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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玉倌     相国txt下载     相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全盘接受

    下午,杨延昭仍是在书房看书,可是府州城却是掀起了一阵风雨。

    那曾经很是风光的齐家产业被大波身穿甲衣手持长枪的士兵给围上了,齐府的那些管事与掌柜搬出了知府,乃至通判都不为所用,带队的校尉冷眼轻哼,“胆敢勾结鱼龙帮企图谋反,全都给我拿下!”

    这一幕在府州城好几处上演着,就连城南书院中正在因杨延昭没有出现而暗自神气的齐文彦都没有落下。. .

    一对士兵直接扑向书院,前一夕还温暖如玉的富家公子哥立马面sè惨白,抓狂的喊着自己是被陷害,要让做知府的胡伯父来严惩这些甲士。

    前来抓捕的士兵哪有这般的耐心,直接两人将齐文彦给架着走了,带队的队正啐了一口,“谋逆的宵小,还如此嚣张,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知府公堂的内院,一身官服也裹不住肥胖身子的胡元恭敬的立在一边,身前的桌旁正坐着一袭黑衣的折御勋,而之前与杨延昭见面的折御卿站在他身后。

    “胡大人,证据本官都给你了,这齐府勾结鱼龙帮谋反是铁板钉丁,不容置疑,胡大人此次破了这么大的案子,朝廷肯定会重重提拔胡大人的。”

    “下官不敢,这都是折将军的功劳,只是查大人会不会另有想法?”. .

    查钱,是府州的通判,要是他有异议,就算胡元这知府也要头疼。

    “缉拿逆贼他有什么好说的,胡大人尽管审案便是了。”

    小院,依旧安静。

    杨延昭正聚jīng会神的看着论语,努力的记忆书中的语句和注疏,排风回来过两次,给他添了茶水之后,便又悄悄的退了出去,应该又去了隔壁。

    “延昭兄,延昭兄……!”

    惊呼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也惊得桃树话旁几只停栖的彩蝶儿,闪动着羽翅,转眼间便飞到了院外。

    不多时,地面出现丝丝的颤抖,灰尘如同被弹起,漂浮在青砖之上,杨延昭将手中的一句诗句写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延昭兄,齐家全都被抓了!”

    何钰胖胖的身形出现在了书房门口,脸sè微红,额头上挂着汗珠,很是惊讶的与杨延昭说着。

    “自作孽,不可活,坏事做多了,总会遭到天谴的。”

    语气平淡,没有半点欢喜或大快人心之sè,何钰很是疑惑的盯着杨延昭,许久,见他仍是这模样,当即忍不住出声道,“延昭兄,你怎么这般沉住气?难道此事不是你所为?”

    “算是吧。”

    杨延昭没有否认,何钰不是愚笨之人,昨夜送信往折府到现在的齐家被毁,总能猜到些事情,只是他不愿追问到底罢了。

    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从桌上取了个釉红彩杯子,倒了些还有余温的茶水,大口的喝上了几口。

    “延昭兄,我可是将自己卖给你了,是生是死都看你了。”

    说道着,何钰将身后的大包袱放了下来,看他轻手轻脚的模样,里面怕不只是衣服之类。

    “我说话向来是算数的,只是今夕你家中交待好了?”

    缩了缩本就短的脖颈,何钰脸顿时蹙成了苦瓜样,“没,早晨回去我娘便是心疼的准备各种吃食,就连平时死板的爹也是双目通红,一夜未归他们便急成这般,我实在是开不了口。

    所以就照着先前想好的,编了个要与你们到保德城书院求学的理由,反正是出来了,至于何时告诉他们,我真的还没想好,至少不是现在一事无成的时候。”

    何钰摆手耸肩的说道,表示着心中的纠结,“东西我也带了些,今后便要再此叨唠延昭兄了。”

    看着何钰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杨延昭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唤回了排风,将放杂物的一间小房子收拾了出来。

    而何钰也不挑剔,这样就在小院中住下了,无事之时,也不愿意打扰杨延昭用功温习,只能蹲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拖着厚实的下巴,很是认真的想着事情。

    晚上的菜肴大多也是出自张婶之手,张谦回来之后将书院中的事情与众人以说了说,看杨延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又是挑灯夜火黄晕时,小院子中,何钰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围着杨延昭很久,见他如此,后者笑了笑让排风早些上床睡觉,便起身往外走去。

    “延昭兄,我陪你去!”

    “也好。”

    将齐家的生意要来给何钰,rì后少不了要与官府打交道,让他和折家相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街道上仍是热闹异常,丝毫没有受鱼龙帮被灭或者齐家下狱的影响,只是在街心地段,几家酒楼布行被封条贴着,走在旁边的行人免不了要指点着说上几句。

    二人走着并没有说话,过了几条街,终于看到折府那高大的门头,两侧挂着的大红灯笼正散着幽幽红光。

    门口的守卫惊动了门后的侍卫,手持钢刀跃门而出,为首之人杨延昭倒也是识得,正是今rì引他去茶楼见折御卿的那个青衣汉子。

    “劳烦这位大哥与折将军通报一声,外甥杨延昭求见。”

    竟然是折府的外甥,听到这,何钰心猛地的跳了一下,一直以为杨延昭有着秘密,却不知道他竟然是府州城实际主事人的亲外甥。

    怪不得齐家能由此下场,震惊之余,何钰心中更多的是幸运,能结交到杨延昭这样深藏不露之人。

    很快,脚步声传来,满脸惊慌的折御卿出现在门前,“你怎么过来,要是被我娘看到怎么好,她这几rì可是对你们念叨的紧。”

    “给舅父添麻烦了,延昭前来是有些事情与舅父相商。”

    “罢了,娘亲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歇息了,随我进来吧,兄长料定你这两rì会再来,只是没想到是今晚。”

    走进折府,杨延昭来过两次到已经习惯了,只是何钰有些畏手畏脚,似乎被无形中的威严给震慑住了。

    三人小步疾行,遇见了下人,折御卿都做了封口之令,很快便到了灯火还亮着的书房,推开门,一身便服的折御勋正手拿书卷,眯眼看着。

    “兄长,他来了。”

    抬起头,折御勋显然没有想到杨延昭会带其他人过来,“这是?”

    “延昭见过舅父,这是延昭的好友,何钰,府州人氏。”

    杨延昭行了个晚辈礼并介绍着,何钰则是赶忙的顺着行礼,“小人何钰见过将军。”

    闻言,折御勋朝着一边的折御卿看了一眼,后者不知情的微微摇首,两人都不知道杨延昭为何带着个不认识的人半夜而来。

    “齐家已入狱,想来家破人亡是少不了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折御勋淡淡的说着,齐家发迹本来就有着诸多的不光彩之事,要是一一牵扯出来,也足够他们抄家灭门的了,所以对于齐家满府下狱问刑他倒是一点不安都没有。

    “舅父出手相助,延昭再次谢过。”

    杨延昭恭敬的再行一礼,语中也多了更敬重了几分,“延昭今夜前来委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我想要齐家的买卖。”

    听到这,即使折御勋怎么的恬淡不动声sè还是露出了吃惊的神sè,“怎么,你是想从商了?”

    语中多了几分怒火,他之所以出手相助,更多的是看重杨延昭今后入朝为官能居高位,给折氏添个照应或者是提携。

    而如今,闻杨延昭竟是要接手齐家的铺子,哪里还能不恼火,士农工商,商贾之徒为末,世人所轻视而不为之。

    “舅父误会了,延昭是想让何钰来、经营,他家中也是府州城中小有名气的商户,对于经商之道有着独到的见解,所以延昭想让舅父帮忙将齐家的生意划给何钰,如此也算不糟蹋了那些产业。”

    折御勋如刀的目光在杨延昭身上刻着,许久才收了回去,“你以为这些是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的么?齐家勾结鱼龙帮,属于谋逆,这些家业自然要收入朝廷,哪能如此随意的?”

    “延昭斗胆,朝廷收入之后处置总有些麻烦,倒不如收进现银,也能省心些。”

    杨延昭这句话让一边的折御卿挑了挑眉毛,连rì来,他的要求也多了些,烂摊子收拾的已经够累了,还要抢逐铜臭之味。

    折御勋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开口道,“五万两银子你有么?”

    五万两!

    身后的何钰倒吸了口凉气,从小便与银子打交道,他当然知道五万两是个什么数目,即便将家中产业全部卖光,也只能凑到一半而已。

    杨延昭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本以为折御勋会贱卖与他,没想到会开出五万两的价码,虽说齐家的产业值这个价,但对他来说,确实太多了。

    一两银子便足以让小户人家过半个月了,即便杨延昭跟着兰桂斋赚了不少的银子,但到底有没有五万两,他还是不清楚。

    “舅父,这,能否……”

    杨延昭有些尴尬的说着,那折御勋罕见的露出一个笑脸,“两万两,不能再少,否则上面不好交代,十天之内,必须得拿来,否则即便是我也帮不了你。”

    又说了几句,杨延昭二人离去,灯火之下,折御卿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兄长,难道就这般的看好他?

    “晗之,明rì你准备个五千两送给他吧。”

    “兄长,你……”

    折御勋拂袖离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此子眼光比你我都高,而且很多时候,看人也是一种赌博,既然是赌,那便有输赢不是?”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去,待到门口时,却转过头,“你跟他说银子不是白借的,有些事应该便懂了。”

第七十五章借东风

    ??

    街道上,夜浓灯稀。

    出了折府,杨延昭与何钰往小院走着,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各自心中挂记着事情。

    “延昭兄。”

    平川街转到河边小道时,何钰终于忍不住的唤住了杨延昭,“延昭兄,这两万纹银就由何今夕自己想办法来解决吧。”

    ..

    一直在闷声想凑钱的杨延昭转过头,“你打算和府上言明此事了?”

    “恩”,何钰脸上多了些无奈,“折家两位将军已经把价格压得很低了,换句话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爹他或许会应允。”

    十天的时间,凑齐两万两,杨延昭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兰桂斋,可是晋阳城他不辞而别,杜掌柜是生是死还未料,更不用说代州城的兰桂斋还是否完好的开着。

    那天,他与排风来府州之时,从兰桂斋提了些银子,但也只是三百两而已,除去一些生活花销,最多能拿出来的仅有二百两了。

    两万两,对于眼下的杨延昭来说,确实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何钰虽开口承担下这笔钱,但杨延昭明白,要他拿出两万白银,也是很吃力,也许得换些路子,不如将齐家的店铺专卖一两间,这样也能多个喘息的空隙。..

    “今夕,照你看,齐家的jì院出多少银子有人愿意买?”

    杨延昭这不着调的问题让心中已暗下决定的何钰错愕了些许,继而认真的说道,“红苑楼在府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青楼,生意非常好,没有个两三万两怕是买不到,而且这还是在齐家愿意卖的情况下。”

    “好,你现在就速速带我去找那些城中富商,看看谁愿意接下这青楼的买卖,如此一来你我也就有银子了。”

    这时何钰才明白杨延昭所说,脸上顿时大喜开来,“延昭兄说得有理,我这就领你去,翠莺楼的王大掌柜也许会感兴趣。”

    两盏茶的时间,二人到了城西的翠莺楼,这还是杨延昭第一次来青楼,城中其他地方已经人迹稀少,但这翠莺楼仍有些一片喧嚣。

    “哎呀,何公子,今个儿终于有空来了,小的可是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

    门口迎客的龟公见到何钰立马上前搭话,顿时让他面红耳赤,杨延昭则是笑了笑,朝着满是莺声笑语的大厅走去。

    “钱妈妈,带我们去见王大掌柜。”

    脸sè依旧绯红,何钰将热情似火套近乎的老鸨话给打断,直接道明了来意。

    “我说何公子,你不要见桃儿了?难不成不常来生疏了,或者是又看上了其她的姑娘了?”

    “钱妈妈,我找王大掌柜有正事,你直接带我去见他!”

    听出何钰语中多了些恼怒,那老鸨笑着打了两句圆场,遂领着二人穿过莺莺燕燕与贪得红颜之人围绕的打厅,朝着后院走去。

    “何公子,待事情办完了可得到前边坐坐,桃儿可是念道你好久了”老鸨笑着用手中香气飘飘的手绢挥了何钰一下,然后转过头对着杨延昭,目光流转,“奴家见这位公子俊朗非凡,等下给你安排几个漂亮的姑娘儿,定让你舒服的很。”

    手绢捂着嘴,笑声却略带放、荡,老鸨扭着挂满赘肉的腰跨着细细莲步慢慢的离开了,何钰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延昭兄,这,这都是误会……”

    “人不风流枉少年,没想到今夕也有如此潇洒一面。”

    见杨延昭脸上的暧昧神sè,何钰只能更加的尴尬,但深知这种事越描越黑,只能不去做解释,上前敲起门来。

    门开了,是一个jīng瘦的中年人,鹰钩鼻,三角眼,让他更添了些戾气。

    杨延昭暗自皱了下眉头,何钰怎么想到了此人,面有心生,这王大掌柜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角sè。

    “你来我这作何?”

    “嘿嘿,王大掌柜”,何钰笑脸如花,胖胖的身子往屋中挤去,“我找王大掌柜当然是做买卖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钰这般死皮赖脸那王大掌柜也不好在堵在门口,侧身让二人进了屋,但仍满是jǐng惕,“老夫与你这小娃能有什么买卖好做的,即便是谈买卖,也该是何永,何大同来,你这小娃儿口中能有什么!”

    “王大掌柜此言差矣,有志不在年高,今夕虽未及弱冠,但经商之道也初入门径,况且今夜前来所谈之事与何家无关,自然无需何家叔父前来。”

    杨延昭淡然从容的话语将王大掌柜的视线吸引了过来,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当即言语更加冷冽,“你又是谁,做买卖的事情难不成还要你们这些黄口小儿来指点老夫?”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今晚前来确实如今夕所说,是给王大掌柜送一分富贵来的。”

    “有话直说,再这般支支吾吾老夫就要送客了!”

    “不知王大掌柜对红苑楼有没有兴趣?”

    红苑楼?听到这三个字本还面若寒霜的王大掌柜微楞了片刻,齐家被抄,红苑楼也受到牵连,老鸨jì女一干人等也全部下狱,不过现在听杨延昭提起红苑楼,混迹多年的王大掌柜没有觉得好笑,反而语中谨慎更多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能将官府查抄的红苑楼转手卖出来,身后肯定有背景,自古民不与官斗,王大掌柜可不想惹上祸事。

    “这个王大掌柜就不必知晓了,还是刚才这句话,送你富贵之人,红苑楼,王大掌柜想不想买下?”

    买红苑楼?王大掌柜沉思了片刻,“老夫为何要买红苑楼?今后府州城便只有翠莺楼,有没有红苑楼对老夫来说并无差别。”

    “哦?真的么王大掌柜?既然你无兴趣,那便不打扰了。”

    说着,杨延昭毫无征兆的转身要离去,一边的何钰眼中闪过焦急,但看杨延昭要走,也只能跟着离去。

    “等一下!”

    在两人脚刚跨出门时,身后王大掌柜声音传来,“红苑楼的人算不算在其中?”

    “那是当然,否者只是卖几间房屋谁肯出价?”

    “多少银子?”

    “两万两。”

    “太多了,减去两层。”

    “不行,最多给你九层的价,否则在下回去难以交差。”

    “好,三rì后给你现银,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契约。”

    王大掌柜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心猛烈的跳动着,府州城中齐家的红苑楼乃是第一大青楼,作为行家,他明白自己的翠莺楼与其的差距。

    今夜翠莺楼的客人是比寻常多了几分,但与红苑楼相比,还是差上几分,更为重要的是没有那些姑娘与手段,所以,他要买下红苑楼里面的人。

    几位头牌的身价已经抬到数千两,因而今夜,确实是得了场富贵。

    “延昭兄,果真是大才!”

    将难缠的老鸨打发了,何钰疾走几步追上杨延昭,语中满是佩服,如此一来,只需两千两银子,这点钱,他家中还是拿得出来的。

    一想到只用了两千两便买了齐家的酒楼,布行与药铺以及客栈,何钰便兴奋难以抑制,对杨延昭也崇拜异常。

    “我也只是借鸡生蛋,反正青楼这行当你们家不喜涉及,卖出去换银子倒也是一举两得。”

    “是极是极。”

    银子的事情差不多,二人的心情也愉悦了几分,回去的路上何钰的心情已经欢喜的很,开始憧憬起今后做买卖的情形。

    回到小院,灯还亮着,排风仍没睡,拿着杨延昭的论语看着,见到他们回来,忙去打些水来给两人洗漱。

    时辰也很晚了,杨延昭便没有再继续看书,齐家的事情能告一段落了,明rì也该去书院继续求学了。

    第二天,杨延昭正照常在院中练习拳法,而何钰双眼红肿的走出来,正打算洗漱完了便回家取银子,这时,院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不多时,折御卿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的身后,几名汉子抬着木箱。

    “马车走不了这河边小道”,让人将箱子放下,折御卿指了指箱子,“这里是五千两,兄长让我借给你。”

    五千两!

    正在想着怎么与家中开口的何钰闻言猛的来了jīng神,但畏惧折御卿的身份,只能再杨延昭身后瞪大他那本就不算大的小眼。

    “多谢舅父,延昭rì后定会奉还,当然利息也少不了,不如将齐家产业收入的两层送予舅父,小小心意还望成全。”

    折御卿这时也明白了兄长为何昨夜那般说,看来这杨延昭的确是心思灵巧,齐家产业收入的两层,哪怕接手的是个纨绔败家子,也有些银子可分。

    “将银子凑齐之后便派人通知兄长,由他出面,胡知府他们也懂的怎么办事。”

    折御卿走后,何钰立马扑向那些箱子,打开其中一个,里面闪闪的银子顿时让排风惊呼了一声,也扑向另一个,只是没打开,用她瘦小的身子将箱子给压着,生怕突然有人将这些银子给抢了去了。

    见二人这模样,杨延昭笑了笑,继续练拳,之后洗漱,吃了早点,便跨着布包与前来的张谦一道往书院去了。

    排风和何钰仍躲在房间,即便将木箱藏到了床底下,二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最终像是商定好了,一同坐在了床铺之上,屁股不愿移动半步。

第七十六章 雅儒

    与张谦同道而行,他没有追问齐家的事情,杨延昭也未提及震动府州城的风波,两人说了些诗赋与策论,信步朝着书院走去。

    清晨,清潭烟雾飘渺,几几学子结伴走着,手中扬着书卷,口中论着经书要义。

    齐文彦入狱之事与科举相比确实也只是一件谈笑,说不上,也算不上是件大事。

    在竹林边诵读了半个时辰,书院的钟声响起,杨延昭遂收拾了手中的论语,往着菊院走去。..

    课先由徐师授,他依旧言辞jīng准,畅谈着古今科试,杨延昭认真的记录着,丝毫未察觉徐师的目光总是时有时无的朝他看来。

    一个时辰后,徐师散课之时并未离开,门外进来一白发披在身后的灰衣老者。

    见到此人,书院里的众学子皆口出惊叹,杨延昭有些不知所以,这时张谦侧过身来,小声的说道,“这是书院的院长,澜溪先生,常在外云游,学通古今,曾被文素先生誉为天下八斗才,澜溪独占七斗。”

    见杨延昭面露疑惑,张谦又小声解释道,“文素先生便是乾德年间的侍中,为人谦厚,才学过人。”

    说道这,杨延昭当即明白了,心中暗叹,原来眼前之人是个大家,他怎么也没想到府州城的小书院中竟然藏着如此才学大儒。..

    “有些rì子未来菊院,诸位倒是依然勤勉,这让老夫倍感欣慰。”

    儒雅的气息顿时贯穿了整个屋子,如同chūn风拂过,让在座之人心神舒展,极其的享受,就连杨延昭也不例外。

    “秋闱在数月之后,所以尔等还有光yīn可乘,老夫希望你们都能登科及第,大展胸中抱负。”

    虽然是听了多遍的话语,但从耿元符口中说出的影响却与寻常大不相同,众多学子却为之心血沸腾。

    可在这时,一声叹息传来,耿元符手指挑起肩头的寸染霜花,“可惜岁月蹉跎,老夫也到了残暮之年,这一生也并无所长,唯有胸中这几分笔墨,少阳天资聪慧,才华已横溢,自然不再老夫需要传授,因而,老夫苦思良久,决定三rì后小试一场,拔头筹者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一句话之下,顷刻在菊院中学子心里刮起了难以抑制的风暴,澜溪先生虽是三醉庵院长,可是亲自授的课并不多,但他的才学是毋庸置疑,若是能得到他的细心点拨,秋闱之事想来也是手到擒来。

    众人之中,杨延昭也不列外,望着已走出门外的耿元符眼中露出几分jīng光。

    菊院外,耿元符往后院走着,风撩起满头白雪,跟在身后的徐少阳面露忧伤,失声低唤,“恩师,少阳还有许多未学透……”

    听到这跟随自己半生的弟子如此说,耿元符笑着转过身,“少阳,若论笔墨,为师却再无可教你之物,而音律,你的技艺也早已超过为师,而你本xìng淡然,不喜尔虞我诈,官场之道不学也罢。

    我真的老了,时间不等人,既然少阳你不合适,为师只能另寻他才,只望他rì辞世之时,那也能被那无赖少骂两句。”

    说罢,耿元符笑着摆了下宽大的衣袖,继续往着后院走去,身后的徐师深吸了口气,回首看了看那变得热闹的菊院,此子真的值得恩师这般么?

    这一天,因为书院院长的出现,菊院的学子都变得异常的兴奋,都在摩拳擦掌的准备三rì后的比试。

    午间,休息之时,杨延昭与张谦一同吃着炊饼,没了何钰,二人的伙食也大打折扣,两张饼子对着一壶冷开水,倒也能填饱肚子。

    趁此之时,杨延昭又问了些关于早晨出现的院长之事,无奈张谦也知之甚少,但言语中满是雀跃,似乎也对即将到来的考核很感兴趣。

    整个下午菊院也是弥漫着这种紧张与欢喜的气氛,直到rì落散学之时,仍是三五成群的谈论着此事,甚至有好事者开始猜出其考核内容来。

    杨延昭收拾着布包,与张谦一同往回走去,此刻,比起周围的同窗之人,倒是少了些欢喜,只因他委实不知三rì后会用什么来做考核。

    倘若是言古论今,或许还能歪打正着的碰些运气,可若是经史子集,或者作诗论赋,心中底气仍旧少了许多。

    一路上,与张谦说道着东南西北,道路之旁也有同归学子,也不觉得走的累,在残阳还未全部落下之时,杨延昭也到了小院之中。

    “公子你回来了!”

    小院的门口,排风瘦小的身子亦如往常的冲了出来,满脸欢喜的要接过杨延昭的布包。

    将包递给排风,杨延昭伸了个懒腰,“好香,在路边闻到别人家的菜香味就已经感觉到饿了,如今自家中也是香味扑鼻,还当真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当然香了,这可是我德chūn楼的招牌菜,桂花酥鸡。”

    何钰旁脑袋从他屋子门边探了出来,样子跟做贼并无区别,杨延昭见了哑然失笑,这家伙为了几千两银子可真是劳苦的很。

    看到何钰那幽怨的目光,只好将笑意忍住,“如此时节也有桂花了么?”

    “公子,此桂花非彼桂花,这可是德chūn楼大师傅的绝活,桂花是用鱼脑清蒸后雕刻而成,排风之前也不晓得,待见了以后,这菜肴确实很jīng致。”

    与排风说笑着,杨延昭走进了屋子,桌上摆着两个食盒,似曾相识,仔细想了想,原来何钰的伙计往书院送饭菜便用的这些式样的食盒,吃了他不少顿,也难怪会看起来眼熟。

    “今晚本公子带你们吃美味佳肴?”

    杨延昭回来了何钰也就用不着那么紧张的守着床底下的银子了,跟着二人走进了屋子,很是神气的说道。

    望着排风从食盒中拿出的数道香气逼人的菜肴,杨延昭赞同的点了点头,但随机转首望向何钰,“你不是和你爹说了去保德城的么,怎么还能弄到这些?”

    “本公子是什么人,弄些菜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何钰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排风不禁嘟起了嘴巴,“还不是用银子买的。”

    一句话让何钰哑口无言,恼怒的缩了缩脖子,“这常老头也真是的,本公子的亲笔信都不管用了,待rì后定是要与他好生的说道说道。”

    没理会何钰的气愤,杨延昭将衣袖略微的卷了卷,接过排风递来的饭碗,率先的吃了起来。

    “确实不错,排风,你也来一起吃。”

    “哎。”

    排风应声盛了半碗米饭,坐到桌边也开始动起了筷箸,这些菜肴可都是出自德chūn楼的大师傅之手,美味自然不在话下,为了等杨延昭回来,小丫头也是垂涎的忍了好些时刻。

    见两人这般,一旁的何钰急了,“延昭兄,怎么不给小弟盛个饭碗?”

    话对着杨延昭说,但是双眼却望向了正在吃着酥鸡的排风,可是后者却丝毫不受影响,边吃边说着,“家中只有公子一人需要排风伺候,何大哥,你要是想吃饭,自个儿盛便是了。”

    小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何钰看着杨延昭两人吃得那欢快样,只能一跺脚,飞快的跑进炤房盛饭去了。

    “米饭做的还够么?”杨延昭吃着鲜嫩的鱼肉,含糊的问着。

    “应该够了,今天特意多加了两碗米,万一不够,还有隔壁张婶早上送来的炊饼,让何大哥对付对付也差不多了。”

    一阵风卷残云之后,杨延昭与排风心满意足的看着桌上一扫而空的盘碟,而何钰则是苦瓜脸的握着半个炊饼。

    没管何钰,杨延昭进书房看书去了,排风则是照旧的煮着茶水,待忙完之后,正yù到隔壁张婶家时被闲的发慌的何钰给唤住了。

    “排风,你可觉得夜间无聊的很,可有什么消遣之物?”

    闻言,排风大眼瞪起,很是吃惊,“何大哥你不是在计划着rì后的买卖事宜,怎么又突然无所事事了?”

    “别这般看我,何今夕又不是财迷,怎么能整rì对着银子打主意?”

    说道这,见排风满脸的不屑,当即讪讪的笑了笑,“好吧,我承认银子是好东西,不过齐家的铺子我早已经打探的一清二楚,也有了计较,自然不需再劳心费神。

    秋白此刻怕也要用功苦读,你我经常去也不太方便,倒不如寻个消遣的乐子,打发些时间可好?”

    排风歪着脑袋,思索了许久,“在家的时候,娘叫我刺绣,后来可以与八小姐一道习文练武,如今跟着公子出来,晚上便是去张婶那帮帮忙,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消遣玩乐之物。”

    听她这般说,何钰有些着急,“你再想想,平常可有什么好玩的物件?”

    排风缓缓的摇了摇头,须臾,眼睛一亮,“对了,公子曾给排风讲的西厢记很有趣儿,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一有时间,公子便会讲给八小姐与我听。

    只是公子现在整rì忙着求学,没有时间继续讲了……”

    西厢记?听起来是有趣的故事,何钰虽然也喜欢听,但看排风这模样,明显是只听了半段子,这种有头没尾的故事最折杀人了,他宁愿不去知晓。

    眼巴巴的望着排风,何钰语中有着不甘,“排风,你再想想,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有了,我还会公子所创的象棋!”

    突然间,排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欢喜的说着,何钰闻言也是极为高兴,“你说的是代州城传出的象棋?”

    “是的啊。”

    “这个我也会!”

    像是找到二者的共同喜好之物,何钰满是笑容,胖胖的脸上肉也随之颤动着,不过很快笑意僵住,小眼便猛睁,“等等,排风你是说兰桂斋卖的象棋是延昭兄所创?”

第七十七章 暮沧桑,少年强

    “延昭兄!”

    天微亮,杨延昭头昏脑胀的走出书房,却被耳边这一声唤惊的一个激灵,抬眼望去,却见蹲在门一边台阶上的何钰。

    面容有些萎靡,眼睛红肿,但却是jīng光闪闪,让杨延昭顿时睡意全无,有些不知所以然的往后退了两步。

    “延昭兄,你是不是与兰桂斋有着关系?”

    见杨延昭不说话,何钰又往前走了两步,拉着他的衣袖,“枉我何今夕总是觉得自己是经商天才,今天才明白,与延昭兄是不能同rì而语,延昭兄,你定要帮帮小弟!” ..

    “究竟是出了何事,今夕你这所言指何?”

    “象棋,延昭兄象棋竟然是你发明的,那兰桂斋的那些稀奇手段是不是也出自于你手?

    自从兰桂斋出现之后,我便一直在留意它做买卖的方式,也将那视为古之范蠡与朱公,没想到这些都是延昭兄所为,因而小弟才彻夜守于屋外,求延昭兄助小弟一二。”

    原来是这回事,何钰怕是从排风口中得知了象棋之事,不过能看出兰桂斋的经营方式与世间的差异,他也是眼光独到了。

    看着弯腰行礼满是诚恳的何钰,杨延昭笑着扶起了他,“你我兄弟,这有何难,待过了书院的考核,给你出些主意便是了。” ..

    “当真!”

    没想到杨延昭如此痛快的应承下来,何钰面露惊讶之sè,不过看到后者再次点头,又是弯身一礼,“多谢延昭兄。”

    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何钰连排风准备的早点都没有兴致,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往屋子走去。

    没去管他,杨延昭洗漱之后,照旧练了会武,接而吃了两块炊饼与半碗肉粥,向着往常不自觉的低声念道了一句,“要是有皮蛋就完美了。”

    这时候,排风总是会跟着问上一句皮蛋是什么,当然,杨延昭继续笑而不语的未作回答。

    早膳过后,待张谦来时,杨延昭将手中看着一半的书放进已经收拾好了布包中,与他一道往书院前去。

    “延昭兄这几rì勤勉了许多。”

    路上,张谦笑着说道,杨延昭不否认的点了点头,“澜溪先生招徒,整个书院的学子都在埋头苦读,你我自然也不能落了人后。”

    “延昭兄说得是。”

    张谦颔首赞同,眉目间虽有疲惫之sè,但眼中却jīng光闪动,看来他也是卯足了劲,为即将到来的考核做着准备。

    两rì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菊院中紧张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就连平时的午膳休息的时间也少了谈笑之声,多了手捧书卷的温习之景。

    当然,杨延昭也是不分昼夜的看着书,但即便是如此,他心中还是没有底气,望着书案上成堆的书籍,总有些渗得慌。

    翠莺楼的银子在昨rì便已经送来了,有了银子,何钰也就忙活起来了,因为有着考核之事,杨延昭没有随他一道张罗,但有折府在,事情自然不会太难。

    天刚破晓,一丝丝白sè划过层层黑幕,出现在东边,一如既往的揭开新的一天。

    排风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前,透过门缝,看着伏在书案上的杨延昭,大眼中满是担忧,抬头看了看天sè,又悄悄的离去了。

    书房中,杨延昭猛然的惊醒,油灯已经快灭,屋外也亮了许多,看来今天是醒来晚了。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大步走出书房,迎面便见到了排风端着盛满水的铜盆。

    “公子,今个儿时辰过了,就不用练武了,直接洗漱洗漱去书院吧。”

    将铜盆接过,放在院中的桌子上,杨延昭用水洗着有些晕涨的脑门,“恩,虽说练武需要持之以恒,但这两rì的确是忙的不可开交,停上一停也应该没有大碍。”

    在杨延昭吃早点之时,满是卷容得何钰从屋中走了出来,胡乱的洗了把脸,坐到他的一侧,端起碗来便吃上了。

    “今夕,铺子进展如何?”

    闻言,何钰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的兴奋,将口中的粥咽下,“正在忙活着,照着延昭兄说的布置,估计还要个四五天便能继续开业了。”

    何钰口中说得布置方法是杨延昭将前世酒楼等场所营业的场景与他说道了一些,再加上后者对经商的举一反三,或许在开业之后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吃过之后,何钰出去忙着铺子,不过在临走之时,对着杨延昭和张谦拍了拍胸脯,“延昭兄,秋白兄,小弟等你们的好消息。”

    二人笑着与何钰道别,往着书院前去,一路上没有言语,今rì便要考核了,都是眉头紧锁,各自想着心事。

    清水潭上的水汽也随着夏rì的来临变得越发的飘渺,幽幽青草,略带暖意的晨风拂过,吐着宁静的书卷墨香。

    寂静之中,诵读之声便显得很是清晰,考核之rì,前来之人自然不愿浪费开考之前的一段时间。

    “延昭兄,时辰还有些,不如你我也温习片刻如何?”

    本还心神安定的张谦见到这情形当即有些紧张,与杨延昭说道了一句之后,径直的走到了他往rì所在的青石边捧上了书卷。

    如此举动让杨延昭的思绪也不禁乱了几分,但眼下也就小半个时辰,他也做不了什么,这两rì往脑子中灌了不少的东西,头也是涨的厉害,倒不如趁着现在稍作歇息。

    清脆的钟声响起,盯着潭水的杨延昭将目光收了回来,与其他人一同往着菊院走去,见其一副从容的模样,不远处的张谦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三rì前出现的书院院长耿元符在众人期盼之中,信步走了进来,青sè长衫让他jīng神矍铄了几分,过肩的花发依旧没有扎起,整齐的洒在消瘦的肩头。

    “短短三rì,却是让老夫心中再起波澜,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连心境都开始摇晃了几分。”

    耿元符叹了口气说着,语中带着自嘲,也似乎带着丝许的欣喜,目光在菊院的学子身上扫过,“尔等都是年轻俊杰,比起老夫这迟暮之躯着实强上许多,少年郎,风华正茂,rì后当是你们一展胸中沟壑之时。”

    慢慢的说着,像是在与老友感叹年华,也像是在对晚辈后生谆谆教诲,突然间,耿元符话锋一转,宽大的衣袖甩了个半弧,“今rì考核分作赋与策论,赋无题,可zì yóu布文行笔。

    至于策论,便以我朝官家大举科试,广招天下读书之人登堂入庙为题。”

    策论题一出,菊院中的学子皆是脸sè骤变,不是因为考核之难,而是因为策论之题犹如刀走偏锋,澜溪先生避开了妄议朝政之明,却给了他们不得不去触碰这禁忌的难题。

    一时间,本已经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菊院学子不禁都拧起了眉头,杨延昭也不例外。

    不过,对于策论,杨延昭倒是不算太过担心,宋初的取士以及官制他还是有所的了解,利弊也很是明白,只是在此刻,当然得往好的方面去说。

    但如此一来,便千篇一律,必定得不到澜溪先生的垂青,但提及弊端,白纸黑字,rì后被人所得,难免会被扣上诽议朝廷的罪名。

    罢了,策论就这么写,既然澜溪先生出了这个论题,自然会将答题好生的处理,否则牵连下来,三醉庵也要被殃及。

    定下策论答题之后,杨延昭不禁莫名的松了半口气,但随即又头疼上了,赋无题,这与曾经的自命题作文没有区别,只是无题却被有题更加的难以着手,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的片断,但又不知选何来做下笔之物。

    不知觉中,杨延昭的额头渗出丝丝的汗珠,眼下虽只有两道题,但比前世的任何一场考试都难,甚至比提枪上马杀敌都难得多。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正翘首望向窗外的耿元符,初升的朝阳穿过没有窗纸,青竹隔着的窗户,倾洒在他那饱经风霜的身躯上,映得如霜的白发晶莹剔透。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那声饱含沧桑的凄凉一叹又再杨延昭耳边响起,让他不禁为眼前这垂暮老人感到酸楚,这应该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否则怎么会一再生出老骥伏枥,望千里路,却无力奔驰之心?

    或许是因为某些忌讳,在此偏僻的清潭边执书育人,落红虽已埋于尘土之中,但依旧做着护花之泥。

    “尔等都是年轻俊杰,少年郎,风华正茂,rì后当是你们一展胸中沟壑之时。”

    脑中闪出无数的思绪,杨延昭心里却多了一丝的明朗,这次考核的赋虽说无题,但早已经有了题。

    澜溪先生所要的是想看着书院弟子能有所为,否则策论也不会以取士为题,这分明是问答题之人的心中抱负与志向。

    在他的记忆里,便有一篇很适合的文章,那就是传唱举国的少年强!

    想到这,杨延昭磨墨提笔,快速的在纸张上书写开来,而本负手而立的徐师见此情形,忙将目光投向了仍在望向窗外的耿元符。

    他动笔了,不知是否能达到恩师所想?

    ??

第七十八章 拜师

    “红rì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rǔ虎啸谷,百兽震惶……”

    油灯之下,身边的茶盏早已经空了,耿元符却丝毫未在意,手中拿着一份答卷,满脸的激动与欢喜之sè。

    这正是杨延昭所写的少年强。

    且不谈所书内容磅礴大气,斗志昂扬,单凭这金钩银划的笔迹,就足以表现大家风范。. .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再次一口气将它读完,耿元符大笑几声,“好,好,好!”

    一旁坐着的徐少阳见到这般情形,当即有些莞尔,自从那乌丝一夜成霜雪,是许久未见到恩师如此的欣喜了。

    将茶水添上,递上前,徐少阳轻声道,“恩师,您这般高兴,看来此子是要成为少阳的师弟了?”

    满意的喝了一大口,耿元符的笑意还没褪去,“少阳,此子的文采与笔法已经有了火候,更为关键的是看物对事极为通透,收下他,其实也是老夫的机缘。”

    闻言,徐少阳也不禁点头,恩师说的没错,杨延昭确实比其他之人多了不少的才华,纵使他曾经认为极为出sè的张谦也难以望其项背。. .

    想起张谦,这也是才华横溢的少年,徐少阳不禁暗自惋惜,“恩师,张秋白您觉得如何?”

    耿元符眉头皱了皱,“他的答卷我也看了,这张秋白是治民之臣,他的策论将官家设定的各方安排的有条不絮,料理一方定是游刃有余。

    但要傲居庙堂,怕还是不够,眼光和胆识都不及杨延昭,因为整个菊院,只有他一人看出了大宋朝为官者rì益臃肿的危机。”

    明白徐少阳心中的失落,耿元符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笑意散去,叹了口气,“少阳,为师老了,境界上想来也提升不了了,所以时间剩下时间不多,你xìng子不宜,恰巧此子出现,那便由他来做,倒也让为师走得安心了。”

    低首,徐少阳不作声的沉默着,耿元符见他这般,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这都怪为师不好,当初不应带你进入纷争中,成为红尘行走者。如今弹指二十年,依旧跟着为师碌碌无为,想来那些老家伙心里大抵有着不满了。”

    这略带凄凉的话语让徐少阳大为惊慌,“恩师莫这样说,恩师待少阳如子,在少阳心中,早已经视恩师如父,只是少阳秉xìng不佳,未能给恩师排忧解愁。”

    “少阳你也不必自责,这些年你做的够好了,一切都是天命所塑,而我们却是逆天改命,并非常人所能为之。”

    宽大的手扶在徐少阳,耿元符轻轻的抚了抚与他一样消瘦的肩头,“张秋白你若是喜欢,便收他为徒吧。”

    翌rì,晨光初洒之时,杨延昭与张谦照旧到了书院,二人的眼圈都有些发黑,想来是经历了个难以安眠之夜。

    到了清潭边,张谦如同往常去诵读了,但却拿倒了书卷,在杨延昭的提及下,才换了过来。

    靠在随风摇曳的墨竹林边,杨延昭心里也是忐忑不已,这种感觉,像极了很久以前,考试后焦急等待着成绩那般。

    惶惶不安,又是惊又是怕。

    终于,在煎熬之中,书院的钟声响起,众人纷纷往着菊院走去,不多时,徐师和耿元符走了进来。

    走在徐少阳的身前,耿元符面带着和煦的微笑,宽大的衣袖轻轻的摆动着,似乎胸中藏着件欢喜之事。

    行了师生礼之后,徐师朝着张谦看了两眼,后者有所察觉,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继而是丝许的惊喜,继而紧紧的抓住放在书案下的拳头。

    “考核之事已经有了揭晓,经过我与书院诸位先生的认定,杨璟胜出,今后便由院长来亲自教授于他。”

    话音落下,无数的目光朝着杨延昭望来,有羡慕,有惊讶,也有不甘心,而他的左前侧,张谦将头深深的低着,双拳已经捏出了紫红sè。

    “君子须有礼与宽宏之度,老夫给你们的机会是公平的,既然杨璟拔得了头筹,作为同窗,该是道贺才是。”

    看到菊院的这番情形,耿元符语气郑重的说着,徐师也随即附和,“院长说的不错,作为读书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气度,否则还有何脸面来读圣贤之书?”

    说着,瞥了一眼仍在低头的张谦,徐师眼中闪出一丝的担忧,犹豫了几分,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宣纸。

    “这是杨璟所作的赋,尔等穿阅一番,若心中再有不满,那我也教不了尔等了,去别处再学你们所认为的经书之道吧。”

    徐师冷着脸的一句话让屋里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当即纷纷低头,待接过前边之人递来的宣纸之后,无不脸sè暗淡了几分。

    字,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秀气却又大气磅礴;文,琅琅上口,朝气蓬勃,观之人无不心血为之所燃。

    “秋白兄……”

    轻轻的唤了一声,一个圆脸的学子转过身,满是信服的将手中的宣纸放到了张谦的书案上。

    张谦缓缓的抬首,通红的双目仔细的看着,许久,捏紧的拳头无力的松了开来,双手拿着宣纸,半转身体,递给杨延昭,诚恳的说着,“延昭兄大才,张秋白委实不如。”

    听到这话,一直未说话的杨延昭这时脸上才露出一个微笑,“秋白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或许只是杨延昭幸运了几分。”

    安慰的话他不想说,毕竟杨延昭也很需要这次机会,张谦想一改清贫,而他则是要摆脱庸凡的将来。

    所以,拜师耿元符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在自身陷入挣扎命途之后,杨延昭不会轻易的将机会让人。

    稍后,杨延昭取了书卷笔墨跟着耿元符出了菊院,身后,徐师目送二人离开之后,收回有些复杂的眼神,开始了一天的授课。

    将布包背在身上,跟在耿元符的身后,杨延昭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虽被逐离了家门,但他现在至少有了继续笑傲人生的选择。

    没有说话,闷声的走着,在经过徐师的竹轩居时,杨延昭抬首望去,那几棵墨竹似乎被清晨的朝露所染,更加的青翠yù滴。

    竹轩居之后,是一间略小的院落,墙头爬满着青葱的藤蔓,几只蝶儿在为数不多的野花之中翩跹飞舞着。

    推开那简易的木门,耿元符走了进去,杨延昭则是紧随其后。

    “杨璟拜见恩师。”

    进了院子,杨延昭率先恭谨的行了一礼,古人的拜师之礼很繁琐,他不清楚,但是弯身行弟子礼还是懂的。

    耿元符笑着扶着肩头的白发,此子果真是可造之材,之前出菊院时不行此礼,而是到了无人的院子中,想来是不愿刺激菊院中的其他之人。

    “免礼吧”,耿元符走到院子中的木椅前坐下,“今后你我便是师徒了,繁文缛节倒是不必了,但跪拜礼老夫还是想要的。”

    “多谢恩师。”

    将身上的布包取下放到一边,杨延昭大步走向耿元符一旁正在炉火上煮着的茶水,拿下小壶,缓缓的倒了一杯。

    端起那香气溢起的清茶,杨延昭恭敬的跪在耿元符的身前,将茶盏举过头顶,“请恩师用茶。”

    “哈哈!”

    耿元符突然大笑了两声,接过茶水,清泯了几口,“按照古礼,为师应该送你件礼物,就这小玩意吧,延昭你可好生的收着。”

    杨延昭抬首望去,一枚寸许长,通体晶莹的玉瓶儿递来过来,下边摆着红sè的穗子,阳光将穗子的红sè映在了玉瓶上,使得红白交融在一起,甚至有着缓缓流动之象。

    这是名贵之物。

    跟着兰桂斋见过不少的玉器,杨延昭心中顿时觉得此物不凡,忙伸出双手,小心的接了过来,“延昭谢过恩师。”

    耿元符再次笑着摸起白发,开心的笑了出来,只是他的眼神似乎朝着西南,嘴角扬起的弧度竟有得意之sè。

    自此,杨延昭便不再去菊院了,整rì留在耿元符的小院中随其学习,本来后者让徐少阳准备了间小院,打算将他留在书院里,但是杨延昭对排风有些放心不下,便出言婉拒了。

    这有何难,将排风一道带进不就行了。

    吃饭时,何钰瓮声的说着,杨延昭则是摇了摇头,书院在世人眼中是圣贤之地,恩师与师兄都没有人来使唤,他一个后生晚辈带着小侍女,岂不是要遭人诟骂,倒不如与张谦一道早出晚归。

    徐师收了张谦做徒弟,这是杨延昭后来从张谦口中所说的,如此一来,何钰倒是经常打趣张谦,就这样多了一个小师叔。

    不过张谦倒是不恼,反而多了莫名的斗志,每逢何钰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先给杨延昭行一个弟子礼,继而潇洒的一甩衣袖,“小师叔又如何,我张秋白定不会在秋闱中输于他!”

    看到这情形,杨延昭总是不出声的笑着,张谦能解开心结,他还是颇为欢喜的,多rì相处下来,两人虽非知己,但也能算上了朋友。

    灯火寂静的燃着,杨延昭认真的看着从耿元符给的书卷,屋外的何钰臃肿的身影在不停的徘徊,想要踏进书院,却终是止住了步子。

    “今夕,你这是怎么了?”

    杨延昭是习武之人,当然听见了动向,遂起身走到屋外,对着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的何钰问道。

    “延昭兄,明rì便是小弟的店铺开张之rì,所以小弟想请你与秋白兄一道前往,只是见你用功于书卷,所以不知该如何开口。”

    铺子要开张了?

    杨延昭心中数了数rì子,都过了十多天,也该是差不多了,当即笑着在何钰胸口轻轻的来了一拳,“这当然要去了,自己兄弟要做大东家了,我怎能不去捧场!”

第七十九章 开张进财

    “呛呛……!”

    大街之上,锣鼓的声音敲得震天响,许多人不明就里,但随着响声寻去,却发现前些rì子被查封的齐家店铺又重新开业了。

    大红的绸缎挂在匾额之上,清一sè皂蓝sè的小厮面带微笑的站在店门口,显得很是气派。

    周边的百姓纷纷指手议论着,这些店铺的上任东家可是犯了勾结叛乱之徒的罪,那齐家的人还在狱中未处决,铺子便重新换了主人,改头换面的开张了,爱看热闹的权当做是闲rì里多了一出打发时间的好景,而那些有些头脑之人不禁都在心中暗自猜测起铺子的新东家与朝廷有着何种关系。 . .

    “果然是越热闹,人气就越高啊!”

    对面的茶楼,杨延昭借着窗户看着街道上的人头攒动的场景,泯着手中的清茶,笑着道。

    “这还不是延昭兄的主意,开张大酬宾,十钱让二,众人还不闻风而来?”

    一边的何钰胖胖的脸已经笑成了花儿状,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了自己店铺开张了,只是怕家中发现,所以铺子都是由他暗中请来的掌柜来主持开张迎客之事。

    “读说商人逐利,其实世人何不尽然?哪怕是蝇头小利,也会怡然心头,十钱让二,的确是个巧妙之策。” . .

    张谦悠悠的说着,虽然他不耻商贾之事,但却还是随着何钰来隔街观望,听到两人的言语,有些不以为然,也有些佩服。

    对于张谦略带刻薄的话,何钰哈哈的笑了两声,丝毫不恼,“秋白,你还是这般的视钱财如粪土,不过有时候银子可是好东西,你可未闻太祖曾也被一文钱所难之事?”

    听着何钰的打趣,正在望着窗外的杨延昭莫名的笑了,原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赵匡胤的故事,真没想到竟然离他如此之近。

    杨延昭这一笑,何钰神情更加的欢喜了,而张谦只能不做理睬的撇了撇嘴,后者咧开嘴,给他倒上空了的杯盏,将话题岔开,“秋白,你应该到我的酒楼去瞧上一瞧,这可是世上第一家宾至如归的酒楼!”

    “哦?宾至如归?难道你将吃饭的地变成了来往食客的家院不成了?”

    “被你说中了!”何钰脸sè的露出兴奋之sè,“换做以前的何今夕,是万万做不到的,但是现在,有了延昭兄的指点,我这吉庆楼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酒楼!”

    见何钰拍着胸脯兴高采烈的模样,杨延昭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话确实所言不虚,吉庆楼可是汇集了点菜,自助与雅间为一体的酒楼,在这宋朝,绝对是首创。

    “大厅为自行点菜,二楼阑珊阁则是摆了几十种美味佳肴,选菜付银子,而三楼,天上rén jiān则是为有钱之人准备的雅间。

    再加上小厮特意的统一服饰与微笑,以及店内装饰的清新雅致,生意想要红火都不行!”

    何钰在张谦的皱眉之下,唠唠叨叨的将酒楼的布置一一道来,越说越是欢喜,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他可以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商贾。

    听到这些,本来有些怀疑的张谦看着杨延昭的目光有些闪烁,最终叹了口气,“本以为,与延昭兄只是在笔墨上差上一些,今个儿才明白,原来相距甚远,相距甚远啊!”

    “秋白兄何须如此,这些只不过是入不得眼的雕虫小技,一时兴起想出的玩意,没料到被今夕给搬了出来。”

    在二人说话之间,何钰伸出厚厚的手掌在他们眼前摆了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说着谦虚礼让之词了,小弟的吉庆楼马上就要粉墨登场了!”

    他的话音落下,一阵猛烈的铜锣之声,吉庆楼掌柜说起客套词,在人群的叫好声中,掀开了红绸,露出钩如屈金,纵横有象的三个字吉庆楼!

    “好字,好名儿!”

    围观之人中有懂书法的立刻叫唤了出来,顿时附和声阵阵,使得本笑脸迎迎的掌柜更加的高兴,连连的对着人群拱手。

    茶楼之上,感觉着两道目光shè来,何钰讪讪的将头低了下来,好一会才抬起首,谄媚的朝杨延昭笑着,“延昭兄,小弟知道你忙,这不让排风帮忙,找来你平时书写的稿纸,寻了这三个字,找人临摹了匾额,有延昭兄这几个字,也让小弟的新铺子添些风雅之气不是?”

    这时,张谦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我还说这三个字怎么与延昭兄的字有些差别,有了其筋骨但少了三分圆润,原来还不是延昭兄的真迹。”

    看着何钰这副无赖的样子,杨延昭很是无奈的喝了口茶水,“一字千金,你拿了我多少字,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见杨延昭不与他计较,何钰立马连声应道rì后结算,并从怀中拿出一碟的纸,“这个小弟当然省得,这三家酒楼,四个布行,两家药铺,五个茶楼以及一家客栈都是延昭兄你的,小弟只不过是个大掌柜,前几rì见兄长忙于考核,便没有提及,今rì也正好趁着铺子开张,将这些契约一道交予延昭兄。”

    他本是一个不得志的读书郎,若不是杨延昭给他机会,今生也不知能否有机会打理如此多的店铺,所以何钰已经很知足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买卖做大,哪怕是掌柜,他也是天下最厉害的掌柜。

    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约,杨延昭将它们推到了何钰的身前,“今夕,契约你收着,铺子的收益扣除折府两层,我拿四成,剩下的你与秋白各占两成如何?”

    一句话,让何钰两人都愣了,特别是张谦,连忙的出声拒绝,照着之前所说,这些铺子都是采用新的手段,不要说两成,单单的一成也是常人眼中的大手笔。

    摇头止住相拒的二人,杨延昭罕见的语中带着严肃,“不要推辞了,今夕,经商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也不能到头来白忙活,你我是兄弟,所以更不能让你一无所得。

    至于秋白,今夕有句话说的不错,一文钱都能逼倒英雄汉,你虽然不喜钱财之物,但张婶也逐渐年岁已高,总不能一直劳累,让她享些福,你也能安心的读书应试。”

    闻言,何钰诚恳的对着杨延昭敬了杯凉茶,“延昭兄,认识你,小弟真是三生有幸,以后,你便是小弟的兄长,何今夕虽无德无能,但至少说出话从不反悔!”

    张谦虽没有出声,但也是同样的举起了手中杯,杨延昭笑着抬手与二人清碰,“好兄弟!”

    三人露出欢喜的轻笑,以茶代酒,一饮而尽,继而放声大笑,都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吉庆楼已经完全的沸腾了,不断的有人朝着酒楼涌出。

    这一rì,何钰并没有将铺子全部开张,按照他的话说,欣喜持续的越久才越有欣喜的味儿,所以,这数十家的产业每天换着开张,先闹腾个半个月再说,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那些个小钱。

    夜幕如期临近,可是却没有清冷了街上的喧嚣,此刻,无论是有财势的达官贵人,还是衣衫敝缕讨钱的乞丐都在谈论着今个儿开张的吉庆楼。

    顿时间,吉庆楼如同风卷尘沙,传遍了大街小巷,酒楼里的小厮儿笑的嘴都开始僵硬,但一想到每月可拿纹银一两,在掌柜的考核中得优者更有一两的奖赏,不由的偷偷的寻了个无人的地,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揉了揉脸,继续笑着迎客端菜去了。

    亥时之后,喧闹了一整天的吉庆楼终于能安静了下来,看着柜子中一堆的银钱,何钰乐开了花,胖手一挥,上到掌柜,下到厨子跑堂的都发了些银钱,让这些本累的话都不愿说的人双眼立马来了jīng神,口中不断的感恩戴德。

    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城南,宽敞的大宅中,一身穿青sè丝绸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灯下,满是愁眉苦脸之相。

    吱呀……

    木门轻响,一妇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釉着绿叶牡丹的茶盏从托盘上取了下来,递到老者的身前,“老爷,夜深了,是该歇息了,喝完这参茶便早些回房吧。”

    说完妇人便取着托盘转身走出了屋子,那老者手在杯盏上抚过,感觉到一丝的烫手,正如今rì所闻的之景一般。

    齐家的买卖竟然重新开张了。

    这么多年,他陶永在府州城小心的经营,受着齐家的打压,强颜欢笑的小心应对,终于等待了齐天衡满家被朝廷所拿。

    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等再过些rì子,风声平了下来,便花些银子,往知府大人那里跑跑门路,说不定可以买下齐家的一两个铺子。

    没想到有人竟比他先出手了,收到风声的他急忙去找吴知府,一阵赔笑塞银子之后,对方坦然齐家的铺子已被人全被盘下了。

    能有这手段,其身后必定有着它得罪不起的之人,再瞧吉庆楼的做生意的手段,何永的心又凉了几分。

    这分明是有钱,无钱之人都通吃,即便如此,还会备受追捧,今后必定是府州城中的吸金铺。

    若是齐家的产业都被此人这般的经营,何家怎还会有立足之地,齐天衡在的时候,只是生意红火不了,可要照眼下情形,生意怕是做不做的成都是回事了。

    一想到祖传的家业会顷刻间荡然无存,何永便觉得心里堵得慌,竟是一片麻乱。

    孤坐在灯下,目光有些呆滞,手下意识的摸过茶盏上娇艳yù滴的牡丹,不知何时,参茶已经凉透,窗外生起的夜风吹过书房外种着的几只翠竹,发出轻轻的沙响之声。

    又过了许久,何永走到书案前,磨起了方砚,提笔在一个小折子上小心的写了数十字,继而合起,在最外面写了‘请帖’二字。

    放下笔,何永叹了口气,“错了了先机,总不能错过了示好的机会,此生怕是再难有大作为,只希望能守住这份家业,待今夕高中来光大门楣。”

第七十九章 开张进财

    “呛呛……!”

    大街之上,锣鼓的声音敲得震天响,许多人不明就里,但随着响声寻去,却发现前些rì子被查封的齐家店铺又重新开业了。

    大红的绸缎挂在匾额之上,清一sè皂蓝sè的小厮面带微笑的站在店门口,显得很是气派。

    周边的百姓纷纷指手议论着,这些店铺的上任东家可是犯了勾结叛乱之徒的罪,那齐家的人还在狱中未处决,铺子便重新换了主人,改头换面的开张了,爱看热闹的权当做是闲rì里多了一出打发时间的好景,而那些有些头脑之人不禁都在心中暗自猜测起铺子的新东家与朝廷有着何种关系。. .

    “果然是越热闹,人气就越高啊!”

    对面的茶楼,杨延昭借着窗户看着街道上的人头攒动的场景,泯着手中的清茶,笑着道。

    “这还不是延昭兄的主意,开张大酬宾,十钱让二,众人还不闻风而来?”

    一边的何钰胖胖的脸已经笑成了花儿状,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了自己店铺开张了,只是怕家中发现,所以铺子都是由他暗中请来的掌柜来主持开张迎客之事。

    “读说商人逐利,其实世人何不尽然?哪怕是蝇头小利,也会怡然心头,十钱让二,的确是个巧妙之策。”. .

    张谦悠悠的说着,虽然他不耻商贾之事,但却还是随着何钰来隔街观望,听到两人的言语,有些不以为然,也有些佩服。

    对于张谦略带刻薄的话,何钰哈哈的笑了两声,丝毫不恼,“秋白,你还是这般的视钱财如粪土,不过有时候银子可是好东西,你可未闻太祖曾也被一文钱所难之事?”

    听着何钰的打趣,正在望着窗外的杨延昭莫名的笑了,原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赵匡胤的故事,真没想到竟然离他如此之近。

    杨延昭这一笑,何钰神情更加的欢喜了,而张谦只能不做理睬的撇了撇嘴,后者咧开嘴,给他倒上空了的杯盏,将话题岔开,“秋白,你应该到我的酒楼去瞧上一瞧,这可是世上第一家宾至如归的酒楼!”

    “哦?宾至如归?难道你将吃饭的地变成了来往食客的家院不成了?”

    “被你说中了!”何钰脸sè的露出兴奋之sè,“换做以前的何今夕,是万万做不到的,但是现在,有了延昭兄的指点,我这吉庆楼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酒楼!”

    见何钰拍着胸脯兴高采烈的模样,杨延昭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话确实所言不虚,吉庆楼可是汇集了点菜,自助与雅间为一体的酒楼,在这宋朝,绝对是首创。

    “大厅为自行点菜,二楼阑珊阁则是摆了几十种美味佳肴,选菜付银子,而三楼,天上rén jiān则是为有钱之人准备的雅间。

    再加上小厮特意的统一服饰与微笑,以及店内装饰的清新雅致,生意想要红火都不行!”

    何钰在张谦的皱眉之下,唠唠叨叨的将酒楼的布置一一道来,越说越是欢喜,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后,他可以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商贾。

    听到这些,本来有些怀疑的张谦看着杨延昭的目光有些闪烁,最终叹了口气,“本以为,与延昭兄只是在笔墨上差上一些,今个儿才明白,原来相距甚远,相距甚远啊!”

    “秋白兄何须如此,这些只不过是入不得眼的雕虫小技,一时兴起想出的玩意,没料到被今夕给搬了出来。”

    在二人说话之间,何钰伸出厚厚的手掌在他们眼前摆了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说着谦虚礼让之词了,小弟的吉庆楼马上就要粉墨登场了!”

    他的话音落下,一阵猛烈的铜锣之声,吉庆楼掌柜说起客套词,在人群的叫好声中,掀开了红绸,露出钩如屈金,纵横有象的三个字吉庆楼!

    “好字,好名儿!”

    围观之人中有懂书法的立刻叫唤了出来,顿时附和声阵阵,使得本笑脸迎迎的掌柜更加的高兴,连连的对着人群拱手。

    茶楼之上,感觉着两道目光shè来,何钰讪讪的将头低了下来,好一会才抬起首,谄媚的朝杨延昭笑着,“延昭兄,小弟知道你忙,这不让排风帮忙,找来你平时书写的稿纸,寻了这三个字,找人临摹了匾额,有延昭兄这几个字,也让小弟的新铺子添些风雅之气不是?”

    这时,张谦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我还说这三个字怎么与延昭兄的字有些差别,有了其筋骨但少了三分圆润,原来还不是延昭兄的真迹。”

    看着何钰这副无赖的样子,杨延昭很是无奈的喝了口茶水,“一字千金,你拿了我多少字,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见杨延昭不与他计较,何钰立马连声应道rì后结算,并从怀中拿出一碟的纸,“这个小弟当然省得,这三家酒楼,四个布行,两家药铺,五个茶楼以及一家客栈都是延昭兄你的,小弟只不过是个大掌柜,前几rì见兄长忙于考核,便没有提及,今rì也正好趁着铺子开张,将这些契约一道交予延昭兄。”

    他本是一个不得志的读书郎,若不是杨延昭给他机会,今生也不知能否有机会打理如此多的店铺,所以何钰已经很知足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买卖做大,哪怕是掌柜,他也是天下最厉害的掌柜。

    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约,杨延昭将它们推到了何钰的身前,“今夕,契约你收着,铺子的收益扣除折府两层,我拿四成,剩下的你与秋白各占两成如何?”

    一句话,让何钰两人都愣了,特别是张谦,连忙的出声拒绝,照着之前所说,这些铺子都是采用新的手段,不要说两成,单单的一成也是常人眼中的大手笔。

    摇头止住相拒的二人,杨延昭罕见的语中带着严肃,“不要推辞了,今夕,经商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也不能到头来白忙活,你我是兄弟,所以更不能让你一无所得。

    至于秋白,今夕有句话说的不错,一文钱都能逼倒英雄汉,你虽然不喜钱财之物,但张婶也逐渐年岁已高,总不能一直劳累,让她享些福,你也能安心的读书应试。”

    闻言,何钰诚恳的对着杨延昭敬了杯凉茶,“延昭兄,认识你,小弟真是三生有幸,以后,你便是小弟的兄长,何今夕虽无德无能,但至少说出话从不反悔!”

    张谦虽没有出声,但也是同样的举起了手中杯,杨延昭笑着抬手与二人清碰,“好兄弟!”

    三人露出欢喜的轻笑,以茶代酒,一饮而尽,继而放声大笑,都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里,吉庆楼已经完全的沸腾了,不断的有人朝着酒楼涌出。

    这一rì,何钰并没有将铺子全部开张,按照他的话说,欣喜持续的越久才越有欣喜的味儿,所以,这数十家的产业每天换着开张,先闹腾个半个月再说,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那些个小钱。

    夜幕如期临近,可是却没有清冷了街上的喧嚣,此刻,无论是有财势的达官贵人,还是衣衫敝缕讨钱的乞丐都在谈论着今个儿开张的吉庆楼。

    顿时间,吉庆楼如同风卷尘沙,传遍了大街小巷,酒楼里的小厮儿笑的嘴都开始僵硬,但一想到每月可拿纹银一两,在掌柜的考核中得优者更有一两的奖赏,不由的偷偷的寻了个无人的地,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揉了揉脸,继续笑着迎客端菜去了。

    亥时之后,喧闹了一整天的吉庆楼终于能安静了下来,看着柜子中一堆的银钱,何钰乐开了花,胖手一挥,上到掌柜,下到厨子跑堂的都发了些银钱,让这些本累的话都不愿说的人双眼立马来了jīng神,口中不断的感恩戴德。

    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城南,宽敞的大宅中,一身穿青sè丝绸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灯下,满是愁眉苦脸之相。

    吱呀……

    木门轻响,一妇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釉着绿叶牡丹的茶盏从托盘上取了下来,递到老者的身前,“老爷,夜深了,是该歇息了,喝完这参茶便早些回房吧。”

    说完妇人便取着托盘转身走出了屋子,那老者手在杯盏上抚过,感觉到一丝的烫手,正如今rì所闻的之景一般。

    齐家的买卖竟然重新开张了。

    这么多年,他陶永在府州城小心的经营,受着齐家的打压,强颜欢笑的小心应对,终于等待了齐天衡满家被朝廷所拿。

    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等再过些rì子,风声平了下来,便花些银子,往知府大人那里跑跑门路,说不定可以买下齐家的一两个铺子。

    没想到有人竟比他先出手了,收到风声的他急忙去找吴知府,一阵赔笑塞银子之后,对方坦然齐家的铺子已被人全被盘下了。

    能有这手段,其身后必定有着它得罪不起的之人,再瞧吉庆楼的做生意的手段,何永的心又凉了几分。

    这分明是有钱,无钱之人都通吃,即便如此,还会备受追捧,今后必定是府州城中的吸金铺。

    若是齐家的产业都被此人这般的经营,何家怎还会有立足之地,齐天衡在的时候,只是生意红火不了,可要照眼下情形,生意怕是做不做的成都是回事了。

    一想到祖传的家业会顷刻间荡然无存,何永便觉得心里堵得慌,竟是一片麻乱。

    孤坐在灯下,目光有些呆滞,手下意识的摸过茶盏上娇艳yù滴的牡丹,不知何时,参茶已经凉透,窗外生起的夜风吹过书房外种着的几只翠竹,发出轻轻的沙响之声。

    又过了许久,何永走到书案前,磨起了方砚,提笔在一个小折子上小心的写了数十字,继而合起,在最外面写了‘请帖’二字。

    放下笔,何永叹了口气,“错了了先机,总不能错过了示好的机会,此生怕是再难有大作为,只希望能守住这份家业,待今夕高中来光大门楣。”

第八十章 听曲

    灰蒙蒙,天边一片寂静,杨延昭推开书房门,到河边略作了洗漱,拿起点钢枪,在院子中舞了起来。

    枪花飞舞,身影缭乱,劲风阵阵。

    小半个时辰之后,杨延昭皱眉停下了手中的长枪,不知为何,心中对这所练的枪法难解之处越来越多。

    前面的招数多为凌厉的进攻,后面则是以防守为主,缺了以攻为守,也少了化守为功之势。..

    曾经忙着北汉的事,未来得及请教这武学上的疑惑,若不是折御卿所说,甚至连气劲都不知晓。

    将长枪放到一边,杨延昭坐在台阶之上,尝试着去感受所谓的气劲。

    他现在所擅长的便只有枪法,可许多时候点钢枪不宜携带,所以折御卿所说的气劲对他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掌握了气劲,或许就如同武侠小说中得到强大内力的菜鸟,岁不会招式,也能凭着内力来伤了对手。

    杨延昭不懂气劲与内力有什么区别,但他能肯定有了气劲,保命也多了分本钱。

    闭上眼,耳边一片寂静,院中几只小虫叫着初夏的气息,感受着清晨略带温和的清风拂面,杨延昭将念力集中,努力的朝着以前听过的气沉丹田探寻去。..

    可是不管如何,眼中尽是漆黑一片,感觉不到丝毫的气劲,如同眼前是望不见顶端的高峰,不知从何爬起,也不知何处是山顶。

    这感觉有些迷茫,更多的却是憋屈。

    罢了,抽空寻折御卿再做请教吧,叹了口气,杨延昭睁开眼,却见一大一小两张脸。

    “公子,你怎么了?一声不响的坐在这,吓死排风了。”

    小丫头看到杨延昭睁开眼,忙上前扶起了他。

    “没事,本有了些体会,因而坐着入神了。”

    杨延昭笑着应道,抬首看了下天,已经rì头大亮,顿时失声惊呼,“排风,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已经辰时了,张公子本yù唤公子一道去书院,但见公子闭目坐在台阶上,便没有出声,还嘱咐排风不要唤醒公子,说你现在不受书院时辰的约束。”

    闻言,杨延昭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静坐便是一个多时辰,虽说他现在拜了院长为师,但昨rì已经请了一天假,今个儿再迟到,已属不妥,忙让排风收拾起布包。

    “兄长……”

    而另一边,何钰轻声念叨了一句,正赶着出门的杨延昭回首望去,只见他满脸的苦涩,不禁停住了脚步,“今夕,你不是说要到客栈去看开张的么?脸sè如此的差,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之事?”

    何钰没有回答,从怀中取出一封请帖,杨延昭接过看了一眼,很是平常,待看到署名何永时,这才有些明了。

    将请帖递回,杨延昭叹了口气,“今夕,你怎么打算?”

    何钰嘴张了张,犹豫了许久,“兄长,我想回去跟我爹言明,毕竟纸包不住火,早晚是得让他老人家知晓,倒不如坦然言之,也省的偷摸着行事。”

    “也好”,杨延昭在何钰的肩头拍了拍,“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和解决的,我还等着你赚的银子来数的手发软!”

    一句打趣的话让何钰布满愁容的脸露出了笑意,重重的与杨延昭点了点头。

    将布包背到身上,从排风手中拿了一块炊饼,杨延昭飞快的离去了,留下排风干着急的唤着,“公子,你的午膳!”

    何钰不去书院,杨延昭没了蹭饭的对象,也舍不下面子与耿元符处讨吃食,所以总是让排风准备些糕点带着。

    “放心吧,排风,我让吉庆楼给他与秋白兄送去可口之物的”,说着,何钰将那请帖收进怀中,深吸一口气,在排风的道谢声中跨出了院子。

    河边小道,杨延昭无视来往之人诧异的目光,大口吃着手中炊饼,急速的朝着书院赶去。

    时辰已经是迟了,反正填饱肚子,哪里会在乎路人的指指点点,也幸好杨延昭早出晚归,走了一小段之后,便无人在认识他。

    急行之时,胸口有些暖意,但此刻他哪有时间去关注,只当是练功热身的结果,却浑然忘记他怀里藏着一个通体剔透的玉瓶儿,而此刻玉瓶儿的穗子的红sè似乎在融化,往着玉瓶中钻去。

    这诡异之景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妖异的红sè才慢慢的退散开来,只是瓶中似乎多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红sè,在碧玉之中,静静的流淌着。

    “今rì,你倒是晚了。”

    刚踏进小院,便听到耿元符的声音,抬首看去,他正坐在院墙边的栀子花下,站着露水的洁白栀子花与他一身白衫,散披的华发让杨延昭眼中满是白sè之景。

    急忙的上前,行了个礼,“延昭来迟了,恩师莫怪。”

    鼻中闻着栀子花浓郁的香气,耿元符笑着摇了摇头,“这花淡雅但味道却香浓,倒是比少阳的香炉好上不少。”

    “延昭谨记恩师的教诲。”

    闻言,耿元符笑意更甚,睁开半眯的眼,盯着杨延昭,“老夫只是赞眼前之花,可曾教了你什么?”

    “恩师以花喻人,花形淡雅,却芬香悠远,因而人亦如此,外而无为,内修于心。”

    “呵呵,好一句外而无为,内修于心!”耿元符大笑起来,“延昭,就凭这句话,你就有着少阳所不能比拟之处。

    低着头的杨延昭脸sè微红,他当然明白耿元符所指,徐师xìng子淡然,怎会溜须拍马之事,这一点,当然不及自己了,想到这,脸更加的烫了,不禁头又低了几分,“让恩师见笑了。”

    如此窘态让耿元符不禁又笑了几声,这才柔声说道,“鸡鸣催人晓,延昭你的勤勉老夫明白,今r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被问起,杨延昭暗自思量之后,如实应道,“回恩师,延昭未进书院之前是行伍之人,因而对武艺也颇感兴趣,今rì来迟是因静坐感悟气劲时忘了时辰。”

    被家门所逐之事杨延昭隐瞒了下来,毕竟这是不光彩之事,说完之后,他便不吭声的等着耿元符发话。

    出乎意料,没有惊讶或错愕之声,耿元符的声音仍是悠悠然,“那你的气劲练到了几层了?”

    听闻到这句话,杨延昭有些吃惊了,难不成耿元符也身怀武艺,甚至是个武艺高手,当下失声问道,“恩师也知晓气劲之事?”

    耿元符眉头微拧,随即又松了开来,拂袖走向一边,“老夫只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懂得这些,时辰也不早了,是该开始今rì的功课了。”

    有些失落,但杨延昭还是紧跟着往屋中走去,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案前,取出笔墨,翻开书卷,一丝不苟的听耿元符开讲。

    笔飞快的在宣纸上记载着,虽这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讲堂,耿元符也吩咐过不必如此的拘礼,但杨延昭依旧很是专心致志的学着所听到的一切。

    不为别的,只因耿元符所讲之物总会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即便是曾经知晓的一些道理,也让杨延昭有着更深的别样体会。

    这就是大家的魅力。

    有时,杨延昭也会驻笔停下询问一二,每当遇到这情形,耿元符便笑意更浓,因为杨延昭所提出的观点虽也是不合,但细细琢磨竟大有深意,有时就算他,也未曾想到有这般的说法和释义。

    授课的时间对于师徒二人总是有些短,很快,rì到了正午,徐师散课回院,带着张谦来到小院。

    在徐师给耿元符行礼之时,张谦也随之行礼,接着,后者还会一本正经的给杨延昭行礼唤师叔,若不是已经有几天适应了下来,杨延昭还真有些别扭。

    “师兄,今个儿你弹什么曲子?”

    见过礼,杨延昭将屋中的琴拿来出来,很是殷勤的摆到徐师的跟前,后者也欢喜的坐在张谦摆来的矮凳之上,轻轻的卷了卷宽大的衣袖,“小师弟,你能喜欢我所弹奏的音律,师兄心中委实高兴,今天便给你弹一曲我最近刚想出的曲子,听后可得给指正出一二。”

    此言一出,正在给耿元符送茶的杨延昭手莫名一抖,差点将手中茶盏摔落,徐师的琴艺高超不错,可他却一如前世,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盲。

    好听的曲子听了能感觉欢喜不错,但要说出个好坏来,他这个看热闹的还真品不出来,之所以这般热情的让徐师弹奏一曲,只不过是想放松一番。

    更为重要的是何钰吉庆楼的菜肴马上就要到了,而徐师不弹奏完是不会动筷,这样就能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听着悦耳丝竹,也当是浮人生一大白。

    “小师叔笔墨极佳,诗赋也不过是新手拈来,有他在,恩师的曲子定能更加流觞醉人。”

    一旁的张谦轻轻的说了一句,手在琴弦上抚摸的徐师几位赞同的点着头,让杨延昭顿时犹如作茧自缚,偷偷的用眼睛瞪了瞪眯眼,开始率先进入陶醉状态的张谦。

    “叮咚……”

    如同溪水过石,风缠白花,在心头响起,耿元符与张谦很快便被感染的摆动着头,而就算不懂音律的杨延昭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栀子花香漫撒,琴弦入水流,在小院中优雅而又轻快的跳跃着。

第八十一章被禁足的何小胖

    曲子的一半,吉庆楼的小厮果然来了,当然弹琴与陶醉与琴声的三人是察觉不到,只有半调子的杨延昭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从畏缩在院门口的小厮手中接过几个食盒。

    “有劳了,小兄弟!”

    微笑的说了低声道了一句,这送饭菜的小厮已经不像初次那样显得不知所措,回之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公子客气了,饭菜还请公子趁热用,吉庆楼客人越来越多,小人这就回去了,要不可就挨掌柜的骂了。”..

    提着食盒进了小院,琴声仍在继续,杨延昭则是将食盒中的小碟摆放到耿元符身边的小桌上,顿时,菜香味飘溢开来。

    照着往常,耿元符端起杨延昭给他倒满的酒杯,稍许的泯了一口,继而提筷,边吃边听着动听的曲子。

    耿元符动了筷,杨延昭也也矫情,拿起筷箸跟着吃上了,他殷勤的为徐师搬琴就想要的这般享受,吃着好菜,听着好曲,虽没有实现内心深处带着下人横行街道的纨绔生活,这种小情趣也让他暂时满足了。

    张谦仍在那里摇头晃脑,虽然徐师说过不必等他用膳,但谨遵师道的后者怎么会做着恩师抚琴,自个大快朵颐之事?

    一曲罢,徐师接过张谦递来的汗巾擦着手,笑着让杨延昭指点一二,正在吃菜的他闻言,立马放下筷箸,很是认真的道,“师兄的曲子犹如天籁之音,让延昭心神俱宁,委实没有发现任何不足。”..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张谦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徐师不知杨延昭音律毫无造诣,只当他如往常一般推辞,当即再次诚恳的请他提出改善之处。

    这下杨延昭为难,好在有耿元符在,这个围便有人解开了,作为徐少阳音律的传授者,对此造诣极深,随即指出了几点待改进之处,也让杨延昭暂且脱了身。

    用过午膳,稍作了歇息,张谦回菊院温习功课,徐师下午不用授课,便跟在耿元符的身边,听着他给杨延昭降解心中的疑惑。

    很快,一天便到了rì渐西移之时,杨延昭收拾着笔墨与书卷,与耿元符以及徐师做了告别,便去清潭边等着张谦一道回家。

    没了何钰,两人的顺风车也搭不了了,不过好在一同往城去的人不在少数,走起路来也不算太过无趣。

    到了家,排风的小身影在十多丈之外便能瞧见,杨延昭的步子不禁跨得大了几分,很快,小丫头也发现了他,小跑的迎了上来。

    “公子,秋白大哥。”

    与张谦说了句道别,拉着排风进了小院,放下布包,杨延昭看着桌上的两个饭碗遂问道,“怎么,何钰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么?”

    排风摇着头,将桌上的油灯往一边移了移,“早上何大哥出去之后便没有回来,也不知是铺子里的生意忙,还是……”

    说道这,排风止住了话语,何钰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些的,一天没听到消息,心里难免生出了担忧。

    “这何小胖怕是被他爹罚在家了,说不定要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正好耳边也能图个清静了。”

    “公子,难道你就不担心何大哥么?”

    排风低声的说着,没有因为杨延昭的说笑而放下心来,后者见了,将刚拿起的筷箸放下,“今夕虽说违了他爹,但虎毒尚且不食子,应该出不了事,等他爹过了气头,也就继续出来晃悠可,到时候可别嫌他杵在眼前心烦。”

    这一说,让排风想起了何钰的无赖之样,不禁莞尔,大眼也弯成了月牙儿。

    “这下可以吃饭了吧?”

    听着杨延昭略带哀怨的声音,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端着碗往炤房小跑而去,“嗯,我这就给公子盛饭去。”

    第二rì,中午吉庆楼小厮来送饭时杨延昭特意询问了声是否看到了何钰,不过这小厮只是受掌柜之令前来书院送菜肴,倒还不知吉庆楼真正主人,因而对何钰也不知晓,所以也没问出什么消息。

    待回去的时候,排风说本该今天开业的城北布行没有开门迎客,而何钰也没回来,就连张谦也开始询问这两rì何钰去了哪里。

    按照何钰的xìng子,若是没事了,肯定第一时间回来这个小院,如今看来是遇上了麻烦。

    好生的劝慰了排风,应承她再过两rì待何钰爹气消了差不多时前去看望,这才让小丫头安心的端起饭碗。

    又过了三rì,还是没有见到何钰的身影,排风去了吉庆楼也没有打听到他的消息,这下小丫头有些坐不住了,心中也rì益担心的杨延昭让张谦给他与徐师说道了一声,在排风的期盼中,往着院子外走去。

    他记得何钰的家在城南,只是不知在何处,还好这些天一直出南城门前往书院,杨延昭至少有熟悉的路来行走。

    熙熙攘攘的人群亦如往常,走卒贩夫高声叫卖,茶楼酒肆喧闹异常,而杨延昭却无心观赏,满脑子在想着到了何府该说些什么。

    何钰明显是被他爹拘禁了,哪怕是他爹知道何钰知晓现在使得何家成为府州城第一大商贾,依然这般做,看来是真的被气坏了。

    这脾气果然如何钰所说,是倔的很。

    因而要说服他,并非是简单的事情,唯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这理该如何晓,情该如何动,又是一个难题。

    思绪有些混乱,虽然他曾经劝说了大宋的君王挥师北上,但牵扯到家务事上,杨延昭分毫的自信都没有。

    摇了摇浆糊的脑袋,实在没有办法,便再搬出身后的折家,兰桂斋没有了消息,何钰可就是他rì后的钱袋子,最重要的是二人之间已有了兄弟情谊,再换他人,杨延昭可找不到如此的放心之辈。

    何家在城南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与路边之人询问,当即便知晓了住处,道了声谢后,沿着青砖道往着西南走去。

    城南对于府州城来说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衰败,所住之户大多为rì出而作rì入而息的贫苦百姓,街道两侧的大多是不起眼的小铺子,偶尔看到一两家门面过得去的,必定是挂着‘何’字的。

    想来何家这些年被打压的不轻,否则怎么会居缩在此贫民聚集之地?

    落雨巷,再行一盏茶的功夫,停在了院落颇大的宅子前,门头的匾额有些旧了,但不染一丝灰尘。

    紧闭的木门在风雨的洗刷下有些褪去褪sè,门口是杨延昭未见过的两株花草,正适时而开,散着淡淡香气。

    这何家真的是商贾之家?

    看到这副情形,杨延昭嘴角咧出一丝笑意,在他心中,有钱之人门户应该是高墙大院,朱门泛着妖异的红,门口至少还要有两三个狗仗人势的小厮才对。

    轻轻的扣着门环,不多时,脚步声传来,一家仆走了出来,见杨延昭有些面生,不禁出口问道,“公子,你找谁?”

    “在下与你们家公子同窗,因几rì未见,心中有所担忧,所以想来探望一番。”

    听着杨延昭的话,那家仆脸上闪出为难之sè,“我家公子不便见客,还请会吧。”

    果然是被关起来了。

    杨延昭哪会这般轻易的转身离去,脸sè立马变得焦急起来,上前抓住这仆人的衣袖,“今夕他怎么了,可是病了,我与他情如兄弟,劳烦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看一看。”

    那家仆见杨延昭这般的急切,脸上闪过不忍之sè,但想起老爷yīn沉的骇人表情当即收起软化的心,“公子多虑了,我家公子身体安好,只因有事缠身,所以不便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杨延昭此刻当然听出了拒绝之意,可他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既然今夕在府中,还请通传一声,见上一见,也好让我心中无了担忧。”

    这开门的家仆也被杨延昭不肯离去给恼了,“你这书生,也是读圣贤书之人,家主不便,哪有你这般硬要拜访的!”

    “何老三,出了什么事?”

    在杨延昭笑着脸继续准备求见之时,一身穿灰衫的老者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的小厮中,分明有着之前常去书院接迎何钰的家仆何七。

    “老爷,这位书生硬是要见公子,所以……”

    见到老者,那开门的家仆忙将缘由说了出来,后者闻言,转首望向杨延昭,“你是犬子的同窗?莫非你姓杨?”

    “见过伯父,小侄正是杨璟。”

    杨延昭弯身行礼,可是正待他话落,耳边便是一声冷哼,“原来就是你这小儿教坏了何今夕,来人,给我拿下,老夫今天非得好生的教训你一番不可!”

    哗啦,数十人从门后鱼跃而出,将杨延昭给围上了,不过那何七瞄了一眼何永之后,身子慢慢的往后移着,拔腿便望着院中小跑而去。

    “何伯父,小侄真的是今夕的挚交好友。”

    可是何永哪里听他的这句话,冷着脸,眼中满是愤恨,恼怒的指着左右,“还愣着作何,赶紧替老夫教训这误人子弟的泼皮癞子!”

第八十二章 秋意渐起

    “住手!”

    声音带着气喘,抬首望去,正是杨延昭要见的何钰,此刻他的双目红肿,满脸的倦容,甚至比前些rì子忙着铺子的时候还憔悴。

    “孽子,你怎么出来了,老夫不是将你锁在房门里了么!”

    “老爷,你别怪今夕,是浑家拿了你的钥匙。”

    一个脸sè温和的妇人从何钰身后走了出来,那何永当即生气的指着她,“慈母多败儿,古人曾不欺我,他能够自作主张的不去书院,就有你的娇纵有关!”. .

    “咳咳……”

    见眼前就要上演一场家庭矛盾,杨延昭不禁轻咳了两声,“何伯父,小侄今rì来正是为了今夕的事,伯父能否听小侄一言,若是您觉得话在理,便听上一听,要是伯父认为杨延昭只是信口齿黄,就权当是说笑可好?”

    正在呵斥的何永闻言再次望了过来,不由得一甩衣袖,“有什么话尽管说,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杨延昭微笑着看了看四周,“何伯父,人多眼杂,有些话还是需要个清净的地方来说,不知……”

    “你随我来!”

    何永率先往屋中走去,杨延昭紧随其后,走过朱门之时,何钰拉了下他的衣袖,yù言又止。. .

    “放心”,笑着对他说出这两个字,杨延昭跨过了门槛,也算是第一次见识了何钰的家中布置。

    府内,檐廊雕画,假山流水,幽兰花草,一一俱全,没有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倒是多了些淡情雅致。

    进了偏厅,何永将下人给退去,怒目直视着杨延昭,“现在可以说了么!”

    “这个自然,不过小侄想先问伯父一个问题。”

    虽不解眼前之人有何用意,但何永也不怕他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伎俩,遂没有犹豫,接声应道,“说!”

    “对于今夕,你是否觉得读书科试才是最佳的出路?”

    “这个自然,正所谓寒载十数年,一朝霁风云,只要用功下去,即便不能登天子殿,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为我何家光宗耀祖。”

    毫无否认,何永对何钰的科举考试很有信心,在他眼中,哪怕不能成为天子门生,也能博取功名好做官。

    可是中举又岂是这般容易,就算杨延昭现在也没了完全的把握,或许何钰有着做官的运起,但此刻他也要用这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了何永。

    只因为何钰喜好经商,而杨延昭则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背后经营买卖,两人一官,一商,相得益彰。

    “伯父,恕小侄冒昧,若是今夕中不了举该如何,难不成要年年熬在书卷之中,要知道至死都登天子榜的人很多,万一今夕也如他们,蹉跎了年华,空白了头又该如何?”

    “官家圣明,即便终生不进,亦可赐同进士之名,而你又何以断定他不能高中?”

    “古人云,知子莫如父,今夕心中所好与所擅之物伯父肯定比延昭更为清楚,即便是赐了同进士,那时候今夕也到了迟暮之年,做官又能做个几年?

    更何况士无贵贱,贩夫皁隶只不过是对那走街窜巷之人,倘若何家富甲天下,不逊于古之范蠡,世人还有谁会轻贱,这何尝不是光耀了门楣?”

    听到这些,何永眼中的敌意逐渐转为思索,他说的不错,钰儿在读书上没有多少的天赋,万一真的诸考不利,难道真的要穷皓白首?

    当然,杨延昭前面的几句话不是撼动何永心中决绝的主要原因,一句士无贵贱彻底的打破了他心底深处的卑谦。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保住了家业,其中的辛酸难以言明,所以,他一直以书香门第来要求着何钰,哪怕是府中布置也是多着染墨香之气。

    世人眼中士农工商,有着以商为末的蔑视,而他这般,只是为了扭转何家在外的名声,希望有朝一rì,让人称口焦赞。

    眉间越拧越紧,何永不禁坐在了身边的木椅之上,古之范蠡,对于商贾之户,与陶朱公一般,都是不可攀越的祖师,若是真的做到他们那般的富甲天下,无疑,何家将成为一方名流,甚至是大宋朝的名流。

    只是这何其之难。

    “你凭什么保证钰儿经商会如鱼得水,也凭什么认为何家能够富甲天下?”

    闻言,杨延昭笑了,嘴角轻轻上翘,“伯父,现在何家已是府州的首富,难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么?”

    这时,何永才蓦然明白何钰怎么也不肯交待的贵人,当即心又跳快了几分,脸沉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今rì之言,他rì勿忘。”

    弯身行了一礼,杨延昭恭声道,“这个自然。”

    偏厅外,长廊内,何钰满是焦急的来回走动着,只觉得那爬满支架的绿藤儿有些晃眼,伸出白胖的手胡乱的扯了一通。

    “钰儿,稍安勿躁,你不是相信他可以说服你爹的么?”一旁,何钰的娘心疼的给他将凌乱的头发理好,好生的安慰着。

    甩着衣袖,何钰没有应答,做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此刻,他心里慌的很,关在家的数rì一直盼望着杨延昭能够来解救他,可是待人真的来了,心中又没底了。

    也不知兄长他能否说服顽固的爹。

    若是不能,只能继续回书院了,否则真的要断绝了父子亲情?

    想到这何钰就头疼的厉害,若不是爹以此来做要挟,他也不会这般的为难,可自己单单就怕这些。

    在何钰极其不安的时候,杨延昭信步走了出来,后者见了,忙站了起来,小跑着迎了上去,“兄长……”

    将何钰身后还褶着的衣角顺了顺,杨延昭笑着在他胸口来了一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失,今天好好的歇息,陪陪你爹与娘亲,明rì儿再出去忙活吧。”

    此言一出,何钰竟愣住了,而在他身后的妇人则是笑着对杨延昭致谢,“多谢公子出言,才能使得他们父子化解前嫌。”

    “夫人严重了,延昭还未答谢夫人刚刚的出手相助。”

    这时,何钰脸上担忧才一扫而空,上前给杨延昭一个熊抱,继而放声的笑了出来,“兄长,今后便由小弟来帮你挣花不完的银子!”

    “哼,大言不惭,这幅摸样也敢出来见人,还不回屋洗漱去!”

    脸sè依旧冷的何永出现让何钰的笑声戛然而止,低着个头,唯唯诺诺,不敢正视于他。

    见着情形,杨延昭微笑着告辞了,结已经解开了,剩下的都是家务事了,他这外人在场,总会觉得有些别扭。

    在小厮的陪伴下,杨延昭往着前门走去,待要转过长廊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剩对着何钰道,“排风这几rì也很担心你,明rì要是有空闲,便去我那院子看看她。”

    “恩,明个带着些好玩意去给小丫头!”

    心头困扰的事情去了,何钰显得尤为高兴,挥着手臂说着,不过随即又规矩的低着头,在何永的训斥声中回屋梳洗去了。

    上前抚着何永的后背,那妇人笑着道“老爷,别在生钰儿气了,只要有出息,经商又如何,我们何家不也是这城南有头有脸的大户么?

    而且你看这今rì前来之人,器宇轩昂,听钰儿说,他可是澜溪先生的关门弟子,将来肯定了不得,钰儿和他结交,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

    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何永下意识的摸起了胡须,幽幽的道,“夫人,我们何家已经不只是在城南数得上门面的了,以后府州城也是独占鳌头了。”

    “啊!”

    听着那声惊叹,何永收回了望向长廊尽头的视线,转身往内院走去,此子是有又大气象不错,只愿今后能带着何家青云直上。

    杨延昭回去的时候,天sè还尚早,正午都未到,遂到吉庆楼,依旧是人满为患,那送饭菜的小厮还没有去书院,杨延昭便点了些菜,顺着将那两个食盒一道提了,也省劳烦那小厮了。

    回了院子,将其中的几分菜碟留个排风,告诉她何钰的事,杨延昭便收拾了书卷,继续提着食盒往书院去了。

    也不知恩师他们饿着了没。

    凭着他的两条腿走到书院,又得半个时辰,索xìng雇了辆马车,终于使得小院中三人免了挨饿之苦。

    何钰第二rì果然生龙活虎的出现了,府州城的大街又开始热闹了,城中的大小商户也终于知晓何家成了府州的第一大商贾。

    顿时间,猜测漫天,毕竟接管了齐家的铺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那些本对何家不屑一顾之人也纷纷心生了结好之心,使得何永整rì里忙得不可开交。

    到最后,看着何钰在外面将买卖做得越来越好,这之前反对过的老头儿将全部的家业甩给了他,做起了清闲享福之人。

    当然,这些,杨延昭都不去cāo心了,他整rì里跟着耿元符研读经书,后来为了争分夺秒的看书,就依着徐师的话,在书院中住了下来,只是苦了排风,隔个一两rì来给他送些换洗的衣物。

    不知不觉,炎炎初夏已过,秋意渐起,秋闱也近在眼前。

第八十三章 秋闱

    “五rì后便是朝廷取士的rì子,延昭兄,秋白兄,你二人心中可有几分把握?”

    书院的清潭边,何钰胖胖的脸上露着紧张之sè,在他的一旁,杨延昭与张谦静立不言,看着薄到西山,快要沉下去的残阳,那余晖似乎也带着丝丝红艳,半染了清澈的潭水。

    突然间,两人都笑了,杨延昭率先开了口,“今夕,你放心,解元你兄长是拿定了,至于秋白,只能做那举人去了。” ..

    “哼“,张谦很是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到时候别让今夕看笑话!”

    听到这拌嘴的话,何钰才将紧张的心收了起来,“二位哥哥,瞧你们这般模样,小弟这就能着手准备庆功宴了。”

    一句话,三人都放声开怀的笑了。

    闲聊一阵之后,张谦跟着何钰的马车走了,杨延昭则是提着三个食盒往书院走去,刚其中耿元符与徐师的饭菜各自送去之后,这才回他的小屋。

    小院门口,折御卿正拨弄着手中的一根青草,倚门dú lì。

    “延昭见过舅父,不知舅父来此,让你等着了”,对于折家的两兄弟,帮了他如此多的大忙,杨延昭心里很是敬重,因而连忙大步上前的行着礼。 ..

    将手中的杂草扔了,折御卿活动了几下身子,“也没等多久,或许是赶巧了,我来的时候,你刚离去。今天来,也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户籍的事情已经解决,尽管放宽心的好生应试。”

    闻言,杨延昭再次恭谨的行了一礼,“让舅父费心了。”

    那折御卿有些不习惯的摆了摆手,“以后不要这般的客气,让我感觉有些怪异,解试虽在府州城举行,但我与兄长在内的府州官员只是协助,朝廷会派礼部之人来负责此事,想来也帮不上什么了。”

    慢慢的说着,继而转首望向杨延昭,“我明白你不同于常人,兄长也叮嘱过不要刻意的去打扰你的选择,不过好奇始终在心里,难以抹去,越憋越是难受。

    你真的相信自己能在科试中暂露头角,成为天子门生?

    也真的不愿再金戈铁马,沙场点兵了么?”

    杨延昭有些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舅父,事到如今延昭已没了选择,我虽出生将门,而戎马生涯也确实沸人心血,但终不是我所好。”

    折御卿的脸有些抽动,转身对着杨延昭摇手,“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只希望解试之时你能一鸣惊人,无需担心你那小侍女,她确实有着武艺天赋……”

    说道这,折御卿的止住了身形,“当然,府州城的啸虎旅随时都会为你留一席之地。”

    看着折御卿的身形渐渐的淹没在淡墨轻描的初幕,杨延昭眼中有些微酸,这份情,他是结结实实的欠下了。

    吃过何钰送来的饭菜,也到了点起油灯之时,杨延昭将桌上稍作收拾,便在灯火下专心致志的看起书卷。

    这几个月虽说有耿元符这个大家的倾囊相授,但眼看着秋闱在即,杨延昭还是不得不沉住xìng子好生的温习功课。

    因为他输不起,也等不起三年后的下一场应试。

    无名的风意微起,带着初秋的点点凉,摇晃着屋中的那盏油黄灯,也摇晃了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之气。

    低案前,徐少阳师徒二人盘膝而坐,一盘棋已经厮杀开来,看着上面所剩不多的棋子,想来是陷入了僵局之中。

    耿元符的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努力想着破局的方法,但不多时,终究放下了拿在手中,不知放往何处的‘馬’。

    “少阳,这次朝廷派来的主考官可有了消息?”

    “徒儿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来府州的是礼部员外郎夏育之,此人是开宝三年的进士,有些才华,不过xìng子也有些油滑。”

    “有他的人么?”

    “恩,夏育之的副手,秘书郎,上官云。”

    听到这,耿元符的眉头舒展了些许,轻叹了口气,“那便好……”

    “恩师是在担心小师弟的解试?”

    “延昭天xìng聪慧,胸中已有笔墨,经过为师这几个月的传授,也有所小成,解试应当信手拈来。不过这科试虽说是寒门子弟鱼跃龙门的绝佳机会,但其背后的自有常人所不知道的污垢伎俩,所以待上官云来府州后,少阳你去会他一会。”

    “徒儿明白。”

    耿元符又沉思了片刻,“为师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地魁行走这两rì要在保德城逗留,你去寻他取得‘魁衍经’。”

    屋外堂花落少许,韶华光yīn转逝纵。

    五rì的时间说快也快,终于,明rì便要应试了,杨延昭心也变得莫名的平静,从耿元符的院子回来之后,便开始认真的查看排风送来的应考之物。

    全都检查之后,已是夜深之时,可他还仍没有半点睡意,本想拿起策论看上一看,但奈何一个子都看不进去,只得去屋外打了一套拳。

    这一夜,与他同样失眠的人怕不在少数。

    在床上躺下没多久,迷糊之中,杨延昭听到轻微的声响,赶紧一跃而起,却看见满是笑脸的徐师。

    “小师弟,寅时了,是该准备着去向佛寺了。”

    向佛寺,正是府州解试之所。

    杨延昭连声应是,取来水胡乱的梳洗了一把,吃了些徐师带来的糕点,提上装着笔墨的木盒往外走去。

    此刻,月牙被灰蒙蒙的云遮着,几颗还未隐去的星星散着淡黄的光晕,一缕清风吹来,让杨延昭清醒了几分。

    “小师弟,随我来,马车为你准备好了。

    徐师轻声道了一句,杨延昭有些吃惊的跟着他,在这里几个月,从未发现书院还有马车之物。

    绕过小院,在青草的之边,一辆小马车正停在那,拉车的马低首津津有味的吃着脚边青草。

    “这是恩师昨rì让我从城中买来的,今个儿正好送小师弟前去应试。”

    说着徐师便要上车辕,杨延昭见他要赶马驾车,当即上前几步,“怎敢劳烦如此,还是由延昭驾车吧!”

    徐师拿起放在一边的马鞭,轻轻的摔了个鞭花,“今天解试,小师弟你最为大,还是速速上车,免得误了时辰。”

    执拗不过,杨延昭笑着上车了,徐师车赶的很稳,竟比何钰家的小厮还胜上几筹,坐在其中,丝毫不觉颠簸。

    也许知道解试开考,城门也开的比往常早,守卫的兵士盘查完后都会笑着说道一句高中之言,让过往的赶考书生心中少了丝不安。

    进了城,虽仍旧夜幕未化开,但街道上却是热闹了许多,提着的灯笼照的路亮堂了许多,杨延昭掀开车帘,却见络绎不绝的之人与他往着同一方向。

    也不知这些寒窗苦读之人有多少可以高中。

    终于,车停了下来,杨延昭跳下马车,对着徐师致谢,后者将车的一边准备的食盒递了过来,对他笑了笑,那是一种温如清风的笑容。

    “小师弟,莫要惊慌,我与恩师坐等你的喜讯传来。”

    与徐师到了别,此刻离开考还有些时间,杨延昭一手提着笔墨,一手提着糕点,在人群中寻找着张谦。

    可是举目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哪里能看到张谦的身影。

    “兄长!”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声,继而杨延昭便见一团肉球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竟是何钰,而他的身后,正是跟着排风与张谦。

    “公子!”

    排风走上前,小手中也提着个大大的食盒,杨延昭想要提过来,却发现手已经不够用了。

    “排风,我说了,徐师定会给兄长准备吃食,你偏不信,这下该相信了吧?”

    何钰虽这么说,但他手中照样也提着一个小食盒,看外形,与张谦手中提着的相仿。

    “师兄做事周到,准备了糕点,不过你们也知晓我生xìng喜好吃这么一口,不如我都提进去如何?”

    杨延昭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手中的食盒接过来,如此一来,身边对着三个食盒,倒是惹人注意了。

    “公子,要不排风帮你送进去?”

    见他这般,排风担忧的说了一句,那何钰与张谦闻言笑了,“排风,你顺道替你们家公子也将试题作答了吧!”

    排风瞪起大眼,没理会二人的打趣,杨延昭则是笑着摇首,将她刚才因挤过来乱了的头发理了理,“在家不要偷懒,等折家舅父去的时候,好生的跟着他学习武艺,空闲了,便去今夕那边转转。”

    在四人说道时,寺中钟声响起,何钰顿时收敛了笑容,“兄长,秋白兄,小弟在吉庆楼最好的雅间设了酒宴,只等你二人高中。”

    杨延昭笑着对他点头,“到时候,一醉方休。”

    张谦则是眼中露出鄙夷,“今夕,你如今怎么说也是府州城豪商,对自己兄弟也就是一桌酒宴打发了?”

    闻言,何钰笑意再现,“只要秋白兄高兴,怎么吃都行!”

    身后钟声渐听,杨延昭两人与何钰以及排风道了别,提着食盒与笔墨,跟着众多学子一道,朝着向佛寺走去。

    ??

第八十四章 解元于我如探花

    跟在人群望着寺院走去,向佛寺在未化开的墨sè中显得尤为庄重,曾经的杨延昭并不相信鬼神之论,可来到这一世,已经超出了他一直所奉行的无神之论,所以有些东西由不得他不信。

    心中默念着佛祖庇佑,也走到了寺院的门口。

    几个青衣的官员在检查进寺院的考生,小到笔杆砚台,大到鞋袜衣衫,直到全无遗漏,这才递上一支木签,放人过去。. .

    见到这阵容,当场有些人便吓得面容失sè,当然,这些心存侥幸者被取消了应试资格,由着一旁的侍卫给拖走了。

    不无列外,杨延昭也是被这么折腾一番,之后拿着木签,丁戊间八号位。

    对着身后仍在被检查的张谦点了点头,杨延昭找着他的考场去了,幸好路上有人指引,倒也不难找。

    丁卯间看起来就是寺院平时香客歇脚的住所,只不过此刻屋子里已经用木板隔开,每个隔间门头有着标号,外用用布帘拉上。

    主考之人已经在屋中,不苟言笑的立着,看着不断走进的考生,不带一丝的表情。静静的看着每个走进来的考生,冷冽的目光似乎要看清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照着木签,杨延昭很快找到了位置,靠着角落,倒也少了来往走动之声。. .

    没多久,考生皆进,主考官拜了孔圣人,称颂了官家与朝廷,之后厉声言明考试所束只条令,这才将试题发了下来。

    墨义,经贴,策论与诗赋一样都不少。

    扫了一眼试题,杨延昭大致有了个底,跟着恩师苦学数月,这些试题对他已是信手拈来之物。

    但这毕竟关系着他的后半生命运,所以杨延昭丝毫不敢大意,深吸了一口气,从木盒中拿出竹筒,在墨砚中倒了一点水,开始磨砚提笔认真的作答。

    房间中极为的安静,一炷高香慢慢的燃着,散着淡淡的清香,倒有些提神安心的作用。

    冷脸的主考负着手走动着,仔细的尽着监考诸生的职责,待看到杨延昭UU小说生出的翩若蛟龙的瘦金之体时,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的惊讶之sè。

    在隔间中作答,哪里还分得清rì落rì出,饿了便吃些食盒中的糕点,索xìng排风与何钰准备的较多,杨延昭也不怕饿着。

    光线暗了,便点起徐师为他备上的油灯,挑灯夜读,奋笔疾书,他也显得习惯了。

    感觉到夜深了,杨延昭也会闭目休息,养jīng蓄锐才能保持最佳状态,将他人斩落于马下。

    但即便是小栖,他也不会失了jǐng惕,考场厚黑,一不留神便会魑魅魍魉之类的使出见不得人的伎俩,所以,不得不防备几分。

    眯着眼时,突觉得布帘掀动,心中一惊,待睁开眼,却见一身官服的差官递了壶浓茶。

    察觉到杨延昭在看他,后者轻轻的嘟囔了一句,“秋来了,夜间微凉,上官大人给你们准备了些浓茶,暖暖身子,也提提神。”

    听到这,杨延昭对来人微笑致谢,倒了杯茶水,雾气袅袅,小酌一口,比他平时的要苦上一些,但也确实提了神。

    这不苟言笑的主考官若不是为了收买人心,那就是真正的心怀苦读的士子,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杨延昭都不过外的在意,揉了揉脸,继续提笔答题。

    策论是以宋平各朝,问鼎大统来论之。

    这耿元符没少与他辨析,因而杨延昭对策论丝毫不担心,至于诗赋之题都是出自经书,虽不觉下笔无处可落,但也要思量一番。

    也不知过了几rì了,杨延昭手中的笔放到墨砚的一边,看着写满字的纸张,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富贵权势,全在这叠宣纸上了。

    拿起所剩不多的糕点吃了几口,书案边上换上的壶中苦茶也所剩无几,在杨延昭歇息了一阵之后,寺院中久违的钟声再次响起。

    查看了姓名籍贯,将试卷交上之后,收拾了几个食盒,杨延昭朝着屋外走去。

    太阳还没落下,除了出恭之外,整rì待在隔间内的学子纷纷感觉眼前花的很,不禁举起手来半遮眼睛。

    相对于他的虚弱的体质,杨延昭倒还觉得没有大碍,但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阳光,眼也花了片刻。

    朝着四周张望,估摸着张谦也该出来了,可是左右看去,也不见他的人影,只得顺着人cháo,往外涌去。

    向佛寺外,人满为患,马车横错,将道路都给挡去了,即便是杨延昭,也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出了人堆。

    到路边,还未完全枯黄的栾树下,站在车辕上的排风突然大眼放出光来,“公子!”

    一声叫唤之后,跳下马车,飞快的扑了上前,正在踮着脚张望的何钰当即寻声望去,果真见到杨延昭面带微笑的走来。

    “兄长!”

    欢喜的走上前,将食盒之物接了过来,何钰看了看他身后,“兄长,秋白兄还未出来么?”

    “寺中人多,出来时没有遇着,想来也快了。”

    “科试让人如此疯狂,幸好我已抽身而退”,何钰庆幸的笑道,继而将杨延昭拉到路边的马车上,“兄长几rì也劳累了,且上车稍作歇息,待小弟迎到秋白兄,你我便打道吉庆楼,为两位哥哥提前庆贺。”

    看着远处人头攒动,一时半会看不见张谦的影子,杨延昭遂点了点头,带着排风进了马车之中。

    “公子,这些天辛苦了。”

    刚坐下,排风便递来准备好的茶水,虽然已经凉透,带仍带着丝丝的香气,喝了数rì的苦茶,杨延昭正好喉咙有些难受,接过之后,大口饮完,“还是家中的茶水过瘾,在家中可好,没有什么事情吧?”

    又给杨延昭满上一杯,排风摇了摇头,坐到一边,认真的说道,“公子应试的几rì,家中一切安好,折家的二爷每rì戌时两刻的来院子,叫排风一些气劲之类的东西。”

    听到排风提到气劲,正在喝着凉茶的杨延昭不禁问道,“气劲?你现在能感觉到了么?”

    排风的眉头挤到一起,满是愁苦的模样,“排风生xìng愚笨,折家二爷说我现在是悟气的阶段,要想进入凝气,没有个两三载是不行的。”

    “咳咳……”

    杨延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刚喝进的茶水差点喷了出去,吓得排风连忙站到他的背后,给他顺着气。

    “排风,你刚才说什么?你能感受到气劲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杨延昭一把拉着排风的小手,语中满是激动,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气劲为何物,因而才未和小丫头提及,可孰能料到,排风竟然率先的感悟到了气劲。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的痛楚,杨延昭立马把手松开了,但还是有些急切,“那气劲究竟是何种模样?”

    “这个排风也说不清楚,只是按照折家二爷说的去做,便感到身体中多了暖暖的东西,如同水流一般,在穴脉中游走,自后走路请赢了不少,就连平时提不动的物件也能提着走,一开始排风也很吃惊,差点都被自己给吓着了。难道公子不知气劲一事?”

    排风略带欢喜的说着,稍后才发现杨延昭脸sè有些异常,这才有些吃惊的反问,在她眼中,公子的武艺高强,世间极少有人能匹敌,所以这些她学不来的简单之物对于聪慧异常,无所不能的公子来说,只不过是小玩意儿罢了。

    讪讪的笑笑,杨延昭委实有些自尊心受到打击,但排风能感悟到气劲,心里自然也很是欢喜。

    不过,也有些淡淡的失落。

    仔细的询问着,杨延昭从排风口中知道了更多关于气劲的信息,以感悟为最底层,其次为凝气,将身体中感悟到的气凝成一体,继而是通劲,气与筋脉相连,可化气为内劲。

    最后高的境界排风只是听折御卿稍微提及了一些,是以身之气来御天地之气,最常见的便是气势威压对方。

    一阵对话下来,杨延昭的眉头锁成了两节,照排风这般说来,初次感悟到气劲便觉得身形轻快了许多,那最后的以气势来杀人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他的爹,杨业,以及折御勋,都曾用气势将杨延昭逼的透不过气。

    只是,何时自身才能领悟到这玄乎又玄的气劲?

    在杨延昭感慨之时,说话声传来,却是何钰带着张谦走来,遂甩了甩头,把这恼人的事情给暂时压了下去,手中的杯盏放到一边,掀开车帘,探出头去,“秋白,你倒是晚了。”

    张谦面sè有点疲惫,但是jīng神却很好,看来感觉尚佳。

    “小师叔,秋白才疏学浅,哪里有你这般的才思敏捷。”

    “秋白严重了,你这话我可承担不起,经书字义,杨延昭还与你差上了不少。”

    张谦正yù说些什么,却被何钰一把推倒了马车上,“二位哥哥,就别在这互相的吹捧了,小弟早已经将酒菜备好,只等今rì来举杯言欢。”

    说罢,杨延昭与张谦相视一笑,而何钰则是登上马车,随着吩咐着小厮往城中驾车,直奔吉庆楼而去。

    ??

第八十五章 解试幕后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吉庆楼前,小厮掀开车帘,恭谨的请着车中人,何钰伸手止住了正在谈论解试的杨延昭二人,笑着跳了下去。

    “两位哥哥,小弟虽未参与科试,但一路听来,也大致能明了,他rì放榜之时,二位必定是榜上有名,此刻,就暂且搁一搁这解试,你我进去好生畅饮一番如何?”

    何钰这般说,杨延昭和张谦笑着下车,随着他往着酒楼中走去,还未到用饭的时辰,吉庆楼,大厅之中照旧是人声鼎沸,跑堂的小厮身影穿梭在各桌之间,只是顺着古香古sè的木梯往上爬去,反而显得安静开来。 . .

    “兄长的主意真是妙,如今这大厅若不是早上一两个时辰来,根本没有位置,而这阑珊阁与天上rén jiān不提前两rì,绝对是排不到号。”

    一边走着,何钰一边欢喜的介绍着,张谦不禁耸了耸肩,“照你这般说,我与小师叔岂不是今rì吃不上饭菜,我们可没前几rì来搞你所说的预定。”

    何钰哈哈的笑着,也不理会张谦的打趣,“秋白兄,谁说我们没有预约,在你们去应试的那天,小弟就已经顶下了雅间,酒菜想必也准备了,就等二位哥哥入席了。”

    说笑着,何钰将‘甲’间刻着大红牡丹的红木门推开,做着请的手势,杨延昭笑着拉着排风率先走了进去。 . .

    三楼天上rén jiān虽说是他一手设计,但确实还未真真切切的瞧上一瞧,这‘甲’是十二干支之首,所以眼前便是最好的一间了。

    香炉轻烟徐徐,几副山水画与诗赋挂在墙壁之中,绣着仕女图的屏风两侧放着墨竹与时下开的正盛的秋菊,镂空的窗台秀气jīng美,遮不住窗外的熙攘热闹之境。

    一张小巧的圆桌靠近窗台,摆着数十个道sè香味俱全的菜肴,而那装着菜肴的碟儿泛着幽幽的绿光,仔细看去,却都是玉石所做。

    何钰上前转了下圆桌,已摆好菜肴绕桌而转,这奇特的设计,让人耳目一新,果真如他之前所说,这是天下仅此一家。

    坐在古朴含香的红木椅上,张谦缓缓的叹了口气,“怪不得府州大小官绅皆争相来吉庆楼,以一座天上rén jiān为荣,这里,的确是人间难得几回见之地。”

    “秋白兄,小弟也只是按照兄长的吩咐,吃饭之处到哪里也只是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地,可是若是将它变成个文雅的事,那些附庸风雅之辈定然会蜂拥而来。”

    张谦不可置否的颔首,但随即幽怨的看了何钰一眼,“你是在说我与小师叔附庸风雅么?”

    将三人身前的玉杯儿倒满酒的何钰忙忙陪着不是,接着举起清澈幽绿的杯子,“两位哥哥,何今夕向来是滴酒不沾,不过今rì小弟高兴,提前为兄长与秋白兄庆祝上,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何钰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或许是真的第一次喝酒,顿时面红脖子粗起来,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他这番,杨延昭虽心中对酒有着yīn影,但还是笑着举杯饮上,二人如此,张谦自然也不会落后,很快,也随着何钰一道咳嗽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月洒清水时,何钰早已经不省人事的睡在了木板之上,张谦有些双颊cháo红的趴在桌上,口中不知呓语着何事。

    屋中,也只有排风独自清醒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半晃着脑袋的杨延昭,以及完全喝醉的另外二人。

    “排风,我们回家吧。”在她担忧之时,杨延昭轻轻的唤了一声,接着便起身要往外走去。

    “公子,你慢点”,排风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稍后指着身后何钰两人,“公子,张大哥与何大哥该怎么办?”

    “等下与掌柜的交待一声,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出了吉庆楼,晚风吹过,杨延昭这才觉得晕涨的头舒服了几分,将胳膊从排风的手中抽回,坐上掌柜安排小厮寻来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小院行去。

    到了家,杨延昭做了洗漱便倒头就睡去,排风替他将薄衾盖好,去隔壁灯光还在亮着的张婶家告之了一声。

    回屋之后想着公子夜间酒醒或会会感到口渴,遂又烧了锅开水,并将炤堂中放着的木柴火焰压下,慢慢的放着热气。

    将茶壶放到炤房之中,做完这些,排风才搬了张椅子坐到了杨延昭的床边,眯着眼,开始打起盹来。

    在杨延昭等人都在入睡之时,向佛寺之中,被设置为考场的厢房已经恢复了原样,不过几间稍大的房间中,灯火通明着。

    等下,人影晃动,极为的忙碌,整个府州虽说地已处北方,但来应科的士子也不在少数,再加上所参加的科目不同,所以解试算是结束了,考官等人的忙碌这才刚刚开始。

    “上官大人,你那可有良才?”

    脸有些圆的夏育之在喝茶之际,朝着正在一丝不苟上官云问了一句,继而也朝着另外几名正在阅卷的考官轻声道,“各位大人还需用些心,切莫埋藏了笔乘上佳之作,辜负了官家对我等的期望。”

    闻言,上官云在内的其余几人纷纷点首称是,而坐在首位的夏育之放下手中茶盏,将一份试题拿了出来,“诸位,这是本官看来较为出众之人,才情与家世都无挑剔可言,几位大人不妨也看上一看。”

    正在低首阅卷的上官云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虽说官家与朝廷都想这早点知晓各州府的解试结果,但如此重要之事,岂是答卷都未看完一半就下了论断的?

    接过开看上几眼,文字虽有几分筋骨,似乎在模仿这颜家之体,但终究是少了神味,贴经与墨义工整而误少,可诗赋与策论显然没有达到上乘这一说。

    目光在考试姓氏上扫过,府州清平董言茂,脑中突然闪出一个人来,礼部侍郎,董仲举似乎就是清平县人,而且还是夏育之的当年的主考官。

    那时官家还未设殿试,因而夏育之是董仲举的门生,这几年,能够不声不响的混到员外郎,怕也有这层关系。

    想着刚来府州时恩师的叮嘱,上官云不禁轻咳了一声,须臾,便听到屋子的一角,有人拿出一叠试题,“夏大人,下官这也恰巧有位才思极佳的学子,还请大人看上一二。”

    那人说是请夏育之看卷,但却递到了靠在身前的另一位考官之手,试题经几人传过,所经过之人都不禁看了几眼,到上官云之手时,更是掀动了几张扫看了一番。

    夏育之的脸上仍是挂着笑容,只是脸皮有些微微抽动,接过上官云递来的试题,“潘大人阅得经典无数,既然能被你所看中,自然是不凡了。”

    校书郎,自然阅的经典无数,屋中之人皆听出了夏育之话中之意,只是那角落之人不卑不亢,从容坐着,“夏大人过谦了,朝廷开科取士,下官等受官家恩泽,当然要尽心尽责,以不辱使命。”

    不再作声,夏育之朝着手中的试题看了起来,字体与作答明显都优于之前所传出的董言茂,若是这试题由他发现,夏育之有把握能将它藏于水下,可是如今众人都瞧过了,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心中有些怒火,但潘金这人是出了名的呆板书生,要不然,登了进士榜已有三五载,依旧只是小小的从八品校书郎。

    罢了,还好这董言茂有几分才学,进入省试想来不是难事,也不算是负了恩师的所托。

    将手中的试题放下,夏育之叹道,“这张秋白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潘大人慧如炬,当再为我朝发现这类的青年才俊。”

    听了这句话,上官云心中松了不少,手中的宣纸移开,最下面是他都比拟不了的筋骨风韵极佳的隽秀小字。

    这字,他在恩师家见过仿本,而此人的名号,也听恩师提及过,试题作答早已经仔细看过,绝对是上上乘之作。

    虽不解这代州杨业之子为何到了府州,但能将北汉玩弄于鼓掌之中人rì后必定会青云直上,所以,恩师看中了此人,作为弟子,就必须尽上力所能尽之力。

    将这试题放在最下面,上官云只是想看看夏育之有和举动,此刻让他多耍些小伎俩,待到最后,此卷一出,头筹立刻明了。

    小院,晨曦初洒。

    杨延昭有些头痛的睁开眼,却见到床边的排风正在椅子上瞌睡着,轻轻的起了身,挤了挤眼睛,将脑子变得清醒几分。

    靠近椅子,慢慢的将排风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往着屋外走去。

    待杨延昭将门刚关上,床上的排风猛的将大眼睁开,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本想起身去忙活早点,但想到公子刚将她抱上床,便起身出去,会被察觉到。

    当即用手拉了拉被子,往里面埋了埋,被子中,有着还未散去的酒气,也有着公子的味道,顿时,排风的心跳又快上了几分。

第八十六章 儒道佛与摩尼

    书院仍是寂静清然。

    秋起,清潭也越发的水雾乱人眼,只是那本幽绿的青草地变成枯黄一片。

    踩过这已不算柔暖的枯草地,再来书院,杨延昭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这几个月匆匆恍如隔世,解试已过,他也能暂且歇息数rì,只是顿时闲下来反而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于是便来了书院,与徐师道谢,也继续听一听恩师耿元符的教诲。

    ..

    往着书院后走去,叮咚击水的琴声想起,这时辰正是徐师练琴之时,可杨延昭这不懂音律的门外汉也听出了琴声似乎与往昔有些不同。

    多了细腻婉转,肯定是恩师在弹奏,这也是杨延昭第一次听到耿元符亲自抚琴,只是不知恩师生xìng洒脱,为何琴声中又多了一丝割舍不下的烟火之气?

    心生疑惑,遂步子快了几分,但到小院之外时,杨延昭还是停住了脚步,不想扰了恩师弹曲的意境。

    一曲过,余韵萦绕,不散于耳旁。

    “来都来了,还愣着作何?”

    院中传来耿元符的笑骂声,闻言,杨延昭走进小院,行礼道,“恩师的曲子如三月之阳chūn,又如高山流水间青鸟啼鸣,让延昭一时着迷,却忘了己身所在。”..

    擦拭着手耿元符不禁再次笑骂起来,“你这小子,尽是油嘴滑舌。”

    取下不远处小火炉上已经煮沸的茶水,倒在青花白盏杯中,茶水微微冒着起泡,碧绿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儿。

    将杯盏恭敬的送到耿元符跟前,“徒儿哪有恩师说的这般花言巧语了,对了,少阳师兄是不是有事在忙着,怎不见他今rì抚琴奏曲?”

    耿元符接过茶盏,吹着仍在漂浮的茶叶,轻声道,“为师派他出去了一遭,算算时间,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师兄他生xìng恬淡,不喜走动,出去转转也是好事,但不知恩师派师兄去做何事?”

    听了这句,耿元符脸上笑意露出,“想知道少阳出行的目的?”

    被识破心思,杨延昭讪讪的笑着,耿元符轻泯了几口香气浓散的茶水,继而嘴角咧开,“天机不可泄露。”

    一时间,杨延昭顿时觉得天雷滚滚,相处了几个月,虽然知晓耿元符的xìng子并不如外表那般仙风道骨,但此话从他口中说出,还是有些被雷到。

    闲话了几句,耿元符这才问起了解试的情况,杨延昭笑着低语应无大碍,后者闻言,不禁又笑骂了他两句。

    喝完杯中的清茶,耿元符如同换了一人,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走到院墙边,看着墙头已经枯黄的藤蔓,秋风吹过他宽大的黑sè长衫,聊起寸寸白霜,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良久,耿元符轻声叹了口气,“秋来了,重阳也不到一个月了,也是时候动身去华山了。”

    立在身后的杨延昭心中因耿元符生起的悲凉之意还未散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应道,“徒儿自当紧跟恩师左右。”

    耿元符笑了,转过身,“你不问为师此行所为何事了么?”

    “恩师yù前往华山,自有恩师的道理,延昭只愿能跟随在恩师左右,也好多学得些恩师的风采。”

    “呵呵”,耿元符笑意更浓了,“你天资聪慧,将来必定会青云直上,虽然你我为师徒,但有些事情,你若是不愿意,为师也不会勉强与你。”

    话语至此,杨延昭藏在心中的疑惑顿时清晰了几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耿元符是个有着故事的人,只是为人弟子,也不能开口询问。

    此刻,耿元符想要和他道明,杨延昭连忙开口,“延昭逢恩师不弃,悉心教导,自已是将恩师视若为父,因而就算有千辛万苦,延昭也愿伴随恩师左右。”

    这番言语说的极为诚恳,倒也是杨延昭的心里话,横空而来,遇见的长辈不多,对他爱护有加的则是少之又少,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耿元符几个月的谆谆教导早已经印在了杨延昭心里。

    “不忙回答,待听完为师所说,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带着真挚之情的话让耿元符心中有些欣慰,庆幸自己的识人无误,但还是止住了继续要表现决心的杨延昭。

    转过身,耿元符翘首望向西南,眼神突然迷离起来,似乎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有着他无限珍藏的牵挂。

    伸出手,指着目光不可到达之处,耿元符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那里,有座山,叫做龙虎山。”

    龙虎山?

    杨延昭只觉得名字好生的耳熟,突然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曾经所看到的那些道士不都是自称来自龙虎山的么?

    像是应证了杨延昭所想,耿元符继续说道,“为师是道教的人间行走,道教在人间的行走每一代都有三名,一为进贤,二为魁宿,其三则是丹丘生。

    进贤者,以仙家之气为根,不染尘埃;魁宿者,以山水之气塑本源,浮游天地;而丹丘生,所擅之事自然是丹药,逆天改命的丹药。”

    说到这,耿元符看着有些发愣的杨延昭,稍作了停息之后,一字一顿的道,“而为师正是这一代的进贤。”

    纵使杨延昭在心中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面露了惊讶之sè,他怎么也没想到耿元符的背后竟是如此的复杂。

    道教哪怕是放在千年之后也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更不用说在眼下开化不明的大宋朝,其影响与作用远胜rì后。

    惊讶之后,杨延昭竟有些暗喜,自己已经拜了耿元符为师,而后者在道教的地位明显不低。如此说来,在道家,他也能排得上号了,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嘴角咧开,“徒儿怎么也没想到恩师背后是道家,着实是惊了一番。”

    见杨延昭这般,耿元符怎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不点破,轻轻的一句话,便将他给彻底跌落到了深谷之中。

    “道家门徒虽千万,但对真正核心弟子收徒却极为严格,所以延昭,你没有拜过祖师爷,还算不上是道家弟子。”

    顿时,杨延昭的表情极为的沮丧,他已是耿元符的关门弟子,竟然还不是道家的子弟,更不是袖袍一挥,无数人在后蜂拥欢呼的上层之人。

    “不过你也别失望,凭着你的资质,被龙虎山上的那帮老家伙认可也不是难事,等科举之后,为师便带你回山门。”

    听到这一句,杨延昭心中安稳了许多,将跌落的思绪收了回来,但随即有了其它的疑惑。

    道家是华夏民族繁衍蕴育而出的民族宗教,此刻听闻道教这般隐秘的消息,免不了会对其它教派生出兴趣。

    别的宗派会不会也有道教这样的红尘行走,做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至少杨延昭对佛教这西土传来,后风靡大江南北,风头稳压道教的外来宗教有了好奇。

    “恩师,我道教有您与另外两位前辈在世间行走,那其他的教派是不是也……”

    耿元符手捻霜发,不可置否的微微颔首,“不错,当今世上,中土的儒道二家,西域的佛教,以及契丹满意的摩尼,都有翘楚一辈在红尘中行事。

    佛宗虽自西域而来,却得历朝帝皇所喜,因而其势力根深各地,不但有着明面上的受戒僧人出入皇宫王府,更有带发隐侣藏于红尘之中。

    儒家,更不用为师多言,在尘世间也颇具影响,因为它有着圣贤做旗引,也深的朝廷君王所喜,但你不可小觑,那些摇头晃脑的书生只是儒家在凡间的一部分,真正的儒家,早已经是深不可测。

    至于摩尼一派,也出于外土,眼下正在契丹风行,曾多次向染指中原,都被儒家与道教联手所挫败。

    当然,在危急关头,佛宗也出手援助了一番。”

    话语有些停顿,却是无奈的一声叹息,“若是,它能够早些出手,也不会有五胡乱华之恨,而佛宗也反被聪明所误,元气大伤。

    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数百年养伤之后,佛宗仍是做着观虎斗之事,否则,幽京之地也不会丢失。”

    耿元符静静的说道着,而杨延昭却是听得无比震惊,照着前者的话来推断,这四大宗教每一个都是不可触及的怪物,甚至可以挥手间使得皇朝更迭。

    而如耿元符这般的人间行走,说白了,也就是宗派在尘世间利益的代表者,或者是谋划者。

    突然间,杨延昭感觉自己陷入到看不见底的漩涡之中,这时,他内心一点欢喜都没有,也开始明白,为何耿元符让再做他考虑。

    “现在还愿意么?”

    耿元符的话语有些轻,却狠狠的撞击了杨延昭有些麻乱的心,他本就是个凡夫俗子,隔世而来,只为图个安稳舒坦rì子。

    可是事与愿违,被家门所逐,无奈之下,只能再行科举之路,但这一切,都未曾离开他的初衷过上遛鸟逗狗的生活。

    现在,耿元符却给他拉开了一张看不到尽头的鸿天之路,这是杨延昭想都未曾想过,但是他知道,参合到其中,必定是危险重重。

    下意识的咬着嘴唇,抬首看到了耿元符眼中的那丝落寞,顿时,杨延昭只觉得心中莫名的软了开来。

    岁月染霜发,他虽贵为道家行走,但依旧敌不过沧桑的年华。

    杨延昭也明白了耿元符当rì收关门弟子的用意,几个月的倾囊相授,悉心教诲,也在他内心深处刻下了抹不去的师徒名分。

    想到这,没有丝毫的犹豫,杨延昭掀起长袍的下摆,双膝跪地,无比的恭敬,“延昭落难之时,蒙恩师不弃,此恩情今生不敢有所望,愿恩师准许,让延昭伴得左右,也好做些端茶送水之事,来孝敬您老人家。”

    ??

第八十七章 远行

    “起来吧,你也知道为师不喜繁文缛节,以后不必这番的屈膝下拜。”

    面露开怀之sè,耿元符衣袖轻抚,杨延昭只觉得一片微风袭来,而后一股柔和且无法抗拒的力量灌进全身,竟使得他身体不受使唤的站立了起来。

    震惊之后,杨延昭当即释怀开来,耿元符是道教的进贤行走,身具高深的武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是,很快,心中有了不明所以之事,既然恩师有如此身手,为何得知自己在气劲上困惑无比之时不出言指点? ..

    这一手露出,见杨延昭眉头有些郁结,经世多年的耿元符当然知道他在想何事,笑着解起惑来。

    “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气劲乃是当今世人最为普遍的修炼之法,也是最为容易的修炼之法,但法无全法,道亦千相,气劲自然不会是独一的修炼之法。”

    此言一出,杨延昭顿时更加诧异,气劲还是他从折御卿口中所指,如今,再听耿元符说出气劲不是唯一修炼之法,而且还有可能只是低阶的修炼之法,怎能不为之吃惊?

    “恩师,您是说,您这修炼之法不适合徒儿?”

    “也不尽然,为师乃是得仙家之气,此法讲究的心宁无争,所追求的是化己身为天地,依你此刻的状态并不适合,相比而言,道家的‘魁衍经’更有适于眼下的你。 ..

    当然,天下修炼之法本一家,为师也会将‘天辰诀’传授于你,待rì后,延昭你心能脱离这纷扰红尘之后,或许能有大作为,超过止步不前的为师。”

    这时,杨延昭才恍然有悟,并不是耿元符藏私,而是他看得清,知晓自己还不能割舍这尘世千缕。

    而徐少阳的出行也很有可能与此事相关,或许,就是为了耿元符所说的‘魁衍经’。

    当即杨延昭心生感激,弯身行礼,“徒儿愚昧,对武道一无所知,rì后,当谨遵恩师教诲。”

    “呵呵,无需这般,为师收你为徒,当然会尽心传授毕生所学,待少阳回来之后,为师便好生的教导你‘魁衍经’,望你能在这月余之rì中学有所成,如此也能在华山论道上暂露些头角。”

    “恩师,您的意识是前往华山是和其它的宗派论道?”

    “不错,道家与佛儒二宗有约定,每隔十年,在凡间的行走者必到华山进行一场比试,虽说是论道,但也有武试,但延昭你也不必过多担心,委实不行,还有少阳在。”

    杨延昭这一天吃惊已经足够多了,但想起徐师与是不争,文字蹁跹的徐师竟也是武道高手,还是再度的惊异了少许。

    “徒儿自当尽心,决不为恩师与师门落了脸面。”

    这一rì,耿元符与杨延昭降解了道教的经义,也指点了他的一些修炼之法,后者听的很是认真,甚至比之前更加的一丝不苟。

    所接触的越多,才发现自己越发的平庸,自然,也激发了心中的不甘。

    一个月之后,华山论道,决不能输于他人!

    rì落之时,杨延昭与耿元符道了别,带着一整天的所灌下的震惊慢慢的往着城中走去。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接触到了这一世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突然间,杨延昭心中多了几分热血与豪情,一种舍我其谁的大世争涌遍了全身。

    或许除了遛狗斗鸡之外,他还能有其他的喜好。

    比如,指点江山。

    虽不为登天子位,受万民朝拜,但至少能超脱于方外,笑看红尘离合。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杨延昭心血越发的澎湃,对强者之路也越发的向往,也更加对徐少阳前往保德所取的魁衍经充满期待。

    不自觉中杨延昭回到了小院,瘦小的身影依旧在门口河边枯黄的柳树下张望着,这让一直沉陷于思索的杨延昭回过神来,不禁加快了脚步。

    “公子!你回来啦!”

    照旧的跑上前,接过杨延昭的布包,开心的说着今rì的事情,而后者却突然意识到之前所忽略的事情。

    “他跟着恩师去了华山,排风该怎么办?”

    自从离开了代州城,两人便相依为命,华山论道之后,或许还要回道教的山门,排风自然是不能陪伴着。

    “排风,这两rì我得陪着恩师与师兄出趟远门。”

    犹豫了许久,在接过排风递来的饭碗时,杨延昭轻声的说道了出来。

    “既然是正事,那公子去便好了,待吃过饭我就去将衣物收拾收拾,好在排风平时没乱花银子,东西也不多,不过公子我们还回来么?公子来年科试,定会在京城做官,万一回不来了,小院不会浪费了么?要不公子写封信,明rì我去送给折府的老爷,也好将院子还给他们……”

    排风随口应着,并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很快就话语咽断,因为她突然发现个事情,拿着木筷的小手不禁抖动了起来,“公子,是不是没有打算带着排风一道出门?”

    见她小脸上满是伤心,大眼泛着红,分明可以看到晶莹的泪花儿开始打转。

    叹了口气,杨延昭将拿在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这次,是跟着恩师出去拜访旧友,能够开阔你家公子的眼界,咱总不能一直是平民百姓不是?所以,能多认识些有学问的人,这机会还是不多的。”

    小丫头低着头,不吭声,但豆大的泪珠却落了下来,杨延昭忙走到桌子的一旁,取出胸口手绢,心疼的将排风搂进怀中,替她擦去泪水。

    “又成小花猫了,公子答应你早些回来还不成?即便去了京城安顿了,也遣个书信,让何钰送你去京师。”

    怀中之人依旧不言,但是低低的抽泣声还是在黄晕的灯火下窸窸窣窣。

    “别哭了,公子与你拉钩,这样就不会骗你啦。”

    不知所措下,杨延昭想起曾经他与八妹之间的拉钩约定,而下一刻脑中闪过那清纯顽皮的脸颊,不觉中,心里生出一丝的疼痛。

    也许是感觉到了杨延昭的异常,排风将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从他怀中抬了出来,继而伸出小拇指,“公子,排风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说完,用手将眼泪擦了擦,挤出个笑脸,端起碗来催着杨延昭吃饭。

    第二rì,再去书院时,徐少阳已经回来了,见到杨延昭,得知恩师将全部事情告知了他,因而脸上生出丝歉意,“小师弟,孟师叔不愿将魁衍经交给师兄,让你失望了。”

    听到这,心中早对这魁衍经充满期待的杨延昭顿时觉得极其失落,一时间,竟愣住了,稍后,才回过神来,“师兄无需自责,是小弟没这福分,怪不得师兄。”

    这时,院中传来耿元符带着怒气的呵斥,“这孟二有能耐了,与老夫摆起架子来,竟然还放出话,让老夫亲自去找他,气煞老夫了!”

    话音落下,杨延昭只觉得周身的空气突然凝结,呼吸异常的困难,心猛地被锤击着,关键时刻,徐少阳的长袖在他面门拂过,这才得以喘息,但还是分明看到方圆一丈之内的空气像是被重物所砸的玻璃,往着四处寸寸脆裂开。

    “恩师,切莫动怒!”

    徐少阳护住杨延昭之后,急忙的退到小院中,在他的惊呼下,耿元符收了气势,刹那间,尤如风吹云散,之前的骇人气息消散一空。

    须俞,徐少阳的身影出现,衣衫有些破损,本飘逸整洁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只是这时一向注重仪容的他没有在意这些,飞快的上前扶住脸sè惨白的杨延昭。

    “小师弟,你还好么?”

    声音有些担忧,后者闻言,挂满汗水的脸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师兄,恩师修为高深,哪里是我这样的寻常人可以承受的?刚才还多谢师兄出手,否则小弟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杨延昭心中很是后怕,他猜测出恩师耿元符身手了得,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的骇人,而一向文弱彬稚的徐少阳在这强大的气势下毫发无伤,这两人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在他心内波涛翻涌时,耿元符票然儿纸,脸sè有些cháo红,看了杨延昭,“没事就好,既然孟老二在保德城,少阳,你去收拾一番,明rì便出发,延昭你也回去准备一二。”

    稳住了心绪,杨延昭与他们二人道了别,赶往家中收拾随身要带的行囊。

    在排风再三检查下,东西总算准备好了,要不时杨延昭得一再推辞,小丫头很有可能两家中所有能带的都打包给他带上。

    把包裹放好,看着排风笑脸下的一丝伤感,杨延昭不由的走上前,拉起她的小手,“不是答应过你了么?公子肯定会早去早回,即便有事,也会送书信回来的。”

    排风的低着头,好半会才像是鼓足了勇气抬首,“公子,你是不会扔下排风不管的,对么?”

    将她拥入怀中,杨延昭低声责备,“傻丫头,怎么会呢?”

    “排风不在,没人来端茶送水,公子会不习惯的,而且公子不在家中,排风也觉得rì子不知该怎么过下去。”

    排风低低的说着,却让杨延昭倍感心酸,小丫头每rì将清晨目送他去书院,rì落门口迎他归来当做了生活的全部。

    或许给她找件事情来做做,这离愁的苦闷能少上许多。

    “排风,公子给你个任务可好?”

    “什么事情?”

    见排风的眼中多了疑惑,杨延昭嘴角轻轻扬起,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帮我数银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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