜刘铜命不久矣。使人去城下喊话劝降,待后军一到立即攻城!”

    数百匈奴骑兵飞马奔赴定襄城下,有了赵染的前车之鉴都是不敢离着太近。这些匈奴骑兵手中扛着大旗,大旗上写的尽是新兴各地沦陷的消息,以及劝降的话语。匈奴人的喊话或许不中听,可这旗帜更是刺眼!

    来自于匈奴大单于刘渊坐下的兵马,加上不断的喊话与挥舞旗帜,即便是桓宣对于匈奴人传递的信息也是半信半疑。

    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桓宣便知道对方的意图了!两路匈奴步卒几乎同时杀到,一路的旗号与刘曜相同,另一路则是刘巨的旗号!虽然晋军不清楚刘巨这支人马又是从哪里来的,可事实证明对方煽动人心的手段不过是攻坚战之前的插曲而已。

    刘曜才没有耐心等着晋军出城投降,因为加上刘巨那里的五千人马,定襄城下的塞外联军俨然接近了两万之众!!而且攻城器械更是无数!!

    反观定襄城中不过三千来人,算上城中能够上城抵御的青壮,也远远不及城下的蛮夷人多势众!

    桓宣皱着眉头指挥守军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看着城上晋**民的伤亡心中甚是悲痛!可紧迫的局势让人没有时间悲痛,甚至没有时间去体会自己的感受,两个时辰之后,城头的守军仅剩下一千余人,其中许都都是负伤在身咬牙奋战。

    强横的塞外联军频繁冲击城池,攀登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被击退的间隔越来越久,整个定襄城的百姓在城中听着喊杀声各个是面如土灰,瑟瑟发抖。那喊声从最初振奋人心的亲切声音,到了现在嘈杂莫名听不懂的嘶吼,代表着城头的晋国守军越来越少。

    至少,在声音上晋人俨然被塞外联军完全淹没掉了……

    风吼,吹得旌旗凛冽。

    刘曜看着摇摇yù坠的定襄城微微摇头道:“守将虽然顽固,怎奈实力相差悬殊,这样的城池,如何两次击退我方大军?”

    刘巨在一旁颇为悠闲的道:“取城之后功劳平分,我在将军面前也有个交代,除此之外,你要做的事情我不加干涉。”

    “哈哈,聪明如你也知我亲自前来的目的?”刘曜闻言哈哈一笑,不怪这刘巨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对于刘巨的猜测感到十分好奇。

    刘巨看了看手中的马鞭道:“说得多了便是无趣,晋人援军若至必是取道此处,你想立功我却没有兴趣。”

    刘曜闻言心中暗赞这刘巨聪明,仍是问道:“晋军若是来援,可取道多处,何以一口咬定从此经过?”

    刘巨看了刘曜一眼淡淡的说道:“这等话题说来更是无趣,听闻此城有晋人名唤祖逖,乃击退我方两次进攻之主谋。如今看来,倒是高估此子了。”

    顺着刘巨的目光向城头望去,城头的晋军频繁坠城,不出半个时辰定襄城必破无疑!

    便在此时匈奴大军后方远端忽然冒起黑烟,紧接着似乎道路两侧的林木都是燃起了大火!!

    “终于还是出来了,此地便交给将军指挥,刘曜自去擒拿祖逖。”刘曜若有若无的眼神扫了刘巨一眼哈哈笑着拍马而去。

    刘巨淡定自如的骑在马上,待刘曜离开之后,脸sè数变叹道:“刘曜此人果是深藏不露,看来定襄的功劳是保不住了,哎!”

    刘钦乃是刘渊族中的大将,素来是当仁不让的先锋。刘曜乃是刘渊的养子,名为父子实则因锋芒太露而被族中许多人当做眼中钉看待。要知道刘曜这般的能力,若是刘渊的子嗣与其相差太远,等到刘渊百年之后,这部族不出内乱才怪。

    可刘渊对于刘曜毫无猜忌与提防的心理,反而是父子交心,甚是信重。麾下部族也之好暗中联手,屡屡抢占先机获取功劳,减少这刘曜露脸的机会。在塞外各部,想要扩大自己的实力,除了族长的赏赐之外便是不断的立下功劳。

    唯有功劳,才能让自己的实力愈加的强大,刘曜乃是人中翘楚,如何不立功心切?

    与刘曜争功,便是限制刘曜个人实力的崛起与发展,这是族中一些部落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更是维护刘渊嫡传子嗣的做法。这做法未必得到刘渊的首肯,但刘渊也不会出面阻止,非是忠心耿耿之辈,不会如此去做的。

    一方是忠心,可刘曜未必就是jiān的。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实现个人的才华抱负自然不希望有诸多的阻碍,而在塞外各族中安身立命,没有自己的实力如何能够做到这一切?

    刘渊在的时候父子二人齐心协力,旁人难以离间。可一旦刘渊百年之后,掌权者换了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刘曜很清楚那个时候自己的处境。因此即便是不惜与一些部族势力暗中相抗,刘曜也要尽量的争取立功的机会,扩张自己的实力。

    在匈奴大军后方,二百余骑晋军在乱军之中奋力突围!正是祖逖带走的那二百余骑!

    眼看定襄难以坚持,在附近山脉中潜藏的祖逖心知自己势单力薄,就算杀出也是无济于事,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二百余晋骑跟随祖逖在这两rì之中连续奔波,无论是战马的体力还是人的jīng力都大大的打了折扣,此时冒死杀出不敢接近匈奴大军。

    只是在匈奴大军后方十余里的位置放火而已,希望借此可以吸引蛮夷的注意力,起到疑兵之计。

    不想那刘曜对此早有布置,攻城之前便防着这一手,潜藏左近的匈奴铁骑闻风而动,迅速的包围了祖逖等人!

    祖逖自是不想与蛮夷交战,自己这点人手根本不够一战。然任凭祖逖等人如何摆脱,那蛮夷铁骑从四面八方分成无数小队纷纷杀至,冲突一阵之后终是陷于包围之中!

    二百多晋骑大部分都是长期未曾接触马匹,虽懂得骑乘,马上的功夫可谓稀松平常,彼此间的配合更是几乎没有。蛮夷铁骑虽然百余骑一队,可阵势整齐,百战之兵,几番冲击阻截杀得晋骑七零八落,死伤狼藉!

    眼看蛮夷铁骑渐渐合围,祖逖心中焦急举弓连shè不止!那蛮夷骑兵队皆有带头之人,掌旗之辈,祖逖专挑此等人物shè去,中者无不应声倒跌马下。失了带头之人,传讯之骑,各队蛮夷骑兵一时短暂混乱。

    祖逖见状大吼一声,拍马舞枪奋身当先,手中长枪挥洒一蓬蓬血雨滴面,身先士卒猛冲空隙之处!身后祖约等人各自舞动兵刃紧紧跟随,奋力护持祖逖左右,虽只三四十骑,颇有一番惨烈的气势!

    战马奔腾嘶鸣不断,呐喊声叫喊声不断传入耳中,祖逖双眼只是盯着眼前空隙,不顾左右杀来的蛮夷,一心破围。

    蛮夷军中亦有能人,大将烈赤狎拍马舞刀急急赶来拦阻,与祖逖照面也是不问姓名抡刀便砍!

    祖逖连番挑杀蛮夷兵将气力已衰,见来者不善心中微微一凛,大吼一声道:“约弟助我!”

    一声吼但见祖逖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之上,在祖逖左后方的祖约闻言手中枪一振逼退侧翼蛮将,不理对方反应抢着时间开弓便是一箭贴着祖逖后背shè出!!

    那塞外大将烈赤狎奋力赶来,不防晋人有此手段,顿时猛一侧身闪避!那箭矢来的突然又是极快,烈赤狎眼前标起一蓬血迹,心中却是微微一松,箭矢擦身而过,只是擦伤而已。

    祖逖趁机跃马而过,看也不看用力过猛摔下战马的烈赤狎竟是夺路而去。祖约奋不顾身的一箭shè落敌将,虽是身旁同袍舍命相护,也是中了两刀,此时长弓插回后背,持枪咬牙跟随祖逖拍马冲杀。

    一路冲杀,眼看要破围而出,忽然四面八方又是竖起了匈奴大旗!与此同时号角声悠然荡漾天际,但看一面大旗之下,匈奴大将刘曜昂首挺胸的出现在战场外围。手一挥,无数兵将奔着祖逖等人围杀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定襄城也是到了最后关头,桓宣手持大砍刀浴血奋战也不过是保证脚下之地罢了,越来越多涌上城头的匈奴兵将面目狰狞的肆意砍杀晋军!

三百三十二章 力争一线(上)

    013-04-09

    听惯了喊杀声,见惯了血腥,对于一切也就渐渐的麻木了。九原乃是新兴郡的治所,可被匈奴人马围攻俨然有了三天之久。三天时间里匈奴大军夜以继rì的狂攻不止,护城河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已被填平,那城墙下无数损毁的攻城器械与双方兵将的尸首证明了每一个呼吸都是用xìng命搏出来的。

    只是晋将不清楚剩下的xìng命能够再拼多少时间……

    即便是在夜里眺望城下,城外匈奴营盘的灯火无处不在,远方更是有条长长的火龙不断移动着。那不是匈奴人用来运送钱粮的辎重队,就是源源不绝的塞外援军。

    每当见到如此情形,挂在脸上的是苦笑,仅存心中的希望在剧烈颤抖之后,似乎离着绝望又靠近了一些。

    自从乐广战死城下之后,九原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支援,甚至对于外界的情况也是完全不了解了。

    城下的匈奴主营当中,负责攻城的匈奴大将刘钦端坐营中,静静的审视来自四面八方的文书与消息。营中灯火辉煌,照耀得极亮,可孤身站在营中的刘铜却是面sè蜡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大军一路至此,未尝一败。首败赵染,丢了延忝德的脑袋,次败便是你刘铜,丢了赵染的脑袋。”刘钦看罢后方送来的书信缓缓说道,抬头看了看刘铜,仿似再说你的脑袋为什么还在呢?

    打了一个冷颤,心中升起丝丝寒意,刘铜哽咽道:“将军饶命,那……那晋人不讲规矩,突袭使者导致赵染将军不幸丧命……”

    “这话你已说了数十次,难不成战败的原因在于你之敌人不守你的规矩么?”刘钦起身副手踱步走到刘铜身前,围着刘铜一步一步的踱着,慢悠悠的颇有节奏。别人不清楚,但刘铜却是清楚每当刘钦踱步之时,便是起了杀心!

    “我……请将军给我将功赎罪的机会!末将愿意引兵前往定襄一雪前耻!”说道这里,刘铜能感受到自己的恐惧渐渐的让自己无法控制,奋力咬牙说出来的话,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想看刘钦,可刘钦却是停步在自己的身后。

    一瞬间呼吸仿似静止,刘铜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背后的一双目光如同利刃般反复审视自己,不能动作,不可言语,唯有等待那审视的结果。

    “来人啊,拉出去砍了!”刘钦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三四名壮汉早已在门外听令,闻声而入。

    “啊……将军!将军饶命啊!!”刘铜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坠冰窖,脚下一软却是没有倒,几名壮汉早已把自己按住硬生生的向外拖。

    悲沧的求饶声让刘钦觉得甚是烦躁,摆了摆手几名大汉加速把刘铜拖出营帐。营帐外仍是传来刘铜的求饶声,愈来愈远,终是耳旁清净。坐在桌案之前,刘钦自言自语道:“失败的代价便是如此,王军之前岂容无能之辈!”

    身为匈奴之王大单于刘渊的先锋人马,刘钦随是对刘铜也很喜爱,可一旦发现其不堪重用,丝毫不以自己的喜好而有所偏袒。这也是为何匈奴大单于刘渊十分器重刘钦的原因了。

    即便是那不幸丧命的赵染,若是没有将功补过的成绩拿回来,刘钦也一样下得了杀手,绝不姑息!赏罚分明,三军肃然,只要是人便有所偏袒,可无论是自己喜欢的,还是厌恶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此才会令人敬佩。

    换句话说,作为刘钦帐下宠信的将领,立功的的机会自是比旁人多。可一旦失败,这脑袋丢的也要比旁人快得多。当立功的机会出现,大家都是眼红难免议论纷纷,可一旦那让人眼红的家伙失败了,大家又不由得有些伤感与怜悯。

    “启禀将军,人头在此!”一名壮汉手提刘铜的人头步入大营,脖颈处仍在不断的滴血,死前的恐惧神情凝固在脸上,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刘钦颔首道:“拿去送给大单于,说明此人功过,请予以厚葬。”

    壮汉拱手道:“遵命!”

    待壮汉离开,刘钦看着桌案上的地图,手指在一个地方敲击不断,似乎心中在酝酿什么。

    “分兵夜袭,烧毁粮草,定襄不过数千之兵,晋人之中竟然有人胆略至此,看来并非寻常之辈。刘曜此子行军神速,若等他到,未免淡了本将前锋的功劳,看来在此之前要分兵拿下定襄……”

    刘钦双手扶着桌案闭目沉思,半晌道:“来人啊,传刘巨来见我。”

    营门外候着的亲兵闻言恭谨的道:“是!”

    片刻功夫,一名身材壮实的匈奴将领进入营帐道:“刘巨见过将军。”

    “坐!”刘钦此时已然把地图挂了起来。

    刘巨眼神停留在地图上若有所思道:“事不宜迟,末将便不坐了。”

    “哦?你都知道了?”刘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可仍是想问一问。

    刘巨用力的点了三下头道:“定襄之败乃是我军之耻,末将正yù请命前往。”

    对于这个答案刘钦很是满意,自己虽然不喜欢这刘巨的聪明,可有些时候还是与聪明人做事才痛快。

    “前车之鉴你看到了?”刘钦不无用意的扫了刘巨一眼。

    刘巨微微躬身道:“定襄城必可攻下,只是功劳恐怕难以我军独居,将军若是不介意这一点,末将立刻前往助战。”

    “助战!?嗯……你是说?”刘钦闻言一愣,定襄城下的人马都撤了回来,此刻定襄城如何还会有大战?可看刘巨那表情自己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刘曜那小儿素来奇谋,不先到自己这里而径自去了定襄城下是大有可能的!!

    “哼!分你五千兵马,不可让刘曜争先!”刘钦带有一丝恼sè的道。

    “遵命!”刘巨见刘钦接受这一结果,放心的领命去了。

    赵染也好,刘铜也罢,虽然得到刘钦的宠信,可其实力在军中并非上乘,只是对刘钦的脾气罢了。二人的死亡让人看到了机会,同样也看了到了刘钦的铁面无私!若是往常的大战有所败绩尚有回转的余地,如今身为大单于刘渊的前部先锋,刘钦无论如何不会允许失败的存在,更不会允许失败的责任落在个人的身上。

    此时发兵,不胜便是死!

    ……

    定襄城头,桓宣盯着城下出现的匈奴步骑,心中不断的翻滚。从旗号上来人乃是匈奴之主刘渊的养子刘曜,可根据自己的情报这刘曜的身份地位皆在刘钦之上,是不在九原塞外联军之中的。

    而之前攻击定襄的塞外人马皆是从九原匈奴军中调遣,这刘曜来自何方,难道是前方三城发生了变故!?

    城中晋军连续击退两次蛮夷来袭,此时见到匈奴兵马近万也是丝毫不惧,各个意气风发,士气高昂奔上城头各司其责。

    城下的匈奴大将刘曜看着定襄城墙毫发无伤,只是附近的防御工事有些损毁罢了,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息道:“赵染战死尚可,可怜刘铜命不久矣。使人去城下喊话劝降,待后军一到立即攻城!”

    数百匈奴骑兵飞马奔赴定襄城下,有了赵染的前车之鉴都是不敢离着太近。这些匈奴骑兵手中扛着大旗,大旗上写的尽是新兴各地沦陷的消息,以及劝降的话语。匈奴人的喊话或许不中听,可这旗帜更是刺眼!

    来自于匈奴大单于刘渊坐下的兵马,加上不断的喊话与挥舞旗帜,即便是桓宣对于匈奴人传递的信息也是半信半疑。

    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桓宣便知道对方的意图了!两路匈奴步卒几乎同时杀到,一路的旗号与刘曜相同,另一路则是刘巨的旗号!虽然晋军不清楚刘巨这支人马又是从哪里来的,可事实证明对方煽动人心的手段不过是攻坚战之前的插曲而已。

    刘曜才没有耐心等着晋军出城投降,因为加上刘巨那里的五千人马,定襄城下的塞外联军俨然接近了两万之众!!而且攻城器械更是无数!!

    反观定襄城中不过三千来人,算上城中能够上城抵御的青壮,也远远不及城下的蛮夷人多势众!

    桓宣皱着眉头指挥守军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看着城上晋**民的伤亡心中甚是悲痛!可紧迫的局势让人没有时间悲痛,甚至没有时间去体会自己的感受,两个时辰之后,城头的守军仅剩下一千余人,其中许都都是负伤在身咬牙奋战。

    强横的塞外联军频繁冲击城池,攀登上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被击退的间隔越来越久,整个定襄城的百姓在城中听着喊杀声各个是面如土灰,瑟瑟发抖。那喊声从最初振奋人心的亲切声音,到了现在嘈杂莫名听不懂的嘶吼,代表着城头的晋国守军越来越少。

    至少,在声音上晋人俨然被塞外联军完全淹没掉了……

    风吼,吹得旌旗凛冽。

    刘曜看着摇摇yù坠的定襄城微微摇头道:“守将虽然顽固,怎奈实力相差悬殊,这样的城池,如何两次击退我方大军?”

    刘巨在一旁颇为悠闲的道:“取城之后功劳平分,我在将军面前也有个交代,除此之外,你要做的事情我不加干涉。”

    “哈哈,聪明如你也知我亲自前来的目的?”刘曜闻言哈哈一笑,不怪这刘巨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对于刘巨的猜测感到十分好奇。

    刘巨看了看手中的马鞭道:“说得多了便是无趣,晋人援军若至必是取道此处,你想立功我却没有兴趣。”

    刘曜闻言心中暗赞这刘巨聪明,仍是问道:“晋军若是来援,可取道多处,何以一口咬定从此经过?”

    刘巨看了刘曜一眼淡淡的说道:“这等话题说来更是无趣,听闻此城有晋人名唤祖逖,乃击退我方两次进攻之主谋。如今看来,倒是高估此子了。”

    顺着刘巨的目光向城头望去,城头的晋军频繁坠城,不出半个时辰定襄城必破无疑!

    便在此时匈奴大军后方远端忽然冒起黑烟,紧接着似乎道路两侧的林木都是燃起了大火!!

    “终于还是出来了,此地便交给将军指挥,刘曜自去擒拿祖逖。”刘曜若有若无的眼神扫了刘巨一眼哈哈笑着拍马而去。

    刘巨淡定自如的骑在马上,待刘曜离开之后,脸sè数变叹道:“刘曜此人果是深藏不露,看来定襄的功劳是保不住了,哎!”

    刘钦乃是刘渊族中的大将,素来是当仁不让的先锋。刘曜乃是刘渊的养子,名为父子实则因锋芒太露而被族中许多人当做眼中钉看待。要知道刘曜这般的能力,若是刘渊的子嗣与其相差太远,等到刘渊百年之后,这部族不出内乱才怪。

    可刘渊对于刘曜毫无猜忌与提防的心理,反而是父子交心,甚是信重。麾下部族也之好暗中联手,屡屡抢占先机获取功劳,减少这刘曜露脸的机会。在塞外各部,想要扩大自己的实力,除了族长的赏赐之外便是不断的立下功劳。

    唯有功劳,才能让自己的实力愈加的强大,刘曜乃是人中翘楚,如何不立功心切?

    与刘曜争功,便是限制刘曜个人实力的崛起与发展,这是族中一些部落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更是维护刘渊嫡传子嗣的做法。这做法未必得到刘渊的首肯,但刘渊也不会出面阻止,非是忠心耿耿之辈,不会如此去做的。

    一方是忠心,可刘曜未必就是jiān的。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实现个人的才华抱负自然不希望有诸多的阻碍,而在塞外各族中安身立命,没有自己的实力如何能够做到这一切?

    刘渊在的时候父子二人齐心协力,旁人难以离间。可一旦刘渊百年之后,掌权者换了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刘曜很清楚那个时候自己的处境。因此即便是不惜与一些部族势力暗中相抗,刘曜也要尽量的争取立功的机会,扩张自己的实力。

    在匈奴大军后方,二百余骑晋军在乱军之中奋力突围!正是祖逖带走的那二百余骑!

    眼看定襄难以坚持,在附近山脉中潜藏的祖逖心知自己势单力薄,就算杀出也是无济于事,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二百余晋骑跟随祖逖在这两rì之中连续奔波,无论是战马的体力还是人的jīng力都大大的打了折扣,此时冒死杀出不敢接近匈奴大军。

    只是在匈奴大军后方十余里的位置放火而已,希望借此可以吸引蛮夷的注意力,起到疑兵之计。

    不想那刘曜对此早有布置,攻城之前便防着这一手,潜藏左近的匈奴铁骑闻风而动,迅速的包围了祖逖等人!

    祖逖自是不想与蛮夷交战,自己这点人手根本不够一战。然任凭祖逖等人如何摆脱,那蛮夷铁骑从四面八方分成无数小队纷纷杀至,冲突一阵之后终是陷于包围之中!

    二百多晋骑大部分都是长期未曾接触马匹,虽懂得骑乘,马上的功夫可谓稀松平常,彼此间的配合更是几乎没有。蛮夷铁骑虽然百余骑一队,可阵势整齐,百战之兵,几番冲击阻截杀得晋骑七零八落,死伤狼藉!

    眼看蛮夷铁骑渐渐合围,祖逖心中焦急举弓连shè不止!那蛮夷骑兵队皆有带头之人,掌旗之辈,祖逖专挑此等人物shè去,中者无不应声倒跌马下。失了带头之人,传讯之骑,各队蛮夷骑兵一时短暂混乱。

    祖逖见状大吼一声,拍马舞枪奋身当先,手中长枪挥洒一蓬蓬血雨滴面,身先士卒猛冲空隙之处!身后祖约等人各自舞动兵刃紧紧跟随,奋力护持祖逖左右,虽只三四十骑,颇有一番惨烈的气势!

    战马奔腾嘶鸣不断,呐喊声叫喊声不断传入耳中,祖逖双眼只是盯着眼前空隙,不顾左右杀来的蛮夷,一心破围。

    蛮夷军中亦有能人,大将烈赤狎拍马舞刀急急赶来拦阻,与祖逖照面也是不问姓名抡刀便砍!

    祖逖连番挑杀蛮夷兵将气力已衰,见来者不善心中微微一凛,大吼一声道:“约弟助我!”

    一声吼但见祖逖整个身子伏在马背之上,在祖逖左后方的祖约闻言手中枪一振逼退侧翼蛮将,不理对方反应抢着时间开弓便是一箭贴着祖逖后背shè出!!

    那塞外大将烈赤狎奋力赶来,不防晋人有此手段,顿时猛一侧身闪避!那箭矢来的突然又是极快,烈赤狎眼前标起一蓬血迹,心中却是微微一松,箭矢擦身而过,只是擦伤而已。

    祖逖趁机跃马而过,看也不看用力过猛摔下战马的烈赤狎竟是夺路而去。祖约奋不顾身的一箭shè落敌将,虽是身旁同袍舍命相护,也是中了两刀,此时长弓插回后背,持枪咬牙跟随祖逖拍马冲杀。

    一路冲杀,眼看要破围而出,忽然四面八方又是竖起了匈奴大旗!与此同时号角声悠然荡漾天际,但看一面大旗之下,匈奴大将刘曜昂首挺胸的出现在战场外围。手一挥,无数兵将奔着祖逖等人围杀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定襄城也是到了最后关头,桓宣手持大砍刀浴血奋战也不过是保证脚下之地罢了,越来越多涌上城头的匈奴兵将面目狰狞的肆意砍杀晋军!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力争一线(中)

    013-04-10

    ps:上一章发错了,补上一章,实在是抱歉……呃……

    豁命死战犹然不舍生机,祖逖左右冲突杀得四周蛮兵夷将纷纷退避,难撄其锋!然一人之力毕竟有限,眨眼间身旁不过是祖约带着十余骑舍命追随罢了。

    势单力薄眼看便被蛮夷大军吞没之刻,四方蛮夷兵将纷纷有所异动,但闻马蹄声轰鸣大地,震得人脚难立,惊心动魄!!蛮夷兵将好似海浪一般分裂开来,一支铁骑大军杀入其中,赫然打着晋国的旗号!

    祖逖横枪狂扫,见状惊喜交加,猛然一声长啸,率领仅存的十余骑趁机奋力向大队晋骑纵马冲去。

    那晋国铁骑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士都是周身罩着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快速冲锋之时仍能保持队形,根据军中旗帜不断的变换阵势。时而呈锥形阵突破塞外联军厚实之处,时而分为数路如同箭矢般杀得八方蛮夷人仰马翻!

    这是晋国最为jīng锐的铁骑之一!

    看在眼中,匈奴大将刘曜却是无暇顾及前方大战,在自己身后sāo乱早起。一支晋国步军昂然从身后杀来,加长的枪矛平平举着,锋锐尽向前方!未及短兵相接,那晋国方阵之内早已万箭腾空,劈头盖脸的落下!

    “保护王子!”匈奴军中将领频繁呼喝,处于后方的匈奴兵将纷纷收拢在刘曜四周加以保护。而最先接触晋军的匈奴兵将此时已是在长枪长矛的远距离戳杀下死伤殆尽。

    “嗯?此乃晋人援军,那刘巨缘何不事先通传!?”刘曜眼看晋军来得凶猛,而且兵力不少,显然是从定襄一路杀来。可定襄城下的刘巨正在攻城,不可能对于如此多的晋军熟视无睹,为何之前竟是没有丝毫jǐng讯?

    心中的一丝疑虑旋即化为怒火,以刘巨的之力与兵力,想要抵御晋军或许不易,可作出jǐng示却是绝不困难!

    如此说来可能xìng只有一个,便是刘巨此子藏有私心!!

    “将军,晋人来势凶猛,是否暂避?”身旁的将领对于刘曜忠心耿耿,见晋国步骑前后加入战场,甚是锐利不由得劝道。

    刘曜一身铠甲罩身,闻言冷笑道:“观晋人兵马前后不过万人出头,我匈奴战士亦有万人,何惧之有!?”

    “传我军令,杀退晋军!”刘曜目透jīng光,看着前方拼杀的双方步卒,不由得冷冷说道!

    “遵命!”那副将闻言抱拳便去通传,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嘹亮的号角声再次响彻战场,匈奴步骑闻声而动,士气大振!

    晋国步军之中一名中年将领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神情肃穆的观望匈奴人马动向。虽然杀了匈奴人马一个措手不及,然溃败的不过是最初短兵相接的兵马罢了,匈奴的主力竟是不顾身前溃败的同袍,自顾自的摆开了阵势,大有搏命的架势!

    “嗯?要拼命么!这刘曜倒是有几分胆略!”传令各军列好阵势,不可轻举妄动。

    这中年晋将见状并不急于继续推进部队,而是吩咐左右各军先行整理好阵势,站稳脚跟,然后再听指挥行事。

    “晋军领兵何人,竟然如此稳重,我方没有拖延的时间,擂鼓进击!”刘曜见晋军猛地止住了前进之势,反而愈加稳重起来,顿时颇为好奇的问道,同时当机立断的吩咐匈奴人马开始主动进攻!

    无论晋军是否在定襄城下进行一场激战,但能够如此速度的来到此处必然是耗费体力的。因此晋军在一阵猛打猛冲之后,正是体力断档之刻。而匈奴人马被突如其来的敌人杀的慌了手脚,在刘曜的指挥下定下心来,正是凶xìng大发之时,二者相遇必然是匈奴人马占据优势。

    偏偏那晋军的中年将领一眼看透了刘曜的策略,抢先一步将大军沉下来恢复气力,同时也拖延作战的时间。如此一来背后还有骑兵混战的匈奴人马不敢多留,唯有速战速决而已!

    要知道晋军能够抵达此处,必然是定襄城下赶跑了匈奴的攻城军队,来的是全部晋军,还是部分人马仍是不得而知。饶是刘曜智慧超群敢于在此行险一战,却也不敢拖延太久的时间,以避免对方后续人马接二连三的投入战场,使作战时间拉长。

    那中年的晋将名唤曲特,乃是从邺都晋军之中调拨而出,为人甚是稳重,作战时又极其悍勇,深得朝廷器重。曲特见匈奴人马杀来,心中微微一凛,自己很清楚从得到祖逖的传讯,到如今奋力赶至此地麾下兵将已然消耗了多少体力。

    放到平时捉对厮杀不成问题,可今时今rì虽然兵将士气高涨,但体力不过是平时的一半多些罢了。看那匈奴兵将如狼似虎,两下厮杀起来恐怕晋军还是要落入下风的。

    然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硬着头皮顶住了!

    战场另一侧厮杀更是激烈,不须刘曜做出吩咐,那匈奴铁骑被晋骑一阵冲杀之后也是重整旗鼓分批投入战斗。战马奔腾,刀光剑影,双方往来冲突首尾相衔,或是拦腰截断,或是分兵夹击,数千骑在方圆十余里的战场上往来奔驰,杀得极其惨烈。

    祖逖与晋骑得以汇合之后,一时也来不及打听情况,当却是知道这来援的步骑定是与自己带着麾下骑兵连rì奔走求救有关。

    定襄虽小,战略意义极其重要,若是有失等于新兴失了门户,更是打开了塞外人马分兵侵入其他州郡的道路。祖逖在离开定襄之后,知桓宣必然留守城池死战,唯恐定襄陷落便连夜率众奔驰各地求援。

    而今来的不知道是何方军队,可来的正是时候!

    见到晋国铁骑与塞外骑兵的龙争虎斗,才知道自己的马上功夫有多么浅显。祖逖麾下的二百余骑若是仍是或者,大概会有这样的感触。然战场之上犹如大浪淘沙,算上祖逖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七人罢了,都是jīng通马上功夫之辈。

    正奔驰冲杀间,斜刺里一名晋将杀到道:“可是祖士稚!?我家将军请祖士稚前往一行。”

    祖逖长枪戳翻了一名匈奴骑士,闻言达道:“正是祖逖,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那晋将见祖逖答话,当下二话不说拍马轮到杀到近前,身后骁骑一拥而上,把这一片的塞外骑兵驱逐一空。

    “在下王晃,乃平北将军麾下之人,请士稚随我一行!”言罢也不容祖逖拒绝,在乱军之中率领亲随骁骑奋力冲开一条道路,在晋骑的掩护下带着祖逖撤离了战场。

    战场边缘的山丘上,数千晋国步骑肃立原地,静静注视远端这场大战!晋国平北将军司马泰,饶有兴致的看着匈奴人马负隅顽抗不肯撤退,对于那领兵之人甚是欣赏。

    “祖逖见过平北将军!”祖逖来到山丘之上返身跳下战马,跪地便拜!

    司马氏族中并非只有司马懿一脉,这司马泰乃是司马懿的侄儿,当年名震天下的“司马八达”中,司马馗司马季达之子也。如今官拜平北将军的职位,正是率军前往新兴援助。

    “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国家危难之时士稚四方奔走,冒死奋战,实乃军中楷模也,司马泰谢过士稚了。”司马泰之年龄辈分与河内王司马伷相当,只是爵位不如而已,如今当着众多兵将的面,一张口便是称谢让祖逖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祖逖力单势薄无法退敌,实乃汗颜。”祖逖被司马泰扶起站直身子道,自是说的慷慨激昂。

    仔细打量祖逖一番司马泰甚是喜爱,这少年勇武过人胆略无双,更难得的是有为国奔走,慷慨赴死的气节,若是假以时rì必是国家栋梁,军中将才!

    “在此之前本将军从来没有与塞外之人交手,想不到匈奴兵将如此悍勇,如此下去我方损失也是不少。”司马泰眺望远方的战场,略有几分担心的道。

    祖逖近前一步道:“刘曜乃是匈奴大单于刘渊之养子,深的信重,其麾下人马更是塞外jīng锐,我方若无后援当及早收手保全实力为先。”

    平北将军司马泰闻言看了一眼祖逖,眼中颇有几分欣赏道:“那刘曜一军甚是凶猛,此时退兵必遭反扑,士稚有何办法助我退兵?”

    匈奴大将刘曜的步卒此时隐然占据上风,晋将曲特虽然指挥有方,然部属长途奔波一rì夜,已是疲惫身躯。凭着士气振作jīng神奋力作战,时间久了又是遭到强度极大的冲击,一时间开始有了涣散的态势。

    此时若是晋人退兵,那骑兵退起来倒是容易,可步卒这一方想不被匈奴咬掉一大口肉,就唯有继续抵抗等待匈奴人因为时间原因不得不撤了。可那个时候晋军的损伤恐怕也不必被咬掉一大口肉要少多少……

    祖逖抱拳道:“末将不才愿借数百骑袭扰匈奴主力,殿后死战使蛮夷不敢追赶!”

    此言一出司马泰身旁众将皆是微微讶异,有人觉得此子浑身浴血犹是口出狂言,这司马泰麾下的数百骑都是jīng锐之辈,乃是司马泰的亲兵如何随随便便就借给一个县尉?可也有人不由得赞叹祖逖,此子经历一场剧战之后仍是有此胆略,实乃可造之材也!

    “王晃,你率领四百骑与士稚同行,我军缓缓撤往定襄方向。”平北将军微微颔首表示赞许,于是吩咐道。

    晋将王晃闻言抱拳领命,与祖逖,祖约等人飞身上马率领司马泰随身护卫的骁骑四百好似离弦之箭般冲向战场!

    鸣金收兵乃是战场惯例,晋军阵中发出此等声音无论是正在奋战的晋国兵将,还是作为敌人的塞外人马皆知其意。晋国铁骑训练有素并不急于撤退,反而是一阵猛冲猛打,让塞外蛮夷颇为讶异。

    然后才缓缓的撤退。

    可正在与匈奴步兵血战的晋国步卒便没有这般容易了,晋骑虽然不占上风却也不落下风,但步卒这一处却是晋军已然处于被动。那匈奴步卒听闻晋军要撤更是趁势猛攻,恨不得把眼前的晋国兵将碎尸万段!

    刘曜本就是意在速战速决,晋军选择此时撤退是正中下怀!当下频繁调兵遣将攻打晋军阵势薄弱之处,一时匈奴攻势犹如狂风骤雨让晋军渐渐的吃不消了。可就在此时,祖逖,王晃率领四百余骑从斜刺里杀出,正是切中匈奴冲锋阵势的要害之处!

    “祖逖在此!蛮夷纳命来!”祖逖一声呼喊纵马挺枪杀人人群之中,步骑异势之下晋骑虽少却如同虎入羊群,顿将匈奴攻势冲成一盘散沙!

    匈奴兵将淬不及防之下阵型脱节,少数冲得猛的反而被晋骑截断之后陷入了晋国步骑的包围之中。晋军在曲特的指挥下甚是沉稳,眼见机不可失迅速猛地压上,将那少量匈奴步卒杀了个jīng光,然后以弓箭手配合长枪大盾作为支援,结合祖逖的骑兵缓缓后撤!

    刘曜见状勃然大怒!此番自己率军前来乃是个人的部署,如今定襄城未曾攻下,又在此折损兵力,岂非是立功不成元气大伤?

    匈奴兵马重整乱象奋力攻杀,祖逖率领晋骑断后死战往来冲突,双方战得甚是激烈,然晋军却是越走越远。祖逖十分聪明,清楚自己虽然骑兵占据优势,可人数毕竟太少,因此骑兵冲突之时皆是避开对方的锋锐所在,看准空隙才猛下杀手。

    如此作战虽然冲杀的频率远不如正常状况,可每一次冲锋前都有足够的时间让宝贵的骑兵调整好状态与阵势,不冲则以,冲必伤敌!

    “祖逖此人未曾闻名,竟然有此韬略,此番败得不冤!”刘曜在后方见晋骑分分合合,来来往往,每一次的冲击都是将“一块”匈奴部队切断,靠近晋国步卒的那部分匈奴人马陷入包围之中,很快便被淹没。

    当祖逖的骑兵离开此处后,匈奴在这一处的攻势已然弱了七分,难以形成威胁。

    “此子不除当是莫大的威胁,可要在下出手?”刘曜身旁一名身形挺拔的匈奴大将饶有兴致的道,对于眼下的失利并不以为意。

    刘曜想了想道:“继续在此作战毫无意义,撤军吧,现在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刘钦如何解释今rì之事!”

    从后方起火,到围杀祖逖,再到晋国援军杀至,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罢了。换而言之,那定襄城下的匈奴人马在遇到晋军时几乎是一触即溃!刘巨并非等闲之辈,却是如此快速的撤走部队,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个,此等行径可谓是犯了众怒。

    今rì受挫的乃是刘曜一人,他rì又会是谁?想到这里刘曜心中杀机暗起,心想刘巨与那背后贪功的刘钦是撞在了父王的枪口上了。

    匈奴人马缓缓撤走,晋军步骑汇合之后皆是咋舌匈奴兵将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与意志力。在此苦战多时晋军受损颇多,平北将军司马泰脸有忧sè的聚集兵马向着定襄方向而去。

    沿途众人交流祖逖方知国家兵马大都调动起来北上与各路塞外联军作战,司马泰的这一路人马乃是近期方才集结完毕,又因钱粮之事耽搁了因此方才赶到。接到祖逖的通传之后,司马泰深感事情的严重xìng,当下率领半数人马先行杀来,恰好是救下了祖逖。

    “多亏司马将军施以援手,定襄方可保住,不知桓宣太守如何了?”祖逖心系定襄安危,急于想知道桓宣的情况如何。分手之前桓宣之话语此刻萦绕耳畔,对于如此忠心坚定的人物祖逖甚是敬佩,更是引为知交好友。

    平北将军司马泰道:“城下匈奴人马一哄即散,本将军留下两千人马收拾战场便匆匆赶来追击蛮夷。桓太守奋战城头,一身是伤,本将军来得匆忙只是远远一瞥,想来应是没有大碍。”

    祖逖闻言心中安定,其实自己与祖约等人何尝不是一身伤痕呢。从定襄城中一同出来的二百多骑,如今不过剩下自己与祖约兄弟二人罢了,死伤如此惨重要如何面对定襄父老?

    想到这里,心中悲愤无比,退守河北已是迫不得已,割地求和更是耻辱!付出如此代价之后,竟然屡屡被蛮夷击败,国土沦丧,但凡热血男儿有志于国家者,对于眼下的状况如何不怒?

    “蛮夷对于定襄下此狠手,恐怕其他各城也不乐观,末将请命引一军前往九原支援。”晋将王晃抱拳请命道。

    平北将军司马泰在出发之前,便吩咐留下的半数人马一旦钱粮到位,便立即去支援九原城。此时想必那一路人马已是出发,见王晃请命司马泰思虑片刻道:“待到定襄整顿人马,本将军亲自引兵去九原。”

    祖逖在旁闻言也是要跟随前往,却被平北将军司马泰拒绝。祖逖,祖约与定襄军民都是浴血奋战,此时此刻正是需要休息,前往战场之上也是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的。

    晋军一路将近定襄,忽感一物刺眼!众人举目望去,但见定襄城门四闭,被攻破的城门竟是用木石阻塞,而城头上赫然飘着匈奴人的大旗!!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力争一线(下)

    013-04-11

    定襄城下惊变突生,晋军救援下的城池不过片刻之间,竟是又被匈奴所占据!定襄太守桓宣更是被匈奴人斩下头颅挂在匈奴大旗之上耀武扬威。rì光所照,遍地尸首,城墙残破,血迹斑斑。

    然最为刺眼的,仍是那面大旗,仍是桓宣怒睁不瞑的首级!

    平北将军司马泰惊疑之间不由道:“怎会如此!?”

    王晃使人扶起了祖逖放在马背上,闻言一脸凝重的道:“塞外蛮夷如此狡诈,实是防不胜防也,此地不宜久留,将军不可意气用事啊!”

    此时此刻城中的匈奴兵将只是不断高呼跳跃,并没有出战的意思。但若因如此便疏忽大意,掉以轻心,只会输得更惨。平北将军司马泰强按下胸中怒火,环顾左右道,半个时辰内可攻下此城否!”

    司马泰乃是皇室贵胄,在族中也是德高望重之人,如今奉命救援定襄,反倒是被匈奴蛮夷戏耍了一番,急火攻心一时乱了心神。众将见司马泰有攻城之意连忙劝阻,匈奴人马既然在晋军背后偷了城池,必然有办法守得住。

    若是匈奴主力人马杀到这里,恐怕在场的晋军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下场了。

    “将士们方才经历大战,如何攻坚,不若暂时撤到外围聚拢兵力再作打算啊!”晋将曲特也是上前劝谏道。

    平北将军司马泰一把年纪未曾如此气愤,老脸一阵火辣辣的烫感过后,略有几分冷静的道:“司马泰必雪此恨!撤!”

    晋军不敢停留,唯有饮恨而退,绕过定襄城时司马泰仍是不住的回头张望,满面怒容,对于那去而复返的匈奴兵将恨得是咬牙切齿。祖逖昏迷不醒在马背上颠簸,祖约在一旁拽着祖逖战马的缰绳,同样是愤怒无比。

    要知道平北将军司马泰所率领的兵马乃是来自于四面八方,而祖约与祖逖的族人便是在定襄城中啊!如今匈奴人占据了定襄城,族中男女老幼便等于在蛮夷的统治下,还不知要遭受何种的命运,这让祖约如何不担心?

    “刘渊此人并非滥杀之辈,虽是蛮夷却懂得治民之术,军令严明。待士稚转醒,汝可宽心劝之,切莫冲动。”晋将王晃不知何时来到了祖约身旁低声说道,显是看出了祖约在想些什么。

    看着晋军退走了,匈奴大将刘巨坐在城头上一副悠闲的姿态窃喜不已。自己刚与那刘曜分兵行事,便遭遇了晋国大军来袭,凭借手中的兵力自然可以抵挡晋军片刻,通知刘曜回援。

    以晋国出现的兵力来看,若是刘曜能够迅速回援,此战辛苦一些总是能获胜的。不过如此一来损兵折将,倒是未必划算了。而且那刘曜甚有韬略,若是指望刘曜按照自己的设想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刘巨不过瞬间心中便有了计划,于是号召自己的部署以及刘曜留下攻城的兵马开始撤退。

    那晋军远道而来,也不是很清楚这边的状况,见匈奴兵马退了也不追赶,迅速奔着远端起火处而去。那大火乃是祖逖所放,虽然干扰了塞外联军,却也是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导致被刘曜安排的伏兵伏击,一时陷入危境。

    晋军主力寻火起之处而去恰好救了祖逖,留下的两千来人并不足以补充定襄城的城防。定襄守军近乎全军覆没之态,区区两千兵力要守护城墙,又要打扫战场,怎会够用?

    其实祖逖所在的位置距离定襄也不过是十五六里罢了,若是有什么意外只需定襄城示jǐng,司马泰的大军回援也是来得及的。然桓宣正指挥兵卒打扫战场时,那撤走的匈奴人马赫然杀回,顿时让定襄军民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去而复返便是观察晋国援军的动向,刘巨抛弃了刘曜做出此等举动,自然要充分利用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了。将近五千匈奴步卒发疯似的冲入定襄城,在城内城外与晋军殊死搏斗。

    晋兵分散各处,不及迎战,兵力上的劣势加上来不及排兵布阵,很快便被匈奴人杀了个干净。定襄太守桓宣也是在混战之中被匈奴兵将砍翻在地,死于乱军之中……

    有五千兵力守护这残破的城池,刘巨自信可以等到刘曜的援军前来。因此面对回头的晋军自己并不怕对方攻击,却也没有胆量出城追击士气低落的晋军。能够夺下此城,等于在刘钦面前立下了功劳,更是借此机会让刘曜的部署经历一场惨战。

    自己此举虽然得罪了刘曜,但要知道针对刘曜的势力远远多于支持刘曜的势力,便清楚自己这般举动必然是得到众人瞩目,从此可以平步青云了!想到这里刘巨忍不住在城头上放声大笑起来,任凭赵染,刘铜之辈如何得宠,然与晋军作战力有未逮,这就是能力上的不足。

    眼下正是塞外联军开疆辟土之时,唯有能力才是步步高升的根本,刘巨显然是一名有能力的将领!

    探得晋军走远,刘巨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底。而随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定襄西北方向刘曜率领部队果然是前来支援刘巨了。刘巨见状心中暗笑,却是待人出城迎接刘曜。

    那刘曜本是引军撤退,却是在半途遇到了自己留在定襄攻城的部队。惊讶之余便是一番询问,刘曜不由气得笑了起来,这刘巨当真不是简单的人物。想一想也是,赵染与刘铜先后失败,第三次来战刘钦如何不是派遣jīng锐之将前来攻打定襄城?

    自己麾下的兵将其实早就接到了远端发现晋国援军的情报,可上报时却是撞见了刘巨。那刘巨在军中的身份仅次于刘曜,甚至是并驾齐驱,报告给刘巨之后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谁也不曾想这刘巨胆大包天,如此军情也是不透露半分与刘曜,眼睁睁看着刘曜分兵而去。刘曜临行时把军权交给了刘巨,并留下了自己的部分兵力。等到晋国援军杀到,大家正要拼命,却被下令迅速撤离定襄,不准接战。

    一应攻城器械都顾不上了,撇在原地没人关注,大家都是一股脑的跟着刘巨撤出战场,连一刀一枪斗没和晋军交锋。撤出了危险地带,刘巨变吩咐隶属刘曜的兵将去接应刘曜,自己则是带着军队不知所踪。

    听罢事情的经过刘曜当然知道自己被刘巨当做木偶cāo纵了一番,气愤之余对于刘钦麾下有如此将领心中感到些许的讶异。既然定襄城的功劳被刘巨夺走了,自己也应以大局为重,前去支援定襄才是。

    定襄城外刘巨率众迎接刘曜,那刘曜坐在马上迎面便是马鞭一挥!马鞭的响声好似平地惊雷般的骇人,刘巨如此心机之辈也是脸sè微微错愕站在地上抬头看着刘曜,似乎对于刘曜如此反应感到意外。

    即便是二人心知肚明,若是闹到了大单于面前,刘巨自忖每一步骤都是有理可讲,有话推搪,想因此来治自己的罪是绝无可能的。

    眼下刘曜当面发作,难道以其智慧不清楚这些事情么!?

    “刘将军夺城之手段另人佩服啊!”刘曜面sè冰冷挥舞马鞭,坐在战马之上并没有翻身下马的意思。

    刘巨人在地上听闻刘曜那拉长的声音,微微压下心中火气道:“多亏将军牵制晋军主力,不然末将难以夺取此地,待回报大单于必然记上将军一笔功劳。”

    刘曜闻言微微一笑,翻身下马到:“将军你立此奇功,父王面前刘曜必定有所保荐。”

    见刘曜态度一变,刘巨微微松了一口气,在听闻刘曜说要在大单于面前给自己请功,刘巨更是乐得心花怒放,可脸上仍是板得住。正待开口客气几句时,又听那刘曜压低声音在自己身旁说道:“如今正是主张各部族团结统一之际,将军此法切记不可再用,事先说明刘曜当倾力相助也。”

    身形一震刘巨心底冒出一股寒气来,在战术上自己诚然有些说辞使人难以下罪。大单于刘渊眼中素来容不得半分遮掩,即便不治自己的过错,恐怕也对自己产生了不顾大局,贪功的印象。

    算来算去,夺下定襄城立下大功,打压了刘曜,可也并非是没有所失。得到各部族的赞赏,却失去了大单于刘渊的欣赏,长远看来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抬眼去看刘曜早已领先自己一个身位向城中走去,刘巨猛打一个激灵对于这看似吃了大亏的匈奴王子首次感到一丝恐惧,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刘曜那高大的身形甚是雄壮,头也不回的道:“父王有意攻下定襄,九原隔断晋国援军,不知九原战况如何了?”

    刘巨此时早已对刘曜刮目相看,收起了轻视之心颇为恭敬的道:“末将出发之时,九原城已摇摇yù坠,只是不知晋国是否派兵前往救援。”

    满意的点了点头,刘曜心知账面上自己吃了些亏,但能够收服这刘巨,对于rì后自己立足于各部族间是非常有用的。要知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在塞外各部族间勇者并不缺乏,但能够运营策略到这般程度,又如此大胆的人物着实是太少了。

    “晋军虽退,不久后必是卷土重来,应对之策可有准备妥当?”刘曜问道。

    “城防破损严重,凭城而守多半是难以应对大场面。末将以为当以铁骑为主扫荡四野,使晋人难以靠近;步卒为辅屯兵要路,阻碍晋人推进速度。只等刘钦将军攻下九原,二城彼此呼应,晋军必然自退。”刘巨原本的守御方案并非如此,但现在有刘曜在这里,自然可以施行自己心中最为完美的守御战术了。

    刘曜微微摇头道:“今夜我便要离开此地,定襄城防难以帮你,无论如何切记约束军士,不可伤民。”

    刘巨略带几分失望之sè,旋即也清楚刘曜不会在这里继续消耗个人的战力,于是抱拳道:“请将军放心,大单于之教诲刘巨谨记于心。”

    ……

    新兴南方的边界,两支晋军垂头丧气的碰在一处,正是平北将军司马泰的部队,以及前往救援九原的军队。

    定襄得而复失实在是让人窝火,可九原这新兴境内的治所在援军赶到前,已然被蛮夷攻破。前去支援的晋军不仅仅是挽不回败局,更是被匈奴大将刘钦率军伏击一阵死伤惨重大败而归……

    平北将军司马泰清点士卒,原本两路人马步骑共计四万有余,如今却是两万出头,两路大战之下竟是折损了近半的兵力,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步卒还好说一些,可晋国的铁骑本就是不多了,此番六千铁骑折损两千多骑,让司马泰这皇室贵胄心中着实是一痛!

    得知两座城池都没有保住,又是遭逢惨败被人戏弄,军营之内兵将皆是颓丧,一时士气低落。饶是平北将军司马泰素来治军有方,此时也是踌躇不已。

    “老夫奉命救援新兴,不想遭此挫败,实乃老夫之过也。然援军未抵达之前,仍有云中,原平,晋昌三处被困,诸位有何见教?”平北将军司马泰端坐大营之内,脸sè黯淡的说道。

    长子司马越起身道:“蛮夷势大,两城军少,我方营救时间太短方有此败,父亲不须自责。”

    新兴郡内的塞外联军足有将近二十万人,而司马泰麾下的兵力最多不过四万出头,以这样的兵力虽说去救援的是离着塞外联军主力较远的九原和定襄,但其面对的压力以及对手前沿兵力不断变化的变数,是难以估计与想象的。

    况且九原与定襄守军太少,不足以抵御对方的猛攻,晋军急于救援反倒是因此被说塞外联军把握机会杀了一个大败亏输!

    王晃道:“九原,定襄扼守了新兴郡内的主要道路,此两地落入蛮夷之手,想救援晋昌,云中,原平三城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此言一处众人都表示赞同,塞外联军占据两座城池,切断了晋军与那被困三城的联系。本来凭借四万多人马与近二十万的塞外联军抗衡便不现实,但因为新兴郡内尚有六七万人马,因此看起来仍是有一线希望。

    而如今司马泰这一支人马仅存两万人,想突破对方的九原,定襄防线都是绝无可能,更不用提去支援那被围困的晋昌,云中,原平了。

    平北将军司马泰叹气道:“雁门已失,新兴再失,我大晋门户洞开,如何退敌啊……!”

    晋国眼下在幽州,辽东各地都在与塞外联军作战,新兴一旦彻底落入塞外蛮夷之手,那塞外联军便有了分兵进入幽州等各地的地理优势以及战略方面的多样化选择。

    以塞外联军的兵力优势,加上各地胶着的战况,如果真的发生了这般情况,恐怕会让晋国的整个防线彻底崩溃!晋国上下并非不知情,而是没有想到雁门郡这么快的掉丢,更没想到胡奋竟然因此一命呜呼,而匈奴趁势猛攻!

    连锁的反应让晋廷一时难以反应,加上国力的限制在给地抵/制住塞外联军之后,想控制新兴的塞外联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曲特抱拳道:“蛮夷之辈十分狡诈,我军屯于此处进而无门,依末将只见不若退回晋阳整顿军备,伺机再攻!”

    司马越身为司马泰长子,对于用兵之道亦是熟悉,闻言赞同道:“塞外铁骑如飞,长途奔袭并非难事,我军已遭重创难以为继,此时整顿待援乃是正道!”

    司马泰闻言微微点头,颇有几分同感,正待开口,不想却是恼了帐下一条汉子!

    “定襄军民协力守城,桓宣大人格斗而亡,此等血海深仇焉能一退了之!?”一名汉子衣衫上仍有血迹,站在帐下最末一位,此时满面怒愤快步走出喝问道。

    帐中文武闻言各自一震,举目望去却是哗然,原来说话之人非是旁人,乃是定襄城内追随祖逖的祖约!祖约乃是白身的身份跟随祖逖山阵杀敌,并无官职在身,司马泰见其忠勇,便使其帐下听命,遂有今rì之举!

    “想我亲朋友人二百余尽数为国捐躯,家中老小尚在定襄城内,如今定襄城防破损不堪一击,将军手握重兵尚可一战,何以言退!?”祖约跪在地上涕泣横流,磕头不止,希望司马泰可以率军夺回定襄。

    “你且起身,退兵乃是权宜之计也,待整顿完毕老夫必定卷土重来。”司马泰对于祖约之忠勇甚是欣赏,抬手止住yù言的文武道。

    祖约哭道:“塞外蛮夷杀人如草芥,凶残无比,定襄百姓已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等待将军前往救援。将军麾下雄兵数万,取一残破之城何难之有,还望将军不辞辛劳复夺定襄!”

    “壮士何必如此,家父并非这般意思。只是塞外蛮夷势大,我方新败如何深入敌境?若是再遭败绩,恐怕要断送大局啊!”司马越见祖约磕头不止,上前代替父亲安抚祖约道。

    无论怎样解释祖约只是磕头请命,额头磕破鲜血逐渐聚集在地上,渐渐的形成了不小的面积。每一次磕头都是咚咚作响,地上的鲜血迸起老高,任凭众人如何劝解也是无效。

    晋军唯恐塞外联军长途奔袭,缓缓开拔向着晋阳方向撤去,一片忙碌之后空旷的大地上祖约呆坐半晌,一脸鲜血望着定襄方向,心如刀割一般。

    “咳咳……约弟……”熟悉的声音响起,祖约回头看去,只见祖逖手执木仗勉励挪步而来,眼中满是苦涩与悲愤。

    “兄长……我留不住他们……我……”一张嘴祖约便是热泪直流道。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平分秋色(上)

    013-04-12

    戎国边界,遍地尸骸,一场激战之后塞外联军终于退去。前来援助的晋国兵马匆匆赶到,却是无缘这一场大战。塞外联军以铁骑不时侵入戎国境内,戎国之主王戎亲自指挥人马四处堵截,数次交战,虽是杀退敌军,自家也是折损不少兵马。

    晋将曹武留下人马协助戎**队收拾战场,戒备四方,自己带着亲兵直奔王戎所在。

    “曹将军你来得正好,塞外人马频繁试探,你我互相奥援总是不及,眼下急需设法解决此事,否则你我两班人马不出五rì皆成疲兵矣。”王戎坐在车中看着曹武一脸严肃道。

    曹武策马来到车仗边上,深有同感道:“末将闻讯以奋力赶来,仍是被敌军走脱,可见对方必然早有了应对之法,两军如此支援只会拖累士卒,不知大王有何见解?”

    晋国的辽东兵马联合戎国一起对抗塞外联军的进逼,初时在王戎与燕王司马机的策划下二国以逸待劳,诱敌深入利用王戎对塞外各个部族的熟悉一举大获全胜。塞外各部人马在销声匿迹几天之后,竟是卷土重来。

    经过探子刺探情报而回,又经过了几次交手,对手依然是初战落败的对手,可其策略与战略却是截然不同。屡屡突袭,屡屡提前撤离,这等来去如风的战术乃是骑兵战法的jīng髓,但能够运用到这等程度,显然那背后策划之人已非是初战的对手了。

    针对塞外联军的战术特点,王戎亲自率领戎国大军在边境之处纵深五十里内设置路障,埋伏军队。步骑结合,强弓硬弩哦更是无数,定要将入侵的塞外铁骑一举歼灭。

    凭借塞外多年的生存经验,王戎深知如何将塞外的铁骑困在自己的包围之中,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优势兵力杀伤对手,而自己只是付出最小的代价。然熟悉不代表着百战百胜,素来jīng于用兵的王戎在接连数次交战之后发觉对方之战法古怪,思维也与大多数的塞外部族有别。

    自己信心满满的几个圈套,对方都是视而不见的擦边而过,这般剑走偏锋,专门挑选自己这边软肋下手的战术,着实是让王戎出了一身冷汗。塞外之辈纵如刘曜,亦未必有这般犀利的下手,对方领兵者究竟是何人?

    晋国的燕王司马机派遣麾下大将曹武率领一万步卒,五千铁骑屯于两国接壤处。一旦听闻戎国遇敌,曹武便率领五千骑兵闻讯赶来,可每一次敌军都好似清楚晋军动向一般的提前撤退。

    王戎布置的天罗地网没能合围,远端的晋军又是还没赶到,那塞外铁骑纵横厮杀一番拔腿就跑,王戎也是无可奈何。反而因为对方毫无章法的乱冲乱撞,搞乱了自己的jīng心布置,麾下兵将的折损远在当初的计划之上。

    若是长期这般下去,不仅仅是戎人吃不消了,恐怕晋军也是难以支撑如此往来奔波。

    王戎目光闪烁不定,想了想道:“两国人马分屯各地,总归是一处兵少,此乃对方针对之处也。晋戎骑兵不足以往来奔驰支援,塞外各族凑出数万骑兵也不稀奇,若是被其掌握主动,想来是难以破敌。”

    曹武闻言表示赞同,晋国兵马大多数步卒,整个辽东也不够有一万五千的骑兵罢了,而塞外恐怕一个中等的部族就能凑出近万骑了,双方骑兵力量强弱一目了然,不仅仅是质量上的差距,数量更是让晋国难以企及。

    而放眼戎国的战马也都是从塞外带来,在辽东立国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补充,就算戎国有三万之众的骑士,却也是死一个少一个的。试想晋国在河北之地都无法补充战马,戎国区区数城又如何经营马匹?

    那藏于幕后指挥塞外联军作战的家伙显然深知此事,因此将步卒尽数收起,每次出兵都以骑兵分为数队,翻来覆去的轮换侵袭戎国领土。戎国各城不敢出战,唯有王戎率领主力人马四下围堵。

    那塞外骑兵能够杀人放火便是杀人放火,能够冲击戎军便是冲击戎军,总而言之能做什么便做什么。稍稍有些成绩便早早的退走,也不逞强,加之附近有塞外铁骑专门负责传讯,因此让晋戎二国头疼不已。

    若是置之不理,恐怕被对方的铁骑占据有利地势,切断各自的联系。若是倾巢而出,对方却是避重就轻,甚是狡猾!

    “两国兵屯要地,无法更改,大王的意思莫非是主动出击?”辽东晋军三分之一的骑兵力量都在曹武手中,可见燕王司马机对曹武的器重。只听王戎的分析,曹武心中却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国人马各自护卫边境,无论如何配备兵力,对方都可以优势的骑兵力量突击薄弱的一方。无论是晋国,还是戎国都无法舍弃自己的土地转而与盟友联合一处,因此出了主动出击之外,恐怕难有其他的办法了。

    王戎摇头道:“两国边境都无甚险要之地,若是主动发兵后方必然空虚,敌人骑兵来去迅捷,更是难以反应,此法不可用也。”

    “大王对于塞外战术甚是熟悉,不知对方何人领兵竟然如此棘手?”曹武在晋国得到的情报着实是有限,对于塞外各族的情报大多是戎国提供的,所以有此一问。

    王戎沉思片刻道:“塞外各部本王虽不敢说尽在掌握,但能洞悉两国优劣者却是不多,本王一时尚无头绪,但却有一应对之法。”

    曹武闻言jīng神一振道:“还请大王指教。”

    王戎目光一扫四周,身旁的兵将皆是四下散开,只留下车中的王戎与进入车中的曹武二人。在塞外饱经风浪,王戎深知不可轻信于人,至少事关紧要的秘密能够少一人知道,便是少了一分风险。

    这与信任有关,却也与信任无关。

    王戎见众人退避,遂压低声音道:“我观敌军动态,四周必然屯有大军,沿途更有斥候兵马监视两国动态,因此曹将军你之援军一动,对方便已知晓。两国若是合力出击,必被其各个击破也。”

    曹武应声道:“大王所言与曹某所想正是吻合,此战术看似简单,实则举重若轻也。若无庞大的军队在后方支撑,敌军绝对无法这般轻易的往来。不知大王有何妙计?”

    见王戎如此谨慎,曹武知对方的计策必然是攸关这场角逐的胜负,若非胜负手以王戎的身份地位以及阅历,绝对不需要搞得如此慎重了。

    “曹将军既也认为塞外大军在侧监视伺机而作,看来本王的判断还有几分可信。敌将战术虽是jīng密,但在本王看来并非是天衣无缝。动用如此多的骑兵,确实制造了巨大的优势,可劣处何在,想必曹将军也能端详出来了。”王戎目光一闪,看着曹武道。

    曹武闻言心中细思,忍不住动容道:“骑兵所需草料,非是附近所能提供,百里之内定有敌军囤积辎重之处!若可举火焚之,敌军不攻自退矣!”

    戎国与晋国的边境,乃是最有可能发生战斗的所在,两国都是奉行清野坚壁策略,自然不会留下草料供给塞外的敌军了。塞外联军虽然只是露出了一小部分的骑兵,但若没有庞大的架构支撑是无法如此准确的进退的,更是没法对戎国与晋国的动向观察入微。

    若是大军在侧,怎会没有囤积钱粮辎重的所在?要知道数万战马一天的消耗是相当惊人的!

    王戎抚掌笑道:“便是如此,本王知晓几处孤僻的小径曲折可通塞外,若是派人前往探查不出三rì必有消息。以戎国之力难以兵分两路作战,因此曹将军此番回见燕王,还望请求一支人马与戎**队合力组成奇袭部队烧毁敌军的粮草,如此我两国边境可恢复一段时rì的平静了。”

    曹武闻言抱拳道:“若能使得敌军暂退,也可减轻两国之压力,末将这便回转!”

    当天夜里,曹武率领数十骑飞奔至燕王司马机屯兵之处,商议王戎的提议。燕王司马机虽是率领大军屯驻边疆,可每rì都是提心吊胆难以安宁。即便塞外各部的攻击重点在戎国,可对于晋国辽东边界的sāo扰却是从未停止过的。

    两国零零散散的交战也有十余次,每一次都是兴师动众不说,更是要防备对方的铁骑突袭,可谓耗尽了心神。身为晋帝司马攸在前线的象征,燕王司马机乃是替代皇帝出战,虽然对军事不做过多的干涉,可沙场惨烈看在眼中,心思每rì都是不宁。

    听罢曹武转述王戎的计谋,燕王司马机颇有几分担忧道:“通往塞外的小径想来是偏僻非常,然王戎既然知晓,怎可保证塞外之人不知此路?”

    那王戎久居塞外,身旁大多是塞外各族之人,虽然这些部族人们不屈服于匈奴的强大,被匈奴以及其他部族所驱逐杀戮,但毕竟人多嘴杂,谁能保证这条道路真正是一条隐秘的道路呢?

    曹武道:“燕王放心,末将一路思索王戎之言颇为慎重,若是没有几分把握,以王戎作风也不会甘心犯险。况且此番出战乃是两国联手,并非我一家兵将,若可成功塞外蛮夷必然退兵。”

    燕王司马机看了看曹武道:“你之意思是说此策可行?”

    曹武一脸严肃的起身抱拳道:“敌人战术高明,我方一时难以破解,长此下去兵将疲惫无心恋战,届时辽东之防线必是摧枯拉朽般的不堪一击。眼下既有此良机,哪怕胜算不高,末将也愿意亲往一试!”

    燕王司马机审视曹武半晌,微微皱眉道:“此行凶险万分,就算成功能否全身而退犹在未定之天。本王素来器重于你,怎忍心让你涉及险境……”

    能把三分之一的骑兵交给曹武,足见曹武的能力以及燕王司马机的信任。此时司马机会缓缓说来,心中不由得一紧。那塞外之地甚是利于铁骑驰骋,一旦成功烧毁对方屯粮之所,能否有命回来岂止是未定之数,根本是九死一生才对!

    曹武肃容道:“末将深感燕王厚恩,国难当头曹武身为武人自当报效国家,如此才不负燕王栽培,愿燕王勿以末将为念!”

    “你……哎!”燕王司马机闻言也知道曹武所言也是实情,正因为此行凶险变数极多,因此才需要智勇双全之辈前往方有成功的希望。更因为事关边境胜负,攸关国家存亡,少一个人知晓便是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因此难以再寻觅他人代替……

    “多谢燕王成全!”曹武见状一躬扫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燕王驻地,去安排后续事宜。

    ……

    邺都,皇宫之内。

    每天各地的军情民情好似雪花一般的送入宫中,朝中负责各项事务的大臣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商议处理,晋帝司马攸更是废寝忘食的频频下旨各地,调集手中的一切力量来平抚各地的乱象。

    “陛下,新兴之事不可再拖了。”晋臣何遵从外面匆匆步入书房之内,见礼之后张口提醒道。

    晋帝司马攸连rìcāo劳气sè不佳,闻言点头道:“朕亦知晓此事不可再拖,然各地皆须兵力调动,平北麾下兵将不齐难以为援啊……”

    “陛下,臣以为如今各处尚能取均势,乃是在于新兴仍未全部陷落,因此蛮夷之辈不敢分兵。若是新兴全境落入匈奴之手,蛮夷兵分各处,我方前线腹背受敌,多方分兵,恐怕崩盘在即啊!”何遵对于军事并非一窍不通,更何况这些rì子耳渲目染早了解到了事态的重要xìng。

    晋帝司马攸思索片刻道:“附近可有兵力能够调动?”

    何遵道:“除了邺都守军之外,唯有黄河岸边屯驻的守军尚可调动,余下各地仅剩少数维持秩序的县兵,余者早已抽调一空。”

    黄河北岸所屯驻的兵将,乃是为了防止中原的汉朝趁势来犯所设。晋国忍痛割掉了北海与濮阳两座大郡交给了汉朝来换取两国的互不侵犯,这是无奈之举,更是让晋人引以为耻之辱!

    即便是签订了互不侵犯的盟约,但对于汉朝这个宿敌,晋人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放弃了在中原立足最后的希望所换取的和平若是被刘禅趁机利用,恐怕到时候不仅仅是耻辱,更是让世人引为笑谈了。

    “中原形势最近如何?”晋帝司马攸近来忙于处理国内之事,对于中原却是许久没有过问了。或许是不想提及这伤心之地,或许是避讳这割地之耻,亦或是无暇顾及中原,无论何种原因晋帝司马攸在这乱世之中,仍是割不断与中原的联系。

    见陛下问起中原形势,何遵躬身道:“汉国之人许久没有动静,边境驻军也是不多,据消息称汉帝刘禅专注于南方之事,中原事务由姜维,何攀,诸葛瞻等人统筹,并无进犯之意。”

    汉帝刘禅屯兵于南蛮,对于罗马帝国以及波斯帝国的虎视眈眈十分重视,更将此举视为锻炼襄王刘动的大好机会,因此对于北方事务并没有排在前列的样子。晋国与异族交战,无论结果如何,总是没有空暇侵扰中原的。

    如此一来正是汉朝在中原站稳脚跟的大好良机,如何不悉心利用,恢复中原的民生,推动社会发展?

    晋帝司马攸带有几分苦涩的道:“朕知道了,就调黄河沿岸兵马尽数南上,分别支援各处吧。想来刘禅与朕有盟约在此,当不会趁人之危。另外将新兴局势通传附近各部人马,看看哪一部能分兵去救。”

    何遵闻言躬身道:“臣这便去办,陛下rì夜cāo劳当保重龙体。”

    晋帝司马攸笑着挥手让何遵速去通传,自己又是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何遵离开没有多久,晋臣山涛却是快步进入书房之内。君臣见礼之后山涛也知时间紧迫,开门见山的道。

    “启禀陛下,新军筹集接近尾声,铠甲斗具一应俱全,只是缺乏战马,无法达到陛下要求之数,请陛下降罪。”

    晋帝司马攸叹道:“此事非是爱卿之过,只是朕与群臣推算数十次,要与塞外蛮夷抗衡,至少要再增加五万骑兵才有保障。”

    山涛见司马攸的表情,便知其意,当下说道:“各地士族大户都已尽力,只是凑集了一万两千匹战马,离陛下所需之数仍是相差甚多,老臣惶恐。”

    晋帝司马攸与朝中文武经过长期的推算,以晋军目前的状态最少也要补充五万骑兵才能化解被动的态势。五万不过是最低的要求了,可晋国境内发动全国的力量也不过是凑集一万两千的马匹可供军队使用,这样的差距让晋帝司马攸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哎!只恨朕未能早rì着手此事,以至今rì!”晋帝司马攸半晌悠悠叹息之后,恨声说道,脸上带有几分悔恨之sè。

    连rì的忙碌与cāo劳,让司马攸彻底了解了自己治下的国家。输给汉朝还有退路,可若是被蛮夷灭国,那是何等的罪过,乃是汉人皇帝无法接受的结果!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平分秋色(下)

    013-04-13

    一望无际的塞外军旗,一望无际的灯火营栏,看在眼中,愁在面上。晋将刘弘迎着夜风立于城头,不断的叹气,不住的摇头。数rì来塞外联军奋力攻坚甚是积极,城中晋军拼死迎战虽不至于丢掉城池,可军心士气每况愈下。

    九原与定襄的官吏在城下每rì呼喊劝降,城中兵将自然有认得的,当知九原与云中陷落蛮夷之手此话非假。两城落入蛮夷手中,等若云中等三城只能唇齿相依,守望相助,却是没了后路,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敌军的包围。

    国家的用兵方针刘弘自然知道许多,新兴郡最初的任务乃是支援雁门,拒敌于外。挡住塞外联军的攻势,拖延时间给幽州以及辽东等地解决战斗,再腾出援手。如此战略不算高明,但若是能够紧咬牙关的坚定实施,确实可以帮助晋国抵御蛮夷的侵入。

    无奈雁门郡轻而易举的陷落,朝中宿将胡奋更是一战之后伤重不治而亡,整个此方的晋军顿时群龙无首,一时动荡不堪。等到晋军看清楚了形势,早已是眼下的境地,又是无可奈何。

    援军无望,坚守城池能到几时,刘弘自己心中也是没有底气。城中动摇的百姓兵将数量不少,一时也是难以尽数抚平。内外煎熬,又是孤立无援,这般下去就算对方不攻城,拖延些时rì云中城恐怕也是难以长久的。

    “哎……大好河山难道要拱手让与他人?”想到这里刘弘禁不住叹息,可也知道河北士民对于司马氏同样不满,只是相对中原地区来讲情况稍好罢了。然晋国立国之后便与中原开战,战至中途又折返北方作战,并且割掉了两个大郡向汉朝求和。

    普通的百姓尚因此对晋廷失去信心,更不用说素来心怀积怨的士民了。这些人不满于司马氏统治已然许久,加上追思曹魏之初的强盛,对于眼下的晋国可谓是不稳定因素。

    那匈奴之主刘渊虽是蛮夷之辈,然对待汉人百姓士人等甚是礼遇,与以往滥杀之蛮夷截然不同。雁门郡投降匈奴的汉人官吏将校也是轮番上阵劝降,其中不乏颇有名望之辈,刘弘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不住的担忧。

    抛开出身,平心而论,刘渊之才干恐怕远在司马攸之上。

    反对司马氏的河北士民,遇到刘渊这般面貌一新的君主,两相比较之下甘心听命于匈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主而仕,晋国的国祚是如何来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委身匈奴不说名正言顺,却也有各自的道理。

    “大人,夜冷了,此间末将盯着,大人早点休息。”晋将张昌拖着一身疲惫,步上城头来到刘弘身边道。

    刘弘苦笑道:“军中情况如何?”

    张昌略有迟疑,随即也知道此时无法隐瞒状况,于是道:“末将暗中打探过,四成兵将皆无战心,继续下去恐怕……恐怕云中不保。”

    听到张昌的报告,比自己预料的情况仍是要恶劣,刘弘半晌方道:“张奕,蒯桓在晋昌,原平的情况恐怕也是如此,不知援军何时到来……”

    身形一震,张昌看了看眼前的刘弘,心中一阵翻滚。连rì来刘弘都在极力发布援军将至的消息,借此来稳定人心使得军民有继续奋战下去的勇气。可如今口吐此话,无疑是刘弘心中的态度有了变化。

    “大人,末将手中握有三成兵力,足以弹压军中谣言,誓死效忠大人,为我大晋奋战到底!”张昌双拳抱得紧紧,躬身抱拳说着,那话语铿锵有力,慷慨豪迈!

    刘弘点了点头,转身道:“很好,有你这番话我便放心了,今晚我盯着便可,你去休息吧。”

    张昌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刘弘并没有说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城头,返回城中军营休息去了。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处,乃是同样孤城坚守的晋昌城,晋国大将张奕坐在府邸之中召集城中文武商议迎敌之策。

    “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还有脸面每rì劝降,不知羞耻!”张奕昔rì乃是汝南首将,今时率领两万余人守护晋昌半月有余,任凭塞外兵将如何攻打都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连rì来城外劝降的频率越来越高,抛头露面的汉人官吏也是不断的增多,饶是张奕治军有方,此时城中的动向也让这素来心高气傲的晋国猛将深感忧虑。

    有副将道:“将军切勿为这般小人生怒,城中军民皆仰赖将军一人,将军须保重身体啊!”

    那张奕在汝南之时便屡屡奋战身先士卒,前段时rì晋国大军南下中原张奕也是冲锋陷阵,早是一身伤痕。新伤为愈便急急北上,虽然在城中早已恢复了身体,可连rì动怒仍是让人放心不下。

    张奕闻言笑道:“我张奕怎会为区区鼠辈动怒至斯,不过军中状况大家都是看到,若无良策以应,久必生变!”

    在场众人无不点头称是,军中的变化以及民间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人在绝境之中有此变化乃是正常。尤其军中许多兵将乃是新近招募专门应付北方战事之用,无论是战斗素质还是jīng神意志都难与老兵相比较。

    “末将等也私下讨论此事,我等困守于此难以动弹,唯有任凭那帮贪生怕死的小人每rì叫喊了……”有文武官员忍俊不住的说道,对于塞外联军用汉人劝降汉人的办法束手无策,一副有心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填充每一个人的内心。

    张奕心中也是泛起一丝丝苦涩,可转瞬便被强大的斗志所吞没道:“尔等可曾观察这几rì敌军之阵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人道:“我等每rì督战城头,自然看在眼中,将军所指的是?”

    张奕双目一亮道:“这数rì来敌军皆是先行劝降,然后攻城,攻城之后又是如此,重复数次而止。攻坚之时我等穷于应付,劝降之时可有一战之机?”

    这番话颇为大胆,晋军被塞外联军每rì连攻压得透不过气来,如今张奕竟是提出了反击的举动,不说是否可行,单是这股斗志便让在场之人觉得信心倍增士气大涨!

    “细细思来将军之言可谓深谙用兵之道,只是塞外大军在彼极近,此举恐怕难以实行。”大家商讨一阵之后,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劝降之时投靠匈奴的汉人官吏距离城池颇远,扯着嗓子喊话城上能够听得真切,可又无法以弓弩shè之,唯有任凭对方话语尽数传入耳中。而塞外各部人马离着负责劝降的汉人官吏也不过是百多步的距离罢了,这么短的距离张奕想出城斩杀这些劝降的汉人官吏,恐怕即便功成也难以脱身……

    张奕闭上双目想了又想道:“挑选军中骑术jīng良之将校百余骑随我出城,本将军当有六成把握可以及时返回!”

    晋昌城并非是什么大城,没有护城河之类的设施。因此只需打开城门,便可以迅速的冲出作战!百骑之数在这般战场上可谓不堪一击,但斩杀那些负责劝降的汉人官吏,晋朝叛臣却是绰绰有余。

    百骑之众行动方便,进出城门所需时间足够短暂,杀人之后迅速回转,只要动作迅速倒是也有几分可能退回城中。但无论如何,此举甚是凶险,众人听了脸上皆有难sè,屡屡劝谏张奕不可以身犯险。更有军中将领要替张奕出城,功劳都记在张奕身上也可。

    张奕起身奋然道:“此举虽是九死一生,本将尚有些许把握。若是再拖延十天,城中状况如何尔等可有半分把握?”

    众人七嘴八舌正在劝谏,听到张奕的话语却是各个膛目结舌一脸忧虑神sè,无言以对。晋廷之统治本就是根基不稳,南北连番作战更是劳民伤财国立大损,这样的情况下百姓生活疾苦可想而知,如此的统治还会有多少人忠于这个建立不超过三个月的国家?

    十天时间并不是如何漫长,但若是没有解决之道,单单凭借城中的镇压与管制,恐怕是毫无效果的,只会让情况愈加的恶劣。唯有张奕所提出的解决办法才可以斩草除根,至少能够稳定局势,稳定人心,让这晋昌城能够守得久些。

    “不用再说,明rì挑选军中擅于骑战之将校随我cāo练,待熟练之后本将军便亲自斩杀这些叛臣头颅以安军心!”张奕断然喝道,一脸坚毅神情。

    ……

    山野之中祖逖兄弟二人策马寻路,似乎在寻找什么。二人身上的衣甲满是血迹,可气sè比起数rì之前都是好转不少。

    平北将军司马泰拔军而走时留下了干粮与二人的战马武器,兄弟二人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好好调养了两rì后,计划已定便开始依凭印象寻找记忆中的屯兵之所。

    “兄长,既然山中屯聚的兵马已然全数召回,我等这般寻找又为那般?”祖约与祖逖并骑而行,四下张望之际问道。

    祖逖同样四下观察闻言答道:“据为兄所知当年此地屯兵不足三百,却是营寨常在,乃是为守卫这山间小路而设。虽然兵将早已撤走,但营盘与军械应是都在,若可寻之,可作为你我兄弟招募抗击匈奴勇士的资本。”

    祖约微微皱眉道:“兄长莫怪小弟多言,大战之下此地营盘军械多半是不在的,我等兄弟这般寻找岂非浪费时间?”

    听到弟弟如此言语祖逖勒住马匹,凝视祖约道:“族中老幼落入蛮夷之手,我与约弟你同样心急如焚,眼下你我兄弟唯有依靠自己方可成事。为兄也知此行未必便有所获,然若是不付出辛苦,凭借你我兄弟二人如何驱逐蛮夷还我华夏河山!”

    “祖约知错了,兄长切莫动气。”祖约闻言一震,看着祖逖又是笑道:“兄长你素来放/荡不羁,想不到对于各地军情如此留心。”

    祖逖长叹道:“今时今rì祖逖方知大丈夫处世之意,只叹往昔轻狂耽搁年华,眼下就算万般辛苦,你我兄弟也定要组织人手抵御外敌侵辱,早rì救出家人!”

    “小弟以兄长马首是瞻,万死不辞!”兄弟二人四只大手握在一处,会心一笑纵马飞驰于山中。

    晋国主力人马向晋阳撤退,平北将军司马泰一路之上闷闷不乐,众将见了也是无从劝起。四万余人的部队不过两战,几乎在同一时间落败,丢了两座城池不说,更是葬送了整个新兴的局势。

    依照雁门郡的情况来看,余下云中,晋昌,原平能够支撑多少时间大家都是不乐观。要知道自从塞外联军入侵晋国以来,投靠匈奴的汉人文武官吏士民已然不在少数了。

    这样的压力与趋势下,想要扭转乾坤甚是困难,云中等三城虽然是晋帝司马攸特别亲近的重臣刘弘负责镇守,可孤立无援,救兵以绝的情况下会是怎样的结果大家心中同样是没有信心。

    快速的战败与令人堪虞的局势,身为司马氏宗族的司马泰比常人更加的忧虑,还没到晋阳人已经苍老许多,身子开始衰弱起来。

    “此战之败在于为父,二城若可保一何至于斯!”马车之中司马泰好不容易张口言语,却是这般的痛心疾首,老泪纵横。对于司马泰来说在族中并非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也是司马氏如今能够拿得上台面的大将了。

    若是对付寻常的对手司马泰尚不觉得如何,可在匈奴大军的面前,却是倍感吃力。要知道定襄城本来便是救下的,偏偏又是一时疏忽被匈奴大将刘巨偷城成功,这样的失败远比普通的战败打击来得更大。

    尤其新兴是攸关整个晋国战局走势的关键之地,司马泰如何不自责,如何不忧虑?

    “父亲不要如此,匈奴之辈如此狡猾,就算朝中其他将领来了恐怕也是这般上当。当务之急是等待陛下指示,召集兵马准备钱粮再战,不可放弃啊!”司马越担心父亲的身体,一直在马车中陪伴道。

    司马泰摇头道:“国家状况你我父子并非不知,各地战事吃紧兵力抽调一空,这一战折损兵将极多,如何有生力人马再战?咳咳……若是国家因此一蹶不振,为父岂非千古罪人?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先祖!”

    说到这里司马泰神情激动,身体抖动不止,两只拳头握得紧紧,一脸的yīn霾配上一头半白的发鬓让司马越揪心不止。

    见父亲如此言语,司马越也是心酸,堂堂晋国竟然被蛮夷欺辱到了这般地步,身为皇室宗族的自己难道就是无动于衷么?

    只是国家实力在这里摆着,即便晋国如何奋力坚守,可军力与国力都在连番的动荡之下难以支撑战局。各地都在与塞外各部战力奋力相抗,虽然有些利好的消息,但却并非处处如此。

    塞外各部兵将无数,更是铁骑纵横让人防不胜防,即便是占据优势的战局也会因此一时疏忽而导致彻底的溃败。当年的塞外异族不过是用最简单的骑兵冲突便杀入了河北,甚至中原地区,给汉人带来的震撼绝对是无以复加的。

    如今塞外各部族一反常态有条不紊的展开军事行动,难道是因为没有当年的实力或是那股冲劲儿么?常人觉得晋国现在尚可一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塞外部族兵马在匈奴之主刘渊的带领下隐然脱胎换骨,统一策略。

    不再猛冲猛打破坏河北的民生,是为了更加长远的发展。当年河北生灵涂炭,千里无收,导致了异族军粮不足内部生乱,当时的魏国才有机会驱逐蛮夷恢复河山。可如今的晋国远不如当时的曹魏强大,对手却无疑更加的可怕,这样的状况下想如同当年般的驱逐蛮夷谈何容易?

    朝中君臣算计至少要补充五万的骑兵才能保障整个北方防线的平衡,可这不过是根据眼下塞外蛮夷所透露的兵力做出的判断。一旦塞外各部仍有后续的军力,恐怕填补了五万骑的空缺仍是不够的。

    当年刘渊在魏廷之时已是人中翘楚,朝中许多重臣都是看重此辈。否则当年的司马氏也不会心存削弱刘渊势力的念头了,就算是当今的晋国皇帝司马攸当时也是多次提醒上位者要除掉刘渊!!

    如今刘渊终成了晋国的大敌,深悉晋国弊端的此人怎会如此轻易的暴露真正的实力?

    河北的晋国不过是一个开端,那刘渊的野心恐怕要遍及中原啊!

    “父亲你多虑了,待到晋阳儿臣寻找名医为您调养身体,前方之事自有儿臣与诸位将军代劳,必然复夺失地。父亲大可一心调养身体,切莫再自责了。”司马越含泪说道,心中明知此事绝难办到,可也要安危司马泰。

    司马泰手中攥着白巾,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沙哑的说道:“为父今rì方知胡玄威痛心之事,实在是心痛啊!!”

    紧握的拳猛力敲打胸膛,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愧疚与自责,纵然无人提及可司马泰并不糊涂……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孤城(上)

    013-04-14

    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总算到了尽头,晋昌城下又是多了千余尸首,大都是塞外各部族的战士,而晋国阵亡的兵将此时正由民夫负责从城头搬运到城中安置,统一进行埋葬。

    塞外联军步骑分明的四下退散,到了远端便排成阵势,自有jīng兵强将替代退回的伤兵站在前列耀武扬威。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晋人都清楚接下来是什么节目了。没错,就是劝降!

    投靠匈奴的汉人文武纷纷纵马出阵,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隔着老远对着城头不断大喊。有人历数司马氏的罪恶,有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有人以生存金钱名利权势作为利诱。

    每一个人都至少有一个可以丢掉兵器,投靠匈奴的理由,可自己能否接受这个理由,看的是各自的心。

    经受无数次攻打的城门在悄然间已然撤下了所有防备,外面那嘶哑的喊声让人听起来甚是厌恶,晋国大将张奕一身铠甲罩身,身后百名骑士皆是军中的校尉将领,都是马上功夫了得的人物,至少在这晋昌城找不到更厉害的人物了。

    深深的呼吸放松身体,张奕心知此战的凶险,可是城中军民已然动摇,继续下去自己将失去对整个城池的控制力,或许某一天夜晚,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便有人擅自开了城门放敌军入城。

    长期的戎马生涯得出的经验告诉张奕,除了行险一搏之外别无他法,若是不敢拼这一次,也是等死而已。

    什么援军,什么朝廷,此时对于城中军民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塞外联军对于占领的土地和百姓竟然采取了比晋国统治还要仁慈的政治措施,甚至那些投靠匈奴的文武官吏也是受到了提拔与重用。

    诚然大家都惧怕曾经滥杀无辜的蛮夷,然对于繁重徭役的司马氏,对于这个刚刚成立不到百rì的国家,常年居于下层被人剥削的百姓,士卒,又有多少人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归属感,有那么一点点的忠诚度?

    城门虚掩,从外面无法看出什么不同,只是门内掩藏的杀机和斗志足以震慑蛮夷!

    劝降并不是一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情,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做,可又不得不做。离着城池颇远,这是为了安全着想,作为晋国的叛臣就算自我感觉良好,可在城上守军眼中绝对是不收人欢迎的。

    离得远,便要扯着嗓子喊,每天都要这样的大声疾呼可谓是累的一干晋国降臣嗓子冒烟,喉咙肿痛,却又不敢不卖气力。已然投降了匈奴,便要拿出觉悟来,否则投降也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真的不怕死当初也不会投降了……

    后方的塞外联军在约百步之外盯着前面的动向,其实不过是看热闹罢了。用汉人去劝降汉人无疑是大大杀伤晋国守军士气的事情,尤其是眼下的形势对于这孤城坚守的晋兵极其不利,长期这般的进行劝降工作晋军的斗志和抵抗已然不如最初那般的激烈了。

    这是匈奴之王刘渊安排的政策,也是尽可能利用手中资源做出的策略选择。只要是在联军中有些地位的人都清楚,匈奴之主刘渊的目标绝不是一个晋国,而是整个中原大地!

    这河北之地虽然饱经战火摧残,在司马氏的治理下并没有恢复往rì一半的生机,可在塞外之人眼中已然是富饶之地,遍地的财富,让人垂涎三尺yù罢不能。一个摧毁殆尽的河北尚且如此诱人,那在汉朝治理下稳定发展的中原又当如何?

    用战略的手段使汉人绝望,用汉人去说服汉人,不断的吸纳汉人的力量引为己用,减少自身实力的消耗,这一切不过是为了rì后的征战做准备,更是为了能有一个稳定的河北,稳固的根基!

    “嗯?这是!?”远端的塞外兵将忽然看到晋昌城门竟然打开,都是不由得一惊!

    难道城中有人打开城门要投降自己不成!?

    显然不是,因为杀出来的是骑兵,晋国铁骑,只有百余骑!

    晋国大将张奕纵马狂奔杀气腾腾,离着老远一股骇人的杀气便让声嘶力竭劝降的晋国叛臣们目瞪口呆,忘记了逃跑——或者说,在一瞬间迟钝了逃跑的反应。

    “嗖嗖嗖!”转眼间便进入了shè击的距离,张奕等百余晋骑人人张弓放箭,shè杀叛臣!

    那叛臣们反应各有快慢,身为武将的身手敏捷些当先打马掉头便要逃跑,文官之流的反应稍慢,没等有所动作已然中箭落马死于非命。可世事无绝对,百余晋骑不断前冲,箭矢却是过了三轮。

    惨呼声不绝于耳,百余晋骑乃是校尉将领等组成,人人臂力过人,shè术jīng湛。三轮的箭矢多达三百多箭,劝降的晋国叛臣也不过是十余人而已,早已人人成了刺猬,一命呜呼了。

    “撤!”见目标达成张奕心中大喜,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上一些,这一次可让蛮夷之辈见识晋人的厉害了!

    城上晋军见了齐声欢呼气势高涨,张奕此举可谓是大快人心,那愤恨蛮夷的自然如此,心中有所动摇的见了也是跟着凑热闹。斩杀叛徒,从来都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最少对于被围攻许久的晋军来说,很有快感。

    眼看自家的汉人被对方shè杀了,还是在大军环视的状况下被shè杀,塞外各个部族皆是愤怒异常,不用发号施令早已各自驱动兵马杀来相救。骑术高明的身先士卒弯弓搭箭离着老远便是奋力shè去,希望可以shè杀晋将。

    百余晋骑犹似旋风般在叛臣尸体前兜了一个圈飞奔回城,众人心中激荡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眼看要到城下,张奕忽感不妙却是来不及反应,竟是马失前蹄那战马扑倒在地,把张奕甩出老远!

    “将军!!”飞驰的晋骑见状大惊失sè,连忙飞马去救张奕。张奕身披重恺本是预备无法脱身拼命之用,如今却因此行动不便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迷迷糊糊起身吃力。

    “快救将军!蛮夷杀来了!”

    “快啊!”

    “啊……!”

    “随我抵挡蛮夷!”

    百余晋骑在一片慌乱之中有了分工,七八十骑眼看到了城门口却是兜转战马返身迎向了无数的塞外铁骑!余下的十几人返身下马拖着张奕向城中奋力拽去!

    “放箭!快快放箭!”城头上的晋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连忙shè击城下好似cháo水般掩杀而来的塞外联军!

    晋人红了眼,舍命也要抢回张奕,塞外联军同样凶xìng大发,冒着箭雨奋力冲突,不过眨眼间便杀死了那断后死战的七八十骑晋人。更有骑士早已飞马靠近城门,箭shè枪刺,誓杀张奕!

    同袍的惨呼声无比刺耳,蛮夷的铁蹄震得大地发抖,塞外铁骑的目标不再是杀死这些晋骑,更要冲入这晋昌城中!

    “快快关门!!”张奕猛力起身,手中铁矛横扫,顿时数匹战马惨叫着倒地,那马上的塞外骑士也是跌落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将军快快入成,末将前来抵挡!”城中千余晋军步兵手持枪矛一股脑的冲杀出来,从张奕身旁掠过,正面迎着塞外铁骑便是猛/撞过去!

    张奕见了不由得心焦胆裂,眼皮直跳个不停,长矛一挥道:“快快入城,关门,不要管我!”

    领兵的晋将来到张奕身旁,也不管前方的军卒拉着张奕的臂膀便是向城内拖拽道:“将军乃是晋昌支柱,若是将军不在晋昌亦亡!末将等愿以xìng命保护将军无虞,还请将军不要以我等为念啊!!”

    “你们!!”张奕双眼通红,心如刀割,不想一阵气流冲击而来,那拉扯自己的晋将只来得及与张奕对视一眼,便被一名晋兵的尸体砸飞老远,脑袋狠狠的撞在城墙上,脑浆迸裂,眼看是不活了……

    转身看去,无数塞外铁骑迎面杀到!那铁蹄之下,血泊之中尽是晋国兵将,横七竖八毫无知觉,任凭马蹄踩踏!!

    “你们!!畜生!!!”张奕怒发冲冠不可遏制,前一刻鲜活的生命,眨眼间便成为蛮夷脚下的血泥,大晋男儿岂可受辱至此!?

    数十斤铁矛轮转杀气凛冽,笼罩八方,张奕站在城门洞下挥矛死战,力拒千军万马!

    巨大的响声是城门闭合的声音,却是张奕最后的所感!饶是武勇过人,饶是骁勇善战,终究是血肉之躯,一人之力如何抵挡千军万马,一己之力如何拨乱反正?

    铁矛插在一名塞外将领的前胸,张奕人却是被对方的战马顶着狠狠的撞击在晋昌城门之上。巨大的闷声掩盖了胸骨尽碎的刺耳之音,待马匹离开,张奕的身体却是被自己的血肉粘在了城门之上,头颅以下一片血肉模糊……

    晋昌守军哭声震天,悲天呼地,手中的箭矢,刀枪,木石一切可以抛出杀伤敌军的工具尽数用上。好似疯子一般的晋国兵将痛击城下的塞外大军,塞外各军一股血xìng杀到城下,却是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此时被迎头痛击唯有包头鼠窜,纷纷后撤。

    然方才冲击的过于猛了,彼此协调不一,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塞外大军退却之后,晋昌军民无不痛哭,塞外铁骑在退走之时取走了张奕的项上人头,只留下一句血肉模糊不chéng rén形的无头“尸首”。

    ……

    云中晋军的士气格外的低落,因为晋昌城竟然已然陷落!白rì里塞外联军挑着晋昌守将张奕的头颅游走四门,炫耀之余更是煽动晋人献出城池,避免那般下场。别的都可以伪造,刘弘,张昌等人与张奕共事十余年,如何不识得那张奕的首级?

    这一天甚是折磨人,看着军中士气跌落,刘弘沉思不语的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而张昌则留在城头,做夜晚布防的准备。

    当年的中原鏖战,前番的南下中原,如何严峻的形势张奕都是挺过来了,可如今竟是丧命蛮夷之手,张昌在睡梦中也是不敢相信这般的事实。

    左右翻转,彻夜难眠,不知何时张昌在军营之中悠悠睡去。

    隐约听得嘈杂声,兼有厮杀之声,张昌猛地从床上坐起,惊疑不定的侧耳倾听!

    “这……不好!”一个箭步窜到门外,不忘拿着自己的大刀。只见四下里火光冲天,城头上竟是蛮夷大军无数,正与晋国守军厮杀不停!

    “这是为何!?”张昌顺手抓住一名乱跑的校尉喝问。

    那校尉早已慌了神吓得六神无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有军中的将领赶到方才道明了状况。原来便在三更时分,东城门竟然被人打开,放塞外蛮夷入城,守城的晋军发现时为时已晚,唯有奋力迎战!

    “可恶!刘大人情况如何?”张昌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心中却是惦记刘弘的安危。

    那副将道:“大人情况不得而知,城中蛮夷越来越多,将军我等如何是好?!”

    晋昌城内的塞外人马越来越多,显然这城是守不住的,张昌环顾四周也不过千余军士聚拢过来,咬牙道:“老子和这帮畜生拼了!!”

    一句拼,包含多少辛酸多少无奈。

    张昌率领晋军在城内拼死奋战,舍生忘死试图杀开一条道路通往刘弘驻地,救援老上司。然塞外蛮夷兵将无处不在,填塞了每条道路,三番四次的冲杀之后张昌麾下的兵将不断伤亡,不过百余人而已……

    塞外的各个部族,在匈奴人马作为主导之下开入城中,占据云中城的一切。负隅顽抗的晋军越来越少,有人淬不及防便被杀害,有人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也有人跪地乞降。

    张昌并非勇猛之辈,手下兵卒也不过百人,连番冲杀伤痕累累,眼看无望杀出重围,张昌咳血不止手捂胸口的吃力的望着四周。灯球火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一般,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蛮夷兵力,只是感觉能看见的地方都是匈奴兵将,塞外兵马。

    “哈哈哈哈哈哈!大人,张昌来生再追随你鞍前马后了!”一阵惨笑,捂在胸前的手指缝中不断流淌血迹,张昌颓然倒地气竭而亡。余下的军卒悲愤无比各自舍身冲杀,一一死在匈奴兵将的刀斧之下。

    “河北义士何其多也?可惜司马氏任人唯亲,不能加以重用。否则孤何以如此顺利破城?”人群之中赫然是匈奴大单于刘渊在观战,颇有感慨的对着身旁一人说道。

    那人一身汉人衣装,满脸羞愧,抬袖遮面泣不成声,正是云中守将刘弘!

    原来眼见晋昌失守,张奕阵亡,刘弘知道难以坚持下去,竟是暗中派人私通匈奴献城。然刘弘又恐张昌刚烈不肯随自己投降因此未曾相告,于是云中城中一场大战,大量的晋国兵将不明不白的战死城中,刘弘率领亲信则是投靠了匈奴一方。

    翌rì清晨,城中遍地狼藉,尸骸无数,塞外人马有条不紊的进行打扫与休整。在城外的大营中匈奴之主刘渊召集文武商议后续事宜。刘弘作为新近投降的汉人官吏自然也要跟随听命。

    塞外各部文武各个趾高气昂,对于昨夜之战甚是满意。刘渊高坐帐中微微笑道:“和季肯弃暗投明,实乃苍生之幸也,孤本yù以和季继续镇守云中,奈仍不时仰赖和季,不知和季意下如何?”

    素来投靠匈奴的晋国文武,眼下以刘弘的身份地位最为高超。寻常的官吏加以封赏乃是为了安抚人心,带在身旁也是无用。可刘弘身份地位超然,乃是晋室重臣,所知甚多,刘渊自然要带在身边了。

    经过昨夜的风波,亲眼看见张昌英勇殉国,刘弘心中有愧此时失魂落魄的拱手道:“微臣但凭大单于吩咐,愿追随大单于左右。”

    刘渊见状颇为满意,对于刘弘的状态并不感到意外,放眼左右到:“云中已然落入孤之掌握,接下来有何战略?”

    刘曜看了一眼那不在状态的刘弘,出列道:“所谓打铁需趁热,儿臣以为当以刘大人为先锋,诈取晋昌,如此新兴五城可定其四!”

    塞外联军攻下云中士气正是高涨,刘曜深知用兵之道于是献策道。一旁的刘弘听了眉头一皱,心下愕然。

    此时刘渊看着刘弘道:“和季既以降孤,可愿替孤取回晋昌城啊?”

    刘弘略带迟疑的道:“大单于明鉴,那晋昌城不是早已攻破?怎会……”

    此话一出在场塞外文武无不放声大笑,忍俊不禁。笑得刘弘一时不知所以,四下张望心中忐忑不安。

    刘渊轻捋须髯笑而不语,待众人笑得够了刘曜方走上前去轻拍刘弘肩膀道:“原来刘大人还有所不知,我大军虽是斩杀了张奕,却未能破城,因此才需要刘大人前往一取啊!”

    此言一出好似五雷轰顶!刘弘闻言顿感两眼一黑,血气上涌,伸手指着刘曜等人,身形倒退数步道:“你!!这……我……你们!!”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孤城(下)

    013-04-16

    鲜血激喷,人头飞起老高,落在地上轱辘出老远两眼怒睁不闭。

    塞外各部首领观刑完毕,都忍不住偷眼去撇一旁的刘弘。这晋国的重臣投靠匈奴之后,竟是主动要求诈取晋昌城。可怜晋国的晋昌守军以为来了援军,结果却是引狼入室,一败涂地!

    刘弘面若无事一般站在大单于刘渊身旁,仿似打定了抱住匈奴大腿的主意。任凭无数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都是无动于衷。一双双失望的目光收回,塞外各族首领以及在场的文武都是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

    晋廷之内竟然倚重如此冷血之辈为重臣,晋国上下恐怕也可窥知一二了,如此国家若不灭亡,天理何在?

    “孤之大军围攻多rì不下,和季却是马到功成,此乃天意也!原平一处仍要劳烦和季如法炮制,如此我大军可占领完整之新兴!”刘渊颇为满意的颔首说道,眼中带有嘉奖之sè。

    晋昌,云中,原平三城各自被孤立许久,不通外围消息,刘弘自己献了云中,又是诈取了云中,只余原平一城了。就算晋昌,云中被搅闹得天翻地覆,那原平也是得不到丝毫的消息。

    因此只要刘弘出面,便可以依法炮制,一而再再而三,以晋国援军的身份骗开城门,然后乔装改扮的塞外人马一拥而入,整个城池便因此沦陷了。晋国守军依凭城池还能坚守一段时rì,一旦塞外大军杀入了城中便没了办法。

    城中的百姓,士卒不少都无心作战,只盼快快的结束战争,至少是不愿意为晋国,为司马氏卖命了。话说回来,在三个月前大家彼此还都是魏国的臣民,对于不到百rì的晋国又会有什么感情呢……

    战力上差距明显,又是事出突然,人心各异,塞外大军几乎不费什么周折便得到了城池,比起连rì攻坚折损的兵力几乎是微不足道。匈奴大单于刘渊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各个部族的首领也是满意,对于刘渊所采取的政策也有了新的认识。

    善用汉人的力量,虽说大家都看不过眼,可心中却是接受了这一结果,毕竟自己的部族因此少死上千人,这是何等的喜事?

    刘弘微微躬身道:“刘弘为大单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整顿一rì之后,刘弘率领三四千汉人步卒,后方跟随五千余名身披汉人铠甲旗帜的塞外勇士奔着原平城而去。而原平外围的塞外各部人马也依照指示,陆续开始撤退起来,好似晋国援军真的来了一般。

    当rì刘弘亲自镇守云中献城,晋昌的张奕先一步战死城下,原平的守将乃是蒯桓。

    论及武艺蒯桓不及张奕等猛将,可论及智略却是高人一等。原平晋军被蒯桓分为数批,轮番上阵由将领分别督促,落实责任到将校头上。因此就算有人无心作战,却也是不敢怠慢。

    一旦有所懈怠守城不利,恐怕没死在塞外异族的手中,却是死在了自家军法的刀下……

    蒯桓深知人心难以掌控,但只要身在这个集体当中,便需要依照法度行事。只要自己绷紧法度,使人人难有异举,任凭城下的叛臣喊坏了喉咙,叫破了嗓子也休想让这原平城的守御强度弱上分毫。

    城外的异族大军频繁调动,蒯桓手搭凉棚站在高处亲自张望,但见远方隐隐有一支人马急急杀来,沿途异族人马不敢应战竟是各自拔营而退!

    “咦!?”蒯桓一脸惊疑之sè,心中翻滚不已。此时城头的晋军都是看得清楚来了援军,各自振臂高呼,激动的泪流满面。同袍之间也不管是兄弟手足,还是平时素有嫌隙,此时都是不顾一切的抱在一处欢呼跳跃。

    “大人,你看那是刘将军的旗号!”副将兴奋的跑过来,手指不断接近的晋国援军叫道,一脸喜sè。

    蒯桓自然也看的真切,微微点头道:“好,好啊!总算是来了援军,看来我大晋有救了!!”

    嘴里说着,蒯桓来到了城垛旁向城下张望去,只见晋军在城下缓缓停驻。晋国大将刘弘抬头看着城上微微颔首,旁边自有人喊话请开门放行。

    “大人来得正是时候,若是迟来数rì蒯桓便坚持不住了。请大人稍等片刻,待军士搬开堵塞城门的木石,蒯桓当亲自出城迎接。”眼见是刘弘无误,蒯桓甚是激动的喊道。

    说话间自有兵将前往城门处搬开木石准备打开城门,城上的蒯桓与刘弘一番唏嘘之后却是问道:“大人此番前来有多少兵力,不知是哪位将军引兵来救?”

    刘弘面sè如常道:“此间不过区区万人罢了,陛下调拨平北将军司马泰率领大军支援,正在外围不久即到,待入城你我详谈不迟。”

    蒯桓没看出任何的破绽,可心中却是微微一动,暗生jǐng觉。援军来了自己也是激动万分,可却觉得周遭气氛很不对头。仔细观察四周并无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正愣神间猛然想起一事,连忙传令四门立即恢复木石堵塞,不得有误!

    守军正在兴头上闻言无不错愕,可见蒯桓一脸严肃唯有不情愿的听命行事。要知道被异族大军围困攻打许久,谁都知道没有什么好下场。投降异族军队虽然能够换取生存的希望,却是不如汉人统治下觉得自在。

    实际上刘渊开出的政策条件以及各地的之力标准,比起晋国的施政纲领方针来讲可谓是仁政了,只是城中的晋军仍然没有什么了解罢了。

    军令如山,这段时rì以来蒯桓为了守住城池早已狠下心来斩杀了过百名违反军纪的将校。原平城中谈及此事军中兵将人人闻之变sè,对于蒯桓说的话是不敢不从。即便心中不忍,但手脚并不敢怠慢,刚刚挪开的木石又堆回了原来的位置。

    七手八脚的累的半死,军卒们彼此抱怨着不知道蒯桓搞什么把戏。要知道城外的乃是当今皇帝司马攸作为倚重的大臣之一,更是蒯桓昔rì跟随的主人刘弘!想破了脑袋,众人也是向不明为何蒯桓要拒绝自家援军,更是得罪了自己的老上司,这般做法所为何事?

    等了半晌也不见城门打开,城头上的蒯桓也是不知去向,刘弘心中疑虑连声疾呼开门。然城头的晋军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喊声,竟是一动也不动,连个回应也没有。刘弘心中微微一凛,暗自道:“我之所作并无半点破绽,难道被蒯桓看穿不成!?”

    心中想着刘弘也是无可奈何,唯有不断的使人呼喊城头开门,后方的塞外步卒此时却是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城垛后的蒯桓看的真切,心中阵阵寒意吹得身体禁不住发抖,自己的判断没错。城上的晋军欢呼鼓舞,城下的晋军却是无动于衷,若真的是援军怎会对此情形无动于衷,连基本的共鸣的都没有?

    方才与刘弘的交谈中得知晋昌与云中的包围已解,如今看来恐怕这两座城池早已被刘弘以同样的办法诈取了。

    寂静之后,城上洪亮的声音传来,蒯桓站在城头大义凛然喝道:“城外援军汉胡混杂,刘弘贪生怕死屈膝匈奴,yù赚我原平!即rì起刘弘即是国家叛臣,贪生怕死之小人,凡我大晋子民人人得而诛之!”

    “晋昌,云中已遭jiān佞毒手,我原平势单力孤,然对国家一片忠心,誓不向蛮夷卑躬屈膝!我蒯桓对天发誓,誓与原平共存亡,力战到底决不投降!!”

    “决不投降!决不投降!”城中军民听闻情况如此皆是震惊,然知晓了刘弘的所作所为更是愤慨无比。就算是心中早有松动的军民,听罢也是义愤填膺,群情激涌。

    刘弘在城下听得真切,气得七窍生烟,脸sè数变,却是说不出话来。到了这一刻,自己也不清楚这蒯桓为何识出自己的破绽,然这原平城门想骗开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若是蒯桓对城下怒骂一番,刘弘心中尚有些许好受,然那蒯桓在城中四下激励士气,对于城下的万余人马根本不加理会,倒是让刘弘显得越发难堪起来。

    得知计划失败,原本退走的塞外大军从四面八方重新杀回,城上的晋人看得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若非蒯桓识破对方的jiān计,此刻的原平早已改旗易帜了。

    匈奴之主刘渊得知计划失败,微微感到诧异,想不到原平守将竟然是目光如炬。当下便升起了爱才之心,使刘弘往城下亲自劝降,利用往rì的主从关系来说服蒯桓献城。

    刘弘早在蒯桓那边吃了闭门羹,见大单于有所吩咐也是不敢不从,唯有硬着头皮领命前往。

    经历了晋昌城下的一战之后,塞外各部都不敢向以往那般托大了,劝降之人身旁都有并将相护,后方大军离得也是更近了一些,倒是被张奕杀得怕了……

    那晋军在蒯桓的指挥下只顾自己准备守护城池所需,分配物资等等,对于城下呼喊的话语根本是不加理睬。刘弘喊了一天竟是连句应声都没换回,心中很不是滋味。

    城上的晋军摆明了态度鄙视自己,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这样的态度着实是伤人。异族大军见此情形都是火大,却也在嘲笑这刘弘,说什么的都有。刘弘听不懂塞外言语,却从那神态中可以端详一二,心中一口闷气憋着无处释放……

    眼看劝降无果,匈奴大单于刘渊也是毫不客气,留下兵将布置攻城,自己率领大军移屯他方商议后续事宜。

    数万异族大军轮番攻城,战事激烈无比,原平军民团结一心在蒯桓的率领下顽强抵抗,城下尸首无数血流成河!

    ……

    戎国边境异族铁骑每rì肆虐依旧,戎国守军以及晋国援军似乎厌倦了如此奔波,开始了置之不理,只是守好城池,任凭塞外铁骑在眼皮底下驰骋纵横。而戎国的主要战力也是不知藏身何处,竟是数rì没有露面了。

    晋国主力人马屯驻在两国边界,对于戎国境内的敌情也是不加理睬。往rì大军一动,对方闻讯便撤,此时晋人也是懒得有所动作两处奔波。

    眼见晋,戎两国都是消极对待,异族铁骑也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在沿途路过的城县外开始挑衅,甚至下了战马,脱下衣甲休息。然任凭异族人马如何设计勾引,戎国守军也是没有动作。

    远方的山岭之中,北营大将刘伯根站在大营中走来走去,走动带起的风竟然吹得营帐凛冽,响声不断。

    “王戎果然厉害,化明为暗,如今戎国主力藏身何处仍是试探不出!”刘伯根恨恨的说道,脸上有了焦急的神sè。

    自己这一方乃是攻,对方却是守,长期的sāo扰为的是让对方自乱阵脚,疲惫不堪。但若对方不加理睬藏匿主力部队,反倒是自己这一方的骑兵每rì奔波却是毫无所获了。

    看似简单的一招以退为进,化明为暗,不知不觉中已然把刘伯根等人的如意算盘打乱。

    攻者虽然占据主动,但终究的目的乃是有所获。各地大战连连,唯有辽东局势迟迟没有打开,某种程度上讲北营将士拥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守的一方虽然有所损失,有所放弃,可藏匿了主力部队之后反倒是让异族人马不敢轻易的大军压上,又避免了自己的疲惫追逐。占据了主动不说,只要城池不丢,你就算每rì驰骋在我的土地上,又有什么实际的收获呢?

    守着的时间是无限的,胜败在于不丢城池!

    帐中的飞豹王弥蹲在地上看着地图,闻言懒洋洋的道:“伯根你走来走去很是烦躁,不如去营外透透气或许好些。”

    刘伯根闻言腾腾腾几步走上前道:“按兵不动是你说的,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办法?”

    王弥两手扶着大腿站直了身子道:“王戎想要决战之机而已,以我方战力此时迎战伯根你觉得胜负如何?”

    “哦?”刘伯根闻言双目放光,手摸下巴上的胡茬道:“我北营将士锐气正盛,鲜卑等各部兵力也已齐聚,此时放手决战胜算当有六七成。飞豹你以为如何?”

    王弥转身坐在大椅之中,手中端起茶杯道:“辽东有燕王司马机大军坐镇,戎国清野坚壁想攻城便要动用大军,唯有两国交界处的晋国兵马屯在野外容易下手。”说到这里,王弥用目光盯着刘伯根若有所指。

    刘伯根仍是用大手搓着下颚的胡茬,此时双目更加的放亮道:“王戎知我等不敢轻易率大军杀入两国境内,因此主力必然藏匿于这支晋军左近,看来王戎认定的决战之地便是此处了?”

    “当然,唯有此地才是我方大军最容易出击的所在,而且两国援军来战又不怕后方的坚城被我等偷袭。以王戎之算计,此地乃是最佳决战之处!”王弥双眼微眯一口断定的道。

    刘伯根知道王弥此刻必然是胸有成竹,嘴一撇道:“可要把曹嶷调回来?”

    王弥闻言笑道:“胜负手便在曹嶷那边,你我大战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决战之场正适合大量削弱辽东主力敌军的力量,也是我北营将士显威风的时候!”

    刘伯根不置可否的道:“如此甚好!这些rì子看鲜卑族慕容部那些人老子便气不顺,若非大单于亲自下令将附近各部族交给我北营调动,这些人怎会听命!今番大战就让他们见识老子的厉害!”

    一时的平静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酝酿什么,晋军也好,戎国也罢,或者是北营抑或是辽东的各部族联军都是有所算计。虽然形势扑朔迷离,然明眼者都看得出来,辽东局势不像是雁门方向一般的高歌猛进,也不是幽州边境的相持不下,而是从最初到现在,都在酝酿一场决战,一场能够决定整个辽东形势的大战!

    塞外联军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与雁门,幽州等战场呼应,如此才能对晋国施加巨大的压力。而在战略上若是这一路人马也打不开局面,单凭大单于刘渊那一路人马想要灭掉晋国恐怕是困难重重的。

    晋国与戎国唇齿相依,面对共同的敌人可谓是倾尽了全力。若是聚集这般的力量仍是一战败北,晋国还能够苟延残喘,戎国却是频临灭国之危了!比起不到白rì的晋国,戎国的立国时间更加的短暂……

    在晋国边关之外的山岭中,无数塞外各族的骑兵聚集在一处,听从刘伯根与王弥的指挥安排大战的详细布置。而在此时,由晋国以及戎国组成的奇兵也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北营大将曹嶷率领三万步骑正在屯粮之所等待对方不请自入!

    代方,戎国境内的治所,更是最大的一座城池。王戎的亲信古察那端坐府中负责留守,如今已是深夜,然古察那jīng神奕奕没有丝毫疲倦之态,反而是一副憧憬的眼神望着夜s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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