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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一品富贵txt下载     一品富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到处是黄金

    “秦娃子,你给陛下解释一下,为什么苹果熟透不往天上掉,而是掉向地下?”

    “陛下,是引力。”宋九只教了与起重吊机的相关原理与知识,其他的未教,也来不及教,但这幅图摆在这里,秦娃子也看到了,虽学了一些物理知识,不管用,同样方向感失措。

    “陛下,二大王,一是引力,一是向下是地心,真正的下是地心,往外就是天空,因此无论人站在这个球的那一边,脚是下的,头是上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赵匡义又打开第三张纸。这张纸有两个球,一个球画了地球内部构造图,地核,地幔,地壳。还有一张图是不太标准的亚非欧大陆板块地图,别说宋九怎么得到的,他有一个老师,来自西方。然后用箭头注释了板块漂移方向,并且有一行文字,做了简单解释,外面风雨等是抹平地面,地球内部却是使地面高起不平。这张图出现,就解释了沧海桑田,地震、火山爆发、海啸等自然现象,以及吐蕃为什么那么高。

    赵普又怒喝道:“那黄泉在何处?”

    我倒!

    有没有神灵,宋九也不能判断,是单宇宙或者多宇宙,都是起源于大爆炸,但是什么力量产生的大爆炸,爆炸之前又是什么?就凭这一点,就不大好神灵不存在。但存在又有何用?相比于宇宙,太阳系连撒哈拉沙漠里一粒沙子都不如。难道站在撒哈拉沙漠,会注意一粒沙子?况且地球只是太阳系沙漠里的一粒沙子!

    也不能说没有灵魂存在,那就不能解释自己了。

    想了一会道:“赵相公,你看这只蚂蚁,我将它捉起来,它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相信有神鬼存在,但他们不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甚至都不能用在哪儿来形容,也许他们不在这世界,也许无处不在。你问我,让我为难了,不过陛下是真龙天子,应当知道。”

    “你这小子,胡说,”赵匡胤笑骂。

    但宋九立即将三幅画卷起。

    不能说不能张扬,现在张扬早了,若是那个书院弄出来,自己授的知识多了,反思的学子多了,再弄出一些“奇技淫技”,会更容易接受。今天是逼的,赵匡义让他害怕,赵普能让他不害怕?那怕有这个赌约存在,稍稍掣肘,自己就没得玩。所以将这三幅惊世骇俗的画拿出来,让赵普反思,它是不是奇技淫巧?

    赵匡胤道:“宋九,将这三幅画给朕吧。”

    “陛下,要它何用?它只是臣的一个猜想。”宋九还是将它递到赵匡胤手中。

    “是猜想就敢拿它出来妖言惑众?”

    “赵相公,臣刚才对陛下说汉武看到了北方大漠,陛下看到了亿兆百姓,那臣我最想看到的是物的本质。不大胆去想,如何研究出物的本质。不过它终是小道,儒家经义才是治国安邦的大道。”哥白尼pk不了宗教,自己同样pk不了董仲舒的信徒。反正这时代的儒家肯定脱离了孔夫子的意愿,又迂又腐又顽固。

    赵普瞪了他一眼,对赵匡胤说道:“陛下,二大王,让刘公公留下见证,你们要回去,站在这里不但有碍体统,也惊忧了百姓。”

    赵匡胤点了点头,带着赵匡义、赵普回去。

    宋九长松了一口气,孔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这三人自己最好也要敬而远之。

    三人一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潘惟固走过来问:“宋九,你在做什么?”

    小子运气好,让皇上喊去喝茶,但不对啊,怎么喝着茶,比起算账本事,还有这三张图。

    宋九看着这群人,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潘怜儿,潘怜儿也好奇,不过又扬起拳头向他示威。“二舅子”问话不能不答,但未答,而是问:“潘二郎,你们说哪里是京城最美丽最好玩的地方?”

    一个要美丽,一个要好玩,有的答是刚建造的琼林苑,有的答是相国寺,有的答是御街,有的答金明池,瓦子不能算,虽好玩,不能称为美丽。

    宋九道:“错,你们一个都没答对。”

    “你说哪儿。”

    “我带你们去。”

    赵匡胤赐了他一个九品散官,这个有什么用,一个月钱粮帛合在一起,也不足四五贯钱,只能说有比没有好。他心还是未死,其实那天去玉苹的院子,他心中就隐隐产生一些想法。正好在楼上看到这群二世祖们鬼鬼祟祟地朝茶楼上看。宋朝还没有开始圈养宗室,但这群二世祖们等于是圈养了。宋九心中想法这才清晰。然后他放开胆子与赵匡胤打了一个赌。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

    一件事,拆迁!操作得当,不存在任何麻烦,但弄不好,它就是最大的麻烦。宋九不怕赵家兄弟,他们对商业也不懂,怕的就是赵普,赵普家生意做得更大,他利用手中职权,与一批相近的权贵联手,派人到秦陇大山上将木材砍下来,顺着渭泾等支流,将木材运到京城谋利。似乎后面正是因为大肆砍伐木材,导致吐蕃人不服,引起许多矛盾。不能将责任推给赵普,朝廷与其他商人都是这么做的,秦陇有大木,又有水运,京城又需要大量木材,秦陇只能悲催了。

    但赵普对自己不是很友好,若是他在中间捣鬼,天大的麻烦就来了。

    宋九打的什么主意,潘惟德等人哪里知道。

    一个个闲得蛋痛,听说还有一个自己未听说美丽好玩的地方,纷纷叫来马车,准备随宋九去。中间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潘怜儿也要去,被两个哥哥哄了半天,才哄进府。宋九对秦娃子叫交待几句,可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象样的名字,让他等其他九个学子。至于输赢,宋九问都未问,不提算账方法的先进,如果算盘pk不了竹筹,不是他们撞墙死,是自己撞墙自杀去。

    穿过东水门,就是护龙河,东水门一边一个角门,但不是为了方便河洲百姓的,而是为了方便州南百姓,河洲上百姓很可怜,只有一座简易的小石桥搭在宽达三十米的护龙河上。还是前朝后周官府出资修建的,否则就成了一座真正的河心岛,出外只能乘船往来。

    到了河洲,十几个人傻眼,潘惟德狐疑道:“宋九,哪里好玩?”

    “就是这里,它将是我们的梦想之地,也将是京城最美丽最好玩的地方。”

    “什么梦想之地,与我们没关系。”赵匡义的三舅子符昭寿警觉地说。

    “符三郎,如果由我们之手将它变成京城最美丽最好玩的地方,并且每一年能给你带来上万贯收入呢?这个先不说,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办一件事。”

    宋九对这里垂涎许久,比较熟悉,先找到耆户长,耆户长未必会买他的账,但他身后的这十几人一个得罪不起,曹彬长子曹璨,韩令坤的次子韩庆雄,符彦卿的第三子符昭寿,郭崇的次子郭允恭,还有王彦超、罗彦环、郭延斌、张琼的孩子在里面。不要说耆户长,就是赵匡义在此,看到他们也会头痛三分。

    宋九一个个介绍,耆户长一个个施大礼,施到最后差一点也跪下去。带着这十几个二世祖第一个好处就看到了,开始办正事。让耆户长将河洲上各户百姓家的田地、人口数量与产业一一报上来,然后将他们召集。百姓不多,只有一百十几户人家,多是菜农,还有少数渔农以及开小酒肆小百货铺的百姓。

    双方协商,不拆迁就算了,一拆迁时一户百姓赔偿多少钱,家中房屋赔偿多少钱,耕地赔偿多少钱,产业如何赔偿,并且保证他们每户能有一个孩子在书院里上学,两人能在以后河洲上产业里做工。

    这个消息瞒不住,第二天赵匡义就知道了,听后先是大笑,后是纳闷,也就是宋九一文钱未得,只要一拆得立即支付一万多贯钱。这个钱是从何变出来的。

    立下字据,宋九带着他们回去。还有事,上御街!

    宋朝御街有可能是史上最宽的街道,但它与普通街不同,一共分成三个部分,中间的御道,皇家专用道路,若朝廷的物资,那怕是几千头猪,都能从这条御道上走,但行人不得进入。不是好笑的事,猪虽丑陋,它却关系到民生。这部分干道宽约六七十步,两边挖有河沟,河沟不是阴沟的沟,不窄,宽约近十步,河沟内种满了荷花,两岸种桃、李、梨、杏以及一些装饰树,一到春天来临御道两侧姹紫嫣红,芳香逼人。所以宋九说最好玩最美丽的地方,一半人说是御街。河沟边上以黑漆叉子为界,东西是宽达三十步的御廊,是平民活动的区域,临街开了许多店铺,另一侧是给小贩子摆摊子的地方,这个细节也是一种人道精神,都往店铺里赶,平民百姓哪里租得起店铺。若是城管出现在宋朝,那个领头的官员会悲催了,估计执行不到一个月,能发配到美洲大陆,岭南都不能解恨。而且御廊上面盖了顶,不怕刮风下雨。

    它会越来越繁荣,

    不过现在商业气氛还没有后面浓厚,有一些贵人们自持身份,并没有将临街的墙面打开做店面。宋九带着这十几个太子,联系的就是这些墙壁,宋九上门是找打的,但谁敢打潘家兄弟,符昭寿、韩庆雄?顺利搭成协议,也就是墙壁使用权,为期三年,每年给一些钱帛,不是用来摆摊子贩卖东西,而是用来贴画子。

    我就在你家墙壁上贴画子,一年得给多少钱。一东一西,一共是二十面墙壁。一年租金又是一百贯钱没有了。大家都不知道宋九干嘛,问,宋九也不答,只说两个月后便能知道。让他们看到信心,才会喊他们入伙。若没信心,就不要加入。一个个云里雾里,然后一人摘了几个早熟的李子吃得牙喊酸,随着离开御街去如今东京城正店之首的任店去吃酒。

    消息同样反馈给赵匡义,也不用派衙役打听,让他妻子符氏将三弟喊来一问,什么就问出来了。赵匡义感到茫然,这小子说汴水是黄金,说河洲是黄金,难道这些墙壁也是黄金?或者说京城到处是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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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刁难外国去

    宋九醉醺醺的回到家时,快三更时分了。他不说,十几人就拼命的灌他酒,实际宋九酒量还可以的,但好汉难敌四手,况且是十几个人。一会儿就放倒了,不是真倒,是装倒,宋九一看不妙,装醉呕吐,十几个人才哈哈大笑放过他。但代表着认同他了,这个认同是赵匡胤赏赐的。

    派太监请宋九去吃茶聊天,说了好大一会话,赵匡义刻意将宋德的事迹翻将出来,皇上与皇太弟不当一回事,因为是前周柴荣的亲近侍卫,谁也不大敢说。皇上与皇太弟认同,他们父辈不但是赵匡胤的属下,同样也是柴荣的属下,那么也就认同了宋九。是自己人,不能算是草民。

    宋九不敢将赌约说出来,只说皇上同意让他将那个河洲几顷地做一个试点,一年上交若干钱帛,让他经营。十几人听得不清不楚,虽好奇,暂时未当一回事。然而“下马威”得要的,灌完了宋九,开始灌小曹璨,才十四岁的曹璨一二三就灌趴下。潘惟德派人将曹璨送回去,宋九不知道曹彬会不会抽曹璨的屁股,又来。看到宋九出来,继续灌。未趴下不算。但宴间发生了不快的一幕,张琼的儿子岁数同样不大,灌倒了曹璨,大家想灌张琼儿子张琳,不知道为什么,张琳与符昭寿争将起来,差一点红脸。

    那时,宋九喝得差不多了,还从中劝了几句,这一闹,不欢而散,宋九这才迷迷糊糊地返回家。

    家中大门还在敞开着,朱三坐家客厅等他,还有其他人,十个学子,刘公公,厅角处还放着许多布匹,宋朝从始到终都缺少铜钱,不得不用布帛代替钱,或者一些偏远地区以物易物。

    铜钱十分笨重了,这时宋朝自己也开始铸钱,量不多,有时一年铸几万贯,有时只铸几千贯,用的多是前朝铜钱,甚至隋朝的铜钱若保管得好,现在照样流通。平均起来一贯钱有七斤多重。也就是一个大汉若提着十五贯铜钱,走不了十里路就会累趴下。但布帛更麻烦,一匹绢价值一缗多钱,一匹绢十丈,十匹绢一百丈,那个更重更累赘。

    比赛结果出来,有点晚,有几家账薄很多,直到天黑才算完,中间还产生了一些纠纷,学子说我对的,账房说我对的,于是重新核实重算。这一拖整拖到近二更时分。

    好在赵匡胤有先见之明,派了侍卫看着,不然那些账房先生在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让店铺中的伙计揍这些学子。

    结果出来,八个学子胜利,还有两个学子失败,没人家的快,主要原因是前一段时间人家将账目清算过,学子又算的是他们不熟悉的单式记账账薄,还有些字不认识,于是落后了。

    刘公公将结果进宫禀报。

    潘宅离皇宫并不远,赵匡胤便赏赐学子一人十贯钱,十匹绢。但让刘公公来宋家带几句话。

    宋九踉踉跄跄地要给刘公公倒茶,刘公公一把将他扶住:“九郎,还是让洒家来吧。”

    也没有让他来,朱三抢了过去,替宋九煮浓茶解酒。

    宋九用手指着十个学子:“你们结果如何?”

    结果一禀报,宋九将那两个输掉的学子喊出来,大声斥责。不说算术吧,带着粉笔,带着算盘,带着珠算口决,凭借这一条,也比那些账房先生算账速度快上十倍。怎么会输掉?

    两个学子与宋九差不多大,可人家有学问,与皇上谈笑风声,并且是解子,是他们老师,只好唯唯诺诺认错。

    刘公公阻止:“九郎,很不错啦,听到结果,官家在宫中都感到愕然。”

    宋九仍大怒,罚两个学子到后面打半个时辰算盘才准回家。玩归玩,闹归闹,可学习当学习,这是一种很进步的教育方法,可惜无人注意。只是刘公公略略咂舌,原来宋九教育也挺严格。

    刘公公又拿出一件小绿袍子,白绫中单衣、白绫裤、白罗方心曲领,以及一件两梁冠,也就是宋九的官服官帽,以及里面的佩衣。他这个小散官不会上朝,不会言事,不过有的大祭祀的什么,他也要出席,给他冠服,就是这个用场的。但就是这件官服,朱三看得眼睛冒绿光,一脸的艳羡,仕农工商,这时代官本位思想太严重了。

    宋九说道:“谢过陛下。”

    刘公公示意朱三给宋朝沏茶,得喝一点茶让宋九头脑清醒一点,呷了一会茶,刘公公才说:“九郎,陛下说你赢了,但三年时间会很快的,陛下不管你如何去经营,勿得触犯宋律,否则严惩不怠。”

    宋九说那三张图仅是一种猜想,赵匡胤九十九成认为是胡乱猜的,错误想法,只有一成怀疑,相信的成份一成也没有。但对宋九的赌约略有一成相信。仅一成。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河洲一年都能变出来十万贯钱,那整个京城一年岂不最少能变出一千万缗钱,大宋一年岂不是能变出来一万万贯钱?中的。王安石变法敛财一年最高时敛出一亿八千多万,这中间有件、石、束、匹、两与缗,可平均起来也超过一亿,是唐朝最高国家年收入的七倍以上。若京城认真征税,所有达官贵人家的产业都做守法好公民,京城一年也能敛出两千缗钱以上。这个数字,现在打死赵家兄弟,赵家兄弟也不会相信。

    赵匡胤担心宋九会利用这个赌约招摇撞骗,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再骗骗上几万贯还行,能骗上几百万贯?朝廷也没那本事!所以只让刘公公略略警告。

    实际赵匡胤也未指望宋九在未来五十年内能敛出四百多万贯,能达到四分之一,这个赌约朝廷就沾了天大的便宜。

    先让他折腾吧,反正自己才三十几岁,能看到,看他以后办不到,如何见自己。但赵匡胤不知道,八字没一撇,宋九等于欠下了一万多贯债务。

    “刘公公,请放心,我那会触犯宋律?”

    “那就好。陛下还让洒家带一道命令给你。”

    “请吩咐。”

    “陛下嘱咐洒家对你通知,那三道题答案不能泄露,朝廷会另有作用。”

    “什么用途?”

    “南方。”

    宋九喝了一杯浓茶,头脑略略有些清醒,反应过来,史上宋朝很富,特别是北宋,而且几个皇帝皆不恶,赵佶父子不能算。但对外十分软蛋,一个贪生怕死的又富裕的国家,无疑是一头超级大的肥羊。然后岁赐求安,一年是八十万,茶、绢、银,宋朝银子很值钱的,一两银子两贯钱,绢要好一点,可运到边境,成本也接近两贯,也就是一年一百多万贯没有了,买安买了近一百年。

    现在南唐就是北宋的缩小版,也重视内治,百姓生活不是太苦,至少因为地形天气的关系,庄稼产量高,比宋朝百姓富裕。文学更不用说,北宋此时是武功上的巨人,文学上的矮子。宋朝要重视文治,可在文治上远不及这个南方的外国。这让宋朝君臣感到没有面子,因此拿出自己这三题,刁难南唐。

    如何操作,不是宋九能过问的。

    宋九想了想道:“不行,刘公公,我听到许多京城人议论,说我是有意刁难他人,根本就是三道无解的数学题。马上一月之期就到了,我必须将它的解法公布。不过若朝廷想要题,我可以出三道更难的。”

    “这个好啊,越难越好。”

    “不过我今天喝得有些多,题目你明天来取。”

    将刘公公送走,宋九倒头大睡。第二天醒来,还是朱三提醒,宋九才想起这件事。想难的数学题,不要太好出。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出的,往高年级的大多数数学题不能出,至少现在看起来没有实用性,象函数复杂几何的什么出出来后看的人也往往不知所云,看都看不懂,如何让人服气?

    就象韩愈若是将石鼓文翻译出来,也未必有人会承认,为什么你说的算!

    宋九写下第一道题,长史清淤河道,淤泥量需两百辆车二十四天日夜方拖完,官府有二百五十辆车,现有一辆立用,每两时辰可抽出一辆车,几天拖走淤泥?

    宋九在写,朱三就在边上看着,想了想,头脑觉得有些晕。

    宋九写下第二道题,大铁球涂漆需一千五百斤漆,六十四一样大小铁球熔成巨球,巨球涂漆需几何?

    朱三狐疑地问:“那有那么大铁球?”

    “防止有人依样铸造,然后测量,而非是算出来的。”

    朱三连圆形体积公式都不知道,这一想又茫然了。

    宋九又写下第三题,某作坊产量均匀增涨,十年翻一番,每年增涨率几何?

    “这个好算。”

    “朱兄,真好算,你来算算?”

    若是说每年增涨一成,十年后增涨几何,有人能算出来,但现在是十次根数,看似简单,反而成了难题。

    这三道题都是典型的应用题,不会真的完全用上,但若能解出来,会遇到许多类似的实用算题。宋九将它放下,开始与朱三弄早餐,吃完了早饭,有学子来上学了,两位博士还未来。

    宋九道:“朱兄,你先教着,我出去一下。”

    慢悠悠地来到北瓦子,要见玉苹。在河洲未来构画中,这个美丽的俏行首也是一个重要棋子。

    玉苹还没有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才梳洗打扮好了,将宋九接进去。

    翠儿端上茶,玉苹说道:“九郎,昨天唱的那几首小令很优美啊。”

    语气有些酸味。

    宋九捏着鼻子,道:“玉娘子若喜欢,改天我替你作两首小令。”

    “奴家那来的那个福气。”

    “玉娘子,我没那心思,别瞎想,我来找你,就是想与你联手办一件重要的事。”

    “奴家才薄……”

    “别说场面话,你愿不愿意?”

    “什么事?”

    宋九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玉娘子,客人请你叫局一次会给多少钱帛给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苹脸色惨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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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始识

    宋九反应不慢,马上解释:“玉娘子,你想错了,我打算开一家正店,想请玉娘子帮忙,但听坊间说一些行首日进斗金,若那样我又请不起。因此问一声。顺便了解一下京城上层消费情况,好有一个比较。”

    宋九是真的不大了解。小的历史细节以前他不知道,甚至罗彦环、郭延斌这些将领若非来到宋朝京城,他都不知道。可不能算是历史盲,前世出去旅游,路上打发时光看过一些架空小说,加上他以前学过历史,也知道历史上的一些事,比如后来的樊楼,普通一顿消费在好几百两银子,银子那时候很贵了,一两在一千五百文到三千文之间浮动,如今京城有二十几家正店,还没有出现樊楼。任店是翘首,昨天一大群人消费,外加请了几个妓子唱歌跳舞,才花了三百多贯钱。潘惟德买的单,并且潘惟德还在喊贵。

    肯定不是那些架空小说弄错,大约这时候消费就是便宜。

    “让奴家帮忙?”

    “是啊。”

    “为何让奴家帮忙?”

    “这个正店会有妓子,”宋九怕她再误会,又解释道:“全是清倌人,让她们表演,不是卖身,同时我以前生活在河中,哪里贫民区,我对贵人们的礼节、需求以及消费等都不懂,我所认识的人同样不懂,想来想去,只有玉娘子是最好的人选。”

    玉苹转颜为笑,总算听明白,宋九要开正店,想聘她做老板娘。这是一个好职业,她又发起愁来:“九郎,开一家正店需要不少本金,同时必须有拿得出手的菜肴以及其他的一些配置,比如餐具是银器、象牙做成的,酒楼要富丽堂皇,位置要佳,人们才能承认它是正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想问你被叫局一次人家得付多少钱给你,不要误会,这是必须要了解的。”

    “那要看,有的客人大方会赏赐一两百贯钱,甚至赠送奴家价值数百贯钱的珠宝首饰,但出手小气,给十几贯钱,几贯钱的都有。有的客人粗鲁,动手动脚,往往会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一次闹两次闹,最后名声恶劣,无人敢请你,身价也就掉了。若不闹,委屈求全的滋味又不好受。为何奴家一听你的小令,便让翠儿寻你,虽这样做不大好,也是无奈,不太委屈求全,又涨了名声,谁不想?这行饭,九郎,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风光,奴家也不想吃。”

    宋九喟然长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帅哥柳永受欢迎,虽倒贴,柳永为她们谱词,正是涨名声三个字!

    “九郎不嫌弃奴家?”

    宋九没有嫌弃,象他这样,那怕就有了一个九品散官,也没有资格嫌弃玉苹。甚至只要达到玉苹这种级别的“浊倌人”,他都没资格。不过她有话外之音的,未答,道:“玉娘子,那你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这个不大好说,若是好一年能有三四千缗钱收入,不好两千缗钱也不到,还有这个院子的租金,妈妈与翠儿以及奴家的吃穿,招待客人的果子茶水,平时置备的脂粉,也不能贮蓄多少钱帛,倒是得到一些贵重首饰。可是红颜易老,奴家今年二十岁……”

    这个问题宋九不好作答,宋朝人结婚早,习惯与唐人相反,喜瘦不喜肥,甚至喜欢萝莉,实际按照科学观点,女人最黄金的时刻是在二十九岁,若是遇到某些妖人,四十多岁了化化装,还象一个小姑娘。二十岁,在后世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姑娘。但这不是重点……

    “玉娘子,那这些首饰价值多少?”

    “九郎,你问得那么清楚,想骗我家娘子钱?”翠儿道。

    “翠儿,我再爱财,也不会去吃软饭,玉娘子,告辞。”

    “莫急,什么叫吃软饭?”

    “靠女人养活的男人就叫吃软饭。”

    “奴家答应你。”

    “那就谢过,以后也不会让你失望,”宋九道,还是没清楚玉苹一年能纯赚多少钱,但今天肯定是问不起来,自己问她赚多少钱,她说你嫌弃我吗,我二十岁了,这能说好吗?玉苹姿色不错,可是自己答应了,潘家那个小娘子以后能做自己小妾?就是换作玉苹,也不可能做小妾。这个二者选一,自己只能舍弃玉苹。

    踱到潘楼街,附近全部是宋朝奢侈品店铺,宋九也不买,就一家挨着一家观看。

    看了大半天,才办第二件正事,请画家。

    宋九的物格学、算术是小道,会计学、实用学、统一度量衡,也是小道,甚至差一点变成旁门歪道,奇技淫巧,词同样是小道,画更是,宋朝初虽设了画院,但一直不是太重视,直到喜爱文艺的宋仁宗开始,才慢慢提拨了一些有名画家担任低级官员,画家赵佶不算,包括许多有名的画家,范宽、郭成一生都沦落在民间,郁郁不得志。

    但画匠不少,有的替达官贵人画人物像、屏风,有的专门卖画为生,甚至大画家许道宁用绘画来吸引游客卖狗皮膏药,买一张他的狗皮膏药,就送一张他作的画,后世几十万人民币一张的画现在仅值一张狗皮膏药钱。

    因此许九出了两百文钱一天的价格,马上就找到七八个画匠,而且看他们的画,不能与郭成等大画家相比,可都还不错,能称上二流画家。要不了这么多人,又择了择,从中选了四人,带回家中。到家中时都快到了申时,太阳渐渐偏西。

    大门还象以前那样打开,里面还是很热闹,但这个时光不会太长久,一旦书院成立,不能再象这样乱蓬蓬下去。不过他家又来了十几个客人,三个姐姐,还有几个陌生的人,以及刘公公与一个侍卫。

    看到宋九回来,一个个迎上前。

    刘公公认识,三个姐姐肯定认识,那几人不认识,宋九狐疑地看着他们。开始做自我介绍,都是来自各个商家的掌柜或管事。宋九未问就明白他们的来意。

    宋九要让学子比拼,不仅是为了这个赌,还有学子的前途。

    不可能历史上的事他都知道,大事件知道一些,比如对待贪污官员,明朝很严,砍头后扒皮做闻登鼓,唐宋同样很严,只是不那么残暴,而是将其定为私罪。公罪就是因能力发生的失误,这种罪行以后还能录用。私罪就是贪污,只要一定性为私罪,以后就一律不得录用。

    如高锡收郭崇的钱,仅与贪污沾一点边,郭崇本身就是宋朝开国功将之一,只不过送一些礼物想请高锡说几句好话,高锡悲催了,高锡是什么人?赵匡胤的亲信,私人秘书!

    这有种种原因,官员的贪得无厌,官官相护,还有就是账目的混乱,让官吏有机可趁。最明显的就是宋仁宗西北战争几年,仓皇备战,国库又没有钱,只好重敛百姓。实际两税也不过增加了一千万,顶多相当于四百万缗钱,商税增加了一千两百万缗,各项专营增加了几百万,一户均摊下来一年只有两贯多钱,不足三贯,但仅是重敛四年,各地百姓纷纷起义。这就是官吏的功劳,上面敛一千万,摊到下面最少变成三千万四千万。

    所以宋九有意让学子亮一亮。

    若原来宋九想法是让学子学好本领后,能自保,做账房管事大匠的什么,现在能更好就更好,若是赵匡胤能看中,让他们担任各州县各衙门的管账小吏,岂不是更有前途?

    赵匡胤怎么想不知道,但昨天大比拼,那十家店铺未必会很高兴,可这件事或多或少引起一些轰动。不但国家的,一些大商人产业也是如此,上游的作坊或者产地,中间的路费损耗,到下游各店铺销售。这些账目复杂,若是用现在的筹以及单式记账法记账、本柱结账法算账,不但混乱,还会出现严重错误。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连赵普家的佣人都会趁机贪墨赵普的应得。

    小店铺无所谓,大店铺若是听到这件事,不懂事的人会耻笑他,懂事的人就会知道其中的含义,因此这些几人来了。以前人们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就象白居易那首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以后来的人会越来越多!

    客分主次,宋九对他们说道:“麻烦各位稍等。”

    得先招呼刘公公,他是替皇上办事的。

    刘公公说道:“九郎,我们到后面谈。”

    “好。”

    刘公公提着一个小锦盒,随宋九来到后厢房,刘公公打开锦盒,里面是三锭黄金。道:“这是皇上赐给你的一百五十两黄金。”

    “谢过陛下!”宋九大喜,宋初银子还是很便宜的,一两银子只相当于八百文到一千两百文,后来连年送给契丹与西夏,于是越来越贵,涨到两千文三千文。金子也贵,现在一两相当于一万文钱,但得了南唐后金价下跌,一度跌到五千文,随后商贸发达,铜钱往契丹、西夏、高丽、倭国流通,铜钱不够用,金子则往大食流通,再加上民间首饰需要大量金子,金价再度疯涨回去,最高时涨到四万文。从理财角度,若无可靠投资,现在有黄金立即卖掉换银子回来收藏。

    宋九不会收藏,马上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一百五十两黄金,若拿到钱柜兑现,最少能兑现出一千四百多缗钱。

    刘公公一笑。

    昨天的事赵匡胤与赵匡义全部听说,有点想不明白,宋九那来的钱?不过也听到他与几个二世祖吃酒的事,又将他们带到那个河洲看,很有可能会从他们身上打主意,空手套白狼。不过能套多少钱呢?两三万贯就登天了,就是这个两三万贯想套出来,也很费脑筋的。空手套白狼只要能还得起,这时代不犯法。但能略知一二,这是做本金。究竟怎么玩出来四百多万贯,还是想不明白。于是赵匡胤索性大方一回,赐了一百五十两黄金,来一个锦上添花,送宋九一马。

    刘公公又说道:“陛下还让洒家带一句话给你,一月之期就要到来,你三道题难倒了许多人,朝廷脸面也不大好。不如你将答案告诉张博士,他会对张博士说一声,不会讨要你五百匹绢赏赐。这样也有助你们关系更融洽。”

    “做假?”

    “这叫变通,何来做假?”

    “这样也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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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一张画(上)

    “为何不行?”

    “张博士他会同意?”宋九问,难怪刚才进来,看到张博士脸色阴沉,就象家中死了人,他是有学问的人,让他做假哪里愿意!

    “他也不同意,刚才洒家劝了大半天,都是为了朝廷。况且木秀于林,风必催之,你想做宋朝的第一人?”

    “刘公公,别给我戴帽子,这是学术上的第一人,与陛下的那个第一人性质是两回事。不过为朝廷,我也无所谓,但有一题有些难办啊。”

    “你将答案给出就行了,过程张博士不提,等于是你两人功劳,传出去必将是佳话,也利于你这个书舍的名气,况且你以后想办一个更大的书院。”

    “不是……行,无所谓了,”宋九本来想说不大好弄,因为第三道题的比率答案是81.92%,对这道题他记忆犹新,记得当时外侄将这道题拿出来,也将他难了大半天,难怪出现在中考试卷上,让考生哀声一片。也就是想这个瓷作坊生产这种瓷器,十次有八次是出优等瓷器,两次是劣等瓷器,优等瓷器一件能赚四十文钱,劣瓷则亏十文钱,生产四件瓷器想盈利不低于一百文钱的概率是一万次有八千一百九十二次机会。若是说百分之几十还可以,凭借张博士用现在的竹筹,能有什么水平算出概率是81.92%,难道他也是祖冲之?答案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自己写出算式,最少还要写两千字解释,演算相关几十道公式,才能有极聪明的人看明白,聪明但不是极聪明的人,仍然会看不明白。

    无所谓,赵匡胤给了自己一百五十两金子,要怎么弄就怎么弄。

    “多少?”刘公公不见兔子不撒鹰。

    “万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

    刘公公不傻,一听冒冷汗:“怎么有这么复杂的答案?”

    “不复杂,我那五百匹绢当真送人啊。”

    “也是,昨晚你答应的三道题呢?”

    宋九将早上写的那三道题拿出来,刘公公一看又冒冷汗道:“它们也能算出来?”

    “若不能算出来,我何必写它?非是写给学子的,有失误不要紧,这是陛下嘱咐的事,臣岂敢怠慢?因此昨天吃多了酒,都不敢写。”

    “是,是。”刘公公小心将纸叠好,宋九小心将金子藏好,两人小心地将事办好,刘公公心满意足拿着宋九给的二十几两银子赏钱离开。

    接待第二拨客人。

    又来了两个掌柜,正要开口,宋九一摆手,连一个礼物都不带,就想将学生带走,没门,道:“诸位来意我清楚,但我不能答应,第一个学的时间短,不能出师,第二这批学子朝廷要用,我也不敢放人,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我吃不消,你们也吃不消。”

    大家面面相觑。

    宋九话音一转:“若诸位有诚意,一年后看,朝廷虽想用,未必会全用,到时候你们再来。”

    若以宋九想法,一年时间都不行,最少得三年,现在又明文规订加了律学,两个博士拼命地授经义,自己马上还要对他们进行一些剥削利用,三年都不够,最少五年才好。但这是不可能的,朝廷等不起,这些学子家也等不起,有许多人家嗷嗷待哺,熬一年是极限了。这就是穷人家的悲哀与可怜可恨之处,当官也是如此,越是穷人家的孩子当官越容易出现两极分化,因为穷所以才能出范仲淹那样的好官,但也因为穷,穷怕了,出贪官比例更高。

    但最低期限是一年,等会儿宋九也要对学子说这件事。

    熬也要熬一年下来,想出师,最少算盘必须打得熟练,能默写两千五百个常用汉字,能识四千以上的汉字,也就是一本书或一本账薄拿到手,不会出现多少认不识的字,数学水平至少要达到小学毕业水准,能掌握部分初一知识,了解部分物理地理知识,这才能出师。至于什么经义律法的,见鬼去吧。就是这个时间,宋九还是考虑到他们都是青年,十三岁以上的少年,思想成熟,接收知识会快的因素,否则一年还是不能让他们出师。

    然而这些人比较机灵,有一人看了看宋家的房屋,虽然是穷地方,宋家却占着极大的面积,有很多房屋,于是说道:“九郎,要么我们出资替你再修建两间学舍,你扩招部分学子如何?”

    “不行,没有人教,扩招是害了他们!”宋九斩钉截铁地说道。开什么玩笑,马上自己就忙碌了,还扩招,找罪受啊。以后会扩招,那是两三年后,自己这些学生当中会有部分人自己出资留下来,他们来当老师,现在怎么可以?

    将这些人打发走,又看着五姐道:“五姐,稀客啊。”

    “小九,你怨我啦?”

    “五姐,那敢,那敢。今天三个姐姐一起到来,有何贵干。”

    “你看你,都是朝廷命官,还没个正形,难道不能象刚才对那些掌柜那样说话吗?”

    “那是掌柜,你们是我姐姐,世上最亲的人,还要一本正经?”

    “还说,你做了朝廷的官员,居然都不对我们通知一声,”大姐兰花指伸出,在宋九头上狠敲。

    “大姐,别打,我还要靠脑袋瓜子吃饭呢。”

    “说,为何不通知我们?”

    “那个小官有什么好通知的。”

    “小官也是官,不过也麻烦,这么远如何上早朝啊?”

    “大姐,儒林郎也有资格上早朝,那岂不是黄鼠狼从吃鸡改成吃草?”

    “不上早朝?”

    “上不了,这是一个九品小散官,是奖励性质,别当真。”

    “那要这个官有何用啊?”

    “有用,每月能领价值四五贯的钱帛粮。”

    “只四五贯?”

    “不容易了,七姐夫原来做苦力,每一个月累得半死不活,也挣不到两贯钱,我坐在家里就能领到这么多钱,还有什么不满的?这是我朝,北汉打了这么多的仗,更惨,听说一个堂堂宰相一年薪水只有一百贯,一个节度使只有三十贯。”

    “瞎说!”

    “真的。”

    “你真的瞎说,我与你姐夫若是苦一点,一年也能挣三十贯钱。”七姐同样不相信。

    “好,那就当它是假的,但有比没有强吧。这是第一条,第二条我是举子,又是一个官员,以后办事情就会变得很方便,万事总有一个开头,那一个开头就做了大官?就是中了进士,开始朝廷也只能派一个九品的小官,以后慢慢磨勘慢慢升迁。”怎能相同,人家那是真正的职官差官,九品的差官也比六品一无所有的散官强。但还有一个好处未说,若没有这个官员,那他与潘惟德他们混,会很尴尬,有了虽地位还是低,最少能做一个小弟。也不仅是为了潘怜儿,还为了那个河洲。

    五姐说道:“大姐,七妹,小九说得对,有比没有好,我早上在家中,别人听说了都恭喜我。想来不会差。”

    又发起愁来,问:“小九,听说你以前戏弄的那个小娘子是潘美家的女儿?”

    “果然在内城区,与外城区消息是两样的,这个你也听说了?”

    “是啊,你怎么喜欢潘美家女儿?”五姐刚说完,大姐七姐一起点头,这太不现实,太不科学。

    “小九,不如这样,你去问一问那个玉娘子,若她愿意,我们一人凑一点钱,将她赎回来,虽是妓子,长相也不错,举止雅静,还是一个清倌人。”大姐道,原来她也不同意玉苹,家境普通,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为妻,未必是好事。不过相比于潘家的娘子,娶玉苹回来还是现实一点的。

    “女人真八卦……大姐,五姐,七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好不好?在河堤上我是看到她长得漂亮,才唱了一首小令,然后她走了,京城百姓误会,以为我将她比喻成一个叫小苹的行首,大姐,你是知道的,以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苹,后来传得凶,别人拿她取笑,她不服气,让她两个哥哥找上门来,我逃到开封府让二大王调解,正好二大王知道我父亲是潘美部下,然后说开,潘家二郎让我登门道一个歉。我为了道歉,又唱了几首歌。事情化解开,也就没事了,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酒,吃到三更才回来,不相信你们问朱三。”

    “原来父亲大人是潘美部下?”

    “大姐别乱想,潘美戎马一生,不知带了多少部下,这是人家认的,不认也无辄。”

    “总之,你沾了父亲的光,冬至要好好祭拜。”

    “行,”宋九爽快地答应,不承认都不行,情人眼中出西施,潘怜儿多好看哪,赵匡义视若无睹,他不好色?赵匡胤两个正妻死了,看到了也视若无睹,若真看中,难道潘美的女儿就不能纳吗?现在也能看出来,赵普对自己没有好感,赵家兄弟对自己并不恶,虽然时不时来一个恫吓让他无奈,这不仅是自己一些前世所学,也沾了父亲的光。赵普看是旁门邪道,但赵家兄弟想到父亲,那么看就会带着好感看。他想得不是很准确,最重要还是他在试卷上的那句话。

    又聊了一会天,两屋子学子要等着弟弟教导,三个姐姐告辞。

    这一天宋九没有行动,第二天大早,宋九先到码头上购买一些材料,又找来几个木匠与泥匠。然后将一百多号学生带到河洲上,让学生跟着木匠泥匠后面学盖房屋。人多力量大,盖房子成本才会下降,速度也会快。

    看到他来了,河洲上有十几个百姓过来询问。前天签契约时,来了一大群高干弟子,亮眼了他们眼睛,再加上听上去条件不错,一起稀里糊涂签了字画押。

    一群人走了才清醒,事实条件也不错,河洲百姓收入看上去不低,土地肥沃,能种庄稼,能种蔬菜,挑进城就是一个好价钱,可想种东西,不能种在水里,除非一起种茭白。因此还得要筑一道土堤,一南一北两道土堤,长达十一二里路,护龙河那边不算,只有二十步三十米宽,又浅,威胁不大。但就是如此,夏汛到来,十几里河堤,只有一百来户人家护堤,任务多繁重,就是这样,十年还有三年围堤冲垮,余下有一年内涝。别指望朝廷,夏汛到来,都紧张,谁顾得了一百来户人家?实际也很辛苦。于是宋九一来,眼巴巴地望着宋九立即拆迁,又有工作做,又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

    赵匡胤怕留书史册,遗臭万年,不让宋九说,宋九也担心几个姐姐吓着,同样不敢说,将他们拉到一边,悄声说道:“诸位,你们莫要问了,一定会拆的,要等到冬天来临,现在不行。”将一群百姓打发走,燕博士张博士又过来拼命,算是古怪的实习吧,也不能实习到盖房子,难道以后朝廷会让这些学子专门盖宫殿?

    宋九心中打着小算盘,嘴上说得光明正大:“张博士,燕博士,何谓物格,你们看到了起重吊机,那只是沧海一粟,一旦这门学问研发出来,军事、河工、道路、城墙、开矿、房舍、器皿,那一行当都能催动。但这一切,必须要实验,我家中只有那么大,难道让房客一起搬走?搬走也不行,有些实验略有些危险性,在河中左右隔壁皆是百姓,能试验吗?这是我自掏腰包,替朝廷培养人才,你们也要阻拦?”

    张博士与燕博士瞪大眼睛,不知道相信还是不相信。

    继续盖房子。

    但到第五天,一切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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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一张画(下)

    时代的原因,宋朝人生活节奏是比较慢的,至少比宋九后世要慢,空余时有消遣的地方,不少,第一是逛街购物,宋朝东西市渐渐消失,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商业中心,一家一家店铺逛。

    第二是娱乐场所,到瓦子勾栏里看艺人各种表演,好sè的就去jì馆。第三逛园子,京城有无数公家私人的园林,有的开放,有的不开放,不开放的花再多钱也进不去,开放的进去绝对不会收费,御街无疑是首选地区之一。五月中旬,桃李艳花谢尽,荷茶还没有开,不过景sè同样动人,这些树都是柴荣时种下去的,如今枝繁叶茂,夏风一吹,绿影婆娑,在荷叶的清香中,又看到无数青sè的梨、桃、杏,以及黄红半匀的李子,在树叶间摇动。若树枝近,馋嘴的孩子就将半熟的李子摘下,放在嘴边一边吃一边酸得咧嘴。

    五月天气热了,今年又有闰三月,更热。

    但未到最热的时候。

    逛街的人多,逛到御街尽头,就是高大的宣德门,后方是皇城,这个是闲人免进的。有人就看到御街一户人家墙壁上贴着一幅画。

    画的是一种从来未见过的桥梁,上面弯弯,下面弯弯。

    这就是宋九推出来的第一幅广告画,四个画匠请回家,你们也不求什么唯美,什么意境,只求逼真与立体感来画这个桥,与后世的虹桥地点不同。

    清明上河图中的虹桥是在两个汴水交合处往下去一点,位置宋九也考证过,大约离这个交合点是十几米处,因为这里有一个尖嘴,架桥距离缩短,难度减少。

    但桥架后一个新的问题出来,水!

    虹桥长度三十米左右,长度足够,宋朝后来船业发达,但最大的河船也不过两万石,不足一千吨,船宽不会超过十三米,而且象这样的大船驶进大运河汴水的少,多在长江活动,汴水里普通还是五百吨以下的船。

    然而这个长度就是一个麻烦,汴水肯定不止三十米宽,最宽处能达到三四百米,因为受城址压缩,越往城去越窄,州桥长度还不足二十米。史上选择那一处地点建桥,长度节约,可两水会合,水流撞碰堤岸会产生回旋,使水流变化无常,而非是平稳向下而去,加上河流束窄,然后就是清明上河图中的一幕,对着虹桥正中就没事了,可这个水不听话,它冲激得船只不易控制,因此船上的人紧张地驭船,桥上的行人急得大喊。优点,建桥难度下降,用费节省,缺点,不利于航行,同时河洲那一块抛之脑外。

    于是宋九考察了好几次,往西挪四百来米,桥的跨度增加了最少六七米,并且不得不在南汴水同样建造一个虹桥,南汴水渐渐消失作用,说不定北宋不灭亡,两百年后南汴水全部移为平地,但是桥就得花钱,成本会增加两倍!可优点更多,河洲圈进去,而且一大一小两个虹桥屹立在河面上,画面会有多优美?到时候仅是过来观看的游客,就可以为河洲rì进斗金。

    其他的未画,只两座桥的想像图,以及帆船点点,天空中一轮明月,映在水中,是两轮明月,一幅无比美丽的双桥图。

    就一幅画,一个文字说明也没有,老百姓根本未想到东水门外那个荒凉的河洲,一个个好奇地问:“这个桥在哪儿?”

    在哪儿,在宋九脑海里!

    不过有几十个特别聪明的人看到其意义,包括赵氏兄弟,听到后赵匡胤派画师临摹,带到宫中传阅。

    那天宋九用手指头醮着茶水画的,看得不真切,现在变成真正的图画,一干大臣立即想到其意义。以前都是平面桥,桥洞高度不足,长江里有大船,却不能进入大运河。但船越大,运费越节省,成本越低。成本低可以丰盈国库,或者降低百姓税务,并且也可以减少力役,这个意义非同小可。是小道,包括起重吊机,但连赵普也不得不承认,它虽是小道,用之正也正。若是大规模上起重吊机,一年仅是京城四条运河就可以节约两千以上的劳力,不会放大到全国能节两万四万劳力,京城是起点与终点,最少占全国上下搬运的两成以上,那也是可观的,一万劳力节约下来,又可以投入生产,不但减轻百姓负担,同时也为国家创造更多财富。

    意义是非同小可,可能做出来吗?

    有单孔桥,赵州桥,宋朝许多桥梁就是仿照赵州桥的技术,不说那个开小孔泄洪,只说桥面,它与州桥一样还是一个平面桥,宋军在金明池大肆训练水军,然而那些战船如何出去?下掉所有桅杆,船楼,然后压重,这才能出州桥以及城内其他桥梁,到了城外,重新组装。十分麻烦。

    可无论它怎么麻烦,能建造出来。现在这种虹桥,或者飞桥,是桥下桥上象一轮明月一样弯飞于大河之上,技术难度会足足提高十倍。因此君臣都有些忽信忽疑。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老百姓找不到这个双桥,认为它仅是一幅画,爱怎么画就怎么画,还能画神仙鬼怪,有几个老百姓看到过真正的神仙鬼怪?

    有人想若真出现了,一定要去看看,有人扫一眼也就过去。

    除了这些大人物外,还有一群人知道。符昭寿与罗彦环的儿子罗贵,以及韩重赟的儿子韩崇业三人跑到宋家,宋九不在,带着工匠与学子正在河洲上造房子。

    这将是宋九未来核心技术所在,因此房子造得会十分古怪,这时宋朝有了不成熟的玻璃技,烧得目不忍睹,于是一起改成烧琉璃,玻璃片就不指望了,也没有水泥,但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院墙砌得十分高大,并且上面用糯米粉石灰砌顶,插着许多尖铁,铁钉铁蒺藜成本也很高,不求它们,让李铁匠随意打,只求顶端是尖的,越尖越好。防止有人攀爬。

    同时屋顶上有第二道防备,撒了一层铁网,上面布置了许多捕兽夹,捉鼠夹以及铁蒺藜,也不要指望撬瓦片入屋,屋檐下是第三道防备,很大的铁锁,窗户也砌上铁栅栏。甚至宋九还准备未来在屋内布置一些机关。

    三人看得有些傻眼,问:“九郎,你这是做什么?”

    汗颜哪,皇宫也没有那么紧张。

    “罗大郎、韩二郎、符三郎,我不是说过嘛,要将这个河洲变成整个宋朝最美丽最好玩的所在。”

    “与这个屋子有何关系?”符昭寿看着屋顶上的各种“暗器”,头皮麻麻地问。

    “想变出来,需要一些技术,这个技术将在这里研发,我岂能不重视?”

    什么技术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三人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古怪的墙头,符昭寿额头上都涔出细汗,先问正事:“九郎,御街上那幅画是你请人画的?”

    “那家墙壁我都租了下来,不是我的画是谁的画?”

    “那桥真能做出来?”

    符昭寿父亲符彦卿在家养老,但谁也不能小视符家,符氏兄弟九人都是领兵一方的重将,并且与赵匡义联亲,家里时常来一些贵客,包括女婿赵匡义,但不大好说,这些人都喜欢联亲玩,比如赵匡胤将女儿下嫁给王审琦的儿子,罗贵又订了一门娃娃亲,那就是王审琦的小女儿。亲套亲,都是亲戚!不给兵权了,得给富贵,富就是钱,贵就是另一种地位,高阶散官职官以及联亲。

    所以符昭寿这几天时常听这些大人物们在议论这个桥,不然他都想不出来这个桥有多重要。

    他来个河洲,画又是出自宋九手中的,马上就想到宋九会在河洲上建造这个双虹桥。

    宋九点点头。

    前世有人仿造过这个虹桥,他去看过,还看到了它的各部位受力示意图,对原理了解几分。难就难在那个桥使用了水泥钢筋混凝土,这时代没有。而如何将原理落实到实处,变成现实,这需要请一些jīng通桥梁的工匠协助。可问题不大。

    为什么第一幅画就是双虹桥,宋九也想到它的好处,不管以后交多少钱给朝廷,仅凭这个桥,以后有什么麻烦,朝廷也会支持。

    “真能造出来?”

    “若这个桥都造不出来,接下来更难办,符三郎,它只是第一幅画,后面还有十九幅巨画!”

    “那十九幅是什么?”

    “那天就说过,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不行,必须要说。”

    “打死都不会说。”

    “吃酒,吃酒去,”韩崇训道。

    “今天不能吃酒,我还要回去写那三道算式。”

    答案由张博士公布出来,然而张博士十分地不开心,但这样一闹,张博士与宋九说话不再象以前那样盛气凌人,宋九心中怀疑赵匡胤会不会猜想到这种结果。不是宋九不尊重他们,是他们太将自己当成一回事。宋九要“学历”没他们学历高,官位没有他们官大,名声也不及他们名声,更不用说年龄。但现在张博士心中有愧,只要宋九不过份,书院里也就不会再产生严重矛盾。

    “潘家几郎呢?”

    “你还想着潘怜儿?不过有一条不大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我听说潘将军以前的手下爱将张秉派人替其子张昭允向潘家求亲,田大娘有些意同(注)。”

    宋九听了一呆,本来他想娶到潘怜儿就十分困难,若张潘两家订亲,自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不由紧张地问:“两亲议好了吗?”

    PS:还有一个安徽的小张秉,此时才十二岁,大张秉是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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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果子(上)

    “潘将军准备用兵彬州,田大娘因此未同意,说过一段时间,反正两家孩子不算太大。不过那个张大郎能文能武,长相俊美,举止优雅,田大娘颇是意动。”韩崇训说着用大手拍着宋九的肩膀。

    说老实话,他与张昭允不是一路子人,都是武将的后代,何必掉书袋子,连讲一个话儿都是之乎者也的。还是这个宋九好,那怕是举子,平时也不卖掉诗文。但人家不会?看看人家算术的本领,算账的本领,还有作小令的能力。这是才真君子,那怕是真小人,是真。

    但同样说老实话,他可未看好宋九。

    两家悬殊太大。

    宋九走来走去,潘美这次南下,要过好几年后才能回京。现在南方很苦的,为什么朝廷让潘美一呆就是好几年?他忽然想到街坊的一个传言。赵匡胤兵变后进皇宫,看到柴荣的两个孩子,赵匡胤问大家怎么办,赵普说去之,也就是杀掉他们。大家皆表示同意,包括郭威的女婿柴荣的妹夫张永德,都没有反对。这是正统,为了宋朝将来,杀掉能理解。只有潘美不作声,赵匡胤问,你认为不妥?潘美还是不作声,赵匡胤道,即人之位,杀人之子,朕不忍也。

    赵匡胤是一个长者,也要为子孙考虑,当时是有杀柴荣儿子的心思,但连他手下心腹大将都不同意,可想外面的方镇诸将。于是放过柴荣这两子,潘美这才说:“臣与陛下皆北面事世宗,劝陛下杀之,即负世宗,劝陛下不杀,陛下必疑我。”坊间又传言,说潘美还是不放心,将柴荣一个孩子抱养回家,认为从子,取名为潘惟吉,随之另一个大臣卢琰将柴荣最小的孩子柴熙诲秘密抱养,他不象潘美与赵匡胤那样是铁哥们,害怕赵匡胤加害他与柴熙诲,前面抱养,后面以告老返乡为名逃到浙江隐居。宋九那天吃酒时问潘惟德,潘惟德气得要跳脚,有潘惟吉,那是潘美哥哥潘粹的亲生儿子,与柴荣孩子怎么扯到一起?但卢琰的事潘惟德不清楚了。

    往大里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无潘美,若赵匡胤真杀了柴荣数子,可能不会再有后来比较温情的北宋。

    但赵匡胤真的很开心?若开心这样处置不公平,若不开心,以后不会让她的二女儿嫁给宋真宗,还有一个小女儿嫁的人也不了起,那就是名将曹玮!当然潘家人长相好也是一部分原因。

    大人物们的事,与自己没关系,他是在想潘美,因为潘美在南方呆了很长时间,对南方熟悉,后来才让潘美平灭南汉。难道潘美不回来,潘惟德兄弟到了结婚时不娶媳妇?只要一封信,这门亲事就订下。

    “有点不妙。”

    “得,九郎,我看你还是吃酒解愁去吧。”罗贵道。

    妙不妙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纯是自找没趣。

    符昭寿拍了拍宋九的脑袋:“这孩子,没药可救了。”

    “去,别幸灾乐祸,我想请三位替我帮一个忙。”

    “说吧,抢亲我们可是做不来的。”

    “别扯,什么抢亲……我只想麻烦你们到潘家,找潘大郎将他的家书拿出来给我。”

    “这是人家的家书,从湖南写来的,凭什么给你!这孩子,真没得救了,”罗贵摇头晃脑地说。

    “别瞎搅和,我说的是正事,提到湖南,我想到一件事,李处耘将军平湖南是不是很容易?最后出了多少事?现在潘将军对付的是蛮人与徭人,那更困难。平易治难,我心中有一个想法。可是人在河中,消息不灵通,必须看一看他的家信有一个了解。”

    “就你?”

    “不能小看人,我那飞桥都有把握做起来,出一个小主意有何困难?”

    三个太子爷忽信忽疑。

    韩崇训说道:“行,你必须请我们吃酒。”

    “一言为定,但必须是后天,这两天我必须将算术题弄出来,同时还要教学子,事务忙。”

    三人与宋九说了一会话走了,一边走一边笑谈,谈宋九这个癞蛤蟆死了心要吃天鹅肉!

    宋九想出来的可不是小主意,但不知道潘美能不能接受,所以才讨要潘美的家书。宋代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恋爱,但没恋爱自由。这是上下两面夹攻。宋九咬着牙低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个该死的年代。”

    没有问,但潘怜儿岁数也不大,在这个年代就不行,很少有女子拖到二十岁以后才结婚的。朱三那门亲事订下,朱三要发恨考中了功名才荣归故里,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想来一个双喜临门,可人家女方不乐意,便派人催他父母,他父母便拼命催朱三回家办喜事去。张家也是如此,其实宋九没有那么小鸡肠子,人家小姑娘十七岁,想要结婚,这种心理很正常。甚至有的父母胡来,将几岁大的孩子抱着成亲,打小在一起生活长大,这才叫真正的青梅竹马!

    若是再过三年,那怕两年,自己会更有底气,然而这却是要命的两年时间!这该死的早婚年代!

    不知道若是自己写信给潘美,潘美会不会对自己进行观望……

    想到这里没有心思造房子,交待了工匠与学子,回到家中写解式。放在后世,三道题解式写得会很快的,可那样写谁个看懂,因此必须在边上写这些公式的由来。

    一解释就是三四千字,另外加上五十几道相关的公式,十几幅图,字一多,宋九就想到了可爱的钢笔圆珠笔,不足四千字,整整写了四个多时辰,毛笔写字太慢。

    但就是这样,宋九也不认为京城能有几人真正看明白,看明白一点的人有,那是半懂不懂的看明白。这不管了,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忽悠人的就行。

    宋九教育颇具人性化,不但带着他们盖房子,进行各种实习,到码头上替苦力们算账,还有节假日,下课时间,不过在张燕两个博士剥削下,下课时间越来越少。

    学生放课,一起跑到外面看。可惜他们学习时间太短,虽然宋九略讲过一些代数与几何,现在这几千字对他们来说,还是天方异谭。看的人陆续不断,如今苦井巷越来越热闹。不但时常有人过来想对宋九的学生撬墙角,也有一些好奇的人到宋家门外听讲,反正宋九清晨将大门一开,到天黑才将门关上,不介意任何人进入。后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前者,而且手段越来越奸滑,人少啊,就一百二十几个学子,朝廷要用,哪里轮到他们。于是无所不用其极,宋九强迫着学生与他签订一年契约。一年内必须学习,最后还要进行考试,将成绩公布于墙外榜单上。以成绩论胜负不大好的,可也是被逼,防止学生认为有一条出路,产生懒性思想,不认真学习。还是杜绝不了一些商家过来拉人。

    三道数学题出来后有些小轰动,说是张博士做出答案,可如何做的,大家不清楚,现在终于写在纸上,悬于外面墙脚瓦檐下。于是一起过来观看,然后做沉思状。但有几人看懂,就别当真。

    宋九则在准备一样东西。有一种娱乐活动,叫钓鱼,有一种高明的手腕,还叫钓鱼……

    三道题的影响继续扩大,对这种后果宋九未估计到,那就是人类的猎奇心理。事实能全部看懂的人有没有真让人怀疑,但因为详细的注解,有极少数人看得似是而非,再加上潘宅附近的比试,许多人来看这种新奇的算术。

    早上宋九打开大门。

    东京城开始出现发达的夜市,还没有昼夜放开,多是三更时分关上门,导致少数人开始昼夜颠倒。但那是有钱人,宋九原先手中并没有多少钱帛,现在有钱了,可用钱的地方很多。于是晚上看看书,或者偶尔出去转一转,二更吹灯休息,倒也养成了良好作息习惯。

    不过夏天来临,也到了难熬的时光。

    有钱人会好一点,贞观十九年,李世民征高丽无功而返,易州司马陈元璹建造专门温室,日夜烧火种植出反季蔬菜献给李世民,反而被罢了官。不仅是反季蔬菜,李世民也厌恶这种奢靡之风,因此唐朝长安一到日落时分,各坊门一起关上,大街上空荡荡的,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对错不提,柴荣与赵匡胤恰恰相反,鼓励商业发展。

    陈元璹事件过后,唐朝种植反季蔬菜成了一个忌讳的话题,但在宋朝没事,四月初,一对早茄瓠能在东华门外卖上好几十贯钱,一匹马的价格!反季蔬菜更是昂贵无比。普通一根黄瓜夏天时只能卖一两文钱,雪天若弄出来,这个文就变成了贯,整涨了一千倍。不过各方面技术都十分落后,包括大棚蔬菜。

    在这种气氛下,许多人也用尽脑子发财,冬天雇人将冰块凿下来,放到自家大冰窖里,宋九前世看天龙八部,说了一段冰库中香艳故事,实际在宋初就有许多人家有了类似的冰库,有的人家规模十分大。夏天将冰拿出,放入各种材料,制成甘豆汤、椰子酒、豆儿水、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团、雪泡缩脾饮、香薷饮、紫苏饮、白醪凉水、皂儿水、甘豆糖、绿豆水、缩脾饮、卤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顺散、荔枝膏、雪泡梅花酒、富家散暑药冰水……名目繁多,让人眼花缭乱,比他前世冷饮名堂还要多。有的大户人家怕热,就将冰块放在室中,做土式空调。

    很贵的!

    所以京城夏天是有钱人家的快乐,与宋九无关。

    准备洗梳,但没想到玉苹又来了,宋九是二更过后就休息,早上起来正常,玉苹是生活逼的,一般晚上工作,陪陪酒,唱歌跳舞,说说话,加上她只卖艺不卖身,实际与后世艺人工作性质十分相仿佛。

    想来河中,就是坐马车,也要一会儿,起得很早,脸上略有些惫色。

    “坐吧,”宋九看她的样子,有些心痛,她的心意宋九也知道,并没有瞧不起她,但这是一道无解之题,因此这个狗血的三角关系将会继续。

    “怎么这么早?”

    “奴家上次听三郎说你宽汤饼做得很好吃,正好昨晚听到你将三道题目解法写出,悬于墙壁,奴家便来看一看,顺便想尝一尝你做的宽汤饼。”

    吃面条是假的,但宋九不能点破,道:“玉娘子,今天不吃宽汤饼,我将会做另外一种食物,你先等一等。”

    “好啊。”玉苹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看着高大的槐树,让她感到家的温暖的大槐树以及这个院子。翠儿在两间教室里转来转去,学着宋九的样子站在大黑板面前,看着一排排桌椅。朱三也起来了,看着翠儿的样子好笑道:“翠儿想做先生?”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做早饭吧,”朱三又对宋九说。这小子胃口被宋九养得越来越越刁,居然一次到大姐酒肆做客,都吃不惯大姐请来厨子做的菜,让大姐用筷子狠敲了一通。

    “我们等几个客人。”

    “谁?”

    宋九刚刚抬头看太阳,客人就到了,然而宋九迎到门口,两眼无语。潘美四个儿子,四子还小,不能出来,余下三人全部来了,这是未来的大舅子,来得越多越高兴,但还有,符彦卿的儿子符昭愿、符昭寿,郭崇的儿子郭守璘、郭允恭,韩令坤的儿子韩庆朝、韩庆雄,曹璨拉来他的二弟曹珝,以及其他一大群**,一共来了二十八个人。

    宋九不由爆粗口:“操,吃大户啊。”

    好多人他不认识,不过这些人当中没有看到王彦超的儿子,这个正常,上次吃酒时王彦超的儿子就说过,要随父亲去陕西,据传昔日赵匡胤走投无路时投奔王彦超,王彦超不纳,赵匡胤一次登基后召大臣宴射,酒酣时问及此事,王彦超说,勺水岂能止神龙耶!当日陛下不留滞于小郡者,盖天使然尔。赵匡胤大笑,揭过此事。然而还有两人,赵普与赵匡义,他们俩人心胸就未必有那么开阔了。上次吃酒时,宋九就看到王家二郎眼中有些落寞之意。还有未看到张琼的儿子。

    中间肯定没有想像的那么和谐,与宋九无关,正好有学生起的早到了,宋九说道:“今天放假。”

    来了这一大群太子爷们,今天是不能教书了。

    将他们迎进屋中。

    潘惟德眼睛盯着玉苹,玉苹让他盯得不好意,低下头。宋九道:“潘大郎,你这样看人家很没有礼貌的。”

    “你还知道礼貌啊?有这样的俏娘子,还,还……”意思还打我小妹主意,潘惟德火腾腾的,一大早过来,气得想揍人,揍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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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果子(下)

    宋九低声对他说:“潘大郎,别胡说,她是清倌人,至今依是云英之身,虽是女子,在那个场所,何其不易!”

    也就是玉苹还是一个处子,别人没有碰她,宋九也没有碰她。让潘惟德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宋九总算看出来一些,他们父亲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可到他们手上不是那么一回事。心中感慨,再过三四十年,这些老一辈们全部不在了,这些高门还能剩几户人家继续荣耀?会剩几家,不是宋九有能力能操起心的,现在主要得借他们的势。

    特别今天早上准备了一种果子,果子不是水果,是指蜜饯与糕点。

    符昭寿不找他,他也准备改天邀请他们过来尝一尝。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包括玉苹,正好,将它献出。

    宋九让朱三站在门外通知陆续来的学子放假,他带着玉苹与翠儿进后厢房拿一些食材。还有人,四个画家,穷得,正好宋九能做美食,于是赖在宋家也不走,挤在后厢房西边两间屋中,白天作画,晚上休息。

    宋九看着手中的食材,有些头痛,准备了十几人的食材,但现在包括二十八个太子爷,四个画家,加上自己朱三玉苹翠儿,整三十六个人!根本不够吃的。

    先做了再说。

    刻意让李铁匠做了一口奇怪的平底锅,当成简易烤箱。

    翠儿与玉苹打下杂,朱三在外面吹嘘宋九的手艺。二十几个公子哥忽信忽疑,直到四个画家做证,才全部相信。

    一会儿香味飘去。

    这是宋朝真正意义的第一个面包与蛋糕!

    做这两种点心必须有一样东西,发酵粉,前世时宋九有一个朋友开了蛋糕店,生意十分红火,主要就是味道好。宋九是一个吃货,跑去求经。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带宋九参观,不是面粉好,而是一样东西,酵母!

    别的糕点店用的是工业化酵母粉,他朋友说那玩意儿吃多了对人有危害,这多半有些耸人听闻。但区别之处就是酵母,别人用工业化酵母,而他是自己发酵的酵母。

    先是用苹果,也可以用其他的水果,梨、草莓、葡萄、猕猴桃、胡萝卜包括牛奶,都没有问题,而且不同材料做出来的酵母,点心味道也不同。只是苹果做的酵母成功率最高,速度也最快。切碎放水放糖,这时没有白糖,只好用糖霜熬化成糖水代替,放入容器,容器放在高温地方,最好保持在二十八到三十五度。六七天后打开盖子,闻液体味道是酒香算是成功,若气味**或长白毛那就是失败了。再将容液过滤,加入三到四倍的果汁培育酵母菌。经过十个小时培育,就可以将它放入冷库作为原液,但一个星期若不用,必须加入百分之百的果汗放入常温环境让酵母菌成活,下面也会产生沉淀,这是没有活性的酵母,必须重新过滤,这才第二次进入冷库。

    这时候的酵母液能当一种高级饮料喝,酸酸甜甜,味道比香槟还要好,营养价值也更高。不能直接做面包,那样面包做出来的味道会酸。做面包之前得做酵母种,分不同步骤放面粉、盐、水,夏冬发酵时间又不一样,长要十几个小时,象现在的气温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发酵好,只要定期喂养,这个酵母种能成活一年时间。在宋朝冬天没有条件做人工酵母的,但只要夏天将酵母种做好,冬天的酵母问题就得以解决。还不能直接做面包,面包依然会酸。之后是做中种,将酵母种、面粉与水调匀后,进行第二次发酵,面团膨胀到两三倍后,这个中种才能进行烘烤。

    手续有些繁琐,但是美味的保证。不但水果酵母,还可以用茶酵母、啤酒酵母做点心,当时他朋友介绍完后说:“你就吃吧,别指望能在家中做出它。”

    没有想到那次参观,却来到宋朝派上用场。在画家刚到家时,宋九就在发酵这种人工酵母,大多数失败,只有两瓶酵母侥幸成功。

    中间的过程无一人知道,中种也是昨晚准备好的。

    还有几样相关的东西,奶酷、糖、蜂蜜、鸡子以及其他的一些食材。

    蜂蜜很早就有了,糖只好用糖霜化水代替,奶酷也有了,似腻还成爽,如凝又似飘。玉米盘底碎,雪向日冰消,这就是冰奶酷,也就是冰激凌。但与糖霜一样,好贵的。

    当然,想做出高档的面包、蛋糕、披萨、寿司,还要浪费无数食材,才能渐渐研发完善。现在宋九做的只是几种简单的面包。

    没有任何食品添加剂与芳香剂,但在文火培育下,面包渐渐烤熟,奶酷、糖、酵母的香味渐渐弥漫到空气里,一群公子哥痛恨宋九口风严实,宋九约他们过来吃早茶,于是一大早起来,呼兄唤弟跑到河中,准备吃小户,多数人肚子都有些饿,闻到这种浓郁的香味,一起跑到厨房门口用鼻子狠嗅。

    燕博士与张博士也到了。

    宋九皮厚肉粗,慢慢地也带坏了两位严肃古板的先生,知道宋九早上要做早饭,渐渐来得早,不在路上买包子,而是跑到宋家来蹭食。但有一段路要走,必须得很早很早起床,为吃一顿面条,实际也很苦的……

    看到朱三在让学生回去,燕博士怒道:“朱三,干嘛,今天又是节假?”

    “燕博士,是九郎让我这么做的,”朱三可不敢与燕博士顶嘴,连忙推卸责任。

    燕博士愤怒地闯进来,责问宋九。

    这两人就是教育方法死板,但责任心比宋九强。

    宋九一边烤着面包一边说道:“燕博士,这几天许多人家想让我扩召学子。”

    “这个不易,”燕博士说起正事,一脸正色,不过他鼻子也皱了皱,显然闻到了面包的芳香味。

    “是不易,但有志者事竟成,太乙书院、白鹿洞学馆如何?”

    “好啊,为何提它们?”燕博士一脸向往,湖南岳麓书院与应天府雎阳书院还没有出现,但后来宋朝四大书院已出来两个,一个是南唐庐山白鹿洞学馆,南唐在唐朝李渤兄弟隐居读书的地方建立国学馆,又叫白鹿洞学馆,因为南唐比宋朝文学发达,被世人称为海内第一学馆。后周不甘落后,在唐高宗游嵩山所建行宫基础上进行改建,成立了太乙书院,就在少林寺不远处。这两个书院就是白鹿洞书院与嵩阳书院的前身。一南一北,被誉为天下最顶尖的两个学校。至于国子监,那是陪太子爷们闹着玩的地方,如何与这两个书院相比?一个是鲜花,一个是牛粪,一个是文人的天堂,一个是沾满世俗铜臭的所在。别看两个博士在宋九面前牛气冲天,但到了太乙书院去应聘,连一个普通教先生都不会让他们做。

    宋九大笑道:“面包出来了,书院出来了。”

    将平底锅掀开,面包烤好了。

    “别急,”虽然看到色香味俱佳的面包,燕博士不由地咽了几口口水,还是将宋九拉住:“什么书院出来?”

    “你想不想在京城也成立一个书院?你想不想做一个山长洞长或者副山长副洞长?”

    想啊,可听不明白:“宋九,将话说清楚。”

    “面包吃好了,书院也就慢慢出来。”

    “什么意思?”燕博士更急,一个书院成立不容易,两大书院都是就着原有建筑基础上改造的,还花了不少钱帛。不仅如此,得有大儒肯前去教,有师资力量。其次是图书,现在图书很贵,并且一些珍贵书籍不易搜罗,但书院必须俱备它们。最后就是维修与其他费用,比如老师的薪酬,教室桌椅的翻修,笔墨纸砚,一年得不少钱,不但需要国家帮助,还需要一些乡绅认同,肯出钱捐助,这个书院才能维持下去。若容易,朝廷早就在京师设书院了。

    “想成立书院,得慢慢来,是吧?”

    “是啊。”

    “得一步步来,是吧。”

    “废话!”

    “我话多,但从来不说废话,第一步,先吃好面包。”

    “你要说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吃面包的含义。吃吧,为了书院而吃。”宋九塞了一个面包放到他嘴中,正好饿了,香甜气息随着舌头传入大脑,燕博士不由咀嚼起来。发觉不对,用手将面包拿下,又问:“宋九,说明白一点。”

    “天机不可泄露,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为了书院,所以今天放假一天。大家来吃吧。”

    开始吃面包。

    先是斯斯文文的吃,接着抢起来吃。翠儿不服气地说:“你们都是大男人,好意思与我这个小女子抢食物?”

    韩庆朝好心地拍了拍她脑袋瓜子说:“小丫头,快抢吧,别吵了,再吵就没你的份。”

    只有玉苹拿了一块面包放在身前,细心地拿来瓷碗,给大家倒茶。张博士因为心虚,这段时间很少与宋九说话,可此时不由地看了玉苹一眼,心里想,宋九这小子有艳福啊,此行首好温婉。

    替大家倒了茶后,玉苹才带着笑容看着大家抢面包,小口的咬了起来,但黛眉不由地跳了一跳。难怪抢,真好吃啊。香甜松软,入口象是要融化一般。

    仅是一会,几十个面包就被抢光。

    潘惟德叫道:“不行啊,小九,我们没有吃饱,还得去做。”

    “潘大郎,没了,不是我不做,而是这个做起来会很麻烦,必须要一夜时间准备。我现在准备,到晚上你们才能吃到。”

    “莫要骗我。”

    “没有,对天发誓。”

    韩庆朝在边上说道:“惟德,不要为难他了,此等美味是不易做的。”

    小曹珝小声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果子,我也还想要吃。”

    张博士一样,意犹未尽,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问:“这个吃面什么来着?”

    “面包。”

    “吃面包与书院有什么关系?”真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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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信(上)

    不但燕张博士不明白,潘惟德他们也不明白。太乙书院那么神圣的所在,与面包有什么关系?那怕宋九能做出一万种新奇的果子,似乎两者也不搭边。

    无论怎么逼,宋九口风始终很紧,一点线索也问不出。符昭寿恨恨地道:“难怪潘怜儿说你太坏了,小九,你是太坏了。”

    只有玉苹眼光闪动。

    随后黛眉凝起,依然想不明白。

    想明白了一点儿,书院她听说过,而且听说过多次,她招待了多少文人墨客?能不谈论书院?实际无论大儒或者是房屋,图书,最重要的还是有钱,只要有足够的钱,书院就能成立。但这个钱会多得让她无法想像。

    正店很赚钱,同样的一盘菜在宋九大姐酒肆里只值十文钱,到酒楼能卖三十文四十文钱,但到了正店能卖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钱。

    是赚钱,可正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食客承认的,第一要位置佳,装璜奢侈豪华,能做出美味与招牌美味。这需要不少本金,有了本金还不行,必须有相关的软实力。得有雄厚的背景,才能不被人吞下去,才不会有官府衙役来找麻烦,才不会有流氓地痞来捣乱。得吸引许多美丽的行首前来表演,而非是庸花俗粉,才能提高正店的档次。还有其他的软实力,比如经营者的嗅觉,大伯的察颜观sè能力,礼仪举止,并且动作利索。比如上茶,十八道茶艺,鉴赏香茗、孟臣淋霖、乌龙入宫、悬壶高冲、chūn风拂面、薰洗仙颜、若琛出浴、玉液回chūn、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敬奉香茗、品香审韵、高冲低筛、若探复浴、重酌妙香、再识醇韵、三斟流霞,其中大半是大伯表演的。不但动作要熟练,还要优雅,如果连倒一个茶都泼泼撒撒,客人如何承认你是正店?

    这些不仅是钱,而是底蕴,一家酒楼从酒楼升为正店,幕后发生了多少故事与辛酸?

    就是宋九能弄出一家正店,也变不出一个更庞大的书院。

    逼了一会,未逼出宋九任何口风,于是闹着让宋九做面条。

    宋九道:“诸位莫急,既然今天让学子放假,我有时间,再献上我的拿手厨艺。”

    除了两个博士、朱三与四个画匠,这些大少们都不知道宋九会烧菜。宋九拍了拍潘惟德:“放心,今天吃了,你们以后终生会难忘。”

    “吹。”

    “吹什么,张博士,燕博士,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这是妇人之能,算什么本领。”张博士哼哼道。

    “何谓妇人之能,难道各酒楼正店里的厨子是妇人吗?”

    “你是读书人,研究吃那是走了邪路。”燕博士道。

    “我说两位博士,你们可真不厚道啊,每天蹭吃蹭喝,还说风凉话。”

    “一事归一事,岂能因为吃了你几顿饭,就想让我们说昧心话!”

    “得,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朱三,你带翠儿买菜去。”

    朱三不会说风凉话,道:“好。”

    最好让自己买,否则又要弄蛇肉过来,上次吃了虽感觉味道好,可自那以后一看到蛇,想到自己吃过它,就想呕吐,于是一看到蛇,立即回避三百步!

    潘惟德将宋九拽到一边:“九郎,你对符三郎说的可是真话?”

    “你指什么?”

    “替我父亲出一个好主意。”

    “有可能,也有可能办不到。”宋九看着他的脸sè,忽然意会:“潘大郎,你也担心你父亲会出现李处耘那样的错误?”

    “怎能不担心!”

    宋九乐了:“我这个主意可能就是你一家人担心的地方。”

    “你知道什么!”

    “大郎,我不是自夸,父亲死得早,一切靠自己努力,出身起点不及你们,但不能小视我的智慧。不如让我猜猜,李处耘拿下两国实际抛开他一些残忍的做法,这是有大功于我国的。但荆南湖南收回来,就是我朝的领土,子民就是陛下的子民。出了那些事,陛下如何不处执李处耘?然而潘将军南下问题就来了,如果放下手中武器,一路鲜花美酒过去,花了钱不说,也不能拿下彬州。但用武力征服,必然有伤亡。你父亲有从龙之功,李处耘同样有从龙之功,并且以前一直因智计百出,与王仁赡、楚昭雄很得陛下赏识,宠恩还在你父亲之上。万一有百姓因你父亲镇压而不服,或反叛或逃窜,陛下能重惩李处耘,也能重惩你父亲。”

    “你!”

    “难道我说得不对,大郎,替我在你母亲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吧。”

    “小子,你休想。”

    “大郎,别要瞧不起人,我现在地位是低了一点,未必没有前途。你也看到,我略有些才学,又能烧菜,对你妹妹一心一意,为你妹妹一生幸福着想,我岂不是一个好人选。”宋九自夸未说完呢,开始逃,潘惟德举起拳头在后面追。闹了一会儿,潘惟德道:“别瞎说了,你要的家书我带了过来。”

    宋九接过潘美给家人写的信,打开看,也未说什么,只说一切安好,让家里人勿要挂念。大约潘美妻子田氏惦念丈夫,要去湖南,潘美在信中阻止,说这里天气酷热,瘴疠横生,毒虫遍地,还有许多百姓养蛊害人,朝廷将永州畜蛊者三百二十六家流于偏僻之所,以示jǐng戒,仍然有许多百姓继续养蛊。总之,湖南整成了穷山恶水,泼妇刁民场所。所以不让田氏来。宋九茫然,湖南除了湘西不大好说,其他地方很早就开发了,潘美活动范围是在潭州到彬州地区,在整个湖南虽不及洞庭湖地区,也算是不错的,哪里会有这么恶劣吗?

    将三封家书看完,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对此潘惟德早有准备,又从袖中拿出十几份邸报,是他从他伯父潘粹家中悄悄拿过来的。宋九细心浏览,这一回得到许多情报,湖南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朝廷连续派出几个良吏下去安抚,百姓依然sāo动不安,特别是一些深山里的徭人,有的本来与湖南政权苟和,现在换了新主人,他们在大山里,不知道天高地厚,陆续举起反叛大旗。朝廷为此一愁莫展,甚至将辰州徭人首领秦再雄召入京城,授为辰州刺史,以徭制徭。又让丁德裕与与潘美、尹崇珂等大将恩威并用,勿必使湖南迅速由乱入治。

    “小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潘惟德说道。宋九公开表示要追求他的妹妹,又从九郎改成了小子。同时也不相信,尽管他拿来了朝廷邸报。

    “大郎,没有几分把握,我会央求符三郎?不过听不听还在于你父亲与丁将军。”

    “你有什么好办法?”

    “到时便知。”

    “你又卖关子。”

    “这一回可不是卖关子,我说给你听,你到处乱说,万一你父亲不听又出了事,别人只会说你父亲。我不说,你父亲若是听了又管用,那是你父亲的功劳。但你一说,你父亲再有功,别人只说你父亲还不如一个少年人。中间区别懂不懂?”

    三条理由塞得潘惟德哑口无言。

    但是事实。

    宋九想法可能会产生争议,有功也不是他应得的,这个分寸必须得把握住,否则对他只能是坏事,不会是好事。顺带着……潘怜儿!

    朱三与脸sè乌青的翠儿提着许多菜回来。

    翠儿进门就叫道:“宋九,为什么让我吃蛇肉?”

    宋九瞥了一眼朱三,这个多嘴的,终于说了。

    “什么蛇肉?”

    “那天那盘用桃肉烧的菜。”

    “是蛇肉,还是鸡肉?”

    若不仔细品味,或者未吃过蛇肉,容易将它当成鸡肉。

    “那是鸡肉?”

    “翠儿,你好好想一想,那天朱兄可是一再向你推荐那盘菜的。”

    朱三看着翠儿愤怒的眼神,心叫不妙,连忙改口:“翠儿,那是鸡肉,刚才我吓唬你的。”

    “倒底是鸡肉还是蛇肉。”

    “别听朱三的话,是蛇肉,不是鸡肉。”

    “你们那一个在撒谎。”

    “是他,”朱三与宋九一起用手指着对方。宋九道:“翠儿,这个问题你可以将朱兄喊到一边好好谈一谈。”

    翠儿拖着朱三跑到一边问话,不知道朱三使用了什么手段,终于使翠儿相信那是鸡肉,而非是蛇肉,但他腰间那块祖传的玉佩到了翠儿手中。朱三冤枉地看着宋九。

    符昭寿问道:“什么鸡肉蛇肉?”

    “端午节那天玉娘子来做客,我烧了一盘桃汁蛇肉。”

    “胡说,蛇也能吃吗?”燕博士愤怒地说。

    宋九也冤:“我说的是真话,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他冤朱三觉得更冤,为什么我说的是假话,偏偏全部相信!开始做菜,三十多个人的饭菜,很忙人的。就不指望这些公子哥帮忙了,也不要指望两个博士帮忙了,但画家不值钱,四个画匠以及玉苹、翠儿与朱三打下杂,人手也够了。然而这么多菜要靠宋九做,也不易的。

    玉苹道:“来的人多,何必在家里烧?”

    “不是省这个钱,玉娘子,你想一想,建造一个正店得花多少钱?建造一个书院得花多少钱?并且它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

    “嗯,后面还有,不要其他的,就是一个正店本金,将我杀了也凑不齐。所以要借助外力。”

    “奴家明白了,你是想借助他们?”

    “也不完全是,是互惠互利,不但是他们,还有更多更多的人。这得一步步来,面包是一步,我做这个菜是一步。当这一步步棋子落到一定地步,会有许多人哭着喊着将金子银子往我手中送,那么什么事也就能做起来。”

    “不懂,”玉苹抿嘴笑了起来:“那盘肉是蛇肉还是鸡肉?”

    “蛇肉。”

    “你又来了,朱三吓唬翠儿,你就来吓唬奴家。”

    “为什么你也不信呢?”宋九要倒,朱三在边上直接倒下去。

    ;

第三十九章 信(下)

    “你啊,有时候机灵古怪,有时候呆得象头鹅,”玉苹拿出手帕,一边替宋九拭汗一边说道。

    宋九心道,不是我呆,难道我不懂,是我不能给你做出承诺。但玉苹越是如此,宋九越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一烧烧了很久,恐怕是宋九有生以来,第一次替这么多人做饭菜。好在这段时间基本就在家里做饭吃了,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朱三、四个画匠、两个博士,俨然一大家子,宋九手也比以前熟练。

    朱三去买菜,古怪的菜一律不买,多是羊肉、牛肉,少量猪肉。也就是北方人正统吃的荤蔬。但不妨碍宋九做出新意,米粉蒸羊肉宋朝有吗?豆腐羊肉卷宋朝有吗?西式牛排宋朝有吗?东坡肉宋朝有吗?有,未出来。

    而且早上只吃是半饱,闻着菜香,一个个觉得格外饥肠辘辘,不要说美味,只有烧得不差,上来就是美味。况且他们都是武将之后,多是大块头,饭量大。宋九菜上得还没有他们消灭得快。

    看到他们一边赞一边风扫残云,宋九道:“敢情都是吃货。”

    直到第八道菜上来,大家才将速度放下去,相互行令吃酒。忽然符昭寿叹道:“这娃命苦啊。”

    曹璨问:“那个娃?”

    “小九啊,菜烧得味美,这是练出来的,小九打小死了父母,自己一人做饭洗衣服,这才练了好手艺,美味背后是辛酸哪。”

    韩庆朝说道:“不对,就是九郎打小烧菜,这些都是美味佳肴,若是过苦日子,如何练这些上等食材?”

    “韩大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难道人家孤儿一个不苦吗?”什么德性,较真啊!

    玉苹端上来一盆菜劝道:“你们都别争,九郎天资英慧,十四岁得中举子,可惜后几年礼部试名落孙山。与才华无关,乃天运不足。做菜也是他的天赋。不过他打小死了父母,只留下一个空宅子,是很苦。”

    这话说得中听,燕博士道:“宋九郎天资是不错的,老夫也承认,可惜,他将天资一起用在歪道上。”

    燕博士的话大家一起无视,何谓歪道,难道之乎者也掉书袋子才是正道?若那样,宋九做山珍海味请他们来也不会来。美味佳肴,还是小九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一种新奇好吃的果子,本是快事,偏偏席间坐着两个又酸又腐,吃着喝着还讲着风凉话的臭书生!大刹风景,大刹风景。渐渐感到不饿,精神抖擞,开始拼酒。一直吃到下午太阳偏西,一半人歪歪斜斜地叫马车,这么多人得多少马车?在河中哪里叫到,还是两个画匠过了便桥,从河北喊来几辆马车将一行人送回去。

    宋九写信给潘美。

    河洲的那边事十分重要,潘怜儿的事更重要,河洲那边拖上一段时间不要紧,潘怜儿一天也不能拖。等潘美将彬州拿下,张潘两家将亲事议定,到时候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写好信,交给符昭寿。不是什么人都能给潘美写信的,也可以交给潘惟德,但宋九怕潘美产生误解,认为自己是借着父亲的光想谄媚潘家,甚至看中潘怜儿不是看中她的人,而是看中她的娘家,反而不好。可他没有想到这封信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发展,前面信到了符昭寿手中,后面就转到他姐夫手中。

    赵匡义用小刀子将火漆割开,看私信很不礼貌的,但赵匡义管得了这个?能看你的私信是赏识你,一般人想让赵匡义看还不看呢。打开信,先是愕然,然后凝眉。对三赵宋九有误解,他认为三赵当中赵匡义是最保守的,这个想法错了,三赵当中最保守的是赵普,最激进的反而是赵匡义,后来……后来高梁河一战,一切不同!

    包括对宋九的看法,科考时那句话,河中聚会的那句话,赵普认为宋九是碰巧,赵匡义不赞成,认为宋九乃是有眼光,当然,共同点那就是宋九胆大妄为、贪财好色。

    郑重地带着这封信来到皇宫,见到赵匡胤,赵匡胤看到信后同样十分郑重,立即将赵普、薛居正、吕馀庆,以及枢密副使王仁赡,因为信上内容有关三司事务,包括三司使李崇矩,一起喊到内宫。

    五人看信,同样是愕然。

    古代人写文章没有标点符号,这个读起来有些麻烦,往往连在一起读与隔开读是一个意思,肯定语气读与疑问语气读又是一个意思。因此产生了一个名词,断句。往往因此吵得不可开交。

    大儒们都没有弄好的事,宋九更不用想。但他的信,他自己可以作主,于是打上标点符号。看着这古怪和符号,能不愕然。

    皇上不会因为这个符号将几位重臣一起叫来,于是看信:

    前朝都尉宋德愚子儒林郎宋九谨奉书将军阁下,闻听将军前往南方,心中亦喜亦忧,喜乃将军复为大宋建功立业,忧为南方久乱而不能安也。

    唐太宗与近臣论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成孰难,房玄龄曰草创为难,魏征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彼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乃不为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国之衰弊,恒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则难。太宗曰玄龄昔从吾定天下,备赏艰苦,出万死而遇一生,所以见草创之难也;魏征与我安天下,虑生骄逸之端,必践危之地,所以见守成之难也。今草创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当与公等慎之。

    创业难,守业更难!

    将军前往南方,深入不毛之地。山高林深,瘴疠丛生,百姓闭塞穷困,穷困则野蛮生,一难也。自古南方瘴多湿热,朝廷轻之,王化不及,百姓皆目不识丁之辈,王化更难,恶果相循,恶者愈恶,二难也。王化不及,语言不通,以至信仰邪鬼蛊神,愚昧害民,种族隔离,相接冲突立生,三难也。地形复杂,王军至作雀鸟散,王军离强横复集,纵恶邻里,四难也。

    魏征曰守王土,治化民亦难,且将军欲使南方久安乎?此乃难上加难也。

    然九以为不难,最难者乃北方,一为农耕,一为游牧,文明不同,欲久治为登天之难哉。南方虽难,文明相通,亦不可不治哉。一曰瘴疠,此乃**之物积聚千万年,久成毒气不散,越传越邪,百姓以为畏途也。将军于疠轻之时,劳民焚烧积腐,翻耕暴晒,瘴疠之所便为膏腴之地,畏途之所化为沃野千里,此大功德也。二曰民困,闻南方刀耕火种,岂不困乎?富则安,贫则乱,自古使然。将军聘老农,教其耕织,开通道路,鼓励商贸,使之不饥,使之不贫,亦大功德亦久安之策也。三曰王化,百姓不识书礼,岂能遵守王礼?将军于南方设私塾,兴教育,王化至,朝廷治!此乃久安之策也。

    九惶恐,再拜。

    宋九在科举上因写不出骈文赋,大发牢骚,小范围内流传了。果然又是古散文,文字也粗糙,但如他所说,读起来美感不足,却能清楚地将意思表达,叙事也十分流畅。

    文章写得好坏,几人皆不在意,虽粗糙,还没有到惨不忍睹地步,关健是这个内容。

    宋九听到符昭寿说潘美马上攻打彬州,当时想到宋朝南方的历史,他学的历史课上肯定没有多写,但架空小说里大书特书。往后宋朝南方也是多事之秋,动乱不休,专家说宋朝苛政,被几个写手怦击专家是砖家,因为宋朝对生徭根本就不征税,熟徭只征一个身丁米税,多少,一丁三斗三千,大户两三丁,小户仅一丁,一户一年平均只纳五六十斤粮食,这也叫暴敛,宋朝几十万兵士,几万官员,干脆一起上吊自杀算了。

    于是写手化成专家分析,宋朝也有责任,可能会有暴吏,但哪里没有贪官暴吏?那怕河南京畿要地也会有。与暴政无关,不但税不重,相反的过年过节,朝廷还会拿出钱帛送脑白金娃哈哈。这个错,是没有引导,而是放之自流,于是没有商贸,没有文化,没有经济,没有粮食,又穷又饿,能不乱吗?小者与奸商勾结,走私私盐,损害国家盐专营,大者直接组织人马出山抢熟徭、汉人,甚至他们不耕不织,将勤快的汉人抢回深山当成牛马,替他们服务。朝廷不管,越来越过份,一管管得不好就作乱。

    专家未必是砖家,写手未必是专家。所以宋九要看潘美的家书。

    有点相像,写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这不是算术,不是物格,是国策,不是他眼下能干涉的。

    然而就是这封信,让君臣一起慎重。

    如宋九所写,南方潮湿闷热,又有瘴疠,山高林深,真的不大好管。李处耘捅马蜂窝,但不能将李处耘杀死,君臣也要想办法如何使南方迅速安定,包括南方徭人、蛮人、夷人、峒人。成功的,诸葛亮,失败的,唐明皇时候。失败的例子就是官吏直接插手,造成大理各部不服,六诏联手击败唐兵,这也是唐朝衰落的前兆。成功的例子,诸葛亮用孟获治南方,以夷制夷,由是蜀国一代,南方一直很太平。因此一致使用诸葛亮的办法,朝廷对蛮夷地区不管不问,由其自生自灭,以免产生意外的矛盾。

    都感觉到这样处理有些不大好,可没有好的借鉴,只好采用这种办法。

    宋九这封信替大家开阔了第二个思路,教导百姓耕织,开通道路,兴办教育,发展商业,清理瘴地,看上去五条很大,实际用钱不多,也确实利于以后进行管理。

    也就是将这些不同部族最终象汉化鲜卑人那样融合到汉人这个大家中。宋九说的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文化冲突,大家仅是一笑而之,若那样,契丹治下汉民为何安定?鲜卑慕容如何将北魏延续了很长时间?

    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件事的背后,甚至为以后高梁河战役挖了大坑。

    不是赵普他们不聪明,有时代的局限性,再聪明也不行。

    赵匡胤道:“这小子倒也不能小视。”

    连赵普这一回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政治嗅觉上这小子不简单,摇了摇头说:“可惜了人才,此子虽有才情,却贪婪好色,胸无大志,若陛下赏他一个七品散官,臣估计这小子能乐得一夜睡不好觉。”

    几个人全部大笑,赵匡义也笑,赵普评价不高,但这个评价不可谓不中肯,就象这次,若不是为潘家那个漂亮的小娘子,他能好心替潘美出主意?

    然后又看着这封信,非是玩笑,宋九轻飘飘几百字弄出来,若要采用,意味着南方整个政策将要做大变动,若不采纳,这封信的最佳处理办法就是扣克下来,不让潘美看,以免潘美与丁德裕在前线分了心神。治大国若烹小鲜,这样的大的民族政策调动,能不慎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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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挖祖坟(上)

    画家柳景看着这两幅画:“九郎,这样的房屋能造起来吗?”

    “让你画你就画,管它能不能造起来?”宋九道。实际它的技术含量未必能达到那个双虹桥的技术含量。不过想造起来也不容易,这个得慢慢来,赵匡胤将河洲给他经营五十年,东水门外,经过细心丈量,未来可利用面积能达到近三十九顷,近两百五十万平方米,说大也不大,但说小绝对也不小。

    放在前世不算什么,听说一个二级城市楼盘总建筑面积就有一千八百多万平方,但前世与这一世不好相比的,前世一个上海本地人加外来人口面积就有四千万,是现在整个宋朝三四倍以上,而上海面积仅相当于京畿数县面积的一半。

    在这时代,它算是一个不小的面积了,相当于城内七八个坊面积,比史上蔡京豪宅还大上三四倍,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地理因素!有汴水,有东水门,有京城,它相当于什么?浦东!

    而是若经营得当,它是浦东的核心区域。

    得一步步来,涉及到许多技术含量在这时代比较高的东西。

    又道:“画下一幅画吧。”

    四个画家无奈,没办法,端了人家的饭碗,就得受人家的管,况且薪酬足够高,每月六缗钱的收入,比朱三薪水还多上一贯钱,甚至相当于普通私塾先生的五六倍。

    宋九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能不能造出来是宋九的事,不然何来一个名词:天上rén jiān!

    宋九将画拿到房中锁好,桥画出来没事,这个正店画出来,必须提前将一件事做好,挖人家祖坟!

    锁好屋,前面的终rì敞开,后面几间屋不行了,有一些暂时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有一些钱帛。而且燕张两个博士腐味十足,偏偏又重视雅兴,带领学子将后面小花园进行改造,现在看起来是养眼,但两个博士下课后坐在凉亭里喝茶吟哦,也有学子到后面小花园读书或者玩耍。人多了就杂。

    好在夏天渐渐到来,天气越来越热,旁听的人少了,倒是有一些外坊的游客过来观看,他们是绝对不让进后面小花园的,那是私人场所!

    交待好朱三与燕张博士,不能天天放假,许多人吵着要加教室,甚至有人说我们加你钱,不就是隔壁住着几户人家,每月能得到一贯房租吗?我们认了。让他们重新找下家租房子,我们再出钱将房客那些房屋打通,重新修葺,多盖几间教室。朱三听得黑脸,宋九不答应。最后又有人说,真不行我们在河中买下一块空地方,替你盖一个新的院子,将房客安顿过去,院子拥有权还是你的。看看你家几户房客是做什么的?两户卖小百货的,两户卖苦力的,一户杂耍卖狗皮膏药的,这里是什么所在,书香门第!

    话还没落音,让宋九与诸学子一起轰出去。

    宋九好一点,这些学子那一家是好的!全是苦力后代。能乐意听么?

    不能怀疑他们的好心,不但他们想派人过来学习这种新式算术与管账方式,河中有多少苦力,有多少孩子,也想宋九加教室。然而问题,问题是宋九不能一分两。

    物格必须他教,会计必须他教,实用略可以分心一点,算术张博士插手,可是作用不大,宋九同样不敢放,还有他本人乱七八糟的事务,眼下教两个教室学生都吃力,还扩招?找罪受啊。

    大太阳光芒刺人眼睛,白白地挂在空中。

    知了无力的在树间鸣唱,树叶儿仿佛受不了高温,一个个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挂在树枝上。

    不过院中偶尔传来学子读《三字经》与《论语》的声音,让宋九欣慰。刚分的班,算术物格会计律法暂时不做分班考试成绩,所谓经义也别当真,主要以识字能力进行了一次考核,分成了两班学生。

    其实宋九害怕学子认为有前途,一个个松懈,通过分班来刺激学生用功读书。燕张博士对此次分班表示赞赏。宋九与朱三本来是教经义,那是假的,主要通过教经义让学子识字写字。燕博士张博士到来后,开始“正规”教育,先教千字文,有些学子聪明,基本能掌握千字文的字,再教千字文就不大好了。因此可以通过分班来区别,一部分学子继续学千字文,一部分学子开始真正学论语。

    幸好是一年时间,否则五年教下去后,这些学子会成为什么怪胎?难道要十项全能?

    宋九喊道:“各位,到前院集合。”

    燕博士放下茶杯问:“九郎,你要做什么?”

    “有大事要通知。”

    将学子召集到前院中,宋九站在大槐树下,看着一百二十几个学生说道:“诸位,你们都是河中儿郎,其中有的人还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那个先生学子的,我也不提了,不过这个资格我也未向你们摆过,摆资格的是两个博士。”

    学子一边擦汗,一边大笑。

    事实随宋九学习感到很快乐,不过他们也敬畏燕博士与张博士,人家是有名气的大儒,还是国子监的学官,那是教什么人的,朝廷权贵孩子的所在。所以燕博士与张博士虽做了让步,宋九号召力仍火拼不过他们。这让宋九很无语。

    宋九小小开涮了一下两个博士,又道:“你们当初进来,是我让胡行头挑几个机灵的儿郎来学习,替码头上管账,没想到许多人求胡行头,胡行头将你们一起带过来,我为难。你们都是我的乡里乡亲,还有玩伴,因为先父的一些事迹,你们父母对我打小就十分客气。甚至手头rì子过得很紧,偶尔买几个果子给你们吃,看到我来了,立即分一个果子给我。所以我不忍拒绝,那天来的一起收了下来。”

    燕博士与张博士对视一眼,神情肃穆,不管什么时候,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朝廷听说后,不断地送来书籍,笔墨纸砚,又派来两个德高望重的博士教你们,然后又增加了一间学舍。朝廷也草创不久,财力有限,人力有限。所以第二次招收只招收了六十几名学子。然而有多少人来报名,足足五百多人。你们进来了,朝廷要用你们,即便朝廷不用你们,各个商贾也对你们垂涎三尺。那些刷下去的儿郎们呢?我吃过他们父母给的果子,我也与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过,甚至有两人父亲随我父亲上了战场,先后牺牲。他们母亲为了养活他们,一个改嫁,一个做了jì子,这件事扩招后十几天我才得知。你们在学习,你们有了美好的前程,可他们以后依然是黑暗的未来。你们心中有什么想法?反正我一想到此事,心情十分低落。”

    这就感伤了,许多学子眼睛都红红的,有的问:“九郎,那怎么办?”

    “回报!朝廷给了你们机会,就要报效国家。你们挤压了河中其他儿郎的未来,就要报效河中。因此我心中有一个想法,我给你们时间一年,一年后听君各奔东西。为何,因为你们家庭困窘,拖不了三年五年。然而想学好知识,三五年只能学到皮毛,我想留下二十个学子,一年后继续在这里学习,一直学到三年五年后。然后有了师资力量,大肆扩招学子,让更多的河中子弟能来上学,能有一个更光明的前景。还有就是改变河中,这需要一些学子协助我开发一些新物事,当然,我会发薪酬,不过我要签订更严格的保密契约,自此以后,你们暂时不得进入朝廷视野。我们一道带着河中百姓,让他们一起过上美好的生活。这就是回报,这就是我师规上所说的做人不能忘本。”

    这一煽,几乎所有学子一起要求留下。

    那是不可能的,宋九只要求有二十个学子协助,再多,他也养不起。而且若没有资质,他也未必看得上。这个资质不是识字的能力,而是在算术与物格上的领悟能力。同时薪酬也不薄,但现在不说,先惊后喜,才能心悦诚服。

    “各位,你们不能义气冲动,这件事得与你们亲人商议,明天给我一个回话。”宋九说完将学生解散。

    张博士意会,问:“九郎,你真的准备建设一所书院?”

    “那是当然,虽我种种行为与你们格格不入,但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诳语?”

    “书院哪!”

    “燕博士,何谓京城,京城不但应是政治中心,还是军事中心,文化中心,商业中心,经济中心,教育中心。太乙书院高高在上,傲然世外,这也不好。老释讲出世,夫子讲入世。请问太乙书院学的是夫子之道,还是老释之道?你们学的是夫子之道,还是老释之道?知识可以远离政治,但不能远离国家。”

    话虽糙,理不糙,两人陷入沉思。

    实际是魏晋风气的延续,包括宋朝也是如此,只要清高,不过问世事,再有一两篇文章传于世俗,那就了不得了,如后来的林和靖,一提他的名字,宋真宗与宋仁宗都正襟危坐,一脸敬仰。然而正人君子不入世,入世的都是小人,这世道还能好吗?

    第二天,宋九开始接受学子的报名。

    出忽他的意外,居然有八十多名学子报名,几乎占了五分之四。有可能他们一时冲动,他们家人也一时冲动。但不会是他们想像的那么糟糕,宋九从中挑选了二十名物格与算术天赋比较高的收下。将这两十名学子带到他的卧室,说道:“你们先看。”

    让他们看契约。第一条必须随宋九学习三到五年时间,并且以后协助宋九教授其他学子,也就是只能一辈子做老师。

    第二条是与宋九一道动手研发各种物事,必须保密,若非宋九许可,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否则必须赔偿一百万贯损失。这是一个笑话,恐怕此时整个京城也没有几户人家财产能有一百万贯。但怎么办呢?泄露出去,难道将他们杖笞流放?没有这个宋律。但立了契约,只要泄露,到时追债,官府都无法过问。

    第三条是补偿,一旦契约签订后,第一年主要是学习时间,每月给一缗钱补其家用,让其家人安心。第二年薪酬每月就是两缗钱,第三年则是四缗钱,第四年则是八缗钱,第五年则是十六缗钱,第六年是三十二缗钱,以后会根据收入还会浮动上涨百分之二百到百分之三百,也就是最高年薪能达到近一千一百多缗钱,几乎相当于现在的朝廷四品官员的年薪。

    第四条还是奖励,在不得泄露技术前题下,允许他们接受朝廷诏命,协助朝廷,也可以接受朝廷散职官职位,只是不能接受差官之职。做了差官就不能做科学家与老师了。

    已让二十个学子感到惊喜,就是一年后到了朝廷能做什么,一个小吏罢了。什么差散官职官的,谁敢想?宋九都未深想呢。

    然而秦娃子担心地说:“九郎,一人三十二缗钱,二十人是六百多缗钱,一年是好几千缗钱。你……”

    李柱道:“九郎,你不要担心,我们既然留下来,就决定了不能忘本,将那个十六缗钱,三十二缗钱去掉吧。每月收入能有八缗钱,一家生活就会很好了。”

    二十人纷纷劝阻。

    宋心心中感慨,看来这世上比我讲良心的人还是很多啊,摇头道:“若连这个薪酬都付不了,又怎么能让河中两三千户人家过上好rì子?放心吧,我们带上契约,到开封府。”

    元三树道:“到开封府做什么?”

    “我怕你们学了几年后学问渊博,朝廷会强行将你们征走,所以这个契约必须与二大王亲自签,还有,找二大王商议,让他替我挖人家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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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挖祖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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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祖坟?”二十个学子全部张大嘴巴。

    “是啊,我那敢挖人家祖坟?说不定动一锹土,人家就会与我拼命,这件事还是二大王来办比较合适。”

    “二大王会同意?”

    “走,让你们看看去,也让你们多见见大场合,以后才能有气度教育学子。”

    宋九拿起那两幅画,带着二十名学子,浩浩荡荡向开封府走去。二十个学子一边走一边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们回家与家人商议,昨天宋九什么都未说,但宋九说了讲良心,留下也不会是白留下的,明年三月底就是一年时间,他们应当学问还不行,也未指望有多少高回报,可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朱三的每月五贯钱。没有指望五贯钱,毕竟人家是解试考通过的真正举子,后周的不算,整个宋朝进士只有六十三人,也有诸科,可是诸科难中不提,中了前程也不大,还不如安心在书舍里多学几年,让朝廷更看重。举子也不多,全国不过两千人左右。但那是一个风向标,至少每月薪酬有一个三四缗钱。养家糊口够了。

    万万没想到有一个三十二缗钱,并且上限三倍!

    对这个契约太满意了,但又听闻挖祖坟,还是让二大王挖祖坟,这事儿有些古怪,于是一个个脸上出现奇怪的笑容。

    到了开封府,宋九也算是小官,衙役不敢怠慢,进去通报。

    赵匡义也有事要找宋九,但不能时常唤来,那样这小子准得给脸上树,送上门来,正好,让宋九进来。

    宋九与学子施礼,赵匡义问:“你来又有何事?”

    “有两件事劳烦二大王。”

    “说。”

    “第一件事是立个契约,请二大王做证。”

    “立契约也要我做证?”

    “二大王,臣听闻陛下与从臣谈论天下何大,赵相公说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深得陛下赞同。但天下间什么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宋九地位低,赵匡义也不猜,若是重臣这样问,赵匡义肯定答,百姓,制度,国家,文治,或者其他什么。

    “二大王,最重要的是人才,有了人才,什么都有了。”宋九说完将契约递上去。

    赵匡义打开看,道:“宋九,你好大的私心,竟然想将二十名最好的学子收为己有。”

    宋九心中暗自摇头,看来架空小说真不能全部相信,那些穿越者多牛啊,帝王将相,一个个膜拜于脚下,那有那么容易的,看看这个宋太宗,智商至少在自己两倍以上。但凡事说个理儿,宋九私心是有的,也不能说不完全占理,至于人才是我培养的,就不要说了,说了是找骂,道:“二大王,非也。如果下诏将天下母鸡一起宰杀,会出现什么结果?一年说快也不快,说不快也快,现在六月初,还有九月,一年之期就到了,我做过承诺,一年后这些学子一起放手,其中优秀的会被朝廷择用,余下的也会进入各商贾人家做账房或者管事,但一年之后他们又能学到什么呢?我还在学习,况且他们?许多人要求扩招,又说出资盖学舍,然而物格会计就臣一个人教,那来教得过来?虽他们留下,却能为国家培养更多人才,岂能说臣有私心?”

    赵匡义不辨,也许说得对,但私心才是关健。这小子就这德xìng,不然大哥早就用了,还指望他能大公无私?

    又看着契约,果然是让他若大的开封府尹做证的契约:“宋九,你有什么能力付给这么多学子每月三十二缗薪酬?况且这个赔偿一百万缗损失更是好生古怪!”

    “二大王,若这个薪酬都付不起,那未来的钱如何交纳?”当着学生与衙役的面,不好说赌约。

    “那个桥你真能造出来?”赵匡义显然不想谈论下去,问出他心中最关心的。

    “能,不过说到桥,臣想向二大王提一个要求,能否一年分配给臣四十万斤铁。”那么多建筑,必须用到钢铁,以斤论十分赅人,但以吨论也不多,也不过二百来吨,但宋朝铁矿似乎并不多,若朝廷不配合,有点难办。

    “四十万斤铁,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朝一年能出产多少铁?”

    “二大王,臣哪里知道?”

    “去年一年朝廷总出产不到二百万斤,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能得到四十万斤!”

    “不对啊,”宋九晕了,他看过一本架空小说,说在宋朝铺铁路,在宋朝如何铺铁路他真想不出来,尽管他对工程学不陌生,但一条京沪铁路用钢材就达到五百万吨,不要说若干条铁路,宋朝一斤近六百克,但那也是了不得的数据,八亿五千万宋斤钢材,这个铁路如何造出来的?

    赵匡义看他懵懂的样子,若非看到他学生在此,能下去又踹宋九几脚。

    宋九又道:“也不是没方法,二大王,能否准许我参观一下某个铁坑?”

    “难道你会挖铁?”

    “挖矿我不会,不过说不定我能想出好办法。”

    “什么办法?”赵匡义jīng神立即集中。现在的铁还不能广泛地用在建筑上,一没有混凝土,二没焊接,但用途也很广泛,首先是盔甲武器,一套盔甲重达五十斤左右,但这个铁必须经过反复敲打,实际损耗铁能达到百斤以上。这是军用,还有民间的器皿,农具、厨具、器械,小到一个钉子。两百万斤铁,也不过一千余吨,宋朝哪里够用。放在草原上,往往两三口铁锅能换一匹牛羊。宋朝铁同样很贵,一斤能达到三十文钱,能换一斗上等的大米!

    能不重要?

    “不知道,必须看了后才能试着想一想。”

    “如果你有办法能使我朝铁产量增加,本官可以向你做一个保证,让皇兄加你一级散官。”

    “二大王,那个从八品散官与九品散官区别不大,我只想朝廷一年能优先提供四十万斤,那怕是三十万斤铁,不然河洲那边我就没办法了。”

    “行,但这个必须增加一百万斤以上。”

    “二大王,一百万斤啊。”

    “没有损耗,没有工匠成本?”

    “我也不是要,是购买……”宋九不想说了,赵匡义幸好不是做商人,否则一定是一个大大的jiān商。

    “那个桥是不是会用到很多铁?”赵匡义有些想不明白,桥宋朝很多,石桥,木桥,甚至小土桥,但与铁有什么关系?

    “是要用不少铁,不仅是铁,还要钢化……这中间有许多技术难题要研究。”

    “物格学?”

    “就是它,但还有其他地方用铁,臣才要求朝廷提供大量铁给臣。至于桥,它能造起来,甚至以后在汴水上大肆改装这种高桥洞飞桥,利于航行,可是万事开头是最难的,一旦施工,臣必须要求朝廷提供一些工匠,以及其他的支持,双虹桥造好了,臣再将技术全部送给朝廷。当然,朝廷在施工时可以派官吏来看,派工匠来学习。”

    “会花费很多钱帛的,”赵匡义又看了看手中的契约,仅是二十个学子,以后要养活,一年宋九就得最少付出近万缗钱。这些钱如何变出来?想不懂!

    “是啊,它仅是河洲上的沧海一粟,花钱的地方更多,不过这些钱帛臣自有办法解决,请二大王将这个契约做一个公证吧。”

    “行,还有一事呢?”

    学生们听着莫明其妙,宋九挂着那幅画,大多数人认为是有人画着玩的,看到了有人看一会,有人不看。也未怎么流传,河中消息闭塞,二十个学生未听说,因此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赵匡义问第二件事时,学生们一些打起jīng神,九先生牛啊,要请二大王挖人家的祖坟,能不关心吗?

    “二大王,想要那个约定能顺利交纳不容易。”

    “不容易你就惨了,那是欺君之罪。”

    “是,但是二大王,它能实现,就是一个奇迹,特别是臣要钱无钱,要地位无地位。”

    “你就想着将符潘韩他们家的郎君拖下水去?”

    宋九长长的叹息。

    “你叹什么气?”

    “臣在河中听百姓说陛下得天下乃是天运,哪里是什么天运,这是智慧,陛下与二大王智慧是常人的百倍千倍,陛下这才荣登天下君王,二大王这才位极人臣,但与二大王打交道太难了,还未做呢,二大王就一眼识穿。”

    “你这小子别谄媚本官,本官也不反对你这样做,反正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带着他们做一些事反而会让京城安宁,只要你别做得太过份。”赵匡义严肃地说道,不过这话儿听着心中比较畅快……

    “不会不会,几年后说不定他们家会感谢臣的,二大王还是说正事,一旦实现,不仅替朝廷树立一个榜样,增加朝廷部分收入,它还有更深远的意义,能开阔大家思路,并且这中间包括许多技术,能用在军事、民用以及其他方面,其意义非同小可。除了一些奢侈品的外,我会一一交给朝廷。”

    “什么奢侈品?”

    “是想法,现在未研发出来,不能说,不敢欺君,也不敢欺二大王。”

    “你……!果然可恨!”

    “可恨也不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不能乱讲的。”

    “你是君子?”

    “不是君子,做人说话算话难道不是美德?”

    赵匡义无言了,难怪赵普不让他进入仕途,这小子进入仕途,若是在朝堂上,那会有好戏看了。

    “不过需要朝廷不断地配合。”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比如修桥要工匠协助,比如清挖汴水,不考虑臣的利益,朝廷就不能做吗?”

    “清挖汴水?”

    “是想法,恕臣暂时不能说,但眼下有一件关健的事。河洲上想变成京城最富裕地区之一,必须开发,然而河洲上有许多坟墓,这就是最大的难题,故臣想请二大王下令,将这些坟墓一起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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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真小人

    “你确定?”赵匡义怔忡地说。

    他真未想起来,包括他的大哥,只认为是一个小荒沙洲,面积也不算大,十年三淹,一年内涝,百姓也少,宋九若没有签订契书,看到宋九有那么一点把握,朝廷都可以替宋九将这些百姓迁往他处。就未想到这个坟墓。

    二十个学子同样狐疑地看着宋九,不知道宋九与赵匡义说的是什么,好象是大事,挖祖坟也不是不能挖的,原来未扩建外城时,有许多坟墓就在如今外城区内,柴荣看到内城拥挤,外城同样住着许多百姓,下诏扩建外城,成了城,除了一些有意义的坟墓,比如东城区的单雄信坟墓保留着,老百姓的坟墓不能再留在城内,一气全部迁于郊区,并且迁得有些远。这是扩建城池,不得不挖。为了宋九不知道的什么事情,来挖人家的祖坟,二大王能答应吗?

    宋九也未想到。

    科举没戏,做不了官,现在似乎做官,可这个散官做什么?宋九想做一个快乐的商人。

    也不容易,首先要资本,研发、生产、地皮、房屋都要很多钱,东西造出来,也未必能赚到钱,出产钻石的国家未得多少利润,相反百姓打得浴血纷飞,加工销售钻石的国家国泰民安,还拿走了大头利润所得。这就是销售渠道。宋九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能有什么销售渠道。

    宋九一愁莫展,玉苹请他去做客,去了,北瓦子妓馆在宋朝京城排到前三位,玉苹能有一席之地,在整个京城也等于是有一席之地。然而装璜布置就那么一回事。不难理解,东京城前几十年打来打去,自周威做皇帝才好转,到柴荣时才真正发展。开始繁华了,也不过与吴越杭州,南唐洪州、江宁,后蜀益州相差无几。由于柴荣重商业,京城出现了许多有钱人,但一个个只能算是土豪,还不能算是贵族,包括整个京城的品味。这个发展会很快,再过十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眼下不行,但对宋九却是一个机会。

    机会有了,还是原来的问题,资本呢,人脉呢,商路呢?

    赵匡胤召见,说话语气很随和,提到了宗教,宋九好奇问了一下有没有陈抟的那三盘棋赌约,正好看到十几个太子们鬼鬼祟祟往茶楼上看。这些人的老子在战场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在京城却无所事事,怎么办呢?中国几千年传统,做父母的就应当为子女打拼,不然这个父母就是失职。甚至自己来道一个歉,都聚来这么多二世祖们看热闹,可想无聊到什么地步。

    宋九立即想到了一条,人脉!

    资本、人脉与商路中那一条最重要,是人脉!赵普做生意,需要资本吗?需要商路吗?

    又想到了那个沙洲,乘机与赵匡胤打了一个赌。

    然后带着十几个二世祖去签契约,回来时就看到这群坟墓,不多,有近千座祖坟,少数几百座坟都无主认了,风吹雨淋几与地平,宋九才意识到是一个麻烦。

    当时未表露,必须要画。

    第一幅画是桥,国家利益必须放在第一位,朝廷才会对自己提供一些互惠互利式的帮助,第二幅画是让朝廷看到希望。

    宋九道:“二大王能否到后堂看这两幅画?”

    “什么后堂,成何体统!”

    “二大王,这也是商议政务,尽管它有点小,不是问案子。”宋九委屈地说,按理说应当搬小椅子给自己坐,还要避讳?再说,此时宋朝有这么严的规矩吗?

    “若成,它就不是小政务,若不成,它传扬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到时候将你全家族灭都不能解陛下的恨。”

    “臣知道,臣不会说的。”

    “拿来吧。”

    赵匡义接过两幅画,虽说得狠,还是转到后堂观看。

    好一会儿转出来,狐疑地看着宋九:“宋九,它能做出来吗?”

    “能,二大王,你看,它的建造难度还不及那个大虹桥,”宋九从怀中掏出几张纸,上面画了示意图,以及各种力学算式,赵匡义哪里能看懂,扫了一眼,郁闷地将他扔给宋九。宋九又道:“它就在虹桥东边的尖嘴上,有它,再加上虹桥,若是站在对岸看,会是一幅何等美丽的画面?”

    赵匡义遥想,若能造出来,一个古怪的天上人间正店,再加上双虹桥,那甚至会是整个京城最美丽的风景线,都遐想得出神,清醒过来,有些恼怒,这小子太会煽动人了,道:“画容易,还能画天上的宫阙,谁能建造出来?况且一个双虹桥,一个这样庞大的正店,听说你还想弄一个书院,这得多少钱帛!”

    “二大王,双虹桥是第一幅画,正店是第二第三幅画,书院有可能是一幅画到两幅画,后面还有十五六幅画……”

    这个赌约不能公开,双方说得有些隐晦。

    宋九将双虹桥从清明上河图位置往后拉了近四百米,这个位置也是考虑到宽度,太后了南北通往必须有一条大路,越往后去道路越长,会占据很大的面积,宋九舍不得。往前去汴水太宽,虽是京城外,汴水有的地方也宽达五六十米,造桥难度提高,因此就着地形,于史上虹桥西边一个狭窄处修建大虹桥,这里虽水流湍急,但没有南汴水冲激,应当比史上虹桥那个位置利于航运。正好将沙洲尖嘴部分割裂出来,四万来平方米,七十亩大小,宋九用它来做正店。然而还有,整个沙洲面积达到三千九百亩,一个书院能占多少面积?

    “好大的口气!”

    “二大王,是指书院,还是指钱帛?”

    “都指!”

    “昨天臣与两个博士说过一句话,知识能远离政治,但不能远离国家。太乙书院太清高了,京城应当是政治、军事、文化、娱乐、经济、商业中心,更应当是教育中心。恕臣斗胆说一句,国家仅设一个国子监,又仅召几十名权贵子弟,格局太小了,想要推广文治与文化教育,还应设一个太学,让更多的学子进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官。这是国家的书院,重点就是培养官员人才。臣这个书院或者学舍,培养的仅是小道人才,有可能是大匠,有可能是小吏,有可能是账房。这两座书院都未出来,朝廷也未必听从臣的建议。但若出来,它们与太乙书院性质皆是不同,并且它们都不是隐世性质,而是为了国家服务而存在的。”

    “太学?”

    “未必是太学,这是臣的想法,因为它是大道,臣叫它太学,这是政治书院,臣那个书院是杂学书院,教育是国家大事,二大王问,臣会解释。至于臣的那些钱帛,臣以为陛下、二大王与赵相公他们几个重臣,想的应当是大道,开万世太平的大道,臣想的是如何借助陛下的英明,群臣的得力这一大好时机,将一处荒凉的地区改造成明珠。臣若想开万世太平大道,那叫好高骛远,二大王如果想臣如何变出财帛的,那叫轻重不分。”

    “你这小子不想说,还一套一套的。”赵匡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不过开万世太平好难啊,秦始皇说一世二世,结果三世国家就灭了。这样吧,本官听闻你做了一个新奇的果子,大约是为了以后这个正店服务的吧?”

    “正是。”

    “迁坟非同小可,非是本官能做主的,你做一些果子,本官再将这幅画与果子一起带到皇宫,请皇兄做主。”

    “不行,带画可以,带果子不行。”

    “小子,你说什么!”

    “二大王,臣研究果子,是为了正店服务,正店生意好起来,就能交纳那个钱帛……也能造福河中与臣熟悉的乡里乡亲。”

    听到这一句,二十名学子一起抛却畏惧,挺直胸膛。

    “果子带到宫中,让陛下享受外还能有什么?人都有隋性思想的,一次两次,渐渐将这种享受当成习惯,明天会有更多的人为了满足陛下的舌觉而进献山珍海味,为了满足陛下的视觉,而进献美人珠宝器玩,大修宫殿,为了满足陛下的听觉,会进献靡靡之音,那时候陛下与南唐那位有何区别?因此臣那天说过,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杂学物格算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陛下是明君,群臣是贤臣,臣有把握将那块地方变成明珠替京城点缀,若陛下是南唐的那位,给臣一百万缗,臣也不说做出那样的承诺。”宋九神情“坚定”地看着赵匡义说道,实际心中打着小鼓,这是赌赵氏兄弟在治国方面不算太恶,若是宋徽宗那样的主,早就连配方都交了。

    “你是说能让普通人吃那果子,陛下都不能吃。”

    “是的,想当好皇帝,必须律己律人,做天下的表率,那样会很苦。”

    赵匡义盯着宋九看,也看到他额头上冒着细汗,想来说出这番话心中压力很大,然而没有退缩,不由又乐了,道:“你身上缺点真的很多,可是陛下与本官对你一直很纵容,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不知。”

    “你虽贪但有一些底线,虽滑做人不是太恶劣,虽非君子,也算是一个不恶的真小人。希望你以后好好保持,不要让陛下失望,不要让本官失望。”“是,”宋九不忧反喜,真小人就真小人吧,做君子多累啊,俺才不做。

    “但这件事会很麻烦,这样,过几天本官让你将你带到相州铁坑,若是你能想出方法,到时候陛下也好说些,若想不出来,本官估计想迁坟很难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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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烫手的承务郎(上)

    看着宋九象一只老母鸡一样,将二十个未来的亲传学子带走,刘嶅说道:“殿下,是否要求太过份?”

    要知道工部与三司那么多官吏,那个不想使铁产量提上去,仅凭一个小宋九,就想出一年提高一百万斤生铁的产量,未免过于勉为其难。

    赵匡义将两幅画打开,这两幅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过好在画家便宜,画稿终稿确定,不需要打草稿与修改,重新画一遍用钱不多。刘嶅看了一眼道:“好美。”

    “很美,阿房宫更美。”

    “殿下,它不能与阿房宫相比。”

    “我知道,否则早他将拖出去斩首示众,我指的是造价。一座双虹桥,我估计造价最少五千缗钱以上,如果大量用铁,可能会达到一万缗两万缗,一所书院,我不知道他想建成多大规模,造价在五千到两万缗,这所正店,我估计造价最少在三万到四万缗,甚至五万到六万缗。它仅是二十幅画中的四到五幅,仅是成本会达到一百多万缗,你认为他用什么方法敛出这么多本金?”这个赌约不好公开的,但极个别人不能隐瞒,例如赵氏兄弟不会向赵普隐瞒,赵匡义也不会对自己心腹刘嶅隐瞒。这一点赵匡义做得就比赵匡胤高明。

    赵匡胤对他的从龙功臣,也就是心腹从公办事,甚至从严。因此那个夜晚,窗户上玉斧影子嚣张地出现……过后也平稳交接。然而赵匡义不同,从始至终善待他的心腹,包括张嶅等人。

    “很难……”

    “不是很难,几乎是不可能实现,我打算二十家将门子弟让他诱惑,一人平均拿两到三千缗钱,这就不容易了,但这个钱帛连建造他的正店都有可能不够。”

    “殿下是想说……”

    “但你看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为何?这与他当初设计起重吊机一样,一台吊机的钱他有了,可几十台吊机的钱他哪里会有,结果让他成功实现。中间肯定用到一些他那个什么物格学。还是很难,看到这房子没有?虽美丽,如何造得出来?又让本官替他迁坟。若成功是美话,若不成功,死者入土为安,让本官打忧死人,本官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是啊。”

    “并且他再三说到用铁,这个桥这些房子古怪,为什么能造得起来,估计与大量用铁有关,然而朝廷铁都不足用,如何一年分配给他三十万四十万斤铁?没有铁,这个桥这个房子还是造不起来。但他能想出办法使铁产量增加,多余出来的铁分一点给他又有何妨?并且以此功,再迁坟也不能算是太孟浪。”

    刘嶅听明白了,宋九想实现那个赌约,到了时间能将那些钱帛交出来,必须要投入,一步差池就算是失败。他前面有无数难关要闯,这只是其中的一道关卡。这道关卡闯不过去,接下来毫无意义,残忍一点以欺君之罪将其处死,宽容一点趁早取消那个赌约,以免贻笑千年,又省得迁坟惹出一大堆麻烦。

    “殿下英明。”

    “什么英明,我也惭愧啊,那个奇人来到京城,我那时也任了开封府尹,居然半点风声未听到,让这小子浑浑噩噩地看他离去。不知道此人来自西方那个国家,难道那些国家文明远胜于我们中国(中国指正朔之国)。可惜天下未定,不然派使去西方看一看。”

    “二大王也未必,我问过那些挑筋教人,他们也说过西方有许多古老发达的文明,因为战火不休,许多文明皆被催残失传。”

    “中国岂不是如此,若诸葛亮的木车流马在,那对付蜀国……”赵匡义话风一转:“当然,若他真奇迹般地做到,虽因为他的刁滑,难以进入两府,也不妨在三司里取一官职让他担任。”

    “殿下,极是,这样都能让他成功,那么以一国资源让他利用,会是如何?正好十几年后他到了三十而立之年,也稍微成熟稳重一点,殿下妙想啊。”

    两人不由哈哈大乐。会敛财不算本事,偏偏这小子学那些粗汉子,讲一些良心与江湖义气,虽不大好,这却是他不会苛民的保彰。

    ……

    “燕博士,张博士,这个伏天索性让学子们放放假吧,”宋九道。天越来越热,虽然教室很大,但一间教室挤了六十多个学生,还个个不是小孩子,就更热。人站在黑板上,粉笔也经过过滤,将大颗粒过滤掉,但尘埃无法避免,用木棉擦子一擦,纷纷扬扬,飞进衣服里,浑身发痒儿。再加上汗水,全身粘乎乎的。学生也在用粉笔,笔墨纸砚用,也练字,终用得少,多贵啊。他们同样不大好受。一到下课,一起跑到宋九前后两个院子的水井边,提着水往身上浇。或者将头扑到水桶里大口大口喝着冰冷的井水降温。

    放在前世,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能倒下,但这时代身体素质就是好,象盐,包括宋九吃的盐一样,可以说皆是有毒盐,但偏偏就没事儿。顶多人生七十古来稀……

    因此宋九提出三伏天来一个小署假,二十几天的假期。

    “不行,宋九,本来朝廷是准备让他们做匠户的,只教授几个月就要全部征走,看到你带着他们算账比试赢了,又说了一年时间,朝廷虽没有表态,等于默视了你的一年。为何时间放宽,乃是未来不仅是让他们做匠户,而且准备任用一批人做小吏。匠户简单,只要粗识几个字就可以做匠户。然而小吏那么好做的?只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时间内,你还时常来一个假期,还余下多少天?现在又放一个三伏假,不行,我不准!”张博士道。

    “也不完全是放假,我们布置一些作业让他们在家中复习,若遇到疑难的,可以过来向我与朱三请教。实际我也不想放假,但这不是国子监,房子大,透风,凉快,又能时不时来一口冰饮解凉消署。”

    “宋九,何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乃朝廷命官,这些学子与我一非亲,二非故,将来他们只是小吏,也不会指望他们能报答我,为何我还要来教?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家中都穷,父母不可能识字,指望他们父母教那是不可能了,那么他们不教,就是你我的过!”燕博士说道。

    “是如此,为何刘备能得巴蜀,以人为本,教育也要以人为本。这样熬,不但你们,我们会一起能倒下。到时候是谁的过!”

    “什么以人为本,你是在培养他们的偷懒精神。”燕博士大声道。

    学生自觉,宋九又与两个博士争将起来,一个个不敢作声,默默地冲完井水,跑到树荫下乘凉。

    大姐与玉苹联袂走进来,大姐说道:“小九,怎么又与博士吵?”

    宋九很窝火,他说得有理,可在这时代说不通,而且个个会因为两个博士的名气、年龄、官职相助他们。忍着性子将过程说了说。玉苹嫣然一笑道:“这个何必争?天热是一方面,学子的课也不能挪下又是另一方面,不如大家各自退让一步,辰时开始,巳时结束(上午七点到十一点),再布置一些功课让他们下午自习,岂不将所有矛盾一起解决?”

    “这个倒也可以……”张博士还是不大愿意,可解决不了,只好大家相互让一让。

    燕博士更是不高兴,一拂衣袖扬长而去。张博士也随着跟过去,劝说劝说,吵来吵去的总是不大好。

    大姐这才盯着宋九问:“小九,那个正店与双虹桥是怎么一回事?”

    宋九带着学子回来,在开封府衙堂上宋九对着赵匡义公开说,也能造福河中与臣熟悉的乡里乡亲,那是对着皇上弟弟说的。这些学子很感动,回来传扬,便提到了双虹桥与正店的事,听得不清不楚,讲得更不清不楚,消息很快传到大姐耳朵里。她又想到这段时间弟弟鬼鬼祟祟的,似乎那个玉苹也不正常。没有问宋九,而是让人亲自将玉苹喊来,先逼问玉苹。那可是宋九的大姐,半姐半母的,玉苹能不牵让吗?大姐一问,玉苹便说了出来,说宋九打算开正店。

    正店那不叫做生意了,就是叫做生意,也是上台面的生意。可一个正店从无到有,得堆多少钱才能成为正店?然后再问双虹桥,双虹桥的画玉苹知道,可不知道与宋九有关系。

    无论有没有关系,大姐也急了,带着玉苹来到娘家,责问宋九。

    宋九最怕的就是大姐担心,听着大姐一番训斥后,默想了一会道:“大姐,我见过陛下,真的与陛下喝茶谈心了。”

    “我知道,可你不能做糊涂事。”

    “也不是啊,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汴水越来越重要,河洲那边又荒芜着,陛下想改造,看到我会一些物格知识,算术又好,于是赐我一个官职,然后将河洲那边叫给我,包括未来的正店以及书院,与那个桥,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你就不要担心。”

    “是皇上让你造的?”

    “皇上是准许我造它们。”这换一换,意思截然不同,然而大姐未听出来。皇上要造,那就造吧,那怕造十座桥又有何妨?

    “那你会造吗?”

    “大姐放心吧,到时候会有工匠来帮忙,我指挥指挥就行了,难道还用我亲自动手?”

    “倒也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将我担心坏了。”

    “那个还要设计,早着呢,说不定未来又有变动,何必说出来。”宋九将大姐忽悠走,玉苹却留下,她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宋九,道:“九郎,你在撒谎!”

    ps:皇佑五年,宋朝花六年时间修建万安渡跨海大桥,长834米,宽7米,造价一万四千贯,人力是役民,甚至石头都不计成本,实际成本会在七万贯以上。虹桥比它略宽,两桥合计长度是其十五分之一,难度仿佛。消费指数是三比二,未来七万等于现在四万多。但若采用大量钢铁,成本会提高两三倍以上,造价约一万贯到一万五,若宋朝部分支持,成本又能略略下降。祥符三年,宋州富商曹诚捐三千贯,又拿出私人藏书数千卷,建房一百五十间,建立雎阳书院。开始只能称为书舍,后来朝廷不断投入,又拿出许多藏书,才发展成培养出范仲淹的四大书院之一。宋九建设一个象样的书院,一步到位,加上准备几万卷这时代很贵的书,成本会在两万贯,若朝廷支持,那怕支持藏书,又会下降近半。京城宅子除后来赵普与蔡京那种豪宅外,一般顶级宰执宅子占地二十到三十几亩,造价五千到一万贯,吕蒙正过世后,他的房屋年久失修还售卖为五千贯。也就是宋初京城绝佳位置上近两万平方地皮,七千平方建筑面积,包括花园亭台水榭廊阁的配套超级豪宅,仅相当于六七百万人民币,好便宜!宋九正店相当于是地皮面积两倍,建筑面积三倍,布置建筑更豪华,成本会在五万贯。对于现在的宋九来说,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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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烫手的承务郎(下)

    “玉娘子,你不懂,我父母死得早,大姐对我象姐姐,又象母亲。”

    “奴家也听说过。”

    “有的你还未听说,大姐嫁到大姐夫家,大姐夫父亲也是一个小兵校,后来受伤,后周发了一笔抚恤,他家用此来做些小买卖,虽比普通人好,还不及现在。家父赔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利用手中关系,在河堤边替大姐夫张罗了一个小酒肆。大姐兢兢业业经营,本来大姐在他家说话是一言九鼎。因为不时照顾,有些屈理,说话也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以前我一心读死书不懂,后来长大了,渐渐看出来。”

    “难怪你端午节在家做饭也不去你大姐家过节。”

    “做人贵在自觉,我也不怨怼大姐夫,人之常情,不要说大姐夫,换作他人,妻子偶尔贴补娘家还可以,常常贴补也会不乐意。虽然亲情让我感到温暖,因为欠着这份爱,这份情,我心中也害怕。撒了一个谎,是善意的谎言,不想让大姐担心。”

    “因为爱才会害怕?”玉苹有些痴了,夏风吹来,吹不散房中的闷热,却吹散了她一头秀发,吹散了她眼中的几滴晶莹:“九郎,你虽苦,还能害怕,因为爱产生的害怕,奴家自幼父亲掳到契丹,母亲早去,都不知道人世间亲情是何滋味。”

    “未来会美好的,”宋九叹口气。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冯道,其人若连契丹在内事五朝十君,被后世讥讽,记得前世小时学历史,五代十国只记得几个人物,除了朱温略有争议外,其他的都是反面人物,一个是作词大家李煜,一个是遗害千年的儿皇帝石敬塘,一个就是这个不倒翁冯道。但来到宋朝京城,却听到许多京城百姓对冯道交口称赞。只做了一件事,契丹入京城,冯道迎接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同样看不起这个不倒翁,便嘲笑他,何以来朝?冯道说,无城无兵,安敢不来?德光又诮之,尔是何等老子。对道,无才无德痴顽老子。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还有!耶律德光又问,天下百姓,如何可救?当时这位契丹皇帝想入主中原的,所以有此一问。冯道说,此时佛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

    如来佛出来都不管用,全在你一念之间。耶律德光于是抢掳了一回,但没有夷灭中原百姓。不然很有可能赵家,包括宋家会一起悲催。这样的不要脸人物,这样的汉jiān,是好还是坏呢?然而契丹入主中原,多少给中原百姓造成了戗害,例如玉苹。

    “奴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宋九迟疑地答道,若是指将来的生活,那是没有事的,一旦正店开起来,玉苹成了大掌柜,不但不用过眼下陪笑的生涯,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若是指终身伴侣,宋九真不敢做出什么承诺。

    忽然传出一阵吹呼声。

    张博士劝了燕博士好一会,燕博士终于带着怒气同意,两个博士各自将学生聚于两间教室,将半天假的通知宣布,但说了许多条款,下午写多少字,读多少书,还有什么什么的,包括傍晚集中,到河堤上继续替苦力们管理账目,对宋九所有的实用课,只有这一条最赞成,毕竟这些人多数将来要替朝廷管账,现在是cāo练磨练。学子们耐着xìng子听他们先后说完,然后对视,一起欢呼。

    “九郎,正店不说,但桥与书院,朝廷会提供支持吧?”

    “有的会,有的不会,有的会提供部分支持。”

    朝廷一点不支持,那下场会惨的,但这种情况不会,比如桥,书院,码头,朝廷必然提供帮助。还有一种是互益的相互支持,比如汴水航运越来越繁忙,清理淤泥对国家也有好处,自己提出来,共同处理清淤,相信朝廷也会同意。还有的就是技术换支持,象铁产量,若自己能将它提高,国家也能一年拨出一些铁为己所用。

    再者就是钢。

    唐朝陌刀十分凶悍,有人力气大,一刀下去,能将人与马生生劈成两半,这不仅是人的力气,陌刀的长度与重量,还有陌刀本身的钢。宋朝也有百炼钢,可陌刀是百折钢。锻打一次对折过来再锻打,一共是一百次,等于一片铁叠成几万亿亿亿次。不但韧xìng跟上,同时也高度钢化。因此陌刀锋利无比,就是因为这个技术失传,宋朝再也没有复制出来陌刀。

    不知道真正的百折钢会是什么样子,就是真正的百炼钢也不亚于后世的好钢,可是成本太高。宋朝禁兵穿的盔甲估计顶多也就是一个六炼钢,七炼钢,不会超过十炼钢。

    若将钢化成本节约,又同与朝廷做一笔交易,换回部分支持,至少研究资金不需要自己支付。不是沾朝廷便宜,太亏了。但这种技术若不交出来,那是找死的。

    “放心吧,再等等,一年后正店就正式上马。翠儿呢?”

    “翠儿奴家未带来。”

    实际玉苹心思灵透,宋九大姐莫明其妙喊她到河中,让她又喜又忧,喜的是宋九大姐虽略略摆一些架子,分明是以大姐自居。忧的是不知道大姐想要说什么,怕翠儿心中不服气,因此一人来了。但眼下关系有些乱,论姿sè自己差了吗?就是一些比她红的倌人,红起来的原因是愿意“付出”,才让一些文人墨客大肆捧抬。这些行首们真正说起来,sè艺也未必比自己强。

    自己要倒贴,这个小九偏偏不领情,若即若离的让人难受。那家潘娘子,他肯定攀不上,可一头xìng子扎在里面不出来,想到这里,她说道:“九郎,奴家有时候想一件事。”

    “何事?”

    “奴家想若有前世,那么奴家一定是欠你情的那只白狐。”

    “不会不会,”宋九尴尬地说,又问:“怎么你也听到了?”

    “你那首歌粗鄙,没人敢唱,那个故事许多人都在传颂,连瓦子里说书的先生们也将它改了又改,不知道骗足了多少小娘子的眼泪。”

    “还有这回事?”宋九不由乐了,可惜朱三很久未去瓦子说书,宋九也蒙在谷里。

    有的还有更多,宋九道歉,胡乱说了一个故事,他的故事还很多,讲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有千年恋,人妖恋,三角恋,又狗血又煽情,传得便快。实际这个故事还有它一定含义的,要人们重视身边的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床眠,能成为亲人,得多少机缘啊。从科举角度来分析也不简单,那几亿个小蝌蚪只有一个存活的。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故事传出去后,最少成全了几十对主婢恋。但更狗血的是背后的故事,宋九看上的是潘美家的女儿,这件事是包不住火了,然而玉苹倒贴着追,又是三角恋来了。有人就痛骂宋九不识好歹,潘家小娘子不是你追的,追得有jīng神,玉苹多好哪,这就是象那个可恨的书生一样,不知道珍惜身边的人。于是潘怜儿躺着又中枪了。

    这个话玉苹万万不敢说出的。

    不作声,看着槐树,槐树叶在夏风吹拂下,沙沙作响。槐树也老了,虽然枝繁叶茂,可仔细看去,就象一个佝偻的老人。也许槐树有情,槐树也会老吧。

    是人皆喜欢八卦,有白狐故事,有现实中的三角关系,包括赵匡胤也感到好奇,来到二弟家做客,与赵匡义无意中就说到了宋九,然后道:“二弟,我与你打一个赌,赌这个小子最后会娶谁?”

    “皇兄,我不赌,这小子机灵,若皇兄想成全他与潘怜儿,赐他富贵,两家略有些般配,潘美重视情份,对前朝将领皆照顾有加,这件亲事说不定就能成了。若皇帝不想成全,而是成全他与那个清倌人,不赐他富贵,两家悬殊太大,最后那个清倌人会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只能娶那个清倌人。不过这小子胆sè还是有些的,就是不给果子。”

    “不是胆sè,是鬼机灵,一个果子没那么重要,他是害怕赵相公,又赌你与我不会生气,故不给。”赵匡胤说后不由摇头,又道:“可以下诏了。”

    下的是正式诏书,赐宋九为承务郎巡检相州铁坑。

    又升官了,从八品的散官,朱三看太监走后,眼红了,抱着宋九道:“不行,要请客,要大摆宴席。”

    从八品的散官算不了什么,可是升得快啊,这才多长时间,又升了一级,而且宋九才十九岁,象这样升下去,顶多三十岁就能官居一品。朱三抓狂了,嘴中胡言乱语,浑话说个不停。

    “你这小子别艳羡,知道为什么升这个官?”

    “不知道啊?”朱三摇了摇头,好象是宋九坐在家中教教书,官职就来了,象是天下掉的馅饼一样,还不停地掉。

    “朱兄,我在二大王面前说过一句话,说能使铁产量提高,但必须让朝廷调配一些铁给我用。二大王说若能做到,在陛下面前会进献美言,让我官升一级。我说从八品与正九品的散官区别不大,只要调配一些铁给我就行了。现在我办法还没有想出来,官却升了,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你可有办法?”

    “似乎有一点。”

    “那不就成了,有什么区别?”

    “朱兄,有,是产量,二大王说的提高的产量是一百万斤。若朱兄有良策,我愿意将这个官职转让给你。”

    转让的什么,就不要听了,朱三却呆呆发愣:“一百万斤哪。”

    “朱兄,这个官好不好做?”

    “不好做,不好做,烫手!”

    区别很大,程序颠倒,宋九说的是先看再想办法,然后让朝廷拨铁给他,升不升官不计较。当然失败了也不要紧。现在程序颠倒过来,先升官,给权,不是让他去看,还给他巡检的权利,有这个权利,他能过问相州铁坑的管理、账薄、经营、生产所有事务。但这意味着宋九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怎能不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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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折纸

    似乎很难,但也不难。宋九知道这时代技术落后,但是若大的一个国家铁产量只有一千吨,那么中间肯定出现了一些严重问题。没有立即走,又到了开封府。他也不想与二大王打交道,迫于无奈,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上山下乡,到相州铁坑看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自己又不是神。

    赵匡义在休息厅接待了他,让衙役上茶上果子,也不能算是刁难宋九,这时代,增加一百万斤铁意义太大了。宋九开门见山道:“二大王,臣想到盐铁司去看一看。”

    “盐铁司?”

    “不做一个整体了解,臣下去看了也未必有用。”

    “行。”

    “第二请求朝廷重新颁发诏书,准臣巡检河北路诸坑权利。”

    “宋九!”

    “二大王,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份,但不是真的巡检河北所有坑矿,第一个我要看看一两个铁坑经营情况,第二个我要看到铸铁炼钢情况,第三个我要看到石炭开采情况,然而迅速返回京城。臣的时间也宝贵,三年时间说到也就到了,到时候就必须要交钱帛给朝廷。”

    “为什么要看炼钢与开采石炭?”

    “铁产量少,臣现在未看,不能判断,但很可能不能完全将铁矿石的铁冶炼出,炼出的铁杂质又多。至于钢,钢与铁是不同xìng质的物质,好的钢是含碳量是不超过百分之二的铁碳合金。”

    “炭?”

    “是石字旁的碳,不是民间所说的炭,有了它,才能增加钢铁的强度,因此唐朝的陌刀一刀下去能将战马劈成两半。如果加入另外一些元素,又不易生锈,只是那种钢强度不是很高。再换成另外不同元素,又可以使强度增加,有抗腐蚀xìng,韧xìng。”宋九道。实际借助宋朝的一些工艺,某种理论上可以实现在钢里面添加炭、铬、锰、钼、硅、钨。这有两个前提,第一个必须是朝廷提供研发资金与人手,个人无法承担这么庞大的研发成本。其次虽理论上能研究出各种类型的钢材,能不能量产是一回事,成本多少又是一回事。后面的一些合金钢除了开阔思维外,在这时代无法实现过关的技术,实际用途也不是很大,重要的仍然是铁碳合金钢,而且他学过的许多理论知识也忘记了,记得不全,又是将后世的现代工艺往现在的原始工艺上套,会十分地困难。

    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若非沙洲上种种建筑未来会使用大量钢材,他才不想多这个事。

    随意淡淡地一说。

    说不说无所谓,重点只有一句话,钢与铁是不同xìng质的物质,其他的解释了,赵匡义也听不懂。

    “物格?”

    “这个小道学就是研究这些东西。”

    “若你能实现增加一百万斤铁,本官以后就为你这个小道学正名。”赵匡义乐道,又说:“宋九,将诏书重改,本官没那权利,不过我会向皇兄禀报,想来不难。但此行你下去后一定要注意一件事,从河中挑选几个勇力之人做侍从。”

    “侍卫?”

    “侍从,什么侍卫!朝廷也会派两个兵士保护你的安全,可国家必须有规矩,侍卫人数随着官员品级而定,然而下面的事会有些复杂。陛下下诏给你巡检之权,就是想便于你做一个全面了解。但会让下面的人产生误会,以为你去是干什么的。若你再年长几岁,官职稍高一点,下去虽有麻烦,不会很大。现在你还不行……”

    “二大王说下面诸坑会有贪墨情况?为什么不处理?对了,水至清无鱼。”

    “什么水至清无鱼!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若是你够聪明,下去看了就能看明白,若不够聪明,也不要过问,想出一个办法才是你主要的事。如果你下去轻重不分,弄出来一些纠纷,到时候本官与陛下也不能袒护你。”

    赵匡义说这句话有两层深义,可惜宋九未听出来。

    他将宋九带到三司,直到另一个人出来,宋九才隐隐感到宋朝此次的慎重,那就是三司使李崇矩。然而听说了宋九杂七杂八的事,李崇矩看到宋九始终严肃不起来,脸上似笑非笑,神情颇为古怪。

    赵匡义未笑,一直很严肃。

    未逼了,似乎这小子还留着后手,说什么石炭(煤),说什么钢。难道这个物格学如此之神奇?但未追问,怕失望,也怕将宋九逼急。

    两位大大佬带着宋九进入三司盐铁司部,三司分盐铁、度支与户部,盐铁是三司之首,掌七案,兵、胄、商税、都盐、茶、铁、设,铁案又分金、银、铜、铁、朱砂、白矾、绿矾、石炭、锡、鼓铸。宋朝所有的家底子七成都在这个盐铁部。宋九要看的资料是在盐铁司的铁案部司里。

    有许多官吏在忙碌,十之仈jiǔ看到赵匡义与李崇矩来了,不忙也得忙,真正的官员很少,有许多小吏,若有出息,宋九的学生们以后说不定会有几人进入这里担任小吏。另外还有许多打下杂的,甚至偶尔有一两小黄门来回传达消息。

    宋九略有些好奇地看着。

    赵匡义与李崇矩也在看他,好奇是注定了,换任何平常人到了这等国家中枢机构,都会有些好奇,他们是看宋九表情,若象刘姥姥一般,那么一辈子出息也就那么一回事。这就是两个字,气度!

    他们想得太神奇,也不过就是宋九前世的一个商务楼,档次稍高的商务楼罢了。

    宋九表情好奇,但很淡定,淡定得几乎让赵匡义与李崇矩感到蛋都疼了,不由微笑,这小子虽胸无大志,胆子却是贼大。带到铁案部,李崇矩让小吏将相当的铁与石炭存档一起搬来。

    宋九伏在资料里看。

    若不是学了一年之乎者也的古文,看这些资料也会头痛的,繁写字不提,并且是竖写,又没有标点符号,更没有阿拉伯数字,看久了会让人头晕的。

    宋九细心地翻看,是真看。不然怎么办?

    赵匡义与李崇矩没有打扰他,李崇矩吩咐人端上来一杯茶,放在宋九边上。宋九看得入神,随意就端起来喝了。铁案里的官员与小吏见他无礼,皆有些不悦,若非两个大佬在此,他们能立即将宋九轰出。

    宋九翻看,宋朝此时统治着北方,诸铁坑也在北方,主要分成三处,第一处是兖州莱芜一带,十八个治所,也就是十八处铁矿产区,按道理数量不少了,可是产铁年十八处铁矿一年不足五十万斤,一个铁矿年产铁十五六吨!好大的产量,难怪一听自己要四十万斤铁,赵匡义急了。看看这产量,能不急吗?其次是徐州一带,更少。主要是在河北路邢、相、磁一带的诸治,占据着全国产铁量一半以上。还有余下的一些零碎小矿。同时又发现赵匡义说一年产铁不足两百万斤的说法是不对的。这个两百万斤是课铁量,也就是朝廷诸坑上交的铁数量,中间必然有一部分流失到民间。还有一些私人的铁坑,可是数量更可怜。可能李铁匠买来打造滑轮组的铁,就是这些流失的私铁与私人铁坑铁。但总产量不会超过四百万斤。

    有选择xìng的看,有的看得细,有的不相关,一翻而过。

    让他奇怪的是居然就没有看到相关冶炼技术的记载。

    “小道啊。”宋九苦笑,董仲舒害死人,后面再出来一个朱熹,中国能好起来吗?

    心情不好,开始胡乱扔了,放下铁的部分,开始看煤的部分。

    最后放下卷宗,赵匡义与李崇矩盯着他。煤让他们无视了,满眼睛看到的是大量铁矿石。

    宋九说道:“二大王,李司使,原来产量真是如此之少,难怪前线的兵士有许多人用棉甲、纸甲、皮甲,劣制盔甲。”

    宋朝此时军队数量并不多,禁兵只有十几万人,厢兵也只有十几万人,南有南唐后蜀后汉,北有北汉契丹,这点兵力是必须的。也不容易,例如盔甲,不同兵种盔甲重量不一,平均五十斤左右,但必须经过反复锤打,有一钢化过程,打一次少一次,打上五六次,就需要一百斤以上的铁,若jīng制一点,打上十次八次,就需要两百斤铁。还有呢,兵士手中的武器,箭与枪等武器用铁少,只有尖端处是铁,然而刀用铁量同样很大,要求也更高。所以市面上一把好的朴刀售价三贯钱以上。十几斤重,近两千文,一斤达到两百文。若真正全面武装到牙齿,用最好的钢铁,一个兵士最少得需要三百斤的铁用量,全国近三十万兵士,上亿斤!宋朝这个铁产量需五十年以上才可以满足。民间流传太祖长拳与太祖棍法,说赵匡胤用的什么盘龙棍,估计就是铁不足,赵匡胤用木棍子代替武器往敌人脑袋上砸。剖开表面的假像,真相会让人哭笑不得。

    宋九嚣张的态度让一些官吏不满意了,一个小吏说道:“小子,你胡说什么,若大的唐朝,西到葱岭,北到辽东高丽,南到交趾,东到大海,一年产铁量也不比我朝高多少。”

    “时代是在进步的,例如石炭,汉朝就发现了它,为何到我朝才渐渐运用?”宋九忽然停下,想到一件事,低声对李崇矩说道:“李司使,掌管三司的官吏必须要有经营的头脑,要不要试一试他们的天赋?”

    “怎么试?”

    “我出一道题,将一张丈宽丈长的纸折叠一百次,谁能办到,我赏他一百金,你再赏他一百金。若是思考的,可以留任察用,若是马上抢着尝试的,这些人不能再用了,若是说不可能的,那么跟我后面培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用。”

    “胡说……”本来李崇矩想说这岂不容易折叠!不是小纸,长宽达到一丈的纸多大面积了,但宋九说抢着尝试的就不可以再用,因此后面的话闭上嘴巴。

    赵匡义站在边上默想,道:“守则,你就试一试。”

    李崇矩狐疑地看着宋九道:“真有人成功,你不要哭啊。”

    皇上就赏你那一百金!

    “放心吧。”

    李崇矩将宋九的话在铁案里重新说了一遍。

    果然骂声响起一团,骂宋九胡闹,只有一半人在沉思,至于说不可能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余下的纷纷要尝试。官员没有,他们要矜持自己的身份,主要就是小吏。

    李崇矩吩咐人拿来一张大纸。这时代的度量衡不标准,纸张生产也不标准,有的大有的小,拿来一张大纸,让一个役作量好裁减后放在地面上,抢着走过来一个小吏,开始折叠,仅是一会功夫,他额头上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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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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