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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玉倌     相国txt下载     相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乱花迷眼,出谪仙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杨延昭与郭淮率先的闪进了胡同之中,揭开蒙着脸的布襟,回过首,刚好看到大队的甲士朝着刚才激战之处涌去。

    火把亮透了漆黑的街道,杨延昭嘴边露出一丝轻笑,“这便是皇家子弟,惊心动魄,风光无限。”

    说罢,也不理会身后的吵闹,与郭淮二人往回走去了,自然也看不到被宋州知府等人所簇拥的十来岁的锦衣少年郎。. .

    在杨延昭离去不多时,又是一道纤细的身影躲过搜寻的士卒,从屋顶飘然而下,看着已空无一人的巷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长剑。

    杏目中满是寒光,深长的青砖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她匆忙赶来所要截杀之人。

    却是又一次错失了机会。

    有些不甘心,身形再起,朝着巷子中依稀还残留的道家之气追去,可是半晌,仍是毫无踪影。

    “可恶的浪荡子!”

    剑鞘插进青砖之中,碎石飞舞。

    待拔剑之时,眼光扫过路面,竟看到一户门口堆着的砖石之中竟有一个小布团,五感皆开的净玉可以清晰的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 .

    白皙的玉手拿起布团,甩开,有一尺长左右,半尺宽来,白sè已经染满了殷虹的鲜血。见到此物,净玉倒是一点没有感到厌恶,将怀中的手绢儿取出,包裹上白布。

    恰巧此时,身后有了吵闹之声,明白是那些搜查的卫士,净玉将手绢重新塞回怀中,轻身跃上屋顶,脚尖点过瓦片,飞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因为赵德昭遇刺,街道已被封锁,为了避开嫌疑,杨延昭二人便挑着小巷行走,刚推开小院的门,便看到守在一侧的萧慕chūn和崔平等人。

    “教官……”

    “不用担心,只不过是寻常的地痞流氓争夺,我与师兄没事。”

    赵德昭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毕竟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反而越是安全。

    退去了萧慕chūn等人之后,闻到动响的八妹与排风走了出来,两人不知杨延昭出去做了何事,倒是对他半路离去多有抱怨,不过等看到他白衣上的血迹时,当即惊了出声。

    “六哥,这是怎么了!”

    看着八妹与排风的慌张模样,杨延昭在二人脸上捏了捏,“没什么事情,我与师兄见到几个黑衣人对一小娘子行凶,便上前救了她,这些血是那些贼人的。”

    没理会杨延昭的话,八妹与排风将他好生的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这些贼人倒是嚣张,待遇到本姑娘,定好好的收拾他们!”

    小丫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几分可爱,杨延昭自然笑着应下,继续说了两句,这才问起罗氏女。

    “罗家姐姐在温老夫人的房中,在给她银针入穴来活血化瘀。”

    排风也跟着八妹一道,唤罗氏女为罗家姐姐。

    “秉阳兄和老夫人已经安顿下来了?”

    八妹点首,小手负在身后,“那是当然,由鱼儿在,早就安顿好了,眼下,温家哥哥正与张大哥在书房中用功了。”

    “那便好。”

    说着,杨延昭回屋中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带着八妹两人去了温李氏的屋子,罗氏女正在针灸,见到他,温柔的笑了笑,便低首继续专注于银针之上。

    没有打扰罗氏女,杨延昭轻手关上房门,将象棋黑白两子改成五子棋的方法告诉了有些无所事事的排风与八妹。

    待两个小丫头来了兴趣,自行去琢磨之后,他也回书房之中,开始挑灯夜读了。

    明rì便是冬试了,君子六艺,礼、乐、shè、御、书、数,眼下能有信心的也只能算是shè、书与数这三样。

    礼仪上,虽然在藏书阁恶补了一番,但古人礼节之繁多,又岂是他短短数rì便能完全看的通透的?

    万般无奈之下,杨延昭与藏书阁守阁的老者借起了其中的几本古书,出乎意料的是老者并未难为他,顺道还帮着他挑了《仪礼》等一些代表xìng的书来。

    御则是考验的驾车之术,要使得马平稳有序,且四周挂的鸾、鸣铃铛和谐响动。

    也幸好跟着徐少阳一段时间,杨延昭即便没有学会他那轻稳的驾车方式,但至少在心中有了些尺度。

    至于乐,有些头疼,眼下他连有个调子都不清楚,以前也常听着徐少阳的弹奏,可是要杨延昭也信手拈来,抚琴来一曲,倒是强人所难了。

    算了,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从脑中除去,就算弃了这乐这一项,六艺中还不是有五项么?

    大满贯拿不到,稳中求胜还是能做到些的。

    夜深之后,罗氏女与前几rì一般,给杨延昭送来碗莲子羹,当然,后者免不了要与她打趣几分,每每羞得那秀气的脸上布满红霞。

    “幸好这莲子能去火,否则还真不得了了。”

    在罗氏女娇嗔着离去之后,杨延昭笑着道了一句,稍后将碗中的莲子羹吃完,便再次埋头于《仪礼》之中,恶补着所欠缺之物。

    清晨,院子通了,家大,人也变多了,因而杨延昭的晨练倒是不孤单了。

    但他仍是提前了大半个时辰修炼,毕竟吐纳运起,感悟天地灵气是需要安静的环境,而且一直随身带着的玉瓶儿也要每天喂上灵气才是。

    如今他到了通劲的境界,理应比之前吸收气劲更快才是,可是杨延昭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相反,倒是有些吃力了。

    不过玉瓶儿中的本碧绿的瓶身却有了隐约可见的红sè。

    心中明白这跟玉瓶儿有着干系,杨延昭也私下里询问过郭淮这瓶子的事情,可是后者得知耿元符并未告知于他,也摇着头,不愿多说。

    既然如此,杨延昭便安下心来等着该知晓的那一刻,毕竟看卖相,这玉瓶就是个神奇的东西,说不定是个了不得宝贝。

    为它,吃些苦,也是划算的。

    待灵气在周身转了三十六个大周期之后,杨延昭起身练起擒拿来,这时,院子中的其他人也起了身。

    郭淮,萧慕chūn等人,以及八妹、排风罗氏女都加入到了其中,一时间十多人倒是将院子给挤满了。

    见到这架势,温仲舒倒是有些吃惊,看着出手猎猎生风的杨延昭,他还不知道一直温文尔雅的后者竟是个练武之人。

    更让温仲舒震惊的是舞着一段削尖木棍的八妹和挥着三尺见长的青sè咬银丝鞭的排风,就连那柔弱可人的罗姑娘也在虎虎生威的舞着秀拳,带着一旁还很生疏的碧月。

    这场景,张谦到已经熟悉到了见怪不怪,哪怕萧慕chūn等人出手极狠的对练,他也只是有条不紊的做着往rì里的洗漱。

    待众人练完之后,巷子边上刚好传来买点心烧饼的声音,排风与碧月二人便去叫住那窜街的小贩,买来早膳。

    吃罢,杨延昭三人往书院走去,而郭淮则是开始了打发时间的无趣活儿,看着萧慕chūn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眼中生出的无助眼光,竟发出两声与他一向不符的猥琐笑声。

    街外,较往常,倒是异常的热闹,来往的读书人皆是三五成群的小声的议论着,即便是那些该有的争论也倒是瞧不见了。

    “秉阳兄,这冬试何时开始?又是以六艺中的何为先者?”

    已经是比试的rì子了,还不知晓冬试的具体内容,张谦心中有些紧张,遂于温仲舒询问起来。

    “秋白兄,冬试在四大书院中轮番举办,而每轮到哪个书院,都不会提前公布此消息,就连参试的二十名弟子也是比试当天才张贴出来,更别说是六艺中谁为先了。”

    “什么,竟然只有二十人?”

    不要说张谦,就连杨延昭也有些吃惊,见两人这模样,温仲舒不禁笑了起来,“延昭兄,秋白兄,虽然参加比试的只有二十人,可是依你二人才学,山长定会考虑其中的,还请放心便是了。”

    说到这,已经到了睢阳书院的门口,那里,韩国华正翘首望着,待见到杨延昭三人,忙迎了上来。

    “延昭兄,秋白兄,秉阳兄,参试名单已经张贴出来了,辰时在明德斋进行算术考核,我们还是早些做着准备去。”

    听着韩国华这般说,杨延昭与张谦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遂一边走着,一边问着比试的安排。

    韩国华因为早来了半个时辰,而布告也是他这山长亲传弟子贴出,自然是知道的很清楚。

    今rì辰时算术,未时较书、礼,酉时为乐。明rì时辰相同,则是御、shè。

    “光弼兄,你说这次书和礼是同一时间比试?”

    “不错,恩师说这次礼改往常之问答,以文观礼,以言说礼。”

    这或许是个好主意,杨延昭心中暗叹,用文章来写礼,这样就避免了他有的生疏之处,更何况还有眼下被推崇的瘦金体。

    观书必观字,独一无二的瘦金体肯定会为他赢来加分。

    辰时还未到,明德斋前的空地较大,足以摆开了八十张小书案,上面放着未开封的笔墨,杨延昭等睢阳书院的参加比试的二十人静立一旁,等着其他书院之人。

    “哈哈,狄山长,许久不见了。”

    声音之下,身穿黑袍,有些圆胖的老者从远处走来,他的身后,是来参加比试的书院弟子。

    放眼望去,队伍的最后方,一人裹着厚厚的袄,面sè有些发白,虽然宋州已是冬季,但直到看到他的装束,杨延昭才明白身处在寒冬之中。

    “他便是石鼓书院的向敏中。”

    原来他就是向敏中,听身边的温仲舒小声说道,杨延昭不禁多看了两眼,似乎被对方所察觉,那本耷拉的眼睛抬起,回望了过来,有着几分打量的意味。

    在狄青与那石鼓书院带队的监长寒暄之时,又是一波人前来,却是白鹿洞的弟子,当然,温仲舒与杨延昭指出了较为出名的白之前、于凡二人。

    当然,对于这二人,杨延昭也免不了要多看两眼,后者也同样望向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于凡竟对杨延昭嘴角裂出微微一笑。

    待最后,岳麓书院进场时,杨延昭本照着温仲舒所说,去看那云青榜三排名第五的钱林,却突然心中猛惊。

    因为在,钱林的身旁,竟然是那华山上有过交手的儒家弟子,吕蒙正!

    感觉到吕蒙正的目光投来,杨延昭当即收敛了心神,对方是儒家的核心弟子,进入官途倒也不觉得稀奇。

    不过见过他在华山上的那番身手,杨延昭心沉了几分,看来今rì最大的对手并不是向敏中等人,而是这深藏不露的吕蒙正!

    四大书院弟子全都到齐,不过没人提出开始比试,因为官家钦点的卫王还未到。

    辰时欠一刻,吵杂的脚步声传来,只听以略带稚嫩的声音,“吴校尉,让他们推到书院外!”

    虽是孩童,但却有着不容所犯威严。

    一声令下,便听到大批人马撤离的声音,明德斋中,狄青与张师等一干人则是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身莽服,头戴金丝冠的赵元佐在几名宦官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见过卫王!”

    狄青等人赶忙上前行礼,而杨延昭等人也随之弯身作揖。

    “诸位先生不必多礼,小王哪里受得起。”

    与之前相比,赵元佐多了几分沉稳,不过待看到人群中杨延昭时,眼中闪出的那丝惊奇,到还是当初的天真模样。

    “王爷,时辰到了。”

    在一边的宦官小声提醒下,赵元佐抬首看了看天,退居到一侧摆好的木椅上,“狄山长,考核之事还是有山长做主,小王便在一旁看着。”

    狄青弯身再次一礼,左右拿来了一卷用红菱扎着的丝帛,挂在明德斋前的木柱之上,待打开,冬试的第一场也随之开始了。

    “谪仙太白街上走,提壶去买酒。遇店加一倍,见花喝一斗。

    遇到店加一倍酒,遇花喝一斗酒,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

    借问此壶中,原有酒几斗?”

    见到此题,杨延昭这题目愣了片刻,待看到身边之人皆皱眉磨砚时,这才往砚台倒了些水,只磨了稍许,出了墨汁之后便沾笔即写。

    “壶中酒有八升七合五勺,李青莲饮琼浆,乱花迷眼,出谪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来一大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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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试之rì,睢阳书院外早已是人满为患,其中多数是各地的文人士子,当然,也有睢阳书院没有能参加比试的弟子。

    若不是有甲胄在身,长矛半擒的守卫,这些等的心急如焚之人早就进去瞧上一瞧那在脑中所幻想的龙争虎斗之景。

    与书院外的喧闹相比,书院后方的一方池塘边上,一行人正静而不语,其中赵德昭正与赵廷美坐在搬来的座椅上,下着象棋。 ..

    没有赵元佐的金丝冠,莽服,二人衣着寻常,赵廷美将手中的棋子横过,轻声笑道,“元佐今rì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想来rì新嘱咐过他了。”

    “皇叔说笑了,元佐生于帝王之家,怎不知轻重。”

    对于赵德昭的回答,后者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着棋局,待又走了两手之后,似乎想起什么,“对了,rì新,听说昨夜有人行刺与你了?”

    依旧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赵德昭边走着棋,边说着,“不过是不长眼的小毛贼,rì新安然无事,让皇叔挂心了。”

    “你这竖子!”

    对赵德昭这模样,赵廷美不禁笑骂了一句,稍后压低了声音,“既然无事,我也懒得去cāo心了,待回汴梁的时候一道同行吧!” ..

    直到这一句,赵德昭才将视线从棋盘上收了回来,“多谢皇叔。”

    “啪……”

    一颗石子儿在冰面上滑过,不远处,池塘边上,潘颌将手搓了搓,有些无聊的问向一旁的潘集,“兄长,你说这王爷看好的杨璟会不会赢?小弟可听过那云青榜的前几位都是才学敏捷之辈,如此,王爷与秦王的赌约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听他这般说,正静观两道纤细丽影的潘集不禁收回了视线,嘴角也忍不住的露出笑来,只因潘颌所说的赌约。

    大宋朝两位王爷的赌约,只是眼下书院中小小学子的亲笔诗词罢了。

    “国山,王爷看好杨璟,zì yóu王爷的理由,而我,却是不清楚,还是安心等着那比试的结果公布。”

    说着,伸手抚了一下身边开的正艳的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在这出惊天之句的地方等着绝世佳作,也不算是空费了时辰。”

    见潘集一脸的满足样来,潘颌只是小声的嘟囔了两句,继而又捡起碎石子,在结了冰的池塘中随意的抛着玩儿。

    不多时,赵廷美的一个近卫匆匆而来,将所见之事禀报与他,“王爷,九数题已出,杨璟乃是第一交卷之人。”

    “哦?”

    闻言,赵廷美不由得都停了下来,对着也抬首的赵德昭笑了笑,“rì新的眼光倒是不差。”

    稍后转向那近卫,“今年,几位山长出的九数之题为何?”

    那近卫忙一字不漏的将锦帛上的题说来,听完之后,沉着眉头的赵德昭下意识的问道,“那杨璟是如何作答?”

    “回燕王,杨璟只用了稍许的时间,便写出‘壶中酒有八升七合五勺,李青莲饮琼浆,乱花迷眼,出谪仙’,甚至比向敏中等人还要快上几筹。”

    将那近卫退去,赵廷美移了一步棋笑道,“乱花迷眼,出谪仙,呵呵,此子倒是有几分才情,看来rì新你要暂胜一局了。”

    明德斋,杨延昭叫了卷儿便走了出去,他也没想到冬试的九数之题会是这样,当即心头涌出几分欢喜。

    不多时,身后脚步声传来,转过头,却是那裹着厚厚棉袄的向敏中。

    大概是交了头卷的缘故,杨延昭感觉向敏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好久,或许,这个云青榜上的第一位开始注意到了这个面相有些陌生的睢阳书院弟子。

    其后,不出杨延昭的所料,是儒家的吕蒙正,脸sè有些低沉,扫了一眼他,便抬步离去。

    在等张谦等人时,云青榜上前五位皆已走出,白之前师兄弟二人再次对杨延昭微微点了点头,倒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心中疑惑着自己何时与这白鹿洞的两位风云士子有过交情。

    “延昭兄。”

    韩国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杨延昭的眼前,他的眼中有些佩服,“没想到延昭兄如此的才思敏捷,对这等难题也是信手拈来,想来是要拔得九数的头筹了。”

    对于这样的话,杨延昭虽然心里觉得很中听,但嘴上自然是不能这般,“光弼兄莫要取笑我了,这头筹花落谁家,还得看各位夫子。”

    二人说了一番话,温仲舒与张谦才依次走了出来,四人将所算结果对了之后,并无算错,这才安下心来。

    等出了书院时,眼前黑鸦一片,杨延昭这才明白刚才为何韩国华要建议走侧门了。

    思量着,刚要转身却听到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六哥,六哥!”

    定眼望去,竟是八妹等人。

    遂与张谦等人走上前,见到杨延昭,一边的罗氏女递来了只装着茶水的小竹筒,而八妹则是埋怨开来。

    “六哥,你也真是的,冬试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要不是排风买早点的时候听到路人说起,还被你蒙在鼓里!”

    被八妹这么一说,杨延昭才想起来,冬试的事情确实没有跟罗氏女等人说及,转首望了望身后的张谦等人,皆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

    “我们都以为延昭兄已经说过了。”

    见这场景,杨延昭明白,还是赶紧认着错,赔不是,要不然小丫头片儿可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此揭过的。

    因为辰时开的考,而杨延昭等人用了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所以此刻时间尚早,几人一合计,便还是回了小院,稍作歇息。

    院子里,郭淮正在与萧慕chūn等人做着‘亲热’,见到杨延昭,那些刀口上滚过的汉子都是苦媳妇般热泪盈眶,可是后者像是没有瞧见一般,让萧慕chūn顿时有了再次跌回深渊的感觉。

    书房中,四人猜测着下午的考核,杨延昭大多是只听不言,毕竟对礼,他所知道还是恶补来的,与韩国华等人打小便耳濡目染有着不小的差距。

    谈话间,便到了正午,收了有些麻乱的心,杨延昭吃了午膳,与温仲舒三人再次走往书院去。

    刚进书院,便见有人迎面走来,虽然杨延昭与他不是很熟悉,但张谦倒是认识,也是书院参加比试的一人。

    “延昭兄,光弼兄,秉阳兄,秋白兄,九数排名已出,恭喜各位了。”

    来人说道了这么一句,顿时让温仲舒他们来了兴致,道过谢之后,忙拉着杨延昭往张贴的地方疾行而去。

    从围在之前的人群中挤出,韩国华满脸的欢喜,“延昭兄,你果真是位居榜首。”

    站在青松下的略高之处,杨延昭也看清了那张红榜上的黑字,他占了鳌头,向敏中其次,接下来便是吕蒙正了,韩国华则是降到了第七位。

    “秋白兄为一十四位,秉阳兄一十六位”,韩国华与张谦二人说道着,但脸上却是有些疑惑,“这暂居第三的吕蒙正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的厉害,将白之前等人都给抛在了身后。”

    听着韩国华他们的不解,杨延昭没有多言,只是将华山那一幕压在了心底之中。

    未时,明德斋,八十张的书案已经空去了数十,这些都是在九数中被淘汰的。赵元佐依旧静坐在一边,不过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朝着杨延昭看去。

    仍是一尺多长的锦帛,随着红菱的落下,杨延昭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锦帛上只有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不学礼,无以立。”

    这是命题还是半命题?

    这让杨延昭有了曾经所有过的纠结之感,但随即摇了摇头,管它是什么,都比写那些古礼之中,数之不清的咬文嚼字强多了。

    不学礼,无以立,学了礼又是凭何而立?反思之下,毫无疑问,得出君子二字。

    读书之人,皆是明礼之辈,也皆以君子之风为标榜,可是谁能做到令天下之口所信服的君子?

    既然如此,那便做个君子文。

    与君子相对,古往今来,唯有梅兰竹菊,可是陶渊明的采菊东南下早已经问世多年,对于梅兰竹之类,杨延昭却也没记住几篇。

    脑中快速的过滤着,突然一首称被人数千年称颂的散文小品闪了出来爱莲说,印象中,作者是宋朝人,那肯定还没有出现。

    没有人作出,那从今往后,此文便换了主了,古来文章一大抄,杨延昭这为数不多的优势当然要用的淋漓尽致。

    心中有了计较,遂研磨提笔,隽秀的瘦金体很快的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这次,杨延昭依旧是第一个交卷之人,在他离座之时,向敏中等人还在书写着,待看到他走出明德斋的背影,眼中露出了少有的震惊之sè。

    在外等了好一会,都未见张谦等人出来,杨延昭明白,写文章是极耗费时间的,遂去了藏书阁,也好想着晚上的六乐该怎么来应对。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池塘边,赵廷美拿着近卫抄来的爱莲说,简直惊为天人,连读了两遍才停了下来,“rì新,看来这次皇叔我下错注了,如此佳作竟要拱手送入你的怀中了。”

    那一边,赵德昭也刚从回味中醒了过来,“皇叔可是言而有信,切莫抢了去才是。”

    这紧张的一句话让赵廷美不由得笑骂了他几声,而一侧的潘集则是摇头低声重复着爱莲说,良久才叹了口气,“此子却是才华横溢,向常之或许要马失前蹄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宋歌坛璀璨新星

    (感谢给予收藏的朋友)

    “玉儿,你在想什么?”

    近水斋,狄青的木屋中,潘影看着眉头紧锁的的白衣少女,轻声的问着,二人虽然相识,但却算不上闺中好友,只是在这无人之地,闷作慌,遂主动开起口来。

    像是没有听到,头都未曾抬起,见讨了没趣,那潘影只能继续朝着墙上挂着的那首‘咏梅‘继续的望去。 ..

    冬试的排名公布的很快,为了避嫌,对于礼与书两项裁夺是由赵元佐带来的朝中饱读诗书的老儒。

    九数的排名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礼书两项,两项的榜首依然是杨璟,不过在第二位,倒是出了些不同。

    礼之上,向敏中略胜一筹,但在书上,却是吕蒙正技高一等。

    连获三项第一,杨延昭也算是异军突起,一时间,议论之中,总是少不了他,当然,吕蒙正也如同突然杀出的黑马,成了众人口中的焦点。

    “延昭兄,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的愁眉苦脸,我要是像你这般,领先于众人,乐都来不及了。”

    因为冬试的缘故,韩国华便与一道去了杨延昭的院子用膳,路上,见他眉头不展,遂出口问道。 ..

    见三人都望向自己,杨延昭则是收起了没有头绪的思路,“这只不过是侥幸罢了,倒是酉时的六乐比试让人有些头疼,秋白可是知晓的,我在音律之上,毫无造诣可言。”

    话出口,但是张谦却是犹豫之sè,这也难怪,在三醉庵之时,杨延昭总是巧言躲过了张师与他的所邀,从未展现过琴艺。

    因而,直到现在,张谦都不知道杨延昭是不是真的不懂音律。

    张谦不出声,温仲舒与韩国华当然只是当他谦让之言,自然要笑着打趣一番,后者有口难言,只能苦笑连连。

    回到小院之中,罗氏女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待听到杨延昭连夺三魁,就连那被郭淮折磨成毫无人样的萧慕chūn都突然来了jīng神。

    “六哥,你一定要拿个云青榜的榜首的位儿来!”

    晚膳过后,临走之时,八妹拉着杨延昭的衣袖,信心满满的说着,倒是让他有些不禁莞尔,未多言,只是捏了捏八妹的小脸,与张谦等人再往书院走去。

    虽然已到了rì落之时,但是因为冬试的原因,街道上有着比往rì多不少的书生,而眼尖之人,则是早早的认出了杨延昭四人。

    几乎是在被一路议论之中,杨延昭走到了睢阳书院,六乐之试在酉时,经过白天的比试之后,参加之人只剩下一半左右。

    考核的地点出乎意料,却是在狄青木屋所在前方的一块空地,那里正是栽着傲寒怒放的腊梅。

    已有许久没来此处了,如今闻着鼻中的清香,杨延昭不禁想起了那rì所剽窃出的咏梅一诗。

    因为比试为音律,寒梅之下,琴、古筝、长萧短笛之物已经准备好了,眼睛扫过不远处,向敏中正微微颔目,裹着的袄似乎比白rì更厚了一些。

    酉时,卫王赵元佐在狄青等人的陪同下到来,六乐考核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或许是因为冬试在睢阳书院举办,因而其他三大书院的弟子率先演奏,也让杨延昭暂时得了些空来一睹他人高超的技艺。

    首当其先的是石鼓书院,不过向敏中并没有第一个出场,反而是最后时,才信步走上前。

    抚琴调音,在要进入正乐之时,不知为何,杨延昭感觉他抬首看了一下自己。还未想清楚缘由,耳边响起叮咚如泉水之声。

    一曲罢,余音未绝,众人都是心神沉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闻此,杨延昭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果然是云青榜榜首,所奏之音竟与徐师有几分相近,撩动人心,不能自拔,看来这音律上的造诣并不是他能相比的。

    木屋之中,赵廷美等人也是被这袅袅不绝的正声雅音所感染,直到换了白鹿洞的弟子吹箫之时,才回过神来。

    “向常之琴艺jīng进了不少,一曲‘云门’倒是让人绕梁三rì,从此不识肉滋味啊!rì新,你觉得这六乐比试会如何?”

    见赵廷美这欢喜的模样,一边的赵德昭许久才应道,“向常之所奏确实不错,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皇叔何必如此心急?”

    “兄长,你觉得这场谁会赢?”

    一旁的潘颌轻声的问向不做声的潘集,后者未有言语,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让他只好作罢,不再追问,抬首望向靠着窗儿的白sè身影,眼中不知为何,流连出了几丝的光彩。

    “这白之前,于凡二人倒也是不错,只可惜比向常之逊sè了一些。”

    待白鹿洞的弟子奏曲完,赵廷美不禁出声说道,闻言,赵德昭下意识的点头并符合着,“皇叔说得不错,他二人的音律圆润但灵动不足,意境上,是欠了一筹。”

    正说着,一阵悠扬绵绵的箫声传来,赵廷美当即唤来近卫,“去,看看这是谁奏的曲儿!”

    不多时,近卫来报,说是岳麓书院的吕蒙正,那赵廷美顿时想起这次冬试与杨延昭一般,凭空出现的另一人。

    “这人虽年过而立,但才学却是毋庸置疑,没想到竟能将‘醉渔唱晚’一曲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看来向常之是遇到对手了。”

    吕蒙正一曲完,杨延昭心也紧了几分,他委实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弄曲的高手。

    若是今夜吕蒙正拔了头筹,凭他的身手明rì的御shè定也是囊中之物,如此一来,云青榜榜首之位,就被这儒家之人给夺去了。

    想起华山上那场虽言为论道,但实为生死之战的场景,杨延昭不禁涌出了强烈的战意,绝对不能让他赢,哪怕是为了身后的道家门面。

    可是眼看着就要到睢阳书院了,对古音一窍不通的他该拿什么和曲艺高超的吕蒙正来一较高下?

    眉头紧皱,却是一筹莫展,不由得暗自埋怨起来为何不跟着徐少阳学习一二,凭着他的指点,玩转这里应该很是容易。

    可是懊恼已经无济于事,古筝边上,韩国华正在弹奏,见此情形,心中急切的杨延昭不由小声怨道,“搞什么弹琴吹箫,换个地方,小爷跟你们KTV唱个high!”

    “延昭兄,你在说什么?”

    一边的张谦转过脸来问道,看着杨延昭脸上突然生出的欢喜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秋白,你可会少阳师兄平rì所弹奏的那首曲子?”

    “延昭兄说的是恩师自创的那首‘泉涧碧水’?倒是学了些,只是还没有恩师的那份jīng湛。”

    说着张谦叹了口气,“只能怪张秋白学艺不jīng,等延昭兄之后,便以此曲来抚琴,希望rì后恩师知晓后不会怨我辱了他颜面。”

    听到这句话,杨延昭当下更加面露笑颜,“如此甚好,秋白,等下你我二人合奏一曲如何?”

    “如何合奏?”

    张谦心头满是疑惑,可是杨延昭只是笑而不应,“等下,秋白你尽管弹奏‘泉涧碧水’便是。”

    随着温仲舒的最后一个余音散去,那负责点名的睢阳书院监长点出了杨延昭,后者弯身作揖走出等待的学子之中。

    也许是连拔三筹,在他出列之时,一旁众多的人都将视线头来,想要一睹风头无两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就连一直闭眼假寐的向敏中也抬起了头,吕蒙正则是不再听钱林独自的小声念道,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纸扇,而白之前师兄弟二人也从一干白鹿洞学子中往前走了两步。

    “卫王,山长,各位夫子,杨璟有话想说。”

    杨延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在场之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赵元佐眼中不知何时有了欢喜之sè,狄青等人还未开口,便抢先着道,“有话尽管说来。”

    赵元佐发了话,其余之人当然不会多言,杨延昭也借着他与赵元佐的这层他人所不知的关系,倒是顺利了不少,忙将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卫王,各位夫子,古之煌煌之音,如天籁不绝,让学生沉于其中,而不能自拔,这也正是先于杨璟的诸位才高之处,尽得先贤之奥妙,是为杨璟所不能及也。

    回想起先贤曲到兴处而高歌,歌到欢时自会曲,所以,看的如此多的惊天之曲无歌和之,总是件憾事。”

    闻言,众位书院的夫子皆是笑了,那狄青更是率先出了声,“哦?你想以歌和曲?不知这曲是何曲,歌又是何歌?”

    “回山长,歌是学生兴起所作,不过曲子倒是由杨璟的好友所奏。”

    说着,杨延昭朝着张谦望去,后者虽没有弄明白他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但是想起相处以来的种种,当即生出一丝的感激。

    延昭兄这又是在暗中助他了。

    走上前,立在杨延昭的一侧,对着赵元佐等人行了礼,张谦便不再说话来。

    “古有伯牙子期成高山流水之音,荆轲与高渐离写壮士之情,但那始终是一人所奏,另一人听罢了,如今你二人难道要谱出清冥之音来?”

    张浩笑着说道,此语虽是打趣,却是吊起了场中其余之人的好奇之心,那赵元佐更是出声下了定音,“还不快快唱来!”

    赵元佐是大宋官家的派来的亲王,更是皇长子,他这出了言,剩下之人自然不会再有反对之语。

    杨延昭二人对着赵元佐以及众位夫子再弯身一礼,张谦坐到了古琴前,手指轻拨,一声清脆顿时传开。

    这是徐少阳琢磨多rì所创出的曲子,所以,在第一个音符散出之后,除了杨延昭之外,其他之人皆是竖耳倾听,即便是向敏中等人,也不由得凝神细细品上。

    在张谦弹出一段之后,众人所在等待的歌声响起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信手摘榜首

    (再次感谢给予收藏的朋友,拜谢)

    待张谦琴音散去之时,杨延昭的水调歌头也恰好唱完,而此时,场中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唉,rì新,看来我是真的下错注了。”

    木屋之中,赵廷美叹了口气,而赵德昭的思绪则是仍在刚才的那首曲子中,半晌才将口中低声吟唱的语音停了下来,很是认真的道,“皇叔,我们赌得可是杨璟在比试中的诗词?”..

    听到这句话,赵廷美脸上不由得肉痛起来,竟懊恼的甩着袖子,“真是走了眼,如此佳作,却不能收以藏之,当真是恨事啊!”

    窗前,潘影见白衣少女仍是寒着脸,似乎在想着事情,便蹑手蹑脚的上前,轻轻推开那纸窗,从缝隙中努力的寻着从未谋面的人儿。

    “好好好!”

    曲罢,许久,狄青才喜笑颜开的连说了三个好,而张浩更是先他一步出言,“这词可有名儿?”

    见他们如此表情,杨延昭心中暗喜,知道这次又拼对了,不过也该是如此,一个曲儿结合了苏东坡的词,歌后的唱法,还有徐少阳所创之音,若是不震住场面,那就有些挂不住面了。

    “词为水调歌头。”..

    有杨延昭这么一出,接下来的睢阳书院士子的演奏都弱了几分气势,六乐的胜负已经明摆着了。

    单凭所歌之词,就已经是惊天之作。

    六乐比试结束,韩国华与温仲舒虽然为杨延昭高兴,但不免要埋怨两句,“延昭兄,秋白兄,你二人竟将我与秉阳兄瞒的好苦。”

    左右看着无人,杨延昭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光弼兄,说不想瞒,我确实不会弹奏曲子,刚才若不是秋白兄,也定然不会有那般的效果。”

    如此说来,韩国华等人怎会相信,但哪里会真的跟他计较,又打趣了几句,便将事情给揭过了。

    当然,对于杨延昭一rì连出的两篇佳作少不了要品上一番,直到最后,难免是赞叹的说着‘我等不及延昭兄’之语。

    回到院子,罗氏女等人闻声而出,待听到杨延昭在六乐之中无人可以匹敌之时,皆是欢喜异常,那碧月儿更是失声叫了出来。

    待察觉众人望向她时,碧月忙低下了头,丢下一句去烧开水,便匆匆的跑开了。

    一侧,罗氏女看着杨延昭望着碧月的背影,眼中不由黯淡了几分,耳边也想起了八妹曾经的话来。

    “罗家姐姐,这碧月是六哥从街上救回来的,自古美女爱英雄,而这碧月小娘子长得也标志,罗家姐姐可是得小心了。”

    虽说娘在小便告诫女子从夫,唯贤唯德,可是每每想到这,罗氏女心中总会有些酸楚的感觉涌出。

    “清儿,你怎么了?”

    耳边是那关切的声音,罗氏女忙将掩饰去了低落,露出个温婉可人的笑容,“奴家没事,六郎胜了冬试,奴家这是高兴。”

    冬试分六场比试,胜了四场,的确是赢了头筹。

    明rì所考核的只剩下御和shè了,杨延昭倒是不为忧心了,但张谦却有些心神不宁,只因御shè都是身手比试,他zì yóu心思全都花在了苦读圣贤之道上,对于这些,还真是难以应付。

    “秉阳兄,明rì的御shè该如何比试?”

    书房中,张谦有些坐立难安,见他这般,温仲舒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秋白兄,无需担忧,这御shè较古之君子六艺已大不相同。

    你我都是文弱书生,而其他人,也是尽然,因而御只是驾马在宋州城的校场驰骋一圈,不落地,耗时最少则获胜。

    而shè也并非手持羽箭,百步开杨,只是掷箭投壶罢了。

    所以,秋白兄还是安心,凭着今rì的表现,你留在云青榜十五位上是毫无悬念可言。”

    听到这,杨延昭也算是明白了,宋重文抑武也算是有了体现,而冬试中的君子六艺实则也就是考验四技,御shè两项已成为了娱心娱身的娱乐之事。

    “可是秉阳兄,我连骑马投壶都未尝试过。”

    张谦有些尴尬,温仲舒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也能明白,这两样对于寻常的寒门之子哪有机会接触到,他也不过是因为睢阳书院才有幸学会了些。

    “明rì便要比试了,这该如何是好?”

    温仲舒也不禁的犯着愁,杨延昭却是站了起来,“秉阳兄你也说了,明rì才比试,还有一晚上不是么?”

    之后,三人便出了小院,将萧慕chūn他们寄存在巷口客栈的马取出,趁着天还未黑透,城门未关之际出了城。

    待第二天天未亮,城门外排着队来进城,寻着一天生计的百姓都会下意识的看着最前方,那牵着马的书生。

    也委实稀奇了,读书人不都是坐轿子的么?

    城门之下,张谦一脸的疲惫之sè,几个时辰的跑马下来,并投了一个时辰的石子儿,只觉得屁股疼的厉害,牵着缰绳的手也乏力的很。

    但是此刻,他也顾不着了,抬首看了看天,卯时已过了两刻,城门为何还是不开?

    在焦灼的等待之中,厚黑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在前端的杨延昭跃身上马,温仲舒紧随其后,见此情形,张谦只能咬着牙,翻身上马。

    今rì的比试在城东校场,因为冬试的缘故,前往的人也较多,所以打马难行,待杨延昭三人赶到之时,已是卯时将尽。

    “延昭兄,秉阳兄,秋白兄!”

    校场门口急得团团转的韩国华见到三人忙出口唤着,大步的迎了过来,“你们三人去了何处,眼看着就要辰时了,可是急坏我了。”

    杨延昭还未回答,韩国华便拉着他们往里走去,这校场本是宋州城将士cāo练之地,只是被暂借了出来,作为御shè比试的场所。

    放眼扫去,偌大的校场之上,只有二三十人,其余大多数之人,已被淘汰出局了。

    “恭喜了延昭兄,昨晚的六乐排名已出,延昭兄再等榜首之位,秋白兄的‘泉涧碧水’也居于第八位,倒是让人欢喜了。”

    对于韩国华这打趣,杨延昭则是谦逊的应承着,而张谦再次朝他投出感激的目光来。

    比试出乎了杨延昭的意料,其剑拔弩张的形式似乎比昨rì更加激烈几分,这也难怪,虽然云青榜由他夺魁,但是剩下的前五还有四个位置空缺,吕蒙正、向敏中以及白之前等人都是卯足了劲在争夺。

    御马而行,杨延昭本就是营旅出身,所以在校场溜几圈也不是难事,也或许是吕蒙正有着高深修为,但不常骑马,这一局,居然再次让他给拔了头筹。

    待下了马,见仅慢了几步的吕蒙正yīn沉着擦过,而向敏中紧跟着他,白皙的脸上此刻涨得通红。

    有了昨夜的临阵磨刀,张谦的表现也不赖,至少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中,还是处在中上之列。

    正午,杨延昭等人并未回去,罗氏女带着八妹等人送来了吃食,几人便在校场对面找了个小茶馆。

    韩国华一边吃着,一边满是陈恳的说着,“延昭兄,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那是自然,我六哥是最厉害的!”

    对于韩国华的敬佩,八妹觉得是理所当然,在她眼中,天底下没有杨延昭所办不成的事情。

    听了八妹的话,杨延昭只是忍不住的笑了笑,罗氏女也是掩嘴轻笑,望向他的眼中满是欢喜之sè。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延昭兄的骑术竟在向敏中之上,虽然他整rì里穿着厚实的袄衣,一副病孱之相,但在骑术上,曾经无人可及,眼下连输于两人,心中怕是要不好受了。”

    不知为何,温仲舒竟替向敏中感叹起来,大有悲天悯士的情怀,而在他正说的时候,张谦拽了拽杨延昭的衣袖。

    抬首望去,却见向敏中正朝着他走来。

    “我能坐下么?”

    这还是杨延昭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似乎重病在身,中气不足,声音有些游离,也有些飘渺。

    “当然。”

    杨延昭点首应声,一侧的张谦则是往左脚移了移,空出一个位置来。

    “石鼓书院向常之。”

    入座之时,向敏中对着众人颔首说着,杨延昭等人也是一一作了介绍,如此,也算是相识了。

    向敏中坐了没多久,只是与杨延昭随意的说了几句,便离去了,但临走之时却转过身,“延昭兄,待冬试完了,向常之再叨扰一二。”

    突然而来,短暂而走。

    “看来这石鼓书院的翘楚也对延昭兄生出了结交之心。”

    温仲舒低低的道了一句,向敏中大抵只是来表个心态,他毕竟曾是云青榜的榜首,也有着自身的傲气,当然不会在落败的时候欢颜着交往杨延昭这新起之秀。

    对于杨延昭来说,向敏中既然有结交之心,他肯定是乐而为之的,对方的名声摆在面前,多一个朋友,或许就多了一条路来。

    下午的未时,shè变成了投壶,杨延昭而这让本不想获胜的杨延昭又犯了难,曾经游戏中养出来的jīng准再次发挥了作用。

    最终,只剩下了吕蒙正与他二人,壶也被移到了五百丈之外。

    “当~!”

    吕蒙正背着身,随手抛出,那羽箭在空中划过半弧,应声进了壶中。

    见此情形,杨延昭索xìng也不再比下去了,虽然他能投进壶中,不过到最后,肯定还是不及吕蒙正,因为此刻,他和对方的修为上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此,四大书院的冬试便这般结束了,云青榜的排名也因杨延昭与吕蒙正的出现重新洗了牌,一时间,在士林之中,二人如同凭空出现,又风头无两。

第一百二十章 美人如玉,玉不识

    “话说四大书院冬试云青榜出,高居榜首既不是石鼓书院的向常之,也不是白鹿洞的白佑勳、于默合二人,当然也不会是那岳麓书院的钱子成,而是我宋州城睢阳书院的杨璟。

    说起这杨璟,他是何许人?

    各位可能不知,便由在下慢慢道来……”

    宋人尚文,特别是在四大书院弟子的比试,冬试排名一出,茶馆酒肆中的闲言乱语也随着到处飞了。. .

    杨延昭自然也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事情被加油添醋的传散,甚至连生来口中含玉都被人说的有声有sè。

    “想不到延昭兄三岁就能作诗,五岁便通晓古今,当真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秉阳兄,秋白兄,你我也算是前世烧了高香,否则怎能与延昭兄结识?”

    听着那说书人吐沫横飞,韩国华泯了口茶水,悠悠的说了一句,顿时惹得张谦和温仲舒相视一笑。

    “光弼兄,你若是想要杨璟的签名便直接开口,何必这般的兜圈子?”

    此言一出,韩国华口中刚喝下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那张谦二人见杨延昭一副诚恳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你这无赖竖子,我这就去跟那信口开河,将你夸古往开来第一人的说书郎好生的说道说道你的不堪之面。”. .

    四人正说笑着,却见有一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朝他们走来,见此人步履轻盈,但呼吸沉稳,杨延昭当即收了笑意。

    “请问杨璟公子可在?”

    如同郭淮一般的瓮声瓮气,来人低声的问着。

    “在下便是,不知阁下有何事?”

    “我家主人请公子前去一叙。”

    闻言,杨延昭眉头微皱,此人是个高手,口中所说的主人应该是权势之辈,一瞬间,他想起了赵德昭,也或许是赵元佐。

    眼下的宋州城中,也就这两位皇亲国戚身边才有如此的高手。

    与张谦等人说道了一声,杨延昭便起身与那黑衣人一道出了茶楼,街道外,没有暖炉,倒是觉得寒气扑来,抬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想来是要下雪了。

    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罗氏女买来的水蓝sè的短袄,稍后,不禁莞尔一笑,随着修为的提升,他已经对冷暖没了感觉,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人,不管是你到了何种境界,先天养成的习惯要改变怕是有些困难。

    随着黑衣汉子走着,不知觉中,却是进了睢阳书院,继续前行,直到清塘寒梅前的近水斋才停住了步子。

    对着门外守着的另两名侍卫点了点头,那黑衣之人恭敬的弯身对着木屋说道,“主人,杨公子到了。”

    “快请。”

    这声音是赵元佐。

    可是当杨延昭叩门而进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小的木屋早已是挤满了人,赵廷美、赵德昭、赵元佐、狄青、张浩、甚至还有那也刺杀时所遇到的红衣女孩以及另两名俊朗青年。

    更让杨延昭惊讶的是那白衣似雪的少女,他曾数次打过交道的少女,有着倾国倾城,足以迷倒众生的脸,正用一双秀气灵动的大眼打量着他。

    “学生杨璟见过卫王、秦王、燕王、山长与张师。”

    “杨璟,你可知罪!”

    杨延昭的还未起身,那赵廷美的叱喝声便落了下来,顿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何时得罪了这大宋朝的亲王?

    一旁的赵德昭则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而赵元佐双目中满是不解,为何刚才皇叔还满是称赞杨璟,现如今又要为难于他。

    他领父皇之命而来,本不以为意,待看到杨璟,当初救命之人这才来了兴致,而后者也没让赵元佐失望,一路斩关夺将,问鼎四大书院比试之首。

    这本该奖赏才是,皇叔这是怎么了?

    “王爷息怒,不知学生犯了何事,还望王爷指明。”

    “哼,我朝堂堂的金花郡主你都不拜礼,难不成是想要蔑视国法不成?你所读的礼仪又到了哪里去了?”

    金花郡主?

    闻言,杨延昭愣住了,随即心猛烈得跳动起来,朝着屋中的二女看去。

    两者皆是国sè天香,但不知为何,他更喜脸sè冷淡的白衣少女。

    或许她就是自己命中的柴郡主?

    “玉儿,你就别跟着皇叔一道为难杨璟了。”

    随着赵德昭的一句话落下,那白衣少女不以为然的轻皱了秀眉,“德昭哥哥,我哪里有为难他了?”

    声如林涧幽泉,空溟婉转于心头之间。

    果真是她!

    杨延昭不免又打量了柴清云两眼,这本该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女子,如今看上去,显得有些陌生了,二人唯一的交集,也只不过是那三次不能提及的刺杀。

    “杨璟见过郡主,失礼之处还望郡主勿怪。”

    “哼,免了。”

    声音仍是清脆不带烟火,只是不知为何,那白皙的脸上竟生出一抹的寒意。

    闻此言,杨延昭不禁心中一个激灵,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这位大宋的郡主,好歹曾经也救过她多次,没有功劳,苦劳也是得有的。

    陡然间,杨延昭感觉到一阵苦涩,因为脑海中不知为何泛起前几rì的赵德昭遇刺的情形,那时候,他是救了柴清云,但似乎还最贱的说了句话。

    “小娘子,事不过三,可要小心了。”

    想起因为华山上的那句话,儒家的净玉正在屁股后面追杀,不过几个念想间,杨延昭似乎觉得柴清云的脸sè又冷了几分。

    这可如何是好,虽然还不确定现在的他会不会喜欢上史书上所说的大宋第一美人,但至少不能得罪了才是,否则一个郡主怎么整都能将一个小小的士子给捏的不chéng rén形。

    “玉儿,怎么这般的无礼。”

    关键的时候,再次是赵德昭帮着他给解了围,说道了柴清云一句后,后者忙将头扭转了过来,眼中带着急切,“杨璟,快快上前,将那爱莲说与水调歌头给我写一份可好?”

    此言一出,那赵廷美当即懊恼的叹着气,这时,杨延昭大致明白了之前他为何那般的来下马威。

    大抵赵德昭与赵廷美二人之间拿着他来做了某种赌试,输了的一方,自然有些挂不住脸面。

    对于赵德昭所说,而且目光在狄青与张师的脸上瞄了一眼,都是一副笑意,遂杨延昭不作推辞,躬身的走上前去。

    书案上照旧铺好了宣纸,赵德昭甚至磨起砚来,杨延昭作出受宠若惊之状,后者却不在乎的催他快快提笔。

    小毫还是那支笔身镌刻着绿莲的小毫,杨延昭拿起它,左手提着袖袍,沾着带着清香的墨汁快速的书写了开来。

    待看到他的字,那一边的赵元佐像是恍然大悟,“原来德昭哥哥口中推崇的杨大家就是你呀!”

    见他那副吃惊的模样,杨延昭抬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卫王严重了,杨璟不过是在班门弄斧罢了。”

    很快,两首词便写好了,赵德昭忙扑上前,轻轻的将墨汁吹干,如同是得了宝贝一般,喜笑颜开的将宣纸小心的给收了起来。

    也许是见到赵廷美的不快与拉不下脸面,最后在狄青的提议下,杨延昭又写了首,不过这是一首小令,言简意赅,顿时让赵廷美露出了笑意,当即放声诵读上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刻,曲虽然还未流行开来,但是这首小令所描绘出的意境足以折服屋中的众人。躬身立在一侧的杨延昭见赵廷美心中郁结解开,也不由得安了心,只是未曾注意到,那窗台一侧,那红衣少女美目中的羞涩流转之情。

    讨了杨延昭的字词,赵廷美叔侄二人也算是了了心事,便启程回汴梁去了,当然,柴清云也与他们一道回去了。

    对于这容颜倾城金,更胜罗氏女一筹的花郡主,杨延昭之前也遐想过多次,但此刻二人真的相逢,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如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子,扎破脑袋打算跻身庙堂,一扬心中埋藏多时的风发意气。

    杨延昭不清楚史上杨六郎是如何的与柴郡主产生情愫,所以对这大宋第一美人儿,却是没有幻想那种虎躯一震,散开王八之气便能收服的狗血剧情。

    或许,因为他,一切都变了。

    不过在临行之前,那赵元佐却是拉着杨延昭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见他满脸的认真,待听完,杨延昭不禁莞尔了。

    这年方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只是说着上次救命之恩的感谢,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出宫的机会不多,但等杨延昭到汴梁时,必定会请他走马遛街,吃上人间美味。

    看着在吴斌等人护送下离去的赵元佐,杨延昭不禁叹了口气,悲怀善意对于生于皇家之人,是千万要不得的。

    记忆中,赵光义的长子结局很是凄惨。想到这,杨延昭不由的再叹了口气。

    望着最后一辆马车摇晃出了视野之中,杨延昭便于狄青和张浩告了别,独自往回走去,只是脑子中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带着寒霜的清冷脸庞。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炉煮雪淡相饮

    回到小院的时候,张谦等人还未回来,冬试刚过,看来三人是想放松一番。

    院子中,低沉的碰撞声时不时的传来,也许是无聊,郭淮很负责的担当起了萧慕chūn等人的导员一职。

    “延昭师弟,这导员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当初郭淮憨厚的询问声,杨延昭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个喜欢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的师兄给打发了。. .

    看着不断被郭淮摔在砖石路面上的老部下,杨延昭心中竟有些不忍,曾经在代州城之时,山林之中,虽然辛苦,但所受的罪绝对比不上现在。

    当年,是为了将他们磨练成集数种技艺与一身的兵王,如今,刺探敌情之类萧慕chūn等人早已经熟烂于心。

    所以要提高的便是身手了。

    道家的功法杨延昭与郭淮不敢随意的传授,但作为道家的地行者,体术也是独一无二,若是萧慕chūn等人能学会郭淮的七成,那也能在战场上横扫一方了。

    毕竟宗派是不能插手凡尘兵戈之事,而懂得修为的大多是宗派之人。

    屋中,八妹正与排风看着杨延昭写的‘梁祝’,一边的碧月虽早已经看过,但不知为何,还是想继续看上一看。. .

    特别是那风骨端然的字迹,抚摸着,能感受到那荡漾心扉的气息。

    好一会,排风见碧月那yù言又止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的将她出声唤道,“碧月小娘子,我们这还有地,你过来一起看吧。”

    碧月的身世八妹也问过,虽然杨延昭没有说穿,但也明白了她是个苦命的女孩。

    而且碧月长相与心xìng倒也不坏,所以八妹对她也没了多少的敌意,这一时期,男人三妻四妾的多了。

    在八妹的心中,六哥杨延昭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当然多娶几房也不为多。

    对于八妹的这点心思碧月当然看不透,待听到她的邀请,忙大喜的上前,而八妹左手边的排风不知为何,大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厌恶。

    三人正看的入迷之时,杨延昭信步走了进来,而兴起的女孩儿哪有功夫来理会他,刚说了两句话来,便被八妹给打发了。

    摇头苦笑着,杨延昭往隔壁走去了,罗氏女正在给温李氏用着她从薛玉玦医书中看来的新方法。

    这两三rì子,为了能找出治理痹症的法子,罗氏女可是翻阅了众多医术,当看到薛玉玦的心得之中正有这方面内容之后,当即大为欣喜的为温李氏用了起来。

    透过为了通风换气而半撑开的纸窗,杨延昭可以看出那婉约清秀的脸上满是认真的模样,也许是到了关键之处,细长的睫毛半拢着遮住眼睛,手中拔出的银针飞快的舞动着,插进一旁书中所绘之处的穴位。

    “应该将清儿送往小师叔的门下,依她的天资,学会医术和炼丹肯定是手到擒来。”

    杨延昭心中暗自的想着,因为萧慕chūn等人正在训练着,他也不好一直在窗外盯着罗氏女来看,遂转身往着书房走去了。

    闲来无事,恰是读书时。

    可是到了书房之中,拿起笔,杨延昭的思绪不禁胡乱想了起来,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担忧。

    冬试,他一战成名,成为云青榜之首,有了扬名之效,但也是这冬试,他与赵廷美叔侄再次相遇。

    杨延昭相信,这件事肯定会被赵光义知晓,无论是暗中跟来的爪牙,还是赵德昭叔侄回汴梁之后对他词作的推赞。

    直到现在,杨延昭还是弄不明白,为何身为鬼谷后人的张师一直要将他如此光明正大的往赵德昭身边推去。

    难不成眼光如他的看不出来龙椅之上的赵光义会心生猜忌,而从此毁了自己的仕途?

    烦心的事涌上心头,杨延昭只觉得脑袋中猛然变得很是疼痛,不由右手托着脑门,深深的叹了口气。

    “六郎,是有苦闷之事么?”

    罗氏女给温李氏医治完之后,听八妹说杨延昭回来,便径直往书房走来,刚好瞧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

    见到罗氏女,杨延昭不由得将烦闷压在心里,露出一丝笑意,“老夫人那边弄好了?”

    “恩。”

    走到杨延昭的身后,罗氏女轻声的应着,伸出玉手给他揉着额头来,“六郎,你给奴家的那本书真的很神奇,里面好多方法都闻所未闻,小师叔肯定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问着罗氏女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杨延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恩,小师叔是很了不起,等有机会,我与小师叔求求情,让她收你做徒儿。”

    闻言,罗氏女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手也停了片刻,她从未听杨延昭提及过师门,所以难免有些吃惊了。

    但很快,又温柔的给杨延昭揉着额头来,“六郎,小师叔是何等的人物,怎么看上奴家这寻常女子。

    况且若是被小师叔收了做徒弟,那便不能伴在六郎左右,那样,奴家可不愿意。”

    这略带点倔强的声音让杨延昭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抚在那光滑纤细的葱葱玉指上,将身子靠在了罗氏女的怀中。

    只是觉得这一时刻,才是他最为享受,但心地深处,却又为何会浮出那张绝世的容颜?

    果真被杨延昭料到了,晚来风雪吹寒凉,入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而下,顿时银装素裹了院子,也给翠绿的墨竹添了白sè的点缀。

    “好大的雪啊!”

    “是啊,秋白兄,眼看就要到元rì了,也是到了下雪的时节了。”

    风雪中赶回来的张谦与温仲舒一边怕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看着鹅毛似的落雪感叹着。

    待看到杨延昭时,忙走上前,“延昭兄,那黑衣人寻你是为了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让我将冬试中的词写下赠予他罢了。”

    “原来是个风雅之人。”

    杨延昭不愿说,张谦与温仲舒自然也不会追问下去,不过随即想起了什么,跟着杨延昭继续道“对了,延昭兄,今rì我们碰到向敏中了与白之前师兄弟二人,他们都说想与你畅谈一番,待得知延昭兄有事在身,遂商定了明rì再叙。”

    说起这事,杨延昭倒是想起来了,御shè比试那天,向敏中是说过要寻他言谈,只是刚才温仲舒的话中提及了白鹿洞的白之前师兄弟二人,倒是有着吃不准了。

    从冬试初次见面之时,他两人,特别是年纪尚轻的于凡便对他表现出了友好,只是杨延昭一直没有想明白,何时与他们有了交情的。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杨延昭便将它抛在了脑后,在八妹的呼唤声中,与温仲舒二人一道去前厅用膳了。

    清晨醒来,大雪仍旧不止,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sè妖娆。

    天气寒了,再过半个月便要元rì了,书院中也快要停课了,毕竟忙碌了一年,即便那些为了求取功名的学子不知疲惫,授课的夫子也该是要歇息了。

    因为有韩国华这层干系,所以杨延昭三人进藏书阁也不是难事,遂扫了扫积雪,练了会擒拿,照着往常用完早膳,带着书卷去书院。

    大雪之下,街道上倒是人迹稀少了。

    一夜不停的雪给睢阳书院也平添了几分的静谧和灵动。

    “延昭兄,秋白兄,秉阳兄!”

    书院门口,韩国华袄衣在身,擒着一把油纸扇,见到杨延昭三人,立马欢喜的迎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却是穿的比前两rì厚实多的向敏中,还有依旧面sè挂着笑意的于凡与微微颔首示意的白之前。

    “光弼兄,常之兄。”

    杨延昭与向敏中,韩国华点头示意,稍后转向白之前二人,还在犹豫怎么开口时,那于凡倒是率先介绍起来,“白鹿洞于凡,于默合;这位是我的师兄,白之前,白佑勳。”

    说道着,于凡还与张谦、温仲舒问候了一声,这时,杨延昭才发现身后二人嘴角含着笑意。

    他二人昨rì便与于凡等人见过面,怎会不晓得对方的称呼,只是故意落后杨延昭一步,看他一个笑话罢了。

    “延昭兄,这可怪不得我们,是你出口太快,我与秋白兄还未来得及提醒。”

    温仲舒咧着嘴解释着,那韩国华见到杨延昭这失态,笑意浮现的打起圆场,“来,诸位,我在书院的中摆好了火炉与暖茶,不妨边喝边说。”

    一间屋舍中,炉火烧的正旺,顿时扫去了在风雪中染上的寒气,盘膝而坐在羊毛垫子上,中间的的一方低矮的书案上,正摆着几只杯盏,与一方瓷器皿,盛着翠绿的茶叶。

    也许是昨rì交谈过,韩国华三人与向敏中的等人倒是不显得生疏,转眼间便说笑了起来。

    不多时,待炉上水轻滚开来,韩国华起身提下水来,将几只杯盏添上些的茶叶,右手轻题小水壶,慢慢的点起茶来。

    那抹翠绿在开水中翻滚,顿时一阵香气传来。

    “壶中的水是冰雪,而杯中则是临安龙井边上的茶叶,不知名,但是恩师偏好这一口,我厚着颜面讨来了些,希望诸位不要觉得韩·光弼用粗枝烂叶来打发你们才是。”

    竟然是龙井,杨延昭率先端起了杯盏,在鼻中轻嗅,果真是那清新醇厚的香气,久违的味道顿时生出了欢喜,不禁低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yù雪,能饮一杯无?”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剑,女人

    “延昭兄说得好,只是我等无酒只有这杯中清茶。”

    韩国华得打趣声立马被于凡接了过来,“光弼兄此言差矣,我等乃是以才相交,以友而叙,虽无酒,但人已醉啊!”

    一句话顿时赢来众人喝彩之声,随即七只杯盏轻碰,皆是笑着泯了口茶水,只觉得一股香甜在舌尖萦绕。

    坐在了一起,便是有意结识,更何况几人都是才学翘楚之辈,没有多久,便熟络的互相说笑了起来。..

    也是这时,杨延昭才明白于凡师兄弟二人为何对他这般得有礼,原来那天云庆楼前的对联之事他们也在场。

    不过这件事只是一提而过,于凡说出来也大抵是为了称赞杨延昭,毕竟在坐几人地域上仍有差别。

    因为冬试而过,所以话题也多在冬试之上,由杨延昭的身上慢慢的说道了他们从未听闻过的吕蒙正。

    到最后,也只能笑着说岳麓书院出了高手。

    “我要参加科举了。”

    正说着,向敏中突然道出这么一句,那白之前却是失声惊呼,“向常之你要入朝为官?”

    那于凡和韩国华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云青榜上,处在前首的都有应试之才,却无科举之意。..

    “不要如此的惊讶,光弼兄与延昭兄等人不也是要参加科举的么?”

    “常之兄,我是家父所逼,实在无法,若是可以,韩·光弼倒是想与你一般,整rì与书卷为伴,迷眼看世,不理尘俗扰人事。”

    向敏中叹了口气,“有许多事情,确实并非你我能做得了主的。”

    “学而优则仕,常之兄也不必如此,大不了不称心时急流勇退,继续过着朝而歌,晚来捧卷伴烛火的安逸rì子。”

    闻言,向敏中释怀开来,“延昭兄说得对,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太白的一句话在他口中穿出,继而放声笑了出来,苍白的脸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欢喜,竟露出丝许的红晕。

    几人就这样以茶代酒,畅言至天黑rì落之时,这才各自的散去,望着屋外仍在飘飘洒洒的大雪,向敏中转身对着杨延昭笑道,“延昭兄,今rì就此别过了,待来年开chūn,你我在汴梁城相见,到时候,向常之定会再次全力相争的。”

    说完,裹紧了身上的袄衣,融入到了风雪之中,杨延昭则是看着他的离去默而不语。

    “看来常之兄这次输的并不服气。”

    韩国华小声的说着,温仲舒也在一旁点首,“说得不错,常之兄才华确实在你我之上,只是这次冬试半路杀出了延昭兄和那吕蒙正,以他那孤傲的xìng子,怕是心中已经憋了口气,只待chūn闱时与延昭兄一较高下。”

    乘着风雪,杨延昭与张谦、温仲舒回了院子,一路上,并未言语,眉头锁着,似乎在想着事情。

    向敏中也要踏入仕途了,再算上那吕蒙正,以及还有未曾露过面的才学之士,如此算上一算,定不在少数,而每年开科所取的进士也不过十数人,顿时,杨延昭感觉压力迎面袭来。

    所以,用了晚膳之后,杨延昭也不再浪费那些时间,丢下碗筷便往书房走去,眼下也只有苦读书卷,或许能在之后的chūn闱中多一份获胜的希望。

    翌rì,清晨醒来,雪停了,空气冷冽,但却清新舒适。

    杨延昭先在台阶之上吸收了大半个时辰的天地灵气,这是‘天辰诀’中的吐纳方法,虽然他现在主要修炼的是‘魁衍经’,不过法不分二,都是对天地之间规则的领悟,所以杨延昭便选了‘天辰诀’来练习吐纳养气。

    等东边rì头红晕,他打坐也结束,遂在院中扫起雪来,听到了声响,萧慕chūn等人也纷纷从屋中出来帮忙。

    虽然每rì都被折腾的不chéng rén形,但好在有郭淮炼制的次品丹药,因而身子骨倒也没有出现大碍。

    院中积雪扫尽之后,杨延昭也算是热了身,八妹等人也推门而出,一行人再次晨练了起来。

    对此情形,睡眼惺忪的温仲舒也习惯了,将他们给直接的无视过去,自顾自的洗刷完,抱着书,到院子的一角,与张谦一同晨读。

    待吃过早膳,三人一合计,便抱着书往书院走去,在家中无事可做,倒不如去书院研读书卷。

    藏书阁的老者还在,正佝偻着身子扫着地上积雪,杨延昭自然上前帮着扫雪,再加上身后的温仲舒二人,积雪清扫起来倒是快了不少。

    “老了,没有你们这些后生手脚麻利了。”

    老者如同往常一样,感叹着时光易逝,垂暮沧桑,闻言,杨延昭不禁唤住要转身离去的他,“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先生您虽年事已高,但依旧在藏书阁指引芸芸学子,当是我等之师。”

    听闻这句话,老者似乎愣了片刻,继而放声笑了出来,不知为何,杨延昭只觉得眼前之人突然多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

    难不成他是隐士的高人。

    可是须臾,那怪异的气息便不见了,老者依旧是佝偻身形,步入暮年的消瘦,但是眼中却多了丝光彩,“后生,你的话老夫很喜欢。”

    继而,朝着藏书阁中走去,步履似乎比之前轻盈了许多,杨延昭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口中在低念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这两句。

    “延昭兄果真是洞悉万物,明时间之理。”

    温仲舒不由的赞叹了一句,那张谦也随之赞同附和,对于二人这般,杨延昭倒也是习惯了,将剩下的积雪清扫干净,便进藏书阁看书去了。

    屋檐倒挂着冰棱锥,虽然升起了暖阳,但寒风大作,走在小巷中,仍有些冷意。

    “罗姐姐,你将六哥的这件白sè袍子带着作何?”

    八妹有些不解的问着一旁抱着杨延昭厚实的白衣袍子的罗氏女,后者听后,指着衣服的右下角的大块破损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六郎这袍子不知为何破损了,寻个料子缝补上也会有些难看,倒不如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将它送予那些衣不遮腹的可怜人。”

    “罗姐姐心地善良,让鱼儿和排风受教了。”

    “小姐说得极是。”

    闻言,罗氏女不禁白了八妹和排风一眼,“你们两小小年纪便一唱一和,待以后还得了了,回头奴家劝劝六郎,给你二人寻一个婆家,也免得将来见不着面想得慌!”

    这打趣的话一出口,八妹立马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而排风则是低下了头,不知是羞得慌还是为何。

    街道上,做着生意的店铺门前积雪已经扫去,但也有地段雪皑皑的一层,因而不注意走着,很容易便摔倒在地。

    “砰……”

    果不其然,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儿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之上,顿时赢来路边行走之人的阵阵讥笑。

    发抖的身体缓慢的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这时,一件白sè的衣袍闯入到他的眼前,再抬首,却是位长相似仙女的大家小姐。

    “这个拿去穿吧。”

    有些难以置信的接过衣袍,须臾,那只玉手又从旁边的小女孩手中拿过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

    这简直就是活菩萨!

    那乞儿忙连连感恩,或许是委实太饥饿了,很快的便拿着馒头吃了起来,待吃完半个,猛然的停了下来,将剩下的馒头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在怀中,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温暖。

    看着那离去的罗氏女三人,乞儿再次心中为她们祈祷着,继而将略显宽大的白sè衣袍裹在了身上。

    可正在他要回城南的那破庙时,身前一阵凉风吹过,不知何时,多了个面若寒霜的绝sè美女。

    目光冰冷,手中拿着一块带血的布片,在乞儿刚得来的白袍上比划了几下。

    “这衣服从何而得?”

    看着那竖在脖颈处泛着寒气的长剑,那乞儿不由得呆住了,下意识的转过身,指着还未消失在眼前的罗氏女。

    又是一阵凉风,眼前虚影晃过,那持剑的女子已经不知去向。

    “罗家姐姐,六哥的衣袍被我们给送掉了,是不是要再买上一两件?”

    “恩,八妹、排风我们一道去吧,前面有家衣裳铺子,有你二人在,也能出些主意。”

    三个女孩儿径直的走着,却不知晓身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柳烟眉微蹙,继而驻步在店铺之外,下着决心要将那小丫头口中的六哥所找出来。

    rì落时分,也许是雪洗了天际,红霞显得尤为的鲜艳。

    清冷的空气让杨延昭有些晕沉的头舒服了不少,与韩国华道了别,三人便往着院子走去。

    正随意的说着今rì从书卷中看到的东西,脚还未踏进院子,那八妹的身影便冲了出来,“六哥,今rì罗家姐姐又给你买了新的袄衣了!”

    将八妹搂在怀中,杨延昭笑着在她脸上捏了捏,“那倒是好,又有新衣裳穿了。”

    仰起脸,八妹脸上满是得意,“衣裳颜sè可是我挑的,保证六哥穿上身jīng神的很!”

    “那不是得多谢鱼儿了?”

    正说着笑,杨延昭突然脸sè一变,将八妹推到一侧,再回过首,左侧的的巷口,一把泛着逼人寒意的长剑正快速刺来。

    剑的那头,是一张满是怒意的绝美容颜。

    眨眼睛,剑锋划过那黑sè的棉袍,鲜血顿时在半空中抛洒开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剑穿心

    “六哥!”

    在八妹惊呼之时,院子中一股强劲的波动散开,屋顶上未融化的积雪顿时飞散开来,瞬息间,一道身影飞了出来,直扑着净玉的面门而去。

    “合德师兄手下留情!”

    杨延昭心口疼得厉害,但看到郭淮全力一击的朝着净玉面门击去,气势已出,哪里能轻易收得住。

    情急之下,右手紧握已插进胸口的长剑,往后击退几步,带着眼中出现惊恐之sè的净玉躲过了郭淮的一击。. .

    “轰……”

    郭淮的拳风从净玉的脸颊划过,扬起她的长发,击在了青砖路面之上,顿时,碎石粉屑飞扬。

    净玉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手中依旧握着长剑,长剑的另一端,刺在她痛恨万分的人胸口之中。

    剑身被一只白皙的手握着,鲜血正顺着手掌滴落。

    “净玉姑娘,那rì是我杨璟不对,胡言乱语了一句,可是今rì你的剑刺入了杨某的胸口,这怨恨也应该消了,不如就当此事做了个了解。”

    正说着,鲜血顺着杨延昭的嘴角边溢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那郭淮身形虚闪,伸手扶住了他。. .

    “延昭兄!”

    “六哥!”

    一边的张谦、温仲舒以及八妹这才回过神,扑上前去,净玉的一剑刺出到郭淮的愤怒一击,仅仅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哪里容他们做出反应来?

    “你走吧!”

    抱着昏迷的杨延昭,在进入院子之时,郭淮冰冷的对着已有呆滞的净玉道了一句。

    “六郎这是怎么了!”

    很快,院子中响起惊呼之声,本该欢喜的净玉却不知为何生不出半点的喜悦,有些木楞的捡起地上还带着血的长剑,跌跌撞撞的往着巷子外小跑而去。

    他竟然就是那浪荡子!

    前几rì的冬试净玉也留意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胜了吕蒙正之人竟然是那羞辱于她的道家浪荡子。

    直到现在,净玉的脑子都乱得很,自华山之后,便将那黄脸可恶之人当做长剑只杀而后快的对象。

    可是现在一剑刺穿他胸口之后,不知为何,竟有一些异样的感觉,特别是最后那沉着冰冷的面孔。

    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么?

    “净玉师妹,你没事吧?”

    巷口处,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失魂落魄的净玉身前,正是手握折扇的吕蒙正。

    就在刚才,恰好在附近的他感觉到了纯正的道家之气,当即放下手头的事情,赶来过来。

    “没什么,吕师兄,我杀了道家的那无耻之徒,这就回师门请罪去。”

    净玉的话有些空洞,那吕蒙正却是惊住了,华山上的事情他也在场,道家的那个碍眼的黄脸之人的确该死,但却不能这般的死了。

    特别还是死在儒家弟子手中。

    毕竟他是耿元符的徒弟,道家进贤所亲自收在门下的弟子。

    眉头皱起,吕蒙正的脸sè也不禁严肃起来,“净玉师妹,你赶紧去寻欧阳师叔,让他带你回师门,我这就修书与师伯和师尊,有他们一道出面,祖师也会网开一面。”

    “多谢吕师兄了。”

    院子中,八妹大眼泛着泪花,小手紧紧的握着排风的手,白皙的手背上已泛出红意,不过排风却毫无感觉,泪水如同断了弦一般,往着衣襟上落着。

    张谦与温仲舒扶在木柱上,之前的那一幕仍在脑中回荡着,那一剑的惊世骇俗,那一拳的震天撼地。

    心有余悸,但想起洒落在半空的鲜血,二人又不禁将心悬在了听不出半点声响的屋中。

    温仲舒的一侧,是闻讯从屋中出来的温李氏,待得知杨延昭受了伤,顿时脸sè一片惨白,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口中开始默念着菩萨保佑之类。

    “到底是哪家的小娘皮子,竟然如此的狠心,某这就去收拾了她!”

    院子里一侧,萧慕chūn等人都是虎目瞪得通红,竟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将杨延昭给伤成不省人事,无论如何,作为毒蝎,他们是自疚于心。

    所以萧慕chūn这一声说出,其余的十二名毒蝎队员纷纷砸着拳头应和,而听到声响的排风则是忙用瘦小的身体挡在他们的身前。

    “萧大哥,你要带着各位哥哥去哪里?”

    “排风,你让一让,某带着兄弟们去寻那恶婆娘!”

    “萧大哥,此事公子昏迷不醒,你们还是不要生事才是。”

    “排风说的是,萧大哥,我六哥伤势未卜,你与众位哥哥还是在家中好生的待着。”

    萧慕chūn此刻只觉得愧疚的很,哪里能听得进去两个女孩儿的话来,跨着步子,便要从她们身边给绕过去。

    “谁要是活腻了,尽管走出这个院子。”

    就在这时,郭淮冰冷的声音响起,说完便再次关上木门,与罗氏女一道给杨延昭疗伤,而问其言的萧慕chūn等人都不禁退回到了原位。

    之前,郭淮那强大的气势完全震慑住了他们,这些天的训练萧慕chūn这一干人本就对前者极其佩服,并心存畏惧。

    待今rì,才知道那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见萧慕chūn等人没有离去的迹象了,八妹和排风又移步到罗氏女的屋前,眼中满是担忧的等着消息。

    屋内,罗氏女红着眼圈,小心翼翼的在杨延昭脱去长袍,裸露着上身的胸前插着银针。

    许久,见伤口不再流血,忙将手中多余的银针放下,抓着杨延昭的右手,把起脉搏来,见脉象仍是微弱,不禁语中带着哭腔转向那郭淮,“郭大哥,六郎还是醒不过来,这该怎么办?”

    郭淮前些rì子也看过薛玉玦书中关于医术的记载,因而也明白净玉那一剑伤了杨延昭的心脉。

    人之气血由心脉所生,所以,心脉一损,自然xìng命危在旦夕。

    所以,郭淮也不再犹豫,从胸口取出一个锦盒,快速的打开,顿时一股药香之气在屋中散开。

    “这还是小师叔当年游走时所得的奇异珍草与天山雪莲等物融合炼制而成,给我们小辈每人一颗来做保命只用,这些年,一直跟着恩师也未受到什么重创,只希望今rì能够救延昭师弟的xìng命。”

    听到这句话,正在垂泪的罗氏女忙生出期待之sè,而郭淮则是小心的将朱红sè丹药放进杨延昭的口中。

    丹药入口,当即融散开来,流进了杨延昭的五脏六腑与筋脉之中,罗氏女忙再次给他切脉,脉象似乎比刚才强了几分。

    “待明rì一早还无回转的迹象,我便立马启程去寻小师叔来。”

    此时,天sè已漆黑一片,郭淮似乎有些不放心,闻言,罗氏女当然是再次的作谢,后者却摇首满是认真的道,“罗姑娘,延昭是我的师弟,恩师派我随着他,便是要护延昭师弟的周全,没想到今rì,还是让师弟……”

    寒冬的夜,北风异常的刺骨。

    温李氏被碧月扶进了屋中,其余之人仍围在罗氏女的屋外,看着里面未曾熄灭的灯火,心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不知何时,一抹白sè在天际散开,排风等人衣襟上沾满了寒湿的水气,身子骨较为瘦弱的温仲舒与张谦更是裹着袄衣直哆嗦。

    “吱呀~”

    木门开了,却是郭淮,在他身后,是满面憔悴的罗氏女。

    众人顿时围上去,眼疾手快的八妹更是出声问了起来,“罗家姐姐,我六哥怎么样了!”

    “有郭大哥出手,六郎的伤势暂且稳住了,不过醒来还需要些时rì。”

    罗氏女声音有些疲惫,这一夜,她的心神是极度的损伤,所谓医者难医自亲,杨延昭时她最在意之人,而且伤的又非常的重。

    所以她每一手都是想了又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生怕一失手,害了杨延昭的xìng命。

    “都回去歇息吧,延昭师弟轮流照看着,大伙不能都累坏了,否则又得需要人来照顾。”

    杨延昭昏迷不醒,郭淮有资格,也有着必要做起主心骨,在他发话之时,排风几步走上前,“郭大哥,罗家姐姐,你们忙了一夜,也是劳累了,公子便由排风先照顾着,有事我去唤你们。”

    “排风说的对,罗姑娘,你需要歇息片刻了。”

    如此,其余之人回屋做着休息,八妹本想与排风一道,但被郭却令她回屋睡上片刻,遂约好在两个时辰后来换排风。

    院子的边上,一间小屋之中,碧月双膝跪地,脸上布满着泪痕,空中喃喃自语着,“老天爷,你若是有灵,便保佑杨大哥平安无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朝春而晖,垂暮而生

    “什么?你是说杨璟被人刺杀?”

    燕王府,赵德昭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语中满是惊讶,而他不远处,立着的乔鹏忙点首道,“回王爷,此事千真万确,据属下打听所知,杨璟是被一武功高强之辈所伤,已在床榻上躺了数rì还未醒来。”

    “可知道何人所为?”

    “属下无能,还未打探到。”..

    退去乔鹏,赵德昭的脸不由得yīn沉了不少,这两年,他一直深居简出,委曲求全的做人,就连德芳无诏也不能随意的来汴梁城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德昭明白如今处境的凶险之处,即便那龙椅上那人曾经泪流满面的在他父皇陵前发誓要护他兄弟二人一世荣华。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脸sèyīn晴不定,赵德昭白皙的手拍在了身前的桌案上,手背,青筋暴起。

    在心里,他已经将杨延昭遇刺和赵光义联系了起来,因为,之前与他相交甚好的文人举子也是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之中。

    又过了数rì,宋州城被一片祥和包裹着,明个儿便是元rì了,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在张罗着收拾屋院,挂上桃符,即便是最为穷苦之人,也将破旧的箱子底下藏着舍不得穿的衣袄拿了出来,辞旧迎新。..

    不过,也有毫无动静的院子,八妹等一行人依旧在屋外候着,许久,罗氏女开门而出,如同往常一样,众人疾步上前。

    “罗家姐姐,公子他怎么样了?”

    排风的话落下,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罗氏女,后者有些无奈,但依旧不得不摇了摇头。

    “六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们都回去吧,鱼儿要好好的照顾六哥。”

    八妹脸上的期冀的神sè消失殆尽,大眼中满是落寞,与周边人道了这么一句,便不做声响的走进屋中,将木门给关上了。

    “延昭兄你一定得醒过来!”

    屋外,韩国华小声的念叨着,多rì前,未在书院遇到温仲舒等人,他便好奇的寻到院子中来,待听说杨延昭受了重伤,起初还并不相信,直到亲眼所见,这才如五雷轰顶,大为的惊慌失sè。

    于是,连老奴来劝他回信阳家中过元旦之rì都不加理会,拿了几件衣物,便又来了杨延昭的院子。

    自此,他便在子里住下了,虽然每个人轮着照着并不缺人手,但韩国华却不愿离去,每rì的清晨与夜晚,都将藏书阁借来的诗赋经典在杨延昭的床头朗诵着,以希望后者能早rì舒醒过来。

    “光弼兄放心,延昭兄不会有事的,郭大哥已经去寻他师傅了,肯定能医好延昭兄的伤势。”

    身后,张谦走上前拍着韩国华的肩头,语中满是坚定,另一边,温仲舒也是这般,“延昭兄会好起来的。”

    “六哥,元rì到了,你怎么还不醒来?”

    坐在床头,看着脸sè惨白,依旧昏迷的杨延昭,八妹的泪水再次断了线的般从她已经红肿的大眼中落了下来。

    “六哥,你还记得鱼儿五岁的那年,你带着我与七哥在代州城中看着灯市;

    六岁的时候,你送了鱼儿的那只陶偶现在还在家中放着;

    七岁的元rì我们被爹关在家中,结果你翻.墙带着鱼儿出去看夜市,回来自后被爹好生的责罚了一顿;

    去年,你去了太原城,鱼儿整rì的惦记着六哥,在元rì前夕,突然一个行脚商人来府中,你托他带来了漂亮的风筝……”

    说着,八妹竟是泣不成声,伏在了床边上,“六哥,你倒是醒来呀,马上就是元rì了,你倒是送什么给鱼儿……”

    垂泪了许久,八妹不再哭泣,孤坐在床头,看着还未醒来的杨延昭,耳中却是听着巷子中隐约可闻的欢声笑语。

    rì落,又出。

    相比于他处,院子有些冷清,温仲舒三人去拜访书院的夫子,也顺道着替杨延昭给张浩请了福。

    在得知杨延昭仍未醒来之后,张浩眉目紧锁,口中连声说着‘不应该……’

    元rì后的两天,郭淮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耿元符、孟阚以及徐少阳。

    “学生见过师祖,师叔祖,恩师。”

    张谦忙上前行礼,耿元符三人颔首回应之后,便匆匆的走进屋中去查探杨延昭的伤势。

    “郭大哥,辛苦你了。”

    屋外,罗氏女见耿元符等人到来,这些rì子一直压在心中的担忧顿时少了许多,望着眼中满是疲惫的郭淮,不由得谢道。

    闻言,郭淮却叹了口气,“罗姑娘,虽然我寻来了恩师与师伯,但是他们都不善于医术,小师叔却没有踪迹,延昭师弟的伤势,还……”

    话一出口,罗氏女的脸顿时白了几分,一侧的八妹等人也是面露灰土之sè。

    “仲冉,你怎么看?”

    耿元符的脸sè有些冷,一边的孟阚仔细的查探着杨延昭的脉象,稍后叹了口气,“元符师兄,延昭被儒家的浩然气所伤,且是被千年寒铁所铸的利器伤在了心口,若不是合德将那保命丹药给他服下,早就命陨于净玉的手中。

    即便是现在,没有玉玦,凭着你我,怕也是难以将延昭给救活。”

    孟阚低沉的声音说着,耿元符没有应声,而正在给杨延昭把脉的徐少阳心也越提越高,远在府州的他们听到郭淮所说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一路上,他也希望延昭师弟情况没有那么的糟糕。

    可是眼下这情况,却是非常的危险,杨延昭完全是命悬于一线之上。

    “玉玦想来是去西边了,一时半会肯定也回不来,延昭的脉象已经有衰落的趋势,若是再不能固本培元,后果只会……”

    耿元符的声音有些低,让孟阚和徐少阳的心都提起了几分,的确是这样,在没有办法,杨延昭的命就保不住了。

    “恩师,出手救救小师弟吧!”

    耿元符低着头未作声,一直看着杨延昭的孟阚突然右拳砸在左手心,“这小子合我脾气,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元符师兄,用‘chūn晖’吧!”

    朝chūn而晖,垂暮而生。

    chūn晖术,是道家秘而不传的疗伤之法,也是为数不多道家所禁令的功法。

    只因为它有违天和,化腐朽为神奇,竟可以做到返老还童,甚至是让奄奄一息之人焕然新生。

    但生老病死乃是天理之道,chūn晖术虽然能够逆天而行,可终究是要付出代价,那便是施法人的xìng命与修为。

    盈缺有度,一物换一物,亘古不变。

    “恩师,师叔,让少阳来吧!”

    作为耿元符的亲传弟子,徐少阳怎会不知chūn晖术,因而听孟阚提及,立马出言抢声说道。

    “少阳,‘chūn晖术’就算是我与仲冉的修为,也至少需要两人来施展出来,所以为师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难不死

    睢阳书院,元rì刚过,还没有多少学子在书院中,藏书阁当然更是人影稀少,没有平rì里的三五成群的走动之景。

    要落山的夕阳安静的渲染着一切,也将正双膝跪在藏书阁楼前的张浩身影给拉长。

    “师尊,弟子恳请动用灵珠来救杨璟的xìng命。”

    张浩也不知这是他说的第几遍了,可是藏书阁中仍是静谧一片,没有半点回音,哪怕是喘气或者咳嗽之声都没有。..

    但是张浩知道,师尊便是在其中。

    夜晚的寒风不知何时吹了起来,将张浩的衣袍吹舞着,而此刻,他半点冷瑟之意都没有,心里,满是焦急。

    突然间,两股熟悉的气息从宋州城城南传来,是耿元符与孟阚!

    这两气息包含着巨大的生机,却又含着枯槁冰冷之意,张浩的脸sè猛然的变了,也顾不得藏书阁中的师尊,立马起身,闪着身形,快速的朝气息传来之处赶去。

    “竟然是‘chūn晖术’,看来那小子是快要死了。”

    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再回过首,一道黑影已从身边闪过,张浩心中一喜,口中唤了声师尊,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城南,曾经温仲舒所在的破旧小院。

    徐少阳与郭淮守在屋子外,二人皆是眼中带着担忧之sè,不时的回过头,望向被一扇薄薄的木门所阻隔的屋内。

    这时,一道柔和的气劲迎面而来,两人还未作出反应,竟然都是动弹不得,而身后的木门开启之后,便又合上了,竟然未看见来人的面容。

    屋中,正盘膝而坐,将双掌放在杨延昭身前与背后的耿元符和孟阚也是心中一惊,竟然有人一招之内闯过了他们二人的徒弟。

    待看清屋中多出之人的面容之后,不由得失声道,“独孤前辈!”

    来人正是藏书阁的守阁老者,鬼谷派上一代的谷主,独孤流云。

    “你们俩小娃还是这般的不懂事。”

    衣袖轻挥,正在运起chūn晖的耿元符与孟阚不由得胸口气劲一断,正在输送往杨延昭体内的真气也停了下来。

    “都出去吧。”

    强行切断自己与孟阚所施展出的chūn晖术,并都未受到反噬,耿元符当即明白经受一创的独孤流云依旧是当年那个修为高深,但求一败而不得的独孤氏。

    “多谢独孤前辈。”

    对着独孤流云尊敬的行了晚辈之礼,耿元符便与孟阚退了出去。

    “小娃,没想到你竟然是道家的弟子,当初你说过,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chūn泥更护花,今rì便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护上你一护。”

    说话间,独孤流云身上破旧的黑sè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而他佝偻的身子也逐渐的挺拔起来,全无往昔的垂暮沧桑之象。

    屋外,张浩也已经赶来了,看着一道守在门口的耿元符等人,当即明白师尊出手了。

    看着耿元符与孟阚中投来的感激,张浩微微的摇了摇头,也静而不语的侯在门外,等着里面的消息。

    两个时辰之后,屋内的气息越来越落,甚至有衰竭之象,焦急不安的张浩口中大叫着不好,忙冲上前推门而入。

    屋内,独孤流云坐在杨延昭的身前,双掌依旧保持着输送真气之状,只是双眼闭合,嘴角挂着血迹。

    “师尊!”

    张浩见此景忙扑上前,许久,独孤流云才费力的睁开眼,“虞和,灵珠早就遗失不见了,起死回生的chūn晖术也并非道家独有,为师老了,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更合适……”

    嘴角的血越来越多,独孤流云露出个无奈的凄楚笑容,“这些年并非为师不愿见你,只是无颜在见你。

    当初,若不是为师听信了小人之言,鬼谷也不会被毁,你也不会遭受重创,使得修为大损。

    是为师对不住你。

    为师没想到你会倔强的留在宋州城,这让为师更加的自责于心。

    虞和答应为师,回鬼谷,重建……重建鬼……鬼谷……”

    独孤流云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双眼再次闭合,张浩则是双目垂泪,紧紧的抱着他,“师尊,师尊!”

    五rì后,昏迷了近一个月的杨延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床榻前,正在照料着他的罗氏女顿时欢喜的热泪盈眶。

    很快,小屋中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人,见到耿元符三人,杨延昭很是惊讶,下意识的yù下床行礼,但身体却不停使唤。

    “延昭师弟,你伤势初愈,还是在床上歇息吧。”

    徐少阳赶忙上前将他按在了被褥之中,耿元符则是仔细的把着脉,许久,眉头才舒展开。

    “身子骨还有些虚,再歇息几rì吧。”

    闻此,罗氏女与八妹等人都是心头松了口气,站在人群后面的碧月更是拔脚往炤房走去。

    “就知道你命硬。”

    韩国华走上前,数rì的担忧使得他双眼红肿,身影消瘦,如今看到杨延昭醒来顿时面露笑意,jīng神也好了许多。

    “让诸位费心了。”

    又是几rì过去,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张浩的府前,驾车的徐少阳掀开车帘,郭淮扶着脸sè仍是惨白杨延昭慢慢的走了下来。

    扣动青铜环,依旧是之前的那个老仆人,一身的白镐,他不识得徐少阳与郭淮,但仍记得来访过的杨延昭。

    “我去给老爷通传一声。”

    “多谢老人家。”

    徐少阳应了一声,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老仆人领着身形憔悴的张浩走了出来。

    “见过先生。”

    杨延昭三人都是低身一礼,后者抬首看了看,语气有些沧桑,“你的身子好了?”

    “多谢独孤前辈,杨璟才能保全xìng命,今rì前来想与独孤前辈上柱香,以表示学生的感激。”

    “进来吧。”

    杨延昭已有多rì未来这里了,府中全都挂着白绫,透着萧瑟悲凉之意。

    院子后,一座小屋立在一侧,有些孤寂,也有些卓尔不群。

    推门而入,淡淡的香气传来,抬眼望去,独孤流云的灵牌正摆在屋中,几根长香正在静静的燃着。

    接过张师递来的三根香,杨延昭推开了郭淮扶着他的手,缓慢的行走到灵位之前,忍着痛深深弯身行了一礼。

    “前辈,杨璟得你所助,才脱离死境,此大恩大德必将铭记于心。”

    自从醒来之后,得知救他的鬼谷前辈竟然是藏书阁的那个老者,杨延昭心中除了震惊之外,便是深深的感动。

    又一次从鬼门关捡回了xìng命,劫后余生,但杨延昭知道,他从此欠鬼谷派一个恩情,即便张浩今后不提及此事,可是终是要还的。

    上完香,出了屋子,张浩将三人唤住,“这些年,师尊始终忘不了当年的事情,便隐居在睢阳书院之中,如今他已不了,过些rì子,老夫便要回鬼谷了。”

    鬼谷,富有传奇的名字,可杨延昭还不知它在何处,望了眼身边的徐少阳二人,见他们一脸明了的神情,或许知晓鬼谷的坐落。

    张浩望了杨延昭,继续道,“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资质,只是元符比我先出手了,那也只能作罢了。

    这些年,游历各地,暗中也发现了聪慧之徒,鬼谷眼下仅剩老夫一人,名声也逐渐消弭,是该重建山门的时候了。”

    话语中带着离别之愁,杨延昭知道,张师肯定不久之后便离开睢阳书院,心中有些不舍。

    而徐少阳跟着耿元符久了,自然也见惯了离合悲欢,“先生终于决心回鬼谷了,想来鬼谷一脉很快又能名震天下了。”

    “虚名最是累人,老夫只想完成师尊遗命。”

    待要离去之时,张浩却又突然开口道,“延昭,赵氏为王,虽急着心除去异己,但是稳固而图进,他不敢cāo之过急,因而能借助之势,方须大胆所用才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散聚合

    离开了张浩的府邸,坐在稳而不动的马车中,杨延昭不由得心生伤感,若是没有他,那独孤流云仍在藏书阁中慕安而居,张浩也在书院中怡然的做着夫子。

    也许这就是命运,因他而改变的命运。

    他的伤势逐渐康复,耿元符便没有再留下,毕竟人多眼杂,待得时间久了,很容易走漏了杨延昭的身份。

    至于杨延昭所担心的净玉,耿元符思虑了许久,儒家那边的探子还没有消息传来,只知道净玉回了洛水崖。..

    看来那小妮子并没有将事情给详细得说清楚。

    送走了耿元符三人,杨延昭又养了数十rì,才能正常的活动,而张浩也举家搬离了宋州城。

    那天,一场晚冬的雪纷洒而下,杨延昭、郭淮以及张谦三人一道在城外与他送别,互说了离别之情后,张浩正yù驾着几辆简易马车离去之时,身后呼声传来。

    “张虞和,你这家伙怎么应一声不吭的走了!”

    “呵呵,狄平泽,我走了,你在睢阳书院便活的安逸了。”

    须发皆白,狄青对行礼的杨延昭等人摆了摆手,也顾不得落在身上的雪花,跳下马车,“你这无赖子,老夫是书院的山长,有你无你,都是活的好生自在。”..

    二人与往常一般,说笑了几句,狄青罕见的叹了口气,板着脸道,“虞和,我早就知道睢阳书院容不下你,但这么多年,你并未离去,还以为会一直留下来,没想到还是要走了。”

    “平泽兄,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拂”,张浩对着狄青做了一揖,也是轻叹了口气,“年岁已枯,心中却还有旧事未了,只能再次奔波了。”

    一阵唏嘘,张浩踏上马车,渐行渐远,而狄青则是立在雪地中,望向道路一端,眼中满是离别的哀伤。

    看来这书院山长并不知张浩的真实身份。

    一侧的杨延昭暗自揣测着,韩国华则是走上前,将那狄青搀扶到他来时所乘坐的马车,稍后,望着城中驶去。

    离别了张浩,一月也将尽了,杨延昭的身体无了大碍,或者说是因祸得福,独孤流云甚至将他部分的修为传授给了他。

    所以,如今杨延昭在‘魁衍经’的境界上一举由通劲初阶跃升至御气高阶,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突破,达到郭淮的水准。

    不过修为的事情倒也不能心急,更何况还有那神秘的玉瓶在身上,明白这个道理的杨延昭也暂且将心安了下来。

    岁寒渐去,杨延昭便于温仲舒等人一道,再次用心于书卷之中,往返与院子和藏书阁之间,每rì研读着古经典籍,为不久之后的chūn闱做着准备。

    这rì,正与张谦、温仲舒二人说道着,还未走近院子,便看到一个臃肿的身影飞奔而来,有了净玉的刺杀,杨延昭心生了芥蒂,忙一拳迎了上去。

    “兄长!”

    这声音有些耳熟,待看清楚来人那肥胖的圆脸,杨延昭忙将拳势收住,刚好停在何钰的面门之前,让他本是笑着的脸突然的僵住了,变成一幅苦瓜之sè,“兄长,你我多rì不见,怎么就这样对待小弟,若是小弟哪里做得不对兄长直接名言就是了。”

    “你这家伙,数月不见,身子胖了,嘴也贫了。”

    见到何钰,杨延昭当然异常的欢喜,没理会他搞怪的模样,上前给了个结实的熊抱。

    “兄长,收到秋白兄的信,小弟都快吓死了,立马将手中的事情给安排了,便连夜的赶来了,老天保佑,兄长你安然无恙。”

    闻言,杨延昭心中微微悸动,笑着在何钰胖了不少的肚子上轻拍几下,后者立马捂着肚子,作出受伤之状,引来一阵嬉笑。

    “好了,今夕,秋白我就不与你介绍了,这是温仲舒,温秉阳,我与秋白的挚交好友。”

    说着,杨延昭对温仲舒指了指何钰,“秉阳兄,这就是经常被我们提及的另一个兄弟,何钰,何今夕,是个正儿八经的买卖人。”

    “原来这便是今夕兄,时常听延昭兄与秋白兄念叨,终于能有机会一睹尊荣了。”

    温仲舒笑着作揖说道,那何钰倒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秉阳兄说笑了,何今夕只是个粗鄙的商贩,哪里受得起这般。”

    “好了,都是自己兄弟,你二人别再客套了,来,进屋再说。”

    张谦笑着拉着何钰进屋去,好一些rì子没有见到他了,如今再见面,心里委实高兴异常。

    因为有排风的缘故,罗氏女与八妹等人倒是对何钰并不生疏了,见到杨延昭三人回来,便开始张罗着晚膳之事。

    “今夕,我娘亲她还好么?”

    张谦心底淳孝,自然要问及他娘亲,何钰则是赶忙应声,“秋白兄,我在府州的时候,张婶身体还算安康,只是对你挂念的紧,在收到你书信之后,小弟便匆忙赶来宋州城,但已于家父言明,想来会照顾好张婶的。”

    露出个感激的笑脸,张谦与何钰到了个谢,他却不以为意的摇首,“秋白兄,你这样就太见外了,而且这也是何今夕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更无需道谢之言。”

    随意的聊着,免不了要说及府州城的生意,何钰立马眉飞sè舞的将半年来的收获与杨延昭和张谦道来。

    “兄长,秋白兄,如今府州城的买卖有七成在小弟的掌控之下,即便是麟州与保德城也有了些铺子,这银子可真是挣得数不过来了。”

    看了眼身上穿着貂皮袄的何钰,杨延昭不禁想起了暴发户这三个字,这厮要是脖子上挂个金链子,手上戴十个八个的金戒指,绝对符合。

    温仲舒很少言语的坐在一边,听着何钰滔滔不绝的话语,心中却是异常的震惊。

    竟然把持了整个府州城的买卖,眼前这个胖墩墩的少年也绝对是个厉害的角sè。虽然士农工商,商为末,但是饱经冷暖的温仲舒哪里会真的如那些风骨清高,视钱财为粪土的读书人一般,蔑视鄙夷经商的买卖人。

    更何况他还是杨延昭弟兄。

    温仲舒明白朝廷取士中商贾后裔,乃至与商贾有关之人都剔除的不成文规定,而杨延昭与张谦也肯定知晓,既然如此,他二人还让自己接触这何钰,其中新任之意,不言而喻。

    晚膳有何钰这个活宝在,自然多了些欢笑,待用完膳,何钰走进了杨延昭的书房,犹豫了好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明了来意。

    “兄长,现在你已无事,今夕也就放心了,看你与秋白兄的才学,在中举想来是容易的事情。今后你们都会留在朝中做官,小弟也不想离兄长太远,所以想将一部分的买卖迁到汴梁城中,这样也能与兄长之间有个照应。”

    闻言,杨延昭不禁莞尔,“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如此的扭捏,像个女孩儿家,其实在汴梁开铺子,一直都是在打算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的提前实施,说起来,还是今夕你有着经商的天赋。

    这样吧,你将心中的打算写个计划出来,毕竟汴梁城人生地不熟,事情得考虑周全,否则很容易碰壁走弯路。”

    听到杨延昭并无反对之意,何钰忙面露喜sè,“多谢兄长,我这就去好生的想一想。”

    “不忙,今夕,据说兰桂斋在汴梁有店铺,宋州城离汴梁也不算远,这些rì子我忙于书院的事情,未能前去一探,明rì你可以走访一遭,若还是那杜掌柜,倒是可以与其联手合作。”

    “兄长你是说兰桂斋的大掌柜,杜泉?”

    何钰的语中带着惊讶,虽然他知道风靡一时的兰桂斋有杨延昭的主意与手笔,但是没想到兄长与兰桂斋的关系很是深厚。

    “没错,就是杜泉,你便说是我的兄弟,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意经

    说做便做,何钰修了封书信回府州,还未歇去连rì来的奔波劳累,便又往着汴梁城去了。

    经商的事情,杨延昭也不多言语,毕竟他要放眼于为期不远科举之上,而何钰在做买卖确实有着惊人的天赋,自然用不着他悉心的叮嘱。

    这rì,杨延昭正在藏书阁中看着大家所作,便见到何钰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延昭兄,杜掌柜来了。”

    ..

    闻言杨延昭将笔墨丢给了一边的张谦,将何钰与韩国华二人介绍认识之后,便跟着有些焦急的小胖墩往着书院外走去。

    走在何钰的身后,他并未回院子,而是去了街一侧的茶馆之中,这倒也是,兰桂斋如今也算是极有名气的商号,杨延昭与它之间的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喧闹的茶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谈论着天南海北,肩头兜着抹布的小厮提着已经掉了釉的壶四处走动着,为各桌添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

    靠着屋里,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多人未见的杜泉穿着枣红sè的长袍,外套一件白sè无袖短袄,正端着杯盏轻品。

    “杜掌柜。”

    走上前,杨延昭笑着唤道,那杜泉闻言忙放下手中的清茶,欢喜的起身,“少将军,小老儿可是见到你了,太原城一别,我可是寻了你好久,要不是这小兄弟前来,都不知道少将军竟然到了宋州城,离小老儿是如此的近。” ..

    杜泉亦如既往的热情,再见他,杨延昭也觉得有几分亲近,不免多寒暄了几句,待看到一边何钰眼中的焦作之sè,这才绕到正题上来。

    “杜掌柜,这是我兄弟,何钰,他的意思你老也肯定知晓,不知道意下如何?”

    听到这句话,本是如笑脸弥勒的杜泉顿时去了笑意,手摸着下巴上的一缕已半白的胡须,“少将军,说句实话,你的朋友确实是做生意的一块好料,不过在商言商,小老儿很想知道少将军拿什么来与兰桂斋合作?”

    好一个在商言商,杨延昭心中不免有几分火气,是若不是有他的主意,对方只不过是代州城不入流的小商贩罢了。

    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杨延昭拨弄着何钰给他倒上的茶水,“杜掌柜此言差矣,正所谓有钱大家赚,杨延昭也不过是想与你一道赚钱而已。

    我这兄弟虽然此刻不上台面,入不了你杜掌柜的眼界,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杜掌柜又怎知改明个会是谁坐庄?

    既然你们都想做尽天下人的生意,不妨联手而做,成立一个商会联盟,将话语权按照投进去的银子兑现。

    如此一来,兰桂斋肯定占着大头,待rì后情况如何,那便看买卖红不红火,当然,杜掌柜若是觉得一个人出的银子太多,也可以转手卖一部分话语权与他人,只要带其分成吃红便好。”

    股份合作,很简单的道理,可是放在千年之前,那便是天马行空之举,石破惊天之举,那杜泉越听越是心惊,最后竟是忍不住开口称叹。

    “少将军仍是这般的高深莫测,小老儿佩服的紧。”

    一边的何钰也是心中涌起波涛骇浪,兄长这几句可是真正的点石成金,如此一来,便可以轻松的将买卖做到天下各处。

    无形之中,何钰对这无所不能的兄长更加推崇了。

    “怎么样?杜掌柜,若是和我这兄弟合作,北方保定府生意可谓是唾手可得,杨璟的要求不多,你可占五成的话语权,我要两成,我兄弟两成,剩下的一成可用来筹集银两的募资。”

    此言一出,纵使杜泉怎么压制内心,但还是着实的被惊喜到了,“少将军此言可当真?”

    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焦急之时的何钰,杨延昭点首应道,“当然,杨璟说话虽不算金科玉律,但还是信得住的,杜掌柜若是不放心,可稍后立个字据来。”

    “小老儿当然信得,少将军还莫生气才是。”

    杜泉陪笑着说道,须臾,像是想起什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要是如少将军所言,成立了这商会的联盟,那少将军在兰桂斋的四成利润?”

    老狐狸!

    过河就拆桥,不知为何,杨延昭心里生出些厌恶,但想起今后还需借助于兰桂斋,这才没有表露出脸sè来,不过口气还是有些生硬,“那四成杜掌柜自今rì便结算了与我,今后,杨璟出主意拿那两成,若是毫无作为,杜掌柜可与其他的合伙人商议,若是有一半以上的话语权应允,可剥去杨璟的商会参与身份。”

    闻言,杜泉忙再次赔笑,“少将军勿怪,小老儿也是不会说话,那过两rì便派人将三十五万两银子给少将军送来,另外,小老儿此次回去就寻一寻愿意入伙的商贾,至于商会的事宜,还是有劳少将军费心了。”

    事情谈妥,杨延昭也懒得与杜泉说那些客套话,后者也明白,遂说着句道别,带着随从离去了。

    “兄长,小弟不明白,依你刚才所说,完全可以让小弟自己创办商会,假以时rì,也能成为天底下最大的商贾。”

    杨延昭叹了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想这般?

    “今夕,并非如此的简单,这兰桂斋虽然有我出了些主意,但是真正能让其大放光彩的却不只是这些,你想想,为何你能在府州城轻而易举的扎下根基,还越发的壮大?”

    何钰眉头紧锁,好一会才道,“是因二位折将军的庇护,如今这兰桂斋在汴梁城也打响了名头,兄长你的意思是……?”

    “今夕,记住,朝中有人好办事,眼下你我并无依仗,所以还需蛰伏潜行,等待时机,木秀于林则风必折之啊……”

    轻轻的说着,杨延昭想起他与兰桂斋相交的种种,不知为何,总是觉得那道绝美的容颜似乎有着些干系。

    马车慢慢的朝城外驶去,出了城门还未行出几里地,那驾车的车夫勒住马,停了下来,那杜掌柜忙下车往前走去。

    前方,正停着一辆黑楠木车,车旁,是一个身着绿袄群的秀气女孩儿。

    “绿珠姑娘,小主在么?”

    杜泉虽然家财万贯,但在这女孩身前,还是卑谦的很,弯身轻声的问着。

    绿衣女孩未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而车中便传来空灵之声,“交待的事情办好了么?”

    那杜泉闻言腰身弯的更低,忙出声应道,“回小主的话,属下已经按照小主的吩咐,对杨璟生硬了许多,只是他给出了一个很诱人的盘算。”

    “哦?说来听听。”

    杜泉忙把先前在茶馆中杨延昭所说详细的道来,那马车上半晌才有回音,“依你看,此法如何?”

    “属下不敢多言,但这杨璟若是从商,用不了多少时rì,定能冠富于天下。”

    “哼,那又如何,富可敌国,那也只是徒做嫁衣!”

    听出语中所带的寒意,杜泉忙不再出声,而那车中人沉思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此事你拿主意,切勿走漏了风声。”

    “是。”

    杜泉俯首应着,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对灯谜

    与杜泉见过面之后,后者也算是勤快,每两rì,便将银子给送来了,整整二十两马车,一百口的箱子。

    打开箱子,白花花的一片,总是温仲舒与张谦平rì里对银钱毫无热衷之意,但还是看的两眼发直。

    “延昭兄,你真有钱……”

    这是两人回过神来的想法,而杨延昭则是笑了笑,大手一挥,将这些银子全都给了何钰。. .

    “今夕,你要与杜泉做买卖,肯定需要不少的银钱,从府州城运来有些不方便,暂且用这些银子吧。”

    闻言,何钰满是感激的点头应允,因为要外出走动,遂将看管银子的活交给了排风,而在排风眼中,这些银子归根到底都算是杨延昭的,也不用吩咐的挑起了看管的担子。

    对此,杨延昭只能笑着摇头,箱子被放在院子中,有郭淮和萧慕chūn等人在,他怎么会担心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会打这些银子的主意。

    过了几rì,温仲舒等人已经习惯了满院的银两,即便是开始被震惊失声的韩国华也见怪不怪了,三人时常看着一口口箱子笑着说道,“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等本无此种胸襟,早晚也要被延昭兄给养成了。”

    院子中多了个何钰,但是生活与往常倒是没有什么区别,萧慕chūn等人练着武,八妹、排风和碧月也在一边跟着郭淮学习,罗氏女研究着薛玉玦的医术心得。. .

    至于杨延昭几人,仍是在书院与院子间的两点一线上为chūn闱做着努力。

    眨眼睛,便要到了上元节,宋州城张灯结彩,异常的热闹,在八妹的央求之下,除了要留下陪娘亲的温仲舒,以及崔平与另一毒蝎队员看着银子,其余之人在杨延昭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走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排风,你快看,那个灯笼好漂亮!”

    上元节,猜灯谜,宋州因商旅繁华,这自然也搞得多彩缤纷,使得八妹大眼都有些目不暇,拉着排风四处的看着美丽异常的花灯。

    “怎么,还在想着买卖的事情?”

    杨延昭轻声对着身边锁着眉头的何钰说道,后者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恩,兄长,毕竟是场大买卖,今夕也不想让兄长赔了钱。”

    笑着在他越发厚实的肩头拍了拍,杨延昭指了指四周的喧闹之景,“今夕,不要这般,否则你让为兄该如何是好?今夜是上元节,举朝欢庆,你又何必板着个脸,至于买卖的事,明rì再寻思可好?”

    “兄长说得是……”

    何钰应了声,但是看他神sè,杨延昭知道,怕是一时半会很难抽出身来观赏这上元景sè。

    算了,由他去了,杨延昭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也打定了主意rì后得注意着些何钰,以免得不知休息而过度劳累。

    陪在罗氏女的身边,与她看着正在对灯谜的张谦和韩国华又猜中后,取下花灯时,八妹和排风那欢喜的模样。

    “清儿,你想要花灯么?”

    “六郎难不成是想为奴家摘一盏过来?”

    “那是自然。”

    闻言,罗氏女捂着嘴笑了起来,继而大眼中露出一丝的狡黠,指着那不远处搭好的高台上,“奴家就要那盏,六郎你可能摘下?”

    顺着那青葱玉指望去,却是一朵白中映着丝丝绯红,正在含苞待放的莲花,被高挂在高台之上,犹如依空绽放,煞是夺人眼球。

    看情形那是今夜灯市的灯魁了,放眼望去,也只有这盏灯配的上罗氏女,杨延昭笑着颔首,“这有何难,清儿,你等着便是了。”

    说着,杨延昭信步走上前,登上高台,而高台之上,也是围了不少的人,只是不时的有人摇着头往下走去。

    “六哥去要拿那个莲花灯了。”

    八妹一声惊呼,让正在对灯谜的张谦与韩国华回过神来,忙跟着上前,而对于这些灯谜不感兴趣的郭淮以及萧慕chūn等人也是走上高台,完全当做是凑热闹去了。

    台子上挂着三道白sè绢布,上面写着灯谜,每道绢布旁都立着一名唇红齿白的小童子。

    杨延昭扫了一眼,见这绢布上字迹不一,并且难以程度也不一样,越往左,越接近莲花灯,那灯谜便是越发的难。

    “孤帆远影rì边来”,张谦低声念了一句,“这句是指青莲居士所书的‘孤帆远影碧空尽’,谜底应该是……”

    看了下左右,杨延昭已经走向童子一边的桌案前,取下笔写出谜底,而韩国华也随他之后,张谦也忙走了过去。

    “恭喜,三位公子你答对了,请去第二道灯谜处吧。”

    那小童接过杨延昭三人递来的小纸片儿,看过谜底之后,笑着指向下一处灯谜。

    “一入西川水势平。”

    第二道灯谜前,也有几个身穿长袍,文士打扮的人在抱头苦想着,杨延昭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这才笑着走上前提笔而写。

    待那童子点首之后,杨延昭与皱着眉头的韩国华、张谦笑了笑,便往最后一道灯谜走去。

    见第三道灯谜处有人走来,那本是感觉乏味的小童子猛然的来了jīng神,而高台之下,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来了兴致,纷纷猜测着杨延昭能否一举拿下这莲花灯魁。

    “羊左相交共一心。”

    看着眼前这句,杨延昭感觉有些拗口,心里拆字,增损,离合都用了上,却还是有些摸不着门道。

    这不似之前那两道灯谜,孤帆远影rì边来,很形象,rì边立着一张孤帆,谜底为‘旧’字;为不像第那‘一入西川水势平’,离合一下,一与西合成酉,水与州合成州,继而得出‘酬’字。

    口中默念着灯谜,杨延昭脑子中不由得想起前几rì在藏书阁看到的chūn秋史事,这羊左莫非是左伯桃与羊角哀?

    想到这,这个谜题立马明朗开来,‘羊’与‘左’首尾相交,合起来便成了一个字,而这个字中心笔也是两字所共有。

    按耐住心中的欢喜,杨延昭走上前,提笔在已经放好的纸片上写下一个‘差’字,那小童见后,大眼瞪直,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将栩栩如生的莲花灯给取了下来。

    “好!”

    见灯魁被人所摘,台下之人一片叫好,罗氏女见杨延昭将花灯送上来,则是欢喜的笑着,容颜倾城。

    人群之后,碧月的脸sè有些暗淡,正yù转身回去,一只兔子的灯花递了过来,抬起头,却见张谦一脸笑意,“碧月小娘子,这个送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怒告

    “赵太保,你那灯谜被人给破了。”

    秦王府,书房中,赵廷美退去了送来消息的随从,泯了口茶水,清悠的与一边正在书案前赏着书画的赵普说着。

    “可是那杨璟?”

    赵普笑着抬起头,抚摸着下巴的胡须,“凭着此子的才思,下官倒是没想过能难住他,只不过见到王爷这里的‘玉女摇仙佩’免不得动了贪嗔之念,真不该打那个赌,结果将那颜公的真迹给输掉了。”. .

    闻言,赵廷美倒是笑了,“赵太保,你那‘羊左相交共一心’妙是妙,只是我大宋还是人才辈出,汴梁的台子也被人给破了。”

    话音落下,赵普的脸sè顿时白了几分,“王爷此言当真?”

    “那是自然,汴梁的莲花灯被一个叫做张齐贤的士子取走,看来赵太保的王公的‘兰亭序’也要易手了。”

    赵普当即一个踉跄,“怎该如此?”

    “赵太保你可别忘记了,这张齐贤也是个人物,当初我朝太祖东巡洛阳,便是被此人给拦下献上治国十册。

    虽然当初我皇兄呵斥了他,并将此人给赶走,但是私底下对这其貌不扬的张齐贤很是赞赏,并将他留作德昭的……”. .

    说道着,赵廷美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望向那赵普,“这些,赵太保应该比本王知道的清楚才是。”

    秦王府外,上官云有些焦急的在一辆马车前晃动着,子时将尽,那朱红sè的大门才缓缓开启,赵普与赵廷美互相道着别。

    “恩师。”

    待那大门继续合上,上官云忙上前唤道,那赵普未说话,只是指了指马车,示意先上车再说。

    一声清脆的鞭响后,马车晃悠的行了起来,车中,上官云则是压低了声音,“恩师,你与秦王如此会不会引起上面那位的不满?”

    “开白,为师与秦王只不过是文墨之交,并无其他,明rì你将我书房颜真卿与王羲之的墨宝取下,送到这秦王府来吧。”

    上官云有些惊讶,忙出声道,“恩师,那可是先帝所赐,是恩师最为喜欢的佳作啊!”

    “有些时候,就该舍得些,有舍才有得,记住,明rì走大道,进正门。”

    看着上官云还有丝不解,赵普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心中有些酸涩,当年,若不是你为了那丝毫不存在的手足之情,以那莫须有的瓜子金与私建官邸来将我赶离朝堂又怎会有今rì他人耀武扬威,而自己的血脉饱受欺凌?

    如今,他被再次召回,虽官至太子少保,可是太子是谁?

    只不过是安抚旧臣子罢了,上面的那位需要他与赵廷美,赵德昭等人来往,否则,孤立了他们,一句不认血脉之情的罪名便使得龙位异常的扎人。

    在赵普回了宅院之后,天街的一端,皇城之中,文德殿,赵光义正黑着脸静坐在龙椅之上。

    “赵普他回府了?”

    弯着身的王继恩忙应道,“回官家,确实回府了,他与秦王用灯谜来赌王、颜二公的真迹。”

    “谁赢了?”

    “赵大人出了灯谜在汴梁与宋州各设了一个高台,接过汴梁的被张齐贤所破,而宋州城的则是杨璟。”

    “张齐贤?杨璟?”

    念了一声,赵光义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王继恩领命躬身往外退去,正要走去殿外时,却突闻殿中再次有声音传来,“郑国夫人来了没?”

    闻言,刚松了口气的王继恩顿时汗毛竖起,惊恐的应道,“官家恕罪,小人已经派人去了侯府,郑国夫人传话来说违命侯身子不适,她需照料床边。”

    “哼!”

    一声冷哼让王继恩的腿不由得打起颤来,许久,殿中传来一个‘滚’字,他才如脱重负,忙谢着恩离去。

    “这莲花灯真是好看。”

    夜已深,灯市也落了幕,特别是这灯魁被杨延昭挑下,自然也就多了些无趣,遂转了几圈,便结伴往回走了,看着罗氏女手中的花灯,八妹不由得赞道。

    “八妹儿要是喜欢,给你便是了。”

    罗氏女捂着嘴轻笑着,后者忙摇着头,大眼弯成月牙状,“这是我六哥给罗家姐姐的,鱼儿哪能这般不懂事的占为己有了?”

    说道着,拉住杨延昭衣袖嘟起嘴,“六哥,你可不能有了罗家姐姐便将鱼儿、排风还有碧月小娘子给忘记了,这样可是见sè忘义哦!”

    小丫头说的一本正经,顿时让杨延昭不禁莞尔,转首望去,恰好也看到抬眼望来的排风与碧月,见到他的目光,又忙将头低了下去。

    “鱼儿说得是,改明个六哥有好玩意儿定先给你们,好不好?”

    “这样才对嘛!”

    八妹欢喜的摇了摇杨延昭的手臂,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得意的模样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正说笑着,一群人围了上来,为首的黑衣大汉满脸的厉sè,指着张谦身旁的碧月,对他身前穿着绿sè短袄,头戴毡帽的三角眼青年人说道,“公子,就是他们!”

    见到这两人,杨延昭还未反应过来,那碧月却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移步到他的身后。

    “哼,敢抢我胭脂馆的人,我司马兆云活了这么久,还未遇到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三角眼中满是嚣张神sè,随着他一句话下,身后的数十随从蜂拥而上,那起初说话的黑衣汉子却将身子往一侧靠了靠。

    似乎那两名未出手,板着脸的白袍人才能让他安下心。

    见到这样为虎作伥之人,杨延昭哪里还会讲什么君子之风,“萧大哥,你带弟兄们将这帮聒噪之徒的腿给打断,并擒了送往知府衙门。

    那两名白衣人便交给合德师兄了。

    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将我杨璟的人给抢走!”

    杨延昭的话刚说完,早已经忍不住的萧慕chūn等人便冲了上去,灯市虽然热闹,但大多是文人士子的游戏,他们这些汉子还是觉得挥拳头打架来的舒坦。

    最为要紧的是这些天每rì都被郭淮给棒打摔练,心里早就是憋着火了,如今杨延昭发话,哪里还忍得住?

    “砰砰……”

    随着两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看着自己带来的两名高手被人给打晕,那司马兆云脸sè惨白,“你,你,你要做什么……告诉你,不要乱来,本公子的叔父可是当朝散骑常侍司马品……

    啊……”

    杨延昭哪里给他继续说话,一只脚踹下去,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后者顿时跌倒在地,身子蜷缩着,哭天喊地。

    “我杨璟管你叔父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冷眼扫过地上满地打滚之人,杨延昭扭过头,“萧大哥,你带兄弟们将这些狗仗人势之辈送往知府衙门,我这就给你写上状纸!”

    说着,杨延昭从衣袍上撕下一块白布,手指站在司马兆云腿上渗出的血迹,飞快的书写着。

    “官家居高,治理九州明,府尊乘天恩,理一方安,今乃古之上元欢庆之时,却逢宵小生事,藐国法,强抢良家女子;毁朝纲,言为散骑常侍所指;残百姓,拳打棒杀无辜之众;灭孔道,yù杀睢阳书院三位举子。

    学生侥幸,未能遭其所害,现将匪类交予府尊大人,望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还宋州城一个朗朗乾坤。

    学生杨璟。”

    写完,杨延昭将状纸递给张谦与韩国华,二者当然明白其中深意,相视一笑,也手指蘸血,在一边留下了名字。

    牵扯到睢阳书院三名举子,更是冬试之后备受推崇,有望登科入殿的举子,那就不是塞银子能解决的。

    看着眼前之景,何钰在一边未作声,但是脑子中不知为何想起了府州城的齐文彦,凡是打兄长身边之人主意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再想起那满院的银子,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

    “六哥,我们回去吧!”

    八妹一个侧身,将靠在杨延昭身后的碧月挤到一边,后者脸sè不知觉的闪过一丝的失落。

    对着八妹点了点头,杨延昭唤来两名毒蝎的队员,“张大哥,郭大哥,你们去给我收集胭脂馆的不法罪证,越多越是好。”

    吩咐完,转头望向何钰,“今夕,从此以后,你的营生可以多一个勾栏之所。”

第一百三十章 投一石激数浪

    “郭先生,这事该如何是好?”

    宋州城府尹,肖荣很是苦恼的问着这位白衣先生,这司马兆云惹是生非,其父司马从德所开设的胭脂馆更是鸡鸣狗盗之所,但是碍于那朝中当差的散骑常侍司马品,所以他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竟然惹到了读书人,还是睢阳书院的举子,且不谈秦王,单凭官家放榜求才若渴,这事便非同小可。..

    更何况眼前这状子还是鲜血所写。

    文人士子都是清高之辈,曾经也是读书人的肖荣当然明白,若是处理不好,汴梁靠在宋州,他们很有可能前去告御状。

    要命的是chūn闱在即,传了出去,很有可能引来士子的sāo动。

    所以,肖荣很头疼。

    屋中有些静谧,那白衣文士却没有肖荣的那般揪心,拿着状子看了看,继而笑道,“肖大人,这是给你送富贵来了,大人还有何好担心的?”

    “郭先生此话何解?”

    没有回应,只是在状子上的‘散骑常侍’四个字上圈了圈,“去了他,官家心中自会有明镜。”

    说完,他便走了,那肖荣心也随着猛然跳动了。..

    他本是晋王府旧臣,主子的心意当然知晓几分,如今又被点拨,当即明了开来,忙唤来左右随从,开始对收押监狱的司马兆云严加审问起来。

    这司马兆云本就是软骨头,在狱中吼了半天,也未见身为散骑常侍的叔父前来搭救,自然是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出来。

    因此,天还未亮,那些衙役便将正yù乘车前往汴梁的司马从德以及一干人等全都捉拿下狱,哭天抢地的声音顿时让寂静的晨曦变得热闹开来,闻讯而来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教官,那胭脂馆的司马家被宋州府尹查抄了!”

    正在院子中做着晨练的杨延昭听到昨夜派出去的两名毒蝎队员的回报,当即停住了身形,八妹等人则是一脸的欢喜。

    “抓的好,看谁以后还敢为非作歹!”

    竟然这么快就抓人了,杨延昭心中不免得有些吃惊,这司马家能够在宋州城逼良为娼多年,肯定是朝中有人护着他。

    可是如今,这宋州城府尹如此雷霆的缉拿,难道只是单凭那一封血书还是那府尹是头悬青天?

    杨延昭当然不会天真的相信,若是这宋州府尹为民求福,司马一家早就该铲除了,也更不可能是自己那血书。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司马家最大的依仗,散骑常侍出了问题。

    宋州城紧挨汴梁,这府尹当然是赵光义的亲信,司马家被抓,只能说明那散骑常侍站错了队,而他这告状只不过是根导火索罢了。

    转眼间,杨延昭便想清楚了问题所在,但是朝中的争斗便不是他这局外人所能掺和的,司马从德父子作恶多端,肯定难逃一死,那这剩下来的胭脂馆倒是值得考虑一番。

    青楼jì院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必要xìng,杨延昭也不打算去劳师动众的以一己之力来消灭大宋朝的勾栏之所。

    那也是极为的不现实之举。

    他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接管这些风月场所,善待那些落入风尘的女子,并暗中建立起消息收集场所。

    毕竟这年头,风流之事为人津津乐道,而这些风流之事大抵与青楼有关,所以,上至士大夫,下到平民百姓,只要手中有钱,便忍不住的想着那一场露水之欢。

    所以,哪里能得到最快与最确切的消息?

    不是茶馆酒肆,也不是那街边说书先生,而是这民不所待见的青楼。

    暗自思量了稍许,杨延昭让其余之人继续晨练,自己则是带着何钰走向书房,说着些盘算来。

    而这时,离宋州不远的汴梁确实也涌起了一阵暗流。

    “赵太保,多谢你那两幅王、颜二公的墨宝了。”

    书房中,赵廷美看着那已经被镶边好挂在墙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轻声的对一边捧茶慢饮的赵普说着。

    “愿赌服输罢了,或许有一rì,下官还能将它们赢回来,秦王你说是不?”

    闻言,赵廷美转过首,“赵太保说得是,眼下便有这机会,不知道老太保可有意愿来赌上一赌?”

    “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见他这般轻描淡写,赵廷美只能在心中暗骂着,杨延昭怒告司马从德父子的事情已经是朝野皆知,这赵普怎会不知晓?

    但是眼下的确是有求于人,赵廷美也不宜做怒,只能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老太保,我想留住司马品。”

    将杯盏端起,再次抿了一口,赵普摇了摇首,“王爷,官家早朝的盛怒你我都知晓其中的缘由,这件事,难……”

    闻言,那赵廷美却是会意的笑道,“老太保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那rì的‘羊左相交共一心’本王可是记得的。”

    赵普半眯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不少,须臾再次半合起来,“既然王爷这样说,那下官自当是尽力才是,不过能否保住这司马大人……”

    “散骑常侍的位置无关要紧,但是司马品的xìng命却是一定要保住。”

    “有王爷这句话,下官倒是心中有了些分寸。”

    “那便多谢老太保了,改rì,本王命人将这借来的王、颜二公的墨宝送还到府上去。”

    “有劳王爷了。”

    一个时辰后,文德殿,赵普一身官服,恭立在一边,高坐上,大宋的九五之尊赵光义一脸的寒光。

    “按照赵太保的意思,朕是不该处置这司马品了?”

    “回官家,这司马家在宋州城为非作歹多年,若是深究起来,怕是要牵连甚广,而这司马品跟随先帝多年,所以老臣愚见,将那司马从德父子处死,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至于司马从德,官家可念其劳苦半生,留他苟活数年,也能为彰显官家心怀仁义,爱佑百官。”

    赵光义的脸更沉了几分,赵普说得这些话,在他耳中,只有‘先帝之臣’四字,也因为这四字,才没有立马下旨处决了司马品。

    散骑常侍虽说只是个三品之臣,作为大宋的天子,可以信手拈来的处置了,但是司马品却是跟随太祖多年,有着‘先帝之臣’这不同一般的标志。

    登基一载有余,国泰民安,但是朝中仍有念太祖之臣,一味扫除,绝对是行不通,只能徐徐而图之。

    额头上青筋皱起,许久,赵光义缓缓开了口,“便依赵太保所奏,除去司马品散骑常侍之职,回他老家青州做一个主簿养老。”

    “官家圣明。”

    对赵普这附和之言赵光义没有半点兴趣,盯着他看了许久,“赵太保,你知道朕为何要将你河阳召回?”

    “官家开言纳士,老臣心中感激涕零。”

    “赵太保,这可不像当初的你,那时候,你可是要置朕于死地,除之而后快。”

    赵普忙双膝跪地,口中疾呼道,“老臣惶恐!”

    赵光义有些厌恶的摆了摆衣袖,“赵太保,朕用你,是因为你知道怎么做臣子,有些事多说无益,记住,这大宋江山是朕的,你们也只能是朕的臣子!”

    躬身的退出文德殿,本是惊慌的赵普嘴角处闪过一丝的轻蔑,纵使现在处在狡兔死走狗烹的境地那又如何,不到最后一步,谁又能料到那胜负属于何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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