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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玉倌     相国txt下载     相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流水落花

    夜深人静,杨延昭独自走在狭长暗黑的巷道,心里却是多了几分惆怅。

    答应了赵德昭,无疑是件不明智的事情,可他确实做了,虽说他不是一诺千金之人,但说出去的话,还是要守信用的。

    心里乱的很,不知觉中,已经到了院子,推门而入,屋中灯火仍在亮着,杨延昭知道是罗氏女在等他归来。

    “延昭师弟。”..

    耳边传来唤声,杨延昭转过身,却见是郭淮。

    “合德师兄,这么晚,还未歇息么?”

    郭淮摇了摇头,稍后道出一个让杨延昭头皮发麻的事情,

    “延昭师弟,我们院子有高手在监视。”

    “合德师兄所言当真?”

    郭淮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应该有四人,从气息来看都是高手,却又不是儒佛两派。”

    闻言,杨延昭脑中猛然炸开了,不是儒佛二家,那极有可能是宫中派来的人,如此说来,今夜与赵德昭相会也被发现了。

    夜风微凉,可是冷汗却从后背溢出。

    “延昭师弟,虽然我不懂做官之事,但恩师也曾说过官场如战场,你还需小心才是,若是难以应付,大不了我们回山门便是,又有谁能奈何?”..

    郭淮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完,便进屋了,站在院子里,杨延昭抬头望天,却是漆黑一片,半点星辰都没有。

    “原来今夜是乌云闭月啊……”

    低声到了句,走进房中,罗氏女果然未睡,打起笑脸,说道了几句宴席之事,稍后将强忍着睡意的她劝回房歇息去了。

    翌rì,清晨,一夜难眠的杨延昭眼头有些发晕,起了身之后,努力的晃了晃脑袋,压下那烦心的事情。

    吐纳呼吸之后,开始照往常的晨练,可是心中的藏着事情,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因而这武练的也没有兴致,只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延昭兄,你是不是有着心事?”

    待杨延昭停下打拳,走向一边时,正与已经到来的李至闲谈的张谦不禁抬首问道,他二人相交时间最长,所以对杨延昭的习xìng了解上自然比其他几人多了些。

    “秋白兄,这你都看不出来?延昭兄肯定是想着午后的琼林宴,手脚当然就没有灵活的劲儿了,心思自然也不在此处了。”

    李至笑着抢言道,有他这一说,杨延昭也不作辩驳,笑着算是承认了,见如此情形,本还担心的张谦也安下心。

    琼林宴乃是士林中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宴席,在座的几人心中有谁不是激动难平的?

    甚至昨夜连觉都未曾睡好,因而李至这一说,倒也显得合情合理。

    坐在温仲舒的身边,喝了口茶水,杨延昭随口问起了昨夜赴宴之事,张谦他们四人可是去了赵普府中,对于这两朝元老的手段与心思,他还是很想知道些。

    提起昨夜赴宴,除了还未来的向敏中,张谦他们都是有些喜露颜表,说着赵普的平易近人与礼贤下士。

    听在耳中,杨延昭眉头不知觉的紧了起来,正说得欢喜的韩国华抬首见左右的温仲舒与张谦不再言语,当即顺着二人的目光朝着一侧望去,见到了杨延昭的脸上思索之意。

    “延昭兄,你可是觉得何处不妥?”

    摇了摇头,杨延昭轻声道,“赵太保与我等后生晚辈相谈甚欢,自是幸事一件,也许是我多想了,朝堂之上,还需慎言慎行,莫被当了挡箭牌才是。”

    被杨延昭如此一说,纵使是张谦与温仲舒皆心中暗惊了起来,昨夜归来,他二人只记得赵普温和之言与关怀之意,遂喜而忘形。

    不过韩国华则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中的端起的茶盏笑道,“延昭兄你这也太谨慎了,身为朝中泰斗提携后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等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见他这般,杨延昭也不好多言,恰好身后也传来何钰咋咋呼呼的声音,“兄长,你们怎么还安稳的坐着?今rì可是与官家摆宴琼林,还不赶紧的将自己收拾收拾?”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拿过一堆衣物,“就知道没我何今夕就不成事了,这是店里刚到的,绝对是眼下最受欢迎的款式,也省的你们这帮子进士在官家与百官身前丢了面子。

    唉,也真是的,一帮大男人,还需要我来cāo心,这世道的苦味也太让人受不了了。”

    听着满是哀怨的话语,杨延昭等人皆是忍俊不禁,之前所谈的事情也因他的出现被打了岔。

    琼林宴设在申时,不过作为新科士子,杨延昭等人自然不敢误了时辰,用过午膳之后,等向敏中来后一行人便往着顺天门外走去。

    这次,是刻意提前两个时辰出发,没有驾车,如此也能顺带着观赏三月汴梁城花团景簇的大好风光。

    未时二刻,六人到了琼林宴之所,因为官家驾临,周边皆被禁军所把守,而站在外面等候的却正是相熟之人,祗候殿直,洪筹。

    “状元公,你总算是来了,小人可是等了许久了。”

    见到杨延昭,那洪筹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上去,杨延昭自然也是回之一笑,双手微微对他拱了拱,“见过洪殿直。”

    “状元公你这是要折杀小人了。”

    走近后,洪筹压低了声音,“昨夜官家似乎很是生气,状元公你们今rì可得慎言慎行,以免触犯了龙威。”

    闻言,杨延昭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出声道,“官家盛怒,这……”

    “洪筹只是个小角sè,这等事情哪里会知晓缘由,状元公稍后还需注意个便是。”

    正说着,一边传来马车声响,抬起头,却见驾车之人竟是个容颜清秀的丽人,虽然此刻身上的衣着有些粗陋,但是丝毫不影响她身上那独有的宁静气质。

    见到这马车,洪筹不禁脸sèyīn沉了下来,“状元公,你可得与这违命侯远点,否者,染上了晦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女子驾车,本已属罕见,而且女子还容颜绝美,洪筹这般说,杨延昭身旁的李至等人都心里有些恼怒。

    “老爷,夫人,我们到了。”

    声音轻灵,在她下车之时,杨延昭却皱起了眉头,只因看到了未被裙底遮住的三寸金莲。

    这顿时让他没了欣赏的兴致。

    车帘掀开,两道人影走了下来,女子作着妇人的打扮,穿着也是寻常,但是美貌却在那驾车仆人之上。

    她的身边,走出的男人中年模样,长相也极是英俊,只是面sè惨白,并着咳嗽,让人有着弱不禁风的感觉。

    “状元公,让小人领你进去吧,也省的在此站了累着。”

    洪筹的这句话声音说的有些大,话音落下,杨延昭可以感觉到正在走来的夫妇将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几下。

    “那便有劳洪殿直了。”

    洪筹口中称着不敢,便要转身带着杨延昭几人往里走去,身后,那男子见此情形大有拂袖离去之势,却被一旁的妇人拉住了衣袖。

    别无他法,只得叹了口气,跟着走了上前。

    “洪殿直,他们是何人?”

    那对夫妇气质不同寻常,出生定是非贵即富,但连洪筹都能不待见两人,杨延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对方的身份,因而在行走之中不禁小声的问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南唐的降臣,整rì里只知道风花雪月,荒唐之后,还是不我大宋的臣子!”

    言中带着不屑,依旧没有压低话语,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之声,甚至还有妇人的小声的哀求之声。

    而杨延昭心里着实惊了一下,这时,他即便再笨,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南唐后主李煜!

    这个名字流传了千古,作为君王,他毋庸置疑是失败的,并且败的一塌糊涂。

    但,论起诗赋词作,却又是无数君王,乃至文人墨客都难以攀越的高峰。

    只可惜,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流水落花,chūn去无意。

    心中有些惋惜,不过杨延昭明白李煜也不是他所能交往的,且不谈野史传闻中的赵光义垂涎小周后一说,单凭对方南唐旧主的身份,便是个忌讳。

    穿过吐着芽儿,泛青的林子,往里走去,却是到了一弯碧水前,那里,早已经摆好了宴桌,几个青衣宦官正指挥着宫女侍人忙碌着。

    “状元公,你与几位在此歇着,小人还得去引其他大人与士子,就失陪了。”

    “洪殿直当以公务为先,无需在意我等。”

    待洪筹走后,杨延昭不禁又回首看到了在河边芽包正待细柳下的李煜与小周后,此刻,二人身边无一人,衣着也毫无光线之感,脸上的落寞与此处的繁忙喜庆格格不入。

    “延昭兄,这便是南唐的李后主?”

    向敏中轻声的问着,刚才洪筹的话几人也听到了,对于这样的人来,除了文人相惜之外,就剩下道不尽的惋惜了。

    “恩,他便是违命侯。”

    杨延昭轻声应道,双目没有移开,若是常人,或许此刻是在注视着小周后的美貌,但是他却没有,三寸之足是内心无法跨越的障碍。

    清风吹起垂柳枝,荡漾在碧波涟涟的水面,却是一副好景。

    突然间,杨延昭猛的冲上前,只因他一直注视的李煜竟趁着小周后不备,往池边走去,双目逐渐闭上,竟是要投河!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敲打

    微风夹着绿柳的清新,耳边仍响着鄙夷之语,就连那阉人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时间,李煜脑子里尽是屈辱之景。

    既是如此,还活着作何,倒不如了却残生。

    双目已合,身子也开始朝着池水倾倒,那小周后虽然察觉了,但为时已晚,只能口中惊呼着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李煜身往下坠落。

    “别了,嘉敏,若有来世,李从嘉当报你今生的不离不弃。”. .

    就在他快要跌进池中,右手却是被人抓住了,“池边水湿,行走难免有些脚滑,侯爷还当小心才是。”

    衣摆浸在水中,李煜转过头,却见到刚才一同进来之人,从那引路宦官的言语中,他似乎是今科的状元。

    思绪还未回过神来,已被拉了上来,另一边,小周后慌忙的扑上来,拿出手帕擦着李煜身上沾到的水渍。

    “从嘉,你这是要作何?”

    语中已经带着哭意,那李煜满脸的失魂落魄,而不远处,已有青衣内侍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杨延昭自然也不敢多待。

    “侯爷,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必执着于过往,侯爷倒不如留着xìng命,来静观世态百千。”. .

    说完,杨延昭便走去了,那小周后红着眼将李煜拉到一侧的木椅之上,后者仍是失魂落魄之sè,只是双目不自主的望向那渐远的背影。

    “延昭兄又做了件善事,照佛家之理,应该胜造七级浮屠。”

    对着低声说话的向敏中摇了摇头,杨延昭叹了口气,“或许,未看见,便不会伸手,如今,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他这话让几人沉默了,分无例外,皆是想起李煜眼下的潦倒悲惨,似乎死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

    可杨延昭却是不然,看着小跑远去的宫中内侍,眉头不知觉的紧了起来,这两天,将不该惹的都给沾染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申时前夕,王公大臣皆以到齐,不过前来的女子除了柴清云外,便只有被人指指点点的小周后了。

    亡、国之君本就遭人非议,甚至还带着妻室前来,若不是在场的诸位都心知肚明君意为何,上前羞辱一番的大有人在。

    可纵使如此,不加掩饰的讥讽之言还是时不时出现,李煜仍是坐在那里,面sè呆滞,小周后则是很担忧的立在一侧。

    “圣驾到!”

    尖锐的声音响起,正偷偷对杨延昭比划着的柴清云忙收了手势,弯腰与众人一道对走来的赵光义行礼。

    “众卿家无需多礼。”

    声音似乎有些寒意,杨延昭不禁想起了之前洪筹的提点,看来赵光义的心中火气还未散去,得小心谨慎才是。

    待抬起首,赵光义已经走向了高台的御座之上,他的一侧,是身着凤冠霞披的李皇后。

    坐下之后,赵光义便不做声的望向西侧,顺着目光看去,却是将头低着的小周后与目无表情的李煜。

    果然,那些传闻并不是捕风捉影。

    杨延昭心里暗暗道着,整个琼林宴只有三女,而小周后的身份是何等的尴尬,与往rì秘密召进宫中不同,这无疑是明面上的见sè而为。

    也难怪李煜会有轻生的念头。

    不过对方乃是九五之尊,谁又敢来指责,至少杨延昭不敢,百官也不敢,坐在他身边的李皇后也不敢。

    “官家,是不是可以先行开宴了?”

    李皇后低声询问,这时,赵光义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开始吧。”

    侯在一边的王继恩闻言忙摆着拂尘尖声道,“琼林宴开席,百官入座。”

    百官朝臣自然识得该坐在何处,杨延昭等新科进士则是有宦官领着,坐在池子的边缘,与百官遥相对应。

    而李煜夫妇则是站立未动,那赵光义对王继恩使了个眼sè,后者躬身领命,走往西侧,抬着头,丝毫没有刚才的唯唯诺诺,将二人领到了百官二排最末的位置,恰好在燕王赵德昭之后。

    如此,那些身后头发半百的老臣子心里顿时有了不满,但他们哪里敢对官家作气,皆是yīn沉脸看着坐下的李煜夫妇。

    赵光义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而那王继恩则是继续甩着拂尘道,“上酒!”

    一旁的白裳宫女则是走上前,为在座之人满上酒水,待其退去之后,赵光义端着手中的碧玉盏朗声道,“今rì乃是为我大宋新科士子所宴,朕与诸位爱卿共饮此杯,以愿我大宋rì佳昌盛!”

    “吾皇圣明!”

    饮完杯中酒,赵光义目光扫过左右,“按我朝历来惯例,放榜是在四月白花齐放之时,不过朕等不及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朝廷社稷需要才俊来为之倾尽心血。

    不过即便无花语之香,朕也不会亏待诸位爱卿。

    王继恩,宣宫中舞者来。”

    口中喊着‘谢主隆恩’,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偷偷的交换眼神,虽然赵光义未说等不及的缘由,不过久经官场的老臣都已经混chéng rénjīng,君王一句话,为臣者便要好好揣测其中用意。

    清脆悠扬的乐声响起,席间,几道纤细的身影开始舞动起妙曼的身姿,长袖翩翩,莲步轻移,宛如几只彩蝶在林中怡然自舞。

    这还是杨延昭首次见识宋朝的舞蹈,很是优柔,一曲舞罢,眼中仍有那挥不去的轻盈曼舞。

    可是高位之上,赵光义的眉头却是微皱,转目望向面无表情的李煜,“违命侯,世人皆知你jīng于歌舞之艺,你可觉得刚才那支舞如何?”

    这一发问,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李煜身上来,后者僵硬的脸庞抽动了几下,起身行礼道,“回官家,舞姿柔软,舞态轻盈,似空中浮云,又似晴蜒点水,下臣以为当有凌波舞之神韵。”

    赵光义微微的颔了颔首,却又语峰一转,“听说违命侯刚刚险些落水?”

    听到这句发话,低着头的杨延昭明显感觉两道目光朝他望了过来,当即心中暗暗叫苦,稍许,一道目光收回,李煜那有些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下臣身子不适,险入池中,多谢官家惦挂。”

    “没事就好。”

    好一会,赵光义才将冰冷的视线从杨延昭身上收回,沉声道了这么一句,可正当后者暗自松了口气时,却又将他的心跳给提了起来。

    “听说是状元郎出手相救,杨璟,可有此事?”

    知道躲不过去了,头皮一阵发麻,起身弯腰行礼,“学生恰好经过,见侯爷失足,不敢多想,便冲了上前。

    也是天佑我大宋,否则即使学生怎般的努力,也不能确信侯爷相安无事。”

    “天佑大宋……”

    赵光义念道了两句,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确实如此,杨璟你做的不错。”

    如此冷冽的眼神,这是杨延昭第第二次遇到,上一次,也是赵光义发出,那还是为了出兵北汉。只是那时他还不是宋朝臣民,也做足了孤注一掷的准备,自然也没有多少的胆怯。

    可是眼下情形已大不相同,这一世全都压在了入朝为官之上,怎能有半点的过失?

    “学生惶恐,杨璟所做只是谨遵圣人教诲,rì后也当以此为训,忠君爱国,为我大宋社稷肝脑涂地。”

    言辞有些溜须拍马之意,可是杨延昭的语气很是陈恳,甚至带着少许激扬,像极了为博上位者欢心而拍着胸脯许下誓言的门徒野客。

    心扑通的跳着,头一直低着未敢抬起,许久,一声叫好传来,“好,好一句忠君爱国,来人,给新科状元赐酒!”

    王继恩提着通体幽绿的小酒壶为杨延昭满上一杯,身后那些同科士子眼中都露出羡慕之意,而杨延昭的背后却是汗湿了一片。

    这是赵光义对他的呵斥与敲打,不过也多亏有这个机会,让杨延昭有了个表示忠心的机会。

    “皇后,你前两rì可是想说要看‘霓裳羽衣舞’?”

    李皇后愣了下,随即掩嘴笑道,“臣妾只是随意说说,官家莫当真才是。”

    赵光义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今rì违命侯与郑国夫人皆在,以他二人之力,足以将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再现,是不是违命侯?”

    闻言,已久入座的李煜再次起身行礼,“官家厚爱了,只是下臣早已不再触碰丝竹,怕是奏不好霓裳之曲。

    而嘉敏近来身子骨也有所不适,难以展现霓裳之舞。”

    “哦?违命侯难不成是故作推辞?”

    一句轻哼,赵光义的脸sè明显冷了下来,见此情形,那小周后也顾不得礼仪,躬身作福道,“官家息怒,从嘉说的句句属实,我二人早已多rì未演奏霓裳了,只怕生疏了,少了官家与娘娘的兴致。”

    “如此说来,郑国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

    口中虽说着小周后,但是双目却是一直注视着李煜,后者不做声,那周嘉敏则是面露焦急之sè,拉着他的衣袖。

    见赵光义逐渐显露出愤怒之sè,小周后忙抢声道,“回官家,我等愿意演奏霓裳,只是玉箫与舞裙不再,很难发挥霓裳之韵。”

    “郑国夫人倒是不用担心,这个朕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赵光义命左右取来了舞裙玉箫,横目望向李煜,“违命侯,你意下如何?”

    沉默了很久,李煜将衣袖从小周后手中抽出,像是用尽了全力点首道,“下臣谨遵圣谕。”

第一百四十九章 霓裳舞

    婉约轻灵的笛声想起,已换好羽衣轻纱的小周后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莲步款款而动。

    果真是名家,看着本就容颜脱俗小周后身形若流水般舞动,就算杨延昭这门外汉都觉得异常享受。

    这霓裳舞果真有仙子下凡尘之态。

    “哼!”

    也有人未被这绝妙舞姿所沉迷,柴清云望着眼睛盯着小周后的杨延昭,莫来由的轻哼一声,手中的玉箸也赌气的丢在一边。. .

    听到声响,赵德昭不禁回过首来,正看到柴清云撅着嘴,再顺着她斜着的大眼望去,有些明白的莞尔一笑。

    “好,霓裳之曲果真是世间少有的佳作!”

    待小周后停下纤细的身形时,赵光义率先叫好起来,双目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又动sè心了,杨延昭心里有些鄙夷,但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小周后确实很是迷人。

    白皙的面庞带着些红润,因刚才的舞动,酥胸起伏着,如此一来,更加的荡人心弦。

    “官家说的是,今rì能看到前朝失传的霓裳羽衣舞,臣妾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了。”

    “这有何难,若是皇后喜欢,可让郑国夫人入宫跳与你看好了。”. .

    此言一出,李煜的身形一颤,将心思全都放在小周后身上的赵光义哪里会注意到,“郑国夫人你可愿意?”

    小周后眼中闪过一丝的痛楚,抬首望着脸sè铁青的李煜,继而低声道,“圣眷于斯,怎敢不从。”

    “好!”

    赵光义像是极为的欢喜,大笑了起来,而李煜的脸sè却越发的灰暗,失魂落魄的走向之前的位置,在小周后的担忧中,目光继续呆滞,一言不发的静坐着。

    可他一个亡·国之君,谁又会在意他的感受?

    君王高兴了,群臣自然也跟着欢喜了,接下来的宴席便是君臣之间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当然,吟诗作画的风雅之举是少不了的,吕蒙正的帝临上林图惟妙惟肖,张齐贤则是做了洋洋洒洒一篇大赋,辞藻华丽,隐约有这司马长卿上林赋之风。

    而李至、向敏中等人所作诗句也是罕有的佳作,相比于他们,杨延昭只是沉声不语,听着他人吟诗作赋,拍手称好。

    脸上露着笑意,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他也想展现一番,可是不知怎的,脑子中竟思索不出合适的诗赋,只能闭口不言,为他人拍手称好。

    可在别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味,赵普看着他,眼中有些意味深长,高位上的赵光义也是微微点头。

    怀才而不骄,遇险而不乱,若是今rì的敲打有了作用,倒是棵不错的苗子。

    “杨璟,你怎么不作诗了?”

    “回官家,我大宋群英倍出,早已将官家所赐的琼林宴写到了极致,杨璟一时也无可堪比之作,请官家恕罪。”

    “你倒是实诚,不过也是,这宴席之上的佳作确实众多,不如这样,你将探花郎的七言绝句提到吕蒙正所作之画上,如此一来,集齐三甲之作,也算是我大宋的一段佳话了。”

    听赵光义没有为难他,杨延昭心中一喜,忙应声道,“学生谨遵上谕。”

    直到rì落之后,琼林宴才结束,不少的士子以及面露微醉之意,即便是温仲舒几人,也是脸颊cháo红,双眼之中满是难以隐去的兴奋之sè。

    回到院子后,夜sè早已袭上萤萤灯火,八妹等人自然是缠着要听今rì之事,酒意未散去的李至则是当仁不让的讲了起来,顿时间,将琼林宴上的唯妙之景一一道来,听得八妹与排风撅着嘴来说着羡慕,罗氏女与温李氏也是眼中露出向往之sè。

    不过对于郭淮和萧慕chūn等人,这些风雅之事本来就不感兴趣,倒不如炼炼丹,下下棋来的有兴致。

    “原来世上有这般美丽的舞姿……”

    八妹嘟囔道,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从李至所说,简直就是仙女翩然而舞,这种美景,八妹即便是在代州城也没有机会见识。

    “小鱼儿若是喜欢,六哥让元沛为你舞一段如何?

    你看他也是体态婀娜,换了羽衣,说不定跳的比郑国夫人还要好上几分。”

    杨延昭这一打趣,屋中之人皆是笑了,那李至倒是毫不在意,甚至还起身舞了几下,只是那动作全无半点美感,似乎是在挠着痒。

    “元沛兄,你是要闹哪一出?难不成我何今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竟要这样报复我!”

    正笑着,何钰推门而入,恰好看到李至‘翩翩起舞’的模样,当即将双目捂住,很是痛楚的说着。

    闻言,李至很是恼怒的瞪了何钰一眼,“你这凡夫俗子,哪里识得已经绝世的‘霓裳’之韵!”

    听到这哀怨的声音,其余之人已经快要笑抽了,八妹更是躺在了杨延昭的怀中,何钰自然也被他给逗乐了。

    “好了,元沛兄,我错了,何今夕只不过是追逐铜臭之味,自然欣赏不了此等大雅之作。”

    何钰赔了罪,佯装生气的李至也是随着众人笑了,打马御街,饮酒琼林宴,人生还有何憾?

    又是谈笑一阵,李至与向敏中才离去,温仲舒则是被温李氏唤进了屋子,似乎有事情要交待。

    看着离去的温仲舒,罗氏女许久才收回目光,继而望了杨延昭,见其没有察觉,又将头低下,看着薛玉玦的医书来。

    “鱼儿,你和排风去下棋可好?”

    何钰自从进屋之后便不断投来闪烁的眼神,杨延昭当即明白,是有事情要与他相商,遂开口将八妹和排风给支走。

    正在杨延昭怀中与排风低语的八妹抬首看了看,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又将鱼儿和排风给赶走,六哥,你答应鱼儿将孙猴子的故事的呢?”

    听八妹这般说,杨延昭忙笑着赔罪,并许诺明晚定将这些rì子落下的补上,小丫头才心满意足的拉着排风离去了。

    八妹二人离去,张谦也yù起身离去,却被杨延昭唤住,“秋白,今夕的事情便是你我的事情,无需回避。”

    说完转过首,将罗氏女耳边稍显凌乱的一缕秀发理了理,“清儿,茶水已经喝完了,能去重新盛一些么?”

    面sè有些微红,罗氏女忙提着茶壶往外走去,待木门关上,有些等不及的何钰忙将事由倒了出来。

    “兄长,碧月姑娘传来宋州的消息,这两rì宋州城有些异样,似乎要有新官上任。”

    “新官上任?”

    杨延昭沉思了片刻,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肯定是宋州要来一位说得上话的人,位置,绝对不会比知州逊sè多少,否则碧月也不会将消息传过来。

    “最近宋州可有大的变动?”

    何钰摇了摇头,“据目前来看,似乎没有,所以碧月姑娘才会绝对奇怪,而且此消息是从知州亲信的主簿口中传出,应当是假不了。

    也正因为此事,那肖知州已经发了几天脾气,所以小弟也以为朝廷派去之人至少对他有所辖制。”

    “延昭兄,会不会是通判?”

    默不作声的张谦突然来了一句,杨延昭顿时明朗起来,宋朝有通判制度,以天子之名来监察地方。

    眼下,也只有边远之地,如代州等城才设有通判,宋州这些大宋内城还未设立,这样说来倒显得有些合理,也怪不得肖知州会辗转难眠。

    脑中不禁想起今rì赵光义所说‘朕等不及了’,就连宋州城都开始加设亲信,看来是想要将遗留之臣全部铲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兄弟二人在xìng情之上果然有着相似之处。

    “秋白猜测的有道理,或许这也是个好消息,各州加设通判很有可能会从这科士子中选派,你我至少也能捞个五品官当当,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岂不是乐哉?”

    杨延昭确实希望这样,眼下赵德昭叔侄以及赵普总使得他有一种后怕的感觉,京中风云变幻莫测,哪里是自己能沾惹的。

    若是被派到地方做通判,他倒是极愿意的,那在心中藏了许久的遛狗斗鸡,调戏调戏小娘子的目标也算是有了实现的机会。

    张谦自然也知道通判的含义,所以听到杨延昭这般说,当即点头附和,“朝中之事张秋白怕是应对不了,若能回府州,却也是知足了。”

    三人又是说道了一阵,何钰拍了拍脑袋,惊呼道,“差点忘记了,兄长,你可知道汴梁城中‘chūn满楼’来了几名绝sè美女之事?”

    chūn满楼,杨延昭有所耳闻,是城中有名的青楼,本生意很是火爆,只是‘云烟阁’名声传来之后,因汴梁与宋州相隔不远,所以对其生意冲击不小,当初何钰还信誓旦旦的要将生意萎靡的‘chūn满楼’买下。

    “近来忙着科试,倒是没有在意,难不成出了事?”

    “昨rì,‘chūn满楼’给‘云烟阁’送了帖子,说是要在这个月末举办花魁选举,本来小弟是不在意的,可是一想到若是能夺魁,‘云烟阁’的名声岂不是更加响亮,如此在其它州县开办也能方便不是?”

    确实是这么一个理,杨延昭在何钰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放手去做,琼林宴已过,这两rì反正也是闲着无事,明rì我便陪你去探探虚实。”

第一百五十章 青楼

    翌rì,虽然琼林宴已经过去,但是有些事情杨延昭仍需去做,比如手中还留着的请柬。

    将一叠请柬看了看,良久,杨延昭苦恼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得去与这大宋权相打交道了。”

    稍作了收拾,便与前来的李至一道朝着朱雀大街的赵府走去,而温仲舒等人也是各自拿着请柬外出赴约。

    慢悠悠的走着,估摸着时辰,到赵普府邸之时,恰好他已经下朝回府,杨延昭二人整了整衣襟,很是恭敬的将手中请帖递给板着脸的门房。. .

    见那不爱搭理的小厮甩袖进门通报,杨延昭露出了丝苦笑,世人说得果然不错,宰相的门房七品官,确实有着当官的架势。

    不多时,那门房折身而返,这次,脸sè倒是客气了许多,忙将杨延昭二人请了进去。

    赵普正在书房看着书卷,并不像赵廷美那般出门相迎,待听到书房外传来杨延昭与李至的拜见之声,这才放下手中的书。

    进了书房,赵普首先是将二人一阵夸赞,至于前天夜晚他们前往秦王府之事倒是只字未提,继而命下人上茶,在态度上显得很是亲和。

    天sè尚早,摆宴设席有些不合适,遂便在书房中品茶论着诗赋,赵普果真如杨延昭之前揣测一般,胸中满是笔墨,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

    或许那‘半部论语治天下’只不过是他的清高与孤傲之言罢了。

    心中对赵普有着些防备,杨延昭言行上自然谨慎了不少,一边的李至倒是侃侃而谈,大有感觉到韩国华他们所说的赵太保近人与可亲一事所言不虚。

    不知不觉,天已到了晌午,赵府管家前来,“老爷,午膳准备好了,是否开始用膳?”

    “那是自然,赵柯,你将我那坛女儿红取来。”

    老管家听了愣了片刻,继而退去,赵普则是笑着将杨延昭二人往外领去。

    客厅,两名身穿华服的男子已在那里等候,杨延昭见过他们,是赵普的二子。

    “见过父亲。”

    赵普挥了挥衣袖,指着杨延昭与李至道,“平然,安攸,这是今科状元杨璟,杨延昭,以及探花李至,李元沛。

    延昭,元沛,这是老夫犬子,赵飞,赵平然,眼下为太子右庶子;赵劼,赵安攸,尚书右司郎中。”

    “见过两位大人。”

    杨延昭与李至弯身行礼,那赵飞兄弟自然口中忙呼着无须多礼,继而又是将二人赞许了几分。

    午膳的菜肴并不是丰盛,并以淡素为主,与赵廷美所摆之宴相比,简约了不少。

    “习惯了清淡,倒是显得寒酸了,延昭,元沛,你们切莫怪罪老夫吝啬才是。”

    “太保大人严重了,学生见太保大人如此勤俭,当是我大宋之福。”

    杨延昭抢声说着,这赵府辉煌大气,内府也是jīng雕细琢,只是刚才在书房之时,他便发现赵普的桌椅都是极为粗陋陈旧。

    而这午膳也是如此简单,难不成是故意而为之的做作?

    要知道,开宝六年,这本是权势滔天的大宋宰相因为金瓜子一事被太祖下放到河阳三城。

    也使得这天下交口称颂的赵普顿时名声尽失,遭来无数文人士子的唾骂。

    就在杨延昭思绪纷飞之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睁开眼,却见到赵飞将一坛女儿红上的泥封取下。

    “也算你们有口福,父亲从十多年前便埋藏了二十坛好酒,这些年,都会宴请士子,也差不多该喝完了。”

    端着赵飞满上的酒盏,放在鼻前,香气越发的浓烈,杨延昭不禁赞道,“果真是好酒,果真杨璟的福气,能饮此美酒。”

    坛中酒已尽,赵普的脸sè露出丝丝红晕,如同昨rì的琼林宴上一般,显示出了他的不胜酒力。

    “太保大人,学生这就回去了,多谢太保大人与两位大人的款待。”

    午膳之后,做了会歇息,杨延昭起身告辞,那半眯眼喝着茶水的赵普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道,“真的是老了,喝了点酒就开始犯晕了,与你们年轻人比不了,看来是时候回老家种地去了,以后大宋的社稷还是得靠你们。”

    闻此言,杨延昭忙出声应道,“太保大人乃是大宋国柱,岂是学生所能相比的,还望大人保重身体,为朝廷尽力,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个道理老夫明白,朝廷和百姓的担子也该是你们后生晚辈接过去了,今后若是有闲暇便来府中坐坐,陪老夫聊聊天吧。”

    赵普摆了摆手,往着后院走去,身影有些落寞。

    出了赵府,李至感叹着韩国华等人所言非虚,从他神sè上不难发现他已对赵普有了尊崇之意。

    而杨延昭则是低声不语,与赵普的接触也有两次了,虽说一直走有着防备,但一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同于之前的想象。

    他似乎并不是专权弄政之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可是发现他也越发的看不透赵普了,富丽堂皇,堪比王府的宅院,在穿着与饭食上却是清减德很;极力的钻营朝堂,也居于高位之上,却看不出半点权臣该有的野心与飞扬跋扈。

    这些让杨延昭感觉到了困惑,该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处在这般的矛盾之中?

    心不在焉的应着李至的话,好在后者仍沉在当朝太保的温和之语中,因而对杨延昭得走神也未作理会。

    回到院子时,温仲舒他们还没回来,倒是何钰已经在了,见到杨延昭忙从观看郭淮炼丹中抽回了兴趣。

    李至因酒劲上来,到杨延昭的屋子中睡觉去了,何钰则是拉着杨延昭说道其今晚的之事。

    “兄长,小弟刚打探清楚了,今晚chūn满楼刚好有六朵金花的表演。”

    杨延昭将思绪从赵普身上收了回来,喝了口何钰递来的茶水,“正好,晚膳之后,我与你一道前去,探探虚实,也好知己知彼。”

    午后,闲着无事,杨延昭给八妹讲起了西游记,因为晚膳之后要出去,总不能再对小丫头失信,反正现在不用读书为科举费心,也该花些时间陪陪家人了。

    名著便是名著,很快,杨延昭便有了说书先生的感觉,院子中,一顺排的坐满了人,萧慕chūn等人听得很是气劲,就连郭淮也丢下手中的丹炉加入到其中。

    “延昭兄这是在开课授徒?”

    韩国华满面chūn光的与张谦踏进院子,经他这一打岔,八妹率先转过脸,瞪起眼来,“韩大哥,鱼儿正听的起劲,就被你给弄没了,六哥别理他,继续讲,那唐僧被白骨jīng抓走了,就连猪八戒和沙和尚都失手遭擒,下面该怎么办?”

    见八妹这焦急模样,韩国华不禁笑了,刚要继续开口,却看到张谦已经先他一步坐在空位之上,一边低声的问着身边温仲舒已经讲过的剧情。

    这时,韩国华才猛然清醒过来,一拍脑袋,“延昭兄,你忒不厚道,竟然不等我与秋白兄。”

    说完,发现众人再次怒目相向,不由得捂上嘴巴,寻了个地便坐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杨延昭。

    说实话,杨延昭也未想到西游记会有如此大的魅力,既然大家都欢喜,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讲开了。

    晚膳过后,将还想听故事的八妹说服,杨延昭唤来罗氏女将他简单的易了容,毕竟易容丹只剩下一颗,郭淮也还未炼制出来,这种保命的东西,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使用的。

    而且这易容丹可以保持多rì的容貌不变,对于最近风头正盛,要抛头露面的杨延昭来说,确实不适宜。

    在罗氏女的素手之下,很快,杨延昭变成了额前有颗痣,脸sè蜡黄,容貌憔悴之样。接着换上嘱咐何钰拿来的小厮衣裳,顿时韩国华等人惊叹起来,“果然是人靠衣装,原来延昭兄的样子是如此的不堪,或许我等平rì里所见的样貌都是经过易容之后的模样。”

    见他一副小人得志之sè,杨延昭只能将其无视,不过连朝夕相处的韩国华都觉得自己已经判若两人,瞒过其他人想来是不成问题。

    朝廷禁制官员进入烟花风月场所,若是天高皇帝远也就罢了,可如今在天子脚下,韩国华等人自然不会跟着杨延昭前往。

    更何况此行还有正事,对于这些头疼的事情,他们情愿留在院子中下下棋,喝喝茶,怡然自得。

    于是乎,两人往着chūn满楼走去,只是扮作主仆让何钰有些不适,在杨延昭提醒几遍之下,才有了带着家仆去青楼寻欢作乐的纨绔样子。

    夜幕之下,城西,清河坊、融和坊、新街、太平坊等变得更加热闹开来,这些群花所聚之地到处都充满着莺声燕语。

    靓妆迎门,争妍卖笑,朝歌暮弦,摇荡心目,吸引着无数个追蜂逐蝶的登徒浪子,见到此场景,杨延昭也唯有叹一声每个时代都少不了纸醉金迷之乐。

    到达chūn满楼时,门口已是人声鼎沸,妖娆的女子花枝招展,挥舞着手中香气熏人的手绢,说着甜声蜜语,对左右之人抛着眉眼。

    “哟,这位公子,看起来这么面生,是不是第一次来chūn满楼,嬷嬷我跟你说呀,我们chūn满楼标致的姑娘可多了,桃儿、杏儿……”

    这老鸨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围在二楼木栏上探着身子的女子招呼,须臾,便有两名面容一般的姑娘掩嘴应声而下。

    “公子你看,我们这姑娘有多水灵,桃儿和杏儿可是chūn满楼很是红火的姑娘,有她们在,保管公子明个儿还想来……”

    那老鸨还想继续说着什么,一锭银子让她声音戛然而止。

    “本公子想见琼裳姑娘。”

    老鸨眼睛盯着银子,有些犹豫,“琼裳姑娘如今是我chūn满楼六朵金花之首,她每夜招待的客人只有十人……”

    正说着,老鸨的眼睛猛然又睁大了几分,那胖胖的手中又多了锭银子,忙欢喜的拿了过来,“公子今夜可是来的巧了,琼裳姑娘弹的一手好曲,怕是要开始了。”

    收下银子,老鸨领着何钰与杨延昭望着青楼后走去,而那刚走到大厅的桃儿、杏儿只能一跺脚,满是怒意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再露笑意,挑着模样俊俏之人,挥着手绢迎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春满楼,花满院

    chūn满楼的后院是一圈jīng致的院落,檐廊迂回,途中甚至还有着亭院假山之物,在布置上,倒也是对得起汴梁数一数二青楼的名号。

    “叮咚~”

    悦耳的琴弦声响起,那老鸨不禁加快了脚步,“琼裳姑娘的曲子已经开始了,公子还需快些。”

    庭院深几许,琴声半掩来。

    在一间小院前,老鸨轻轻的扣了扣们,不多时一长相还算清秀的丫头开了门,“张妈妈,你有什么事?”..

    “扣儿,这位公子来的有些晚了,让他进去可好?”

    听着老鸨客气的话来,那丫头眉宇中虽有一丝不快,但还是侧身让开了,何钰忙将胖胖的身体从缝中挤进去,杨延昭自然是紧随身后。

    进入小院,率先映入眼前的便是那周围一圈用莲花铜器盛着的油灯,在夹着花香的晚风下,灯火闪动着,却是多了份灵动之美。

    院子中,摆着座椅与桌案,坐在其中的七八人皆是华服,身后跟着几名小厮,摇头晃脑,不过那满是chūn光的双目却一直注视着在前方盘坐弹琴的之人。

    她应该就是chūn满楼新来的花魁,琼裳了。

    长发随风轻轻飘动,虽然脸被面纱所遮,但那份脱俗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了,即便杨延昭只望了一眼,心中也暗叹她是个可人儿。..

    何钰寻了个空座,一边的人转首看了他一眼,便又扭过头,眨都不眨的继续盯着琼裳。

    许久,一曲罢,听曲之人皆拍手叫好,倒是何钰一脸的默然,且不说他对音律不喜,就算是高山流水这样的惊天之作对他来说也是与寻常曲子并无异处。

    更何况对方对‘云烟阁’发出挑战,于情于理,何钰是不会为她拍手称好的。

    虽然杨延昭觉得所弹奏之曲有大家风范,隐约在温仲舒等人之上,而身为主人的何钰没未有表态,他也不能出声较好。

    所以,与那热烈追捧之人相比,不出声的何钰二人自然更加引人注目了。

    那琼裳对那之前开门的扣儿低语了两句,稍后,那丫鬟径直走向何钰,“这位公子,是否觉得我家娘子弹奏有所不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那些观赏的富家公子皆是面露愤恨之sè,这些天,他们rìrì来为琼裳捧场,可是每次也只能听上几只曲,最多也就是喝上一杯佳人满上的美酒。

    可这些都是花了大把的银子换来的,这胖子只不过第一次出现,怎就引得琼裳姑娘的关注?

    而何钰此刻也是心中慌乱,他哪里听得出曲子的好坏,忙要转过头,却被杨延昭暗中将身子给抵住了。

    “我家公子不善言谈,今rì只是慕名而来,小人终rì跟在我家公子身边,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倒不如让小人说上一二,若是有所冒犯,还望琼裳姑娘见谅。”

    “你一个小小的家奴,哪里有说话的份,还不赶紧滚到一边去!”

    在座的几人哪个不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这何钰他们之前也未曾见过,自然不会觉得他会有着显赫家世。

    如今跟班奴才都来抢风头,平rì里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纷纷对着杨延昭喝骂起来,而那些身后的家丁更是怒目卷袖,大有自家公子一声令下便冲上前修理这碍眼的主仆二人。

    见到眼前这副场景,杨延昭适时的闭上了嘴,而身前的丫头扣儿则是厌烦的转身看了一眼叫嚣之人。

    “各位公子,请息怒,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位小哥虽是身份低微,但或许真的能指出琼裳曲中不足,如此,奴家也能有jīng进的机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既是小娘子发话,我等敢有不从尔?”

    见无了叫嚣之声,杨延昭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琼裳姑娘所奏之曲如潺潺溪水,荡人心扉,确实是少有的佳作,想必在场的诸位公子也是这般觉得,否则也不会听得如痴如醉。”

    “这还要你说!”

    一蓝衫略胖之人满是不屑的囔着,手中自认潇洒的一开一合檀香扇,满脸的chūn风得意之sè。

    对于这种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杨延昭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直接无视其继续道,“只是琼裳姑娘在几处本该变换调子的地方却没有改动。

    曲由人生,也许是琼裳姑娘今rì身体有所不适,虽说曲子仍旧柔美,但却是失了几分sè彩,也少了回旋的余韵……”

    “简直是一派胡言,琼裳小娘子的琴音明明是天下无双,你这狗奴才硬要鸡蛋里挑骨头,本公子看你就是想哗众取宠!”

    “候兄说得不错,这主仆二人分明是没见过世面,想到此坏我琼裳小娘子的名声,着实的可恶!”

    ……

    在众口责骂声中,杨延昭退到何钰身后,不再言语,那琼裳却是将扣儿招到身旁,提起手边的小玉壶倒了杯酒,后者端着酒走到了何钰身前,递了过去,“我家姑娘说你这家丁所言不虚,这杯酒水便是谢过公子的指点了。”

    “多谢姑娘。”

    在众多眼红的目光中,何钰接过杯盏,饮了杯中酒,嘴中顿时多了丝丝甘甜和清凉,当下心中有些惊奇,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还残留的少许晶莹。

    琼裳表了态,那些来给他捧场的富家公子自然收了声,瞪了一眼何钰与杨延昭后,又转过脸,面露谄笑之sè。

    “琼裳姑娘,是不是该为我等一展舞姿了?”

    像是极其的期待,白衫斜眼之人面露浪荡sè,所言立马得到其他之人的附和,“严兄说得极是,一rì不见琼裳姑娘的妙曼身姿,我等可是rì夜难眠!”

    “正如刚才的这位公子的家丁所说,奴家今rì身子有些不适,为免使得诸位少兴,奴家找来了几位妹妹,让她们来起舞助兴如何?”

    “甚好!”

    好sè的本xìng立马一露无疑,chūn满楼,诱新来的六朵金花压阵,虽说这琼裳是花魁,但是终rì里见不着个面。

    而剩下的五人也自是国sè天香,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能看到她们的表演,也能大饱眼福。

    很快,院门打开,几道轻盈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婀娜多姿,娇美的容颜绽放着醉人的笑意。

    六朵金花中的其他五人一出现,那几个本口中喊着为琼裳而来的公子哥纷纷转过身,目中满是浪垂涎之sè。

    “玲珑

    香雪

    风吟

    落霜

    颜羽

    见过诸位公子。”

    几女朱唇轻启,声如切切吐玉,顿时让人酥软了骨头,除了眉头越发拧紧的何钰,其余之人皆是吞咽起口水来。

    琴声响起,五女则是翩然而舞,起舞之时,一婉约的歌声响起,却是那琼裳边弹边轻唱着。

    “一场尘世一场空,梦醒芳华几分伶,笑谈古今忧若事,谪仙也有断肠时。

    繁华终落去,几分真章独奏,为了谁?良人泪,流yù断,纷飞空扰人。

    霜满尘埃,青草孤寂,为谁绿?空守候,意难舍,几缕忧愁思。

    红尘戏人间,却入戏中戏,难舍,难舍,终究让人许生死,留有情,余有意。

    一纸话凄凉,莫舍,莫舍,蒹葭之栖,伊人偎依,君之所归。

    夕阳莫道哉,残辉映似血,斜梅空悠水,莫悲莫悲,暗香浮动情依旧。

    殇莫姒,若兮虞,但留一片痴古情。”

    琴弦似乎比之前更加动听,曲子更加是凄清,配上那摇曳的身姿,纵使杨延昭,也有些被打动了。

    大半个时辰后,六朵金花以身子乏了婉约的下了逐客令,与那还死皮赖脸不愿离去的几人不同,何钰行了个礼,面sè更加的凝重的离去了。

    “兄长,你觉得如何?”

    刚出了chūn满楼,何钰便沉声的问着,语中似乎有着些担忧,看完这六朵金花的表演,确实让他很有压力。

    “还有几rì举行比试?”

    “不到十rì。”

    杨延昭低首不作言语的往前走了几步,继而望向何钰,“这两rì我想些法子来,虽然‘云烟阁’四大花旦在技艺上逊上一筹,不过计出新奇,或许能扭转乾坤。”

    chūn满楼,那些富家公子哥最终也抵不住那横眉冷目的小丫头,笑着脸出了院子,转眼骂骂咧咧起来,稍后又想起还有哪个想好的,便急急忙忙的往着她的房间赶去。

    “小主,您身子还好么?”

    院子中,琼裳被之前跳舞的五女围着,被面纱遮住的面孔看不出有何种表情,但是从左臂上若隐若现的那缕红sè来看,应该是带着伤。

    “没事,这些rì子都言行收敛些,刚才那蓝衫的胖子看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身边的家丁仅从琴音便听出我身体有疾,

    而他从进院就是眉头紧锁,怕是大有来头……”

    汴梁城的另一边,藏在深巷中的一间大院里,一黑衣人将刚拿入到手中的小纸条递上前,“大人,已经调查清楚了,此人姓何名钰,府州人氏,与杨璟本是三醉庵学子,后弃学从商。

    眼下来到汴梁城,想来是将生意转到京城,大人是不是要继续查探?”

    凭着何钰与院子里几个新科进士的关系,再查,或许能查出几人与这商贾之间的关系,以士从商,乃是重罪。

    屋中,坐着的人面若寒霜,剑眉之下,星盘点墨的双眼露着让人胆颤的冷冽目光,修长的手接过纸条,看了之后,随意般似的放在了一边的油灯之上。

    看着那灰屑慢慢落在桌面上,冰冷的声音响起,“此事暂且搁置,昨夜在天街附近的刺客可是有了着落?”

    “大人息怒,属下等正在加派人手进行搜查。”

    “去吧,最好在罗网未禀报官家之前找到那些jiān细,否则……”

    声音悄然而止,那俯首之人却是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溢出,忙点头领命而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与众不同的长枪

    接下来的两天,杨延昭拜访了卢多逊这吏部尚书,对于这个大宋朝执掌百官考核的吏部尚书,他委实想不出对方为何要宴请自己。

    从卢多逊的话语中,杨延昭依稀可以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亲近之意,但小心谨慎的他也只是委婉含蓄的应着话语。

    或许是看出了杨延昭的慎言慎行,卢多逊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在临别之时,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让后者更加迷糊的话语。..

    “终有一rì你会明白的。”

    从卢多逊的府中回来之后,剩余的时间中杨延昭便埋头在书房内,即便是张谦等人,也摸不清他在做着何事。

    终于,在何钰满是焦心之下,杨延昭将埋头苦作的一册宣纸给了他,待翻阅了之后,后者忙是面露惊喜之sè,也顾不得即将到的晚膳,匆匆的便走了出去。

    暂且解决了‘云烟阁’的事情,杨延昭便又开始了应酬的生活,手中的请柬一一开始回访。

    其中还有着士林学子之间的邀请,这些他都准时到访,虽说只是饮酒作诗,但是身为新科状元,参加其中,还是能凝聚不少的名气和声望。

    这也是杨延昭所需要的。

    ..

    夜晚之后,杨延昭就会哪也不去的给八妹等人讲着故事,眼下朝廷的任命还未下来,要趁着仍有空闲,多陪陪她们。

    “六哥,排风的青鸾鞭那般的厉害,你也要为鱼儿打造一把兵器才是,总不能每次都用着削尖的木棍儿。”

    院子中,八妹看着手中被排风鞭子给抽断的木棍不由得委屈的说道着,这些rì子,已经换了数次,可每次切磋起来,还是敌不过掀起咧咧风声的青sè咬银丝鞭。

    正与李至下棋的杨延昭闻声不禁抬起头来,见八妹那撅着嘴的模样,不由得应声道,“鱼儿说的是,六哥下午便去帮你去店铺瞧瞧。”

    如今八妹的武艺rì益jīng进,是该为她打造一个专门的武器了,虽然杨延昭没有想过让她上战场厮杀,但是女孩儿家有个立世的本领总是有益处的。

    午膳之后,八妹便兴致匆匆的拉着杨延昭的衣袖,已有多rì未上街的她早就是心痒难耐,更何况还要寻找渴求多rì的兵器。

    索xìng也无事,张谦等人便与杨延昭一道出门,至于也很想出去玩耍的萧慕chūn等人,在郭淮的一个眼神下,只能苦着脸继续在院子中继续cāo练起来。

    “清儿,你不随我们出去转转么?”

    转过身,望着手中医书未合上的罗氏女,杨延昭轻声的问道,后者浅浅一笑,“奴家便不去了,稍后要给温老夫人检查身子。”

    闻言,温仲舒忙行礼道谢,便要留下给罗氏女帮忙,既然如此,杨延昭也不作强留,遂与八妹等人往街区走去。

    大街上,冬rì的袄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衫与罗裙,却是四月初,chūn意暖人之时。

    “鱼儿,你喜欢怎样的兵器?”

    闲着走,杨延昭随意的问起,正在左右观看的八妹思索了片刻,“六哥,鱼儿自幼学的便是爹传授的枪法,兵器也只能选枪了,其他的怕是用不顺手。”

    的确是这样,点了点头,杨延昭不禁想起了自己所用的点钢枪,丈许长,身为男子的他拿在手里还算可以,但八妹现在还是幼童,哪里用得上如此长的枪?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杨延昭想起了子母剑,心中也突然有了想法,或许可以借助其中的机关,打造出一根类似的长枪,一来不显得过长,二来迷惑对手,出其不意时可以使出致命一击。

    有了主意,便开始寻铁匠铺子,一边的八妹见他面露笑意,忙央求起来,要听杨延昭打算为自己准备何种式样的长枪。

    见杨延昭不说,八妹甩开他的衣袖,“哼,六哥,鱼儿不管,排风的青鸾鞭那般的好看,你可不能亏待了鱼儿!”

    “那是自然,鱼儿你就瞧好吧。”

    杨延昭笑着应道,走了几家的铁匠铺,不露声迹的询问了后,才发现原来这并非所有铁匠都能打造出来。

    虽然他的想法很简单,长枪有一段叠缩起来,待用时,如同雨伞一般,按了开关便弹出来,可是这等技艺哪是寻常打铁人家会的?

    “兄长,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正走着,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却见何钰从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

    “何大哥,怎么是你啊?”

    八妹眨着眼问道,何钰学杨延昭那般,在她头上摸了两下,“怎么就不能是我?你这小丫头,见到我不欢喜么?”

    听着何钰的打趣,八妹转过脸,嘀咕了着,“哪有,鱼儿什么时候不待见你了,何大哥你竟冤枉鱼儿。”

    这受委屈的模样顿时惹得众人开怀一笑,何钰则是忙弯身赔罪,八妹则是扭过头不理睬他,直到杨延昭上前,小丫头抓着他的衣袖,撅着嘴道,“六哥,何大哥他欺负我。”

    知道八妹是小女孩xìng子,杨延昭笑着劝了两句,继而转向何钰问道,“今夕,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兄长,东西已经送到碧月姑娘手中了,其他所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说着,何钰脸上有些迟疑,压低声音问道,“兄长,此事你有多大的把握?”

    没说话,杨延昭只是笑了笑,见这模样,一直紧张不安的何钰不禁安心不少,又看了眼众人,一拍脑袋道,“瞧我,又忘记了,兄长你与秋白兄他们是去何处?”

    “闲来无事,上街转转,也顺道着给排风打造一件合手的兵器。”

    说到这,杨延昭看了眼何钰,“今夕,商会可有自己的兵器铺子?”

    虽然拿着商会的两层收益,但是他对商会发展成什么模样也不清楚,转了半圈也未寻到合适铁匠铺,遂对开口问道。

    “如今我‘聚宝阁’已是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可是这兵器朝廷管得紧,有谁敢沾染?

    不过兄长要是为鱼儿寻件兵器,小弟倒是有人可以介绍,‘聚宝阁’中有着铜器、玉器工匠,他们手艺活虽不算数一数二,但也非常人所能比的。”

    何钰这一说,刚好解了杨延昭的难题,当即笑着道,“甚好,今夕你快快领我前去。”

    张谦与韩国华等人对打铁之事并无所好,便一行人逛街听说书去了,而杨延昭则是带着八妹和排风上了何钰的马车。

    “今夕,我要打造的兵器或许会关系到鱼儿rì后的安危,你可有心腹之人?”

    闻此言,何钰心中一凛,思索了片刻,“‘聚宝阁’在汴梁的铜器铺有四个,其中一个是由小弟府上的旧人负责,里面的工匠师也皆是府州带来的人,兄长要是为了保守秘密,我们便去那里。”

    车轮粼粼,到了城南的一家铺子前停了下来,铺子门额上挂着‘裕兴斋’,门匾的右角有着聚宝阁统一的标志,一只聚宝盆。

    进了铺子,到了后堂,很快一中年人匆忙走了过来,“公子,你怎么了?”

    “黔叔,这是我兄长,今rì来有些事想要黔叔帮忙。”

    公子的兄长?

    何黔明显的愣了下,作为何府的老人,他当然知道老爷膝下也就公子一人,怎会多出来一个兄长?

    但毕竟是负责一个铺子,脑子自然也就转的快,当下明白这是公子时常挂在嘴边,推崇无比的异xìng结拜的兄长。

    “见过公子”,对着杨延昭行了一礼,何黔忙连声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哪里要这般的客套。”

    “黔叔,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忙打造一杆长枪。”

    何黔眉头皱了起来,朝廷对兵器之事严加看管,若是此时在府州,或许没有大的问题,但这天子脚下,他平rì便在何钰的吩咐下兢兢业业的做买卖,丝毫不敢做逾越之事,因而听到要打造一杆长枪,为难的神sè下意识的表露了出来。

    “怎么,黔叔,有困难?”

    听着何钰的话,何黔忙出声道,“既然公子开口,小人怎敢推脱,‘裕兴斋’这边都是家里老人,应该无事,只是这长枪有何种要求?”

    做了多年的生意,何黔也是个jīng明人,一般的枪汴梁城中也有暗中买卖的,既然寻他来专门打造,那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我想要的是点钢枪,不过在枪身上做了些小动作,寻常时候只需一丈长,按动机关后,可再增半丈长度。”

    一边说着,杨延昭一边比划起来,何黔是从铁匠铺子走出来的,对兵器还是有些耳熟,当即失声道,“公子所要的是子母剑?”

    “恩,差不多是这样,这枪头也要做成两边倒钩锯齿,至于枪身,我想黔叔会做的极其标志,也就不多言了。”

    听完杨延昭的描述,何黔沉默了好一会,这才缓缓开口,“公子,所提要求需要多试验几rì,因而这枪怕是一时半刻是完成不出。”

    暗自算了算时rì,吏部的公文下来应该还有半个月,虽然不敢保证自己会留在汴梁做官,但哪怕是派到了地方,只要何钰遣人送一下也不会存在多大的问题,遂点首谢道,“有劳黔叔了。”

    皇宫,王继恩罕见露出恭谦之sè,对着闭目的了空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悟则轻声道,“两位大师,官家已经在延和殿等候多时了。”

    闻言,了空睁开合着的双目,道了句阿弥陀佛,便跟在王继恩往着延和殿走去,他的身后,悟则虽然面无表情,但步履似乎没了往rì的稳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深宫

    “了空大师,佛法无边,能渡世人,可为何还有男娼女盗,手足相残,这些伤尽天理之事?”

    大殿之上,赵光义语中似乎带着些责问之意,那被赐座的了空双手合起,面无变化应道,“阿弥陀佛,赵官家之言有所不妥,佛曰众生皆善,只是因所经之事不同,心中才有了善与恶,世间也才有了凄苦。

    地藏菩萨曾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佛门弟子当以此为己任,领受佛祖之意,行走人间,普渡众生。..

    至于官家所言世间丑恶之事,贫僧只能言求佛之路任道而重远,这也是贫僧今rì来觐见官家的缘由。”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赵光义脸sè有些寒意,对于佛宗,他自幼并无喜好之意,如今大宋rì趋繁盛,这些整rì里吃斋念佛之人前来求见,用心昭然若现。

    每朝都有国教,大宋朝也不会列外。

    “了空大师今rì是为了佛教一事而来?”

    被一言点出来意,了空脸sè仍是无惊无喜的从容,又念了句阿弥陀佛,不否认的道,“我佛慈悲,大宋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官家若是定佛家为国教,以佛家慈悲之心渲染臣民,想来民心会更加安定,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官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哼!没想到大师除了佛法高深以外,还是个口舌厉害的说客!”

    “阿弥陀佛,赵官家谬赞了,若是民心向佛,怀悲悯之意,则·民安,此事了空便言于此,望赵官家三思,贫僧告退。”

    起身,行了个佛礼,了空便转身离去,待走到殿门时,回首道,“了空时rì不多,很快便要去行走尘世,宣扬我佛真谛,若是官家有了计较可派人往相国寺寻贫僧师侄,悟则。”

    望着了空二人离去,赵光义一言不发的坐着,身边的王继恩忙低下头,心中不免埋怨着,了空大师这些方外之人行事虽说是洒脱了,但总不能如此的藐视君王,这下官家要是发了火,他肯定要遭殃。

    “罗网那边传来的消息可派人搜查了?”

    半晌,王继恩听到这声音,忙慌张的低声道,“龙神卫的韩大人已经着领在汴梁城中进行搜索,应该很快便有消息了。”

    “给流沙传信,此事交由罗网和龙神卫厢军负责,他们不必插手了。”

    “小人领旨。”

    待王继恩退去之后,赵光义静坐了稍许,退去了跟在身后的宦官与侍从,径直的走向皇宫的内院。

    福宁殿,太祖曾经的寝宫,如今已经空了下来,无人居住。

    挥手让守在殿外的一队禁军退去,赵光义推开门,脚步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跨了进去。

    许久没人居住了,虽有人来打扫,桌椅不染尘埃,布置一切如旧,但少了那道身影,让曾经很熟悉它的赵光义感觉到丝许的失落。

    看着墙上挂着的玉斧,赵光义脸上闪出狠戾之sè,大步走上前,将其取下,在手中舞了舞,“尔之斧钺今为朕之臣下,治理江山,朕比你强!”

    喘着粗气,在清冷的宫中显得格外清晰,待理智恢复之后,将那玉斧又挂到了墙上,“既然你已经去了,便在此好生的看着朕如何将大宋治理的国泰民安!”

    一甩衣袖,赵光义走向床边,在床头雕刻的龙头上转了两圈,吱呀的声音响起,床竟往一边移开,一条密道露了出来。

    看着密道下点点的灯火,赵光义顺着石阶而下,两侧的砖壁刻着飞禽走兽,待他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间密室出现。

    隔着厚重的铁门,赵光义轻咳了两声,见密室中却无声音传来,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快,又是咳了两声。

    “哗……”

    是铁链的声音,随之密室传来苍老的声音,“有话便说,要是有病就回去治,别在搅了此处清净。”

    愠sè生起,赵光义捏紧了拳头,好一会才深吸了口气,“多rì不见,你的jīng神依然不错,倒是让朕有些意外……”

    “有话快说!”

    话被打断,赵光义脸上已有了杀机,但是想着此人身上的秘密,不由得忍下了这口气,“今天佛门的了空来找了朕,他想让朕立佛门为国教。”

    说出了来意,密室中却没了动静,不过赵光义却没有离去,静声而立,他知道,对方肯定会有话要说。

    因为自己手中有着他所忌惮之人。

    “佛门之人满口虚言,犹如中山之狼,立其为国教,不足可取。”

    “朕亦是如此认为,可佛教门徒之广,犹如草木比比皆是,对我大宋朝可谓是利刃悬在脖颈之上,可有解决之法?”

    “呵……”

    一抹讥笑响起,“你不是自诩定能打造出一片盛世的么?如今怎么连佛门都解决不好?”

    “难不成你想看着后脉子嗣被朕所杀?”

    密室中的小声戛然而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世上不仅仅只有佛门一宗,既然他要做国教,受万人朝拜,你尽管以此为议,群臣中自会有帮你排忧解难之人。”

    “朕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宗派之人!”

    赵光义沉声低喝着,却是听到一阵苦笑,“有多少?谁会知道?若是当初我能早点察觉,又怎么会沦落于此?”

    确实如此,想着当年的事情,赵光义不禁头皮发麻,随即心中涌出无限的怒意与杀机,“朕的江山,胆敢染指着,杀无赦!”

    “好,好,多杀几个,也让牢中人跟着舒坦舒坦!”

    铁链哗哗作响,伴着长笑之声,赵光义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上几步,“告诉朕,那东西究竟在何处?”

    “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你那虚情假意的兄长也不会死了。”

    “哼!”

    这答案,已经听赵光义都腻了,虽然心中有气,但密室中之人确实不能杀,唯有甩袖离去,留下身后那恣意畅快的笑声。

    汴梁街市上,八妹的兵器一事已经解决了,小丫头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便拉着杨延昭逛起街来。

    “兄长,小弟还要去商会的总阁去一趟,据说上面来人了。”

    半路之中,何钰走上前轻声道,自从与杜泉合作的时候,他便被告知时刻留意聚宝阁幕后之人,本还想晚上回去时再将经过道来,没想到半路途中遇到了杨延昭。

    闻言,杨延昭心中生出好奇,不过作为拿两层股份的人,既然没有通知,说明对方并不想见自己,贸然去,或许适得其反,遂对着何钰道,“好好的留意留意,有了发现,我们夜晚再议。”

    “恩。”

    何钰应声点头,道了别,起身上了在几人之后缓缓跟着的马车,稍后,车夫掉了头,朝着街的另一边行去了。

    “排风我们去看那边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理会何钰的离去,闻着不远处传来的香气,八妹拉着排风小跑而去,身后的杨延昭只得摇头跟上去。

    “真是好吃,排风你这糖人甜么?”

    一边吃着,八妹一边问着身旁的排风,后者忙点了点头,“很好吃,比代州城郭大叔卖的好吃多了。”

    “好吃你们俩小馋猫就多吃一点,要是渴了我们便到前面的铺子喝杯茶,歇上一歇,再去寻秋白他们。”

    “鱼儿不要去寻张大哥,他们肯定是在茶馆里摇头晃脑的说着我听不懂的事情,倒不如六哥陪我们逛街,吃好吃的吧!”

    “排风也这么觉得……”

    见两个小丫头这般,杨延昭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已经许久没带她们出来玩耍了,今rì便让二人尽兴的溜达。

    人流攒动的街道上,不时走过的一队铠甲之士,杨延昭正与八妹、排风从一家玉器店里出来,听着八妹念念叨叨的说着,“六哥,这个是鱼儿帮你挑的,回头要是罗家姐姐看着欢喜,你可得好好的谢我。”

    见她人小鬼大的模样,杨延昭不禁在八妹的脸上捏了捏,后者已经习以为常,扭过头,躲过他的蹂蹑,并对一边不作声的排风道,“排风,刚为你买发簪为何不要,你头上这一支都旧了。”

    排风低着头,声音轻若蚊蝇,“这挺好的,还能继续用着……”

    “既然旧了,自然是要换了。”

    杨延昭笑着从怀里拿出落后两人几步,偷偷买下的玉簪,身后擦在了排风那一咎头发上,将旧的发簪给拔下了。

    排风仍是低着头,只是脸颊上出现丝许的红晕,只是杨延昭并无注意,看着那当初买的劣质簪子已褪去了光泽,不由得感叹时间眨眼已过了两年。

    正当他心生感慨之时,一阵慌乱传来,街市上人群纷纷朝两边散开,不多时,马蹄声伴着惊呼声一道传来。

    不好,是马受惊了!

    张眼望去,果然一匹发了狂的马正从远处撞着周边商贩的摊子飞奔而来,而马背上,却是早已经吓得花容失sè的女子。

    这女子他也恰好见过,四大书院比试,她跟在赵德昭身边,如同上次一样,仍是一身的红装。

    “朵儿,快起来!”

    一声焦急唤声传来,寻声望去,街道上,一蹒跚学步的女童正跌坐着,那马蹄正朝着她逼近。

    见此情形,八妹和排风大呼着要上前,却被杨延昭伸手拉住,目光闪烁了几下,快速的冲上前,抱着女孩儿,朝着路边翻滚而去。

    没有使用气劲,整个身子摔在青砖路上格外的疼痛。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舞了几下,径直的打在了马腿之上!

    “嘶!”

    马吃痛的到底,砸起了砖石路上的灰尘,而失声尖叫的潘影却被来人给及时伸手扶住了。

    将女孩儿交给感恩戴德的妇人,杨延昭不禁朝着来人看了起来,毕竟刚才那一手,他没有感觉到气劲,完全是靠的手臂之力。

    “多谢壮士搭救之恩,请告知小女姓氏,也好让我兄长登门答谢。”

    潘影此刻脸sè多了血sè,一边说着,大眼却不自主的望向杨延昭。

    “姑娘严重了,吾本就是朝廷之士,所行不过是尽忠职守。”

    淡淡的道了句,继而转过头,对着杨延昭道,“可是新科状元杨璟?”

    愣了一下,杨延昭点首,“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大名?”

    没有理会杨延昭的所问,深深的看了一眼,便掉头离去,而八妹与排风这时也扑了上来,查看着他是否伤到哪里。

    “六哥,刚才那个人舞棍子的样子鱼儿看起来觉得很眼熟。”

    八妹嘀咕着一句,而此时杨延昭正被潘影看的毛骨悚然,哪里听得进,也幸好潘集兄弟二人随即带着潘府的人前来,才替他解了围。

    虽然再三解释潘影并非他所救,但是潘文却连连道谢,“杨兄高风亮节,潘文凤甚是佩服,那厢军壮士我兄弟二人自会登门拜访,倒是杨兄大名一直让潘文凤仰慕,却无相见机会,改rì府上摆酒,你可以一定要赏光!”

    说着,也不等杨延昭说话,便笑着带人离去了,那潘影有些不情愿的回着头,连看了几次,才转过了身。

    “六哥,你是不是欠她东西了?”

    待潘影走后,八妹嘀咕了一句,杨延昭自己也觉得不明所以,遂苦笑着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哪有你小丫头想的那样,走,我们继续逛街去!”

    汴梁城东,聚宝阁的总阁,绿珠取下了面纱,躬身的走近柴清云身边,“小主,都依照你的吩咐,将手中的几个府的生意交由给何钰了。”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待绿珠说了两遍,后者才回过神来,却是问了个不相干的事情,“他没来么?”

    主仆多年,绿珠当然知道柴清云口中的她是何人,若是可以,两人郎才女貌,倒也是一段良缘。

    只是小主不言,对方哪能知晓?

    “小主不是吩咐绿珠不告知杨公子的么?”

    此言一出,柴清云从座椅上一怒而起,“不告知就不来了?那何钰怎会不告诉他此事!当真是恼人,珠儿,准备马车!”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遵儒尚孔

    rì头西斜,巷口静静的停着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是郡主府的老仆,虽不知主人在等谁,但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的情形倒是不多见,在他十多年的记忆中,也是寥寥无几。

    马车边上,绿珠政翘首望着,脸上露着丝焦急之sè,终于,眉头飞出喜意,转身跑到车帘小声道,“小主,他回来了!”

    话音落下,车帘被掀开,柴清云探出脸来,不远处,却正是杨延昭带着两个小女孩儿说笑着走来。 ..

    “倒是快活的很!”

    不知为何,柴清云心中多出了些怨意,特别是之前在院子中见到的那容貌清秀的女子,以及那不经意却满是幸福的话语。

    “六郎他出去了,郡主若寻他有事,奴家可以代为转告。”

    难不成他已经成家了?

    脑子中又想起在马车上否定了千百次的担忧,这些rì子,自己早就派人打听过了,杨璟至今还是未婚,也未有婚约。

    “小主!”

    眼看着杨延昭走近,而柴清云却不知在想着何事的出神不语,那绿珠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声。

    闻言,柴清云回过神来,而此时杨延昭也瞧见了她。 ..

    “郡主,怎会是你,倒是有些rì子未瞧见郡主了。”

    再见柴清云,杨延昭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见到美女谁不高兴,更何况这美女与他还有些干系。

    见杨延昭满脸笑意,柴清云不知为何,心软了大半,但却给不出笑脸,语若往昔,带着寒霜,“出来转转,路过此处,恰好遇见你,便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对了,寒舍便在附近,郡主若是不嫌弃,便一起用个晚膳如何?”

    邀请有些唐突,可是杨延昭脸上的笑意也带着真诚之意,绿珠闻言,心猛然的跳了起来,很想张口代着柴清云应下来。

    可是抬首望去,小主眉头并无喜sè,绿珠的心当即揪了起来,果不其然,稍许,柴清云淡淡的声音响起,“天sè已晚,怕是有些不合适,绿珠,我们回去吧!”

    如此,绿珠虽暗中很是焦急,但也只能遵着吩咐上了马车,车外,杨延昭见帘幕垂下,已将那倾世容颜所遮,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女人心难道真的是海底针那般难以琢磨?

    前些rì子,柴清云还对他如同少女般,温婉可人,转眼间,又是这副冰霜模样,这变脸,好似翻书,此刻的杨延昭真心想不起来在何处又将她给得罪了。

    马车逐渐消失在街边,依旧是弄不明白,唯有叹了口气,带着八妹与排风继续往院子走去。

    而马车上,本是面若寒霜的柴清云抬起秀腿狠狠的踢了下摆着的小桌案,咚的一声吓得赶车的老仆人差点缰绳脱手。

    “珠儿,是不是我不遭人喜欢?否则他为何那般对我!”

    柴清云轻声喃语着,眼圈泛着泪花,见此情形,绿珠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小主虽贵为郡主,但是身份却极为的特殊,整个郡主府也就只有她一人与几名仆人。

    从十年前她被燕王买来时,除了与燕王以及眼下远在山南道的赵元伊,便很少见到小主面露笑意。

    小主是个苦命的人,吃了太多的苦,才会变得对世人皆是冷面以对,不过绿珠知道,在内心里,小主也只是个需要人怜爱,会耍小xìng子的普通女孩儿。

    有心酸楚,忙身子探上前,将手绢递出,“小主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与杨公子之间哪能一蹴而成?

    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成了。”

    “我们之间会有缘分么?”

    柴清云低低的念叨着,闻言,绿珠心中也是茫然不知,且不说杨延昭身边容貌尚佳的女子,单凭小主郡主的身份,想要成就这段姻缘……

    下面,绿珠已经不敢去想,只能低首不言,柴清云则是用手绢低着脸颊,神情有些呆滞的望着车顶。

    潘府,因为家主潘美升任为河东三交口都部署,驻遣在北方之后便有些清冷了,寻常里很少有人来往,当然,除了与潘家二位公子走得较为亲近的燕王。

    “文凤,听说蓁儿被马惊着了?”

    见赵德昭如此焦急的走了进来,正在客厅中手捧收卷的潘集忙迎上前,“见过燕王……”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这行此虚礼,蓁儿到底怎么样了?”

    见赵德昭如此模样,潘集不由得眉头拧了几分,燕王对蓁儿的情谊,相交多年,他当然能查探得出来。

    放在以前,或许没事,但是如今蓁儿种种举动表明,她对杨璟已心生情愫,这便让潘集感到了为难。

    见潘集不说话,赵德昭顿时慌了,摇着他的双肩紧张的问着,“怎么了,蓁儿是不是受伤了?”

    回过神来,潘集摇头苦笑着,“燕王,你别摇了,潘文凤的身子骨禁不起你这番折腾,蓁儿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也都怪国山,激起了蓁儿的好胜心,硬是要降服爹留下的千里驹,所幸被厢军的一位壮士和杨璟出手相救,否则,这后果……”

    潘集的话让赵德昭有些心有余悸,不由得愤愤出声道,“这国山也真是的,总是这般的冒失,万一蓁儿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正埋怨着,赵德昭突然停了下来,“文凤你刚才是在说杨璟?”

    “恩,也是赶巧了。”

    右拳击在左掌上,赵德昭面露笑意,“又是他,这家伙难道是本王的福星?”

    说罢便要拉着潘集去探望潘影,而后者听着耳边的笑声,不知觉中,眉宇间多了思索之意。

    闺房中,潘影对着铜镜梳弄着乌黑的长发,脸颊上残留着淡淡的红晕,不时的拿起梳妆案上的各式发簪插在头上。

    “蓁儿,你在么?”

    听到这声音,潘影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忙将略有凌乱的长发理了理,起身上前打开门,弯身一礼道,“见过燕王。”

    “听说你受了惊吓,现在瞧见没事,我就放心了,等回头让王府送些安神定心的滋补之物来,也好给蓁儿压压惊。”

    “多谢王爷的厚爱。”

    潘影半掩着门,并无走出之意,而未出阁的女孩儿家的闺房也不是外人所能进的,见此情形,赵德昭脸sè有些尴尬之意,“蓁儿,数rì不见,难道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么?”

    “蓁儿,上次你说喜欢‘礼古经’,燕王回府也好生研习了不少,今rì你可与燕王饮茶搂了。”

    潘集打了个圆场,赵德昭忙点首,不过潘影却是摇了摇头,“兄长,蓁儿身子有些乏了,想先行歇息,燕王,不如我们改rì再谈‘礼古经’?”

    见潘影脸上确实有着倦意,赵德昭也委实不好强留,而明白其中缘由的潘集也只能闷声不语。

    “文凤,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蓁儿不会如此的生冷?”

    赵德昭的语中有些沮丧,潘集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闻言也只能安慰道,“男女之事,潘文凤也是木楞不知,至于蓁儿,怕是还未想明白,等过段时间,知晓了王爷的真心实意,或许会有所改变。”

    听潘集少有的感叹之语,本叹气的赵德昭却是露出了笑意,“说得不错,终有一天蓁儿会发现本王的真情,只是文凤,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还不打算娶亲?

    等下次潘将军回京的时候,本王得与他说道说道了,香火之事可不是儿戏!”

    正说笑着,却见乔鹏小跑而来,“王爷,宫中传旨来了,宣王爷觐见。”

    听到这句话,赵德昭忙急匆匆的离去了,留下潘集出神的留在原地,口中说着不可闻的声音,“耻未复,何以为家……”

    延和殿,赵光义坐在高位之上,看着殿下坐着的十来人,除了赵德昭叔侄之外,其余皆是须发已白的老臣子。

    “官家,老臣觉得此事不可取。”

    率先说话的是王溥,此人本是后周宰相,后来归宋,自是低调起来,虽任太子少保,被官家封为祁国公,但以多病为由不与朝事,没想到今rì却出现在宫中。

    “哦?”

    等了许久,终于有人发话,赵光义轻声哼了声之后,不禁连忙问道,“不知道国公有何见解?”

    “佛宗本起西域之地,已是蛮邦外教,若是封为国教,有愧我中土的人杰地灵,再则,佛教信徒众多,若是官家再行推崇,我大宋朝内怕是到处可见信众,若是有歹人生事,对于江山社稷极为不利。”

    “祁国公说得有理,可是眼下佛宗已经声势浩大,要掌控它怕是有些困难,若是因此而恼怒,暗中生事就难办了。”

    “他敢!”

    对于薛居正的话,赵光义突然一拍扶手低声怒道,可怒归怒,但是心中却是明白,此言并无可能xìng。

    大殿中顿时变得寂静开来,许久,他才开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依老臣之见,佛教之所以胆敢提出这一事,是看到我朝并无国教,若是官家早rì定下来,昭告天下,断了他们的想念,也许就无此一说了。”

    赵普的话顿时让赵光义来了兴致,“不知道赵太保有何想法?”

    “回官家,如今天下诸派云集,可是论起正统与资历,怕是并无多少,除了佛家之外,我中土还有道教,官家可做思量。”

    “老臣觉得赵大人言之有理,但道教乃是李唐所用,我大宋撇旧呈新,自然不能与之相同,老臣心中也有一人可推荐,其名号定不在佛道两派之下。”

    大内都部署、判留司三司事,身为次相的沈义伦起身行礼道,听了他的话,赵光义不禁出声询问,“沈爱卿直言无讳。”

    “老臣所言之人便是天下人的典范,孔圣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魁选试

    太平兴国二年,chūn,朝廷一道圣旨昭示诸地,顿时引来无数读书人的雀跃欢呼。

    圣旨中遵孔圣人为大德之师,命各地修建孔庙,文官者遇孔庙需止步而拜,武将则下马而行。

    chūn闱之后,在登科放榜的大欢喜中,如此昭告一出,捧书苦读之人无不是倍受鼓舞,皆信心大增,对朝廷感恩戴德。

    “师祖,您这就离去了?这赵宋朝廷视师祖与我教为罔然,大兴孔儒之风,弟子该如何应对?”..

    静坐的了空睁开了双眼,“阿弥陀佛,凡事皆有因缘,不可强求,本座此次出山一是将你显露于众人之面,二来还有要事在身。

    悟则,你尽管在相国寺布坛讲经,待有人持本座佛珠而来,便再做合计。

    记住,佛留于心。”

    话音落下,了空已经消失在房中,那木门随风轻轻摇曳着,悟则低首默念,“弟子谨遵师祖法旨,阿弥陀佛。”

    院子中,李至极为欢喜的将从街上看到的告示说道着,言罢,张谦等人皆面露欢喜之sè,他们学的是孔圣之道,如今朝廷大尊孔儒,展示礼贤下士之风,对于中举的士子,无疑是再加恩泽。

    “延昭兄,你怎么不开心?”..

    向敏中察觉到身边杨延昭沉默不语,不由得轻声问着,后者似乎在想着事情,闻言才将思绪拉了回来,“我没事,只是昨夜未睡好,jīng神有些恍惚。”

    “如今chūn暖花开好时节,延昭兄莫不成是想着罗姑娘整夜难眠了?”

    韩国华哪里会错过打趣杨延昭的机会,此言一出,倒是引来众人大笑,不远处正在太阳下配药的罗氏女顿时脸上飞来两片朝霞,羞shè的低着头,如此举止却显得意外迷人。

    “真是无赖至极,不与尔等计较!”

    板着脸,杨延昭佯装怒气的呵斥了一声,继而自己也笑了起来,稍许起身对温仲舒道,“昨rì听合德师兄说他炼成了温心养脉的丹药,我这就去取来给你试上一试。”

    “有劳延昭兄了。”

    房间里,郭淮听着杨延昭所说许久才瓮声道,“延昭师弟,依你的意思?”

    “依小弟之言,朝中儒家的权势还是无法撼动,而此次尊儒尚孔,怕是要引起佛宗的不满。

    特别是了空与悟则的出现,摆明了佛宗要扩大势力,或许这次昭告背后也有着某些不为人知之事,而我道家是否掺和其中,这个延昭就无从定论了。”

    儒家把持朝政,佛宗虽说在庙堂之外,但门徒千万,而且杨延昭可以断定朝廷之上肯定也有着佛宗的人。

    但对于道家,他真的不清楚。

    “合德师兄,你当真不知朝廷中是否有我山门子弟?”

    郭淮摇了摇头,“延昭师弟,这个为兄的确不知,当年我与恩师以及师叔伯游走,赵宋天下还未一统江山,那时,倒是有我道门弟子助赵氏征战天下,以解民生之苦。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因为此事乃是教中机密,只有三大行走可以联系,而我虽跟随在恩师身边,可也从未谋过面。”

    这下杨延昭算是死心了,看来郭淮真的是不知情,只能下次与恩师谋面时再做询问,毕竟朝堂之上有人帮衬,为官也能顺风顺水些。

    延和殿外,王继恩接过那封页下角有着一团网状的奏折,不由得心中一凛,忙躬身进入殿中。

    “官家,罗网传来密折。”

    正在龙椅上眯眼短寐的赵光义忙睁开眼,接过看完,笼罩在其眉目前的yīn霾顿时一扫而空。

    “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弯身的王继恩当即心中舒了口气,这几rì,因为官家心情不佳,他们这些殿前伺候的人可没少被折骂,更有几个没有眼见的小太监惹了天子之怒,被处棍棒活活的打死。

    如今,龙颜大悦,看来危机已经过去了,想着,王继恩不禁对那罗网送来的密折感了兴趣。

    斜着眼,偷偷的瞄了下,密折上只有一行小字,“吾主圣明,九州皆定,民无不感激涕零。”

    “你这泼厮,在看什么!”

    耳边一声呵斥,王继恩忙跪倒在地,“小人该死,官家饶命,只是这罗网委实神秘,让小人心生了好奇。”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跪在大殿上,身子不住的发抖。

    “哼,胆敢有下次,朕不砍了你脑袋,还不滚!”

    闻言,王继恩如获大赦,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的往殿外走去,正要出殿,却再次被唤住,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你去传旨宣郑国夫人进宫,若是这次再不前来,也照样要了你的狗命!”

    “是是,小人领旨!”

    违命侯府,李煜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看着满是泪水的小周后被禁军给强行拉走,那打算扑上去阻止的窅娘,被满脸不屑的王继恩一脚踢到在地。

    “既是亡国之奴,何必抓着看不见的遮羞布不放!要不是官家怜悯,哪里有你们活地,呸!”

    一口唾沫吐在目光以呆滞的李煜身上,轻声一声,王继恩拂袖离去。

    又是过了数rì,这期间因为朝廷信奉孔圣人,汴梁城中还未离去的文人士子更加的欢舞,不时的聚集一处,谈古论今,满是舍我其谁的气概。

    当然,杨延昭几人也被邀请过,只是对于其中轻狂感觉很不以为意,这也许是赵光义所未料到的。

    将儒家抬得太高,士林之中开始弥散开轻浮之风。

    “延昭兄,实在是没办法了,还是躲在你这里比较舒坦。”

    院中,杨延昭正与张谦下着象棋,韩国华观战,温仲舒在一边帮晒太阳的温李氏揉着身体,李至忙是慌张的走了进来。

    “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小娘子在后面追你?”

    闲着无事,正与排风在台阶上重温‘西厢记’的八妹抬首问道,那李至忙忙摇手,“要是个小娘子追我,倒也没什么,可是你没看到一帮男人围着,偏偏八两的本事,却要在那装成一斤,指手画脚,趾高气扬,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走进棋局,看了两人厮杀之状,李至突然感觉很是奇怪的问道,“咦,奇了怪了,延昭兄是状元郎,怎么会如此清闲?”

    “元沛兄难道你没有听说状元郎身患风寒之事?”

    张谦抬首轻轻的说着,李至不禁一哆嗦,“不会你们三都以此为借口了吧?”

    “不然该怎么办?和你一道,被那些人给缠着?”

    温仲舒笑着应道,对他来说,与其与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打交道还不如在家中陪着娘亲,只是不知为何娘亲总是提及婚姻之事,倒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听温仲舒这一说,李至不由得咂摸着嘴,“似乎是这么一个理,如此说来,我李至也染了风寒了。”

    “怎么都以这个为借口,就不能想个好的幌子来?”

    八妹嘟囔了一句,众人跟着笑了起来,李至一边搬过桌椅,一边应道,“那也比与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打交道好上百倍。”

    说着,轻车熟路的进了杨延昭屋子,拿出另一副象棋,摆开棋局,与早已经手痒的韩国华对弈起来。

    “延昭兄,秋白兄,秉阳兄,光弼兄,元沛兄,你们都在啊!”

    正说厮杀着,却见向敏中也是匆匆而来,见他这模样,李至率先的笑了,“看来常之兄也是来此处藏身的啊!”

    “元沛兄果然慧如炬。”

    讪讪的笑了笑,向敏中感叹了几句,继而走到棋局旁,拿过矮凳,很是仔细的观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rì,众人便留在了院子中下下棋,说说笑,李至与向敏中则是趁着晨曦而来,待rì落黑幕洒下才归去,生怕再被人拉到那些索然无味的宴席。

    这两天,他们终于可以不为此儿头疼了,因为明夜却是六大青楼的花魁角逐,其中汴梁的chūn满楼,潇湘阁,沐雨斋,风月亭,哪个不是曾经赫赫有名的青楼。

    另外两个,云烟阁与红袖苑虽说是落在宋州与郑州,但眼下也是风头正盛之时,此次花魁选试定是群芳竞艳,风月无边,如此让人无限遐想之事,怎能少了这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

    可是,也有人担心受怕着,自然是有些晃慌了神的何钰。

    天还未到正午,刚将云烟阁前来的四大花牌安顿在客栈之中,便急急忙忙的寻杨延昭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一身素衣的碧月。

    再见碧月,倒是消瘦了许多,白sè的群衫映着淡淡的笑意,少了些当初的青涩,多了丝脱俗宁静。

    “碧月小娘子,这些天,苦了你了。”

    脸颊上绽出笑意,碧月摇了摇头,“杨大哥严重,事情都有何大哥帮着打理,碧月也是轻松的很。”

    正说着话,听到声响的八妹将碧月拉到一边叙旧去了,后者虽有些不舍,但是见到八妹对她如此的热情,只能跟着前去了。

    “兄长,我有些担忧。”

    待两个女孩儿离去之后,何钰如实的说着心中的想法,杨延昭则是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今夕,若是输了,云烟阁会有何变化?”

    有些不解,何钰还是思索后如实答道,“此次花魁比试,若是胜了,云烟阁便能打响名号,但倘若输了……”

    “输了不还是照旧做生意?凭着我们阁中的特sè,还怕少了客人?

    所以,今夕,你不必如此太看重此事,能胜最好,败了,又如何?

    不过是一场游戏……”

    说完,杨延昭轻笑着往外走去,许久没有出去了,倒是有些闷得慌,身后的何钰思量了片刻,又急忙的跟了上前。

第一百五十六章清风淡雅花枝栖

    chūn风抚面,徐徐暖意,吹的人好不舒服。

    街市上,依旧喧嚣如常,酒馆茶肆,唾沫横飞,起哄声不断,无一不是在说着即将举行的花魁之试。

    “兄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家茶馆靠窗的桌边,何钰有些不解的看着品茶的杨延昭,满脸的悠然自得,似乎正如他之前所说,并不在意这次比试。..

    “今夕,你听,刚才那些人是不是对汴梁的四大青楼较为看好?”

    搞不懂这话中所指何意,不过何钰还是点点头,“没错,兄长,汴梁四大青楼本就很有名,各有各的看家本领,除了‘chūn满楼’的六朵金花之外,剩下的三家也有着压箱底的头牌。

    所以,一路下来,听到的也不为是猜测四大青楼谁会拔得头筹,至于‘云烟阁’和‘红袖苑’……”

    何钰越说越没有底气,那仅有的信心被如此多的路人给说的丝毫不剩,见他如此,杨延昭不由得笑了,“今夕,想不想大赚一笔?”

    说到赚银子,何钰顿时来了jīng神,忙出口问道,“兄长有什么好主意?”

    杨延昭没说话,对着正说的起劲的人群努了努嘴,何钰不禁回首,却听着那些人在谈论着六大青楼比试压庄赌钱之事。..

    “你们不知道吧,眼下‘chūn满楼’的赔率已经变为了一赔二了……”

    “什么?一赔二?这也太低了吧?”

    “你懂什么?这是稳赢的买卖,即便一赔二,买的人也多不胜数,难不成你要去买‘云烟阁’和‘红袖苑’夺魁?那倒是可以去,他们的赔率可是一赔十……”

    听着这些议论,何钰的脸不禁黯淡了几分,“兄长,这哪里有富贵可言,你莫拿何今夕来取笑了。”

    “怎会?你都听到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云烟阁’,你这幕后当家的也要对自己人有信心。

    对了,今夕,你这手头上还有多少银子可以使用?”

    “之前还有两万多两,眼下只有一万五千两了。”

    “那好,帮我压个一千两‘云烟阁’夺魁。”

    杨延昭这轻淡淡的话语着实让何钰惊了一下,有些呆滞的开口确认般的问着,“兄长,你刚才说要压‘云烟阁’多少银子?”

    “一千两,怎么了?”

    这次,何钰确信他没有听错,很是认真的盯着杨延昭看了一会,压低声音道,“兄长,你可是当真?”

    往杯中满上葱茶,喝了一口,感觉特有的清香,笑着应道,“那是自然。”

    “哈哈,小弟明白了,这就去了……”

    突然间,何钰像是知晓了什么,一拍桌子,便兴匆匆的离去了,杨延昭却仍是坐着,拿起花生粒悠闲的吃上。

    耳边听着那些无事之人所说的天南地北,有些显得荒诞,博人一笑,不过其中倒也有奇闻趣事,若是在此找找乐子,消磨时间,大抵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知多久没有这般安逸闲致了,胡乱的来此世间走一遭,最初便是进了营旅,为改变杨家命运而暗自努力。

    后来,到了府州,虽说书院的rì子没有多少的烦恼与忧愁,但为了考中科举加倍努力,却是少了闲看风月的心情。

    其实,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种吃喝玩乐的rì子么?

    感叹了一句,杨延昭抬首透过支开的木窗往外看去,刚要收回视线,却见到一个意外之人。

    竟是李煜。

    此刻,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有往rì的谦谦君子之态,见到他,杨延昭不禁丢下块碎银,起身跟了上去。

    “臭要饭的,往一边去!”

    街边的小贩挥手呵斥着,不过李煜像是没有听闻到,喃喃自语,步履蹒跚的往前走着。

    漫无目的,似乎受了失了心智。

    一条小巷,人影稀少,几道身影冲上前,将李煜扑倒在地,看他们满是补丁的麻布衣,想来是盯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机会,上前行起劫掠之事。

    “住手!”

    冲上前,杨延昭低喝了一声,正因李煜不肯交出怀中东西而挥着拳头的无赖小混混皆抬起了头。

    “怎么,想管闲事,兄弟们上!”

    很快,几人便扑到在地,就算杨延昭只用体术,也不是这些平rì里游手好闲的市井之徒所能抵挡的。

    “滚!”

    闻声,小混混忙从地上爬起,头都不敢回的小跑离去,转过首,看着在地上哆嗦的李煜,杨延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伤悲。

    曾经,他也是一代自诩风流不羁的君王,如今,却只是落魄于此。

    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寂寥,是不是如同自己深夜之时那独思前世,而不能诉说时一般?

    虽然心中明白,李煜不是他所能接触的,但压制不住胸中生出的同情,杨延昭还是走了上前,这时,李煜已经乱了神智,手胡乱的舞着,口中不断念着‘嘉敏,嘉敏……’

    看来是赵光义sè心起了,想起小周后那绝美的容华,不由得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臂唤道,“侯爷,侯爷!”

    半晌,李煜的神智才变得清楚了些,“你是状元郎?”

    点了点头,将李煜扶起,后者的身子极为的虚弱,甚至连起身之时都晃了两下,差点再次跌坐在地。

    见他面容惨淡,杨延昭忍不住开口道,“侯爷,身子骨要紧……”

    “多谢状元郎。”

    李煜轻声的道了声谢,便转身往一边走去,望着他消瘦落寞的身影,不知为何,杨延昭下意识的吟起了那很是熟悉的词句。

    “chūn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

    听到这声音,本蹒跚向前的李煜身子猛然一震,继而止步,许久才回过首,杨延昭分明可以见到他眼圈中挂着的泪珠。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说得好,状元郎,只可惜我生君未生,若是能早些像是,李从嘉也能多一个知己。

    只可惜……”

    留下一个自嘲的笑脸,继而无力的叹了口气,李煜再次迈开脚步,口中念着本该属于他的词,渐渐的消失在巷子中。

    今后,不知还能否再见?

    心中默念了一句,良久,杨延昭将视线收回,心情有些低落,也无了之前的闲情逸致,径直的往院子走去了。

    回到院子,天sè还尚早,途中重整了心情,所以罗氏女等人自然未发现杨延昭的异常,八妹则是埋怨为何不带她一道去逛街市。

    与小丫头闲聊了几句,一边从屋中走出来的碧月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杨大哥,天sè也晚了,碧月这就回客栈去了。”

    “碧月妹妹还是在这吃个饭再离去吧。”

    罗氏女轻声的说着,碧月闻言不作声的低着头,待杨延昭也是如此道了一句,这才点首应了一句。

    第二rì,汴梁城中好一番热闹,天还未晚,却已是巷道一空,寻常的百姓虽不能进入比试的‘chūn满楼’,但是好歹能就近瞄上一眼,也能够为rì后谈论添上不少的底气。

    庭院中,点着几盏灯笼,晚风吹过,灯火摇曳。

    “延昭兄,这棋你们也下得安心?外面热闹的很,难不成我等只能在此百般无聊?”

    李至语中有些沮丧,六大青楼花魁比试,不用说,肯定是丽影曼瑶,雪月风花,好不恰意。

    所有人都去了,八妹、排风、罗氏女甚至是五大三粗的郭淮以及萧慕chūn等人也去凑热闹了,而他这风流倜傥的才子却不能为佳人捧场,怎能不觉得丧气?

    “元沛兄,你这xìng子可得改一改了,在座的诸位谁不想前去一睹究竟,可是朝廷的规矩大伙又不是不知道。

    入朝为官者,不得进勾栏之所。

    所以啊,还是耐着xìng子在此沐和风谈棋局,岂不同样妙哉?”

    向敏中笑着摇头道,四月初的天,他的身上依旧穿着一件薄薄的袄,这还是罗氏女与郭淮丹药共同调理的结果,否则,照以往,仍是厚袄在身。

    闻言,李至讪讪的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我xìng子就直了些,哪里敢挑衅朝廷历律。”

    说着,走到一边,拍了拍正握着书卷的张谦,后者似乎受了惊吓,手中的书径直的落在了地上。

    “秋白兄,你怎么了,在想着何事?如此的出神,怕是在想着哪家的小娘子了吧?”

    对于李至的打趣,张谦则是没好气的瞪了瞪眼,转过脸不做理睬,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来,不禁望向了与向敏中安然自若下棋的杨延昭。

    或许别人并不知晓,但是他却是明白的,‘云烟阁’是何钰在打点,如今被推到众人眼前,作为兄弟,当然希望‘云烟阁’获胜。

    跟着杨延昭久了,张谦明白,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但想想这几rì的听闻,心里还是不免为何钰担心。

    月上了柳梢头,又落进了溪水湾,终于在煎熬了几个时辰后,院外传来脚步之声,张谦忙将手中书合上,抬首望去,却是见到八妹意犹未尽的走了进来。

    “六哥!”

    小丫头高兴的叫了一句,刚yù说些什么,却突然将嘴捂上,身边的排风与罗氏女正感觉着奇怪,只见她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右手在身前抚过,“各位看官,你可知今夜六大青楼的花魁比试?

    若是没有,便听在下为你道来,话说这参加花魁比试的青楼可都是首屈一指,其中的姑娘无不是水灵灵,娇艳动人……”

    听着八妹有模有样的说着,杨延昭嘴角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脸,张谦则是深吸了口气,将书卷放到一边,竟在那仔细的听了起来,而之前在房中正陪着温李氏的温仲舒见到这情形,也是眉间露笑的继续回了屋。

    当然,听得最为认真的人必定是不时懊恼惊呼的李至了,那情形,大有悔恨万分,没能够一睹如此夺人眼球的群芳斗艳。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名利双收

    云烟阁是赢了,赢在了那十几首婉约凄清,却又字字如珍的诗词,也赢在了几首韵律有些怪,但又异常好听的歌曲之上。

    潇湘雨、青花瓷、朱砂泪、仙剑赋……

    皆是曲调怪异,但无不是清雅幽静,耐人寻味,特别是嫣然一袭白衣轻声吟唱的传奇,空灵雅致的声音,让人回眸之中,不禁想起了曾经留在心底,却已被遗忘很久的过往。

    . .

    那曾经为之欢喜,为之动容,最想忘却,却始终无法忘记的点点滴滴。

    一曲终,在座之人无不拍手叫好,而‘chūn满楼’请来的裁决,白发苍苍的音律大师更是双目微红,良久才缓过情绪,大声赞叹道,“此曲的谱子虽不是阳chūn白雪,但经姑娘这一番演绎,只怕不久之后便天下皆知,无不称奇。”

    讲到这,八妹喝了口排风递来的茶水,这时她才知道,平rì里总觉得说书是件趣事,很有乐子,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累人。

    一边,李至再次懊恼的直拍胸脯,口中将嫣然惊为才女,央求着八妹打听起‘云烟阁’下榻的客栈来。

    经不住软磨硬泡,八妹只得将听来的客栈名说了出去,后者闻言,忙转首邀请杨延昭等人,“诸位,这朋来客栈可不是青楼,朝廷应该不会过问,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随小弟一同前去如何? . .

    ‘云烟阁’的几位姑娘拿了头筹,眼下前往之人肯定众多,若是不快些,可连落脚的地都没了!”

    见他这猴急的模样,杨延昭等人皆是回之一笑,向敏中将手中棋子认输的丢下起身道,“如此佳人,是该瞧上一瞧,否则难免是件憾事。

    只是如此深夜总有些唐突,倒不如元沛兄写上个拜帖送过去,待明rì一早再行前往如何?”

    “常之兄说的极是,想来嫣然姑娘她们也不会在这两rì回宋州,倒是有时间,送上拜帖,也能显得我等乃是斯文之士。

    谈笑风生之后,夜sè寂寥,李至与向敏中说笑着离去后,杨延昭收着棋局,正yù往屋中走去,一边与张谦说着话的韩国华几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延昭兄,这‘云烟阁’的头牌所作诗词以及曲子是不是出自你之手?”

    没有否认,杨延昭点了点头,“恩,‘云烟阁’是今夕在打点,遇到这种事,总得要出些力的。”

    一句话,韩国华释然了,不过脸上随即显示一丝的怒意,“延昭兄,你有如此好的佳作竟然不知会韩??光弼,真是不够朋友!”

    说完,鼻子一哼,甩袖离去,见他这般,杨延昭和张谦皆是笑了。

    有些话,不用言明,作为朋友,早已经了然于心,韩国华知晓,同样参加过冬试的向敏中想来也能猜出。

    这便是知己,不说,并不是不知,而是已无需再知。

    翌rì,天还未亮,院门便被何钰给敲开了,眼圈红肿,但胖胖的脸上满是欢喜,将开门的萧慕chūn直接无视了,直扑杨延昭的屋子。

    “兄长,兄长……”

    闻声,杨延昭从床上一跃而起,也归不得披上长袍,两三步便到了门前,“今夕,出什么事了?”

    见他脸上的jǐng惕之sè,何钰一边用肥胖的身体从开着的门缝挤进屋子,一边低声道,“兄长,是喜事,小弟是给兄长道谢来了。”

    进了屋,何钰拿起桌上的茶壶先到了一杯水,也不管这是凉透的昨夜旧茶,咕咚咕咚连灌了两杯,打了一个嗝,这才舒坦的喘了口气。

    喝完,何钰放下杯盏,上前盯着杨延昭仔细的瞧了起来,只穿着亵衣的后者被他盯了发毛了,不由的往后躲了两步,“今夕,你这是怎么了?”

    “小弟是想看看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兄长办不成的。”

    玩笑开罢,何钰很是恭谨的弯身行了一礼,“多谢兄长给小弟指点出的生财之道,今生能遇兄长提携,是何今夕前世修来的福分。”

    忙上前将何钰扶起,大清早的突来来这一出,杨延昭倒是有些糊涂,不过从那带着笑意的胖脸来看,应该不是坏事。

    “今夕,别在买关子了,到底得了什么便宜了?”

    “兄长可记得前rì在茶馆中所说的话?”

    前rì茶馆?杨延昭不禁回想起来,那天他出去散心,何钰是跟在身后,然后在茶馆点了些茶水与吃嘴,听着左右人谈天论地……

    想着,心中猛然一惊,对了,那rì自己让何钰买‘云烟阁’夺魁,如今胜负已分,自然是赚了一笔,怪不得一早便来道喜。

    “你压了多少的银子?”

    “嘿嘿”,何钰讪讪的笑了笑,伸出短粗白皙的手在下巴上摸了摸,“也没多少,当时小弟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两,有些拿不出手,便又去了几家铺子,将钱柜中的银子取了出来,总工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万两。”

    “三万两!那不就是三十万两了!”

    闻言杨延昭不由得咂舌起来,按照一赔十,转眼间便翻了十倍,成了三十万两!

    一两银子便足以买上一桌子好酒菜,三十万两,足以够他潇洒的活完下半生了。

    可是何钰却干咳了几下,有些弱弱的声音继续敲打着杨延昭的心扉,“兄长,小弟特意等到昨rì·比试开始前半个时辰才买的注,那时候,咱‘云烟阁’的赔率已经变为一赔十五了。”

    愣了片刻,稍后,杨延昭开怀笑了起来,给了何钰一个熊抱,除了欢喜之外,还有些感动。

    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拿出了全部家当,这样的信任,怎能不为之感动?

    “今夕,有你的!”

    何钰也是笑容满面,二人爽朗的笑声顿时打破了院子的沉寂,屋外,萧慕chūn有些睡眼惺忪的拍着脑袋,口中不解的喃语道,“这一早上都怎么了?先是神神秘秘的何小胖,现在又是教官跟着一起傻笑,难不成是拣着钱了?”

    说着,摇了摇脑袋,带了个哈欠,“某还是去继续睡会,再过半个时辰便得起床练功了,再睡会,说不定还能见到昨夜那些娇嫩嫩的小娘子。”

    “今夕,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碧月她们回宋州?”

    屋中,杨延昭穿整理着衣装问道,何钰刚yù出口,但却止住了话,相处时间久了,他也知道,若是兄长如此问,定是有着不同于自己的想法。

    而且,每次都是正确的。

    遂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压了下来,探了着矮短的脖颈征询般的问道,“兄长你觉得何时合适?”

    “最迟明rì。”

    “什么?明rì?”

    纵使料到杨延昭会给出一个让人惊讶的答案,但却不想是明rì,‘云烟阁’昨夜刚力挫五大青楼,正是风头正盛之时,怎能匆匆的回宋州?

    “恩,没错,今夕,稍后你与碧月合计一下,明rì要离开汴梁。”

    “兄长,小弟有些不解。”

    何钰如实的说着,见他脸sè喜sè转为失落,杨延昭不由得笑了笑,“今夕,兵法有言,yù擒之,必先纵之,其实用在这上面也同样合适,得不到的,始终是最好的。”

    想了片刻,何钰一拍手,再露憨厚的笑脸,“兄长说得是,我这就回去与碧月小娘子商议。”

    见何钰说走就走,杨延昭只能苦笑,这家伙,说做就做,倒也是雷厉风行,不过至少所做之事是他喜欢的。

    随即想起碧月,杨延昭不由得出声唤住了要出了院子的何钰,“今夕,等等。”

    “兄长还有何事要交待?”

    “也无大事,碧月小娘子那边,你要多照应些……”

    挥着手,何钰笑着应道,“这是自然,碧月小娘子如今是何今夕的左膀右臂,怎能会让她受委屈,兄长尽管放心便是……”

    晨曦还未消散,已经起了身,杨延昭便无了睡意,索xìng在院子中打起座来,说起来他自从进了通劲之后,对天地的感应强了不少,但许久以来还是摸不到下一个境界的门槛。

    双腿盘膝而坐,很快杨延昭便入了定,怀中的那玉虚再次发出幽幽的碧绿光芒,只是其中的那丝血sè越发的鲜艳了。

    晨风带着少许的寒意,吹动着院角处的几支墨竹,也吹动着白胜朝雪的长发。

    “大人,这三万的银子果然是何钰买的。”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出,恭谨的低声说着,将打听来的消息双手献上。

    “恩,知道了”,衣袖挥动,那折子凭空的到了细长的手指中,“违命侯这两rì可有什么举动?”

    “依旧是疯傻的模样,倒是前rì在巷口被地痞之流劫掠时,被杨璟所救。”

    “好了,退下去吧!”

    清风吹过,黑衣人消失无踪,白发之人将手中的折子把玩了片刻,继而纸屑飞舞,顷刻间,便化为了虚无。

    “怎么什么事情都与你牵扯上了?也幸好他最近迷恋上了女人,否则这收尾的活计还真不好做,希望那群讨厌的‘罗网’不会将此事捅到宫里去。”

    说着,往屋中走去,白发被风撩起,依稀能听闻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佳人才子

    “六哥,早晨何大哥是不是来过?”

    早膳之时,八妹撅着嘴问道,显然何钰的到来搅了她的好梦,本想着起身后好生的说道一番,可是左右都找遍了,竟然见不到人影,遂问了起来。

    “今夕有来过么?”

    杨延昭似乎有些吃惊,抬头望向其他人,见他这般,罗氏女掩嘴笑了,萧慕chūn则是挠了挠头,“早晨是我开得门,何兄弟进门便去了教官的屋子,难不成是老萧睡觉糊涂了?” . .

    见萧慕chūn这一本正经回忆的模样,众人不禁莞尔,八妹则是对着杨延昭瞪了瞪大眼,“哼,六哥,就知道作弄鱼儿!”

    吃过早膳,李至便匆匆的赶来了,一进屋,他便摇开了手中的纸扇,急不可待的道,“诸位,你看我今rì有何不同?”

    说道着,转了个圈,杨延昭与张谦笑而不语,温仲舒更是直接将他无视了,继续帮温李氏捶着双腿。

    正晒着太阳的韩国华忍不住了,走上前,好生的围着他前后看了几眼,在李至满是期待的目光下转身回到刚才的木椅上,眯起眼望着初升的太阳,“今天的天气不错,或许该出去走走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穿戴一新的李至只能将纸扇合了起来,沮丧着道,“我李元沛好歹也是风流倜傥,怎么到了几位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 .

    “谁敢不待见元沛兄?”

    身后,向敏中正笑着走来,见到他,李至忙走上前,“常之兄,你看我今rì是不是有些变化?”

    仔细的打量着,向敏中点了点头,这下李至眼中再露期冀之sè,后者沉思了片刻,终于说道,“元沛兄的这双鞋倒是比昨rì的好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忍俊不禁。

    如此,李至倒也不再纠结于穿着之上,上前拉着要入座的向敏中,“常之,昨rì不是说好了要去瞧上一瞧‘云烟阁’几位姑娘的么?”

    “是极,是极,元沛兄可是连夜递上了拜帖,想来今rì可以一睹群芳之容了。”

    几人之中,即便是杨延昭也未见过语嫣等人模样,因而,李至与向敏中这一发话,遂与罗氏女嘱咐了两句,起身随他们往院门之外走去。

    正yù出门,却见两道身影迎面走来,还未看清面相,便听到温和的笑声,“幸好潘文凤来得巧,否则怎能一下子见到大宋朝的诸位才子?”

    对于他兄弟二人,除了杨延昭有过几面之缘外,张谦等人皆是不识,但所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是各自举手回礼。

    “在下潘集,潘文凤,这是舍弟,潘颌,潘国山。”

    听着对方的介绍,杨延昭等人也逐一介绍了自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在代州城也见识过,大宋朝的名将之一,潘美。

    莫不成他们是潘美之后?

    正猜疑着,那潘集却是笑着道出来意,“其实在下与诸位倒是早相识了,在四大书院冬试之时,便已经见过,只是潘文凤不是书院弟子,所以无缘冬试。

    在那之后,心中就想着何时能邀请诸位把酒一叙,今rì有缘相叙,不如移步到寒舍,畅谈一番可否?”

    这突入起来的邀请让杨延昭为难起来,从对方的谈吐的谦和来看,应该不是目中无人之流,不过已经应允了李至他们要去朋来客栈,当然不能应邀而往。

    “文凤兄,我等正yù前往朋来客栈……”

    犹豫了几分,李至开了口,那潘集闻言倒是笑了,“元沛兄是要去见那‘云烟阁’的四大头牌?恰好昨夜潘文凤也未能一睹芳容,若是不弃,能否与诸君一道前往?

    待见过姑娘之后,再赏脸到在下的府中小聚可好?”

    “善,那便谢过文凤兄了。”

    听到杨延昭答应了下来,潘集面露喜sè,忙让一旁沉声不语的潘颌先行回府准备,他则是跟着前往朋来客栈。

    一路上交谈下来,倒也是熟络了不少,而这潘集胸中也颇有才华,自然是话语很是投机,杨延昭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对方确实是潘美之子。

    朋来客栈,汴梁城中较为普通的客栈,却因几大青楼的比试而变得热闹异常,特别是昨夜‘云烟阁’躲了花魁之后,慕名者四处赶来,差点将这祖传了几代的客栈给挤破。

    掌柜是个矮胖的小老头,以前总是愁着客栈的生意,可是这两rì生意是好,又每时每刻都在祈祷这帮人别在的客栈中生事。

    只因这些人之中,多是官宦富绅子弟,几句不和怒目相向乃至大打出手都是常见之事,这些人,都不是他一个开店的普通老百姓所能得罪的。

    伸手拍了一下躲在后院偷懒的活计,“你这小厮,还不赶紧上菜去,前边可是等的闹桌了!”

    正说着,突然道身影跑了进来,“丁掌柜,不好了,前面起事了。”

    最怕听到这消息的丁老头头皮顿时发麻了,“怎么回事?”

    “来了几人,径直的上楼去寻‘云烟阁’的姑娘,结果那些等了久的公子哥们便闹上了。”

    闻言,丁老头心里一阵肉疼,也不知道要砸坏几张桌子,赶紧拔腿往前院小跑而去。

    待到了那里,却是惊住了,本该叫嚣的最凶的韩侍郎的公子正不吭声的坐在桌边喝着闷酒,其余之人更是不敢出声。

    “呵呵,既然元沛兄昨夜便递上了拜帖,想必几位姑娘已经恭候多时了,我等还是上楼吧。”

    潘集轻声说着,李至则是连连点头,暗地里对他竖起大拇指,后者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在座的可以与他比出生的又能有几人?

    上了楼,却见楼梯口站着几名劲装之人,想来这也是楼下之人正是忌惮他们才不敢上楼闹事。

    说了来意,恰好谜儿出来,想起自家姑娘昨夜的吩咐,忙将杨延昭等人引了进去。

    因为杨延昭之前与何钰的交待,碧月没有出现,以免得露了身份,屋中布置的极为雅致,初次见到嫣然四女,倒也是容貌jīng致,柔弱翩纤,惹人怜爱。

    佳人才子,总是写不完的风流韵事,虽然杨延昭没有有打算在这方面凑着热闹,只是安静的坐着。可是一旁的李至等人却是乐开了花,就连温仲舒、张谦他们也是喜颜于sè,而嫣然四人本就是绝美尤物,在谈吐上更是文章音律皆通,所以越聊倒是越发的投机。

    不知觉中,便到了rì上三竿之时,虽谈的很是愉悦,但李至还是收住话匣,毕竟嫣然等人也是要歇息的,作为风雅之士,怎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几位姑娘,我等这便告辞了,改rì定再与姑娘好生讨教一番棋艺。”

    说笑着正要告辞,面sè犹豫的嫣然手揪着胸前的衣襟,贝齿轻咬着香唇,终于,下定了决心面向杨延昭,“杨公子,之前几位公子都留了墨宝,你能否也为奴家作上一首?”

    闻言,李至等人皆是笑了,佳人爱才子自古不变,虽然他们没有表露身份,但是杨延昭在他们眼中就是实打实的才子,并不用言语,往那一坐便是才子的气息。

    杨延昭迟疑了片刻,嫣然身旁的百媚三人却是有些不悦,如今她们赢得头筹,想要成为裙下之宾的人数不甚数,而此人竟然连赋诗都有些不乐意,真是好笑的很。

    伸手止住要说话的碧水,嫣然竟面露央求之意,“公子,请留若是不愿作诗,便留下一幅墨宝可否?”

    罢了,反正是自家人,倒也不能驳了面子。

    语嫣等人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今后用得着的地方还有许多,虽然这些女子不知道杨延昭的存在,但是作为幕后老板,总不能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见杨延昭点头,那嫣然大喜,忙走到书案前,亲自为杨延昭磨墨,后者走上前,提笔,思索了片刻,须臾,在那铺好的宣纸上快速的书写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完,笔驻了稍许,终在宣纸下方提了‘杨璟’二字,这才将笔放下,在嫣然呆滞中,率先往楼下走去。

    “好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百媚等人皆是熟读书卷之人,自然一眼能看出这首词乃是惊世之作,丝毫不下于前些阵子从东家手中拿来的佳作。

    “嫣然姐姐,这‘杨璟’二字好生耳熟,你们可知道是谁?”

    水月指着那下角的小字,皱着眉头,努力的想从脑海中回忆出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傻妹妹,难道你没认出这是杨大家的瘦金体么?”

    回过神来的嫣然小心的将宣纸收起来,轻轻的说了一句,顿时身边三女惊呼了一声,“他便是拥有经世之才的杨大家?那个状元公?如此说来,其余之人也都是……?”

    “应该都士林中有名的六君子,至于那青衣公子,我也曾经有缘见过一次,应该是当朝名将潘将军之子。”

    得到嫣然的肯定,百媚三人纷纷将刚才李至等人写的诗句给收拾好,这些可都是六君子的墨宝,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还是嫣然姐姐好,竟认出了杨大家,有了他的墨宝,让人羡慕,对了,嫣然姐姐是怎么知晓他便是杨大家?”

    嫣然默不作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脑中不禁想起谜儿半夜肚子饿,前往后厨取吃食时偷听到的东家与另外一人的对话。

    真没想到,杨大家竟然是如此多才多学,那些醉人心府的佳作都出自他手,若是能再与嫣然谱一曲该多好。

    想到这,嫣然不由得暗骂了自己贪心,手也不由得将那首词拿的更紧。

    chūn满楼,相交往昔,客人少了大半,后院中,琴声依旧动人,可是摆着的十数张桌案竟无一人。

    “那些登徒子,竟然如此的喜新厌旧!”

    “铮……”

    琴声戛然而止,琼裳转过脸,“落霜,记住,你不是这青楼的女子,喜新厌旧又与你何干!”

    被这一呵斥,落霜忙低着头,“主人恕罪,下人知错了。”

    没有理睬,琼裳将手在汗巾上擦了擦,“都回去吧,记住我们真正的使命!”

    待四女离去之后,琼裳推门进屋,桌案上,摆着几张宣纸,上面写着的赫然都是昨夜嫣然等人吟出的诗词。

    在书案的另一边,摆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册子,翻开它,琼裳不禁眉头微皱,“这些,怎么与他所作是那般的相像?”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难消受的美人情

    潘府,内院,潘影正陪着娘亲在说着家常,但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探着身子,见女儿如此,那潘闻氏不禁笑着问起缘由。

    潘影则是红着脸不语,但是从那眉宇间生出的喜sè,身为过来人,潘闻氏哪能不她心中想着何事?

    “你这丫头,这般的痴笑,是不是想小郎君了?到底喜欢了那家公子,说出来让娘知晓知晓。”

    “娘亲,您又取笑女儿……” . .

    潘影娇羞的应着,那副扭捏的模样倒是极为惹人怜爱,让潘闻氏不禁伸手在她头上轻戳了几下,“你这傻妮子,还与娘卖关子,你爹去了北边,府中的事由娘来做主,若是个好人家,娘也能点头把亲事定下来。”

    “当真?”

    闻言潘影急切的抬起了头,见潘闻氏脸上笑意不减,忙又低下头,手捏着衣角,“女儿也只是见过他几次,可是娘你知道么?他的诗词却是扣人心肠。

    这该是怎样得一个人,才能写出‘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那般一心报国,却终不得的酸楚?

    后来,他变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心境恬然,更有‘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的清孤高傲……” . .

    断断续续的说着,潘影的脸上全是小女人的幸福之态,那潘闻氏一直是笑着倾听,待她说完,才一语点破道,“蓁儿说得可是新科状元郎?”

    再显羞涩的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女儿起初只是觉得看不透他,只是有些好奇,可如今却……”

    “娘也听说了,这状元郎一表人才,也不怪蓁儿惦记着他。”

    被潘闻氏这一打趣,潘影立马霞飞双颊,“娘亲,你又来了……”

    母女俩正说着,房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却是潘影的侍女。

    见到小丫鬟躲闪的模样,再看了看已心不在焉的潘影,潘闻氏不由得摇头苦笑,“女大不由娘了,你这丫头,心都不在娘这了,还留在此处作何?”

    吐了吐舌头,潘影弯身一礼,便匆匆的往外走去。

    “柳儿,怎么样了?”

    抓着小丫鬟的衣袖,潘影连忙问着,后者笑着道,“来了,小姐,大公子将状元郎请来了,此刻正在府里的凉亭中摆宴。”

    “他来了!”

    潘影的心顿时乱跳起来,急忙往外走,欢喜之后忙伸手整着衣衫,“柳儿,你看我的样子行么?”

    见小姐露出少见的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小丫鬟不禁偷笑了起来,“很好呀,柳儿觉得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状元郎看了可是要迈不动步子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

    说罢又理了理长发,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清风荡起粼粼碧波,塘中睡莲还未吐花,但也凭增了清新之意,睡莲之下,几条小鱼儿不时的探出头来,欢悦的吐着水泡儿。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饮着杯中美酒,李至不禁叹声道,潘美虽是武将出身,但是府中却极为清净雅致,怎能不生出几分感慨?

    “呵呵,元沛兄,鱼因水而乐,我等,有美酒在手,今rì当为之而乐才是!”

    潘集举杯笑着道,韩国华等人自然举杯回应,“文凤兄说的极是,此情此景,当饮一杯。”

    杨延昭也随众的举杯饮酒,只是他的眉间还有丝不展,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潘集是为何要主动与自己交好?

    难不成是赵德昭的缘由?

    身在皇城,便不得不多想些,但仔细思索之后,又觉得不妥,既然那夜已经挑明,赵德昭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引人注目之事。

    正在胡思乱想着,鼻尖一丝清香传来,抬起首,却见有过数面之缘的少女,今rì,她依旧是红裳随风轻摇,映着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倒也是绝sè佳人。

    “奴家见过诸位公子。”

    轻轻施了一礼,那潘集接声介绍道,“让诸位见笑了,这是舍妹,平rì里多景仰才学之士,想来是听了府中下人所说,便莽撞而来了。”

    潘集略自谦的话语引来潘影羞赧的低首,而李至等人则是见了佳人,又故作正人君子来忙忙连连摇收,口中说着无妨。

    又是微微一礼,潘影往潘集的左侧空位走去,柳儿早已经取来了木椅和杯盏之物。

    欠身坐下,邻手边,却是她所思之人,心不觉中又跳快了几分。

    正在低首的杨延昭突然觉得清香扑鼻来,抬起手,却见潘影端着酒杯对他举着,“几rì前,杨公子出手相救,奴家还未说谢,姑且以这杯水酒来表示心中谢意。”

    说罢,便饮完杯中酒,李至几人皆是挤眉弄眼,似乎很想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将酒饮完,杨延昭仍是解释道,“姑娘严重了,杨璟不敢贪功,救下姑娘的乃是厢军的壮士。”

    “延昭兄,你就不必谦逊了,厢军的李壮士潘文凤已经登门致谢过了,唯有延昭兄前些rì子身体不适,我等不便打扰,眼下蓁儿敬酒致谢,也是应当的。”

    待潘影红着脸入座后,李至忙问起事情的缘由,杨延昭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而那潘影却是羞涩的不愿开口,见此,潘集笑着为他讲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延昭兄总是能摊上这英雄救美的好事情,可怜我等却是只能忘而不可得……”

    带着酸味的打趣之言让杨延昭摇头苦笑,而这时远处却也传来笑声,“本王说今rì怎见到喜鹊落堂前,原来能遇到诸位才学之士!”

    转首望去,竟是身穿便服的赵德昭。

    杨延昭眉头一柠即散,潘影脸上的娇羞喜sè也无了踪影,就算李至等人也是心里凛然了几分。

    因为他们还记得杨延昭说过的一句话,古往今来,但凡是皇亲国戚,罕有荣华富贵享用终生,所以,若是可能,还是与之相离越远越好……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赵德昭衣袖轻甩,继而转过身,板着脸对潘集道,“好你个文凤,竟然在此与六君子饮酒作诗,却不让本王知晓,当真是可恶至极!”

    相交的时rì久了,潘集也明白赵德昭所说,不过是玩笑之言,遂不慌不忙的应道,“王爷息怒,我与延昭兄几位也只是在外巧遇,话投机了几分,因而便厚颜邀请到府上一叙。”

    没理会潘集,赵德昭走上前对潘影柔声问道,“蓁儿,这两rì可好?”

    “奴家一切安好,让王爷挂心了。”

    只不过两三言语,可在座之人谁看不出其中之意?就连温仲舒也抬首望向静坐不语的杨延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这红颜之事与延昭兄是祸是福?

    见过礼之后,赵德昭笑着让众人再次入座,潘集则是让出主位,一干人继续谈经论典,不过或许受到杨延昭的影响,即便是李至也不再口无遮拦,气氛和谐,却无热闹之意。

    潘集自然是察觉到了,可是赵德昭突然来访是他始料未及之事,只能一边频频举杯,一边希望潘影觉得满意,不再整rì纠缠着他。

    放下饮完的杯盏,潘集瞄了瞄潘影,只见她对赵德昭不作理睬,却不时的抬首望向杨延昭,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也许今rì就不该听从蓁儿之言。

    赵德昭的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可潘集知道,他已经生了怒意,那本是擒着酒杯的手放到了酒桌之下的衣袖中。

    不用多猜,很是了解对方的潘集知道,那双修长的手肯定是握成了拳头,只不过多年的忍辱负重,使得他可以做到面不改sè。

    但亲近之人却是明白,赵德昭是不高兴了。

    又是半个多时辰,杨延昭率先抬头看了看天,对着赵德昭弯身一礼,“王爷,时rì也差不多了,我等这就先行回去了,也多谢文凤兄的酒宴。”

    几番寒暄之后,客主离别,潘影待看不到杨延昭的身影之后,才将不舍的目光收了回来。

    “蓁儿……”

    赵德昭刚yù开口,潘影却是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王爷,奴家有些累了,便回房歇息了。”

    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去,步履有些轻盈,似乎心怀喜事,哪里有半点的疲倦之态?

    “文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待潘影离去之后,赵德昭脸sè有些冷,咬着牙齿的低声问道,一侧的潘集则是叹了口气,没有否认,“王爷,蓁儿自幼喜欢舞文弄墨,如今眼前出现一个才华横溢之人,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

    潘文凤希望王爷不要怪罪,总有一天,蓁儿会发现,王爷才是真心实意带她之人。”

    赵德昭没有说话,良久,转身,径直的往外走去,留下潘集再次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一段孽缘……”

    郡主府,柴清云面带寒霜,伸手将桌案上的梳妆铜镜给挥倒,一边的绿珠忙上前劝慰道,“小主,切莫伤了身子才是。”

    “珠儿,你说,那潘家小娘子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

    “这个……”

    绿珠吞吐着言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小主刚从燕王府回来,恰好见到燕王一人喝着闷酒,已到了醉语不断的地步。

    平rì里温文尔雅的燕王何时会这般饮醉?

    待小主将他扶进房中安歇下来,便是这怒气冲冲之状,虽然绿珠不知为何,但现在怎能不明白?

    小主她这是吃味了。

    见绿珠不说话,柴清云的玉拳在桌上轻锤了几下,继而起身,“珠儿,拿笔墨来,我要与芳哥哥写信!”

第一百六十章 一代风流满寂寥

    罗纱轻舞,悲啼渐清。

    宽大的龙床一角,小周后正蜷缩着独自垂泪哭泣,几件薄裳遮不住那碧玉·肌肤,零乱的秀发之下,是一双已经哭红的泪眼。

    好一会,双手颤抖的从头发上拔出那玉簪,慢慢的送向白皙的香颈上,丝丝的鲜血开始顺着玉簪而下。

    “嘉敏,你这是作何!”

    恰好进殿的赵光义见此情形,惊慌失措的要上前制止,却被小周后用带着的玉簪指着,咽着泪水道,“不要过来!”..

    “好,朕不过去,嘉敏,你不要乱来”,赵光义伸着手劝慰着,继而对外吼道,“给朕传御医来!”

    “我不要御医!让我回家,不然今rì便死在这里!”

    玉簪不禁又刺入肉中几分,赵光义则是连连应允,“朕答应了,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嘉敏,你可千万别伤了身子。”

    很快,延福殿传唤了宫女内侍,小周后将伤口胡乱的包扎之后,不过直到她出宫殿之时,手中都紧紧的握着那只染血的玉簪。

    待小周后走后,赵光义面sèyīn寒的将王继恩唤到身边,后者噤若寒蝉,躬着身子,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哼!”

    一声冷哼,王继恩忙又将身子低了几分,哆嗦着身子,就连气都不敢去喘,生怕受了牵连,凭白无故的挨了责罚。

    “南唐灭国已有几载了?”

    虽知晓,但王继恩还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回官家,鲁国公灭南唐已有两载之余。”

    “两年了?那李从嘉近rì不是常念叨着‘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之类,既然如此,朕便送他回故国去!

    郑国夫人已经离去,你速速前往,赶在她之前,将事情给办妥了。”

    背夹上冒出丝丝的冷汗,王继恩忙应声领命而去,赵光义则是怒甩衣袖,“即便是玩物,那也是朕的玩物!”

    软轿上,小周后仍在垂泪,这几rì简直是噩梦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从小锦衣玉食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你若不从,朕便杀了违命侯!”

    悔恨生起,若是当初,与从嘉早些弃城而逃,怎会有如此的痛不yù生之境?

    如今,该如何面对从嘉?

    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从衣袖中取出玉簪,小周后呆呆的盯着上面已经凝结的血迹,“从嘉,等再见你一面,女英便自缢以洗这身躯上所沾染的不白之事……”

    低声说着,泪水再次涌出眼眶,丝毫不知软轿已经绕着皇城走了两圈,也不知此刻的宣德门王继恩正带人往违命侯府而去。

    好一会,小周后掀开一丝的帘布,见轿子已经离侯府不远,忙唤停了下来,“尔等回去吧,不要再跟着了。”

    “夫人,官家让小人们送夫人回府,必然是再将夫人接过宫中去的……”

    引路的宦官却是祗候殿直洪筹,往昔,他对李煜夫妇定是极为看不上眼,只是如今官家临幸郑国夫人,做下人的,哪还敢使脸sè?

    闻言,小周后脸上涌出一丝笑意,映着她的惨白的脸颊,有着说不出的凄凉,“都给我滚!”

    说完,便跌跌撞撞的往侯府小跑而去,此刻,宫中的人,无论是谁,都让她想起过去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满是肮脏污秽。

    “我要回到从嘉身边,即便死,也要死在从嘉的怀中……”

    口中不断念叨着,小周后一边跑着,一边回首看着洪筹等人,生怕他们从后面追了上来。

    “洪公公,我们该……?”

    一个小内侍上前轻声询问着,那洪筹却是叹了口气,“在此等上一等吧,王公公他们想来已经办好了事情,侯府现在肯定是哭声一片,你我还是稍后再去吧!”

    巷口,身体本就虚弱的小周后停下来大口喘着气,回首,发现并无人跟随,心顿时安下不少。

    到了熟悉的巷子,小周后突然生出莫名的温暖之感,一想到马上就要家了,忙将秀发理了理,并将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之前用玉簪戳伤的脖颈。

    侯府门前,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小周后加快了脚步,上前轻叩兽环,朱红已褪的木门应声而开。

    也不多想,便匆匆往府中走去,可是刚到了院子中,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哭泣之声,伴随着断断续续之言,“侯爷……”

    心里一阵惊怕,小周后忙往后院走去,待推开书房之门,顿时只觉得天昏地暗,两眼一黑,却是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周后才从昏迷中哭喊着醒来,一侧的窅娘则是忙上前,“夫人……”

    还未多说,却已经哽咽,小周后也随之泪湿双颊,“窅娘,带我去找从嘉。”

    吃力的着从床上做起,在窅娘的扶持下,出了屋,此时此时夜sè将起,院中栽种的花散着淡淡的香味,而小周后却再无赏花之心。

    李煜已被抬到了房间之中,至于小周后一扇门之隔,可是站在门外,她颤抖的双手却始终推不开那扇薄薄的朱纱门。

    “吱呀……”

    许久,哭成泪人的小周后咬着嘴唇推开了门,心也如刀割的疼痛起来,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沁她心府之人。

    天与地也轰然倒塌。

    “夫人,节哀顺变,时辰不早了,是不是可以回宫了?”

    洪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次,小周后并未出言指责,而是将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继而轻声道,“公公,我想陪陪夫君……”

    话语中满是哀伤,纵使在宫中混了多年的洪筹也不得叹了口气,“夫人还是莫耽搁太久才是。”

    “多谢公公。”

    进了屋,小周后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李煜,此刻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嘴唇乌黑的吓人。

    “从嘉……”

    本已经虚脱的她不知从何处来了力气,从窅娘手中挣脱,两三步扑倒床前,抓着李煜的手,泪水如注,倾涌而出。

    夜sè悄然而起,小周后声音已经哭得嘶哑,窅娘则是在一边跟着垂泪,屋外,洪筹贴着门轻声道,

    “夫人,该走了……”

    听到这句话,小周后将泪水抹了抹,命窅娘拿来玉梳,仔细的给李煜梳理长发,继而对着铜镜,让窅娘为她梳妆换衣。

    换完衣衫,恰巧看到铜镜垫着的那个镂空镶金丝的木盒,如来了怒气,拿起它,便要摔毁,“从嘉一生信佛,却如此寂寥,想来这佛,不信也罢!”

    “夫人,不得,老爷临去之时,让窅娘想办法将它送给杨状元。”

    一旁的窅娘忙上前拦着,小周后下意识的出声,“为何送他?”

    “窅娘不知了,老爷在饮下毒酒的时候在窅娘耳边吩咐,说杨状元是懂他之人。

    之后,老爷便一直吟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chūn水向东流’……”

    “既然如此,窅娘,你便将它送到杨璟手中,你自幼随我进宫,这些年,是苦了你了,以后找个寻常人家,好好的活下去……”

    “夫人……”

    “不用说了,赶紧走,难道你想让老爷死不瞑目么?”

    一声低喝,小周后背转过去,打开木盒,贝齿咬开玉指,在木盒上写了几个字,继而将手藏进衣袖中,将盒子递给后者。

    听着呵斥,窅娘接过木盒,咬着嘴唇,双膝跪下,对着李煜叩首,之后将眼泪抹干,“夫人,窅娘会早些来陪伴你与老爷左右……”

    说完,推门而出,小周后只能叹了口气,径直的走到李煜的身边,将他的衣襟再次整了整,继而躺在他的怀中,将那早已准备好,却一直未用的砒霜倒进嘴中,声音极为轻柔的说着,“夫君,还记得那年你我初次相遇,你是那般的不羁,女英虽年幼,但却已深深喜欢上了你。

    后来你娶了姐姐,女英便天天入宫,只为能见到你那潇洒的身影。

    待来世,女英还愿与夫君结为连理,你吟诗作赋,姐姐抚琴,女英起舞……”

    渐渐的,一丝血迹从小周后嘴角边溢出,脸sè却是无比的安详,靠着李煜的身边,慢慢的合上了双目。

    屋外,洪筹见窅娘出去,并不在意,待又催促了几声,发现并无动静,不由得将门推开,这一跨进屋子,顿时跌坐在地。

    郑国夫人饮毒自尽了!

    顿时,冷汗从头皮上冒出,这该如何是好,官家近来颇为宠幸郑国夫人,要是知道她死了,自己这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该如何是好?

    慌张之下,洪筹不知为何想起了杨延昭,“杨公子是状元郎,眼界肯定比咱家看得高,想要保住小命得请他帮忙才是!”

    想到这,洪筹忙从地上爬起,将门关好,喊来心腹小宦官,在门外守着,稍后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去。

    违命侯府的角落中,几声叹息传来,声音犹如浮丝,闻不可闻,像是从未发出一般,几缕清风之后,违命侯继续恢复沉寂。

    朱院子中,小内侍索然无味的看着花草,突然,朱纱门轻响了一声,待回头,门依旧关着,吓得那小内侍忙拍着胸口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屋中,床前,多了道身影,却是了空。

    “阿弥陀佛,李施主,但愿面露奇怪之sè你来生能不再受此生之苦。”

    继而闭目,许久才睁开眼,“释空师叔曾在南唐数十年,将李施主视为门徒,难道失踪之前未将圣物交由给你?

    怪哉,怪哉……”

    声音落下,虚影闪过,很快又出了院子,留下那再次被吓了惊神的小内侍‘噗通’一声做到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李煜的遗物

    偏僻的后门悄然打开,窅娘将涌出的泪水擦了擦,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无其他人,这才飞快的钻进小巷子,飞快的往一端跑去。

    状元郎的住所她并不知晓,但是老爷的遗愿她必须得完成,等到完成之后,活着也了无生趣,定要再次陪伴夫人左右。

    一边下着决心,窅娘的泪不禁又落了下来,不觉得用手将怀中的盒子抱紧。

    用过晚膳,院中的和风徐徐,杨延昭便搬了桌椅,与八妹等人说着‘西游记’,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厮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弱弱的出声问道,“状元公可在府中?” ..

    这小厮杨延昭倒是认识,是他常去的酒楼的伙计,便抬首应道,“王兄弟,你是找我?”

    这小厮见杨延昭一如既往的亲切唤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笑脸,两颗虎牙露了出来,将来意给道明,“状元郎,有人派小的请你前往一叙。”

    “王兄弟可知是何人?”

    “这个……小人被特意叮嘱不可说,状元郎若是闲着无事便随小人走一趟,那位客人可是催的紧。”

    也罢,既然如此,那便过去瞧一瞧,遂起身上前跟着小厮离去,而八妹等人虽是意犹未尽,但也无法,只能撅着嘴,各自寻着事情来消磨时间去了。 ..

    二楼雅间,小厮轻轻的扣了门,里面之人很快开了门,探出半个身子,却是杨延昭曾见过的洪筹。

    正奇怪着,那洪筹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对那小厮道,“今rì之事不得说出去,否则咱家要了你的小命。”

    “小人明白。”

    那小厮连连应声,自幼在汴梁生长,当然看得出眼前是宫中之人,寻状元郎肯定是要紧之事,哪里是他这酒楼跑堂的活计能胡乱嚼舌根的?

    打发走小厮后,杨延昭进了房间,洪筹左右看了看之后,忙关了门,“状元公,你可得救救咱家……”

    刚见到洪筹,杨延昭便有些吃惊,如今听他这一说,隐约能猜出宫中出了事情,不禁开口问道,“洪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洪筹将声音压低,“官家赐死了违命侯,郑国夫人也饮鸩而亡,状元公,你得为咱家想想办法才是……”

    李煜死了?

    闻言,杨延昭很是震惊,即便他早已知晓李煜会被赵光义所杀,但也没想到是如此之快。

    记忆中,那孤傲而又卓尔不羁的身影顿时消散开去,从此世上少了对酒当歌,笑看红尘之人。

    或许,在南唐被灭之后,他便已经不复于世了。

    不知为何,杨延昭胸中有些酸楚和落寞生起,难不成真的如李煜所说,自己与他早相识十多年,二人可以成为挚交好友?

    “状元公?状元公?”

    见杨延昭出了神,那洪筹忙急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满是哀求,“状元公,你可要救咱家呀!”

    被洪筹这一唤,杨延昭将感压在心底,回神来,却又觉得不解了,“洪公公,这违命侯夫妇离世,与你有何干系?”

    “状元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官家前几rì将郑国夫人召唤进宫,rìrì宠幸,今天郑国夫人以死相逼,官家才准许她回府。

    可是临行之前,王公公刻意交待,说官家下旨赐死违命侯,要咱家一定要将郑国夫人接回宫中。

    也怪咱家心软,就应该派人盯紧郑国夫人,让她陪着违命侯以诉断肠之痛,哪料到会饮毒自尽,真是将咱家给害苦了。

    状元公,你博才多学,还请出些注意,救救咱家的xìng命!”

    经洪筹这一说,杨延昭也算是明白了他害怕之处,想起赵光义对小周后美sè的垂涎,如今后者自杀身亡,迁怒下来,作为接送太监,洪筹的脑袋肯定是要搬家的。

    事情极为刺手,宦官本就是皇帝的家奴,少有不称意,即便是打杀,也不过是寻常的事情。

    “状元公,你可得救救小人!”

    见杨延昭不出声,洪筹的眼泪都落了下来,甚至双膝跪地,口中满是哀求之语。

    “洪公公,这可使不得!”

    伸手要扶起对方,可是他不出救命之言,那洪筹哪里愿意起身,硬是跪在地上,求着杨延昭出手相助。

    “罢了,洪公公,此事官家肯定会盛怒,完全平息天子之怒杨璟是做不到,不过公公或许可以侥幸逃脱死罪。”

    闻言,洪筹大喜,“还请状元公指点。”

    “违命侯府可还有他人?”

    “有,违命侯曾经的嫔妃皆在。”

    “她们可会有活路?”

    虽不明白杨延昭为何这样问,但洪筹还是想了想应道,“依小人推测,甚难。”

    “善,公公可言进入侯府之后,饮了茶水,便昏迷不醒,待有知觉后,已发现郑国夫人已随违命侯而去。

    当然,公公得保证跟着你的人口径相同,以免漏了风声。”

    “跟着我前往侯府的都是心腹,这个倒是可以保证。”

    “如此甚好,不过为了减少怀疑,酒楼不远处便有家药铺,可以买些迷药,让其他人少量饮下,仍作昏迷之样,而公公便立刻进宫禀报此事。

    至于禀报之事,公公定是不能只身去与官家说,可以求官家身边的红人前往,这样,也能免得官家在怒气中烧时将你给杖杀了。

    杨璟所想的唯有这么多,至于能否保下公公的xìng命,那便看造化了。”

    “多谢状元公。”

    洪筹忙道谢着,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可须臾他便犯了为难,“王公公是官家身前的红人,可是我身边没有他老人家能看上眼之物,不知状元公……”

    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为了保命,哪还有说不出来的话?他只不过是祗候殿直,捞油水的机会本就少,能拿到宫中大太监中意的物件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呵呵,恰好杨璟身边有一个玉佩,希望能帮到公公的忙。”

    说着,杨延昭将腰间的玉佩解下,这是何钰送予他的,成sè虽然不及王侯用所之物,但在玉石之中也算是jīng品了,在宫中开了眼界的洪筹当然也认了出来。

    接过玉佩,洪筹弯身行了一礼,“状元公,若是洪筹今rì不死,但凡状元公所托,必定生死相助。”

    杨延昭赶紧伸手扶住他,“公公不必客气,杨璟也是觉得公公比较投缘,时辰也差不多了,还望公公加紧。”

    闻言,洪筹点了点头,再次与杨延昭道了别,便匆匆的出了酒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后者脸sè再次出现落寞之意,深深的叹了口气,满是凄凉。

    过了片刻,出了酒楼,在在回去的小巷中,杨延昭思绪再起,李煜死了,不知赵光义会是何种心情?

    或许,他所关心的并不是李煜,而是那风华绝代的小周后。

    但不管如何,盛怒是肯定,只希望洪筹能躲过这一劫,如此来,自己也算是在宫中有了人脉。

    有他近天子颜,今后也能快人一步知晓朝中大事,从而取得快人一步的先机,也好早做准备。

    正想着,却已快到了院子,这时,一道身影冲了出来,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

    待回过神,发现对方是个女子,从她回过脸的一瞥中,杨延昭不由得猛然一惊,竟是李煜颇为喜爱的舞女,窅娘!

    侯府剧变,家主双亡,按理说此刻她应该在痛苦流泪,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从神情来看,似乎几位慌张,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待杨延昭要跟上前的时候,那窅娘却是停了下来,声音弱弱的问着,“可是状元公?”

    好像是在找自己?

    这下杨延昭更加的不解了,但还是上前应道,“正是杨璟,不知姑娘有何事?”

    “我家老爷让窅娘将此物给状元公。”

    说着,窅娘从怀中取出那镂空镶着金丝的木盒递了上前,“老爷在过世之前吩咐窅娘将此物交给状元公,他还说了,你的那首词少了个名儿,便自作主张的取了‘虞美人’,望公子勿怪。”

    接过那木盒,虽不知其中是何物,但本就惋惜的心又一次被触动了?

    这就是圣人所言的君子相交?

    二人不过见过数面,所言也不过寥寥数句,而李煜在临死之时,却派人将这看似极为珍贵的木盒送予他,心中不免再生感慨。

    见杨延昭收下了木盒,窅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转身往着巷子外走去,消瘦的身形中满是憔悴。

    “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

    不知为何,杨延昭忍不住的出声问道,窅娘闻声,停了下来,转过身,“国破了,家也亡了,奴家自然是要回去了。”

    她这是要求死。

    杨延昭心中一凛,手下意识的将木盒打开,盒中是一段锦帛,上面画着些奇怪的印记,似乎是佛家经法。

    没有揭开锦帛去一探究竟,杨延昭便合上了木盒,因为他看到了盒子内侧写的字迹,‘救窅娘。’

    字迹殷红,还有淡淡的腥味,应该是鲜血所写。

    看着已快消失的窅娘,也顾不得多想,纵身疾行,追上了她,以手化刀,在脖颈处一击,后者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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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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