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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乡村原野     果蔬青恋txt下载     果蔬青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56章 受伤

    小葱一边跟哥哥拳来脚往,一边灿笑如花道:“你猜呀!”

    板栗道:“不是说好了,要斗智么,这么打有啥意思?”

    小葱道:“那是通常情形。如今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山那边怕也分出胜负来了,自然该‘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板栗才不信哩,心下疑惑,一边招架,一边眼光四处扫视。

    忽地看见左边那丛树动了一下,慌忙往后急退,一边旋转身子,来了个扫堂腿。

    果然,后边也有人,被他扫中腰部,哀嚎道:“少爷,你也忒狠了,我腰都要断了哩。”

    原来是冬子。

    板栗闪开后,哈哈大笑道:“我说妹妹干啥要步步紧逼哩,原来这儿有埋伏。”

    冬子和另一个男娃站了出来,头上顶着好大一蓬用树枝细条编成的“树丛”,若是伏在灌木后边不动,还真瞧不出来。

    小葱见没抓住他,悻悻地皱了下鼻子。

    她先带人埋伏在这里等板栗。可是板栗狡猾的很,行进路线拐弯抹角的,以至于那两人蹲错了地方。

    等人近了,又不敢再动弹,怕被发现了。只有她自己仗着身子灵活,爬到板栗必经之路的一棵树上蹲着,待他近了,顺着绳子荡下来偷袭。

    谁料哥哥警觉的很,偷袭没成功;刚才想把他引到埋伏人附近,好一举拿下的,又没成功。

    小葱对板栗道:“如今咱们人多了,你还不束手就擒?”

    板栗笑眯眯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说完将手放到嘴边,学了一声鸟叫,顿时,后面的林子里又窜了三人来,却不是先前他带领的人。

    小葱顿时变色,道:“带这么多人出来,你们不管中军营寨了?”

    秦淼也叫道:“板栗哥哥,你什么时候埋伏的人?都埋在哪儿?我都没看见。”

    板栗笑道:“自然是我下山一块带来的,留作奇兵用的。”

    泥鳅看着这两兄妹,又是笑又是叹气。

    山下忽然响起喊杀声,原来是先前那两人摸到粮草附近,跟守军对上了。

    板栗忽然道:“才那么点人?那粮草是假的。”对身边喊,“赶紧把他们都杀了。”

    自己当先迎上小葱。

    谁知小葱也吹起口哨来,泥鳅跟秦淼一呆:这边也还有后招?

    于是,两个死人看把戏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喝彩叫好,反正也没他们啥事了。

    等小葱招出了两人,就要跟板栗大战的时候,却见紫茄带了三男一女四个娃儿从山顶上冲下来,黄豆跟在旁边。

    板栗跟小葱同时叫起来,一个道:“紫茄,你赢了!”

    另一个说:“黄豆,你咋输了?”

    黄豆蠕动了下嘴唇,望望紫茄,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是死人!”

    泥鳅和秦淼跺脚大笑。

    紫茄一反平日的乖巧温顺,跑得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对板栗道:“三哥果然轻敌。我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把他抓住了。”

    黄豆气道:“你那不合规矩。你要不是我妹妹,就算抱住我大腿,我也不能输。我不晓得抬脚踢你,不晓得拿刀砍你?”

    小葱怒道:“她要不是你妹妹,你输的更快。你面对紫茄有这轻敌的心思,谁知你面对别的比你弱的人,会不会也是这个心思?狮子搏兔,尚需尽全力,你还不知自个错哪了?”

    黄豆当然知道自己错哪了。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咋吃了许多堑,这智也不见长进哩!

    小娃儿就有些灰心丧气。

    板栗一边夸紫茄,一边对小葱道:“咱们几个都是上下不差,如今就看他们小的了,这才是真正的奇兵。”

    小葱哼了一声,踏前一步,刚要说话,却一跳起来,惊嚷道:“嗳哟!”

    泥鳅发现不对,立时冲了过去。

    只见小葱足踝处挂着一条红色花纹蛇,竟是咬住不松口,遂失声叫道:“红麻子!”

    原来小葱踢翻了一块石头,踩中了盘踞在石缝罅隙里的红蛇。这蛇以为小葱要伤害它,一怒之下就咬了她,且此蛇天性喜欢咬中猎物就不松口的,故而就挂在那了。

    小葱抬脚,看着那条红黑相间的花纹蛇挂在腿上,饶是她胆大,也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秦淼紫茄更是尖叫出声。

    小葱正要鼓起勇气,弯腰捉住那蛇,却被泥鳅冲上来,一把掐住蛇的七寸,使劲掰开蛇嘴,才将它弄了下来。

    板栗面色大变,忙跑到小葱跟前,扶她坐下,牵起已经散开的裤腿,看见洁白的足踝处那细小的齿印,有血沁出,腿也迅速地肿起来。

    他抬头瞪了小葱一眼,责备道:“咋不绑紧了?就算散开了,也该马上绑好。你玩疯了,停下来绑腿的工夫都顾不上了?”

    小葱心下惭愧,面上却笑道:“别慌。这也是演习的内容。要是遇见这样事,就手忙脚乱起来,那不是白在山上混那么些年了。淼淼,你快来。”

    板栗气极了:这话说的,难道为了演习,让蛇咬一口还是好事了?

    他迅速从腰里抽出一条带子,从膝盖处把腿扎紧,阻止毒气上行。

    然后秦淼过来,从背包里掏出医用装备,按小葱指点的穴位在她腿上扎下数根银针,再辅以推拿,挤出黑血,又喂了小葱一颗药丸。

    忙忙碌碌的,最后敷了些红色药粉在伤处,包扎起来。

    紫茄也在一旁打下手。

    泥鳅则跟春子冬子把那蛇处以极刑,将蛇头给砸扁了,

    就在众人围着小葱忙碌的时候,黄豆掏出一只竹哨,用力吹了三下,尖利的声音响彻山林上空,惊得鸟儿展翅高飞。

    秦淼心道,原来哨子这么响,我真傻,先前他们骗我,说葫芦哥哥被蛇咬了,我还就信了。

    虽说处理及时,可小葱连吓带疼,脸色就有些惨白,神情萎靡,却还不忘记问泥鳅:“蛇胆可弄破了?那蛇别扔了,给我有用。”

    泥鳅忙扯了些软草,将死蛇系起来,说道:“我帮你提着,这东西瞧着怪恶心的。”又担心地问她,“你可要紧?头晕么?”

    小葱摇摇头道:“不要紧。这红麻子要是都不能应付,那师傅可是要骂我们了。我就是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咬住不松口,瞅着怪渗人的。”

    她心想,还是太少经验了,自己也不够灵活机变。

第057章 归家

    板栗让春子和冬子唤下面的人上来,收拾了一番,背上小葱就往山顶上来。半道上,又碰见匆忙赶过来的葫芦,见是小葱被蛇咬了,吓了一跳,问及无事,方才放心。

    至此,这场游戏就提前结束了。

    一众孩童都集中到山谷里,清点人数,搜捡带来的物什,确定无遗漏,方才出山,往桃花谷去了。

    因小葱无事,大家才将心放进肚子里,才有闲心叽叽喳喳地谈论起刚才的事。

    原来,对面山上也是打成一片。

    赵锋跟刘井儿对上后,也不斗智,只顾死战;红椒和锦鲤对上了,也耍些小女娃常用的小心思死掐;最出奇制胜的是秦瀚和刘蝉儿,也不知用了个什么做成的绳子,看起来像条长蛇,挥舞起来,愣是把黄鳝吓得翻了个跟头。

    板栗背了小葱一段,便换葫芦背她。

    秦淼走在葫芦身边,一五一十地将板栗骗自己,她又如何战死说了一遍,然后抱怨道:“葫芦哥哥,你说,板栗哥哥是不是太坏了?竟然骗我说你被蛇咬了。”

    葫芦听说她以为自己被蛇咬了,吓得哭了,心中暖暖的。转头对她看了看,忽见她头上戴着几片红叶,觉得有趣,不禁微笑起来。

    秦淼忙用手摸摸那红叶,仰头问道:“葫芦哥哥,你说这个叶子好看不好看?这是板栗哥哥帮我掐了戴的,还说好看得很。他没骗我吧?”

    葫芦听了一怔,看向板栗,那少年一边朗声大笑,一边挥舞着手臂,跟赵锋比划刚才的战斗情形。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睑,轻声回道:“好看!”

    秦淼就高兴极了,对他背上的小葱乐道:“这可是最便宜的头花了,根本不用花钱的。师姐你说是不是?”

    小葱听了,嗤笑一声,刚要回答,就见泥鳅过来,冲她笑笑,看神情有话要说,便等他开口。

    泥鳅本想问她可还好,又一想,刚才这话已经问过几遍了。想了一会,才问道:“小葱,你先说的那个菜,真能包饺子吃?”

    小葱听了一愣,然后方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禁不住把脸埋在葫芦颈窝猛笑。

    葫芦感觉她在背后笑个不停,看看莫名其妙的泥鳅,把头往后微扭,问道:“啥事这么好笑?”

    小葱便把跟泥鳅对阵的情形说了。

    这下连葫芦也笑了。

    秦淼也笑,又问泥鳅:“泥鳅哥哥,你饿了?说到包饺子,你就馋了是不是?”

    泥鳅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小葱笑着对泥鳅道:“那个菜当然能包饺子了。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令,是春上的时候。开的花儿,摘了下来,用开水烫了,就能包饺子了。我可没骗你。那娃娃全(蕨菜)你不会没吃过吧?不过也是春上才能掐嫩头来吃的;还有那个老鼠刺,嫩叶也是能吃的。”

    泥鳅认真地听着,他过来就是想跟小葱说说话而已,看见她笑,又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那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这时板栗跳过来道:“葫芦哥,让我背一程子吧。你先歇歇。”

    葫芦道:“不用,就要到了。我又不累,小葱也没多重。下午去地里不?”

    板栗道:“去。带万元他们去收山芋、葵花籽。”

    葫芦点点头,见秦淼想说什么,便轻声道:“你别去。地里人多,又杂的很。你在家陪小葱。”

    秦淼乖巧地点点头。

    板栗便去对万元和方五嘱咐了一番话,让他们下午召集了人去地里干活,两人都应下了。

    又行了一段,众人在岔路口分手。

    李敬文和泥鳅看着小葱有些不舍,却不好意思跟了去张家,只得怏怏地出山去了。一路上感觉心里空空的,跟旁人说话也是心不在焉。

    李敬文想回家拿些东西来看望小葱,可是,愣想不起来有啥好送的——他家有的,张家也有;他家没有的,张家还是有。

    少年忽然就惆怅起来,一时又想到明年的童生试,才又振奋几分。

    泥鳅也是如此心思,虽不至于百转千回,也倒翻了几个个儿了。

    倒是往常也喜欢跟小葱说话的村长孙子李敬贤,忽然发现秦淼出落的别样风姿,比小葱另有一番滋味,因此不自觉地留心于她。

    可惜,才走了一段路,秦淼就跟这张郑两家的娃儿去桃花谷了。于是,少年也觉怅然若失了。

    红椒没心没肺的,听说黄豆被紫茄拿下了,已经笑了好几场。这会子旁人都走了,就剩两家兄弟姊妹和秦淼等人,她便又笑起来。

    黄豆气呼呼地鼓着嘴不语。

    板栗想起什么,笑问刘蝉儿:“蝉儿妹妹,你用啥东西装作蛇的,连黄鳝也吓了一跳?他可是不怕蛇的。”

    众人也都望向她,先前就有人问了,她却死也不肯拿出来让人瞧。

    刘蝉儿见没了外人,便拿出一条两指宽的黑白相间布带让众人看,一边笑道:“是我娘帮我缝的一条宽带子,用黑布跟白布拼连起来,让我系裙子的。我先也没想起来,是秦瀚说要小心蛇,我就想起来了,想着用这个吓唬他们。谁知舞起来都没看清,他们只当是真的蛇。”

    众人哈哈大笑。

    一时来到谷口,跟林大爷打了招呼。

    林大爷吃惊地望着葫芦背上的小葱问道:“小葱姑娘这是咋了?”

    板栗笑道:“叫蛇咬了一口。已经没事了。”

    林大爷慌忙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要注意调养啥的。

    走近张宅,刘井儿见一个婆子站在大门口跟个媳妇说话,遂欢喜地上前叫道:“娘,你这么早就家来了?”

    刘婆子见儿子身上脏兮兮的,帮他拍拍后背上的灰,嗔道:“这是在哪钻来的?弄得跟砍了几担柴似的。”

    忽一眼看见葫芦背着小葱,急忙过来问道:“小葱这是咋了?”

    待听说叫蛇咬了,吓了一跳,不禁责备地看着男娃子们:“你们这许多人跟着,咋还让小葱给蛇咬了?淼淼,你没啥事吧?”

    秦淼笑道:“刘奶奶,我没事。师姐也没事了。”

    小葱也点头道:“是我自个淘气,踩了那蛇一脚,不关他们的事。”

    板栗则问道:“刘奶奶,我爹跟爷爷他们都还没回来?”

    刘婆子示意葫芦赶紧背小葱进去,一边答道:“还没哩。井儿爹和大哥也跟去了。如今忙着收庄稼,收完了有的卖,有的进仓,一刻不得闲。这边忙完了,又该去山上收橡子果儿了,还有木耳。怕是一直要到入冬,才得闲儿,那时又该要杀猪杀鸡,作坊又该忙了。”

    板栗便道:“我下午也带人去帮忙。”

第058章 吃药

    刘婆子见惯了的,也不说“你小娃儿别管那么多”之类的话,点点头,又叫刘井儿跟他一块去。

    进了院子,她对着倒座房东屋那边喊道:“黑皮媳妇,黑皮媳妇!”

    一个面色白净的小媳妇从东偏房出来,问道:“娘,啥事?”

    刘婆子指着刚进垂花门的葫芦他们道:“小葱叫蛇咬了,你去瞅瞅,有事就帮把手。葡萄家去吃饭了,小喜也不在,就剩了些丫头们,太太身子重,别吓了她。我一会也过去。”

    黑皮媳妇忙答应了一声,回头嘱咐小丫头看好奶娃儿,便也跟着进二门去了。

    三进院的东厢,小葱躺在一张挂着浅粉色纱帐的暗红雕花架子床上,对坐在床前椅子上的郑氏赔笑道:“娘,我都没事了。这么折腾一回,我也算得了个教训,往后上山就更谨慎了。娘瞧,这亏也不是白吃的。”

    郑氏眉毛跳了跳,道:“这么说,你叫蛇咬了一口,还是好事了?真是走运哩!”

    红椒和紫茄听了,都笑出声来,一旁的刘蝉儿跟秦淼也捂嘴偷笑。

    小草忙着帮姑娘换衣裳擦脸,绿叶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刘蝉儿帮小葱正了正身后的靠背枕头,对她道:“就要吃饭了。小葱姐姐你先靠一会,吃完饭再睡觉。”

    小葱点头。

    一时丫头们忙完出去了,山芋、青莲和香荽便过来,趴在床沿上看大姐姐。

    香荽看着小葱包扎的肥厚的足踝,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抬头对小葱道:“大姐姐,那蛇准饿了。”

    小葱奇道:“你咋晓得它饿了哩?”

    香荽道:“它要不是饿了,咋咬住你腿舍不得松口哩?肯定是想着,好容易咬着一样东西,不啃下点肉来,太吃亏了。”

    小女娃们忍俊不禁,房里叽叽呱呱笑声一片。

    小葱眼前浮现那红斑纹蛇挂在足踝上的情形,不禁心里一哆嗦,忙道:“它可没咬我的肉,就咬了个牙齿印。”

    红椒对妹妹道:“你咋晓得那蛇是怕吃亏?”

    香荽懵懂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点点头道:“我那天跟人比划水,都划不动了,我想着那银子,我就又有劲儿了。”

    众人再次大笑,郑氏瞅着小闺女乐道:“跟你黄豆表哥一样,就是个小财迷。”

    紫茄对香荽道:“香荽,哥哥们都说,那红麻子就是那个脾气,惹火了它,咬住东西不肯松的,不是饿了。”

    香荽糊涂了,她小脑袋想不出,那蛇不为吃肉不为银子,费那劲儿咬人干啥哩?真是蠢,果然就被抓住了。

    秦涛也挤过来,听山芋问大姐姐,蛇咬了是不是很疼。

    小葱故意做出柔弱的模样,说可疼了,还说这么躺在床上,不能出去玩,实在闷人。

    山芋就表示,他带香荽他们就在这陪大姐姐说话,不到外面玩了。

    秦涛忙也安慰小葱道:“二师姐,你别着急,多吃些药就好了。我家好多药,你想吃多少有多少。等会叫个人上我家去拿一箱子来。”想想又加上一句,“再搬一袋子。”

    平时,那些药粉、药丸都是用小瓷瓶和小罐子装着,然后再排列整整齐齐地搁木箱里,晒干的药材则另用各式各样的器具装。

    刘蝉儿听得呆了,小葱跟秦淼同时大叫:“秦涛!”

    秦涛被吓了一跳,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个姐姐:生病了、受伤了,不得吃药?他就算怕苦,也是不敢不吃药的,不吃药怎能好呢?二师姐刚才还说躺在床上闷呢。

    郑氏强忍抓住这娃儿暴打的冲动,将这小子拖到跟前,打叠起一万分耐心低头问道:“你说,生病是不是很倒霉?”

    秦涛连连点头。

    郑氏就道:“所以,你就算是好心,也不能让姐姐吃许多药,那就好比让她更倒霉。你该说‘吃一两剂药就好了’,这样人家听了才高兴。更不能客客气气地跟人说‘没事就来我家看病’。那也是咒人家生病,咒人家倒霉,人家听了会不高兴的。”

    秦涛眨眨眼睛,疑惑地问道:“要是吃一两剂药不得好呢?”

    他上一回受了凉,可是喝了三天的苦汤药呢。

    郑氏咬牙道:“那也要这么说。她听了心里一高兴,就能好得快了;要是像你说的,吃许多药才能好,她想想心里就难受,那就更不得好了。你只要想法子让姐姐高兴就成了。”

    秦涛大力点头,表示受教了,道:“我晓得了,就是哄人!我那时候生病,我娘哄我,说喝了这碗药,就能好,就再也不用喝了,我就闭着眼睛喝了。到了明天,娘又端了药来,跟我保证是最后一碗,我又哭着闭着眼睛喝了。又到了明天,我又喝了最后一碗。娘一直哄我,我喝了许多最后一碗药才好。”

    众人实在憋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这时,刘婆子进来,陪着说笑几句,又对小葱道:“我瞅见樱桃把蛇给炖上了,晚上也是一碗汤,让你喝了解解气。”

    接着,又有人来喊吃饭,于是郑氏留下小草陪小葱,带着众人出去吃饭,另让人把饭菜给小葱送进房来。

    等张大栓父子跟张老太太回来,又都去看了一遍小葱,问了无事后,方才放心。

    张老太太还说,往后再也不准她跟男娃子一样出去野了。

    吃过饭,女娃儿都去了后面陪小葱,板栗他们则跟长辈聚在正屋说闲话。

    郑氏问张槐,山前那四百亩地的庄稼收了多少。

    张槐道:“花生收完了,还剩下山芋、葵花,还有些晚黄豆跟玉米,还有就是辣椒了。估摸着再有两天就差不多了。”

    又劝她不要操心,“虽说你生了他们兄妹好几个,也不能大意了。只管在家好好养身子,凡事都有我跟爹,板栗不是也能帮把手了么!”

    张老太太道:“我不就是这么跟她说。啥东西也没人重要。你好好地把这娃儿给生下来,我才能睡个安稳觉。”

    郑氏倒不好意思起来,对张老太太道:“娘,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能吃能喝,好的很。”

    板栗跟葫芦说,他们已经叫了佃户的娃儿,下午去地里帮忙秋收。

    张槐点点头道:“你们去了也好。你爷爷跟我都有旁的事,不能在那照应。虽说王忠安排了人,家里也该去个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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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不慈(求首定)

    郑氏惦记地里庄稼,因为那块地是她名下的,甚至那上万亩山林及各种出产、一百亩养鸡的竹林等,也都是她的,其资财占了张家产业的一半。

    只除了那些木耳场子、田上酒家、山野斋、腊味作坊并云州新置办的林地是公中的。

    并非郑家豪富,当年给闺女陪嫁了许多嫁妆,这些都是郑氏自己经营起来的,连张家和郑家的发家,她也是功不可没。

    如今,她的产业由王忠和葡萄两口子打理,除账目郑氏要亲自过目外,外事大多由张槐代监管,后又渐渐移交给板栗。

    山前的四百亩地是跟大片荒山当年一块买下的,为的就是出入方便。十年过去,如今,荒山变茂林,荒地也已经变熟地,种满了玉米、黄豆等庄稼。

    午后,山芋地里一片忙碌,挑山芋藤的,挖山芋的,捡山芋的,连媳妇和小娃儿都没闲着,不时有汉子将成担的山芋挑去库房——竹园边的溶洞里存放。

    山芋垄沟里套种了葵花,一根根葵花被砍倒,小簸箩似的葵花盘子也是装了一篓又一篓,葵花秆则捆起来竖在地头埂,等晒干了再弄回去当柴烧。

    板栗跟葫芦等人在地里来回照看张罗。

    让私塾读书的娃儿于春耕秋收的季节下地劳作,是张家特意向夫子要求的,一来可让他们挣些工钱补贴家用;二来也是教导他们重视农耕的意思,便是张郑两家的娃儿也都跟着出来一块干活。

    板栗正掰开一个大葵花盘子让葫芦看,说今年的葵花不大好,瘪子多,就听一阵骂声传来。

    只见山芋地里,一个脑后梳圆髻的村婆子扭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耳朵,恶狠狠地骂道:“小骚货,金宝才这点大,就带他出来干活,莫不是你心野,自个想出来疯吧?自己偷懒,让弟弟挖山芋,真是丧门星养出来黑心烂肝的下贱东西。你瞧瞧——金宝这脚,淌了一碗血哩!要是化脓了,老娘一脚把你肠子踹出来。”

    小女娃纤细瘦弱,面色有些发黄,头上胡乱扎了两根细辫子,身上桃红衣裤也已经洗的发白,比水红还浅。

    她被老婆子揪住耳朵,吃痛之下,不自觉就用双手去护耳朵。

    那婆子见了,又伸出另一只手,用指甲掐住那小手背上的皮,只捻了一点儿,然后旋转扭动。

    小女娃疼得直掉泪,却不敢大声哭,只小声啜泣。

    两人脚边的垄沟里,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正捂着脚背哭。原来,他刚才用小锄头刨山芋的时候,不小心锄到脚背上了,铲翻了一大块皮,正流血。

    他看见老婆子扭姐姐耳朵,哭得更大声了,也不知是脚疼,还是为姐姐挨打哭。

    板栗见了这情形,心里窜出一把火,但他旋即收回目光,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跟葫芦说话,暗地里却对冬子做了个手势。

    葫芦也不理,淡然对他道:“想是夏天雨水多了的缘故。能有收的就不错了。我瞧山芋也减产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另一边走去。

    身后那婆子又嚷道:“留你在家也是吃白食,还不如卖了得几两银子。老娘明儿就喊人牙子来卖了你。”

    她一边骂一边斜眼偷偷瞟向板栗跟葫芦,见两人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走了,心里有些失望。

    不知这张家少爷为何又不管闲事了,上回她打孙女的时候,他可是出面护着这赔钱货的。

    这么一来,她目的落空,心里更有气。

    这气自然就出在小女娃头上了:揪完耳朵后,又甩了她两巴掌,打得小女娃一屁股跌坐在地里。

    她心里决定,明儿就喊人来卖了这孙女。

    哼!老娘的孙子孙女,老娘想管就管,想卖就卖。就算分开另过,那贱人也甭想当家作主。

    小男娃见姐姐被打倒了,哭得更厉害了,顾不得脚疼,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两娃儿抱在一起。

    老婆子见状,气得发昏,把小男娃也踢了一脚,骂道:“养不家的小崽子!都是叫那个丧门星教黑了心,不知好歹!”

    哭喊声、叫骂声引得四周人纷纷侧目。

    众人虽同情,却不敢上前劝,只因这万婆子的脾性令大伙不敢沾惹,况且人家打自己孙子孙女,若是插手引来一身骚,谁乐意?

    冬子跑过去骂道:“死老婆子,在这吵啥?谁许你下地来的?”

    万婆子大声道:“我管自个孙女不成么……”

    冬子翻眼道:“要管你回家去管,甭在这耽误人干活。咱张家也没雇佣你,你三天两头跑来干啥?”

    转头对赶来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瞪眼道:“你咋让她下地来了?不干活的人你随便就放她进来,吵吵闹闹耽误事?”

    那人气极了,伸手去扯万婆子,一边道:“都忙着,也没看见,她就钻进来了。你这老婆子,趁早自己走,甭让我动手拖你。”

    万婆子见人赶她,越发生气了,动手拖起小女娃,骂道:“老娘就不信了,连自个孙女都不能管了。走!这就家去卖了你。”

    小男娃拼命抱着小女娃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万元刚将一大捆山芋藤拖去地头埂,好让人挑走,转头就见奶奶又来了,还打得妹妹跟弟弟哭泣不止,顿时,他眼里迸射出阴沉的光芒。

    “奶奶,你咋来了?这还没到月底哩,等发了工钱,我们就把二两银子送去。你放心,就算不给弟弟妹妹做棉袄,也要把银子凑给你。”

    万元奋力扯开老婆子的手,将弟妹护在身后,一边对她哀求道。

    那婆子一愣,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顿时面皮紫涨,对万元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敢糟蹋老娘,老娘到衙门里告你,让你考不成秀才。都是那个丧门星,教出一帮黑心烂肝的小崽子。老万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哟!”

    她拍着大腿,连说带唱地哭喊蹦跳。

    万元看着她,表情漠然。

    忽然,妹妹招弟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看弟弟。

    他见弟弟脚背出血,顿时慌了,也顾不上奶奶,蹲下身帮弟弟清理伤口,见血流得狠了,就想抱他去医馆包扎。

    冬子忙从腰里掏出备用伤药,递给万元,这才包扎妥当。

    这时,管事喊了两个人来,将那婆子横拉竖拽地拖到地头埂,往地上一丢,“呸”了一声,骂道:“天咋不打雷哩!这黑心的婆娘咋不叫雷劈死算了!活着祸害儿孙。”

    老婆子听了,心里涌起滔天的仇恨:那个贱人,克死了自己小儿子,竟然还活得有滋有味;自己这个婆婆,却没人管,累死累活的,在泥巴里抠出来的钱,还比不上那贱人一个月的工钱多,她想起来心就疼。

    她就见不得那贱人过好日子——这都是儿子用命换来的哩!

    她就躺在地上撒泼哭喊,说没天理,她儿子连尸首都不全,用命换来那贱人享福日子云云。

    又说她不守妇道,养人偷汉,把钱倒贴奸夫了,要不,娃们身上咋都没一件鲜亮衣裳,吃得也不像样等等。

    她到处打听张家的工钱,算准了那贱人存了银子,却在人前扮可怜。

    板栗脸一沉,犀利的目光对冬子就射了过去。

    冬子心里咯噔一下,撒腿跑向地头,一边喊人道:“把这疯婆子赶远些。谁让你们丢这的?”

    转头又叉腰对她骂道:“老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黑心老婆子:儿子用命换来的银子——张家赔的钱,朝廷赔的钱,全都掳了去。丢下孤儿寡母不管,一个子儿也不把他们,还有脸在这哭!张家瞅他们可怜,帮了一份工,你这黑心老婆子就眼红了,三天两头来打秋风,骂媳妇孙子。”

    这些话众人都晓得,可是万婆子永远只说自己的理由,每每让人听了气闷。开始还有人嘲笑她,日子久了,人也都懒得理她了。

    今儿冬子又翻出来说一遍,听在耳内倒有些新意,便都不住用眼光鄙视她。

    先前拖她到路边的两人见冬子发火,也气的不得了,又赶来要拖她,要丢到更远处去。

    那婆子却不依起来,赖在地上喊道:“这路也是张家的?咋不让人走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板栗大怒:万家的事,他不好明着插手,再说,那婆子明显存了卑劣心思,可是,若是辱及张家,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等他发作,就见万元背着弟弟、牵着妹妹去了那边。

    他将弟弟放下,对着老婆子双膝跪地,道:“奶奶,你别哭了。”又转头对着橡园墓地方向喊道,“爹,你放心!就算你不在了,我跟弟妹也一定会好好孝顺奶奶跟大伯二伯的。我会好好地给他们送终。爹,你就睁大眼睛瞧好了吧!”

    说完,就着泥巴地“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破了一大块油皮,沾着灰尘泥土。

    山芋地里忽然安静下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那少年:只见他爬起身,将万婆子扶起来,对冬子说了一声,又回头对弟妹说了几句,那小女娃便吃力地背起弟弟跟上,几人渐渐走远。

第060章 应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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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婆子却不是自己乐意走的,她被大孙子架住胳膊,不得不走——这小子如今力气大得很。

    再者,她想着大孙子刚才的话,那句“好好地为他们送终”听得她怪异无比,并没有欣慰的感觉,却心底直冒寒气,又思及山上躺着的儿子,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哩?

    她神思不属,就这么被万元拖走了。

    人们继续干活,只是多了些闲谈的内容。

    小娃儿们如方五等皆叹万元倒霉,有这样一个奶奶;大人们则轻声细论其根由。

    板栗和葫芦来到堆放山芋的地方,指着堆成小山般的山芋,对其中一个人道:“张牛,让他们都留心些,破了皮的可别掺进去了。要晾半干。还有,仓底下要垫厚厚的草木灰,山芋里面也要掺草木灰,不能马虎了。不然存不长,不到月就容易烂了。”

    张牛急忙道:“少爷放心,年年都是这么入仓的,大伙都小心的很。种了几个月,好容易收回来这些,要是不小心,坏了粮食可要遭雷劈哩!”

    板栗点头,又叮嘱几句,才跟葫芦离开。

    葫芦道:“我家去瞧瞧房子盖得咋样了。你不用等我,说不定我就在家吃饭了再回桃花谷。”

    板栗道:“你去吧,我见小舅舅好像也家去了。”

    待葫芦走远,他便往方五他们那走去,却听前面两个挖山芋的婆子低声说话。

    “……你晓得啥?这婆媳就是前世的仇家。万婆子家的老大跟老二,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只顾自个,老娘说是啥就是啥,反倒好了;那老三哩,肯吃苦,也孝顺,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心疼媳妇,又心疼儿女,总护着他们。背着老娘的时候,一家子有说有笑、和和乐乐的。那婆子看了不就刺心了。骂三儿媳是荡妇,恨得牙痒痒。瞅儿子不在家,就变着法儿折腾她。要是光这样也还能熬着过,谁知三儿子又死了,这下可不就更恨了!她呀,就是想三儿媳死哩!偏有张家照应着,又活得有滋有味的。你说,她这口气咋咽得下?”

    捡山芋的婆子纳闷地问道:“他儿子是烧死的,又不是只死了他一个,咋能怨儿媳哩?”

    挖山芋的婆子欲要回答,又顿了一下。她丢下小锄头,换了一把钩子,小心地将那一窝山芋周围的泥土刨开。

    左手牵住上面的藤桩,右手不住掏土,很快就扯出一大嘟噜山芋,沉甸甸的,足有十来斤,引得另外那个婆子惊叹不已。

    “这一窝山芋长得足。”

    她将山芋丢进身边的篮子,笑着直起腰,就看见板栗站在前边不远处,忙笑着叫道:“大少爷!”

    板栗扬脸笑道:“王奶奶,你可真会挖。”

    王奶奶听了心里欢喜,道:“哪儿是会挖,也就是年纪大了,心细些。可不敢糟践粮食。”

    板栗点头道:“我爹常说,老人家就是经验多,又有见识。你们干活我们是最放心的。”

    两个老婆子听了,老脸乐成一朵菊花,口内不住谦虚。

    板栗又叮嘱她们,只管挖,将山芋捡了堆成堆,再喊男人们来挑,不要自己用篮子拎了往那边送,“你们年纪大了,要是扭了腰可不得了。”

    两人听了满心舒坦,急忙点头答应,说她们小心的很。

    又闲话两句,板栗方才转身去了。

    他听了两婆子的话,心道怪不得娘说,这世上最善变、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万元的奶奶就是个例子,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看着在这片庄稼地里忙碌的人群,他们的心思都是各样的,他就是要揣摩之,利用之,方能管好这份家业。

    思量再三,看看日头偏西了,跟管事又交代了一番,也不去找方五了,招呼另一边的黄瓜等人回去。

    且说小葱,饭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就躺不住了,让人把她背去前院,秦淼刘蝉儿自是陪着她。

    上房堂屋,她娘郑氏正在跟紫茄红椒说着什么,二舅奶奶林氏也来了,陪着说话儿;山芋、香荽等人正跟她的小孙子双宝玩躲猫猫,在几间屋内到处钻。

    小草在一张矮椅上铺了张棉垫子,扶姑娘坐了上去,一边回答二舅奶奶的殷切询问;秦淼刘蝉儿也都各自找了小板凳坐了,又取出针线活计来做,省得手空着难受。

    娘儿们说些闲话,一扯就扯到秋收上。

    二舅奶奶羡慕地说道:“菊花,我前儿路过山前,看见你们那地里收的花生堆得跟小山一样。今年可不又丰收了?”

    郑氏面色古怪地看着她,道:“今年夏天雨水太多,庄稼都欠收好些哩,木耳更是烂了许多。二舅母还说丰收?”

    二舅奶奶一愣,讪讪地说道:“我瞅着那么大堆,还以为……”

    小葱一边缝一只袜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二舅奶奶,你也不想想那块地有多大?几十亩地,收几堆花生那不是平常么!难不成只收几担才算欠收?”

    二舅奶奶忙摇头,笑说自己没算过。

    又说了一会话,也不知咋扯到郑氏大舅身上,她忍不住又道:“大嫂上回来,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家去了,装了满满一车哩。他大姑也真舍得。我们就没见过那么多东西。”

    郑氏晓得这个二舅母眼皮子浅,这是眼红了,可她平常也没少贴补二舅家,因而也不吭声。

    小葱却接道:“自打前年我外太太没了,我外婆娘家就剩了两个哥哥嫂子,她自然是要看重些。二舅奶奶住在眼跟前,一年到头,吃的鱼、肉、鸡鸭、蛋,连青菜木耳竹笋那些,都不用花一分银子;大舅奶奶一年才来一两回,我外婆心里过意不去,多装了些东西让带回去,也是她做妹子的心意。况且也没送多少,那车东西可是好几户人家送的哩。我娘就拿了不少,还有刘家是大舅爷亲家,也送了些。”

    二舅奶奶听小葱脆生生地把账算得这么明,噎得一句话也没有。好半响,才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我不还送了些布料给大嫂带回去了么!”

    小葱微笑:“我晓得二舅奶奶就是随便说说的。”

    隔了一会,二舅奶奶又道:“听说他大姑还送了只人参给大嫂。菊花,槐子带回来不少人参吧?匀一只出来卖给我可好?”

    小葱抬头,甜甜对她一笑,道:“外婆是送了人参给大舅奶奶,她没要。世人都晓得人参是好东西,也就我们做大夫的才明白:那东西再好,也是药,当不得饭吃。无事端端的,谁吃那个。要我说,能啃馒头吃白饭,就是最有福气的。二舅奶奶你说是不?”

    二舅奶奶忙道:“我也不是自己吃。我娘家娘身子不好,弱得很,我想买只人参帮她补补。”

    刘蝉儿瞪大眼睛,心道,那你去集上买呀!从张家买,回头谁好意思跟你要银子?

    却听小葱笑道:“二舅奶奶,那可不能瞎补。身子弱的人,虚不受补,越补越虚。应该时常熬些细米粥,掺些鱼、肉、菜叶在粥里,吃了才容易克化,才利于五脏吸纳。可不能一片孝心把老太太补坏了。”

    二舅奶奶见小葱一张小嘴儿不停说,横竖都有理。

    她见郑氏不吭声,就有些生气,因道:“嗳哟!这是咋说的,你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人参哩。是秦大夫送的。我们想沾一点儿也不能,你外太太还骂了我哩。”

    小葱也是知道这事的,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时候,我外婆家多穷?也就是搭着粗粮才能吃饱饭,鱼肉鸡鸭啥的是不用想了,愣是把身子弄亏虚了。这情形跟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可不一样:这时候进补,那就是雪中送炭,就能养好身子。二舅奶奶娘家老太太,如今还缺吃的?二舅奶奶平日里没少送鸡鸭鱼肉过去吧?若还是身子弱,再用大补的药往她肚里灌,你说她能受得了么?”

    郑氏瞄了瞠目结舌的二舅母一眼,有些好笑,也不知闺女哪来那么些鬼话,还说得头头是道,又不耽误手上针线活。

    她是拿这二舅奶奶练嘴皮子了。

    刘蝉儿跟秦淼使劲低头,以掩饰脸上的笑意;红椒跟紫茄则坐那安静地听着,两人小手握在一起,不时你捏我一下,我掐你一把,面上却一本正经,不见笑容。

    二舅奶奶终究有些不甘心,问道:“那你爹买人参家来干啥?当摆设么?”

    小葱道:“买来干啥?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个灾没个病的?这不是预备些好让心里安心么,省得要急用的时候,花钱也寻不着好的。那年我外公不就是这样,我外太太也花了好几只人参吊命。不然,好好的谁想吃它!连我外婆跟我奶奶都不吃,说宁愿喝玉米糊。不单这样,前些日子,我大舅母还把她得的那只参送给刘家的老鳖了,因为葫芦哥哥把他打伤了。二舅奶奶你说,这是啥好东西?吃它的人都是出了毛病的。”

第061章 女红(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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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奶奶听得头发昏,再也不想跟小葱掰扯了,丢开想要只人参的心思,反倒轻松起来。

    正好她儿媳妇桂叶从外面进来,小葱红椒紫茄都叫“表婶”,刘蝉儿和秦淼也打了招呼。

    桂叶扫一眼众人,心下了然——婆婆最喜欢从表姐和姑妈家捞便宜的——对婆婆道:“娘!太阳落了,咱家去吧。”

    大凡婆媳都有些膈应,少有和顺的。林氏也是如此,她看这个儿媳妇极不顺眼,偏儿子还挺看重她,这更让她生气。

    遂不悦地说道:“我才出来一会,就来叫。家里就不能少了我。你是做啥的?”

    桂叶被噎得一愣,随即赔笑道:“娘,我娘家嫂子来了,说我侄儿下个月要成亲。我就把表姐送的那匹锦缎包了送她,想让娘看看这样成不成。省得礼轻了,跌了老杨家面子。要是娘没啥话,我这就装上了,明早好让她带走的。”

    二舅奶奶一听,急忙站起身,嘴里叫道:“你可真想得出,送一匹锦缎还问我够不够?”转头对郑氏,“她年纪轻轻的,哪晓得过日子的难处,随便啥东西就往外送,太没个成算了。再说,这料子送他们,那不是白费么,总不能穿着缎子衣裳下田干活。”

    一边说,一边丢下一句“我家去瞧瞧”,飞一般的走了。

    到了门外又想起一事,回头喊“把宝儿带家来”。

    郑氏看着桂叶,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桂叶歉意地对她笑了笑,道:“表姐,我回去了。本来我是想喊你跟婶子过去吃晚饭的——这不是我嫂子来了么。这么的,我也不喊了。”

    郑氏点头,瞅着她乐道:“去吧!去吧!”

    待桂叶牵着双宝走了,郑氏想笑,又不好当着小辈笑的,实在憋得难受。

    抬眼却见小葱等人都在偷笑,红椒撇撇嘴,正想说什么。忙对她使了个眼色,不令她说——二舅母虽然这样,但也不好在外人跟前议论她的。

    又说笑一会,小葱就回去后院,又喊走了山芋等几个小的,教他们认字读书。

    秦淼今儿下午也没去厨房,一来她晓得葫芦这一去,只怕要回家看看,说不定就在家吃饭了;二来,她正忙着跟刘蝉儿学针线。

    不知为何,她心里对蝉儿师妹尤其关注。见她做的针线活计很好,就想着:要是她帮葫芦哥哥做样东西,跟蝉儿师妹的一比,可怎么见人呢?

    于是,她就耐下性子,跟刘蝉儿一块做针线起来。

    小葱很奇怪,也不知师妹为何转了性子。

    俗语说,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如今秦淼心里想着葫芦,这心志自然就坚定了,学起来自是不一样,再不似以往那般敷衍。

    刘蝉儿难得能在师姐跟前尽心,也十分兴头。

    两人常黏在一块,头挨头,你跟我讲医理,我指点你针线。

    这会儿,她们就聚在东厢堂屋里,一个埋头读医书,一个低头缝衣裳。

    小葱则靠在躺椅上,先教山芋他们认了一会字,然后让小草领他们到矮几旁边,摆好小板凳和沙盘,再一人发一支跟毛笔差不多长短的小竹棍,练习写字。

    安排好了,她自己就捧了本书歪着看。

    才看一会,就听刘蝉儿夸道:“师姐,你好灵性!这才补了几件衣裳,瞧,针脚匀净多了。我猜,怕是你们常使银针,那手拿针就稳得很。从前做不好,是没用心。如今你定下心来学这个,自然比一般人做得好。”

    秦淼端详手中的小裤子——这是秦涛的,膝盖上已经缝了块补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蝉儿师妹你没哄我吧?”

    刘蝉儿抿嘴一笑,道:“我哄你干啥。你拿去让小葱姐姐瞅瞅,不就晓得是不是真的了。我练习用针,可是练了好几个月,拿针才稳当的。”

    等小葱看了,很肯定地告诉秦淼,可以不必补衣裳了,能做手帕子跟荷包之类的东西了,她才眉开眼笑起来。

    她美美地想:这针线活计学起来好像也不甚难么。

    正要再接再厉,一旁写字的秦涛撂下手中的小竹棍,“蹬蹬”跑过来,鼓着腮帮子问她:“大姐,我裤子又没破,你干啥帮我补个补巴在上头?太难看了。”

    他跟山芋青莲他们待久了,也满嘴“啥”“咋”起来。

    秦淼听了弟弟的话,尴尬不已。

    之所以补衣裳,一来是为了节省,因为在乡村,小娃子爬树下河、跪地打滚是常事,很容易把膝盖手肘磨破了,常换新的太浪费;二来就是为了练习针线活了。

    可她昨天帮秦涛把几件破衣裳都补过了,秦瀚年纪大些,也不容易把衣裳穿破,她没了补的,就挑了件没破的半旧裤子,把两个裤腿的膝盖各补了一块。

    见秦涛质问,她板起俏脸训道:“你就跟个猴儿似的,整天爬上爬下的。我多补一层,穿破了一层,里边还有一层,省得把里头的裤子弄脏了。这不好?”

    秦涛听了一愣,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这话听着似乎有理,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小葱跟刘蝉儿看着这姐弟俩,各自转头偷笑。

    香荽听见也疑惑了,问出了秦涛的心里话:“要是没破的衣裳也补个补丁,那秦涛不是一直都要穿打补丁的衣裳?”

    秦淼指着那补丁强辩道:“等外面的磨破了,我把这补丁拆了,里面不就没补丁了?”

    香荽道:“那也有个四方四正的疤,跟补丁一样,难看的很,不算新衣裳了。是吧,二哥?”她转头问山芋。

    山芋点头道:“补过的地方,里边儿布的颜色不一样。外面的颜色旧一些,里面的颜色新一些。”

    他平常就跟皮猴一样,因而膝盖常打补丁,所以经验丰富。

    小葱和刘蝉儿见秦淼无言以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蝉儿抿嘴乐道:“我就说师姐还是缝双袜子比较好,师姐偏不听,说啥‘这裤子迟早要穿破的,趁早给补上’。这下好了,师弟不乐意了。”

    秦涛听了香荽跟山芋的话,已经闹着不依了,非要姐姐把这补丁拆了不可,不然,他就要跟菊花婶婶说这事。

    后来,还是刘蝉儿忍着笑,把那条暗红色裤子扯过来,一个补丁上绣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黑白大花猫,又用浅色布在补丁的边沿缀上一圈牙边,直忙了一晚上。

    顿时,那裤子就变得别致起来。

    等明天,秦涛见了裤子大喜,抱在怀里不撒手,不住地赞“蝉儿师姐真聪明”,连青莲跟香荽也眼巴巴地望着,一副艳羡的模样。

    小葱急忙安慰他们,说让人也照样帮他们都做一条。

    青莲又提出要求道:“不要照样。我要在腿上缝个狗狗。”

    小葱听了扑哧一声笑,点点他额头道:“就依你。你还想独特哩。”

    刘蝉儿道:“青莲,等表姐抽空帮你做。”

    小葱忙摆手,让她专心手上的书,不要整日被这些事给绊住了,她自会安排人帮他们做。

    秦淼见刘蝉儿歪打正着,连个补丁也能捣腾的这么招小娃儿喜欢,心里很不是滋味,更下定决心要学好针线了,以便也能“腐朽复化为神奇”。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前院,板栗等人回来,跟娘说起地里的事。

    郑氏皱眉问道:“那婆子说要卖了孙女?”

    板栗点点头,忍不住道:“娘,这婆子咋这么不讲情理?讨厌儿媳妇,连带把孙子孙女也恨得跟什么似的。我瞧着她对他们的模样,不像是祖孙,倒跟仇人差不多。”

    虽说他见多了庄户人家各样稀奇事,但万元奶奶这样的,还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青山怒道:“要是我在那,一巴掌把她扇老远。”

    郑氏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万元他们兄妹要是跟他们的奶奶一样讨厌娘,万婆子就不恨他们了。”

    板栗等人吃惊地长大了嘴:谁会讨厌自个的娘哩!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话是白说的?

    郑氏看着板栗,眼神温润,问道:“你不会是想买了那个丫头吧?”

    板栗忙摇头道:“娘,我今儿啥也没说。我都没往跟前凑。是冬子过去把她赶走了。”

    郑氏点点头,对青山、黄瓜等人道:“不是我狠心不让你们帮万元。任万婆子如何,那也是万元的奶奶,他们之间的血脉是抹不去的。咱们却是外人,要是插手他们家的事,一来没那个道理;二来,你能帮他一时,你还能帮他一世?所以,这个局面非得万元自己破开——他必要成长起来,为他娘和弟妹撑起一片天。”

    板栗点头,道:“我晓得。咱们已经帮了一份工,还给了他们房子住,这就够了。要是管多了,人家不说咱们善心,只怕还要说咱们挑拨人家祖孙反目。再说,咱们家那么多雇工、佃户,都是一样人家,若是因为他家吵闹凶了,就要护着,也没这个道理。”

    郑氏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光。

    黄瓜笑道:“要是这样,回头那些人都吵起来了,可麻烦了。”

第062章 教导(一更)

    红椒在旁听了半天,心中早就愤愤,不禁问道:“可是那老婆子要卖了招弟咋办?娘——”

    郑氏淡淡问道:“咋了?你想把她买回来?”

    红椒见娘脸色不好,瑟缩了一下,低头不敢再吭声。

    郑氏肃然对板栗道:“你可知道,今儿那婆子打孙女,说要卖了她,看起来是怪她没看好弟弟,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是你害得那丫头今天挨打的。”

    青山等人听了愕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板栗想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那脸就迅速涨红了,不禁咬牙捏紧拳头。

    上回,那婆子也是这么当着人打自己孙女,他看不过去,就上前去喝止。

    那婆子却得意地说道,这是我孙女,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除非你买了她,从此她是你的丫头,我就不敢打了。

    买一个丫头当然用不了几两银子,可是他能任这婆子要挟拿捏么?

    郑氏道:“你上回出面护着那丫头,让那老婆子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她今儿是借题发挥。反正在她心里,孙女就是赔钱货,她巴不得卖了她。你要想护着那丫头,就得买她。说不定她就在外边掰扯,说你舍不得她孙女。你要不管这事,她也不亏,不但能得几两银子,还能让万元娘心里不好过。”

    她说完,又对红椒道:“好心不是这么用的。外面可怜的人多的很,你还能都把他们买回来?救急不救贫。在人落难时、危急时,都该伸手帮一把,过日子却要靠他们自己。若是无节制滥施好心的话,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害了人。”

    红椒疑惑极了:咋帮人还错了哩?招弟又那么可怜。

    郑氏耐心地问道:“你们想想,万元是不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见他们点头,便道:“这就是磨练!要是你们强出头插手万家的事,万元没了忧心激愤,他也不能出息得比一般娃儿能耐。穷人的娃儿早当家,就是这个理。再说,连我都不护着你们,为了磨练你们,把许多事儿让你们去干,我倒去护着旁人家的娃儿,还真是脑子坏掉了。”

    高山之巅无美木,伤于多阳也;大树之下无美草,伤于多阴也。

    遮风挡雨,听着是好事,可是,不经风雨那得见彩虹?

    然后,郑氏又细细地跟他们解说了一番这家族亲属之间的厉害关系。

    像万元,他爹死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命运都攥在他奶奶跟大伯二伯的手上,旁人无权干涉。

    因此,万元要是不在万家立起来,张家只能帮他一回两回,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就算张家买了万元的妹妹,可是万元兄弟四个咋办?他娘咋办?

    张家还能强把人家都买来?

    所以说,这些事终究得靠他自个来面对。

    再说,不单万元,连他妹妹也该自立起来,不然的话,就算进了张家,也不一定能好过。

    “你们以为,咱们家的下人就不争、不斗了?错!不论在哪,都有争斗。所以,红椒就算还小,娘也要你跟着小葱和葡萄姑姑学这学那,还不就是想你学得机灵些。不然的话,把你搁家里娇养不好?”

    红椒顿时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再也不觉得招弟可怜了,觉得她该争气些,学机灵些,这样才能在她奶奶跟前不吃亏,长大了嫁人也不吃亏。

    板栗深吸了口气,道:“万元那年就该趁着他奶奶和伯父贪心,想独吞他爹的赔偿银子的时候,提出分户别居,再立个字据,言明他家的事由自己做主。可惜了,他还是太小,没想到这一步,白费了他爹的赔偿银子,还是这么个结果。”

    郑氏古怪地瞅着他道:“我说了这半天,你还是没弄明白。想是咱们家和睦惯了的,你们就都不留心这方面的道道了。万元如今可不就是分户别居么?可是,他照样不能撇下他奶奶跟大伯二伯,除非脱离家族,或是被驱逐出家族。你晓得这是多大的事?再者,他爹又不在了,他娘在家里完全说不上话,哪里是想离开就能如愿的?他奶奶如何肯放过他们?”

    黄豆一直用心地听着姑姑跟板栗说话,这时忍不住就插嘴问道:“姑姑,我听说,张家也是有族亲的,咋不能管你们哩?”

    郑氏笑道:“那不一样!咱们张家的本家,虽说未出五服,到底隔了好几层了。不像万元,面对的可是他亲奶奶和亲大伯二伯,如何能撇得开?再说,当初本家嫌弃板栗爷爷穷,生怕沾上了要照应,巴不得离远些,有二十年没走动了。谁能想到咱家后来又发了哩。一个个后悔得不得了。就算这样,那年你姑父的几个本家堂爷爷还都找上门来……哼!”

    说起这事她就生气,暗自庆幸:亏得生疏了,而且公婆都站在自己一边,不然的话,那些人要帮槐子纳妾,自己可不就傻眼了。

    见郑氏说着忽然放下脸,几个娃儿都莫名其妙,不知那些太爷干了啥事,让她这么生气。

    红椒到底还是放不下万元的妹妹,看着郑氏,目光闪烁不定,嗫嚅道:“那……那招弟不是要卖去人家了?”

    板栗摇头道:“不会的。万元不会让他奶奶卖掉他妹的。”

    红椒不信道:“万元能不听他奶奶的?那不是不孝了?”

    黄瓜道:“万元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可不是白跟他奶奶对着干三年了。”

    板栗点点头,道:“回头我去问问他,看他用的是啥法子。”

    郑氏看着红椒叹了口气,道:“不管什么人,都是要靠自己多一些。所以,你们在外边,不要随意做烂好人。这样才能了解别人的真心,不是为了好处奉承你。帮助和照顾若是养成习惯了,也不好——哪一天你们要是一个没做到,会使人心生怨愤的。这就好比喂鸡,你天天早上喂,那鸡见了你就围上来了。忽然有一天,你不喂了,你们说,鸡若是会说话,它是不是会骂你?”

    青山听了大笑起来,众人也都笑了。

    说话间,暮色降临,张老太太他们回来了,洗脸换衣裳,准备吃饭。

    香荽从后院出来,张开双臂飞扑向张老太太,娇嫩的嗓音腻死人:“奶奶!”

    张老太太乐得眼睛都眯缝了,忙抱起她,亲了一口,笑着问道:“想奶奶了?”

    香荽点点头,天真地问道:“奶奶,今儿坊子里忙么?奶奶累不累?”

    张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都化了,就坐下,将孙女放在膝盖上,一老一小说起坊子里的事来。

    香荽听得眼睛不眨,还不时点点小脑袋,跟着应一两声“哦”“真的”等等,煞有介事的模样。

    说了一会,香荽对张老太太道:“奶奶,我要吃螃蟹。”

    张老太太奇怪地问道:“哪来的螃蟹哩?”

    香荽仰头,闪闪黑眼珠,道:“是我跟哥哥、秦瀚、青莲表哥在河里捡的。厨房里炸了,味儿可香哩!”

    张老太太听说厨房已经炸了,忙点头道:“等吃饭时候再吃吧。”

    香荽听了,低头抿嘴一笑,众人也没在意。

    跟着,张大栓也回来了,香荽照样扑过去,跟爷爷腻歪一阵,也说了要吃螃蟹的话。

    黄豆笑道:“香荽妹妹,你就这么馋?跟张奶奶说了一遍不算,又跟张爷爷说,好像谁不让你吃似的。”

    张大栓哈哈大笑,高声道:“吃!待会吃他半碗。谁敢不让咱孙女吃螃蟹,爷爷把他给吃了!”

    娃儿们轰然大笑起来。

    香荽靠在张大栓的胸前,难得地忸怩不安,把个小手指扭得跟麻花一样,低头不语。

    黄豆还以为小表妹害羞了,咧嘴一笑,便不再说了。

    红椒替妹妹不平,呛了黄豆几句话,两人又吵起来。

    一时饭菜摆上了,满满两桌子。因没有外人,就多了秦淼姐弟和刘蝉儿,便没分开摆了。长辈们坐主桌,娃儿们坐在矮一些的四方桌上,热闹而和睦。

    只葫芦不在,小葱的饭菜也是丫头送去她房里的。

    郑氏忽见香荽面前的碗里有好几只螃蟹,小手上正抓着一只嚼得欢,忙道:“香荽,晌午不是跟你说了么,晚上不要吃螃蟹了。这螃蟹也没肉,那壳还硬的很,吃了肚子疼。”

    这是溪蟹,从下面谷中山溪里捡来的。

    今年夏季雨水多,秋季却旱起来。那山溪里水就浅了,只在石头面上铺了一层清流,甚至靠岸边好些石头都凸出来。

    浅水洼和那石头缝里小鱼小虾以及螃蟹就钻来钻去,看着煞是爱人,所以娃儿们就喜欢溜到山谷里去玩。

    上午的时候,葫芦板栗他们上山,几个小的被勒令不准去,很不高兴,郑氏就让下人带了他们去山谷里玩。

    结果,他们调皮,把河滩上的石头全翻了个儿,捡了半桶螃蟹和小鱼儿回来。

    郑氏忙让他们拿去放了,说家里又不是没有鱼虾吃,这些东西没啥肉,何苦把他们弄回来,吃又不好吃,不如放了。它们长在河里,看着也让人喜欢。

    下一章九点更。

第063章 香荽(二更)

    几个小娃儿十分舍不得,尤其是那螃蟹,他们吃的次数有限,当稀罕物一样。

    郑氏无法,只得让人挑大些的螃蟹留下,让厨房用豆面裹了炸出来,其余的都送回河中去了。

    只是这溪蟹不比那大螃蟹,肉跟蟹黄都不多,再说,这东西性寒,所以,她不敢让他们多吃。便哄他们说,剩下的留给哥哥们晚上回来吃。谁知这香荽晚上又吃上了。

    香荽听了娘的话,小身子一僵,停了一小会,才慢慢将手中的螃蟹放下,转头,睁着一双黑亮纯净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娘,小声道:“奶奶让我吃的。”

    张老太太听了怔住,看着郑氏讪笑了两声,问道:“吃几个不要紧吧?”

    郑氏还未答话,就听秦淼脆生生地说道:“婶婶说的对,这东西小孩子吃了容易闹肚子。你们肠胃弱,还是不要吃了。秦瀚,青莲,你俩也不许吃了。”

    张老太太一听说吃了闹肚子,忙道:“那可不能吃了。香荽,咱吃旁的东西。这个蒸鱼味儿不错。红椒,你帮妹妹搛一些。”

    香荽见板栗和青山都在用手剥螃蟹吃,因为她是小娃儿,又不得吃了,心下不乐,蹙眉道:“奶奶是婆婆,娘不是该听奶奶的么?”

    见郑氏愕然望着自己,香荽肯定地说道:“我没吃饭的时候,就问了奶奶的,奶奶说我能吃螃蟹。”

    张老太太急忙道:“你娘说的对,奶奶当然要听她的。”

    香荽仰望着大人那一桌,锲而不舍地问道:“那爷爷哩?我也问了爷爷,爷爷说让我吃半碗螃蟹,说哪个要不让我吃,他就把哪个吃了。奶奶不是该听爷爷的么?”

    张大栓听了,差点把粥呛进鼻子里。

    他面色古怪地瞪着小孙女:你……你这是挖了个坑让爷爷跳哩!

    张槐跟郑氏面面相觑,不知小闺女这是要干啥。

    黄豆“哈”了一声,乐道:“原来,香荽妹妹先前是故意问张奶奶跟张爷爷的,你早就晓得姑姑不让你们晚上吃螃蟹了,对不对?”

    板栗等人都笑起来。

    红椒也禁不住抿嘴笑了,伏在香荽耳边低声说道:“你真是个小人精,敢跟娘耍心眼儿。”

    张槐道:“香荽,你娘是怕你吃了肚子疼,才不让你吃的。这螃蟹不是啥好东西,也没多少肉,黄子也不多。”

    香荽哪管那些,愈求不得,愈加想得之。她觉得,不是自己不能吃螃蟹,是大伙都听娘的话。

    “《三字经》说的,那个‘三纲五常’,说晚辈要听长辈话,媳妇要听夫君话。咱家咋不是这样哩?”见众人全部愣神,又加上一句,“娘没听奶奶话,奶奶也没听爷爷话。”

    她满脸的怀疑跟不解,黑眼珠在灯光下亮得闪人。

    这话惊得郑氏手一抖,差点把饭碗给弄翻了。

    她跟不认识似的,盯着香荽:闺女,你这意思是,咱家乱了纲常,是不?

    这闺女是她亲自教出来的么?

    咋变异了哩!

    张槐也十分吃惊,不知这话是谁教小闺女说的。

    他怕郑氏心里难受,忙拍拍她后背,示意她甭着急,一边脑子急转,想着要咋跟香荽解释,把这话给圆过来。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则张口结舌。

    因为,即便是最简单的《三字经》,他们也没学过,不明白好好的日子,和和美美的一家子,照书上说的,咋就不对了哩?

    那个“三纲五常”说的是啥他们不管,他们只晓得:儿子跟儿媳妇都孝顺,孙子孙女都聪明听话,这样日子,挺好!

    这么想着,就用奇怪的目光去瞧郑氏:闺女是你教出来的,咋还跟你杠上了?

    前面四个也没这样哩!要是都这么的,还是不要读书的好。

    屋子里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这时,青莲难得地丢下手上啃完的骨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家,我爷爷听我奶奶的话,我奶奶说咋样就咋样;我娘听我爹的话,我爹说啥我娘都笑眯眯地点头。”

    青山、黄瓜、黄豆、紫茄跟刘蝉儿,听了这话都傻傻地瞅着他,不知如何说才好,因为,这娃儿说的太实在了。

    秦涛却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家,我娘都听我爹的。”

    秦淼见气氛有些不对,急忙呵斥道:“瞎说!娘哪有都听爹的?”

    秦涛争辩道:“怎么就不是了?娘帮人看病,凡是拿不准主意的,就问爹。爹说如何下方,娘就如何下方。”

    郑氏听了嘴角直抽:这小子,每次说话都不离看病、吃药、下方什么的。还没开始学医呢,不过是投胎到大夫家罢了,却弄得跟个大夫似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秦淼道:“那是看病。娘做饭可有听爹的话了?没有吧!娘做什么,爹就吃什么。娘做饭也从来就不问爹。”

    秦涛杠上了:“反正娘好多事都听爹的。爹说话最算数。”

    板栗坐不住了,站起身,板脸道:“好了!别吵了!香荽,爷爷跟奶奶不晓得你晌午已经吃了螃蟹,他们又不大懂这螃蟹不能多吃,才答应你吃螃蟹的。如今听淼淼说了,才又改口的,哪里就是娘不听奶奶话了?”

    红椒也急忙对香荽说道:“娘可孝顺爷爷奶奶了,哪有不听话?咱爷爷奶奶也最好了,听娘说的对,才让着她;要是个不讲理的,像那个万元的奶奶,就要骂人了。香荽,你可不能不问皂白,就觉得晚辈非要听长辈的。咱们平常要干啥,只要不胡闹,爹跟爷奶不也听了咱们的?要是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吃,我瞧你哭去吧!”

    她最近都在学《女诫》《列女传》等,心里很不喜,觉得书上说的都不对,她家这日子过得才对,她爹娘、爷奶和兄弟姊妹为人行事才是符合“三纲五常”的。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被红椒夸得满脸开花,觉得孙女的话说到他们心坎上去了。

    郑氏也暗自点头,总算红椒没出纰漏。要是都教歪了,她可真要哭了。

    一面想,一面放下筷子,笑道:“好了!不就是螃蟹么?吃吧!也没几个了,你们抢了吃才香。香荽,娘晌午跟你说,要留给哥哥们吃,因为这螃蟹是你们几个捡回来的,让哥哥们也跟着沾沾光才好。你学了《三字经》,咋忘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哩?不是说‘兄则友,弟则恭’么,还有‘长幼序’哩!”

    一边说,一边对板栗使眼色。

    板栗忙道:“就是,我才吃一个。香荽,来,大哥帮你剥壳,吃里面的黄。那个味儿鲜,外面的就不要嚼了。嚼这个,还不如嚼油炸锅巴香,那个还酥脆哩。”

    说着,就动手帮妹妹剥螃蟹,省得她嚼了一股脑吞下去,伤了肠胃。

    香荽见终于能吃螃蟹了,再被大哥跟二姐一哄,便丢开三纲五常不管,开心吃饭。

    可是,板栗把那螃蟹壳子啥的,全掰扔了,最后只剩下一点子肉跟蟹黄。

    香荽盯着那堆被丢掉的油炸外壳,很想捡起来嚼,但她是个乖巧的娃,不好意思再闹了,于是,安安静静地吃蟹黄。

    众人都吁了口气,也安心吃饭。

    郑氏想:今儿拼着让香荽闹肚子,也要让公婆说过的话算数,不能给她留下张家“乱了纲常”的印象,其他等过后再慢慢跟她解释。

    可是,才静下来,就听青莲脆声道:“《三字经》不对!‘兄则友,弟则恭’,那我三哥咋还打我哩?他打我我还要对他恭敬?那可不成!”

    黄豆听了,“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粥全给喷了出去,他面前的几盘菜都被“天降甘霖”给滋润了,还呛了几粒米进鼻腔,不免咳嗽起来。

    坐对面的红椒嚷道:“嗳哟!这让人还咋吃得下去?”

    秦淼跟刘蝉儿也看着被黄豆喷到的菜碗发呆:是接着吃哩,还是不吃了?

    青山和黄瓜也顾不上这个了,急忙去哄青莲,说都是兄弟,哪能老记着那点事不放,又说他们小时候,谁没打过架!

    黄豆扶着桌面,侧身咳得脸红脖子粗。

    好容易止住了,他丢下筷子站起身,对着青莲弯腰抱拳作了一揖,然后直起身子,说道:“青莲,三哥给你赔个小情,成不?咱们是男娃子,甭那么小气吧啦的。就连齐桓公都能不计前嫌,重用射了他一箭的管仲,我不过是打了你屁股两下,你还想惦记一辈子么?”

    青莲听了,有些糊涂:清南村有叫齐桓公的么?管仲又是哪个村的,咋跟三哥打他屁股扯上了?

    板栗瞪了黄豆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

    于是,黄豆就跟青莲说了齐桓公用管仲的故事。

    青莲听了不甚了了,但小叔跟二哥都盯着他,他便许诺道:“好吧,我往后也会重用你的。”

    众人一怔,然后大笑不止,黄豆则更气闷了。

    张槐见这顿饭吃的,都乱了,忙对着小辈们威严地说道:“都不许吵了!吃饭!”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收拾一番继续吃饭。

    郑氏则一边吃一边偷偷地瞄香荽,揣摩这小闺女。

第064章 专长(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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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一娘养九子,九子各不同”,这话再没错了。

    郑氏养了五个娃,加上娘家兄弟跟侄儿侄女,如果再算上未嫁时常带赵耘跟赵清玩,这育儿经验算得上丰富了,板栗他们也确实被她教的不错。

    可是,最小的香荽看着乖巧的很,却常常出人意表。

    按说他们这么小,就算讲《三字经》,也不该讲太深,无奈香荽喜欢刨根问底,她当然得诲人不倦了。

    她想着这些,吃饭就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往嘴里送。

    张槐见了,忙帮她搛了些菜,轻声劝道:“甭想那些。她才这么点大,能懂啥?不过就是想吃螃蟹,用了些小心思。”

    郑氏点头,遂专心吃饭。

    一时吃完,丫头媳妇进来收拾,众人移到旁边屋里说闲话。

    葫芦这时来了,跟长辈们打过招呼,说在家吃过饭了,又拿出娘和奶奶叫带的一些东西,说是送给小葱的,明儿奶奶还要来看她哩。

    秦淼见了葫芦眼睛一亮,就想过去跟他说话儿。

    可是,才要起身,又止住了。

    过去跟他说些什么呢?

    说针线活么,她如今只能缝几个补丁而已,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不提也罢。

    正失落间,就听见秦涛这小子跟菊花婶婶搬嘴,说她把没破的裤子也打补丁的事,“大姐说,迟早都是要穿破的,干脆先补上,穿破一层里边还有一层。”

    又说自己如何坚决不同意,后来蝉儿姐姐答应帮忙在补丁上绣只花猫,才把坏裤子变好裤子等等,羞得她连耳根都红了。

    众人禁不住大笑,黄豆和秦瀚笑得直跺脚。

    张老太太也乐得合不拢嘴,家里小娃儿多了,天天有乐子。

    她见秦淼尴尬,晓得她不惯做这个的,连她娘云影也不大做针线,因而并不在意那些,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一些事。

    “家里碎布头多的很,你想要练手,不光补衣裳,还能用碎布拼些零碎东西;再不然,给秦涛缝双袜子也成,他才这么点大,脚小的很,找两块大些的布头就够了;你还能缝些小布袋,就是用来套樱桃、套葡萄,防止鸟儿啄的那种。”

    秦淼听了连连点头。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怎么说呢,用碎布练手,总不如抱着件真正的衣裳有样子、有感觉。

    刘蝉儿也道:“师姐可聪明了。她拿针走线都稳的很。你们瞧好了吧,不用多少日子,她肯定能学得一手好针线。”

    葫芦刚进来时,就发现秦淼不似往常那般,好像没精神,待听说了这件事,才知缘故。

    这会儿见她有些颓丧,便丢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板栗对秦淼扬起笑脸,道:“淼淼,你甭管人咋说,只管做自己的。放心,不管你做出来的东西如何,要是旁人不要,都给我好了。你瞧我身上,从衣裳到鞋袜到荷包,都是妹妹做的。”

    秦淼听了,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又有些害羞地说道:“板栗哥哥,你也别有太大指望,人家还不晓得能不能学成呢!”

    板栗失笑道:“学成?难不成你一定要等针线做得出色了,才帮人缝衣裳做鞋袜?这不得一步一步来么。从今儿起,你只管做,想做啥就做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的。”

    秦淼见板栗如此鼓励她,急忙点头,心下舒畅了好些,跟着又把目光投向葫芦。

    葫芦看着两人,忽然怔住。

    板栗见葫芦发怔,忙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葫芦方才醒过来,对秦淼强笑道:“你那么聪明,肯定能学得好。”

    秦淼听了眼睛闪亮,歪头问道:“真的?”

    葫芦很肯定地点头,见她喜滋滋的模样,想起下午回家无意间听到奶奶说的话,心又沉坠下去。

    郑氏看着板栗笑道:“听你话的意思,好像不嫌弃淼淼做的针线,是给她多大面子似的。想得美哩!她有那空闲,不晓得帮自个爹娘做,帮弟妹做,哪儿轮到你?”

    板栗嬉笑道:“秦涛那小子不是嫌弃他姐姐做得不好么!”

    秦涛立即道:“那你把裤子让姐姐补个补丁好了。”

    板栗听了一滞,瞪眼道:“一件事,你老说它干啥?光吃饭不干活,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郑氏微笑,抚摸着紫茄的发梢,道:“各人有长处,这也没啥好比较的。要说咱们家的小辈里边,除了紫茄手巧像她娘,将来针线是一准好的;小葱跟红椒都不成,就跟我似的。香荽还看不出来。”

    紫茄靠在姑姑身边,温柔乖巧地笑着;香荽缩在奶奶怀里,难得地没有吭声。

    停了一会,郑氏又道:“淼淼会医术,会弹琴,茶饭也好。医术和茶饭就不说了,那弹琴你们谁能比得了?所以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人的心思精力有限,不可能样样出色。淼淼不是做不好针线,是她没太多心思用在这上头——她要学医,还有其他的东西,哪儿来那么多工夫哩。”

    众人听了都点头,秦淼觉得菊花婶婶目光特别暖人,不自觉地对她甜甜一笑。

    红椒忽然道:“就是。前儿在学堂,夫子还说要教我们学琴。我说不学,要学就学吹笛子。”

    一听她提到学堂的事,想起那个田清明老夫子,板栗等人都来了精神,急忙问她咋回事。

    黄豆尤其关心,忙把小板凳搬到红椒身旁坐下,问道:“你咋不学哩?女娃儿学些琴棋书画,那是多文雅的事儿!初雨就天天练琴。再说,你咋又跟夫子对嘴哩?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有啥话搁心里头藏着,别老在课上跟夫子顶嘴……”

    葫芦板栗等人听他跟个婆娘似的,喋喋不休地跟红椒唠叨,不禁好笑:他自己就是个小话痨,还总喜欢教红椒学深沉世故。

    红椒瞪眼道:“谁跟夫子顶嘴了?夫子问话,我能不吱声么?学琴的事儿,我觉得自个不是那块料,干啥要装模作样的?吹笛子不也是一样么!”

    黄豆忙问道:“那夫子是咋说的?”

    张槐已经听郑氏说了田夫子换衣裳的事,就是因红椒而起的,生怕她再生事端,也赶紧问道:“你是咋跟夫子说的?你该跟他说,你不大容易坐得住,学琴怕是不成。”

    红椒忙道:“我可不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听说弹琴有许多讲究,我性子急,坐不住,学不来那东西。我淼淼姐姐就能弹得很好听。可夫子说,吹笛子也一样要用心学,也要坐得住。我就说,那不一样,我能坐在树杈上吹,还能坐在牛背上吹,也能坐在河边吹……”

    她说着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因为众人都跟上次一样,瞪大眼睛瞅着她,当时夫子也是这么瞅着她的。

    黄豆最先叫道:“你跟夫子说,你爬树?”

    板栗跟着叫道:“夫子肯定要罚你抄《女诫》,有没有?”

    张槐跟郑氏相视苦笑:这可不好说了。

    闺女说的这些,在乡下根本不算啥,但夫子肯定会指责她此举不妥的。

    张大栓跟张老太太见众人神情不对,纳闷问道:“咋了,红椒说错了?咋就不能坐树上吹笛子了?咱小葱不就老坐树上吹笛子的么,连她娘也爬过树。”

    郑氏难得地有些窘,低下头心中默念:爬树怎么了?很久很久以前,人类的老祖宗就是常爬树的,如今倒来装高雅了。

    红椒点头,叹气道:“夫子也没说啥大不了的,只说要‘清静自守’,要‘贞静’,莫要人前出格,失了体统。我都乖乖地听了。”

    黄豆不相信地问道:“你那么听话?你没跟他顶嘴?”

    红椒气得站起身,鼓着嘴怒道:“你咋老觉得我会跟夫子顶嘴哩?我能那么没眼色么?”

    停了一会,忽地声音低了下去,呐呐言道:“我不过是等夫子说完了,才跟他说了一句话。我就说,我在人前当然不会爬树骑牛了,是在自己家园子里才这样的。《论语》里边不还有句话,说‘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说孔圣人在家也是很随意的。要是在自己家,还要装模作样的,那日子咋过?”

    葫芦板栗等人低头,不敢笑出声。

    这还不算顶嘴?

    再说了,孔圣人在家是闲适随意,可也没爬树骑牛哩!

    秦淼跟刘蝉儿也没有笑,骨碌转着眼珠看众人。

    秦淼是不觉得红椒有说错;刘蝉儿是懂事,自然不会随意笑话红椒。

    黄豆因刚才被红椒发怒说了两句,也不敢笑她,只是说道:“你在家干了啥,那也不能在外边说。你不说,哪怕你在家上房揭瓦哩,人家也不晓得;你说了,人家就要笑你不够端庄。”

    红椒听了,难得地没有生气,嘟着嘴儿,低头绞着衣襟咕哝道:“还不是为了学琴,又说吹笛子,我顾了后边就忘了前边儿。不然,谁吃饱了饭撑得慌,跟夫子说爬树骑牛干啥。”

    郑氏咽了下口水,问道:“夫子听了你的话,是咋回的?”

    他自己就是最厌世俗规矩的,却让人家处处守规矩,她倒要听听,这人是怎么说的。

    下章九点更新。

第065章 缘故(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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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椒低头小声道:“夫子看了我一会,才笑着说,他不过是提醒我,要时时注意行止端庄。不然的话,要是我常常这么干,容易养成习惯了,等长大了嫁人,一个不留心,在婆家也爬到树上吹笛子。夫君看见许是不会说我,婆婆看见可就要骂我了。”

    田老夫子当时听了小女娃的话,也是暗自腹诽。可是,他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娃,竟是不忍心苛责,又想想她们长大后会面临的情境,便温声说了那番话。

    在他想来,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子,坐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吹笛子,笛音悠长,飞鸟和鸣,那该是一幅极美的画面。做夫君的见了应该会喜欢,当不忍责怪她;做婆婆的见了,则一定会不悦的。

    张槐跟郑氏对视一眼,点点头,觉得这个田夫子话说得很中肯。

    张槐咳嗽了一声道:“夫子这话说得很对。红椒,你可要记住了,不然往后吃了亏才晓得厉害。板栗,你们该去看书了。山芋,你们几个小的先去跑几圈,再睡觉。”

    众人听了,忙一哄散去。

    郑氏跟张槐陪爹娘又说了会话,才回去后院。

    绿叶帮香荽洗漱后,送到郑氏屋里。

    张槐抱着闺女进入里边套间,搁在床上。

    郑氏弯腰帮她脱衣裳,见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轻笑道:“就困成这样!”

    香荽忽地伸出柔软如面条般的小胳膊,一把搂住郑氏脖子,嘟着小红嘴儿咕哝道:“娘!你甭气了……我往后……不吃螃蟹了……”

    声音含糊而软糯,渐低下去,那长长的睫毛已经盖了下来,再也掀不开了,手胳膊也跟着松下去。

    郑氏一愣,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原来,这小人精什么都晓得,怪道平常最喜欢说话的,刚才却没吭声。

    香荽并非有多懂事,会看人眼色,她不过是凭着直觉,觉得娘亲生气了。

    香荽一直是郑氏亲自照顾的,之前晚上也都跟着她睡,小女娃哪怕是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娘亲对她的温柔呵护,怎能觉察不出娘亲今晚的异样?

    即便这异样并无恶意,也足以令小女娃心下不安和惶然了。

    因此,当郑氏偷瞄她时,她愈发害怕,却不敢转头看她。

    到底还是年纪太小,瞌睡一上来,半醒半睡间,闻见娘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觉得安心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嘟囔出了心里话。

    张槐忍不住笑了,瞅着自个闺女赞道:“我说你不用担心么,她就是故意的。咱闺女就是聪明。你见谁家娃儿能有这么机灵,绕着弯儿把螃蟹吃到嘴的?”

    郑氏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微嗔道:“你闺女对你用心思,你好有面子哩?”

    两口子轻声说笑着,出了屋子,嘱咐绿叶看着香荽一会儿,他们又去小葱屋里,看她身上好些没。

    小葱还没睡下,正歪在床上看书。

    小草坐在外间的圆几旁做针线,油灯闪着柔和的光芒,屋里一片安宁,甚而能听见隔壁刘蝉儿和秦淼的说笑声。

    见爹娘过来,小葱忙说自己没事了。

    等他们坐下后,说了香荽妹妹的事,不禁笑起来。

    郑氏便问,当年她是如何跟她和板栗说《三字经》里面纲常的。

    小葱笑道:“还能咋说?不就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那些,说家里边人都要和和气气的,方才像个样子。”

    郑氏愣了会,忽地醒悟过来:往常她对这些纲常孝道是有些排斥的,仗着生活在乡野,便按自己的模式教导儿女;如今,情势变了,她教的时候,侧重点也不同了,难怪香荽会挑出这点来说话。

    为何会这样?

    张家有人做官了,家业也大了,清南村多了个书院,乡里小儿们都去上学了,这种情势下,思及几个闺女将来的婚姻,她如何敢不小心教导?

    须知这世上最可怕的乃是“人言”,世情规矩之下,若被人揪住错处,无论男女,皆无法于世间立足。

    小葱见娘面色愣怔,“嗤”地一声笑了,道:“娘,你甭想那么多。香荽坏的很,咱家就数她最鬼了。你信不信,要是你问她,像万元奶奶那样长辈可好。她准会说,长辈不慈,这也是不符合三纲五常的。”

    张槐听了连连点头,觉得他家小闺女肯定会这样说。

    郑氏也忍俊不禁,遂放下心来,跟小葱说笑几句,回房歇息不提。

    第二日早晨,葫芦上学前,犹豫了一下,对郑氏道:“姑姑,我奶奶今儿怕是要过来。”

    郑氏点点头,道:“晓得了。你该跟她说,小葱都要好了。如今家里正忙着,跑来跑去的耽误工夫。”

    葫芦听了欲言又止,板栗在一旁接道:“外婆还不是不放心妹妹。怕是也有些想紫茄跟青莲了,顺便来瞧瞧他们。”

    郑氏一想也是,又笑道:“明儿九月初三,是你跟小葱生日。你外婆怕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板栗便嬉笑道:“娘,那你可要准备些好吃的。”

    郑氏抿嘴笑道:“晓得了。”

    她望望葫芦,感觉他好像有心事,一时有些疑惑,又不便问的:这么大的少年,有些小心事也是难免的,做长辈的太多事了反而不美。

    说笑几句,就听青山在二门外大喊:“板栗,葫芦,咋还不走哩?磨蹭个啥,想逃学么?”

    板栗跟葫芦忙跑出去,上马出山去了。

    路上,板栗问道:“葫芦哥,你咋了?咋好像不大精神似的。”

    葫芦摇摇头,也不说话,目光飘过道两旁的树木,信马由缰地前行。

    板栗自小跟他一块长大,已经习惯了他寡言少语,便自顾自地跟他说些闲话。因说起教红椒的田夫子,想起她昨晚那篇话,又笑起来。

    葫芦耳听得板栗高声说笑,转头看着少年潇洒无拘的模样,默默想道,像表弟这样的少年才俊,任谁都会喜欢他的吧!

    去了学里,板栗跟夫子告假,说是最近家里秋收,很是忙碌,他们要回去帮把手,请夫子只管留功课给他们,他们另外抽空完成。

    夫子点头应承。

    这也是张家和郑家每年春秋农忙时的定例了,且板栗跟葫芦他们都很自律,不会因此耽误功课的。

    于是,葫芦、板栗、青山、黄瓜、刘井儿五人便得了一个月的假期,各自去山上的木耳场子帮忙了,万元、方五等几个也跟了他们去。

    板栗带着冬子和万元,去了离家最近的一片山林。

    他们跑了好几处木耳场子,监看木耳采收,连晌午饭也是跟雇工们一块在山上吃的。

    到下午申时初,这一片山的大管事刘黑皮便对他道:“板栗,你们先回去吧。总不好整天在这忙,也要留些空出来读书。”

    他们不过是来学习理事的,读书才是主务,不能本末倒置了。

    板栗看看天,忙点头笑道:“黑皮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刘黑皮点头道:“去吧!这也没啥事了,不过是要勤快些干活。不像夏天的时候,老下雨,木耳烂了许多;如今秋天,这天也争气,就下雨,也是朦朦细雨。这还正好哩,省得给树浇水了,咱们少遭了不少罪。”

    说起这个,板栗也很开心。

    汉子们往来穿梭,将摘下来的新鲜木耳一担担挑往另一边场院,又有媳妇和婆子,背着捡来的蘑菇送进来,集中处置,或晒干,或烘干,然后再封装入库。

    他想,这一季收入怕是能捞回夏天亏的本儿。

    又四处查看了一会,才带着万元和冬子下山。

    在路上,板栗问万元,他奶奶要卖了他妹妹的事可弄妥了。

    万元点头,扫了身边少年一眼,轻声道:“我跟她说,她要是卖了招弟,我就带着娘和弟弟们搬回去住,不在张家做工了,反正家里田地也有我们三房一份。”

    板栗听了一愣,停下脚步,瞅着万元好一会,才笑道:“真亏你能想出来!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又叫‘釜底抽薪’,她想必是不舍得的。如今这样,你一月也能孝敬她不少东西。”

    万元点点头。

    他跟娘若是不要张家这份工了,他奶奶跟大伯他们也捞不到好处——张家可不会理他们——还得将霸占的田地让出来。

    昨儿下午,他奶奶可是在他家哭闹了半下午,最后没法子了才走的。

    板栗赞赏地看了万元一眼,道:“你行事也要注意些分寸。她好歹是你奶奶,这孝字抬出来,有时候就能压死人。”

    万元点头,默默地跟着板栗走。

    这个少年,比他小了好几岁,可是,却总是提点他做事做人,让他无法不服气。

    冬子对板栗道:“少爷,咱们走快些回家。我早上听喜姑姑说,今儿摘枣子哩!”

    板栗忙问道:“真的?喜姑姑这么说了?”

    冬子点头道:“是。我听喜姑姑跟刘总管说,要他给安排几个小子,好爬树登梯子。”

    板栗忙道:“那咱们走快些吧。”四处一望,“从那边走。咱们打后山下桃花谷,不从前面进去了。家里后园子的枣树还小,今年才结果,也没多少,怕是早就摘完了。倒是后山坡上那一片林子有十几棵枣树,还能摘不少。咱们去快些,还能赶上。”

    又回头对万元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回头带些枣子家去,给你弟弟妹妹吃。”

    万元点头,三人就从正路上岔开,奔西边去了。

第066章 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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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走西边近一些,却没有路,他们便在林子里穿行。

    倒也不十分难走,因为,这山林都经营好些年了,年年养林护林,更为了利于蘑菇生长,那些荆棘刺架早砍了,顽石尖刃也都捡走。如今,林子里只剩些小灌木和各种茅草,地面一层苔藓。

    他们一路走过去,不时能看见草丛中有蘑菇,偶尔也惊起一两只鸡或兔子,从灌木底下窜出。

    正走着,忽听前边有低低的说话声。

    冬子笑说刚才还在想,这边好些蘑菇,咋没看见人过来捡哩,马上就看见了。

    板栗却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那边声音一下子消失了,似乎刚才的人声从未有过。

    他有过曾鹏闯林的经历,心下并不想放过此事,便示意冬子和万元不要出声,然后三人轻手轻脚地往左前方走去。

    走了十几步,面前呈现个洼地,里面的情形惊得三个少年疾步后退,个个面红耳赤。

    一对男女衣衫凌乱地伏在草地上,那汉子还光着膀子,女人也露出白花花的小腿,惊恐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急忙又埋头伏在草地上。

    想是他们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听见上面有人来,不及穿衣躲开,只胡乱用衣裳盖住那媳妇半截身子,然后就屏息伏在草地上,指望几个少年没听见声音了,就各自走开,谁知却寻过来了。

    板栗惊羞过后,立即沉下脸,心里瞬间转了九曲十八弯。

    这两人他都认识:男的是这片林子里四号木耳场的小管事,叫冯五,下塘集人;女的则是清南村的,是死(四)狗子的小妾,叫丁香儿。

    这个冯五就不说了,正当年轻的汉子,因家贫尚未娶妻,去年才来到张家;丁香儿据说是死狗子的大老婆嫌她在家碍眼,便逼着她出来干活挣钱。

    板栗平日跟着爹娘学习打理事务,管事还在其次,识人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家中连奴仆带雇工佃户,甚至包括他们的媳妇子女,好几千人,他不说人人都记得,却是大多脸熟,像这些管事头目的来处家境脾性更是一清二楚。

    果然,家业大了,人多了,事儿也就多了,如今连奸淫都出来了,盗窃更是每年都有,那年不是还烧了场滔天的大火么!

    少年心中冷笑,思之再三,眼神闪烁不定。

    冬子战战兢兢地问道:“少爷,这事……咋办?要不要喊人来?”

    板栗摇头,轻声道:“你们先上去。让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冬子不答应,要是这人狗急跳墙,伤了少爷咋办?严师傅今儿可没跟来,想起这个他就后悔。

    万元也不应声,看样子也是不放心。

    板栗道:“叫你们上去就上去!我自有主意。”

    冬子无法,只得跟万元转身走了。却不敢走远,就在十几步开外看着。

    板栗支开两人,才对下面叫道:“把衣裳都穿好了。出来说话。”

    下面死一般寂静,过了一会,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两人走了出来。

    冯五在前,丁香儿在后,到了板栗跟前,不约而同地朝着他跪下。

    冯五磕了几个头,直起身子对板栗道:“少爷,这事小的也不敢赖。可是少爷想必也晓得,香儿在王家过得啥日子,那死狗子两口子都不拿她当人哩!”

    丁香儿不住抹泪,却没有哭出声。

    板栗蹙眉道:“她在王家过得啥日子,关我啥事?又关你啥事?难道她家人待她不好,你就有理由勾人家的媳妇了?”

    冯五哑口无言,撑在地上的拳头却握得死紧。

    板栗一直打量他,自然是瞧见了,却当没瞧见,自顾道:“你比她家人更坏!这事要是叫人晓得了,她就只有一个死。这都是你害得。”

    冯五猛地抬头,神情惊愕万分:“少爷要把我们交出去?”

    板栗哼了一声道:“你干的坏事儿,为啥我要出头?要是我把你们交出去了,这死人的账不就算到我头上来了!若不是你在我家干活,我管你跟谁勾搭。”

    冯五听了大喜,将脑袋用力往地上磕下去,哽咽道:“只要今儿少爷放过我二人,冯五就算给张家做牛做马也愿意。”

    板栗眼神一冷,道:“放过你?当张家是藏奸纳垢的地方么?若是往后人人都学你一样,我家成了个什么样儿!”

    冯五刚放松的心猛地又提起来,盯着面前的少年,不知他到底想干啥。

    板栗道:“你身为管事,却干出这等事,若是不处置你,任谁也说不过去。我虽不想造孽害人命,也不能留你,我们家用不起你这样人,你即刻走吧。我晚上自会跟刘管事说,你冲撞了我,我把你赶走了。”

    冯五听了,一颗心放下的同时,又失魂落魄起来。

    他看向身边的女子,心里绞疼:他走了,她要咋办?

    板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懒懒地说道:“按说,你们的事,我一个小娃儿不该插嘴,可我就不明白了:冯五你没脑子么,还是拿她当个玩意儿哩?”

    冯五跟丁香儿听了这话,都浑身一震,忍不住又都气苦:你都赶我走了,还不算插嘴?

    板栗轻声笑道:“你们的事若是叫人知道了,冯五你还能跑了,她只怕想死都难,还不知会被折腾成啥样哩!如今你还一副舍不得的模样,真真好笑!今儿叫我们几个撞见了,下回会不会被旁人撞见?也许,早就有人撞见了,人家装没事人,就等着哪天揭发你也不一定哩。”

    听了这话,丁香儿浑身颤抖起来。

    她一直面孔朝下伏在地上,瘦小的肩膀看着格外单弱。说是媳妇,她被死狗子买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而已,如今也不到二十岁。

    板栗也是听说过一些她的事情,私心里颇为同情,又虑及一些细节因由,所以不想把这事吵出来。但肯定不能不罚,因此,冯五是一定不能留了。

    冯五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便死了心,他看着远处的冬子跟万元,迟疑地问道:“他们两个……”

    板栗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你甭管。我既然肯放你走,就当没这回事。”

    冯五便重新给他磕头,苦求道:“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看见香儿,动了歪心思。求少爷可怜她,莫要埋汰她,莫要赶她走。若是她失了这份工,家去肯定要被死狗子婆娘打骂的。”

    板栗见他居然重情义,心下不厌反喜,重重点头道:“你走了,我就当没这事一样。我就说你冲撞了我,才被赶走的,一个字儿也不会提她。”

    冯五大喜,再次磕头道:“少爷往后要是有啥事,只管来找冯五。冯五要是说二话,就不是娘养的。”

    板栗心中一动,提点道:“你莫要怪我。你们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倒不如好好干点正事,挣些家当财物,只怕往后还能遂心也不一定。”

    冯五听了,眼睛一亮,点头道:“多谢少爷!我晓得了。”转身对丁香儿,“你甭害怕。张少爷是厚道人,不会对外说这事的。你且忍耐两年……”

    声音渐低渐轻,细不可闻,丁香儿则抹着眼泪不住点头。

    板栗见二人说完话,叫过冬子,吩咐他带着冯五去找刘黑皮,就说他的话,让冯五收拾了东西即刻就走。

    冬子点头答应了,跟冯五一起往来路行去。

    丁香儿则背着背篓,独自黯然离去了。

    看着两人背影,板栗心下仲怔:不知这一节到底是福是祸。须知,君子易处,小人难防,一个不慎,就会给家里带来隐患。

    千思万想,好一会,才对万元道:“走吧!”

    却是什么也没跟他说,万元也没多嘴问。

    等回到桃花谷后山,碰见张宅的下人,说枣子已经摘完了,板栗便赶忙要回家。

    万元乖觉的很,遂跟他告辞。

    板栗便让人装了些枣子给他,任他出谷去了。

    进入垂花门,只见院子里支了好些张竹匾,有大有小,小草、绿枝、绿叶、绿竹、绿荷,加上紫茄的丫头橘儿,秦淼的丫头兰儿等正忙不停,有挑选枣子的,有洗枣子的,有在竹匾旁晒枣子的,娇声脆笑不绝入耳。

    洗好的枣子送进厨房,开水烫煮过后再拎出来晒。

    两个媳妇提着篮子往外走,篮子里的红枣儿冒着腾腾热气,一路滴水。

    喜姑姑则在院子里张罗安排。

    小葱也带着秦淼和紫茄她们坐在东厢门口挑选枣儿,红褐色的枣子堆在地上,皮光肉厚的,看着甚是喜人;山芋、香荽、青莲和秦涛则围在一旁嬉戏添乱。

    板栗见一院子不谙世事的女娃,红飞翠舞,回想起刚在山上看到的那一幕,满心里不自在:怪道大户人家一定要分内外院,若是那些小子和汉子常见她们,还不知会惹出啥丑事来哩,对妹妹她们也不好。

    这还是他们兄弟小,等再长大些,这二进院子怕也要当成外院了,三进院子该隔绝起来,连他也不方便进去了。

    他正发愣,猛地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

第067章 计议(一更)

    为雅安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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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忙回头,原来是葫芦他们也回来了,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二门前,小舅青山正扶外婆郑老太太下车来,黄瓜在后扶张老太太,红椒跳下车早跑进院子去了。

    葫芦看着板栗诧异地问道:“你咋好像没精神似的?”

    话一出口,不由想笑:早晨出门时,板栗这么问他;下午回来掉了个个儿,轮到他这么问板栗了。

    不过,板栗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大对劲,他一向是飞扬洒脱的,此时面色却有些沉郁,这使得他十分奇怪。

    板栗对他摇摇头,对来到近前的郑老太太笑道:“外婆,可是来帮我过生日的?”

    郑老太太笑眯了眼睛,不住点头道:“也是为了你们过生日,也是为了看小葱,顺便瞧瞧我紫茄。”

    忽地见青莲望过来,忙喊道:“青莲,奶奶来了!”

    青莲站住没动,只转头望着她。

    香荽却飞奔过来,抱住张老太太的大腿,仰头笑弯了眼睛,娇嫩的嗓音沁人心扉:“奶奶,你家来了!可累了?我帮你捶腿。”

    张老太太笑得满脸开花,立即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板栗打趣问妹妹:“那外婆哩,你只喊奶奶,都不理外婆了?”

    香荽看看郑老太太,甜甜笑道:“也帮外婆捶。一人捶一会儿。”想想这活计也挺累人,得拽个人帮忙,于是转头对青莲招手,“青莲表哥,你也来。”

    郑老太太心疼地说道:“咱香荽就是乖。瞧你青莲表哥,比他大哥还要葫芦。他大哥是葫芦,他就是锯了嘴的葫芦。”

    众人哄笑,紫茄便牵着青莲,上前来温柔地叫道:“奶奶!”

    郑老太太答应着,被一帮小儿女给围住了,寒暄说笑一阵,又抄起一把红褐色的枣儿,评论一番今年枣子的收成和成色,赞叹一番。

    等郑氏从屋里出来,方才将她们让进主屋落座。

    青山和黄豆等人则抓洗好的枣子猛嚼,小葱急忙叮嘱他们:“不要吃多了。这东西生吃多了肚子疼。”

    香荽就问:“大姐姐,你说了好几遍了。螃蟹吃多了肚子疼,李子也不让吃多,桃子也不让吃多,枣儿也不让吃多,那啥东西能吃了不肚子疼的?”

    小女娃们听了这话,响起一片脆笑声。

    小葱将妹妹拉到面前,认真教道:“香荽,你别以为姐姐是在哄你。姐姐跟你说,你记好了:不管啥好东西,每回都不要吃多,便是饭都不要吃太饱,这样人才舒坦,不容易生病。”

    香荽见大姐姐郑重叮嘱的模样,忙乖巧地点点头,又老老实实地问道:“可是大姐姐,有时候我嘴巴馋得慌,好想吃咋办?”

    黄豆和青山同时叫道:“就是。嘴巴馋起来,谁管那么多哩!”

    小葱皱眉看着两人道:“香荽小,你们也小么?家里那么多东西,非单吃一样?非一天吃许多?就不晓得分开吃?”

    黄瓜斯斯文文地坐在姐妹们中间,帮着挑枣子,闻言杏眼一翻,白了黄豆一眼道:“亏你还读了这么些年书哩,说得跟什么似的。没出息!”

    板栗却不理弟妹们,自拉了葫芦往西跨院去了。

    葫芦被他跩得跌跌撞撞的,纳闷问道:“啥事?弄得你这么鬼祟。”

    板栗不语,直把他拽到一棵樱桃树底下才放手。

    这树下栽了两根粗木墩子,让闲逛的人坐着歇脚的。板栗弯腰对着其中一个上面吹了吹,然后一屁股坐上去,再拍拍身边那个,对葫芦道:“坐下说话。”

    葫芦便坐下去,狐疑道:“说吧,啥事?”

    板栗便一五一十地跟葫芦说起今儿山上碰见的事。

    自打他出了娘胎,就跟葫芦一块吃、一块玩,有好东西一块分享,遇见事情一块担当,两人一向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今儿这事,当然要跟他说了。

    葫芦听完,脸上冷下来,轻声问:“你还没跟姑父说?”

    板栗撇撇嘴道:“我刚才回家的时候遇见这事。我爹还没回来,我还没见着他哩,上哪跟他说去?连我娘也没说。这不先跟你说么。葫芦哥,你觉得,我这么处置妥当么?”

    葫芦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俗话说,宁惹君子,莫惹小人。咱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把事做绝。可是冯五竟敢在上工的时候,在山上干下这样事,自然不能留他了。你这么做,姑父不会说啥的,他们本来就要我们学着处理事情。”

    板栗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那年失火,虽说是小叔得罪了人,可也是我爹娘抓人贩子留下的祸根。所以,我虽然把他(冯五)赶走了,心里总不得劲:不知他是感激我放了他一马,还是对我心存怨恨。”

    葫芦冷笑道:“管他咋想的!咱谁也别信。这两人都要让人留心看着点。若是乖乖的,咱也不理会他们;若是起了鬼祟心思,那咱们也不用心软。”

    板栗拍手笑道:“你跟我想的一样。这事交给朱师傅去办。”

    葫芦点点头,又疑惑道:“如今正是收木耳捡蘑菇的时候,这山上到处都是人,他们咋有那胆子私通哩?”

    板栗无奈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要不是想抄近路,也不能发现他们。”

    葫芦忽然四下里望望,然后往板栗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那个,你瞧见他们的时候,他俩在干啥?”

    板栗见他一副探索求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禁不住脸红,道:“我也没看清哩。”

    见葫芦不相信的样子,忙又道:“他们都衣衫不整,一块趴在草地上,那还能干好事?我一喊,他们可不就慌了!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葫芦点点头,道:“我那年就见过两人躲着亲嘴儿。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在亲嘴儿?”

    板栗猛摇头:“亲嘴还用脱衣裳?”

    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他们都脱了衣裳。我看见那个女的身上盖着冯五的外衣,想是下边光着身子哩。你说,这多丢人!”

    葫芦瞪大眼睛,果然觉得脸红,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兄弟俩互相看看,都想不明白:这二人脱光了衣裳在干啥哩?两人虽然懵懂,也很想把这事弄明白,却是打死也不敢去向夫子请教的,更不敢问爹娘。

    张家和郑家都收集了许多书,还在不断地增加之中,可惜,就没有这方面的书,所以,两娃儿只能继续懵懂下去了。

    板栗透了口气,问道:“我忘了问你,你早上咋不痛快了?”

    葫芦张张嘴,半天才情绪低落地说道:“昨儿有媒婆上门给我提亲,叫我娘给推了。我听见奶奶跟娘说,往后甭管谁来提亲,都别应承。她谁也瞧不上,就中意小葱哩。还说要来跟姑姑和张奶奶说,不许她们把小葱定给旁人家,要留着等我们长大再说这事。说我们眼下年纪小,不晓得好歹,等大了,自然就晓得谁好了。又说姑父那时候就是这样的,先说不想娶姑姑,后来又转头来求了。”

    板栗听了愣神,他也是知道爹跟娘当年的事,这也不算啥秘密了,还真不好说。

    可是葫芦小葱的事,能相提并论么?

    他拿不准主意,只能安慰葫芦道:“不是说等你们长大再看么,咱也不用着急,反正他们又不会逼你跟妹妹成亲。再说,不是还有我娘么!”

    忽地笑道:“依我看,外婆那你倒不用操心,你还是操心妹妹那吧——她可是说了,你要是不好好谢她,她就说非你不嫁。”

    葫芦想起中秋那天小葱说的话,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明知小葱是说着玩的,他也愿意当真,便问道:“明儿你们生日,你准备送她啥东西?”

    板栗一扬眉毛笑道:“她过生日,我也过生日,我才不着急哩。要急也该你急才对。你给我俩都准备了啥?”

    葫芦听了发愁:“我能准备啥?如今妹妹啥也不缺,这礼还真不好找。”

    蹙眉想了想,忽然欣喜地说道:“要不,明天咱们叫上朱师傅他们,进深山里边去瞧瞧?若是运气好,能猎到一只稀罕物,那皮毛不正好能给妹妹做件衣裳,或是做个领子也好。这不比买来的东西强?”

    板栗听了大喜,忙起身拽着葫芦道:“走!去安排一下。还要先读会书,不然明儿又没空了。”

    待两人出去,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再回到二院的时候,小葱她们几个已经进屋去说话了。

    二人遂找了进去,原来都在正屋西厢说闲话、做针线。

    小葱听说两位哥哥明儿要起早进山,就为了给她弄生日礼,不禁欣喜异常,嘴里却说道:“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还是不要去了。家里头忙不说,要是在山里再遇到点事,不是害得爷爷奶奶他们担心么!我可是才好哩。”

    板栗笑道:“不碍事。我们都安排好了,交代了朱师傅,多带几个人,早早地进山,下午也早些回来。要是像这样,好些人跟着还不敢进山,那将来能成个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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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许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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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葱虽然担心,也知道哥哥说得对,便不再说其他,转而想着帮他们打点行囊,要带哪些药物、用具等。

    黄瓜等人听了,都蠢蠢欲动,也想跟着去。可也只能想想而已,明知开口求去,也肯定是不允许的。

    只有青山叫道:“我也要去。”

    葫芦为难地说道:“小叔,你还小……”

    青山听了不乐意,道:“我不过比板栗小一岁罢了。要说读书我是没你们能耐,可打猎我还是成的。板栗能去,我咋就不能去了?”

    板栗笑嘻嘻说道:“小舅,你在我们跟前,说再多也没用,你得让外公外婆,还有我娘答应了才成。”

    青山一听,转头就往堂屋跑,一边道:“我去跟娘和姐姐说。”

    看着他那副急慌慌的模样,葫芦跟板栗相视一笑,一齐摇头。

    忽然,两人都觉得屋里有些不对劲,只见红椒、山芋、紫茄、香荽、青莲、黄豆,包括秦淼、刘蝉儿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也就黄瓜神色如常。

    香荽首先开口,笑得眉眼弯弯的,声音比平常更加软嫩,听得板栗心里一哆嗦:“大哥哥,葫芦表哥,我八月十五过生日,你们买了铃铛和泥人给我。”

    板栗郁闷不已:生日过完了你还说?东西不也买了么!

    青莲向来话不多,只说了一句:“我六月初一过生日。”

    葫芦也翻眼无语:这不也过过了?下一个生日还远着哩!

    红椒和黄豆同时出声,一个道“我六月十六过生日”,另一个说“我五月初八过生日”。

    紫茄觉得有趣,对哥哥姐姐们看了看,甜甜地接道:“我八月二十二过生日。”

    说完,见大哥跟板栗表哥脸上有些不好看,便转头把脸埋在小葱姐姐怀里闷笑起来。

    山芋嘟着嘴巴道:“我七月初三过生日,大哥你就捉了只刺猬给我。”

    板栗气道:“不然你还想咋样?要不等明年大哥捉只老虎送你?”

    山芋不解其意,急忙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欣然应道:“嗳!养只老虎好哩。我还能骑着它到处走,不用学骑马了,还省了钱买马。”

    张家和郑家的娃儿对于勤俭持家是时刻铭记在心的。

    小葱黄瓜等人先是愕然,跟着就笑得前仰后合。

    黄豆指着山芋跳脚大笑大叫:“你敢骑老虎?老虎屁股可摸不得。”

    板栗黑着脸,嘴角直咧:咋没人关心他这个大哥如何逮老虎哩?

    见葫芦对他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下目光,头一回觉得:家里兄弟姊妹似乎太多了点,往后这生日节礼啥的,怕是要闹得人头疼。

    话说,他俩可都是九月过生日,就在眼前了,也没人关心,除了小葱。可见,身为长兄还是很吃亏的。

    他们也懒得说。就说了,弟妹们也不过送些小玩意,他们大多用不上,收了还没处搁。

    板栗把心中郁闷刷扫两下,往前一站,端出长兄风范,挥手道:“都别吵了!听我说!”

    小娃儿们便停了嘴,一齐盯着板栗跟葫芦。

    板栗摆了个架势,对弟妹们谆谆教导:“别都人来疯。小葱不是比你们都大么,将来你们大了,生日礼自然也不一样。明儿我们要是有大收获,自然大家都有份;若是没多少东西,只能先紧着小葱了。小葱是姐姐,你们干啥要拼她?”

    转头对青莲:“青莲,你不是最喜欢啃骨头么?你往常啃得最多的是鸡鸭骨头和猪骨头。等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跟葫芦哥带你去下塘集,上清辉酒楼,把那牛骨头、羊骨头、狗骨头,点一桌,让你啃个够!”

    青莲听了两眼放光,重重点头——他还没吃过牛骨头哩!

    秦涛急忙道:“板栗哥哥,到时候也带我去一个。”

    他十分懂眼色,晓得在别人家,不好跟着要生日礼,但跟着白吃一顿还是不要紧的。

    板栗笑道:“成!到时候,你们都去,帮青莲过生日。”

    葫芦见香荽眼不眨地盯着板栗,遂接道:“等香荽明年过生日的时候,咱们弄条船,顺着小清河划到集上去玩一天。到集上你看中了啥东西,表哥就帮你买啥东西。”

    香荽对这个承诺也是满意无比,笑眯眯地点头,不再找茬。

    板栗又对山芋道:“明年二弟过生日,哥哥跟爹说,帮你买匹小马。老虎你就不要想了,你哥哥我还想多活两年哩!总不能为了捉老虎,葬身虎口,那咱大靖国可就痛失良才了。”

    黄瓜听了扑哧一声笑出声,又见山芋虽然莫名其妙,却一个劲儿点头的样子,更乐了。

    葫芦则对红椒跟紫茄道:“你俩也不用急,哥哥往后会越来越厉害,你们还怕没毛衣裳穿?明天就算不能弄到,往后咱还会进山打猎的,也不定等到你们过生日的时候就有了。”

    两人都开心地笑着点头。

    葫芦说完,见秦淼含笑瞅他,便回了一笑,嘴巴无声地动了动,又微微点头。

    秦淼就欣喜不已,虽然葫芦哥哥没对她许诺,可她就知道,他这是跟自己说,他记着她呢!

    葫芦见刘蝉儿也望着自己,微笑道:“明儿只要不走空,蝉儿妹妹也有份。”

    刘蝉儿高兴极了,忙对他甜甜笑道:“谢谢大表哥!”

    黄瓜见大哥跟板栗表哥四处许诺,便对几个女娃笑道:“你们放心,明儿大哥跟板栗表哥肯定不会走空的,就冲他俩对弟妹们的这份心意,总能猎到一两样稀罕物。说不定是只狐狸,长九条尾巴,你们一人弄一条尾巴做领子;要是虎豹啥的,肯定长好几层皮,也够你们分着做衣裳用的。”

    刘蝉儿听傻了:“九条尾巴的狐狸,《山海经》里还有说;咋还有长好几层皮的老虎跟豹子哩?”

    黄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都是夹衣棉衣穿好几层,那老虎不也得多长几层皮,不然它也扛不住冻哩!”

    “哈哈哈……”爆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黄瓜却不笑,忧心重重地言道:“就怕碰见那九条尾巴的狐狸,板栗表哥降不住它。它见板栗表哥少年英姿、俊秀不凡,掳回洞去做女婿就麻烦了。”

    一波爆笑声刚止,另一波随起。

    板栗跟葫芦黑着脸,瞧着弟妹们放肆地大笑。

    忽然,板栗伸手将黄瓜拽过来,推到刘蝉儿身边,笑眯眯地问大伙:“你们瞧瞧:黄瓜跟蝉儿妹妹是不是很像?就跟我跟小葱似的,像双胞胎。我觉得,要是黄瓜换上女娃儿衣裳,那就跟蝉儿妹妹不差啥了。”

    众人止笑,定睛一瞧:可不是么,黄瓜长得像娘,而刘蝉儿长得也像姑姑,两人站一块,还真有五六分相像,尤其是那双杏眼,更像了七八分。

    这么一比,两人倒比板栗小葱更像双胞胎。

    因为,板栗肤色黑一些,虽跟小葱眉眼相像,但看起来差得有些远;而黄瓜跟刘蝉儿则都是白嫩红润的,猛一瞅,感觉差不多。

    刘蝉儿好奇地凑近打量二表哥的脸,一边道:“真的?拿个镜子来我照照,瞧瞧都哪儿长得像。”

    紫茄秦淼异口同声地说道:“眼睛像。”

    红椒羡慕地说道:“黄瓜哥哥比蝉儿姐姐还要白哩!要是我也那么白就好了。”

    小葱见黄瓜面沉如水,抿嘴偷笑,又瞪了板栗一眼。

    板栗道:“要我说,黄瓜跟蝉儿妹妹比,是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不待他说完,黄瓜就生气地叫道:“板栗表哥!”

    黄豆先前见二哥脸板得跟什么似的,就没敢吱声,这时急忙打圆场,因问道:“大哥,板栗表哥,我过生日你们要送啥?”

    葫芦慢条斯理地回道:“送你本珍藏古籍。”

    黄豆不相信地问道:“大哥能有那东西?净哄我,当古籍是大白菜么!”

    板栗放过黄瓜,对黄豆道:“我跟葫芦哥哥亲自到书院藏书阁抄回来的,还能有假?咱们亲自动手抄的书,这份情义比上山打猎也不差了。”

    黄豆咕哝道:“那也不算珍藏古籍哩!”

    板栗瞪眼道:“咋不算了?古籍传世,传的是文字记载的内容,那几页发霉的纸顶啥用?你不信,要是那些珍本典籍上的字儿都没了,你瞧瞧那些人还会不会收藏它们?”

    葫芦“哼”了一声,道:“就晓得崇尚虚华外表,舍本求末。”

    黄豆急忙叫道:“多谢大哥!”

    其实他更想要衣裳财物啥的,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这时,郑老太太跟张老太太过来这边,一边问道:“葫芦,好好的去山上干啥?闹得你小叔也要跟着去,要是摔了跌了,可咋办?”

    葫芦就将打猎的事跟奶奶说了。

    郑老太太其实已经听青山说过了,故意又问孙子一遍。

    见葫芦这么说,跟张老太太相视一笑,道:“旁的事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对妹妹倒是没话说。你姑父原先也是这样的,菊花想要养鱼,他就跟你爹连着挖了好几天,挖出了那个鱼塘——就是淼淼家门前那个。又帮着弄藕种,弄鱼苗,忙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咱们都沾光,吃了多少年的藕和鱼了,那菱角一年也能摘不少。”

第069章 争抢

    张老太太笑喳喳地说道:“可不是么!槐子就对菊花的事最上心了。你们家西院那几棵樱桃树,就是他栽的。那会儿他跟菊花还没成亲哩,就想着收拾房前屋后了,好等菊花进门有果子吃。还有小清河边的柳树、桃树啥的,也都是他跟你爹当年牵头栽的,就因为菊花喜欢,要弄这个。我们哪管这些。”

    板栗等人听了,大感兴趣,笑道:“爹跟娘这么伉俪情深?嗳哟!黄瓜,你文采好,要不写一篇文或一首诗送给他们?”

    黄瓜微笑道:“我哪有那本事?回头写得不好,还挨姑姑跟姑父骂。”

    红椒紫茄则拉着各自的奶奶,一个劲地要她们再说一些爹(姑父)跟娘(姑姑)的事,紫茄又问自个爹娘的事,一时间小女娃们叽叽喳喳不停嘴。

    青山则扯着郑老太太的衣袖,急得叫道:“娘,你到底让不让我跟葫芦他们去?”

    小葱见外婆跟奶奶一个说,一个托的,不禁警觉,遂看向葫芦。

    葫芦也傻眼。

    他当然明白奶奶的心思,他跟小葱自小就兄妹情深,如今居然拿这个说事了,这些长辈也真是的!

    他听了那些话,禁不住就担心秦淼,就去看她。

    可是,秦淼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而竖着耳朵听郑老太太说菊花婶子年轻时候的事,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其实,葫芦待小葱再好,她也是不在意的,她见惯了两人兄妹情深的模样,反而是刘蝉儿,葫芦只要对她露出一点儿异样,她就莫名心慌。

    正闹着,郑氏走进来,对郑老太太嗔道:“娘,你跟他们说那些话干啥?”

    小葱忙笑道:“就是。外婆,你给我跟哥哥准备了啥生日礼?”

    张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白了孙女一眼道:“你这娃儿,咋跟外婆要东西哩!”

    郑老太太乐呵呵地说:“有,都有!外婆帮你们做了鞋,你大舅母帮你们各人做了一身衣裳。”

    于是唤丫头把包袱拿来,将衣裳鞋袜拿出来给他们瞧。哄闹声中,方才将刚才的话题岔开,重新回到打猎这个话上来。

    青山到底还是不准跟着去,郑老太太死活不答应。

    郑氏便对弟弟道:“青山,你才十岁。先在咱家附近的山里练习,等大些了再进老山林子。葫芦跟板栗是有朱师傅他们跟着,不然我也是不让去的。可是,小娃儿去多了,朱师傅他们也照应不过来,容易出事。姐姐也不放心你哩。”

    青山无法,只得鼓着嘴巴去书房生闷气,板栗等人也都散去,各忙各事。

    小葱就和秦淼帮葫芦跟板栗收拾行囊,把各样药物等都准备齐了,又细细搜想,还要带些啥东西。

    秦淼忽然眼睛一亮,对小葱道:“师姐,我们帮板栗哥哥跟葫芦哥哥做双手套可好?这样拉缰绳也不容易伤手。”

    小葱知她学女红正兴头上,总是想法子找东西做,忍不住笑道:“瞧你,这几天都忙着做针线,把医术倒丢一旁了,还不如蝉儿用功。不过,做一双也好。如今天不冷,就做单层的,也快。”

    秦淼高兴极了,两人遂忙碌起来。

    饭前做了半个时辰,晚饭后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缝了一副单层手套。

    小葱已经行动自如了,两人便带着小草和兰儿,提着灯笼上前院给板栗和葫芦送去。

    因明天要早起,板栗跟葫芦就要歇下了,听见妹妹来了,忙出来接进屋里,让到当中的圆桌旁坐下。

    两人住在东厢南头两间屋子,是挨着的套间;北边靠近正房的屋子让给几个小的住了。

    秦淼因是头一回进来,便好奇地四下打量。

    这屋子跟女娃儿屋子自然不同,床柜箱笼皆接近深原木色,帐幔窗帘是湖蓝色;窗前桌案上,书籍笔墨砚台等一应俱全;旁边墙角立着个竹制的栏架,外形有些像书柜,上面隔出许多小格子,里面放着些根雕等竹木玩意儿,墙上还挂着一副弓箭。

    葫芦见她看完了,望着自己笑,便道:“这是板栗的屋子,我住旁边那间。”

    秦淼忙跟他过去瞧,也是一样的布置。

    等回来坐下,板栗笑问道:“妹妹又送啥来了?行囊不是都打点好了么……”

    忽一眼瞄见两人手上的手套,见秦淼正要递给葫芦,急忙一把抢了过来,笑道:“给我!”

    小葱抿嘴笑道:“我这个就是给你的。你抢了淼淼的,那葫芦哥哥用啥?”

    板栗眼珠一转,接过小葱手上的那双手套,递给葫芦道:“明儿我过生日,这两副手套都应该归我。我先借你一副用,等九月十日你过生日的时候,再还我一双。淼淼,你说是不是,我过生日,你不该送我样东西?”

    葫芦跟秦淼都怔住了。

    葫芦看着笑眯眯的板栗,试探地问道:“那你咋不把那双送我?”

    板栗被他问住了,眨巴两下眼睛,一时竟答不上来——他自个也想不清是咋回事——便笑道:“我总是用妹妹做的东西,就不能换一样新鲜的?人穿衣裳,不还是今儿穿这个颜色的,明儿穿那个颜色的么,我就不能换一样?”

    葫芦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道:“我咋觉得你跟女娃子似的,还讲究起来了。”

    小葱熟知哥哥性情,笑道:“他想占便宜的时候,浑身都是理由,比黄豆还能扯。”

    板栗故意叫屈道:“妹妹,我是你亲哥!咱们一个娘胎出来的,你咋能这么埋汰你哥哩!”

    几人都笑起来。

    秦淼道:“板栗哥哥你喜欢就好。我本来准备明儿送你个香囊的,里边是我娘配的药,能驱蛇虫的。那个也精致些,是在集上买的呢,比我做的好看。”

    板栗忙道:“明儿那个也要。要我说,淼淼,你不如自己做个香囊装上那药给我。买来的再好看,那也比不上亲手做的。再说了,你也不可妄自菲薄,你这手套就做的很不错。淼淼,你好聪明,才学几天,就能做成这样。”

    他把手套戴上,手掌翻来翻去地看,不知为何,心里特别喜欢,嘴里不住地夸。

    秦淼高兴地说道:“真的?板栗哥哥你没骗我?你要是不嫌弃,我明儿就缝个香囊,换下那药来送你。”

    板栗乐得眉开眼笑,连声道:“不嫌弃!不嫌弃!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

    小葱笑着对秦淼道:“咋样?我就说你太较真了,干啥都讲究。其实,你针线做的算不错的了,比我做的好。”

    葫芦听着几人说话,再次发愣。

    他看着板栗毫无顾忌地夸赞秦淼,那么纯朴自然,不带一点机心,又是羡慕又是难受。

    跟他比起来,自己藏了这段心思,咋就觉得不大光彩哩?

    秦淼见他愣怔,以为他是为了手套的事,便安慰他道:“葫芦哥哥,你甭急。我再多练习几天,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就能帮你做一双好的了。肯定比这双好。”

    葫芦微笑着点点头,又不自觉去看板栗。

    板栗以为他向自己炫耀,便笑道:“好东西多了去了,哪能回回都求到。娘说了,要紧的是抓住眼前的,要珍惜手上拥有的。你放心,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妹妹跟淼淼帮你做的东西再好,我也不抢。”

    葫芦就咧嘴笑了。

    说笑几句,小葱和秦淼就起身告辞。

    板栗跟葫芦送出来,见小草跟兰儿提着灯笼等在外间,又嘱咐几句,看着她们走远,才回屋。

    跟着张槐又过来了,见这对兄弟还在说笑,也没歇息,笑道:“明天要早起,咋还有闲心扯这些?”

    板栗跟葫芦急忙让他坐。

    张槐坐下,看着儿子问道:“说吧,咋把冯五赶走了?我先忙,也没顾得上问你。”

    板栗急忙道:“我吃过饭就要跟爹说的,爹总也没空,就耽搁了。是这么回事……”

    遂将山上的事说了一遍。

    张槐微微皱了下眉头,沉思了一会,才对板栗道:“你这么处置,很不错。就是这样。咱们不能纵容这样事,可也犯不着下狠手,害人性命。”

    他自然不会驳回儿子的决定。

    别说板栗处置恰当,便是小有差错,他也只会背后教导,人前却还是依从的,为的是让板栗在下人面前立威。

    因想起几年前那场大火,又道:“也要防着他们些。冯五看上去是个有情义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多的是不识好歹的小人。”

    板栗忙说他已经让人留心这二人了。

    张槐听了,对他赞赏地点头,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难得如此心思慎密,不枉他跟菊花费心栽培。

    葫芦犹豫地问道:“姑父,那若是家里下人勾结,又该咋处置哩?”

    板栗忙道:“就是。我因为这事,想着家里下人也该管严些。”

    张槐肃然道:“若是家里下人这样,那就卖了他们。总之,咱们不用为这个害人性命,但一定不能留这样人在张家。”

    说完这话,忽然又想,若是有下人勾引自家儿子和闺女哩?

第070章 分配

    才一想,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一股怒气也勃然升起。

    他看看儿子,刚才说得含糊,也不知他都瞧见了啥。要是他这般年纪,看到了不该看的,那冯五可真是该死了。

    他想跟板栗和葫芦说说这事,可瞧瞧两人稚嫩的面容、纯净的眼神,就算比同龄人懂事老成些,天性中还是一派混沌,因而这话愣是无法说出口。

    犹豫半响,只叮嘱了些明日上山需注意的事项,又说让孙铁跟他们一起去——孙铁的身手比朱师傅等人都要好,然后就走了,一路想着回房跟菊花商量这事。

    葫芦跟板栗面面相觑,不知姑父(爹)明明想说啥的样子,却犹豫再三,啥也没说又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葫芦跟板栗带着朱师傅、孙铁等人,不到卯时就出发了,一直到下午申时三刻才回来。

    夕阳斜照,一行人涌进桃花谷,人喊马嘶,狗儿狂吠,山芋等几个小的在宅子里听见了,一齐飞奔向二门口,一边嚷道:“大哥家来了!看打了啥东西。”

    香荽也跟着喊:“肯定有九尾狐。我要一条尾巴做领子。”

    这时,因秦家的倒座房及院墙都盖好了,云影特地来张家接秦淼姐弟几个回家,听了这话,失笑道:“九尾狐?谁想起来的?”

    郑氏也是一头雾水,听小葱说了,方才明白,忍不住就笑起来。

    乱哄哄一阵闹嚷过后,朱师傅等人在二门外丢下一地的猎物,各自离去了,郑氏和云影等人才围过去观看。

    只见板栗、葫芦和刘井儿三个少年,身上乱糟糟的,胳膊上还缠着白布,上面沾了血迹,正拦住山芋秦瀚等小娃儿,不让他们用手去扯那些扔在地上的死动物。

    管家刘黑子则张罗安排人去收拾,“弄到林子里去剥皮,别把这儿弄得到处都是血。”

    张老太太跟郑老太太见板栗等三人身上有血,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这是咋弄的?咋出血了哩?”

    板栗不在意地笑道:“奶奶,甭大惊小怪的。打猎哪能不受点儿伤。这算好了,不过是碰了擦了,也没啥要紧的。”

    小葱和秦淼忙催他们进去清洗上药包扎。

    葫芦点头,指着地上一物对云影道:“云姨,这两条蛇是朱师傅他们打死的。我们带回来给你,看能不能做药用。”

    板栗闻言瞅了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当时葫芦可是差点叫那小一些的蛇给伤了,这话却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云影忙向地上瞧去,只见各样猎物扔了一地,有獐子、黄羊、野鸡等,另有两条蛇,一条灰黄菱形花纹、三角脑袋的是毒蛇,另一条则有小儿手臂粗细,那是蟒蛇。

    遂欢喜地笑道:“能用。这蟒蛇倒也罢了,这五步蛇可是好东西。怎么,你们不认得么?下回遇见它可要小心些,这蛇毒的很,炮制药材倒好,祛风湿、散风寒、舒经活络等最是见效。”

    刘井儿忙道:“我们当然晓得了。我们都叫它‘五步龙’、‘五步倒’。说是被它咬中了,走五步就得死。”

    这话听得紫茄白了脸,拉着香荽直往后退。

    张老太太等人也急忙问板栗和葫芦,有没有被蛇吓到。

    板栗保证说没跟蛇照面,才放心。

    云影笑道:“没这么吓人。不过这蛇确实毒。你们要是碰见了,别惹它,或者抓把沙土往它身上撒,它就没辙了。”

    板栗拍手笑道:“朱师傅可不就是这么捉住它的。撒一把灰土,它就缩成一团了。”

    说笑间,那些肥嘟嘟的大动物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倒是带着五颜六色的皮毛动物让娃儿们指指点点。

    秦涛小心地避过死毒蛇,兴奋地指着那红色狐狸对青莲道:“这是狐狸。我见过的。”

    香荽闻言,盯着狐狸屁股后面,失望地说道:“就长了一条尾巴?不够分哩。”

    郑氏等人失笑,又见刘井儿那模样,诧异地问道:“井儿,你也去了?”

    刘井儿憨笑道:“嗳!我也去了。太太,这只獐子是我射到的哩!”

    他姐姐葡萄白了他一眼,道:“瞧把你显摆的。”

    刘黑子拍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催他去洗澡,板栗和葫芦也进了二院,将这一摊子扔给下人忙去了。

    洗完澡,又上了药,两人方才放松歇息,又吃了些点心,青山和黄瓜等人便回来了,都围在厅堂里评论刚送进来的狐皮。

    那张狐皮大半毛色呈绛红,只肚子上有几块浅灰,油光水滑的,看起来着实爱人;另一张皮是土獾,这地方人俗称土狗子,毛色灰黄,要大许多。

    “就得了一张狐狸皮跟土狗子皮,咋够分哩?”青山问道。

    板栗笑道:“那也没法子。就一天工夫,哪能猎到许多东西。这还是有孙铁跟着,不然,连这狐狸也猎不到。我看见了它,还没端弓,它就溜得没影了。也就孙铁功夫好,才追上去射着了。这狐狸皮当然先紧着小葱用了,本就是帮妹妹弄的。土狗子的皮就分给她们了。”

    小葱听了笑得灿若春花,转头看见围在身边的妹妹表妹们,又犹豫了。

    红椒见香荽眼巴巴地望着那红色狐皮,忙教给她道:“香荽,这皮子要是给你做了衣裳,你明年就长高一截,不能穿了,那不是好可惜?不如让大姐姐做衣裳。等我长大了,我还能接着穿;我穿不下了,你长大了还能穿,这样不是划算好多?”

    香荽一想,可不是这样,忙点点小脑袋,道:“嗳!就让大姐姐做衣裳。大姐姐,你穿的时候小心些,莫弄坏了,等我长大了,好接着穿。”

    说完又想起来,大姐穿过了二姐还要穿,那轮到自己的时候,这衣裳不是好旧了?

    于是又对红椒道:“二姐姐,你也要小心些穿。”

    郑老太太跟张老太太都乐了,又夸外孙女(孙女)懂事。

    云影对郑氏笑道:“菊花,瞧你把孩子教的,个个都这么会算计。”

    郑氏微笑道:“我也没那么小气吧?这东西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罢了,其实也不比棉衣暖和多少。若论好看,我用棉布帮香荽做的各样小帽子,再让人缀上花色,并不比这皮毛差。多做几顶,每天都戴不重样的,多好。何苦教她们争这些!”

    云影点头笑道:“这话倒是。”

    张老太太笑道:“这土狗子的皮也是很好的,镶领子上,也暖和。让她们几个小女娃都沾些光。”

    葫芦点头道:“这土狗子倒不小,裁开了能多做好几条领子。”抬头望着秦淼,“这是我跟板栗猎的。我们不够老道,箭法也不准,在它身上射了好几个洞,这皮子就不完整了,只能裁开用。”

    秦淼听了眼睛亮晶晶的:葫芦哥亲自射的猎物,做了毛领当然好了。

    板栗笑道:“这皮子还不算好。朱师傅说,要是等下雪了再进山,那时候,这狐狸皮毛才叫好哩,又厚又密实。”

    黄瓜笑道:“想的倒好。就算你跟这狐狸前世有缘分,也不能保证下回进山再碰见它哩。除非你今儿放了它,再跟它说好了,你俩相约在冬季。那时候,它等你过去,再把长好的皮毛送你。”

    话未说完,一屋子老老小小都笑喷了。

    板栗赶上去,对着黄瓜猛踢腿:“你还惦记昨儿的仇,是不是?”

    笑闹一阵,云影本是即刻就要走的,一来秦涛闹着不肯走,二来小葱过生日,于是就留下来,一起吃了晚饭才出谷回家。

    刘蝉儿为了用功,也跟着师傅回去了。

    临走时,秦涛和山芋依依不舍,因为青莲太闷了,香荽是女娃儿,两人玩得十分投契。

    郑氏便对二人道:“等明年,就让你们一起去学里读书,随你们混去。”

    秦涛立即得寸进尺,嚷道:“我们明儿就去上学。我都认得好些字了,为啥不能上学?”

    云影气道:“你想上学也成,每天认会三十个字,娘就让你去。”

    山芋跟秦涛异口同声地答应,说这有啥难的,认字容易的很。

    郑氏跟云影相视一笑,道:“就让他们去吧!反正有哥哥们盯着,也不能出啥事。让他们在学堂写大字也好,搁家里闹得人头疼。”

    板栗等人都笑抽了:一天认三十个字,那不是光练习写大字去了?

    可怜的娃儿,都不晓得自个干了啥蠢事,一天认五个字,能跟一天认三十个字比么?

    香荽眼珠一转,说也要去上学,还说,她是女娃儿,不能跟男娃子比,一天只要认五个字就够了。

    云影大笑着对郑氏道:“嗳哟!你这小闺女,真是没的说了!”

    送走云影等人,郑氏便来到书房,跟小葱、红椒、紫茄讲解《女诫》,还特地让葫芦板栗等人也在一旁听着,却没让山芋、香荽和青莲过来。

    实在是郑氏怕了他们,回头听得一知半解,在外乱说,还惹麻烦。从当年的黄豆、红椒,到前晚的香荽,都是证明。还是等大一些再教比较稳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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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荡气回肠的初恋, 催生了两个草根家族的崛起。 一群可爱的农家儿女, 演绎了寒门成长兴盛的传奇。 性格各异的兄弟姊妹, 谱写了各自不同的爱情结局。 ************* 本故事纯属虚构。已有完结文《丑女如菊》,敬请跳坑!果蔬青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果蔬青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果蔬青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