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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一品富贵txt下载     一品富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 巡察(下)

    结拜仪式十分隆重,杀猪宰羊祭天,附近大大小小的酋长们一起到来,结拜兄弟之后,载歌载舞,宋九酒喝得有些高,亲自下场,与蛮人一起跳舞,还与一个蛮女对起歌。

    这让一群蛮子们开心万分,一起站起来向宋九敬酒,一会将宋九灌倒。秦再雄开心地让人将宋九扶进他的帐蓬睡觉,还找来两个蛮女陪寝,那一晚宋九喝得烂醉如泥,肯定没有发生什么事。第二天起来,看到两个女子睡在自己身边,宋九象见了鬼似的爬起来捂着下身就逃。

    接着又发生一件事,秦再雄替宋九大吹特吹,特别吹他的算术本领,南北江蛮有许多部族,他们的户口不在朝廷掌管范畴之内。但有一些会算账的高手,半几个人不服,要与宋九比拼算术。

    一天下来,这十几个人也象见了鬼似的,面如土sè。

    然后宋九留在辰州,开始授学。

    三个大佬说授学有多难多难,宋九却很好,直接在辰州蛮子核心开始授学讲课。第一批学生不是少年郎,而是那些与宋九比拼的算术高手,个个手拿着粉笔,恭恭敬敬地听讲。

    这一呆就是二十天。

    上午授学,下午由秦再雄或秦再雄的手下陪宋九到处察看,甚至有一天骑马跑到南江,第二天上午才折回,晚上与秦再雄吃酒。

    十几天之后,秦再雄忽然派人通知王祜,我会在辰州城外紫竹峰下建设一座书院,资金由我来出,但请王知州派几个士子过来做先生。王祜与丁德裕、潘美听后大眼瞪小眼。随后立即答应,房子人家盖,薪酬人家出,那当然答应了,然后选派人手,不一定要学问有多好,但务必不能对蛮人过于岐视。潭州这边在选先生,宋九也离开辰州。临行前丢下一本算术讲义,其实宋九临来前带了这几个月算术、格物、会计所有的讲义,是让学子誊抄的,一共抄了两本。准备将它们留在湖南,不过几个大佬说了这样那样的困难,宋九也就未说了。

    现在正好,只丢下一本讲义,算术的。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其中的概念,但那十几个算术高手将它捧在手中,当成了《圣经》。

    看他们表情,就知道此书不简单了,各个蛮酋再次悦服。甚至在心中想,难道大宋京城里的官员都是如此平易近人?若是这样,投靠宋朝也不错。这样想……

    秦再雄相送,送了很远。临分别时还做了约定,宋九下次有机会来南方一定到辰州做客,秦再雄若进京城,一定去看望宋九,两人依依惜别。据传宋九骑马北上,秦再雄依然站在哪里看了半天,直到宋九消失在地平线上,秦再雄才茫然若失回辰州。

    宋九北上,踏向夔峡蛮边缘,未敢往里深入,深处的蛮部还不属于朝廷管辖,进去是找死的,顺着边缘地区看了看。再绕道江陵、鄂州、岳州、踏入潭州北部。

    这一行宋九几乎就在民间转来转去,也拜访了各县知县,只是了解一下,随后就离开。以致丁德裕说了一句:“这小子真惫懒?”

    二月下旬,宋九才晒得一脸黑黑的,返回潭州。

    潘美见面就说道:“宋九,做得不错,有胆有识,不愧是宋德的儿子。”

    凭他成了秦再雄的拜把子兄弟,皇上让他这一行,值得了。

    宋九一脸困顿,说道:“王知州,丁将军,潘将军,这里是我一行的记录,请几个绝对可靠的小吏誊抄,我要将原档带到京城。你们看一看,我先下去休息一会。”

    然后拿来一叠子厚纸,也就是rì记,一天一张,长则三千多字,短则几百字,将这一天看到的记录,后面写上自己的想法。到了潭州北部,又重新将这些想法做了整理,录在每篇rì记的后面。

    一共七十几篇,近十八万字,以及五十几张草图。

    三人将rì记拿来翻看。

    记录的也许皇上看了管用,他们不大管用,九成以上不用宋九写他们也清楚。重要的就是宋九那些想法,三人先是抱着好玩态度翻阅,随后三人态度都渐渐凝重。

    有的想法还是不大可取,毕竟宋九拥有的资源有限,很多事的内幕他不知道,种种复杂的利害关系他不知道。有的想法天真不可避免。

    还有的想法也十分幼稚,尽管再折到潭州后他做了修改。

    但有的想法他们三人中的不管谁,都不得不慎重起来。

    宋九倒头大睡。

    三人却掌灯看着这些rì记,一直看到近二更时分,潘美终于忍不住,对门外的侍卫喊道:“去将宋九喊来。”

    宋九才叫冤,这一路所行丁德裕赞叹,但确实是很辛苦。宋九心情有喜有忧,若不看百姓,看风景是还不错,夏天到来这里会讨厌,蚊虫多,天气热,因为开发的地方不多,所以格外热,并且湿闷,这时候来很不错,天气也不象北方那么冷,一件裘衣披在身上,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太冷了,除非爬到高山顶上。因为人类没有破坏,到处都是原生态的山水,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随便拍一张,就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然而看人就看不下去,太苦了,甚至穷的地方连衣服都没得穿。

    这让宋九没有太多的好心情,到处看,晚上凝思,开始记rì记,将当时的各种灵感记录下来。快返回潭州时,又做了反思修正。这就是企业的第一步,市场调查。

    体力消耗,脑力消耗,都是大牛,自己只好以勤补拙。实际也苦逼的,自己也就是一个八品小散官,想过一个太平的好rì子,怎么这一年下来,自己越来越辛苦?

    就是这样看,还不能称为仔细,但时间不能再拖,而且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也不呆在湖南。于是结束,将这本rì记交给几位大佬们。能不能采纳,相信这几位大佬心中有数。

    特别是王祜,他不知道这个三槐王公,但来到湖南,能判断出此人是一个良吏,不是昏官。由他们来判断,再让他们录刻一个副本,自己任务结束了。

    相信能向赵匡胤做交待。

    但这一行很苦,倒下就睡着了,睡得正香时,让潘美派人将他叫醒。来到房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叔叔,喊小侄有何事?”

    丁德裕又笑,这个叔叔可不是白喊的,那有很多意思。

    潘美顾不上生气,说:“你好野的心!”

    王丁二人点头。

    能值此评价。

    “潘将军,”宋九又改了称呼,说正事嘛,不能乱喊叔叔,丁王二人又是笑,潘美无辄,就当未听到,宋九继续说:“我在里面记录了一句话,老子曰将yù取之,必先予之。商贾行商,yù获利必付本,付本未必获利,然不付本必不会获利。治蛮也是如此,想要他们归化,必付出真心,是真心,将他们看成自己的人,尊重,平等,包括种种手段政策,必须有这四个字为前提。付出了也未必成功,但不付出这个真心,永远不会成功。”

    至少宋九是成功了,秦再雄成了他结拜大哥。

    “治理地方也是如此,我朝若不想经营这里,大肆掳掠杀戳,想要经营这里,就不能有任何杀戳掳掠行为。因为未来他们同样是我朝子民,那怕是蛮人。民以后是大宋的民,地也是大宋的地。陛下雄心壮志,国家也分裂许久,百姓太苦,比如湖南六十六县,居然只有九万来户。唐朝时有多少户?”

    这一条不得不承认。

    湖南人口剧减正是战争打得多,几次政权更替,加上李璟西上,宋朝征湖南,手段又不大好,导致人口猛烈减少。相对而言,吴越和平一点,那么人口也可观。江西未受什么战争牵连,人口同样可观。后蜀未受到多少战争破坏,宋朝得蜀,得户五十多万,并用还在大肆屠杀之下得到的,而整个宋朝之前才一百二十几万户。

    户数少人口也少,有人说宋代一户相当于五点七人,宋九不知从何而来,就是现在派人普查,都统计不出来。但是在和平年代,在古代一户人口会很多,往往一户十几口都会有,然而这时不行,一户不过四五人。也就是湖南六十六县,包括汉户与熟徭,仅四十万左右百姓。

    宋九又说:“所有政策必须以休生养息,迅速由乱入治为主。这一点诸位将军与士僚做得很好,不过它终是宋朝的土地,政策也要与整个宋朝政策配合,而不能游离于宋朝制度之外。因此各种政策必须与国家政策配套。就象我准备将东水门外的河洲开发,玩的乐的,必须有一些风景,借助虹桥放在东边。居民区要安静,放在西边。书院也要安静,还要离城内近,放在居民区边上,中间隔着一条商业区。然而商业区就不能太安静了,对面有瓦子有普通商业区,东边就是体育馆。这就是局部与整体的配套。也能叫大局观,与心野无关。”

    “你有什么大局观!”潘美暴喝。

    宋九不惊反喜,打是亲,骂是爱,就象赵匡义对自己不停地斥喝,但似乎不是太恶劣,难道自己有戏。这一想,宋九jīng神抖擞,劳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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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神灵

    王祜抽出其中一篇rì记,问:“钱帛何处?”

    宋九在rì记里面找,幸好记了rì期,不然让这三人翻了翻,一起翻乱,抽出其中一份,递给王祜,说道:“王知州,你看。当初我对陛下说,你将东水门外那个河洲交给我,我以后在五十年内会给你交纳四百余万缗钱税务,陛下不相信。现在也不敢全相信,不但有这么多税务,还要投入,甚至投入的资本会超过交给陛下的税务总数。但只要开发出来,资本也就有了。办事不一定要国家投入多少钱帛,没有钱帛只要有正确的诏令,同样也能办到事。”

    提起这件事,潘美眼中闪过一些忧虑。

    王祜则仔细地看那张纸上的字。

    但一会儿宋九就兴奋不起来。

    他记得散,记得又广,想法也有点儿“野”,这是“市场调查”后的想法,能不能执行,得看潭州这几个官员的意见与朝廷的意见,宋九不会管,也没资格管。

    可这些想法都很新奇,能说颠覆,不但有农耕生产,还有商业、教育、坑矿以及农作物,包括民族问题,以及一些军事方面的东西。因此三人不停地问,一直问到天亮。三人出来眼睛红红的,宋九早就成了蔫哥。

    王祜请了几个可靠的官吏誊抄,有的内容不管执不执行,真的不能公布出去。接下来几天,不停地与宋九讨论。他也做了记录,不是宋九所说的全部是对的,若那样,宋九必将成为第二个赵普,甚至比赵普还要牛。但不得不承认有的想法有很大的煽动xìng,朝中大臣不知道南方的情况,吕馀庆似乎又要调到成都灭火去。这个正本宋九会交给朝廷,自己得解释清楚,那些有争议的,那些不能执行的。

    然后又劝说宋九留下,与丁德裕不同,王祜那是希望宋九真的留下。若执行下去,湖南动作将会不小,不仅有秦再雄这个拜把子大哥,这些奇思妙想是宋九提出的,有他在王祜心中更有底细。

    宋九道:“别,王知州,你好心我领了,那河洲不能放啊,那可是上千缗的钱,国家大半年总收入。那些学子我也不大放心,你们很好,比我强。我只能想,如何落实如何做,一窃不通。不然我也不会感慨我是夜郎自大了。”

    宋九死活也不同意。

    王祜望洋兴叹:“有才情,只是xìng子果然惫懒啊。”

    赵匡义恨铁不成钢未必是真的,王祜看了这些想法后,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到了第七天,几人才将宋九放走,秦再雄也来了,兄弟走了,秦再雄要相送,出手十分大方,送了七十几车礼物,有中医五宝之一密蜡,另一种常见药物滑石,南北江与五陵特产的香料零陵香、胭脂香,手工艺品兰靓印花布,徭家锻刀,武山杉板,杉板常见,但产于南北江交界处的杉木有美丽的纹理,能制出更美丽的杉板木,以及其他南北江蛮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些礼物不随宋九一道去京城,而是先装船,派几个蛮丁押运,从水路运到京城。

    很多,正好装了一条船。

    王祜担心地说:“秦刺史,你是好心,但弄不好是害了宋九郎。”

    也有官员收礼,但宋九不是曹彬,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弄不好真会害了宋九。

    秦再雄大笑,道:“王知州,为什么我不与你们拜兄弟吗?”

    王祜眉毛都拧了,心想我一个堂堂的朝廷大吏,与你拜什么兄弟。秦再雄也不知道他想法,继续说:“这些礼物除了一些香料是送给九郎的,还有一些是献给皇上的贡品,其他的是九郎之议,让我派人运到京城,九郎会托人将它们销出。不管谋不谋利,让京城的百姓看一看,我辰州是否是蛮荒之地。正好宋九郎那批学子中有人毕业,再请两个来授我辰州儿郎学业。九郎有心了,秦某才甘愿与他拜兄弟。”

    “原来如此……”

    实际这时代许多读书人读成死呆子,早先chūn秋诸圣贤讲了许多,比如这个将yù取之,必yù予之。不付出如何能得到回报呢?夫子讲的更多,也许各种经义他们能背得滚瓜烂熟,但到运用时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秦再雄不是傻子,宋九若不是花了心思,仅凭忽悠就能忽悠成兄弟?秦再雄说完,来到宋九面前,来了一个熊抱,说道:“兄弟,这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会,秦某心中思念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交通不便,除非秦再雄有机会再去京城,否则两人连再次相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人依依惜别,宋九再与几位官员们打招呼,然后上马,带着青衣与两名侍卫扬马北上。

    宋九一路北上,四川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

    他知道这次宋朝成功收复了四川,细节不知道。王昭远以为宋军只有三万几千兵马,兴冲冲领着后蜀大军北上。军队还未到,就传出一个不好的消息。王全斌在兴州击败后蜀刺史蓝思绾,并且收获了四十余万斛军粮,宋石是重量单位,斛是体积单位,实际一宋石不满十斗,十斗才是一斛。也就是得到五十多万石粮食。

    打后蜀最担心的就是什么,粮草,以至赵匡义问宋九能不能造出木车牛马。宋九听后无语,就是换作他,败可以,也是必败,但可以撤退时一把火将粮草烧了。那么宋军为粮草就会头痛。接着王全斌手下大将史延德在兴州山南以数千兵力击败后蜀大将韩保正数万军队,又得到三十多万斛粮食。这没法玩了,此时宋军要战斗力有战斗力,要勇将有勇将,要粮草有粮草,蜀军只好烧绝栈道,退保葭萌关。

    北面打得轰轰烈烈,东面宋军开始行动,曹彬手下前锋,赵匡胤的结社兄弟刘光义听从赵匡胤的话,连破数寨,夺战舰二百余艘。到了夔州,距锁江三十里处上岸,遂破州城,兵临白帝城。

    后蜀主将高彦俦说北军涉险远来,利在速战,宜坚壁待之。手下副使赵崇济与监军武守谦不同意,武守谦率数千人出城应战,被宋将张廷翰击败,乘势登城,高彦俦登楼焚火**。白帝城拿下,巴东门户大开。王全斌在北方兵分两路,一路重修一条简易栈道,一路主力从罗川道进袭。这时王昭远军队才姗姗来迟,三战三败,王昭远吓得逃到剑门,闭关自守。此时孟昶后悔已晚,派太子元喆率军增援。孟昶不象话,这个儿子不象话,旗帜全用文绣,发军时落雨,虑其沾湿,悉令解去。又乘坐豪华的车辇,带着几十名姬妾与伶人从随,见者莫不窃笑。他才到绵阳,剑门已破,王昭远被活捉。元喆听后,吓得弃军逃跑。孟昶傻了眼,问大臣怎么办?李昊说道:“投降吧。”

    让他说中了,又替一个蜀国皇帝写降表。但因为赵匡胤的一道圣旨,这一行宋军作了许多孽,只有曹彬部下秩序井然,没有屠戮百姓,赵匡胤下诏嘉奖,但也没有禁止其他军队不得再行屠戮。有那么一道圣旨在,王全斌与王仁赡、崔彦进rì夜宴饮,听任部下在四川胡作非为,掳掠百姓子女货财,烧杀抢掠,曹彬又不大好劝,劝请旋师,回去吧,省得作孽。诸人不听,相反王全斌这一行大约收获颇丰,向赵匡胤请求乘势收复大理,赵匡胤用玉斧往大渡河一划,自西我不要了。

    问题来了,比李处耘在湖南还严重,赵匡胤立即命令吕馀庆、冯瓚去救火,这时候大臣肯吃苦的,吕馀庆骑马,rì夜兼程赶到益州,宋军已经闹得不象话,有的军校直接拨出朴刀,在集市上公开抢劫。吕馀庆立即这个军校处死,但来不及了,宋军作恶太多,蜀人不服,推蜀旧将全师雄为帅,号兴**,短短十几rì间,发展成为十几万人的庞大军队,不久十七州百姓响应全师雄。

    王全斌六十六天平蜀,可能是史上最快的平蜀速度,但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过程宋九不听说不知道,结果却是知道的。

    本来与他无关,但宋九难免会惦记着赵匡胤那两道圣旨。这一闹,王全斌完了,王仁赡完了,刘光义完了,难道这中间真有yīn谋?

    宋九想不懂,于是不去想。

    南下一行,前后用了四个月时间,京城会有一大堆事务,宋九归心似箭,一路马不停蹄,迅速赶向京城。

    到了京城,迅速将印符交上,迅速带着青衣回家。

    还是象往常一样,大门敞开,正好学生放课,但人一起不在前院,却从后院传来一些声音。

    宋九从过道里直奔后院,看到自己后面厢房房门也开着,大姐玉苹主仆站在边上,正中摆着几个神仙牌位,牌位前面站着两个小道士,中间一个中年道士手拿着桃木剑,一边喷火一边念念有词。一大堆学子与两个博士,还有十几个游客站在后院里看热闹。

    “大姐,你们在干嘛?”宋九说道。

    看到宋九回来,一起欢呼。

    大姐说道:“刚刚请张大师为你做法,祈保平安,张大师说无妨,你不久就会回来。”

    又向“张大师”一揖:“张大师,你真灵光。”

    宋九晕倒,什么灵光,只要知道一点内情,现在都是阳chūn三月,到了三月中旬,自己还能不回来?自己在推广科学,没想到神学先进了家门,他挤了进去,看了看“张大师”,说道:“我回来了,有请张道长离开吧。”

    “那怎么行?张大师作法到现在还没喝口水呢。”

    “大姐,你说他喷火?不用多,只要物格学学到后年,秦娃子他们最少能有三种方法喷火。张道长,请你回去吧。”

    张大师十分不悦,道:“九郎,这是什么话,你能侮辱贫道,切莫侮辱各位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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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结社

    “小九,快向大师陪礼,”大姐道。

    宋九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大师,大师胆子很大,宋九好歹是朝廷命官,不管散官还是职官,也是一个八品官,身上官服还未脱呢,而且看上去也得皇上宠信,不然怎么可能让他巡察整个荆湖。宋九未说什么,只说你请回去吧,大师就敢用神灵来威胁。但想想也是,后来的大师们骗起钱来不是同样贼厉害,入彀的人还都是大人物。

    这些人也是鬼神,敬而远之,宋九懒得招惹他们,对大姐说道:“大姐,我是举子,儒生,燕博士,张博士,虽我教物格学,算术与会计,可是你们也在教儒家经义,是否?”

    两人点头。

    “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子不语怪、力、乱、神。人鬼殊途,非是人类所能知晓,可以敬之,但必须远之。夫子也祭拜鬼神,那是在神庙里,而非是在家中,家中祭拜的只能是祖先。我身为朝廷官员,培养的又是将为朝廷所用的学子。大姐,你公然将鬼神请到家中,弄不好皇上会可能严惩于我。”

    “宋九郎,你说何语!连陛下也膜拜神灵,你居然污蔑之!”

    “张道长,你还是快回吧,陛下也祭拜神灵,一是在适当的场所,而非是在皇宫,二他祭拜的是神灵,你能代表神灵?我一贯好说话,但我也是官员,别要逼我……”

    “周世宗灭佛,看他的下场!”

    宋九更不悦,道:“周世宗是一代雄主,虽英年早逝,陛下对他后人一直善待之,包括各位将领,你仅是一个道士,勿要祸从口中出!”

    燕博士与张博士也反应过来,若传将出去,自己不阻止,反而带着一群学子看热闹,也有错的。走过来道:“张道长,不要争了,九郎是官员,确实有些事要忌讳的,请你谅解,快走吧。”

    张大师还有些不服气。

    宋九感到古怪,这个道士那来底气牛哄哄的。

    大姐手中无措,进了房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张大师。宋九临走时,怕出意外,先让胡老大带着学子统计核实,一直将工钱发放到二月底,这么多钱肯定不敢放在宋家,寄放在高家。人家那是皇上的妹夫,谁敢动?

    然而宋九不在,以胡老大的身份,是休想与高家有什么交情,因此提前发放。多退少补,这个退有的人有事,不能满工,极少数外乡人看到许多地方恢复和平,春天想返回家乡的,河洲造福大家,不怕他们带着这点工钱逃,那就要退回来。但有的不足,等宋九回来补上。宋九怕有事,又在家中放了几百两银子,交给大姐保管。银子重,不是银元宝,是一陀,但它最少也有二十多两,看得宋九直咧牙。他一月收入包括俸禄以及码头分红,还不值这一陀银子钱。

    看到银子,大师不大师的,多半是假的,只要贪图钱的都不是大师,张大师更不会是大师,于是拿着银子离开。大姐继续抱怨:“小九,你能平安回来,也得亏张大师的祈福,你怎么这样对待大师。”

    宋九快不能急了,但大姐也是好心一片,前世大师们都将名人官员们骗得滴溜溜转,况且这时代,又是不识几个字的大姐。耐心说道:“大姐,现在整个宋朝教物格学的有几人?”

    “我哪里知道?”

    “只有我一人,什么叫物格,就是讲各种事物变化的原理。用来娱乐,它就能表演各种幻术,包括刚才那个大师的嘴中喷火,但用在民生上,就能制造出炸倒城墙的火药,载人上天的气球,甚至能让人从天上往下飞。那个大师代表着神灵,你让他载人上天,再从天上往下跳。”

    一群师生全部笑了起来。

    宋九不讲,大家觉得十分神奇,一直围过来看,一讲就没有多大意思了。

    “物格学也比他们表演的更神奇,为什么陛下一来,我马上将人如何上天,从天上往下落却能平安无事的原理讲出来,因为我是朝廷命官,传授的就是这门学问。甚至更深更神奇的法门,用得好能造福百姓造福国家,用之不好,就能蛊惑人心。除非有一天,有成千上万的人懂这种学问。所以我要避讳,要注意。但你倒好,将这些大师请回家,还招来学子们观看,这成了什么?”

    这样一说,大姐终于明白了,喃喃道:“那可如何是好,我还结社了。”

    宋九一听愣了神,先是吩咐学子回教室,反思这几个月的自学,马上自己准备考核他们,这是借口,让学生到教室去,然后将那几个神灵牌一起扔掉,大姐迟疑,心还未死,想拦阻。宋九问:“什么结社?”

    “平安社,结了社,祈求神灵保佑一家人平安。”

    “是谁带的头?张大师?”

    “也不是张龙儿大师,他只说了一句话,一人祷告力量不大,若是大家一起祷告力量才会大,神灵才能听到大家祈祷,降下福泽。”

    “大姐,你……”宋九真的无语了,过了一会,摇了摇头,大约看到自己凑了不少的钱,又得到皇上大笔赏赐,这些神啊鬼的一起象苍蝇一样叮上来,于是往严重里说:“大姐,我只是将河中苦力们凝聚了一下,二大王怎么说我的,说我是想搞大河中,动摇京城根本。为何?我朝有结社,有团行,可相互之间比较松散,然而用股份凝聚,就能变成一块铁板。二大王能不能放心?这仅是钱的关系,世间有两个政权,一个是皇权,一个是神权。它们都凌驾在钱财之上。你用神权来结社,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张角与黄巢就是借助一部分神权,将百姓凝在一起造反的,看看黄巢做了什么事?包围陈州一年多时间,三千巨碓开动,将百姓纳入巨舂里,磨成肉糜。陈州百姓吃光了,纵兵四掠,将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徐、兖等数十州百姓捆来继续磨。导致京西路到现在广大的地方继续空空如也。你还结社,我看你想让我们全家灭族。”

    大姐这才慌了神,问:“那如何是好?”

    玉苹在边上问:“九郎,没那么严重吧。”

    大约没那么严重,估计大姐害怕自己到南方出事,四处求神拜菩萨,让这个张龙儿大师盯上,骗大姐的钱不过瘾,正好自己发了一些钱给苦力。实际一家一户摊下来也不多,七八贯钱,但聚在一起也不少,于是想出一个结社的办法,继续骗钱。早知如此,刚才自己会将他揪住,直接送官府。说道:“不管严不严重,乡亲们挣几个钱不容易,你这个结社给他骗了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

    “大姐,你去问一问,我掏钱出来,还给乡亲。”

    “那是不少钱。”

    “不少钱也得还,还有那个结社一起散了。”虽是亡羊补牢,避免不了会惹一身骚味。而且看那个道士还挺牛的,指不准背后有什么背景,自己让大姐将结社散去,以后不易骗钱,还会闹出一些事。真闹,只好再去找赵匡义将事情说一下。看到大姐担心,又不安,宋九又说道:“无妨,散了,以后不请他来,朝廷就会不怪罪。不就是一些钱吗,权当皇帝没有赏赐,或者赏得少。”

    宋九又加重语气,说道:“大姐,钱财问题不要紧,我怕你被他洗脑,说洗脑你不懂,也就是用一些手段灌输他的思想,使别人听从他的操纵,特别是利用宗教手段与政治手段。不管怎么说,结社必须要散。”

    想到这里,宋九哭笑不得,因为他那个日记上就有一些民族洗脑的手段。没想到它未用上,自己家中让一个神棍给大姐洗脑了。

    翠儿说道:“糟了,我家娘子也让他骗了几根金钗与手镯儿。”

    宋九绝倒,看来这次铁定了损失惨重,苦笑道:“骗了就骗了,权当是花钱消灾,买一次教训。这是现在,若是以后河洲开发出来,收入高了,不仅是道士上门来骗,还有和尚,算命先生,巫士,法门会更多。”

    玉苹看到大姐沮丧的表情,转移话题:“九郎,这一行可安好?”

    “还好,我南下能有什么事?说热这时不会热,去的时候也不是瘴疠发作的时候,说民乱,在几个官员的治理下,湖南早开始安定。对了,那个道士什么时候上门祈福的?”

    “二月二。”

    “二月二,那我这一行更与他无关,这一行我还与辰州刺史秦再雄结为异姓兄弟,但这是元旦节的事。为什么平安,这是陛下威名远震四方,这是父母在地下保佑,与大师无关。所以大姐让我拜祭父母,我欣然同意。但不能拜骗子!”

    “小九,你别说了,再说我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大姐,你能睡不好觉,我才能睡好觉,我就担心你彻底被他洗脑,那才惨了。”

    “我又不是傻子……”大姐说不下去,不是傻子也让他骗走许多钱,还骗了乡亲们最少两三千贯钱。

    “大姐,错,聪明人也能被洗脑,越聪明就越容易洗脑,我那个河洲聚集本金就是对衙内们洗脑,但与这个道士不同,他洗脑是彻底为了骗钱,我那是共赢。这个就不要再说,我走了后,家中一切安好吧。”

    “一切好,你七姐去年腊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晚上我去看看。”宋九惊喜地说,这时代生产是一件最危险的事,不但胎儿危险,母亲同样危险。在湖南宋九一直在挂念。

    “他是谁?”

    “他是我从南方带来的学生,叫卢青衣。青衣,这几天我有点儿忙,过几天我安排你去和州。”

    “谢过九郎。”

    “你随我来,”宋九不寒喧了,得看看学生学得如何,脱下官服,换上便装,先将青衣安排到乙班,不得不佩服韩熙载,尽管是亲信属下的孩子,终是僮仆,但在韩熙载抽空略教了教的情况下,青衣不仅算术好,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并且能作四六体,而这个四六体让宋九最悲催。不过会计与物格、会计肯定差了,不能放在甲班。事实这种各门功课进度不一样,也让四个先生头痛。现在没办法,只能看未来变成书院,能不能将这一弊端解决。

    开始上课,有的学生仍在好奇,问:“九先生,那个喷火能否现在教我们?”

    宋九想了想,这些学子未来很有可能变成各个小吏,不能小看小吏,赵普他们都是书吏出身的,他们名为小吏,有的小吏却是官员智囊。宋朝现在科技落后,人也迷信,各地都会有一些装神弄鬼的事发生。于是说道:“现在教你们,你们接受不了,我也要准备一段时间。其实你们元宵节到御街上看艺人表演,也能看到类似的喷火表演。不但喷火,七成的幻术,我都能讲出原理,只是这些表演需要一些技巧与手快手熟,我不能表演。喷火之术只是简单的一种,但无论用何物藏在嘴中,对人都有伤害。并且小心角度,若未控制好喷得低,烧着衣服,喷得高,会烧着头发。就是你们会了,也最好不要表演它。而且这些法门若用来娱乐活动讨一些观众的赏钱倒也无所谓,若用来装神弄鬼,骗百姓的钱财,特别是骗贫困百姓的钱财,那就是宵小行为。特别是刚才那个道士,利用我姐姐对我的挂念,以及她在河中的一些威望,不但骗姐姐的钱,还骗了诸乡亲的钱,这些人都能该杀!他骗走了钱,享乐了,我还要替他收拾烂摊子,解散结社,偿还乡亲们的钱……”

    学生们全部出身贫苦人家,听了这些话特感动,一个学子说道:“九先生,你走了后,我们都想念你。”

    “我在南方也想念你们,”宋九说道。在这一刻,看着一双双高兴的眼睛,宋九一颗心满满地装了幸福。

第九十章 又玩大了

    许多人为宋九的惫懒感到无奈,又认为宋九自私,偏偏恨不起来。其实说到底是差了一千年的代沟,宋九是真性情,并不是那么恶劣,作为和平时代长大下的人,前世喜欢游山玩水,讲究吃喝,这一世让他背起沉重的历史使命包袱,能成吗?

    在湖南察看,那么苦,他还抽出心情看一看山有多青,水有多蓝,谈什么使命,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但人不恶,做朋友是一个热心的朋友,做亲人也是一个关心家人的亲人,做老师也是一个负责的老师。这时看到学子对自己关心,就象父母看到孩子懂事一样,特别地感动,特别地有成就感。

    宋九又道:“幻术的什么,眼下不是你们关心的,你们大多数几个月后会离开书舍,但没有关系,以后这个书舍永远向你们敞开大门,若有空,我将讲义编辑成册,你们有时间继续学习,尽管过来讨要。”

    “好,”学子们一起击起了掌。

    “讲课吧,”宋九在黑板上出了十几道题目让大家做,用此来检测学子自学到什么地步。

    有点让他失望,除极个别聪明的学子,其他学子进度并不是很快,有一个懂的人教导与完全自学是两样的,那怕这些学子都不能算是小孩子。这是乙班的,甲班的同样不大好。

    宋九抓耳挠腮,难道真要再次延长学子的毕业时间?

    还没有空想办法,先腾出自己卧室隔壁房间一块地方,给青衣开一个床铺,翠儿看着眉清目秀的青衣,象一个好奇宝宝问,宋九将他的来历说了说。连玉苹也动心了,问:“你是韩熙载的僮子?”

    韩熙载名气太大,在京城都名闻遐迩,玉苹能算是他的粉丝。

    青衣羞涩地点点头。

    “能讲一讲他的事儿吗?”

    青衣嘴张了张,看着宋九,玉苹反应过来,来到宋九身边轻声说:“九郎也有才情的,那几首临江仙让奴家钦佩万分。”

    “玉苹,别夸我,青衣,无妨,你就给他讲一讲韩学士的事迹。”

    宋九走了出去,借着下课时光,问一问李柱他们河洲上的事。并没有结束,工程量太大了,那些淤泥从汴水里清挖上来,担是不好担,提是不好提,又影响了进度。尽管乡亲们十分努力,还想出一些速度快的办法,但到现在并没有结束,看样子最少还得一个月时间,只能说大模样出来了。琉璃也烧出来,不过据学子们所说的样子,仍不太理想。

    宋九有些茫然,不能说砂子就烧出玻璃,那个太扯,砂子必须是石英石砂,什么南鹏砂,北鹏砂,只要石英砂都可以。石英石不难找。人们很早就在淄州哪里发现一个大长石矿,被当成中药作,若有心找,还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很多长石矿,同样不难。再者是天然碱,在烧制过程中与石灰会起反应,能代替纯碱,最后是硼砂,因为里面有天然碱,同样会起反应,代替硼酸。当然原材料有差异,会发生一些想不到的变化,这可以通过比例来协调。反复试验的就是这个。

    应当来说它是这世界上最科学的烧玻璃材料配方,甚至还造了一个能聚温的小池窑,从朝廷哪里要来一些产生高温的焦碳。又用磁石吸附里面的残余金属粒子。除了是小型化,更落后,各个方面与他前世所参观的一个小玻璃厂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只能等放学后亲自去看一看。

    事情还不止这么多,河洲上的工钱要结算,七姐家要去,还有大姐又替自己找出一桩麻烦。也要到赵匡义哪里报到,问钢监的情况,顺便问一问桥与码头的事什么时候安排。最后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钱!

    接着又测验了物格学与会计学,学子学得都不大理想。

    但能让宋九知道学子们的进度,才能决定从哪儿教,取长补短,学得好的往后挪一挪,学得不好的先让他们提问,最少得四五天时间才能勉强将两班学生进度拉平。

    放学后,天气晴朗,燕博士与张博士带着一群学生来到河堤上教百姓。

    热情过后,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少,还有数百人,多是外地来的游客,以及船上的人。这件事是赵匡胤最满意的地方,这叫重教化。不过学习的人也少了,国家渐渐安定,码头上越来越繁忙,还有河洲用了数千劳力,因此只有近千人学习,一半还是孩童。但也不错了,几个月后宋九招学子,这些学子至少有小学一年级水平,有的聪明,能有小学二年级三年级的水平。那么教起来就好教。最让他看中的是有部分人开始采用阿拉伯数字记账算账。

    这个过程会很缓慢,但到了一定时候,量变就会产生质变。

    宋九又带着二十一个亲传学子前去河洲。

    三个老工匠拿出琉璃,几个学子拿出试验记录。宋九先看琉璃,略有点绿,不是太明显,只有放在阳光下才能看到一点儿,若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说明里面杂质金属含量并不多。这个还可以改进。

    就是不透明,浑浑沌沌的,试验室里还有一个大食运过来的硫璃碗,花了宋九十四贯钱。大食琉璃制品也不大规范,有的很近于后世的玻璃制品,透明亮泽,那个会价值连城。还有的同样浑沌模糊,带着严重的浑沌绿,那一种还能值钱,不过价不高了,一个差一点的琉璃碗只能值几百文钱。这是漂洋过海来的,在当地会更贱。这说明了西方此时工业与宋朝一样,极不规范。宋朝也有,不耐用,有的直接说就是真正琉璃,不透明,还有釉光泽。宋九拿来做样品的琉璃碗虽不是大食琉璃中最顶尖的,也算是高档的。

    自家烧的这种琉璃与它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不过好在它与宋制琉璃不同,不会一加热就碎裂。并且做过测验,只要不暴冷暴热导致热胀冷缩过度,它的耐热性还超过了大食琉璃。

    一名老工匠说道:“九郎,还是缺少南鹏砂。”

    “老李头,别扯,什么南鹏砂,”宋九又翻看着记录,试验很详细,不但试验了各种比例,还试验了各地材料。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确实很头痛,那能记得那么多东西,例如天然碱与硼砂的反应式能记住吗?如果一定要制造硼酸粉,那个就麻烦大了。抓了抓头,拿来笔,画了几个器皿,以及几根管子,标注好尺寸让三个工匠吹制。又拿来硫磺与硝石,让学子买来其他的一些东西。这是第一个试验,接下来还有第二个试验。凭这两个试验,最少得忙上几个月。

    又吩咐三个工匠,别试验比例了,继续试验各种温度与不同产地的材料,并且抽掉硼砂。做完这些,宋九又揉脑袋,谁说容易啊,一不小心,又玩大了。

    然后走出房屋。朝廷很现实,火药研发转到火药作去,钢铁调试在钢监,守门的士兵也离开了,大姐要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宋九无语,其实未来河洲开发,牵扯的东西会有很多很多,例如宋九想试验的东西,硼酸。用它来化成硼酸水,可以用于皮肤、有了它就可以治疗许多皮疹,皮炎,还不是主要的,现在冷兵器战场用的兵器质量都很差,有许多铁锈,一些兵士受伤后,往往就因它而死。若是有了硼酸水,再弄出高度蒸馏酒,每年都能将许多士兵从死亡线上挽救回来。

    但由于宋九责任心不大,想到制造它,才想到了它的作用。

    不知道到时赵匡胤会不会又紧张?

    来到工地上,民夫们还未回去,到处都在劳动。大模样出来,高度比他想像的还要高,拨高了近乎三米,整个高度比南边汴水河堤还高上半米以上。这个高度是一个绝对平安高度,若这样还能灌进水,那么京城里会成为一片汪洋。但工程未结束,朝廷负责的那几个凹槽很早就挖出来,汴水疏浚了,凹槽很深,里面泊着一些船只。宋九自己负责的沟渠也挖好了,河洲尖端全部去掉,几个人工小湖泊同样挖好,只是到处堆着高矮不平的泥巴,没有完全平整。并且铺好了管道。这可是一项了不起的工程,先于南汴水筑半堤,让水从另一半流走,将堤内水抽干,下管道,再筑另一半堤,通向南岸两里多外一处低洼沼泽地改建的大池内。为了防止雨水进去,还要盖上一个长棚。花了很多钱,南岸百姓忽信忽疑,真成了,以后会有充足的农家肥,浇菜种庄稼育果树桑林,但能不能成,一个人都没有底。

    胡老大看到宋九走过来,兴冲冲地迎上,说道:“小九,你终于回来啦。”

    “嗯,这几个月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南下如何?”

    “还好。”

    “小九,咱河中就出了你一个能人。”

    “哪里,胡行头,以后河中会走出很多人。”

    “小九,我也想读书,你让我读,可我读不下去啊。”

    “读不下去就不读吧,略识几个字就行了,你对乡亲们说,过几天我就将余下的工钱发放。”

    “不用说,乡亲们很放心。”

    “胡行头,还有一件事你也替我说一说,大姐弄了一个平安社,是她上当了,我让她解散,你也替我通知大家一声,那是骗人的法门。”

    “那个平安社啊,我也听说了一些。小九,无所谓,反正也要上香,拜拜神仙不是坏事。”

    “拜神仙也不用结社。”

    “行,我以后抽空通知乡亲们。”胡老大显然没当一回事。

    宋九又聊了聊,看到天色渐暮,让胡老大吩咐大家回去休息,他也准备到七姐家去看一看。正要往回走,一个黄门找了过来,对宋九说:“承事郎,陛下召你进宫。”

    “这么晚了。”

    “陛下召你,是你的荣幸,还有什么早晚?”

    三更半夜叫你,你也得去啊,与荣幸有何关系!

第九十一章 地图(上)

    在东十字大街桑家瓦子路口,宋九买了几个肉饼吃。天也黑了,到皇宫里还能讨到东西吃?又递了一个给小黄门。小黄门犹豫一下,也吃了起来。

    吃完,两人抹抹嘴巴,宋九骑马带着小黄门奔向皇宫。

    但这一回不是在皇城,一直被黄门带到东西大街的**,天完全黑下,在里面七绕八绕地也不知带到什么地方,进了一座偏殿,殿中仅坐着五个人。赵氏兄弟,赵普,薛居正与李崇矩。

    宋九施礼,赵匡胤说道:“平身,坐吧。”

    传说前两年宰相范质率群臣奏事,赵匡胤便说你将奏折递过来,范质起身将奏折递过去,一个太监乘机将范质的椅子搬走。范质不好说,小黄门,你给我将椅子搬回来,只好站着,他站,后面大臣哗啦啦一起站起。以后奏事大臣一起站着奏事。出现这种情况是家俱的进化,原先唐朝桌子很矮,也就是矮几,说人坐着,实际人是盘坐于地,于是大家伙儿一起盘坐论道。到了宋朝出现四方大桌,太师大椅,赵匡胤感到这样不大好,于是有了太监偷椅子的故事。

    明朝改成跪,清朝不但在跪,腰杆子还得挺直,根本就没有电视里所演的那种坐着说话的可能。于是骨气或者血性的什么,渐渐在这些似有似无的规矩里消失。

    总的来说规矩不大严格,宋九与赵氏兄弟也打了好几回交道,在室内基本也是坐着说话。不过宋九自觉,将椅子往后挪,然后又看了看,发觉不对,在正中,又往偏处移动。看着他在耍宝,几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古怪,欲笑非笑。

    赵匡胤说道:“宋九,这次南下你做得不错,还找了一个好大哥。”

    “陛下,微臣那样做不需要忌讳吧?”

    “忌讳?你胆子就这么小?”

    李崇矩卟哧乐了。赵匡胤内心却在犯难,这小子惫懒不但让自己无奈,王祜在潭州写了一封奏折,奏折里几乎痛心疾首,有学问,有才情,有智慧,也能吃苦,用心,可能他受了那个西方的先生影响,想法新颖,思路开阔,是宋朝难得的人才,可这小子不思进取,性格惫懒让王祜感到深深痛惜。但赵匡胤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南下了,南下做得真不错,性格依然没有改变。难不成用牛鞭子抽他?

    怎么大宋出了这个怪胎?

    不去想,又对赵普几人说道:“就这小子,似乎一无是处,但在南方说了一句话,不打算并入我大宋疆土也就算了,打算并入我大宋疆土,地是我大宋地,民是我大宋民,那怕生蛮都是我大宋子民,尊重善待之,宋九,你一月有多少薪酬?”

    “陛下,微臣每月薪酬有近五贯钱,还有炭柴米布补贴,合在一起能有十贯多吧。”

    “十贯多钱,能想出这些,再看到巴蜀那边,朕很失望啊。”

    赵普几人大气也不敢出。没有全师雄的事,遮一遮就过去了,全师雄越闹越大,眼看要烽火燎原,将整个巴蜀一起烧着,就算平定下去,又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

    宋九嘴张了张,赵匡胤道:“宋九,你要说什么?”

    宋九本来想说若非你那两道圣旨让下面大将误会,那来的事?但不敢说,若是赵匡胤失误,自己指出来,赵匡胤会有什么想法?随着了解得越多,他的历史观全部在颠覆。历史总是同情悲剧者的,因此史书对柴荣与赵匡胤难免会美化。但随着了解得越多,宋九隐隐感到赵匡胤缺点同样很多,未必是史书上那个好得不能再好的长者。自己不能说。

    但若是其他人阴谋,自己敢不敢说?看一看如今几个大佬位置,薛居正是前朝旧臣,需要避讳,无法进入权利核心,李崇矩虽权带枢密使,更非赵普对手。王仁赡是完了,吕馀庆是下去了,巴蜀的乱子那么大,不知几年才能回来。若是阴谋,这等手段,宋九敢说吗?

    于是说道:“陛下,微臣只能动嘴,又不做,因此敢说,反正说错了,有各位贤能修正,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说易行难!因此微臣南下看到南方种种,曾感慨一句,微臣是夜郎自大。”

    “说易行难,你可知道你说的会困惑多少人!”

    “微臣不知。”

    “你来说说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桌面上正摆着宋九那一叠日记,用毛笔写的,现在的纸又厚,厚厚一大叠摞在桌面上,此外还有官吏整理后的一些文档。宋九碎碎地说了许多,丁德裕、潘美与王祜又做了许多补充,用快马送到京城,不能这样给皇上看,赵普又让书吏整理归纳,变成若干条,与日记一起交给赵匡胤。

    涉及到的真不少,农耕生产、教育、通商修路、坑矿、民族与农作物本身。

    首先是农耕生产,分成几个部分,第一是洞庭湖与湘水边,这一带有许多湖荡子与沼泽地,宋九建议设围。也就是修一道河堤,将这些湖荡子与沼泽地圈起来,实际这也就是后来的圩田与围田,什么田宋九未说了,然后设陡门,水小时能打开陡门放水防旱。水大也有办法,于围内挖沟渠便于交通运输,或挖塘泊,用它们来蓄水,淤泥上岸,抬高田基。这些水面也不会浪费,可以载藕种茭养鱼。汛期到来让百姓自发组织巡堤,于围堤上植树载柳。并且这些围田是千万年来没有人利用过的,地力充足,一旦耕种,产量会是平原地带的两倍以上。

    这种方法不但在湖南,在长江两岸都可以适用,特别是江东地区,虽然江东地区大多数属于南唐,可是江北如今是宋朝管辖范围。

    王祜先看到的就是这个,就问宋九钱帛从何处来。这不是少钱,无论那个围修起来,都要花费大力人力物力。宋九说了一件事,我开发河洲那来的钱?

    实际简单,只要朝廷不过份贪婪,将这些围田变成官田与皇田,问题就能解决。让百姓自己动手去做,大家一起出工,围起来以后这个围田就是你们自己的。

    朝廷仅需要支付一些陡门石料钱,派几个官吏替他们组织安排一下,这时代那怕是地广人稀,百姓还是渴望土地,越多越好。不用多,只要一两个围起来,一年大熟,加上一两年后修生养息,百姓恢复正常,看到成果纷纷学习,百姓就会自发地建起多处围田。

    只是有一个注意事项,与围内挖沟渠塘泊一样,要保持河道畅通,将一些深湖区全部保留,不然汛期到来,河道堵塞,又无湖泊蓄水,必会泛滥成灾。现在不要紧,人少地广,以后百姓必会增加,因此从现在起就要有一个统一规划。

    其次山区,说修堰置陂那是不大可能,用钱更多,收益更少,只能等以后国家经济条件好了,人口增加再让官吏想办法。但现在能有一种简易的方法,水中坝。湖南水系发达,可许多山区溪水多,水浅水急,汛枯期明显,汛期不愁用水,枯期各条小溪连水都能看不见。种庄稼不能指望全部在汛期生长,因此也影响了耕种。这个解决方法也简单,于平缓的一段溪面设一小坝,将小溪拦腰切断。小坝高度不用太高,水大时能让溪水漫过小坝流向下游而不会危害两岸庄稼百姓。水小时正好起了蓄水作用,那么一个个简易的蓄水库就出现了,解决了枯水时的灌溉问题。

    也有注意事项,严令上游的居民有意筑堤,筑起高坝。否则会影响下游百姓蓄水,而且一旦坝堤倒塌,下游百姓将迎来一场灾难。说围田不新颖,黄河有河堤,南唐也有少量圩田,只是国家还没有意识到它更广泛的作用,没有大力推广。但这个水中坝却是很新奇。

    最后是无法直接引水的山区,还是有办法,筒车,不仅宋九未来会在河洲设筒车抽水上洲,很早就有了,赵匡义家地势高,无法汲水,派工匠造了一个大筒车吸水到他的府上,灌溉花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利用湖南水流湍急的特征,用水力推动筒车,将水汲到高处,设一引水渠,于山坡上再开垦梯田。

    这样一来,湖南一半以上的地区都可以变废为宝。不但是湖南,一旦推广,宋朝许多地方都会受益。

    仅凭借这一条,就值得赵普派书吏将宋九几人的日记整理汇报。

    也是王祜痛心疾首的原因。

    但不仅是这些,下面还有许多好东西。

    坑矿没有多说,但湖南有许多金属矿藏,因为开采冶炼技术落后,都满足不了湖南本身的铁需求。宋九做了记录,指出一些矿藏的潜质,希望王祜上书,请求朝廷分配一些官吏带着火药来湖南,将更先进的开矿技术带来。

    然后是农具。农具一耕二耘,宋九也仔细看了,没有耕牛的地方那就不用提,笨拙的踏犁、铁搭、钁头成为主题,这还算好的,一路所行,不知道多少地区继续用刀耕火种,更惨不忍睹。但在潭州也看到了牛耕地,然而多数犁是那种既薄且小的直辕犁,而非是江东犁,也就是曲辕犁。又没有看到宋九河北一行犁上开垦荒地所配置的銐刀。不过河北那种銐刀同样落后,当时不是宋九责职范围,宋九未细看,估计在刀头上未配置更锋利的钢刃。后面这一点宋九也老实记下,倒底配未配,他未问不能做判断。王祜看到后不知道该夸奖他是老实,还是其他,抄录的官吏看到这一段,同样啼笑皆非。

    这是耕,还有耘,宋朝北方已出现耧车,听青衣说江南还有一种先进的耘工具,耘荡,不但南唐有,吴越也有,南唐不大好说,宋朝向钱椒讨要制造耘荡技术,难道不给?

    但更重要的却在下面,特别是赵匡胤手中的那张地图。

第九十二章 地图(下)

    民以衣食为天,衣食又以耕地水利与农具为天,宋九写得多,赵普的书吏记得也多。但教育也不可忽视,宋九劝动了秦再雄于辰州设一书院,不是每一个官吏肯掏出这个心窝的,也不是每一个酋首是秦再雄,此例不可做常例。宋九将前面书信上的提议推翻,提出一个新办法,不用朝廷掏多少钱,湖南士子不多,这个无坊,还是有的,就象宋九一样,官府掏一点钱,替士子盖几间房屋,置一些桌椅,给一些粉笔黑板,笔墨纸砚,略给士子一些补贴。让他们在家中教村民孩子少年读书。不求出多少文豪进士,只求能让更多的人会识几个字,能算一些简单的算术。甚至一些困窘的士子,可以将他们迁往安全的熟蛮区域,划出一些耕地,给一些农具,同样再修房屋,给一些补贴,一是解决了这些士子的困窘,二是能将教育向熟蛮普及。这个用钱不多,虽然速度会慢一点,但就象传染病一样,最终会形成范围越来越大的良性传染。与现在朝廷开发潭州一个道理,那是以片带面。这是以点带片,以片再带面。

    再者就是商业。

    几个大佬说了这个那个难处,宋九也认为有难处。然后下去看了看,朝廷没有鼓励商贸,实际各蛮部也有商业,就包括一些生蛮将货物运出来,与汉户或者熟蛮主动交换一些必须的商品带回深山。

    然后宋九细想。

    这是自发的商业活动,湖南的几个主要官员肯定不会禁止,那么有没有良性的诱导?

    最后也想出一个办法,开始自己陷入误会,认为互市是放在生蛮与汉户交界的地方,主要现在宋朝还没有大规模的互市安排,契丹禁通商了,要么西北,哪里宋九一次未去过,朝廷也没有引导,同样是自发性质的商业活动。

    宋九的办法就是不将互市放在交界地方,而是放在内陆地区,例如在湖南南方,放在衡阳、耒阳、郴州城外,让它离城门不能太远,一不会危害城池安全,二是若有意外,能及时撤进城中,这些互市在内陆,商税也就能归朝廷所得。这个想法与宋朝后来互市想法有很多吻合之处,比如岭南与大理互市放在了邕州。但还有许多缺陷,宋九能提前想出来就不错了,哪里会想得那么长远。

    只要这些做好,再加上一些小措施,民族问题,道路问题也就解决。

    宋九看了许多部族,各个形式都不一样,居然能看到原始均分生活方式,肯定是落后的生产方式,但人家觉得就好,怎么办?还有一部分是各干各的,推选一个酋长领首,听从酋长号令,这类最多。最后是农奴制。真有,特别是夔峡蛮深处,但哪里宋九不敢进入了。有租佃制,极少。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各个官吏说山高林深,生活闭塞。其实换一种说法,就是缺少沟通,缺少交流。东寨百姓饿了还知道到河里抓鱼充饥,西寨百姓不懂,以为鱼有毒,宁肯吃观音土树皮,也不敢吃鱼。但只要相互来个交流,当真观音土比鱼更美味?

    宋九又将湖南各蛮情况细分了一下,南方各部族规模比较小,这有各种原因,可能是南汉与原来的湖南几个政权交界处,双方重视,在两大政权冲击下,除了五岭深处有一些大部族外,余下的部族规模只能变小,或者其他原因,这非是宋九能知道的。但也不能小视,若有人凝聚起来,五岭里又有许多生蛮部族,冲击力同样会很大。

    南北江蛮,秦再雄控制力量主要是北江蛮,他对南江蛮影响力不是很大,不过也不要紧,哪里离湖南核心区域也远了。主要还是北江蛮。秦再雄在没事,就怕秦再雄去世后的变动。

    还有夔峡蛮,哪里最凶残,不过显然朝廷也没有好办法,地形太复杂了。最后就是梅山蛮,宋九看了看,断定它以后若不治好,会让朝廷十分头痛。原因简单,它上沟通澧朗二州,东连潭州,南下衡州,只要蛮民一出山,就能直接危害汉户与熟蛮户。

    强行征肯定不行的,就是征下来,朝廷也没有充足的官兵驻扎,官吏治理。这只有引导,有一个引导方法,还是传染法。现在宋朝能送脑白金,为什么不能开一个茶话会?

    例如元旦节,将一些大酋长们约出来,在一起吃吃酒聊聊天,再送一些小礼物,完了带着他们参观围田、水中坝、梯田、学堂以及互市,什么也不说,若有人艳羡,行啊,你们若想,我会派人教导你们怎么去做,甚至主动提供一些农具。商品运不出来,也行啊,你们发动寨民修路,朝廷再提供一些支持。想读书,派子弟出山学习,还提供其吃喝用住,学好了将知识带回山中,提供笔墨纸砚与书本,向其他蛮民子弟传播。顺便再给他们洗洗脑,你们要感谢朝廷,感谢陛下,加强他们对朝廷的凝聚力。

    看到这里,东府一干书吏与赵匡胤全部大乐,无他,这就是宋九在河洲吸纳资本方法的演进版,也能叫姜子牙钓鱼版。

    时间会很慢,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三十年,但钱用得不多,也有效果,主要不会有多大风波。实际道路修好了,朝廷军队能轻易进入,以后就能渐渐纳入管理。民众生活能自足了,并且知道能换一种方式取得更好的生活,也就不会出山来掳掠抢劫,自发地改变原来懒散的刀耕火种生活方式。大部分民族纳入朝廷系统,可能会对那些奴隶制部族产生冲击。那是他们内部的事,若事态扩大,只要大部分部族能规朝廷管辖,在他们配合下,也能轻易扑灭。

    其次是容纳蛮人官僚系统,从蛮人中选拨一批人担任朝廷官吏,由他们带头,自上往下梳理。

    实际真执行下去,未必有这么理想,不过这明显也是一种新的办法。

    不是以前的那种羁縻方式,而是通过一些手段循序渐进地将蛮人真正纳入朝廷体系,最后彻底融合。前者是和靖,易速安隐患多,后者是一种新的进取融方式,北魏做了,唐朝做了,但不是南方,也不是细划到一村一寨,更没有这么详细。麻烦多,但解决了以后隐患会很少。

    赵匡胤让宋九下去看,宋九看了想了,能不能采纳那是朝廷的事。但他又说了一件事,不但这些蛮部,包括大理,必须要拿下。

    非是与赵匡胤作对,宋九回来听到许多消息,是他从王全斌军队停下未去大理,判断出赵匡胤挥了玉斧。这件事不但宋九,包括湖南官员都未接到相关邸报。

    为此,宋九画了一幅不标准的地图,一条箭头,从灵州插向河湟,再插向吐蕃高原深处,插向大理,然后从河湟分出两个箭头,一向巴蜀一向关中,从大理分出两个箭头,一向巴蜀,一向南汉,从南汉又分出两个箭头,一向湖南,一向南唐。

    赵匡胤说的就是这个地图。

    宋九并不紧张,这不是他胡说的,而是后来元蒙的进攻路线,略有所不同罢了。道:“陛下,微臣做那个上天试验,为何气球升到一定高度不升了?因为越往上气越薄。高原空气稀薄,住在低处的汉人难以适应,而非是什么气瘴,所以汉人军队很难抵达吐蕃高原深处,并且也无法抵御哪里的寒冷。反过来吐蕃军队下了高原,到了长安同样会不适应。但北方不同,他们地势本来就比较高,虽不及吐蕃高原,气瘴影响不及汉家军队大。北方同样寒冷。若是契丹出现一个千古难得的明君,从理论上就可以兵力向西。灵夏党项诸族一团散沙,吐蕃更是如此,那么就可以将这片区域拿下。我朝拿下会麻烦多少,一个是农耕文明,一个是游牧文明,但他们拿,文明相同,问题不会太大,而且手段好的话,能迅速融合同化。如果真做到这一点,至少夺下南诏不会有多大问题。”

    “后勤怎么办?”

    “以战养战。再说,王昭远能派使勾连北汉,若南诏与交趾以为我朝对他们有威胁,或者他们野心大,也派使与契丹勾结,一个契丹足以将我朝军力全部牵制了。他们在南方动荡不安,就算我朝以后将南汉归纳,岭南巴蜀也会产生严重动荡。但占领了大理与交趾,向南没有强大的势力,再向南就是大海,我朝就可以专心对付北方。所以微臣说大理必夺。现在可以不急,但必须将它纳入收复计划中。”

    终于知道这地图是怎么来的,原来是这小子不懂军事,乱画地图,世上那有这么强大的远征军?真有,未出来,三百年后,不过现在赵匡胤肯定不相信。

    实际它真的很重要。

    然而后面一段赵匡胤不得不考虑。

    不说史上多次的纵横捭阖,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就象自己派慕容延钊征荆南湖南,若是南汉、北汉、南唐、后蜀与契丹一起夹攻,南征必败,甚至逼得两国一个倒现南唐,一个倒向后蜀,统一天下的伟业就会成为一场泡影。

    不过将大理与交趾纳入版图,不是宋九说得那么容易,凭王全斌若率军征大理,还不知得出多大的漏子。

    与他那把扔出的玉斧无关,这关系到国运,自己说过的话何必非要算数?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认为搁置,巴蜀都是一个烂摊子,想什么大理交趾南汉南唐北汉!

    又扔出几张日记:“宋九,你不怕唐国会强大?”

    宋九接过来,有围田的事,有种子的事,宋九看了问了,湖南主要农作物有菽、粟、豆,也有人开始大规模种植大小麦,麦推广容易,有基础。另外就是水稻,也很早就有了,不过与河南洛阳稻种和尚稻一样,对地力与水要求比较高,产量也低。宋九借着他那个子虚乌有的先生之口说了一句,中国稻种弱也,亩不足二石,地须膏腴,水力须足,远不及占城稻种,唯其耕作落后,以中国精耕细作,引占城稻种,亩可达五石上。

    就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先生,有时候赵氏兄弟想揍宋九,怎么不禀报朝廷,匆匆学了一些学问的学生如此,可想老师的本领,居然就让他走了。这个先生说的话比宋九说的话可靠了十倍!

    然后问题出来,宋朝可以引种,可以修围田,那么南唐更能办到。这会产生什么影响?

    宋九大笑,道:“陛下,一个盛世一是国家强大,二是国家富裕。因此富强二字是连在一起读的,若只富不强,这个国家不是强大,而是将自己化为一头肥笨的羔羊,更易招来虎狼的猎杀。比如南唐,它比我朝富,但又如何,迟早是陛下的猎物。”

    “不准乱说,说正事。”不过赵匡胤满意地微笑,这句话让他听得舒服。

    “再如契丹,它比我朝更穷,谁敢小视?不过若只强不富,终有极限,所以契丹虽强,对中原形成危胁,却不能虎吞中原。故微臣认为南唐无论得不得到,都不会危害。而且微臣估计他们君臣观歌听舞都来不及,哪里有空还想着百姓?”

    赵匡胤默不作声了,问题又回到原点,特别是契丹,强大就是从武则天时开始强大的,多次击败唐军。那时候的唐军并不弱,弱的原因则是武则天干掉了王方翼、黑齿常之与程务挺、张虔勖等大将,导致外战屡屡失败,西败于吐蕃,北败于契丹,甚至被后突厥屡屡入侵,无能为力。武则天杀大将,赵匡胤罢兵权,赵匡胤要好一点,但两人似乎都在做同样的事。

    然而不罢兵权,继续五代混乱?若再问,这小子准得回答,冬天穿厚衣服,夏天穿薄衣服,但这不是衣服能适度调节,这些重将个个能征善战,桀骜不驯,甘心用时则用,不用时马上回家养老?甚至再问,这小子又会说我只会讲不会做,怎么做是陛下的责职,谁让你当了皇上。

    又思考了一会,赵匡胤很头痛。

    但也不怪罪,虽宋九夸夸其谈,也不是一味夸夸其谈,确实也想了,这是好心好意,特别是南下这一行,能想出这么多,何其不易。若不是惫懒了一点,若好好打磨一番,几年后都能担任一方大员。

    宋九想不出来不想,赵匡胤想不出来也不想,换了一个话题:“春天来了。”

    “陛下,微臣知道,春天来了,而且马上春天就要走了。”

第九十三章 两道诏书

    “宋九,以后不要对朕说你忌讳不忌讳,”赵匡胤苦笑道。宋九不会当真,他真的不大懂朝廷规矩,但忌讳是必须的,虽不懂,有的尺寸不能太过逾越,不然必会招来不好的下场。赵匡胤又说:“东水门外的桥与码头什么时候能动工?”

    “陛下,微臣先去看一看钢监,若无意外,朝廷选一个日子,随时可以动工。但在动工之前,必须请几个精通造桥梁的大匠协助臣,另外还有相关的工匠,民夫,以及各种材料。这样,让臣去实地计算一下,再将大约数字写一个报表,交给朝廷。”

    “先观察再做,虽你胡来,这一法却颇佳。好好做,等到码头与桥修得差不多,朕会召你那个哥哥来京,让他看一看你的本领。”

    “谢过陛下。”

    “不管怎么说,你南下也算有功,朕赐你一个开国男爵吧。”

    “谢过陛下,”宋九大喜,伏下说道。在宋代除了公爵,其他爵位包括候爵都那么一回事儿,但有与无肯定是两回事。就象宋九的散官,也不能当一回事,可有比无肯定要好。至少有了这个男爵,他能算是一个低层贵族,不枉南下用了一番心血。

    实际若没有他的一些“恶迹”,这次南下赵匡胤封赏还会更厚,与他制订的平大理交趾国策无关,一是与秦再雄拜了兄弟,至少辰州从此稳定。二是种种水利与耕作妙想。宋九南下一行,做到了许多士大夫一生都没有做到的事。

    然而想一想宋九的不思进取,赵匡胤也头痛了。看到没有,一个男爵马上就伏下感谢自己,若是赏他一个七品职官,会不会高兴地跳上天?

    赵匡胤无奈地说:“你起来,别气朕。我还有些事要与你说一说。”

    “是。”宋九很满足地站起来,精神抖擞地坐下。

    赵匡义与赵普、薛居正、李崇矩对视一眼,几人一起摇头哑笑。

    “你见过韩熙载?”

    “见过,微臣在奏折上写了经过。”

    “印象如何?”

    “气度让微臣怅然若失。”

    “唐国也有人才的。”

    “陛下,臣以为不然。韩熙载虽气度好,文学更好,但远不及淳于髡与伍举。且微臣以为文学仅起教化之功,善长文学未必就能善长治国。象王知州那样既饱读诗书会善长吏治的大臣终是少数,大多数文学之士也不过是读死书。如微臣斗胆与赵相公相比,微臣自幼读书,读的书未必比赵相公少,但微臣在赵相公面前算什么?甚至不及赵相公的一根头发。”

    赵普无动于衷,只有赵匡义在暗处额首,暗示宋九这句话说得好,但这个暗示让宋九感觉很不好,难道这老小子真惦念上自己?

    “你也是读死书,非伍举与淳于髡之功,而是威王与庄王迫于形势需要,故作昏庸,二人看到时机成熟,才借机进谏。”

    宋九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陛下英明,唐主岂能与此二人相比。”

    “用人难啊,譬如军队里,有的担任偏将冲锋陷阵可以,但不能担任主帅,有的能担任主帅,未必能冲锋陷阵。有的在地方上做得很好,不亚于西汉第一良吏黄霸,进入中枢却一样的平庸。”

    这个话题太大了,宋九能有什么资格说驭臣之道,默默地听着。

    赵匡胤接着又问了许多问题,湖南打来打去,打得连百姓都没有了,自然也没有多少财富。巴蜀乃天府之国,遭受的战火又少。这次王全彬入蜀收获颇丰,若非赵匡胤那道错误的诏书,以及全师雄反叛,收获更丰。吕馀庆入蜀后看到国库如此,不顾赵匡胤那道诏书了,强行将蜀国国库封起来,然后大一船小船往京城运钱金银钱帛。

    王祜没有赞同宋九所有的想法,大部分是认可的,宋九认为不会花费多少钱帛,但一动手,动作很大,积少成多,用钱也不会少。正好看到从成都大船小船地装钱帛到京城,他便上书,请求朝廷截留几艘船钱帛运到潭州。有了钱才能办事,不然还是办不成。

    赵匡胤不是舍不得这些钱,但动作很大,必须要详细了解,于是一一询问宋九。

    谈了好一会,宋九才离开皇宫。

    南下苦了一回,但也不错,终于结出第一缀,变成承事郎开国男。

    然而宋九在路上却在想一个严重的问题,赵匡胤的两道诏书。

    第一道诏书是下给周保权的,何为反拒王师,自取涂炭。若不认真想,只是一封警告诏书,但认真想呢?周保权已经毁去所有桥梁与码头,还害怕一道诏书?这道诏书不会对周保权产生任何影响,相反的李处耘看到涂炭二字,会怎么想?

    真的生灵涂炭了。

    若第一道诏书是失误,那么王全彬入蜀前,又来了第二道诏书,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也就是除了粮草与兵器盔甲外,蜀国各州各县所有金银钱帛都归你们瓜分了。也可以能明白赵匡胤的良苦用心,宋朝此时禁兵很少,只有十几万人,六万人入蜀,还要分四万人由韩令坤、郭进、李汉超、李继勋、王彦升、董遵诲带向北方,防止北汉与契丹。所以入蜀后必须速战速决,用此来激励士气。

    但赵匡胤当真未想过一件事。

    后蜀天府之国,又未受战争创伤,就没有这道诏书,一旦收蜀成功,按照以往的军中惯例,上交朝廷一部分,余下的会由将士瓜分,这足够西征将士狠捞一把了。宋朝前期禁兵待遇还是很差的,打仗不是与北方或者西方的胡人羌人打杖,一打仗必有收获,所以一个个象饿极了的野狼一样。再有了这道诏书,将士会变成什么?

    还有一个疑点,吕馀庆都急得入蜀灭火,也下诏嘉奖曹彬,夔峡路军刘光义与曹彬做得很好,无论军事能力,或者亲信度,并不亚于王全斌与崔彦进,为何不让他们取代之,继续将王全斌留在四川?

    赵匡胤肯定不是有意先杀,立了威后才易治理,他还不是这么残暴的人。刚才也看了,宫中的帘幕仅是用青布包边作饰,陈饰用具十分简单朴素,几次所见,龙袍下面的里衣布料同样很差,据说皇宫里只用了三百几十个宦官与宫人。说句不中听的,有的权贵家仆役与婢女都能有三百多人。

    然而对手下十分优厚,自己那次不算,是给自己做资本的,以后要偿还几百倍给朝廷。如范质生病,一次赏赐金器200两、银器千两、绢2000匹、钱200万,相当于八千多缗钱。以及其他种种。

    为何有这两道极不合理的诏书?是赵匡胤的失误,或者是幕后有人在推动,或者是更复杂的原因?或者是自己胡思乱想?

    宋九想不明白。

    正是三月下旬,阳春三月,街上有许多百姓在闲逛着,宋九没有看的心情,骑马回家。南下什么未学到,就是一个骑术,现在宋九终于敢骑马狂奔,也能在马背上做一些难度不高的小动作。当然,让他在马背上张弓搭箭,还是做不到。

    到了家门口,将马系在草料房里,宋九在鄂州买的那匹南马看到大黑马过来,伸出嘴要亲热,被大黑狠卟了一口气,一摞蹄子,那匹小青吓退回去了。

    宋九不由呵呵乐了起来。

    赵匡义说不能搞大河中,但地域性是永远存在的,比如各州各州的差异,南北的差异,汉人与蛮人的差异,马都如此,况且是人。自己想得还是有点简单了。

    但有的是聪明人,与自己无关。

    七姐抱着孩子走出来,道:“小九,你现在做官了,架子也大了,回家也不来看我,还要我上门来看你。”

    七姐夫说道:“七娘,不能怪小九,他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还是七姐夫好。”宋九跑进家中吃饭。

    人又多了,玉苹一家三口,张媪媪一家三口,三个工匠,还有朱三,青衣,变成了十二个人吃饭。还好,现在宋九手头不缺钱用,否则仅凭那点收入,想养活十二个人也不容易,难怪那些县尉要叫苦,他们家包括仆役人更多!

    “皇上也是,这么晚还喊你进宫。”

    “七姐,皇上那是担心南方有没有平定,喊我进宫问一问。”

    “听说巴蜀那边也开始吃人肉。这些兵哥子怎么了,刘家苏家那两个孩子也在禁军里,平时老实巴交的,怎么一到了外边就不象人呢。”

    “七姐,别胡说。”宋九。但他也茫然,好象这些宋军到了四川后就是抢劫掳夺,这一回没有吃人肉吧。可他也不大好说。这时代太让人悲催了,连宋军都吃人肉,又怎能怪那些蛮酋?难怪水浒里孙二娘夫妻俩专门用人肉做包子卖。

    玉苹的妈妈端上来饭菜,她做菜手艺还可以,除了不会宋九那些新奇的食物,不亚于宋九与大姐,这让张媪媪很自卑。不过这个老鸨人不恶,自己无儿无女,然后将玉苹买回来,说是买,实际也当成了自己女儿。不然玉苹清白也早就坏了。玉苹搬来了,也将她带过来。对这个宋九不排斥,那怕是士大夫也有无恶不作的,那是是乞丐,也有品德高尚的,不能以职业看人。

    宋九将七姐的胖小子交还给七姐夫,去皇宫前吃了几块肉饼,他块头大,未吃饱,又扒了两碗饭,才放下碗筷。七姐与玉苹说话,翠儿与青衣说话,张家两个孩子在逗着马玩,两个老妇人在收拾桌碗,三个工匠早进房去休息,七姐夫抱着儿子,低声问宋九:“小九,玉娘子也搬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第九十四章 一把手的问题(上)

    宋九三个姐夫,五姐夫在内城,因为离得远,他们夫妻管着一个小客栈,这时宋朝不算十分太平,生意不大好,必须要小心经营,更不敢请多少伙计,什么事儿就象大姐一样自己动手,比较忙碌,来往就少了。大姐夫也不能说多恶,大约大姐补贴得多,以前的那个宋九沾了光,然后就有了一些脸色。

    宋九能理解,也自觉,但理解归理解,想掏心窝就不大可能了。因此真正走得近还是七姐夫。

    然而这一回宋九没有作声,玉苹渐渐赢得大姐的心,也赢得七姐两口的心,中间或许用了一些小手段儿,但长久相处,手段是次要的,得付出心,其实宋九也觉得玉苹真的不错。其工作性质不过就是前世的一个艺人,就是前世的艺人,能有多少在那个欢场上打滚保持清白的?性格又极其的温婉,有时候不看相貌,这种温柔的性格都让宋九有些心动。

    可这时,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幅明艳动人的身影,他挠了挠头道:“姐夫,这段时间忙,以后再说吧。”

    “人家不小了。”

    这个问题朱三也有,他要考进士,今年权知贡举的是卢多逊,只择了七个进士,几百个举子,只择七人,并且不是糊名制,多少要看一下关系门第,朱三哪里得中?幸好宋九在南方,不然今年前去科举会更惨。

    他订的那门亲事更拖不起,女方一个劲地催。其实朱三岁数也不能算大,他的未婚妻更不能算大,然而这是一个早婚的年代,男人还好一点,二十岁加冠,女子十五岁正式及笄,就可以结婚嫁人,那能等到二十多岁才结婚,宋九无奈地说:“姐夫,这段时间太忙,忙完了再说吧。”

    七姐夫不好再劝。

    真的忙,不知道有多少事要等着宋九去做。洗了脚,什么也不想,一路赶时间回来,累得不行,躺下就睡。主要什么都要他来,若过五六年,他那二十几个学生成长起来,就会好一点了。

    第二天还得教书。

    这个不能放下的,昨天摸了一下底,知道各个学子进程,宋九心中大约有了数,开始讲,讲得少,多是让学生们提问。这是宋九教育最进步的地方,爱迪生没有遇到宋九,否则一定不会退学。宋九离开后,学生也相互交流,关健学生们也不大懂,包括优秀学子,不能一一释疑,造成进度严重不一。通过提问,将他们心中的疑难一一释疑,强行使学生进度拉上。

    到中午时,将二十一名学生喊到后面,一面画图,一面讲解,那个试验必须不停地做。其中的过程会有一些小危险,必须一一交待。再吩咐他们抽空将河洲上的账目,以及大姐那个平安社的账目计算一下,回来后他会将这些钱帛一一补上。

    随后骑马到了钢监。

    第一就是钢监,钢铁产量质量,还有那种宋氏水泥的原材料,都要从这个钢监出来。

    现在仍然在调试,甚至中途一度将高炉停下,对内部设施进行改造。这不是官吏异想天开,他们没那胆量,一个高炉冶铁产量几乎是原来宋朝七八成课铁量,那个敢做主?是宋九吩咐的,不是炉子砌起来就会平安无事,内部也要有一些布置,这非是现代化高炉,仅是仿照欧洲十七世纪的高炉,顶多有一个钢筋混凝土加固,于是他画了一些图纸,什么地方不足会出现什么,宋九回京城了,高炉在调试,确实有很多不足,官吏们商议,那时宋九已离开京城。正好大雪封门,铁矿石跟不上,赵普再有本事也运不过来了,工匠依照宋九吩咐,慢慢将火小下去,越来越小,花了好几天,徐徐将炉火熄灭。然后一商议,对照宋九留下的说明书与图纸,进行了一次改造。

    但这些官吏一个个心都悬着,正好宋九来了,马上将宋九围住,将情况一一反应,问改造得对不对,宋九也认真听了,然后细想,实际原理就是一个反应过程与聚温过程,不过落实下去会十分复杂,宋九也难说对不对,只问改造后的效果。

    官吏说比以前好一点,宋九道:“好就行,这些学问应当你们来掌握的,不能问我。若我万一出事怎么办,难道大宋不冶铁了吗?”

    “九郎,说笑,说笑,”一个小吏道,他心里说,你才二十岁,又不上前线打仗,出什么事,寿命短也能活一个五六十岁。

    另外是各地的铁矿开采量。

    钢监的官吏也不知道多少,但有一条,朝廷从河北调运过来的矿石渐渐少了,多是山东与徐州那边过来的矿石。这中间牵扯到一个路费问题,原来宋朝冶铁,为什么就地冶铁,铁矿石重量远远超过铁的重量,那怕是冶出来的粗铁。从地图上看起来磁州比徐州近,但得从山区里一步步运向漳水,再从漳水倒向永济渠,从永济渠再倒向黄河倒向京城东边去年刚挖的三会渠。看起来近,但这个运费比杭州运到京城的运费还要高昂。或者从陆路走,那就不用想了,用小车一车车拉到京城,那将是天文数字的运费。

    不过总的来说,第一高炉出的铁水质量好,第二出铁多,浪费少,将这个运费损失足以弥补。然而若是徐州有铁,是从徐州运铁矿石过来,还是从磁州运铁矿石过来?

    这是官吏的说法。

    但宋九去年进了三司,知道更多的内幕,这说明了火药作用,无论山东或者是徐州的铁矿石,若没有火药,产量很少,包括山东更遥远的地方,莱州、登州,加到一起一年课铁量也不足一百万斤。正是有了火药,可以将铁矿深挖细挖,所以渐渐摆脱河北的课铁。

    也不能说三会渠白挖了,在民力许可的情况下,只要有运河,在这时代都会有其积极意义。于是宋九又问了一下铁坑的事。钢监里的官员不大清楚,仅闻听一个铁坑出了事,死了几个囚犯,皇上一怒,处置了相关的几个官吏。宋九听后没有作声,实际他说得够细了,列举了许多相关注意事项。但上面说,下面未必执行,性质与王安石变法十分相似,再加上贪污,以及火药的烈性,非得出事不可。朝廷被逼改革铁坑制度,一是继续使用宋朝的承包制,二是恢复唐朝囚犯制。这两种制度皆不大适合,特别是后一种。与宋九无关,如何改,是赵普的事,四川与湖南连连出事,未必是赵普阴谋造成的,但赵普如今确实大权在握。

    再问冶铁量,春暖花开,火药大幅度使用,铁矿石来源不愁了,去年焦碳未停也不愁,再加上反复调试,如今一天能冶近八千斤铁,最高时一天曾经达到九千三百二十多斤铁。

    正是这个产量,死了几个囚犯,没有一个官员吭声。

    比宋九预期的也要好,宋九又问了一会,去看钢,这种钢比较简单,因此朝廷下诏扩建钢窑,钢监里冶出的铁全部炼为钢。整建了四个钢窑,也做了一些调试,然而进展并不大。

    宋朝君臣十分开心,官吏们也开心,实际宋九不是太开心。它出炉后经过认真一次锻打,仅与普通侍卫朴刀差不多,不是侍卫朴刀不是钢,但不可能用的百炼钢,是钢,但是一种质量比较差的钢。

    也就是这种十七八世纪的欧洲炼钢法仍不是很先进。然而宋九没有办法了,想要好钢,转炉,那个涉及的科技含量太高,自己没那能力,有那能力,在宋朝也办不到,制约太多。

    然后又问了问钢产量。

    问完后,又认真的想了一会,吃过晚饭,将官吏们召集过来,说了一些想法。还不行,得继续调试。说完,骑着马才返回京城。在这时候有马会骑马确实很方便,不然宋九就要留下休息。

    这样奔波,铁人也吃不消的。

    回到家中,大姐在家里面等他,见面说:“钱核算出来。”

    “多少钱?”

    “九十几万钱,一千三百多匹绢,还有其他的一些财物,秦娃子算过,一共折算下来是三千三百多贯钱。”大姐说完很肉痛,这得她那间小酒肆赚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翠儿说道:“九郎,到开封府告他。”

    “告什么,周世宗在的时候能告赢,这时候未必能告赢。”宋九道。佛教不是一无是处,教人向善去恶,宋九也下去看了,很多地区百姓生活很苦,有了宗教就有了一个依托,至少给他们一份活下去的勇气与信心,但说老实话,佛教危害远大于其积极的一面,政治让一些大臣玩成了厚黑史,佛教让一些大和尚们玩成了贪婪史吸血史。柴荣灭佛是对头的,然而赵匡胤不同,他的名位来得有些虚,需要宗教来支持。因此他上位后对宗教不反感,特别是道教,不知道与陈抟有什么内幕,或者陈传说他是真天子,赵匡胤对道教十分赞成的。因此又说道:“告不是办法,那个张龙儿大师说我修寺观了,难道将寺观拆掉?反而让京城的百姓笑话大姐,权当花钱消灾。”

    “可是三千多贯钱。”

    “三万多贯也不行,石守信家修寺花了多少钱?大姐,算了吧,河洲哪里用钱的地方很多,那将是几百万贯钱,精打细算一下,钱就能省出来了。”

    “河洲那么多钱……”

    “大姐,我说了,你不用担心。皇上都不担心,你担那门子心?倒是你知道心痛,我才不会担心。”宋九说的是真心话,宗教洗脑特别厉害,宋九最怕大姐让这个张龙儿洗了脑。但他在心中琢磨,这个张龙儿牛气冲天,难道真有什么背景,要不要让赵匡义暗中查一查?不知道会不会有忌讳。

    “下午时有许多衙内找你。”

    “那是肯定的,”宋九一笑,自己开始准备修桥了,这些衙内必然会听闻。不过琉璃让他头痛了,但不会对大姐说的,然后又说道:“你们聊,我先去休息。”

    早上起来,还是先授课,今天没必要去钢监,下课时宋九将两处账薄拿到手,钱不在宋家,是在高家。但这时候诸衙内纷纷来了,宋九将一堂课授完,与诸衙内打完了招呼,未看到高处恭,对大家伙儿说:“我们等会聊,我先去高家。”

    得先支取一笔钱。

    潘家的门难进,高家的门更难进,宋九递了拜贴,没一会儿下人从里面出来,说道:“九郎,有请。”

    是开角门进去的,这就是宋九的地位,那怕他是开国男。实际这样有些慢怠了,大开中门不大可能,最少能将中门拉开一道缝,然而人家牛啊,是用擀面杖撵赵匡胤的主,宋九能说什么。

    下人在前面带路,一路所行,高府十分豪华奢侈,也在宋九意料之中。一是有赵匡胤的那个牛气妹妹,二是高怀德本身,三是赵匡胤厚赏这些罢掉兵权的武将,四是此时京城人口还不算太密集,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建造豪宅。七绕八绕的,带到一间客房。房里坐着一个中年贵妇人,穿金镶银,十分奢华。

    下人说道:“九郎,长公主殿下有请。”

    宋九不是来见什么长公主的,但她要“请”,宋九只好进去施一礼:“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你就是宋九?”

    “微臣正是。”

    “你递拜贴要找我儿?”

    “有事相商。”

    “那个小沙洲的事本宫也听闻了,听闻你拢了几十家衙内合伙经营。”

    “有这么一回事。”

    “本宫问你,蛇无头不行,你们这群人既然想经营那个河洲,谁为首?”

第九十五章 一把手的问题(下)

    宋九平静地答道:“殿下,是我。”

    长公主抬头大笑。

    宋九又平静地说:“不仅是我为首,除了我,所有契股人只有过问账目权与分红权,不会有任何管理权。”

    “宋九,你以为你是谁!”长公主叱道。

    宋九看着这个贵妇人,其实他在心仿佛是在看白痴。据说显德六年,柴荣北征路上,曾经莫明其妙收到一个锦囊,里面有一根点检为天子的木条,柴荣立即将殿前都点检张永德罢免,以出身寒门的赵匡胤为点检。这似乎成了赵匡胤登帝之路最重要的一步,实际当时很凶险。赵匡胤人生中有最重的三战,以五千人必须全灭寿寿江北两万南唐兵马,又以五千人夺滁州,这次敌人是十万兵马,再以两千人克扬州两万南唐军。三战铸就了他的传奇。但事实呢,参照杨业之死!

    南唐军队并不是那么好惹的,看看柴荣发动了多少人攻打寿春城。赵匡胤成功了,奇迹出现,实际每一战赵匡胤角色仅是一个送死的炮灰。换了点检,谶语并没有换。张永德是柴荣的妹夫,由得善终,赵匡胤会不会得到善终?他不敢pk柴荣,更不敢违背命令,但他心中清楚,这个点检似乎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砖,金光闪闪是虚的,里面却包着一把巨刀,随时能让他灰飞烟灭。

    这种担心赵匡胤又不敢对朋友说,不敢对兄弟说,不敢对手下说,那时他只有一个港湾……家!

    仓皇地回到家中,没有想到迎接的是这个强妹妹的擀面杖。

    侥幸,在巨刀未落下之前,柴荣死了,赵匡胤真成了天子。但反过来,赵匡胤不成天子,早晚会因为这句谶语让柴宗训与他手下干掉,这才是皇袍加身背后的大势。

    再往上叙,赵匡胤武术出众,那是练的,没有派上用场,只能说是游手好闲,由是一家老小不容,老是他父亲还是母亲,不得而知,少能是谁?那时赵匡义还小,敢不敢不容这个武术高手的哥哥,只能有一人!

    “殿下,微臣只是一芥草民,所做的乃是奉陛下旨意,”宋九说完,一躬身退出。

    不能再呆,否则这个贵妇一动怒,将自己狠揍一顿,黑天冤枉没处喊。

    骑马回去。

    宋九敢将钱放在高家,就不怕有人来争这个一把手,高家也不行!

    返回家,一群衙内奇怪地问:“怎么这么快?”

    “长公主殿下误会了,她要替高大郎争河洲经营权与首领。”

    一干衙内大眼瞪小眼,因为这个早就说过。不但说过,宋九还说了以后的分红权。去年不能算,今年建设,明年下半年才能竣工,后年盈利,那么必须上交朝廷一万缗钱税务。

    这时宋九不能以六百万缗钱计股份,衙内也不会服。宋九含含糊糊地说了朝廷会提供许多支持,包括拿钱出来建设码头,没码头就没人气没商业,没书院就不会上档次,没桥就没有风景与交通,以及其他的一些支持。甚至能让衙内以为是资金上的支持。然而宋九必须要将这些支持偿还,包括未来的河洲税务,所以逐年增加上缴税务,第三年是一万,第四年是两万,第五年是三万,第十一年是五万,第十六年增至十万。因此这个契股第三年宋九是以六十万缗计算,第四年是一百二十万缗计算。

    许多衙内不大服气。

    宋九又做了解释,仅是码头书院与桥得花多少钱,但朝廷出的这笔钱化成了自己以后的税务上交。其次自己必须不停地上交,包括税务,而他们只管分红,什么也不需要摊派。而未来河洲却是一座金山银山,不用摊派,不用交税,能分多少钱?当然,诸位去放黑心的高利贷,就当我什么也未说。

    但宋九再三说过,那就是设一个管事,让诸家查问账册,过问钱帛去处与分红,不得插手过问如何经营,必须适当地协助自己。这个倒没有太大的疑义,河洲上古古怪怪的,除了宋九,其他人都不懂。

    现在长公主怎么又将管理权与经营权提上来?

    抢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让高处恭经营河洲,他行吗?

    有几个衙内要去找高处恭论理,这不是瞎扯吗,当时宋九走了,钱放在家里不安心,于是放在你家中,现在宋九回来,要钱用,你看到钱在你手上,来争什么一把手。早干嘛去了,那个钱不仅有你家的,还有我们家的。长公主又怎么的,皇上也要讲道理。

    宋九将他们拦着,道:“各位莫急,也许是长公主误会了。”

    实际去年石熙载也讲过这件事,宋九地位低,许多人不服气,凭什么让我儿子位于你下面。但没有搞清楚一件事,这不是上面下面的问题,而是吸纳资金,对衙内来说也仅是一笔投资,根本就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

    宋九在高家什么也没有说。

    但相信这个长公主一定在气愤之下去找她大哥,赵匡胤会怎么做?君无戏言,想要地我大不了再划一块地给你,你自己经营去,而且河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自家的房客要回淮南,相信淮南几年大治,会有更多流民要回淮南。毕竟哪里要地有地,要产量有产量,汴水漕运也会越来越重要。自己的虹桥会使汴水船舶吨位增加,大船运输就会减少成本。更不要说以后会有许多技术随着开发,提供给朝廷。并且背后还有它的一些积极意义。

    长公主去闹,那叫不知轻重。

    自己若掺合得太深,叫不知尊卑。不掺合,让赵匡胤处理,才是上策。

    一干衙内依然愤愤不平,长公主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她想高家领导宋九,可没想过一件事,高家地位比宋家高,但这群衙内又有几个是出身简单的,然后说才能,高处恭在里面并不是最出色的一个。并且以前一直很开心,宋九说赚多少钱,钱还未赚出来,不能算数,多是玩票性质,那些图画得美仑美奂,自己参与了,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怎么闹出一个领导权。这是河洲,玩的,赚钱的地方,不是朝堂!

    不但气愤,也扫兴。

    宋九从是里面将二十份备图拿出来,道:“我们上河洲去看看。”

    将学生一起带到河洲上,这是实习课。河洲大模样出来,拿着图就能对照书院会在何处,游乐场会在何处,广场会在河处。让这群衙内拿着地图四处观看对照。

    宋九带着学生进行实地丈量。

    他是没本事算出具体会用多少材料的,有的在洲上,有的在水下,还有不知名的损耗,并且也与城墙不相同,但大约的能算出来,取高就低,误差不会超出两成。

    先教如何测量,交给学生了,到工地上找到胡老大,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胡行头,替我办一件事。”

    “小九,何事?”

    宋九一指南边,道:“就是在南汴水南岸,小虹桥与护龙河之间,替我买一块地。不能离河堤太远,地势不能太低洼,不一定用良田,土岗盐碱地都可以。”

    胡老大看了看南边,说道:“南边的地好找,但这是临近汴水,低洼地与沼泽地易找,你想找土岗上哪里有。”

    “真没有,良田也行,总之,不能离东水门太远,那将是以后乡亲们做活的地方,离得远来回奔波,会很辛苦。”

    “小九,你要做什么?”

    “可能会设几个作坊。”

    “河洲那么大,为什么不放在河洲。”

    宋九缄默了一会,本来准备放在河洲,就在码头与居民区之间,然而长公主贪婪让宋九产生了警觉。不能将所有产业一起放在河洲,最后还能发生许多不好的事。有产业在洲外,就能形成一定的掣肘,也能算是平衡之术。但真相不能说的,道:“胡行头,河洲看似大,实际地很紧张。”

    “若在洲南找地,不象河洲十年九淹,大多是好菜园子,地价贵,一亩良田要三四贯钱。”

    “三四贯就三四贯吧,现在桥未造,码头未造,正店未造,以后若想在洲南买地,地价会更贵。”

    “真的假的?”

    “假不了,若你手中有余钱,在南边也能置一些地,以后绝对会升值,不亚于放高利贷。”

    “还别说,我手中真有一百二十贯余钱,但我心中总是琢磨着一件事。小九,你让衙内放钱进去,麻烦多多,有这个便宜为什么不便宜乡亲?”

    “你是让乡亲们也投钱进来?”

    “我就是这个意思。”胡老大点头。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但那么多衙内投钱进去,人也上天了,再加上皇上真的下诏建桥与码头,办学院,以及那个高得不能再高的高炉,越来越多的百姓终于相信。

    “也行,将钱放在河洲会更长远,所得也会胜过购地的十倍,不过这件事往后搁置,等桥修起来,正店的事提上议程,我再将乡亲们聚一聚,说说此事。”

    “那我的钱……”

    “你看着办吧。”

    “我还是相信小九,小九,要买多少地?”

    “不用太多,一百亩左右吧,真要是低洼地也行,我派几个学生给你,让他们算一算雇人平整的成本,若不超出太多,洼地亦无不可,毕竟那是荒地,争议声不会太大,但有一点,必须联在一起。也要将各种手续弄清楚,立好契约,以免后面又引起麻烦。”

    “小九,让我做你的傔人吧。”

    胡老大还是没搞清楚,傔人也就是随身书吏与衙役,以宋九品级是不得养傔人的,只有到了一定品级,有时是五品,有时是四品,有时是三品,才准许养傔人,并且这个品级是指差官,而非是职官,更不是散官,越高准许养的傔人越多,最后泛滥到准许宰执养七十名傔人。并且这个钱帛是国家来出的,每天给米二升,月赋钱三百,各色衣绵绢绫炭盐。宋九现在能收门客,但那叫僮仆,非是傔客。

    “僮仆啊,那还不如做部曲得了。”

    “僮仆有一定自由,部曲连自由都没了,还做部曲。但就是朝廷让我收傔客,我也不会收你,胡行头,我们是乡亲,也是兄弟。”

    “兄弟啊,兄弟好啊。”胡老大激动地下去干活。

    晚上继续吃酒,对这个宋九不大反感,一千年后也是这样,酒桌上谈事情,攀交情,喝得醉醺醺回来,倒上床就睡。玉苹与翠儿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的脚挪到床边,脱下袜子,替他洗了脚。第二天早上宋九起来,看了看袜子,惊奇地说:“我昨天晚上吃了那么多酒,还知道洗脚?”

    翠儿怒了,大声道:“是我家娘子替你洗的。”

    “啊。”

    “九郎,少吃一点酒,多了伤人,”玉苹婉声说。

    “是,是,”宋九不敢言语,狼狈地跑到前面吃早饭教书,下午时,赵匡义派衙役喊他过去,宋九知道,这是一把手事件发作了。

第九十六章 乾德三年的事(上)

    一定是长公主跑到赵匡胤哪里闹,未讨到好处,这是宋九早就料到的,有的事也能看出,是赵匡胤的亲妹妹,看似很不错,实际认真地分析赵匡胤给她的待遇,给高家的待遇,不是太厚。

    她能将这个公道讨回来才怪。

    因此她又到弟弟哪里闹,赵匡义大约让她闹得没办法,喊自己过去问一问。宋九也不担心,这是正事儿,正好昨天他产生了一个新想法,不知道赵匡义会不会同意。于是挟了两幅画去了开封府。

    赵匡义也不罪,这事是姐姐屈理,无理取闹,但开始未说,先让宋九坐下,说道:“宋九,你曾经说唐朝陌刀是用百折法锻打的。”

    “是说过,史册也铭载。”

    “但工部派人试验,锻打后效果不是那么显著。”

    锋利还不够的,要十分地十分地锋利,这样力气大的人才能一陌刀下去,连人带马劈成两半,也包括人身上的盔甲。宋九弯下腰乐。

    “你笑什么?”

    “还真试啊?二大王,那是臣的一个比喻,陌刀技术不仅是百折炼钢,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合金,古代有六齐,六分铜一分锡,所以制出的礼器明亮,兵器锋利。唐朝陌刀名为百折,实际不可能做到百折,那样耗工又增加了成本,虽陌刀兵不多,仅数千人,再加上明光铠,以唐朝财力根本无法支付。”

    赵匡义额首,试验过了,一百斤钢,还是从钢监那边运来的新式钢,一百折后只剩下七八斤钢,若加上庞大的人工,一把陌刀成本最少得七十贯以上,一斤成本两千文,若浪费一点要三千文!仅凭借这个费用就无法推广,除非只打造一千陌刀手,一千人在战场又能发挥什么作用?那不是用来对付南唐兵,而是更强悍的契丹兵!

    “二大王,哪里面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合金,微臣想唐朝一定在里面还加入了其他的一些金属,然后几十折锻打,名义成了百折。可惜安史之乱后,此项技术失传,再也未见唐军用陌刀的记载。同样失传的还有秦人的三棱箭,如今尽管仿造,但没有了秦兵那种三棱箭的威力。然而微臣以为,战场上兵器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军队素质,将领指挥能力,以及朝廷的决心。卫霍二人纵横漠北,用的是中原兵,李靖三千大破十几万突厥兵,用的还是中原兵。那时也没有陌刀,没有三棱箭。契丹人食肉,体格上魁梧一些,不过中原人也不乏勇士。他们胜在体格与骑术,中原胜在文明经济人口数量。两相比较,中原是上风,主要是心理上这一关过不去。”

    宋九来到宋朝,武功高手是看不到的,但因为百姓都是粗重活,有人力气真的很大,这使他想到了前世参观兵马俑,秦朝出土的长矛长达七米,古希腊山历山大军队也有长达七点几米的长矛。讲解员胡说八道,说这么长的矛端平都困难了,更不要说自由博士刺杀,这肯定有一些什么布置。其实真的是瞎扯,在这时代就有人能办到,包括唐朝的陌刀,宋朝的重甲,全身盔甲加上兵器六七十宋斤,宋兵穿上它拿着它照样跑,照样打。

    也就是兵士从体力上并不弱于契丹人,契丹人是什么样子,宋九真未看到过,但相信他们不可能全部是李小龙,那还了得!

    “合金?”

    “二大王,朝廷要感兴趣,微臣可以抽空着手研究研究,但朝廷也不能抱着太大的希望,并且会花费许多研究资金。到时候钱帛用下去了,微臣也没有研究出来,请勿责怪微臣。”

    赵匡义哈哈一笑。

    不会真让宋九研究陌刀,只是宋九说了,朝廷也有这个想法,试了试,未试出来,赵匡义顺便问一声。然后说正事,道:“宋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皇姐。”

    什么欺负皇姐,宋九根本就未当真,他不急不慢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东水门外地形十分重要,但不仅是地形,臣之所以与陛下打那个赌,有多种意思,一是微臣有把握做到,其实在西方早有了各种高大的建筑,哪里的百姓在空中造了一个花园,然后又为了引航,造了一个高达四百多尺的灯塔,其高度比洛阳武周时的明堂还高了一半。经商未必是微臣所长,但物格学是微臣所长。就象巴蜀给吕相公治理,几年后能恢复安定,若继续让王将军治理呢?因此这个管理权微臣不会放,也不放给任何衙内,以免产生一些矛盾。”

    “但皇姐是长公主。”

    “长公主也不行,就是二大王与陛下都不行,除非一开始中止。我只说两个意义,第一个是我朝的税务,实际我朝收入不亚于唐朝天宝之时,那时唐朝九百万户,我朝将巴蜀与荆湖去掉,只有一百万户。为何百姓没有压力,一是专营,虽专营导致茶酒盐价上扬,不过是全民负担,甚至宰相也要负担,等于分担了贫困百姓压力。二是着重商业,征收商税,唐朝商税几乎是空白,有,不过朝廷得到的很少。三是全国征税,而非是象唐朝,只征贫民的税。由是国家收入增加,民却不怨。这是现在,又正好安史与五代将唐朝所有豪门催毁,然而未来呢?许多官员豪强在行商,他们又交了多少税。长久下去,百姓增加了,耕地也增加了,各行各业却被豪强垄断,又不交税。百姓与疆域增加,官吏必须增加,士兵也必须增加,支出必然增加,下面交不到税,只好再次往平民百姓身上加压,唐朝后期的局面将会又再度上演。”

    “有些官员是不大象话。”

    宋九心中有数了,从今年起,特别是吕馀庆下去,王仁赡息菜,赵普大权专揽,二人开始产生了一些矛盾。

    “二大王,我再给你看一张图,”宋九将金铺图画打开说:“二大王,再看它。”

    “有什么奥秘之处?”赵匡义狐疑地问,京城也有金银彩帛铺,难道这个铺子能将银子变成金子?

    “二大王,它非是京城的那些金铺,若此,微臣都不会单列出来。自古以来就有采铜炼铜,开采出多少铜?为何我朝一直缺钱用,包括南唐也是如此。一部分是那些铜化为器皿氧化锈蚀,一部分做为陪葬品埋于地下,一部分是百姓为了防窃埋于地上,然后生了变故,它们永远不能出来了。但不放于地下又放于何处?放高利贷是黑心钱,也要有那个本事放。放钱柜还要收费,几十年后不用的话,七算八算,能拿回十分之一就算好的。它的出现正是替朝廷解决这个难题。”

    “说说看。”

    “这只能算是微臣的一个想法,没有成熟,说出来无益,只是到时候必须将主动权交给朝廷,共同经营。但不能全部给朝廷,官员无良,贪污,不会经营,或者鱼肉百姓,反而会引起许多事端。由私人来经营,灵活机动,效率提高,朝廷监督又不敢鱼肉百姓,私人进入,既造福百姓,又能造福国家,还能解决一部分钱荒的问题。加速商业流通。微臣再说商业,自古以来畏商如虎,一些商人是不大好,可商业发达,就能使地方经济活络,养活更多百姓。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交流沟通,由商人卷入,先进的生产方式与文明能迅速进入落后地区,举国发展。”

    “行,你别说大道理,就说这个金铺。”

    “二大王,你附耳过来。”

    “你,”赵匡义气得又想踹宋九,不过最终将耳朵附过去,宋九小声地将大约说了一遍,这不能吊胃口,涉及的很大,从现在起就要有心理准备。

    “行吗?”

    “行,不过想不能引起太多麻烦,还要想得更细一点,现在一年国家课铁金银铜铅锡不足一千万斤,若经营得好,仅是这个铺子,就能抵上国家所有坑矿收入。”

    “是很麻烦,但这倒是一个好想法,”赵匡义越想越觉得妙,他忽然道:“本官知道了,唐朝也经营过飞钱。不过没你这个想法来得更细致。”

    “与那个性质是差不多的。现在国家初立,还没有多少权贵卷入放高利贷中,有,多是原来的富商,矛盾不会太突出。”

    “让我来看看,”赵匡义又将那张图画仔细地看,这能看出什么,但宋九还带来一张图画,赵匡义也打开,看后奇怪地问:“你将这个虹桥图带来干嘛?”

    “马上桥要动工了,微臣下去看了钢监,昨天又带学子测量,预算材料,忽然产生一个想法,然而预算必然增加,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同意。”

    “什么想法?”

    “我画给二大王看。”

    宋九开始拿笔画图,他不是画家,只能对照着原图画一张草图,双虹桥往后挪,选择的是一处窄狭处,实际也不要紧,若真宽了,可以筑堤坝,缩小桥洞距离,以后汴水上若虹桥,多半会采用这个办法,不然不可能修出一座座跨度达到几百米的大桥,能修出来,太浪费钱帛。这个不动,但两个虹桥之间,原来是落在河洲上的道路,现在却做了变动,六十丈道路全部起桥,十共十个桥墩将桥面支撑起来。再由虹桥分四座引桥,使河洲与桥面相连。小虹桥没多大变化,那非是主航道。

    变化的是大虹桥,一边立两座高大的桥墩,然后伸出十二道粗钢筋,四道拉着两边的地面,四道抓住对面的桥梁,四道抓住正中的桥梁,也就是简易拉丝桥外加虹桥。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拉丝桥,起一部分拉丝作用,桥的主题还是以混凝土钢筋为主,辅以石料,但质是木材,减轻其桥身重量,并且现在还有一门好处,不会出现几十吨重的货车,最大承受重量也不过一千来斤,对桥的质量要求不会象后世那么高,更不会出现单根重达一百一十吨的拉索。

    这样,能将桥的高度再拨上好几米,外面两个桥墩面上还有八个大字:京华繁久,赵宋永昌。再于桥侧面塑一条金龙。

    这一来,将会比原来的双虹桥美丽十倍,到少大虹桥那真成了飞桥,若水位低时,与水面能相差十几米高度。

    但用的钱帛也是数倍。

第九十八章 建隆三年的那些事(下)

    如果原来的双虹桥是小家碧玉,现在的虹桥已经具备京都的威严,赵匡义知道宋九是无利不起早,若真修好了,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去观看,也会成为宋朝京城的一大景观,仅凭借这个就能招揽许多生意。但确实很好看,仅是一张草图就将赵匡义吸引住。

    看了许久,他说道:“你先大约计算会花多少钱帛,本官才能给你答复。”

    “是。”

    “你随我进宫去一趟。”

    赵匡义不是为了桥,那顶多是几万缗钱,刚好得到巴蜀,朝廷经济宽松,只要宋九不过份,问题不大,但他这个金铺事可不小。

    他带着宋九进皇宫,直接见到正在看奏折的赵匡胤,赵匡胤看到宋九,微微一笑,以为是为他妹妹的事来进宫的,也不说话。赵匡义将事情一一禀报。

    赵匡胤认真听完,走来走去,最后说:“宋九,你想学桑弘羊?”

    “陛下,桑弘羊改革,触犯了许多权贵利益,史册是他们所书,故批评得一无是处。若没有桑弘羊,汉武穷兵黜武后如何熬过财政难关?再者就是商鞅,商鞅开法家先河,但无商殃,何来秦朝的强大。不做事便罢,一做事总会有利有弊,择大而舍小。”

    “若是商鞅与桑弘羊,朕不屑之。”

    宋九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商鞅与桑弘羊变法是古代的两件大事,但让史书丑化得比魔鬼还要恶劣,只好说:“陛下,打天下难,难在打,开国地广人稀,没有土地压力,百姓由乱入安,人心也思安,看似治易,实际不易。自秦以来,一千两百年,西汉安定了一百几十年,东汉安定了一百几十年,晋隋只有几十年辰光,唐朝天宝之前也不足两百年,真正的时间不足五百年。故臣以为即便开国之初,若只是顺从民意粗治,不及时创立各种完善的制度,必留遗害于子孙。因此想要赵宋宗世永昌万年,百姓不再受分割之苦,必须想要千年计万年计,臣故认为即便开国,治亦难。”

    “看来你真会说啊。”

    宋九硬是没有听出来赵匡胤说的是好话还是恶语,不敢作声。

    “但冲你这句治亦难,朕赐你一个开国子爵。”

    宋九愣愣地站在哪里,又升官啦?不过宋九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官升得很难受,一级一级地升,爵位上面还有好几爵,散职官现在混淆不清,似乎史上宋朝多次变动,即便分级,民间的说法是按官员品级去分,实际分得更详细,一会二十几级,一会三十几级。然后是职官,职官要上殿参拜早朝的,再就是有实权的差官。最后还有十二级勋官,以及其他的赏赐,职田鱼袋等等,自己一年就是升三级,一生也不可能将几种官职升满。

    也不能凭借一句话就升自己的官,难道是赵匡胤对自己妹妹一种警告?

    想不通,但有的升比没得升强,谢主隆恩,离开皇宫。

    开始忙起来,学生的功课要抓上来,试验自己离不开,还要往钢监跑。

    铁产量从市价看不出来,宋朝铁差口太大,除非一年增产到课铁量达到五千万斤,铁价才能下跌。现在增加的铁根本影响不到市价。但肯定增加了,计划变动,多用朝廷十几吨铁大约会不要紧。

    然而有一个技术宋九束手无策,拉丝技术。实际工匠们也在想办法,拉丝技术很早就有了,但都是宋九看不上眼的,工匠们改来改去,还是石模上打圈子,肯定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倒是有一个工匠根据以前的炼钢方法,发现人尿会起润滑作用,增加了一部分拉丝的成功率。但换成马尿猪尿又不行,宋九面对这个人尿法,悲催了。

    这是什么科学原理?

    跑了几天,高家将钱帛送到宋家。

    某些方面肯定得罪了这个长公主,宋九却不是特别再乎,她非是太平公主,自己会害怕。然后将钱向民工发放,又将大姐的平安社钱一一还给乡亲,还得大姐难过得几天吃不下饭。

    这都是小事,包括长公主,她当真是愣头青?若做得过份,到时候自己下不了台,她更下不了台。但阎罗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神棍们不知天高地厚,宋九就怕他们来胡搅乱缠。闹将起来,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反而说不清楚。

    然后给了胡老大一些钱帛,让他张罗将河南的地买下来。

    这时候朝廷也派了几十名工匠来到他那个新屋子,吃喝睡住,全在哪里,宋九要造桥,现在赵氏兄弟看到那个高炉子,再无怀疑。可这个技术必须要朝廷掌握,所以派来的工匠不少。这是一条,第二条是金明池水军不停地操练,杀猪刀磨得霍霍响,李煜还继续在南唐一晌贪欢……

    宋九正在计算材料用量,又画了几十幅具体的草图,朱三找到他说:“九郎,我要回去一段时间,告一个假。”

    “怎么回去?”

    “回家成亲。”

    “成亲啊……”宋九不知道是不是要恭贺,朱三要成亲了,自己少了一块重要的挡箭牌。但人家要成亲,自己还能阻拦吗,说:“那么恭喜朱兄,你等等。”

    宋九从屋子拿出两锭银子当贺礼,原来都是苦哈哈的,也不来什么虚的,什么礼都没有钱重要。若不过份奢侈,这两锭银子基本够他办一场婚礼。

    “这个。”

    “别这个那个,这一年我还要感谢你。”

    “难道你不要我回来?”

    “你成了亲还回来?”

    “不教书我还能做什么?”朱三无奈地说,这几乎会成为以后宋朝三分之一读书人的命运,一生就用在读经义上了,结果什么事也不会做,包括做官都是胡来的做官。

    “你能回来,我会很欢迎。”

    “九郎,说实话,若是省吃俭用,一个月五缗钱也足够用了,不过……”

    “什么?”

    “我就担心以后书院成立。”

    “你担心它做什么?你没有功名?非得进士才有功名?做了进士早就入朝为官,哪里还来教书,况且科举那么难,一年就那么几个进士,让太乙书院的先生来考,也未必考得中。一旦书院造起来,规模会很大,会请一些学问博渊的人来教,但能少得了你?至少二十年内离不开我,离不开我就离不开你。现在就怕书院拖得久,一旦开了,薪酬也不会就五缗钱。”

    “那我就有数了,咦,桥怎么又改了?”

    “这是我的新想法。”

    朱三趴在上面看,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九郎,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与我还有什么当不当讲的?”

    “我只说建隆三年一件事,建隆二年江南淮南大旱,吴越数月不落雨,到了建隆三年春天,春荒来临,百姓饥馑,杨州泗州官员请求朝廷发粮赈济。那时国家财政还没有变好,于是户部郎中沈义伦想了一条折中策略,说扬泗饥民多饿死,但两郡州仓里尚储粮百余万石,可以用它们来贷民,让百姓缓一口气,到了秋后新粟收上来再偿还朝廷。可是有一些官员却说,如果这一年再发生饥荒,百姓必全部化为流民,到时候偿还不起来,是谁的责任。于是皇上愤怒地问沈义伦,沈义伦不能作答,只好说国家以廪粟济民,自宜感召和气,天人合一,可立致丰收,岂可再忧水旱哉!皇上才龙颜大悦,开仓贷民,活民无数。这件事吵了很久,你未听说过?”

    那是三年前,宋九在哪儿?哪里会听说。

    朱三是掏了心窝子,毕竟这也能算是背下议论皇帝是非,又说道:“看来你那时比我还要糊涂。虽然那时候国库紧,也不过一百余万石粮,其中还有不值钱的粟,十几万贯钱。与几十万扬泗饥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这几年国库越来越好,又得到巴蜀,听说运回许多钱帛。你修桥也是为了国家而修,建仓库码头同样如此。不过国家是一部分,一部分也是为了你自己。用得多陛下未说什么,但你非是沈义伦,他是皇上的幕府功臣,但你不同,若有人安了不好的心,你用钱太多,又是堆在河洲上,暗中进献谗言,到时候未免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特别是这条龙,你用意无非是龙起大宋,可地方不同,它的龙尾巴搭在你经营的河洲上。而你的学问又怪异,不可不防。”

    “陛下爱民如子……”

    “陛下爱民是不错,可扬州哪里反反叛叛,陛下是帝心,帝心难测。”其实朱三想说的一句是皇上虽爱民,任谁都不得不承认,也许比汉文景二帝差了,但比一般皇帝要好,就象柴荣同样也会有暴烈的时候,但谁能否认他是一个不错的好皇上?然而心眼并不宽大。赏了宋九许多钱也不假,然而宋九一旦铺张浪费地用,那可不是一万两万贯钱,甚至是十万八万贯钱。反过来省一省也就节约下去,这么多钱浪费,到时候难免会发生叵测的事。朱三又说:“最好这些图纸烧掉吧。”

第九十九章 加码

    宋九忽信忽疑。

    他想到后来有两个传说,一是宰相人选问题,赵匡胤说南人轻佻,不能当宰相。若从蔡京秦桧贯籍来看,似乎是……但不能当真说南人轻佻,宋朝文人为将最牛的有王韶章楶几人,他们都是南人。最有血性的文天祥也是南人。

    还有一个传说是许赌不许赢,说赵匡胤最初离家出走,听说南方人富裕善良,往南方去的,那时候他还未改小纨绔子弟的性子,喜欢赌钱,结果他一赢钱,南方人就对他群殴,进赌场可以,但不许赵匡胤赢钱。然后赵匡胤悲愤之下,一怒向北方。这个恐怕是假的,赵匡胤那时离家出走都傻了眼,哪里有钱来赌博,况且得多少人才能将赵匡胤殴服?

    对前一个说法宋九也不大相信,做为一统天下的帝王,这点海纳百川的心胸也没有吗?

    但这条龙,他迟疑了。

    一会儿后说:“谢过朱兄。”

    “不用谢,临走时我再说一件事,现在我说也许早了,但也是我担心的地方,那就是书院,那怕你多交一点税务给朝廷,千万不能将钱帛用在书院,你可以教,但不能将书院打上你的印记。虽它不是未来朝廷将设的太学,培养的人才多是小吏,或者各家商铺管事,或者未来朝廷各作作家,然而书院修起来,一年毕业的学子会更多。许多学问必须你教,再打上你的印记也不大妙。”

    “这个吗,”宋九呵呵乐了起来。

    “别笑,月圆则亏。”

    “行,你也安心回去成亲吧,白家也要回去,回来后我将那房子挪出一间给你。”

    “房租……”

    “房租不收就是了。不过你回来最好也要自学一下算术。”

    “你想让我做你学子?”

    “交流,什么学子,流氓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什么流氓?”

    “你就当那些品行无良,又挂着圣人大义横行霸道的无赖文人。”

    “我可不是无赖。”

    “我是说你有解子身份,起点与学子不同,一旦会了算术,再会一些物格学,前程才不可限量。当先生无论以后朝廷怎么优待,也是清苦的职业。你又不是甘心清苦的人。”

    “九郎,话到你嘴怎么变得特难听!”

    “是实话,什么难听,不然你怎么一直想赖我房金?”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朱三收拾行李回家成亲去。宋九盯着图纸发呆,又跑到河洲上,河洲平整基本快要结束,民夫少了一半。宋九来到桥址前看着两边的汴水,呆呆地出神。

    胡老大走过来,说:“小九,南边的地我谈好了,你过去看一看。”

    “好。”

    让大青载着两人,来到河南,不在护龙河边上,但离得未来小虹桥不是很远,一片芦苇荡子,这是前些年汴水泛滥时冲垮河堤后遗留下的产物,不过随着周宋着重内治,河堤加高加固,又植树兴柳,至少京城外这段河堤会平安无事。胡老大说道:“小九,想要连成片,又要一百地左右,有点儿难办,那些百姓有的好说话,有的不大好说,嘴张得大。然后我带着学子计算这里,正好民夫还未散去,这里又不是太深,若担土将这里平整,一亩地用费不会超过三贯钱,八十几亩大小,再从周边少购一些地,面积差不多够了。就有一点不大好,哪里……”

    若在这里选址,离那个粪便池子就不大远。

    “就这里吧,那个大池子真不行,盖起房子,味道不会传得太远。”

    “又得要许多钱。”

    “胡行头,你看,前面就是两个村庄子,你怕作坊以后味道难闻,那两个村庄百姓岂不怕味道难闻,以后河洲好起来,有想法的人就会多,宁肯花一点钱,也不能多一件事。”

    “但对他们也有好处……”

    “是对他们有足够好处,至少未来庄稼地里的肥料不缺了,可到时候他们想不到好处,只想坏处怎么办?都想着好处,河北河中的百姓为何不想想码头给大家的生机,而是矛盾重重?”

    “行,我这就去办。”

    “手续必须清楚,不能有任何马虎,哪里未来会能养活上千的河中百姓。”宋九再次慎重地说道。

    回到家,宋九继续盯着图纸。

    龙是不能要了,尽管朱三说得有可能夸大其词,但也不得不防,河洲五十年之内是他的,十二年时间就能将一个无业游民演变成一个皇帝,况且是五十年。

    然后又看了看陆地上十一个桥洞,狠了狠心肠,做了一次修改。原来一个桥洞除了桥墩占用面积,跨度不足十五米,这是一个安全的跨度,又打算用钢筋混凝土做桥墩,因此桥墩不厚,桥洞空间就能挪出,可以做成一个个漂亮的拱形,甚至可以装饰一下,做成几个豪华的大门。

    这次将高度下降了,改成石头桥墩,石头桥墩厚度增加,桥洞宽度压缩,大约只有十二三米。但成本会大幅度的下降。甚至连桥面也改成了木质与石质,就这个高度与跨度,已经不需要钢筋混凝土。接着又看着那十二根拉丝,总长度大约在六百多米,粗度在三十几毫米,总重量不会超过一万宋斤。虽然拉丝技术落后,再绞成钢索,成本会变得更高,不过相信这能在朝廷容受范围之内。

    宋九有些心痛,不过最终决定了这个版本。

    开始与工匠们协商。

    宋九有理论基础,可缺少实践经验,甚至也没有能力将整个桥的力学公式列出来,有这个本事都列不出来,各项数据如何检测?但有比没有好,然后开始制造一些模型,用缩小版的桥梁测试压力与压强。其中压强比压力更重要。

    现在造桥只有一门好处,对承受重要要求不是太高,但也怕意外,一旦桥修起来,游人如织,压强跟上了,压力同样也要跟上。

    这个试验会存在误差,甚至误差会超过一半,但有比没有好,而非是象以前,那种误差只有天知道了,十倍的可能性都会有。另外就是制造一样关健的东西,轴承!

    纯手工打造,一点机械化都没有。这个成本更高,实际宋九去年弄的那个吊机因为用木头,又未用轴承,损坏率越来越高。但幸好,朝廷也在观望,没有推广。

    这次改造过后的吊机才算是真正的吊机。可能还会有缺陷,但与原来吊机相比是天壤之别。

    在各项试验快接近成熟时,并且各种材料的数据都计算出来,一群衙内找到宋九,符昭寿问道:“九郎,你怎么将作坊放在河南?”

    一群衙内点头,没人是傻子,这是宋九想要藏私货。

    宋九道:“符三郎,你误会了,第一作坊比较脏,那是未来京城高档场所,我连粪便都花了大价钱通向河南,况且是作坊?第二未来河洲寸土寸金,每一寸土地都宝贵无比,何必非得将作坊塞到河洲上?你们放心吧,哪里生产的产品会从这里销售。”

    宋九抽出第十五章图画,道:“就是它。除了少数从船上卸下来的货外,大多数销售的是作坊生产出来的货物。”

    “全部卖琉璃?”

    “物以稀为贵,哪里会全部卖琉璃?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你们不能急,得一个个研发。看看一个琉璃,我用了多长时间,还没有研发出来。”

    主要对此不懂,一干衙内不由地点头。

    “你们来了正好,我正准备将这些东西带给二大王,让他审阅。然后我们一道吃酒去。”

    “中啊。”

    宋九看着这群无所事事的衙内,心中十分怀疑赵氏兄弟居然在暗中支持了自己,是不是也看到这些衙内在京城圈养着,游手好闲难受,于是也顺便找一点事给他们做做。

    挟着图纸与材料报表,来到开封府。

    赵匡义威势越重,这些衙内来到开封府,也不敢进去,站在外面嘻嘻哈哈说着话,宋九进去。赵匡义先看材料,用费多少宋九无法计算的,先看铁,道:“五十多万斤?”

    “说不定还能多。”

    “这么多?”

    “物格学中建筑的灵魂不是木材,而是钢铁,故微臣以前第一个讨要的便是钢铁。”宋九答道。这非是铁,而是钢,仅这个费用很有可能就达到七八万贯钱,还非重要因素,是朝廷兴修,大多数人力包括石料都不会计入成本,若是私人兴修,人工成本与石料等等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钱多半也在朝廷预料当中,重要的是铁,那怕铁产量增加,宋朝依然严重缺铁。五十多万斤钢最少得要八十万斤以上的铁。

    赵匡义踱了几步,说:“朝廷增产的铁马上就被你用了。”

    “二大王,朝廷恐怕不止增产这点铁吧,再说这两项乃是为朝廷所用,非是为我所用。”

    “朝廷奖励你了,若按原来的赌约,这些费用必须由你承担。”

    “是,是。”

    赵匡义又往下翻,看着桥,说:“咦,怎么又变了。”

    现在的桥比原来双虹桥还是优美,而且桥上宋九布置了许多琉璃灯,不会通电,但在里面点上油脂,晚上会灯火通明。桥墩上又贴上白色瓷砖。这个难度不高,也就是费用问题,但不会让朝廷来出。然而远不能与宋九第二幅画相媲美了。

    “二大王,用费太大,微臣不得不重做一次修改。微臣也想重新与陛下履行一次赌约,从十七年后继续增加,每年增加一万缗钱,增加到二十一年,十五万缗为止。”

    ps:帅大说老赵没有重文轻武,是不能算是太重文轻武,只能说是打压一些功勋武将,扶持文人上台。有了那么一丝动向,但他骨子里还是轻视文人的。宋九是不知道,说得有些过重。不但老赵,赵二也没有过份地重文轻武,他骨子里比老赵还激进,高梁河一役,一切变了,加上赵普在里面搞,害怕亲近老赵的武将掌权,威胁他们地位,特别是赵普,他搞出的那个什么金匮,然后一切就变了。但老赵在打压功勋里,被一些人将他多疑的性格利用,弄得轻重不分,以至都无法迁都。为了阐述这段历史,我刻意做了小篡改,将张琼之死推晚了一年多时间。居然到现在没人发觉,哈哈。

第一百章 大舟

    “会加一百余万缗钱。”

    “二大王,是一百六十万缗钱。”

    “为何要加?”

    “微臣反复思考过,陛下英明爱民,二大王为开封府尹,对微臣支持,河洲未来前景会更好,收益也会更高。人要学会知足的,现在不加以后微臣还会要加。于其以后加,不如现在加。虽然数额越来越大,会有更多的人对微臣动疑,但会减少陛下与二大王的压力。并且契股虽然没有几人说,微臣交四百余万缗钱,作六百万缗本金,有人心中会不服。现在接近了六百万缗,再将起先的契股降一降,明年降成以四十万缗为本金,减少自己的比例,怨怼会少一些。”

    “知足吗?”赵匡义走了几步,难道是姐姐将他吓着?但又不能妥协,一妥协后面的事就没办法收拾,于是往朝廷头上落。他又看着图,明显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终于明白了大部分原因,大笑道:“不错,你小子终于有长进了。”

    宋九不敢作声。

    “但这个桥没有那座桥有帝都气派。”

    “二大王,一个国家,一个帝都的气派不是在建筑物上,而是在民,从君王到百姓都能包容自信,奋发向上,勇于进取,自强不息,那才是宋朝的真正气派。”

    “难啊,恐怕盛世唐朝也做不到。”赵匡义再聪明,暂时还不明白宋九这句话的含义,喃喃道。

    “虽难,不去做就永远做不到。”

    “这句话也中的,朝廷的桥与码头不提,你那个正店什么时候动工?”

    “先以朝廷事优先。”

    “别说大的,我也不相信,是不是遇到了一些难题?”

    “是有些难题,一个琉璃技术还没有成熟,二是还差一些本金。”

    “琉璃的事本官帮不上忙,至于本金,本官挤一挤,还能挤一万来缗钱,三弟那边还有一些钱,本官劝一劝,我们二人凑一凑,助你一臂之力。”

    也就是两万多缗钱,但宋九怔怔地不敢说话。

    “放心,本官不会贪婪你的什么经营权管理权,”赵匡义说完,自己也大笑起来,又道:“只要你不能让本官全部亏下就可以,或者赚了钱后,你胆大包天,将本官的分红贪墨。”

    宋九不是害怕这个,赵匡义他们想的是什么,天下,宋九才不会担心赵匡义以后会并吞河洲产业。但宋九同样不大相信赵匡义会大力对自己进行支持,难道他也通过这个机会,向大哥做一个样子,我只想做一个富贵王,你安心吧。或者其他的什么想法。

    然而这正是宋九担心的地方,河洲只是一块经济开发区,不能卷入太多的政治,况且还有一个老三赵匡美,这让河洲这艘大船卷向何方?

    “难道你不高兴吗?”

    “微臣感谢万分。”

    “小子,别胡思乱想,你能力有限,卷进去的人又多,若无本官助你一把,你未来的麻烦会很多。本官也让你拖下水了,以致有人说本官袒护你……”

    “谁?”

    “你有长进了,但还要长进,去吧。”

    宋九走出来,一群衙内将他围着询问,首先桥与码头方案必须得通过,若通不过,接下来就不大好玩。宋九与他们来往,也反复灌输了它们的意义。

    “放心,二大王也会入股,还想邀请三大王入股。”

    “两个大王殿下也入股?”一群衙内傻眼了。

    “他们只是入股,不会干涉,他们都入股了,你们还担心什么?”

    事情能往坏处想也能往好处想,一群衙内听了转忧为喜,潘惟德问:“二大王准备入多少本金?”

    “我也不和道,他说准备将家里的钱帛挤一挤,大约能挤出一万多缗钱,再让三大王挤一挤,究竟多少,我哪里敢问。”

    “一万多缗钱啊。”一群衙内震憾了,赵匡义兄弟手中有钱,赵匡胤不但赏赐了他们钱帛,也赏赐了一些产业,包括御庄、茶园、果园以及其他。有钱,但拿出一万多缗钱,确实要挤一挤,这可不是小数字。

    想的不是多少钱,而是这个钱的背后信号。

    二大王都拿出一万多缗钱,自己呢,只有几千缗几百缗。一个个打着小算盘,连吃酒时都少了兴趣。

    宋九回到家,玉苹抬起头,说:“九郎,今天好,未吃多酒。”

    哪里是未吃多,大家都有心思了,宋九看着玉苹,她在用粉笔,模仿着宋九与他学生们整理出来的讲义,在小黑板上学着解题。宋九有些愧疚,说道:“玉苹,我还欠你几支曲儿呢,送你一曲。”

    用粉笔写下一行字:千里潇湘挼蓝浦,兰桡昔日曾经。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独倚危樯情悄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一个是宋九下湖南,一是秦观下湖南,但两人背景不同,让人理解曲义也不同,放在宋九背景上,这首小令虽有孤寂惆怅之意,但在寂寥之外却有隐隐的豪情壮志。

    实际玉苹也不需要小令来唱了,不招待客人,不献艺,有没有小令也就那么一回事,可这首小令清新动人,还是让玉苹十分喜欢,看了很久道:“九郎,你连打谱儿都不会,怎么作出的小令,首首优美动人,难道这也是才情?”

    “……”宋九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他还能背出来几十首小令,是小令,太长的记得不多,然而玉苹这一问,宋九再也不敢抄袭。

    赵匡义动作快,他不是那些衙内,做大事的人与众不同的,与赵匡美二人送来八千五百多匹绢,二百余万钱,四百多两金子,银子两千余两,盐两百石,以及其他,合计达到两万三千余贯。但也证明了尽管朝廷拿下巴蜀,铜钱仍不足,这么多钱帛当中,钱的比例仅占到十分之一。

    看到他送钱帛过来,有的衙内要增股,宋九拒绝了,等桥立起来以后再说。

    又将学生毕业时间推迟,与两个博士无关,是宋九之意。平整河洲,加上铺管道,以及其他用费,花了近三万贯钱,大半是支付了民工薪酬。一个劳力不多,只能得到**缗钱,少的只有五六缗钱。但有这几缗钱,与没有是两样的,汴水两边许多贫困百姓因此生活得到一部分的改善。学生们不是象原来那么急迫,即便有的学生成家立业,看到他们前景,街坊邻居们也可以借一些钱让他们暂时度日。主要是宋九抽不开身,朱三又回家成亲,学业跟不上去,宋九不能放。

    于是拖到六月初一。

    有一门好处,那就是实用课,特别是工地上的丈量,会让学生进一步地学以致用。各种材料也运到河洲上,还搭起一座座简易工棚,有的材料很是昂贵的,包括铁与漆,开封府派了官兵与衙役轮流守值。接着两个巨大的广告牌竖起,一个是桥的鸟瞰想像图,一是码头鸟瞰图。码头变化不大,但桥变化很大,现在不是双虹桥,而是一座漂亮无比的连拱桥,仿佛一条白龙,搭在两条汴水上。

    桥未出来,许多游客来了,看热闹,随后啧啧称奇,实际宋九那第二幅图画若出来,才叫漂亮,可惜那张图连赵匡义也未看到,甚至连样图都未画出。

    赵匡胤说春天深了,宋九说春天快要走了,春天真的走了,初夏来临。这时候动工并不是太好,若是冬闲时动工,能抽出更多劳力,然而这种水泥的特性注定了以后种种建筑不可能在冬天动工。

    一直拖到四月二十八,才当成吉辰良日正式动工。

    赵匡胤未来,若是有那条龙在,估计会到场,赵匡义与赵匡美以及吕端来了,赵匡美本来置身事外的,让赵匡义拖下了水,将所有家底子拿出来,于是也到了场。

    宋九是第一次看到他,也是大团脸,不过身体略偏瘦,反正他们兄弟三人,从大往小里排,一个比一个块头小。这让宋九心中在腹诽大约那时赵匡胤无所事事,块头大,饭量大,由是家人不喜。

    但观微知著,开工奠礼不是在河洲,而是放在河北,不知道赵匡义有何用义,宋九只能遵从。

    这是奠礼,也要略略隆重一点,请了人舞龙灯,狮子,踩高跷,表演一会,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宋九却自觉地撤出,这个场合不是他呆的,留给赵匡义与吕端表演。

    赵匡义挖了一锹土,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未找到宋九,而是燕博士与张博士代为主持。刘嶅抱怨宋九不知礼,赵匡义却微笑起来。不错,慢慢磨,就会越来越开窃。燕博士与张博士牵来一根彩绸,正中一个红球,让赵匡义剪彩。新鲜古怪的奠工礼。赵匡义继续微笑着剪断彩绸,鞭炮声响了起来。

    宋九坐在河边,汴水开始涨水了,有不少船只来往,船上的人皆扭头看着岸边。他嘴中嚼着一根草棒子,喃喃道:“大舟启航了。”

    闹哄哄的一年多时间,不易啊。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坏人,你灌了我爹爹什么甜言蜜语!”

第一百零一章 宇文恺

    宋九看到潘怜儿,觉得还是惊艳,但不象开始,毕竟他不是段誉,玉苹的缠指绕柔也起了一部分作用,能平静地说话,道:“潘小娘子,我没有灌你父亲什么甜言蜜语,相反我南下时很苦的,在外面转了几个月才回来,又给你父亲他们拉着不停地问,问得我头都大了,逼得我为了抢时间一路马不停蹄地回京。”

    “爹爹他……”

    “他怎么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潘小娘子,你今年多大?”

    “我……你休想知道。”

    “让我猜猜,猜得对,我就讲猴子故事给你听。”宋九面对潘怜儿能冷静了,也就能使一些小手段了。

    “好……不对,为什么猜得对反讲故事给我听?猜得不对才能讲。”

    但不管潘怜儿反应多快,还是入彀,宋九道:“好,十七。”

    “一个故事。”

    “十八。”

    “两个故事。”

    “十六。”

    潘怜儿不用声,这个年龄宋九问了好几次,潘家几个一个不答,今天终于套出来。宋九心中晕,好小,自己差一点也做了牲口,这个年龄也有嫁人的,还不少,但也能等得起。同时证明了潘怜儿发育得早,去年宋九就以为潘怜儿十六七岁了。

    “讲故事。”潘怜儿道,孙悟空的命运让她惦念上了。

    “你父亲他。”

    “你休想知道,你还是讲那只猴子。”潘怜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百姓一起围在远处看赵匡义剪彩,没有人注意他们,又说道:“你刚才说过的,不能反悔。”

    “我不讲猴子,讲一个公主的故事给你听。比猴子故事更好听。”

    “那个公主我不想听。”

    “不是那个公主,是一个西方国家的公主,你听我讲,”宋九开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潘怜儿托着腮问:“坏人,你怎么会想出那么多故事?”

    “这个……”宋九真不能回答,他又指着河对面,说道:“如果我按照这个故事场景布置,再请一些人来表演,会不会更好看。”

    “游乐场?”

    “里面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那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个宇文恺。”

    “宇文恺我不屑做之,陛下也不可能让朝堂出现一个宇文恺。这些工巧之道用之正则正,如李冰、郑国有没有功劳?我说的猴子故事,他手中的金箍棒十万八千斤,是不是很重?”

    潘怜儿点点头,潘美也上阵杀敌的,但让他提起一百斤兵器还是办不到的,十万八千斤那是一百斤的多少倍?

    “你再看对面那个土丘。”

    宋九是指未来游乐场,弄不出高山,但那是玩的地方,就着地形,修了一些高丘以及一个人工小湖,做为风景,今年时间来不及,明年会开始绿化,暂时还光秃秃的,宋九又说:“它是不是不高大。”

    连丘都不能算,谈何高大。

    “它的真正高度只有七丈多一点,方圆不足八十丈,但它就有四千方左右的泥土,一方泥土是五千斤,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丘就有几千万斤重,你说一根金箍棒如何支撑起大地?”

    “那你。”

    “那是故事,不过若是物格学发达的话,能让这么重的物事上天飞翔,你还能不能用宇文恺来形容它。”

    潘怜儿有些沮丧,宋九是让人上天了,不能辨驳,忽然笑起来:“你麻烦大了,巴蜀那边叛乱,朝廷做了几个气球,准备送到巴蜀,给将士侦查军情,谁知道皇上好奇心起,前几天将这个气球派人拉到皇宫,在夜里偷偷放了起来,然后他坐在气球上好久不愿意下来,第二天大臣们纷纷弹劾,也说到了你。”

    “啊,有回事。”

    “不相信你问二大王去。”潘怜儿幸灾乐祸道,那天那个行首都上去了,自己却未上去,就听得上去过的二哥瞎吹。

    宋九挠挠头,然后哑然失笑。这个问题不要紧,非是在几十年后,那么宋九会成为真正的池鱼之殃,让包拯与欧阳修等人活活喷死。这是赵大要上去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相反的,能让赵匡胤产生好奇心,是好事非是坏事。

    “那个小土丘有这么重?”

    “打一个比喻,若是将它搬到一百步外,一百个大汉,需不需要二十天时间?”

    “大概是吧。”

    “其实容易算的,一百步,曲折的路程,加上挖的人力,实际来回是三百步,一个人步行时间一个时辰是七千步,也就是一个时辰只才担十二担,一天五个时辰,再扣去刮风下雨,以及浪费的时间,一天只能担八十担,一百人是八千担,一担不足一百五十斤。所以必须要二十天左右时间才能在一百步外挪一个家。你说它会有多重?”

    “你真是宇文恺!”

    “什么宇文恺,这只是简单的土方计算,还有一个月,只要我学舍里能毕业的学子,他们个个都会算,难道他们个个是宇文恺?那个桥等才是真正复杂的学问。”

    但潘怜儿不敢再与宋九闲拉下去,大约赵匡义也剪完彩,百姓还在围着看施工,然而人开始渐渐散开。这样不是搂搂抱抱的,说说话在宋初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潘家终是大家,潘怜儿看到人群开始四散,慌忙起身要走。

    宋九又问:“你父亲怎么啦?”

    “因为你南下,父亲与王知州他们累死了。”潘怜儿扭头举起了拳头,实际真相是潘美写了家书,让田夫人看一看宋九倒底如何,未说宋九就是准女婿,不过有了那份看中的意味。随后田夫人暗中打听,包括赵氏兄弟对宋**价有好有坏,好的一面胜过坏的一面,田夫人也有些意同。问题是宋九从没有派人上门提亲,并且又将玉苹纳入房中。这真是很冤枉的,宋九与玉苹未发生什么,外面不这样看,进了宋家的门,天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潘家更不大好说。

    这事儿很古怪……

    宋九也动身,两项工程不是少钱,国家财政在恢复,但不能说太好,周时黄河大决于东平县杨刘埽,当时宰相李谷派人塞堤,不过有许多隐患,宋朝也有许多行家的,有人提出,赵匡胤派人巡察,提议治古堤,就因为用费多,力役大,议者认为不可行而止,然后取中策,在堤外筑一道遥堤冲挡汛浪,结果去年又河决于东平竹村埽,使七州之地蒙受水灾。如果不是朝廷从巴蜀得到大量钱帛,说不定这一回两项工程施工,又会招来大臣弹劾。因此领首的官员不是宋九,而是殿前都指挥使韩重赟。

    以前纵横沙场的韩大将军变成了施工头,不知道他内心是什么想法,宋九与他打了几回交道,看到的未必很开心。但宋九也不惧,他的两个儿子韩崇训、韩崇业与宋九关系不错,还拿了九百贯钱投资。韩大将军再不开心,不会将愤怒发泄到自己身上。

    宋九在中间只起一个技术官员的作用。

    但宋九不敢大意,出了事责任将会全是他的。

    开始在挖地基,所谓的虹桥与拉丝桥原理剖开都很简单,虹桥又叫飞桥,它的原理就是使整个桥变成一个整体,整体受力,压力传到下面的桥墩上。

    若桥不能变成整体承受重量,后果就是一旦承重太多,拦腰断掉!

    拉丝桥性质差不多,但它的受力是向上,通过拉丝将压力向上吊起,再由桥墩与岸边的地基承受,也要整体。所以必须要钢筋混凝土。宋朝史上,仅是木楔子木头,就造成跨度达到三十多米的虹桥,那才是智慧的结晶,宋九也办不到。

    桥的主要部分非是桥面,而是这四个桥墩。其实在古代也有焊接技术,宋朝也有,分段铸焊法,将器件制好,烧铸青铜熔液,或者浇铸熔点更低的锡熔液进行焊接。不是电焊,但可以先将这些金属强行烧成液体。成本十分高昂,并且焊得也不是很牢固。因此象这种大型钢筋混凝土,宋九除了采纳了一部分焊接,又制造了许多大螺丝,拧在提前烧好的洞眼上,将各种钢条钢筋拢成一个整体。包括高炉也是采纳了这种技术。

    若不考虑成本与浪费,至少现在这种效果还是不错。

    赵匡义终于看到宋九,将他叫过来,低声说道:“不怕花钱,切莫出事。”

    宋九点点头,赵匡胤半夜三更往天上跑,大臣知道了肯定会急,说了自己,肯定也会说河洲。一旦出事,自己没好日子过,连主张支持的赵匡义恐怕都会遭到弹劾。

    但现在的问题是铁太贵了。

    一斤铁是三十文,一吨是五十多贯,化为钢,加上损耗人工最少得一百贯。象自己这些钢材又经过进一步数次锻打,有的还要变成拉丝,变成钢索,螺丝,构件,不算人工成本,也会达到一百五十贯!十万人民币!

    自己只能在节约钢材与质量两者之间折中。

    想了想道:“二大王,我也知道有大臣说我,不过二大王放心,他们会看到微臣给朝廷带来更多的回报,甚至未来微臣若有时间,都能对冶铜技术进行改良。”

    “不急,你先还是以桥为主,那个可以慢慢来,”赵匡义急切道,这个更好,可怕宋九分的心太多,到时候一事无成了,又说道:“你与韩将军共事,他是开国功臣,你也要多让让。”

    “微臣知道,他是开国十大功将之一(北宋立国后叙功臣,武将排名为石守信、高怀德、张令铎、王审琦、张光翰、赵彦徽、韩重赟、李继勋、罗彦环、王彦升。霸府幕僚论功排名是刘熙古、赵普、吕馀庆、沈义伦、楚昭辅、李处耘、王仁赡。),而且韩将军对我也不恶。”宋九忽然说道:“二大王,你随我来。”

    毕竟钱用得太厉害了,索性再让朝廷看一看好东西,堵一堵某些人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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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好东西

    桥未造起来,想要到对岸,要么绕道,要么摆渡,几人摆渡过去的,因为要运输材料过来,此时河洲那个未成型的码头上停了许多船。

    赵匡义、吕端带着韩重赟与宋九,还有一干官吏上了船。

    有工匠在指挥,造高炉时扎过一次钢筋混凝土,只要宋九偶尔监督一下,问题不会太大。赵匡义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担心。宋九说:“二大王,请放心。”

    就着河两岸,介绍了桥的受力原理,道:“之所以跨度能拉大,是钢筋混凝土将桥融为一体。而原来的砖石糯米粉桥难以做到,因此不能呈飞桥,只能呈平面桥,跨度也不敢拉大。可跨度到了一定地步,即便钢筋混凝土也会产生扭力,但有十二道拉索拉起来,再也不会出事了。甚至如果不计较财力,它还能更高,跨度也能更大。只是有一点。”

    “何?”

    “裸露在外面的钢材易生锈,虽然微臣备了第二处换钢索的地方,可以几十年更换一次,以保桥数百年平安屹立不倒,不过这个上锈终是头痛。而现在的树脂漆又起不了防锈作用,还有后续的事。”

    “有办法解决吗?”

    “二大王,这个桥是去年画的,难道微臣还想不到吗?有办法解决,随我去那个试验室就能看到。”

    有没有办法,与这个力学原理一样,对赵匡义来说,都是天方异谭。

    这不是心术,不是权谋术,不是赵匡义所长。

    上了河洲,韩重赟突然问道:“九郎,韩某听闻你想要灭道?”

    宋九差一点扑倒,站在哪里愣愣道:“韩将军,你听谁说的,我那有什么胆量灭道?”

    “道释也不可不信,世宗灭佛,英年早逝,象我们一生杀人无数,有时候夜晚都经常做恶梦。因此石将军信佛,李将军也信佛,我也有点相信,至少让我会心安。”

    宋九默然。

    宋朝能屹立,不仅是赵匡胤,还有这些武将的功劳。赵匡胤为了国家安定,加上国策重要制订者赵普的想法,他是吏人出身,一个是吏,一个是将,两个立场不同,因此一君一臣开始剥夺武将权利。不能说不对,但做得略过重,宋朝可以说在吃老本,吃柴荣留下的老本!吃完了这一代老本,下一代就悲催了。

    过了许久,宋九才说道:“韩将军,我也不排斥佛释,更没权利排斥佛释,但是有人用宗教来结社,我认为不大好。”

    宋九没有深说,张龙儿也不过是一个神棍,非是张角,加上宋朝又没有出现白莲教之类的组织,对宗教防范意识不强,甚至还有意扶持。说多了,也是大姐做得不好,她不上当,张龙儿难道用刀逼着大姐将钱掏出来,又替他组织百姓将钱往他口袋里放?

    就不知道那一个人也说给了韩重赟听,他才会有此一问。又道:“无论世宗之逝,或者是先父之逝,非是杀敌人太多,而是另一样东西,试验室里就有。”

    全部在那十几间新房屋里。

    琉璃研究是在后面院子,人多手杂,宋九派人在中间砌了一道墙隔开了。院中放着许多云母,宋九指着它们哭笑不得地说:“我前段时间让朝廷下诏各地官员派人抽空寻找呈云母状的片矿石,结果各地送来许多云母。”

    云母现在也有作用,当药物的,据说云母具有砌除风邪,充实五脏,增加生育能力,使眼睛明亮,久服身体轻便灵巧,延长寿命的作用,有人便磕之,宋九是不敢磕的,但比磕道士炼的小丸子后果要好一点。

    “有何不同?”吕端问。

    “我要找的是一种矿石,它的纹理会呈现出云母状,但根本不含云母成份,它的真正名字应当叫云母氧化铁,应当很多地方都有它的矿藏。只要找到了它,就可以研究出一种新漆,防止铁上锈。眼下作用不会太大,无论兵器或是农具或者厨具,都不会上漆,顶多上油防锈。但未来铁增产,用途会越来越多,这个漆也随之变得重要。而且每一种矿藏派上用场,都会给百姓带来一份更多的生机。”

    “宋九,难啊。”

    “二大王,为何难?”

    “宋九,你知道为了这个铁本官磨破了多少嘴皮子?”

    “我不知道,对了,二大王,火药用下去,我朝一年能增加多少课铁?”

    “比你说的要好,也比本官想的要高,不过湖南那边在要铁,前线将士盔甲兵器也要铁,那一样不比你重要?”

    “但是……”

    “我知道,当时是本官答应你的,所以难题轮到本官,又因为转回唐朝铁坑制度,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再者,国家又哪里有那么多罪犯?很多罪犯不当死罪,转为矿奴,凶多吉少……”

    “二大王,索性转为真正的承包吧,我也下去看过,朝廷以前执行的那种制度同样不妥,那不叫承包,而是强行摊派。”

    “承包?”

    “朝廷先开采,再根据其产量与成本计算一下,派官吏根据这些产量与成本估算出底线,然后公开拍卖。”

    “什么拍卖?”

    “各州官吏将各州县富户聚集,将矿的情况说出,让他们竞标出价,出的价格写在纸上投入匦中,价高者得,但不得任何官员贵族进入,以免伤害公平竞标。只要矿主们不限制矿工自由,不虐待矿工,由他们自己经营,多劳多得。若是最高价还低于朝廷估价,派人再重新核算,若无错,那就是地方富商们贪婪无厌,只好各州县继续经营。然后五年一转,不可能地方上的富户一起抱成团的,若是官商勾结,矿主所得多,其他富户眼红,五年后会主动替朝廷将价格抬起。那样,朝廷不用去烦恼,也能挪出官吏数量,减少朝廷负担。”

    这里面还会有很多漏洞可钻,但那一项政策出来,找不到漏洞?

    赵匡义只问了一句:“火药怎么办?”

    “治法不得私卖,根据各矿出铁量向矿主发放火药。立法再严,若出高价,火药说不定还能私售到外国。然而由官吏看管,那些小吏们就不敢私卖?守的还是源头,京城的火药配方以及火药作的火药制作。微臣也说过,它的威力不小,可没有真正利用好它时,还不能会使各个城池产生致命的威胁。臣去了湖南,哪里有许多金属矿藏,一旦普及火药,仅是开矿一项,就给当地带来无限的生机。这才是它真正的作用,用之于国,用之于民!不想办法使铁产量进一步增加,打微臣这几十万斤铁主意算什么?”

    “你带本官看什么好东西?”赵匡义不想在上面多讲,换了话题。

    “二大王,你跟我来,”宋九将他们带到另一间屋子,里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是石棉瓦,一个是油毡。两名工匠正戴着口罩调试,这时候讲什么危害有点儿不切实际,例如盐。

    不过宋九依然让工匠们戴一个口罩,自我保护一下。

    石棉同样很早就使用了,宋九没有朝廷支持,因为民间有,数量不多,用它来制造防火衣穿,能不能穿让宋九很怀疑,似乎穿它危害并不比磕云母石危害小。与宋九无关,仅是买来一些石棉。但想大规模开采,还得用火药。这样防着禁着不是办法,也不是宋九想看到的结果。有了石棉,配上细沙与水泥,就可以制成石棉瓦。也许赵匡义还不大明白它的作用,只是看到它很大。

    宋九说道:“二大王,我们抬一抬。”

    两人抬起来,赵匡义道:“好轻……本官明白了,为何那个仓库的屋顶古古怪怪的。”

    不说防火功能,砖瓦也防火,可它们很重,一重就意味着用木梁或者钢材会多,石棉瓦的出现不但意味着建造仓库会节约很多成本,还能为建造更大仓库打下基础,又道:“果然是一个好东西。”

    油毡宋九未介绍,宋朝有沥青,一些浅层石油矿时常喷出石油,浮于水面,宋朝往后去会用它来制造武器。虽然宋九用沥青与石棉掺合压成油毡,可是沥青量太少,不能满足大规模生产的需求。所以宋九弄了弄,虽弄出来最终放弃。或者大规模开采石油,冶炼石油,那不如让他制造飞机。

    之所以弄来沥青是另一个作用,暂时没有防锈漆,就是找到了云母铁矿石,变成防锈漆还要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是利用沥青的粘性与油滚在一起,涂于钢索上起临时防锈作用的。

    又将赵匡义带到后面。

    没有带到工匠试验琉璃的地方,而是带到真正的试验室,里面有许多琉璃管子瓶子,宋九指着一个瓶子说道:“但在上油之前,钢索那怕出来一天,都会出现一些氧化锈蚀情况,必须用它来清洗。”

    赵匡义要拿起来看,宋九一下子抢在他前面,将他手抓住道:“二大王不可啊。”

    这里面的东西皆不能随便乱动的,动了会真出事,为了让赵匡义明白它的威力,宋九让侍卫去前面拿来一块工匠准备做晚餐的羊肉,向上面倾倒了一点液体。前面倒上去,后面青烟冒起,羊肉变成焦黑色。一个衙役紧张地拦在赵匡义身前,但他也吓得直哆嗦。

    “好毒。”

    “二大王,它非是毒,而是腐蚀性,与毒载然不同,”宋九让侍卫与衙役将兵器抽出来,选了一把有锈迹的朴刀,将这种可怖的溶液稀释,将朴刀放在里面荡漾,抽出来用清水洗净,抹布一擦,变成一把新出炉的朴刀了。

    “这也是好东西啊。”

    “二大王,微臣说过,一个河洲变成微臣图纸上模样,会出来许多好东西,大多数国家能用得上,但现在不行,包括石棉瓦,皆是试验室产物,石棉瓦想普及量产,有一些底子,比较容易。说不定秋风起,就能上马。然而这个物事大约不行,”宋九心中叹了一口气,它是工业化之母,十分十分地重要,却不知如何量产化,甚至不能满足未来琉璃生产需求。而且这种生产方法,成本也比较高。只说了它一个作用,没有多说,走到另一个瓶子面前,说道:“就是它。为何世宗早逝,因为他早年战场参战,身上多处积伤,虽当时对伤口敷药包扎止血,却留下了后遗症,后来积伤发作,英年早逝。但只要用它稀释,清洗伤口,对伤口进行杀菌消毒,后遗症的概率会下降一半,甚至七成。仅此一项,一年可以挽求上百上千将士的生命。也就是有了它,世宗不会早逝,先父不会早逝。”

    实际兵器伤口最好是用双氧水清洗,但那个太不切实际了,紫药水也行,包括高浓度酒,但这两样严格说起来作用皆不及硼酸水的杀毒作用。若是与提炼后的盐水,搭配高浓度酒、硼酸水,理论上确实会有宋九所说的效果。

    况且还有医效作用,宋朝也注意卫生,各个城市里都有浴室,不过条件有限,能做到隔几天洗一次澡的人并不多,于是许多人得上各种皮炎皮疹,然后发明了一种物事,挠痒扒。有了它,可以有效地治疗各种皮炎皮疹。

    “这也好啊。”

    “它是好,可不能普及化生产,甚至就在这个试验里都未完全研究出来。”

    赵匡义走了几步,又咧着牙盯了一眼那个黑羊肉,衙役拦在他前面直哆嗦,他心中也哆嗦了好几下,说道:“宋九,顺便也将书院建造起来吧。”

    宋九弯下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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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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