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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白马山

    第十五章白马山

    十一月十五日,郭进和往常一样早早地登上了赤塘关的北门,通过千里镜扫视了一下周围。距离冬至只有九天时间了,河东偏北的山区寒意袭人,郭进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和城头的官兵们一样,都是一身反射着寒光的铁甲,看着就能觉得冷到了骨头里去,而他们却只靠着衬里的那一点棉袍抵挡寒气。

    安静的一天的契丹、北汉联军又开始了他们的蠢动,从赤塘谷中间的宿营地滚滚而来。说起来也是一个遗憾,选择在山谷之中宿营的敌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夜袭目标,就算临近隆冬的季节里面不那么容易点着火来,依靠燃烧弹强行点火仍然是可行的,只是因为手头的兵力实在不够,郭进只能放弃了这个相当诱人的想法。

    以石岭关、赤塘关以及白马山山南的那些兵力,安分地守住整条山岭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要想主动出击将联军这十来万杂七杂八的人马驱逐到牧马水以北,即使让石岭关都部署把他手头掌握的两万锦衣卫亲军全部投进来都未必有把握,更遑论这些锦衣卫亲军还要负责维护从三交口到百井寨的转运道路。

    不过这事也不用他来操心,皇帝已经明确了,石岭关都部署的任务就是坚守白马山一线,并且还以天子之尊身临军前来激励一线部队的士气,想来皇帝的意思就是打算先用这么一点兵力拖住大股的敌人援军,而用主力将太原城给解决了,最后再腾出手来收拾嚣张的契丹军吧。

    契丹、北汉联军不甘心于前天的挫败,在休整了一天舔完伤口之后卷土重来,这完全是在郭进等人的预料之中,守城的官兵自有一套预案应对,却也不必郭进事事临机决断亲力亲为地下令。郭进只是扫了整队而来的联军阵列一眼,千里镜很快就转向了右侧的山头。

    白马山上草木萧疏,隔着一两座山头就有一个较大的营寨,营寨都是以山石与实木垒成,周边的树木都已经被伐光,就连枯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有两个营寨之间的山头依然保持着原生态的样子。

    这些就是在山上担任警戒的部队了,每个营寨的驻军从一个都到一个指挥不等,完全看附近的水源和南面上山道路的难易决定人数的多寡,不过根据郭进派人勘查过的北坡陡峭度来看,这些兵力看守山岭以防止敌军大股潜越是已经足够的了。

    虽然明知道山头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前天两座关城发生激战的时候,关城中间的白马山一直都安然无事,就是在石岭关都部署的部队进驻白马山一线以来,也只发生过一次潜越事件,但是郭进每一次巡视都不会漏过了白马山。

    然后郭进很快就知道自己始终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程办事的好处了。

    几座山头上的营寨似乎都有些异常,郭进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了一眼,这才明确自己的确是没有看错——在目力所及的几座山寨当中,青色、红色与黑色的高招信号旗都在急速舞动,确凿无疑地告诉郭进,契丹、北汉联军竟然真的在走投无路之余打起了白马山的主意,而且是大举来犯,即便白马山的北坡并不适合大军运动。

    “丁罕,火速赶往山后,命令闲在那里的邢州军驰援白马山,要他们尽量多带一些霹雳弹!在通知完邢州军之后,你再赶往百井寨,向都部署通报此地军情,请他斟酌是否要派锦衣卫亲军前来增援。”

    郭进没有丝毫的犹豫,刚刚发觉山头的异常,马上就是一连串的军令发布下去。虽然郭进对洺州军的战斗力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对面敌军的举动的确是非同小可,这个时候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

    契丹、北汉联军在兴兵进犯赤塘关的同时,居然还能调动大股兵力打算攻击白马山,看样子其志非小,敌军主将拚死一战的决心是可以想见的,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掉以轻心。

    负责白马山防御的牛思进应该坚持得住吧……白马山的山路的确不好走,很难通行大军,但是被敌军突破了总是不好的,就算只有小股敌军穿越了防线,也难说会对整个白马山防线的后方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

    “延寿,去山后把赵州军调上白马山增强防御,你自己就不必跟着上去了,随后赶往百井寨向都部署通报!”

    石岭关上,李重兴几乎和郭进同时发现了敌军的异动,也几乎就在同时向属下发布了类似的军令。

    …………

    白马山上,山寨巡检牛思进顶盔贯甲冲到了北面的寨墙边上,一边盯着漫山遍野扑上来的敌军,一边大声地向属下鼓着劲:“儿郎们不需慌张,俺们的山寨坚固得很,又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天,寨中有的是铳子和霹雳弹,到时候尽管往下泼洒就是了。再说白马山的北坡不是那么好爬的,胡虏又只会骑马不懂步战,翻山越岭更是生疏,等到短腿的他们爬到山头,南面我军的增援也早就上来了!”

    因为饮水、食物的限制,平常驻守在山寨的人数的确很有限,要说顶多只有一个指挥兵力的山寨守军看到向自己这个山头扑上来的敌军黑压压一片,人数粗略地扫一眼估计都得有两三千,心中如果一点都不慌张,那肯定是吹牛的。不过牛思进既然受命负责白马山的防御,那当然得要像一点样子,总不可能眼见敌军势大就丢下了防区转身逃跑吧。

    州郡兵的战斗力的确是比不上禁军,以往在面对契丹军的时候多半都是要稍微吃一点亏的,但是负责白马山一线防御的好歹都是河北的州郡兵,对河东军一直是压着打的,在契丹军面前守城也完全不是问题,而现在把守山寨其实和守城的区别也不算大。

    再者说了,如今儿郎们都已经换装了火铳和霹雳弹,威力比以前的弓弩和滚木擂石可是强得多了,而且铳子比箭矢要轻小许多,因此山寨当中存放的数量也更多,依靠它们坚持完全不在话下。

    而且后面不是还有随时待命的援军吗?白马山的南坡比北坡要平缓,山路也更加宽敞一些,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阻击,援军上来得一定会比敌军更快,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牛思进的喊话无疑句句属实,而且都说到了军士们的心坎里,这就让他们宁定了许多,再加上主将在关键时刻的镇定表现本来就是军中之胆,山寨守军在短时间的忙乱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平静之后再一次审视山下人头攒动的敌军,即使自己的手脚还有一些颤抖,手心还在渗出汗水,口中不自觉地吞咽却依然没有什么口水,但是那些敌军终究是不那么可怕了。自己这些连日守在山上的人都只能穿着皮甲,现在正埋头爬坡的胡虏总不会甲胄齐全吧?这样的敌军就是用弓弩和山石都可以射死砸死了,更不必说现在大伙儿手中拿着的是火铳,以前只有禁军才有资格使用的火铳,那铳子的威力,这些州郡兵在换装训练的时候已经从各种靶标上看到了,就连能够挡住利箭的铁甲都很难防御,更何况山下这些很可能连皮甲都没有的胡虏!

    心中安定了,手脚也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众人终于在都头、队长们的高声喝令之下进入到了往常的操练状态,分排列队、填装弹药、静立于寨墙之后等待施放……一旦开始从众行动了,这些州郡兵就更忘记了害怕是何物。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一十步……牛思进根据前几天勘查的地形参照物,在心中默数着敌军前队与本军的距离。

    虽然在给成德军换装训练的时候,从禁军过来的教头都说过了,这些火铳的杀伤距离可以远达两百多步,但是牛思进知道这些士卒的训练水平,更知道他们此刻的心理状态,他可不敢奢望在一两百步远的时候这些火铳还会有多大的准头。与其隔得远远的放空吓唬人,还不如等到敌军距离更近了一排铳过去打倒一片,那样不仅实际的战果更大,对敌军的威慑力也更强,而且这些儿郎们也不必在紧张的状态下多进行几次装填了。

    “放!”

    随着敌军的前队逼近到一百步之内,牛思进从舌尖绽开了一声大喝,就站在他身后的旗牌虞候随之举起喇叭吹出了一声高昂急促的号声,站在第一排的军士们条件反射一般地先后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一连串的铳声响过,虽然不算很整齐划一,但是第一声与最后一声的间隔也不算太大,一个山寨当中近百杆火铳的击发依然凑成了一堆,轰鸣声惊得正埋头向上爬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愕然抬起了头,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山头的寨墙和寨墙后面的一股青烟,还有烟雾后面影影绰绰的周军。

    *

    第十五章白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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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血拚

    第十六章血拚

    能够看到寨墙、烟雾和敌军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是幸运的,在这些人的身边,那些还没有听到铳声就已经中弹的同袍已经变成了滚地葫芦,以前仆、侧翻、仰倒等各种姿态扑地,然后在斜坡的作用下咕噜噜地向下滚去,甚至将他们身后的人都带倒了一片。

    这些担负冲击白马山任务的北汉军和契丹军的家丁、牧奴多数在之前都没有遭遇过周军的火铳部队,十三日那天在石岭关与赤塘关的关城之下是他们的第一次,直到今日,这种看不见箭矢只听见轰鸣声就可以杀死人的兵器依然超出了他们的常识,未知就已经是够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这种看不见的杀人兵器那防不胜防的恐怖感。

    正在往上爬的联军阵列当下就是为之一滞。

    “敌军的兵器虽然有些古怪,其实和弓弩也没有太多的不同,箭矢看得见就躲得开吗?越是迟疑就死得越快,儿郎们还不给我赶快冲上去!冲进前去和敌军一刀一枪的以命换命,怎么也好过了停在山腰处挨打!”

    在这队登山士卒的后方,北汉的代州刺史蔚进正扯开了嗓门给属下呼喝鼓劲。

    从十三日在石岭关下遇挫以来,蔚进就一直在琢磨对方的奇特兵器,琢磨它们的杀伤方法以及相应的防御或者应对办法,只不过始终都不得要领。今日勤王之事急迫,契丹的北院大王又是下了严令,蔚进也是无可奈何推辞不得,虽然还没有想出对付敌军的办法来,这时候依然不得不率领着代州军来打前阵了。

    上一次自己的属下还是一直冲到了石岭关的城墙下面才遭遇周军的打击,蔚进还以为这一次同样会是这样的,那么石岭关的城墙太高,儿郎们倒是拿它没有多少办法,不过这白马山上的周军山寨寨墙可就不够看了——只是用山石和木料草草地垒起来的胸墙,齐胸高而已,比起两丈多高的城墙可差得太远了。

    虽然蔚进仍然想不到对付周军这种兵器的办法,但是只要儿郎们能够逼近寨墙,就算是被周军杀死了头一排的大多数,后面的人还不是蹬蹬腿就可以蹿上去?只要两军贴近了混战,那就是刀枪见功的时候了。周军的那些兵器固然犀利,终归也是远程兵器,既然是远程兵器,一定会有远程兵器共同的弱点,近身肉搏的时候多半是不好用的。

    然而蔚进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周军在双方相隔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就开始了杀戮。既然这种兵器有这么远的射程,为什么在石岭关的时候周军却偏偏要等着联军冲到了城墙脚下的时候才用呢?契丹那个北院大王倒是提醒过,说是两个关城的守军很可能有与禁军一样的射弹兵,其射程超过了寻常弓弩,不过周人的禁军才能用得上的兵器么……蔚进确实没有想到,不光是关城的守军都装备了这种兵器,就连白马山这种破地方的守军竟然也有。

    从双方的第一轮交战就可以看出来,周军的这种兵器比弓弩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在一百步远的地方中箭的士卒,哪怕并没有穿着任何盔甲呢,也不至于会全部都身体失控变成滚地葫芦吧。

    然而蔚进此时也不可能下令撤退,无论是为了勤王,还是为了身后督战的那些契丹军,稍一受挫就带着代州军后撤都是不可能的。

    还是只能鼓起勇气继续往上冲,面对周军的射弹兵,和他们迅速贴近展开肉搏战才是正道,一如对付弓弩手的办法,不管这些射弹兵比弓弩手强多少。

    不得不说蔚进的战场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对部下的鼓动也是说得恰到好处,心知山下就是虎视眈眈的契丹军在督战,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退路可言,与其寄希望于上国的兵马对逃跑的自己开恩,还不如相信刺史对敌军的分析。

    “冲啊!”

    “周人不敢和俺们肉搏,这才用弹丸的!”

    “退回去是死,躲在这里也未必不会死,不如冲上去和他们死拚!”

    “与其在这里被周军射死,不如冲过去一命换一命!”

    呼应着蔚进的鼓动,散处在冲锋阵列当中的都头们也适时地喊起了话,一句句都正中士卒们的心怀,一句句都突出了向前才是唯一的生路。

    “冲啊!”

    随着这一声声的鼓动,这些代州军士卒一个个热血上头,方才略微停滞了一下的阵列再次化作潮水一般向上面的山寨扑了过去。

    “放!”

    第二轮的砰砰声在山寨中响起,比第一次更为整齐划一,准头则与第一次相差仿佛,可是效果却比第一次差了不少——化作滚地葫芦砸乱了代州军阵列的尸体倒是没有减少,但是这一次向着山上冲锋的代州军却再无停顿,直将身侧翻倒的袍泽视若无物,一个个只是红着双眼狂喊着拚命冲刺。

    “放!”

    山寨当中的周军也已经进入了状态,青烟弥漫当中,两军交战的气氛奇妙地消隐了一部分,对面的嘶声喊杀在他们听来和以前操练时的背景声也差不了多少,当然还有一些人在装填和击发的时候频频出错,但是大多数人却已经娴熟顺畅得如同是在操练。

    只有牛思进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和高度的紧张。

    下面那数千人的冲锋可不是说着玩的,那种决死的气势一点都不假,也就是牛思进这种经历过多次生死大战的人才能敏锐地感觉到,几个略微打过小仗的指挥使和都头也就是在心头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

    一百步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当这些敌军完全放弃了中途射箭而专心冲刺的时候,其实也就是转瞬即至。

    “掷弹队,投弹!”

    眼看着敌军的前排尽管已经是支离破碎,却还是强硬地逼近到了寨墙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已经容不得再进行一轮排铳射击了,顶在寨墙后面的前排火铳手都挺起了枪尖,预备阻挡敌军的冲击,牛思进向早已准备多时的掷弹队下达了命令。

    随着牛思进的话音落下,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片噔噔噔的脚步声,那些候命的掷弹兵点燃了霹雳弹的引线,快速地助跑两步,然后将手中的霹雳弹奋力投向前方。

    嗖嗖嗖,数十枚黑乎乎的铁坨坨挂着一丝火星越过了几排火铳兵的头顶,向山寨前面的代州军阵列当中落去,然后在代州军士卒们的疑惑、迟疑直至震惊当中砸到了他们的身上或者身旁,再接着,有的铁坨坨在落地之后弹了弹再爆炸,有的则在空中就炸了开来。

    周军的山寨前面轰隆轰隆响成一片,契丹、北汉联军的冲锋阵列当中光芒闪烁,这一次的青烟也是在契丹、北汉联军的冲锋阵列当中升腾而起,阵列当中伴随着爆炸声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

    “天雷啊!”

    有人又忘记了从石岭关、赤塘关败退回去之后官佐们的教诲,继续把这种爆炸当作了天雷惩罚。

    “是震天雷啊!比天雷还要可怕啊!”

    这人倒是出人意料的清醒,不光是记得周军这种兵器的敌方起名,还直觉地判断出这玩意儿比传说当中的天雷惩罚还要可怕。这倒也是,天雷惩罚总是针对触犯了老天爷的人,一般平平常常的小卒哪里能够承蒙老天爷青眼有加,天雷再可怕其实都落不到他们身上的,但是周军的震天雷却会!周军的震天雷找的还就是他们。

    不过无论是恐慌到极点以致于脑袋中一片糨糊的,还是在极度的震惊当中依然保持了一丝清醒的,只要还没有被周军投掷的这一波霹雳弹给震晕炸死,只要没有被霹雳弹炸出来的碎片伤到双腿,所有还能够跑动的契丹、北汉联军士卒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呼啦一下子犹如大退潮一般从山寨前面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在那里留下了数百具尸体。

    这一次,即使是山下督战的凶蛮契丹兵都阻止不了他们逃离周军的决心,蔚进等人的呼喝阻止乃至于刀砍脚踢就更是不行了,“后退者斩”的确很可怕,但是那只是一种说辞,“前进者死”则是眼前活生生的现实。他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真不行,从距离寨墙一百多步开始被看不见的弹丸射击,到距离寨墙十多步远的时候被震天雷扫荡,他们已经彻底看不到冲进山寨与周军展开肉搏的前途了。

    望着不顾督战队的严厉而潮水一般往下退却的部属,蔚进心中一片悲凉。

    …………

    “大王!强行攻击白马山根本无效,周军的兵力虽少,其兵器太过犀利,又最适合守城守寨,我军继续强攻只不过徒然增加伤损,请大王三思!”

    让蔚进大感庆幸的就是,督战的契丹军最终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溃卒一起砍了,他们在收拢了溃兵之后,也只是挑了几个都头砍头示众了事。毕竟又是一次全体性的大崩溃,真要是严格执行军纪的话,这人头可砍不过来。

    但是耶律屋质还想立即组织起第二次强攻,心头沥血的蔚进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反对。

    *

    第十六章血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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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天

    第十七章第十天

    “陛下,连日来胡虏与河东军拚死扑击我白马山一线,仗着他们人数众多,一直在不顾伤亡地轮番冲击,甚至有时候在夜间都会发起偷袭,我军虽然士气旺盛作战勇猛,这些天下来铳子与霹雳弹的消耗却是极大,而且将卒疲惫,伤亡也在增加……”

    统平寺前,李重进的使者正在向郭炜汇报着前线的战况,结合着汇报的内容,使者年轻的面孔上也可以看到一丝焦灼。~~

    契丹、北汉联军对白马山一线的全面进攻从显德十五年的十一月十五日开始,持续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虽然从石岭关、赤塘关到白马山的各个山寨至今仍然是岿然不动,敌军除了每天在阵前留下数百甚至上千具尸体外几乎是一无所获,但是军中的弹『yào』消耗却是相当的惊人,而且随着战事的持续,守军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也不知道忻州那边过来的契丹军和北汉军是从哪里来的决心和斗志,十天来即使不敢说是愈挫愈勇吧,那也敢说士气并没有明显的衰竭,随着他们不要命的连续扑击,守军人数比敌军少得多的弱点终于开始暴『lù』出来了。

    总之,敌军人数多达十余万,就算其中的契丹『jīng』骑从未参战,那也是可以做到轮番着上的,这恐怕是他们能够保持士气和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守军的兵力可就捉襟见肘了,为了充实整个白马山防线,不使敌军有隙可乘,原先守在山南的部队都被拉到了山上,虽然还能保持着两三班的轮换,但是和敌军的轮换梯队就完全不能比了。

    所以连续十天的战斗下来,即便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守军大大占优,但是为了保持这种优势局面而付出的弹『yào』消耗不说,到了后期敌军每一次都能冲到寨墙边与守军『ròu』搏一回,于是守军的疲惫越发严重,而伤亡也就开始出现并且逐日增加起来。

    然而白马山那边打得火热,太原城这里却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李重进就只好把他派来汇报战情,同时希望打探一下皇帝的意思——白马山那边还要守到什么时候,要不要反击,参与反击的会是那些部队。~~

    要知道石岭关都部署现在可是忍受着州郡兵的大量伤亡,现在还没有把配属于他的锦衣卫亲军拉上去参加防守作战呢,这其中固然有顾及他们是天子亲军的缘故,但是留着锦衣卫亲军准备将来可能的反击也是一大因素。

    李重进确实是估算过了,围着太原城的这些部队各有各的任务,也就是驻扎在平晋城的天子扈从能够机动,这样的话,如果真要在北线发起反击,恐怕配属给他的那两万锦衣卫亲军还要在其中担负起重要的角『sè』,那么先把他们投入到防御作战当中去疲惫乃至伤亡就有些不妥了,再说这些锦衣卫亲军还有一部分兵力是在保障着从三『jiāo』口到百井寨的转运道路。

    不过要是北线只负责堵住契丹的援军,皇帝重点还是准备攻击太原城的话,那么李重进到时候说不得也要把锦衣卫亲军当中的步军都拉到白马山上去了。

    “陛下,俺们围住太原城都快有一个月了,这些天除了在营寨前面围着太原城修围墙,儿郎们就没有怎么活动筋骨,就连民夫负土填壕的事情都没有怎么大张旗鼓地去做,俺们都快要闲出病来了!现在石岭关都部署那边将卒疲惫伤亡不小,不如从俺们这里调些儿郎上去替换他们吧……”

    见皇帝在听完汇报之后陷入了沉『yín』,党进忍不住上前请战。

    本来像党进这样的围城部队将领是很少出现在平晋城的,不过今天比较巧,冬至日么,围城部队又没有什么战事,于是不光是和皇帝待在一起的从臣拜贺,很多将领也从各自的驻地赶到平晋城了。

    当然,党进等人过来拜贺其实只是一个由头,这些人多半是来请战来的,白马山一线打得热闹,太原城外面这一圈却没有太大的动静,这些将领可都眼热着呢。只是皇帝近年来威势渐显,将领们在他明确发问之前却又不敢真的上前聒噪,最后还是党进出来挑了这个头。

    郭炜瞟了党进一眼,这些将领在今天跑来拜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其实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党进挑头请战也是一点都不会令人意外,虽然自己早有定计,对他们的热情也不能漠视。

    “石岭关都部署有他的职责,你们也有你们的任务。朕在这些天没有让围城部队对太原城进行强攻,那是体恤儿郎们的『xìng』命,我军手中有无数破城利器,何需急着用人命去换城池!数『mén』攻城大炮正在从几条路运过来,你们回去之后让儿郎们再耐心地等几天,到时候自有你们发威的地方。”

    尽管运筹司已经对整个河东战局进行了无数次推演,几乎把各种可能『xìng』都囊括了,但是实际情况的演变还是需要双方军队具体打出来的。就像现在,到底是先攻破太原城再集中兵力向北运动反击契丹援军,还是先集中部分兵力把契丹援军击破再迫使刘继元投降,郭炜对于这两个方向选择并无定见,一切都还要等着相关条件的变化。

    如果在攻城大炮运到之后,只是几轮轰击就让太原城的守军心魂俱丧,以致于填壕破『mén』都很轻松,那么先攻破了太原城,然后再集中兵力把北面的这支契丹援军一举全歼了,这自然是最好的发展。

    不过也难保北汉君臣比较顽固,攻城大炮能够轰破城『mén』,却未必可以轰垮他们坚守的意志,即使城『mén』破了,他们还是可以用土石把整个城『mén』『dòng』都封堵住的么……这样破城依然不是那么容易,想要用攻城大炮来轰垮高大的夯土城墙,这难度其实是不小的,差不多等于用实心弹丸摧毁一座土山。

    如果不能很快摧毁城墙,那么想要破城,最后还是会走上负土填壕、蚁附登城的老路去,这种传统的攻城套路就是攻守双方拚人命消耗了,然而郭炜并不打算强行用人命去填。

    如果碰到这种状况,郭炜说不得就要寄希望于首先击破契丹援军了,只要能够将北面的这支契丹援军彻底击垮,然后将胡酋的首级扔给刘继元观赏,彻底绝了他倚赖外援的侥幸,那么北汉君臣的抵抗意志自然就会冰消瓦解。

    其实郭炜掌控的机动兵力并不像李重进想象的那么紧张,因为用于包围太原城威慑城内守军不敢妄动的兵力并不需要实际布置的那么多,真要是契丹援军『lù』出了疲态,让郭炜感觉着将其一举击垮的机会到了,他完全可以迅速『chōu』调出整支殿前军转用于北线——对付野战兵力只剩下两万的太原城,有昭义军、建雄军和府州、麟州等州郡兵,再加上一部分『shì』卫亲军和锦衣卫亲军,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眼下就只能再等等了,一方面是等攻城大炮从井陉、壶关和天井关这几条路一起运过来,一方面也是等太原城与忻州这两个方向的变化。而在此之前,李重进就必须以其现有兵力坚持下去,当然,不必太顾惜配属给他的锦衣卫亲军,郭炜把马仁瑀率领的那部分锦衣卫亲军派给他指挥,不就是为了用在刀刃上的么?

    想到这里,郭炜转头对李重进的使者说道:“铳子与霹雳弹的消耗大,这个不要担心,朕让众军换装上这些火器,不就是为了用的么?不就是为了减少儿郎们的伤亡么?各路转运将会优先保证白马山一线的军器与粮草供应,就算是一时接济不上,朕也会让围城部队匀出一些给你们的……”

    说到这里,郭炜又笑着向党进问道:“若是石岭关都部署向你们要铳子、火『yào』和霹雳弹,你们会不会吝啬啊?”

    “李令公就是问俺们要人都成,更别说只是些军器了……”

    党进貌似爽快地答道。皇帝否决了他的请战,不过也同时许诺了攻城的任务,他也不好再怎么纠缠下去,不过在这时候还是忍不住找机会表示了一下自己与属下求战心切的情况。

    “嗯,所以李令公完全不必担心军器的消耗,倒是从三『jiāo』口往北的辎重转运道路都归石岭关都部署负责,你们要倍加警戒,可不要让战事坏在了粮道上面!”

    对于党进的那点求战小心思,郭炜自然是略过了不提,仍然是重点通过使者『jiāo』代李重进的任务:“至于守军的疲惫伤亡,朕早就说过,把锦衣卫亲军派给李令公,不是让他们去摆样子的,成德军与邢洺军疲惫了,伤亡重了,就把他们换上去么!锦衣卫亲军固然是朕的亲从,却更是朝廷的禁军,值此关键大战,正是他们的用武之地。回去告诉李令公,白马山一战事关河东命运,成败利钝在此一举,朕不要他再来上报什么伤亡数字了,朕只要白马山。”

    “是!陛下不要伤亡数字,陛下只要白马山!”使者的回应十分『jī』昂,倒是把郭炜借鉴来的这一段话转述得形神具备。

    ……

第十八章 渗透防线

    第十八章渗透防线

    夜幕降临,白马山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终于从白天的喧嚣当中平静了下来,一弯残月和寥落的星辰照着起伏的山峦,只显出黑沉沉的轮廓,却将盈满山野的血色都一起遮蔽了。

    不过视觉可以被黑夜遮蔽,嗅觉在晚间却是分外的灵敏,当围绕着山寨和白马山北坡的杀戮趋于平息之后,弥漫在空气当中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混杂在一团,却是让人闻之欲吐。

    王廷训觉得很奇怪,从他进入武学以来,这些年硝烟味他可是闻得多了,那种味道第一次闻的时候是有些冲鼻,但是只要稍微多闻上几次,就会感觉到那是一种特别的香味,闻着竟然会有一种舒畅感,然而今天白马山上的浓烈硝烟味带给他的却不是这种感受。

    是硝烟味过于浓烈以致于令人不太习惯了?应该不是的,几次换装之后的大规模操演,锦衣卫亲军放铳的速度比白天作战的时候还要频繁,在征伐江南的时候,有几战更是密集放铳,那时候硝烟的浓烈比现在更甚,但是在那几次他都只感到身边的硝烟气息怡人。

    是因为血腥味混杂其中败坏了硝烟的味道?似乎也不是,因为在征伐江南的时候,他王廷训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血腥的,那种气味确实比硝烟味差了许多,但是还不至于让人闻之欲吐。

    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的王廷训差一点连晚饭都吃不下了,而且他看那些部下的表现只会比他更差。

    今天真的是和以往的经历大不一样,锦衣卫亲军金枪右厢第五军换防白马山的第一天,都指挥使王廷训就见识到了凶悍而不惜命的敌军是个什么样子。在王廷训的印象当中,以前从来都只有周军是这么凶悍的。

    当然,两边的凶悍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周军的凶悍,那是军纪、勇气、装备精良和屡战屡胜等诸多因素综合起来形成的气势,这种气势可以影响到每一个士卒,让他们勇于作战,但是并不会使其失去理智,众军在奋勇争先的时候,并不会忘记了平常操练的成果,不会乱了行伍。

    然而今日王廷训率领部下打退的这些敌军有些不同,他们的凶悍迹近于疯狂,勇则勇矣,却少了几分理智,少了严整的队形和军纪。这些敌军的装备肯定是远不如当面的周军的,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更是迭遭挫败,十多天时间都不能撼动白马山方向分毫,军纪行伍又不怎么样,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悍不畏死的勇气了。

    根据王廷训有限的战场经验,还有平日里听父亲和兄长的讲述,这样的敌军,多半是被督战队加重赏激起来的一点悍勇,理应不能持久,但是在其兴奋期之内却是相当的让人头疼。而且问题是现在都已经打了有十多天了,据说从一开始敌军就是这么疯狂的,要不然成德军也不会顶不住伤亡而要换他们锦衣卫亲军上来了,十多天的时间,就是十多万敌军也已经整整换过了一轮吧?可是用重赏和严惩激起来的悍勇怎么就还没有消退呢?

    不过王廷训当然是不怕的,敌军再怎么悍勇,也没有在斗志方面超过锦衣卫亲军去,今天乍一上来的金枪右厢第五军还不是轻松地打退了敌军的好几次疯狂扑击。而且敌军的兵器装备与训练都差了锦衣卫亲军许多,又是从山下仰攻山寨,双方的伤亡根本就不成比例,王廷训相信自己可以守得比成德军更久,就是在白马山上坚守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血腥味太重了,俺在吃晚饭的时候差一点被气味冲得全部吐掉。”

    值哨军卒的一声议论传入王廷训的耳际,让他知道自己确实判断得不错,在这种气味当中表现最好的还是自己啊……嗯,应该就是血腥味过重的原因了,这种气味居然把好闻的硝烟味都给破坏掉了。

    “就是~这样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在成德军守山的十天里面,整个北坡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好像被俺们换下去的成德军伤亡不算很重吧,听说刚开始上来的是一万人,最后下去的还有**千,连着打了十天,这种伤亡算小的了。倒是俺看他们一个个走路都要睡着的样子,其实是快要被敌军拖垮了吧。”

    “州郡兵嘛……不怎么懂得在袍泽打仗的时候放心睡觉,所以十天时间就撑不住了。”

    “这倒是,州郡兵毕竟不比俺们禁军,就算是他们也换装了火器,操练和军纪都比俺们差着一大截,还是没法和俺们比战力的。现在换了俺们守山,就算以后敌军天天都像今日这般凶悍,守上一两个月也是不在话下的啊……”

    听到部下言语当中掩不住的那股自豪与自信,王廷训不自禁地笑了笑,是啊,锦衣卫亲军从上到下,几乎人人都有这种以实力为依仗的傲气,皇帝完全可以放心地把北线交给自己。

    他没有去干扰那几个值哨军卒的议论,军中将领在半夜出来巡哨,只是为了确认值哨的军卒都在岗,没有人玩忽职守,至于他们议论些什么,只要不是太逾矩,将领们都是不干涉的。长夜漫漫催人入眠,就算是冬至之后的清寒也挡不住瞌睡,不让这些军卒议论些事情打发时间提起精神,半个晚上都是很难坚持的。

    轻轻地转过身来,王廷训正要在没有惊动值哨军卒的情况下回到营帐歇息,就听见寨墙那边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

    王廷训一愣,心说这警惕性也未免太高了一点吧,自己的脚步声应该不大啊……再说这些值哨不是应该关注山寨外面而不是里面么?

    “山下是什么人?赶紧回话!不回话可就要开铳了。”

    又一声呼喝传来,王廷训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值哨盯着的还真是山寨外面……嗯?!山寨外面,山下,敌军夜袭?

    王廷训猛然回身,拔出掖在腰间的转轮手铳,掂了掂分量,感觉着六枚备弹没有松动,然后平举着手铳就大踏步地往值哨的方向奔去。

    “山下的赶紧回话!别藏了,俺方才都已经看见了,风吹草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再不回话俺一定会开铳的!”

    当王廷训赶到寨墙边上的时候,那个值哨的伍长还在冲着侧面的山腰处大声的吆喝,其他几个值哨的军卒则全都平举着火铳指着他喊话的方向,听他语气那么笃定,还有其他军卒的动作,倒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怎么回事?是敌军打算夜袭山寨么?”

    王廷训的话音在那个伍长的脑后骤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王廷训那在灯笼映照下略微有些模糊的面孔,连忙就是一个立正:“都校?报告都校!不像是夜袭,倒像是敌军试图趁夜小股渗透通过我军的两个山寨之间,俺方才看得真真的,是有几个人影在山腰处移动,被俺一喝就趴倒不动弹了。”

    “嗯~”

    王廷训赞许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向伍长方才喊话的方向看了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不过那地方确实处在周军两座山寨警戒面的结合部,趁着夜色偷越小股部队倒是不难。

    “吹号,召集预备夜战的那个指挥过来,和对面山寨一起封锁住这段路。”

    虽然王廷训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不过他在这一点上还是准备信任专业人士,既然值哨的伍长确定有人在山腰处运动,而且另外几个军卒也没有不同看法,那就要相信他的能力。

    反正自己在每一晚都安排好了预备应付敌军夜袭的部队,吹号叫他们上来就是,并不至于严重打扰其他士卒的睡眠。这个伍长说他看到的是几个人影,却也不能保证就只是小股敌军试图渗透防线,说不定是敌军的大队准备潜越,而这几个人影只是前哨呢?晚上出寨去堵截是很冒险的,王廷训不会这么干,不过封锁敌军的大队潜越也不必如此冒险,两个山寨以交叉火力盲射,就已经足够将这段路封死了。

    …………

    一阵嘹亮的号声打破了白马山的宁静,号声的穿透力几乎将浓重的夜色整个撕破,趴在地上的蔚进忍不住冲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呸!倒霉~”

    他确实是打算率领自己的代州军潜越白马山的,在另外一条山路上,忻州军在卫融的长子卫偁率领下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结果自己带头探路那么小心,居然还是被值夜的周军给发现了。

    然而让蔚进感觉郁闷的事情还在后面。

    随着号声惊醒了整座白马山,山路两边的敌寨都亮起了更多的灯光,蔚进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关键的抉择了。

    “命令全军一起向前冲,能够冲过去多少是多少!如果我能够活下来,全军自然还是听我指挥,若是我过不去……冲过去的人依官阶统一号令,人多就去袭击石岭关和赤塘关的后路,以响箭通知北面,若是人少,那就想办法潜回晋阳,去争取侍卫亲军出击。”

    ……

    第十八章渗透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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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军议接应

    第十九章军议接应

    蔚进在准备强行冲过白马山的时候类似交代遗言一般的举动,事实证明了那是多虑,虽然最终从两座山寨的交叉射击当中成功突破的人少之又少,领头冲刺的蔚进却正在其列。

    伴随着蔚进冲过了周军白马山防线的一共有五十多人,后续部队却很干脆地被周军截断、打散,在失去了坚强指挥之后只能无奈地返回出发地。带着只有半个都的步军,蔚进情知自己拿石岭关和赤塘关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前去晋阳,争取说动皇帝派兵到这边来策应契丹援军。

    即便是蔚进不曾妄想以如此少量的兵力迂回侧击周军,即便是他已经十分小心了,刚刚冲过周军白马山山寨封锁线的他们也差一点一头就撞上已经后撤休整的成德军,周军在山南的营寨就布置在山路左近,那些成德军虽然是从白马山防线上退下来休整的,却也不是蔚进手下这五十多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万幸蔚进从未放松过警惕,哪怕是在手下仅剩下五十多个步军的时候,依然在前面放了两个斥候,这才提前发现了周军的二线布置,从而避开山路绕行山岭树丛,终于有惊无险地从白马山走了出来。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之后,接下来的行程就简单了,反正是始终避开了大路,五十多个人尽拣着人迹罕至的山麓间穿行,原本从石岭关到太原城的一百二十里驿路,生生地被他们走出了两百里地去,再加上山间无路穿行的困难,这一走就是三天。

    他们路上唯一的惊喜,就是在系舟山上碰到了从另一条山路突破过来的忻州军——只有三十多个人,而且只是由一个都头带着,领军的卫偁因为没有像蔚进一样带头探路和冲锋,所以根本就没能冲过来。

    这不到一个都的小股人马直到十一月底才辗转抵达太原城北面的城壕,尽管此时的他们已经是疲惫不堪,却也不敢直接奔北门叫门而入,而是在周军防备不到的城角凫水过了城壕,由城头的守军用吊篮接应上城。

    一路带过来的代州军与忻州军儿郎们还能被安顿在城墙边的营寨中歇息,蔚进自己却马不停蹄地奔赴枢密院,向上官呈报契丹援军的情报和北面的战情,并且求见皇帝,因此当马峰带着他去显圣宫入觐的时候,蔚进仍然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好在宫中自有规矩,不管再怎么急迫,入觐的礼仪总是不会废了,蔚进在等候刘继元召见之前总算是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只是冬日里大半天湿着身子受冻的经过,让蔚进在刘继元面前仍然有些哆嗦。

    “陛下,上国此次为我大汉助战,也算是倾尽国力了,尽管已经过了他们往常出兵的九月,他们依然凑集了十余万骑,只是要我大汉为其提供粮秣而已。好在代州与忻州的仓储尚算充足,短时间内供应上国大军并无困难,可惜之前石岭关和赤塘关已经被周人夺去,上国铁骑缺乏攻城之策,被阻于白马山以北不得寸进……”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寒颤,蔚进跪在阶前大声地向刘继元述说着来自北面的希望,以及这道希望之光目前遭遇的阻碍。当年将他赶出朝堂的郭无为赫然在列,不过蔚进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以前完全掌控着朝政的郭无为已经失去了一个枢密使的头衔,现在担任枢密使的是新皇帝的岳丈马峰,这让蔚进与郭无为打交道的地方少了许多,此时也自可以暂且无视他。

    刘继元已经从马峰先前的汇报当中知道了北面的详情,现在再听蔚进说得这么具体生动,心中一时间且喜且忧:“上国能够在冬天发起十多万铁骑驰援我国,实在是天不亡我……只是十多万人都能被周人堵住,朕手中的侍卫亲军才不过两万余,对此却又能有何办法?”

    “陛下,上国大军无力突破周人布置在白马山一线的防御,一则由于上国是以马军见长,从来都不擅攻城,所以在急切之间拿不下两座关城;二则是周人在白马山以南布置了许多兵力随时应援,使得上国大军空有兵力优势,却无法以轮番上阵行疲兵之计。另外周人在白马山后顾无忧,经过晋阳北面的辎重转运通道虽然狭长,却一点都没有被截断之虞,更是让他们有恃无恐……”

    对于自己说的这些东西,蔚进在渗透白马山防线之前就已经想了很久了,而从白马山一路行来,沿途的所见所闻更进一步完善了他的这些思考,此时自然是张口说来毫无滞涩:“要想让上国大军尽快突破周人的防线,唯有我国自太原城中派出一支劲旅,从后方对周军进行骚扰侧击,这才能让其露出破绽,给上国大军创造胜机。”

    “太原城内能够出城野战的也就只有那两万侍卫亲军了,且不说两万人出击济得甚事,就是城中战兵一空,如果周人的围城大军突然发起强攻,我军却要如何守城?从白马山到晋阳有一百多里地,蔚刺史仅以数十人就在敌境当中安然穿行,莫不是另有隐情?”

    还没等面露难色的刘继元开口,郭无为就在一旁插嘴厉声质问起来。蔚进倒是不想和郭无为打交道,方才一直都在无视他,但是郭无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蔚进闻言就是一愣,随之涨红了脸高声抗辩道:“从白马山到晋阳之间的这一百多里地乃是我大汉疆土,如何可以说是敌境?周人虽然一时势大,占据了百井寨、三交口等要点,但是他们的兵力终究有限,也不可能彻底隔绝晋阳内外,我仅以数十人随从,恰恰可以见缝插针,一路穿插过来。”

    “好了,对于卿之赤诚朕并不曾生疑,郭仆射也不必过于疑心了……不过郭仆射方才的第一个问题倒是有理,如今太原城当中就只剩下了两万余侍卫亲军可堪一战,若是将这支劲旅派出去接应上国大军了,而周人的围城大军趁机大举攻城的话,那时候怎么守得住城池?”

    听到郭无为和蔚进两个人的争论有些偏离眼前的大局,刘继元心中略微有一点不满,连忙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将话题又拉了回来。郭无为与蔚进二人之间的那点恩怨争执,刘继元当然是了解的,所以他不会因为郭无为的几句话就开始疑心蔚进,他也不是傻的,自然有自己的辨识能力。

    “陛下,城中可堪野战的军队的确只剩下了这两万多侍卫亲军,不过能够守城的却不止这个数。太原城城高池深,守备法度谨严,各种战具十分充足,城内数万青壮更是熟习守城战法,这些人出城野战固然不行,依托太原城防却也可以当得数十万兵。只要陛下肯以殿直为其骨干,纵然是侍卫亲军全部出城,太原城在旬月之内也是巍然不破的。”

    出声支持蔚进的却是刘继业,蔚进抬头看了这个自己原先的下属一眼,心中也有些感叹,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得靠专业的来啊……尽管当初自己执掌侍卫亲军的时候,刘继业对待自己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从来未曾有过任何逢迎之举,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却又不去干落井下石的事情。

    毕竟是出身于军将世家的知兵之人啊,而且为人正直……以前对自己不卑不亢从不逢迎,或许还可以解释为他身为先帝的养子而瞧不起自己,不过看今天刘继业的做法,面对势倾朝野的郭无为都可以无惧地帮自己说话,那就只能解释成为人正直了。

    “兄长说的可是当真?”刘继元眼中放光,盯着刘继业急切地问道,“只要朕派出宫中殿直为骨干,率领城内青壮上城,就可以保证太原城在旬月之内不破?”

    经过了周军围城的这些日子,从双方的一些小型骚扰战和朝中文武的军事主张对比来看,刘继元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便宜兄长是太原城当中最知兵的一个人了。别看当初他在周军的先锋面前不战而退,而其他人还有勇气去向周军邀战,事后看来刘继业才是对的,他的退军是理智谨慎而非胆怯,比其他人的蛮勇好得太多。

    刘继元当初免去了刘继业的禁军军职,如今固然不会再让他重新入职禁军,但是在军事问题上却最看重刘继业的意见了。现在刘继业认为在侍卫亲军出城去接应契丹援军的时候,太原城仅仅靠着宫中卫士率领城中青壮就可以坚守很长的一段时间,这种评估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陛下,上国的使者也是知兵之人,当初他敢以身为质担保援军必来,现在援军果然已经到了白马山以北,陛下不妨问问他。”

    刘继业对自己的判断当然是信心十足的,不过皇帝这样问问题,明显已经不是对自己的判断有所疑虑,而是需要寻找足够的心理支撑,那么光是自己在这里说得再肯定,作用都不会很大,此时需要的是另外一个比较权威的人出来给皇帝撑住。

    新任的枢密使马峰肯定是不行的,洞涡河那场大败仗早就让皇帝对他丧失了信心,新任的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郝惟庆恐怕也不够分量,倒是那个从契丹来的韩知范可以用一用。

    ……

    第十九章军议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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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出击

    第二十章出击

    天会十二年的十一月二十九日,晦,夜空虽然非常晴朗,却连残月都已经看不到了,星光固然璀璨,但是也无助于人类在晚间的视野。

    整个太原城和外围的周军营寨都被黑沉沉的夜色所笼罩,站在城头看城外的营寨,或者在营寨当中看城头,倒是还能看到黑黢黢的轮廓,但是其间走动巡哨的人影就只能通过他们手中灯笼的微光来猜测了。

    至于周军的营寨当中,还有太原城的城墙脚下,那就都是黑乎乎的一团了,别说离得很远,就是身处其间都很难看清楚十步之外,即便不敢说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两队疾行的骑兵在看到对方之前就发生相撞却一点都不奇怪。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太原城的西北角,城墙里面的夹道上却是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正是北汉仅存的精锐野战力量侍卫亲军。仗着有城墙的阻隔,在这些人当中隔着几个就有一个打着火把,浓重的夜色对他们的集结倒是没有造成多少妨碍。

    “怎么样,这些突门就快要穿破了么?”

    一个声音在人群当中响起,音量并不高,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在尽力压着嗓门,不过集结在这里的人群虽然很密集,人数相当的多,此刻却是一个个屏息着一言不发,所以这人的声音还是显得比较响,即使传不到城墙外边去,在城墙里面也几乎是人人都听得清楚。

    “蔚刺史,就快了,西北角的这些个突门其实早就有了的,只是对着外边还留了好几尺的夯土层没有挖穿,今日枢密院吩咐下来,俺们就一直在这悄悄地干呢……不过怕外边的周人听到了响动过来抢门,俺们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才挖到了现在。”

    从城墙里面传来一声回答,方才让人注意到这片城墙已经被从里面挖出来二十余道洞窟,每个洞窟大概有一人多高,可容四人并行,此时正有人从里面往外搬运土石,答话的人却还在更里面,听他话中的意思,显见得洞里面还在忙着挖土。

    确实如同他说的那样,即使知道了里面的人正在挖土,而且还是身处城墙内侧,集结在此的侍卫亲军士卒也只有尽力去听,才听得到一点点响动,可想而知他们挖得有多么的小心,城外隔着一条城壕与数百步空地的周军肯定是听不到动静的。

    “蔚刺史不必心焦,这一次我军的准备可以称得上是万全,又是选在不曾有周军营寨的西北角,即便我军出城时的动静惊扰了敌军,等到他们驻扎在西门和北门外面的军队闻声赶过来,不光是我军早就扬长而去了,这些突门应该都已经被全部堵死,不必担心被周军利用到。”

    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刘继业。

    “节帅说得是。太原城的确是城防坚固设施齐备,就连突门都准备得这么好,周人想要趁我国丧乱之际一逞侥幸,却是有些妄想了。等到我率领侍卫亲军一部接应上国铁骑回到城下,周人就应该惊慌失措了吧……”

    蔚进的回话相当谦卑,这也没有办法,虽然他曾经是刘继业的上司,但是一则刘继业是先帝的养子,现在的皇帝还口称他为兄长呢,二则刘继业现在的职务可是建雄军节度使,位在自己这个代州刺史之上,按照仪制可不就是自己现在的上司么?

    不过他对刘继业表现谦卑却是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这人的能力和为人都相当令人服气,而且蔚进只是对刘继业态度谦卑,对城外的周军却仍然有几分傲气的。

    刘继业却没有蔚进这么乐观,闻言只是沉声答道:“蔚刺史也不可过于轻敌了。今日我军出城兵分两路,我自率一路侧击袭扰敌营,君率领的北进接应上国援军的那一路只能有万余骑,兵力可比不上沿途的敌军,即使有马军的优势,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节帅无需顾虑,我自然理会得,白马山左近的周军虽然有两三万之众,不过他们既要防备北面的上国大军,还要兼顾后方的转运道路,又是以步军为主,只要我军保持充分的机动,他们却是无奈我何的。”

    蔚进知道刘继业的谨慎和好心,答应得爽快,心中却是不以为意。他带着数十人从白马山那边一路走过来,虽然沿途老是小心地躲着周军,却还是把一路的形势看了个差不离,根据他的了解,北线的周军兵力也就那个样子,现在自己手中有了上万的侍卫亲军马军,还真不怎么在乎那些任务繁重的周军。

    手头的部队有足够的战斗力和机动性,自己对晋阳北面的一些补给点又足够熟悉,有机会直接冲击白马山防线接应上契丹援军固然最好,就算不能迅速实现对白马山的南北夹击,在这段时间破坏瘫痪白马山周军的后勤还是大有机会的。

    倒是眼前的这个刘继业,不光是在朝堂上为他说话,还把上国的使者韩知范都牵进来支持自己,甚至把骚扰牵制围城大军的重担都主动揽了过去,这可是让他对刘继业由衷地感激了。

    “倒是节帅自己,仅以万人袭扰周军在西门和北门的大营,为我军的顺利北行牵制住强敌,这份重任却不是那么好办的,节帅定要斟酌行事,一旦事不可为,须当果断回撤,陛下面前不能少了节帅这样的知兵大将!”

    既然是真心地感激刘继业,蔚进的这一番话就说得相当的诚挚了,他倒是并不担心刘继业牵制不住周军,从而使得自己无法脱离,不过他真的担心刘继业在完成了牵制任务之后依然恋战。

    刘继业听到蔚进这一段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他能力的话,却是不以为忤,依然只是沉着声音说道:“此次我军出城,只以接应援军为目标,本来就不是去寻周军浪战的,我军仅剩的这点野战兵力如此宝贵,我怎么可能任性挥霍?只要确认蔚刺史成功地率军北去了,我自然会择机回城。”

    …………

    除了两个主将在轻声交谈之外,集结在夹道中的侍卫亲军几乎是一言不发,阵列中只有偶尔发出来的几声轻咳,还有就是从城墙里面传来的挖土声,以及运土出来的人那稍显沉重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在城内的万籁俱寂当中固然有些突出,不过在隔着一道城墙、一条城壕与宽阔的空地的周军营寨那边,却是毫无觉察,值哨的士卒如常敲着刁斗警戒着城门方向,对于城墙里面发生的事情懵然无知。

    “节帅、蔚刺史,全部的突门在下一刻就可以挖通了……”

    终于,在城墙内的挖土声停歇了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向刘继业和蔚进汇报着。

    “很好!全体注意了,熄灭火把,准备出城!”

    刘继业的神情一凛,立即通过旗牌虞候向下传令,而在旗牌虞候开始逐级传令的时候,刘继业又转头向那个负责突门的枢密院吏员说道:“全军的火把熄灭之后,再略等一两息的时间,在军士们的双眼习惯了暗夜之后,立即挖通突门、铺好桥板退到两侧,在我军全部出城以后迅速封堵所有的突门。”

    “是!”

    随着这声应答,太原城西北角的这一片火光渐次熄灭,黑暗将这一带完全笼罩,所有的声息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过了半晌,才从城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土石垮塌声,接着就是一阵嘭嘭的木板砸地声。

    “节帅、蔚刺史,好了!”

    又是方才那个枢密院吏员的声音。

    “好了,全军尽快行动,一个跟牢了一个,迅速通过突门出城,然后分道行事!”

    随着刘继业的这一声号令,夜幕笼罩之下的太原城西北角一阵暗流涌动,在各级将佐的约束下,北汉的侍卫亲军排着队牵马从城墙上新开出来的二十多道突门中蜂拥而出,再从临时铺设的木板上越过了城壕。

    “点起火把!按照先前的布置分成两部集结!”

    刘继业和蔚进最后出城,明显感觉到在城壕外面集结的这些侍卫亲军有些乱糟糟的,夜暗固然让周军难以察觉到他们的行动,却也使得他们的行动稍微复杂一点就难以整队。

    考虑到城内已经在快速地封堵突门,此时即使周军醒觉过来也抓不住什么漏子,而且骤然在城外点起火把不光是可以迅速整队,还有虚张声势之妙,刘继业很干脆地下达了这个属于计划之一的军令。

    嗒嗒嗒的火镰声接连响起,太原城城外西北角火光连闪,从一团火光、两团火光开始,很快就是连片的火把将城墙外围映红了一片。

    “太原城有动静!”

    “北门那边异常!”

    “西门那边异常!”

    上万支火把的映照,在黑沉沉的夜晚分外显眼,正在值哨的周军士卒很快就发现了西北方向的异动,只不过堵住西门的营寨确认的是北门方向出现异常,而堵住北门的营寨则判断是西门方向出现异常。

    ……

    第二十章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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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王廷义的应对

    第二十一章王廷义的应对

    周军的北mén大营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随着太原城西北角的火光和响动得以确认,主营已经悬灯发出了警戒令,各个营寨都纷纷动了起来,加紧点亮火把,严密戒备敌袭。3∴35686688尤其是位于西侧的营寨,负责值夜的将卒已经在寨墙后面整队完毕,尽管夜间灯火通明有可能给来袭的敌军提供非常显眼的标靶,但是以我为主的作战方针还是让他们沿着寨墙布列了一排火把,将寨墙外围十多步范围照得通亮。

    “怎么回事?”

    太原城北mén外的主营当中,刚刚起身披挂完毕的王廷义寻到了正在指挥旗牌官cào作灯火号令的崔彦进,今晚的动静太大了,尽管知道负责值夜的崔彦进不会误事,王廷义还是忍不住爬起来看一看。

    这些天各路围城大军已经全部到位,太原城的南mén自然是归了昭义军、建雄军等北汉南面那几个节镇的州郡兵,由李继勋和杨廷璋等人指挥;西mén已经完全jiāo给了府州与麟州的折、杨两家联军,负责人当然就是折御勋和杨重训了;整个太原城的东城则归属了出征的殿前军与shì卫亲军,刘光义与陆万友在那里负责,他们负责的范围可不仅仅是一个东mén,可以说汾水以东都归他们;而北mén这边则归了王廷义分领的一部分殿前军。

    乍一看起来,除了西mén方向的驻军兵力较少战斗力较弱之外,就数北mén方向的驻军兵力少了,不过驻扎在东mén方向的那些兵力对付的是整个太原东城,而南mén方向则有可能成为主攻太原城的方向,这驻扎在北mén外面的兵力稍微少一点也就很正常了。

    更何况,北mén外的驻军只需要专心对付太原城内,北面还有整个石岭关都部署的军队在负责阻挡敌人的援军呢,他们的任务并不繁重。

    另外,平晋城内郭炜身边的行营部队也是可以随时出动的,太原城的北mén方向、整个汾水以东以及石岭关方向,这三个方向只要不是同时出现意外,郭炜调动亲自掌握的兵力前去支援也是游刃有余的。

    “报告副帅,应该是太原城内有守军从其突mén偷出,意图不明。不过今夜没有月光,夜sè浓重难以整队,所以出城的敌军就在城外燃起了火把,因而被值哨的军士发现了。[本章由为您提供]”

    崔彦进的忙碌刚刚告一段落,听到匆匆赶来的王廷义询问,连忙大声地回应着。

    王廷义皱着眉头看了看旗杆上的悬灯,再向太原城的西北角那一片火光处看去,嘴里则在慢慢地推敲着:“意图不明?方才不是有军卒在呼喝西mén方向有敌军异动么,现在怎么只是号令我军凭寨坚守不得妄动?”

    “副帅,属下已经派人仔细倾听过了,也派人登高瞭望过,西mén方向并没有什么厮杀声,从这边也看不到异常的火光,外面的火光就只有太原城西北角这一片了,应该只是太原城的守军从西北角出城整队,其意图如何还有待观察。正因为其意图不明,我军自然不能妄动,更何况我军在各处都基本占优,即便敌军趁夜袭营,大家都谨守营寨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在夜间出寨迎战从而陷入hún战。”

    听了王廷义的疑问,崔彦进只是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了出来,也将自己决策的依据说得清清楚楚。

    “嗯……不错!”王廷义闻言点了点头,“在太原城周边,我军乃是大优的局面,敌军在无奈之下行险是必然的,试图以夜袭的方式将我军拖入hún战,应该是他们的一种可能方略,我军确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奉陪……”

    “哈!还真是来袭营的,这些河东军当真不知死活。”

    王廷义和崔彦进两个人正在那里分析局势呢,就听见最后赶过来的党进哈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两人顺着党进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西面的那一大团火光正在向自己这边bī近,其实那些北汉军方才应该就已经离开了太原城西北角的集结地,只不过一开始隔得远了,一时还看不出他们在移动,现在却已经可以直观地感受到他们扑过来的速度和气势。

    “是马军!看这扑过来的速度,只能是马军,而且看那星星点点的火光,那些火把遮莫有上万了吧?上万的马军前来袭击我军大营,太原城这一次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了,伪汉君臣当真舍得下本钱!”

    崔彦进很快就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并且立即获得了王廷义与党进的认同。

    “嗯,的确是马军,只有马军才能跑这么快。不过想在夜间以重骑踹营么?敌将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副帅,敌军顶天了就是万把骑兵,咱何必缩头缩脑地待在营寨里面等着他们冲上来?让俺率领铁骑军和他们对冲一阵吧,保管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铁骑!”

    党进虽然认同了崔彦进对北汉军出城部队的判断,但是立即就表示了对北汉军战斗力的不屑,极力向王廷义请战。

    “你个杀才,成天就想着厮杀了……”王廷义笑骂了一声,然后才转为严肃地说道,“都虞候方才说得对,我军十万围城,对太原城的守军是大优的局面,正要像陛下主张的那样以势压人,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慢慢地啃掉太原城的城壕与城墙就可以了,何必冒险在夜间出营与敌军hún战?敌军势弱,这才想着借助夜sèhún水mō鱼以图侥幸一逞,我军完全不必让其称心如意。”

    “不对……这蹄声有一点不对!”

    西边的数列火光还在不断地接近大营,崔彦进一边盯着那些火光一边仔细聆听,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党进被王廷训训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没再言语,这时候听到崔彦进的话,也连忙去仔细听西边过来的马蹄声,正好可以化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嗯,都虞候耳朵真灵,也很熟悉马军,这蹄声是有点不对。向着我军大营奔过来的应该有上万骑,却还是盖不住另外的一部分马蹄声,那些马蹄声隐隐约约是在向北疾行,和俺们这边距离有些远,听不太真有多少人马,大概几千到一万的样子吧……好像望楼上没有看到这股敌军?”

    铁骑军将领自然是铁骑军将领,而且和崔彦进这种从控鹤军转到铁骑军再升到殿前司的将领不同,党进可是一直hún马军的,从杜威的亲兵到殿前司,他就没离开过马队和马军,听蹄声辨军情那是专业人士。

    只是认真地这么一听,党进马上就确认了崔彦进的耳力,而且还有更为准确的估计,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西边望楼上的灯示略微有些不解,因为他们那些登高瞭望的人都没有发现那股敌骑。

    “敌军不光是在行险,而且还有诡计参杂其中!以一部马军前来夜袭我军大营,图谋趁luàn取利,即便是此计不成,那也可以牵制住我军的注意力,从而让另一部马军越过我军的防卫北渡汾水,然后前去白马山接应契丹援军,袭击我白马山守军的后方,或者破坏白马山守军的辎重转运。这番算计,心机倒也算深沉,盘算倒也是如意。”

    对于党进在骑兵方面的判断力,王廷义自然是非常信任的,结合党进根据敌军的马蹄声作出的判断,加上望楼上的攀招手并没有发现那股向北运动的敌军,也就是说那支敌骑已经熄灭了火把,那么敌人的策略也就呼之yù出了。

    不过这种策略也就是让王廷义冷笑了起来,还不至于让他慌张。

    不过王廷义说得平静,党进闻言却急躁起来,连忙大声嚷嚷着:“啊?!敌军袭营只是佯攻,为的是掩护另一股马军北渡汾水,去抄我白马山守军的后路?副帅,让俺率领铁骑军从大营的后mén出去吧,他们想要抄白马山守军的后路,俺就去抄他们的后路!”

    “不必忙廷义摇了摇头止住了党进的呼喝,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既然前来袭营的敌军为的是掩护另一股敌骑,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一击不成立即远遁,我军尽可以假装中计不敢出营,然后依托营寨与来袭之敌对耗,我倒是要看看谁更吃亏!”

    见党进还想张嘴争辩,王廷义挥了挥手止住了他:“至于白马山的守军,那完全不需要我们担心,配属给李令公的锦衣卫亲军肯定会把后路护得牢牢的,再说还有陛下行营在呢,平晋城离得可不远,只要我们这边及时报信就是了。”

    说到了这里,王廷义转头向着身后待命的斥候队大喝了一声:“呼延赞何在?”

    “末将在此!副帅只管吩咐。”

    一个铜头铁额一般的壮汉应声而出,虽然从眉宇间看过去年岁并不大,但是那副杂髯黑脸却给人以正当壮年的感觉,一身肌ròu鼓鼓的似乎全都是力气,这一声发自丹田的回应就已经显示出他有着用不完的jīng力。

    王廷义赞赏地打量了壮汉一眼,然后说道:“呼延赞,你且带上几个牙兵,速速前往平晋城向陛下禀报,就说河东军趁夜出城,有一股人数上万的马军偷渡汾水,向着三jiāo口那边去了。”

    ……

第二十二章 夜战

    第二十二章夜战

    对面周军的营寨灯火通明,灯光下的敌军虽然不敢说是纤毫毕现,但是每一个身影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的,刘继业的心情很好。首发

    看周军的那个架势,其主将很明显是采取了保守的措施,他们或许没有觉察到蔚进那支部队的动向,或许觉察到了也依然不敢妄动,只是龟缩在营寨之中打算就这么熬过半个夜晚去。

    敌将这么谨慎,蔚进所部当然可以顺利地北渡汾水,然后迅速地chā向白马山的后方,去完成他们预定的作战目标,然而刘继业这边就捞不到什么hún战的便宜了,虽然他的部队也不需要担上hún战的风险。

    掩护蔚进行动的第一步任务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刘继业却不想就这么空手而归。既然敌军如此谨慎,那么继续欺压他们一下也未尝不可,自己这边虽然人人都打着火把,但是和周军那灯火通明的营寨相比,仍然算得上敌在明我在暗,完全可以欺近了用骑弓抛shè杀伤敌军。

    周军营寨中的灯火的确把寨墙外都照得通亮,看着那将近一人高的寨墙和丈许宽的壕沟,以及远至寨墙外十多步的光晕,刘继业就知道本军是不可能太靠近敌寨的。不过以骑弓向着敌寨之内进行抛shè么……距离二三十步远也是无妨的,这时候敌寨中的灯火反而对自己更为有利——那些躲在寨墙后面的周军士卒,一个个的身影可清晰着呢。

    刘继业催马跑在阵中,也没有特别发布什么军令,他相信这些训练有素的shì卫亲军知道该怎么做,虽然大部分的马军都随着蔚进北去了,现在自己麾下的这些马军其实是步军临时客串的,但是河东士卒无论马步军,马战功夫都不会差了。

    …………

    夜sè浓重得如同墨汁一般,不过营寨内的灯火却在这股夜sè当中撕开了一线光明,西边不远处正在飞速接近的火把群更是星星点点的分外显眼,伴随着那一群火把的接近,隆隆的马蹄声似乎要敲到人的心里面去。

    “儿郎们休得慌张,副帅只是要我们守好了营寨,我们控鹤军白天在平野之中碰上敌骑也是不惧的,更何况只是守寨!现在虽然是晚上,不过灯火可以照见寨墙外十多二十步远,敌骑是没法在我军眼皮子底下偷入的,而且敌骑还打着火把,正是我军的靶子啊……”

    西边的寨墙里面,殿前司控鹤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李进卿大声地jī励着部下。首发

    严格地说起来,这还是控鹤军来到太原城下之后第一次遭遇敌军的夜袭,甚至是和太原守军的第一次jiāo战,所以李进卿的动员也就相对地细致了一些。不过李进卿对战局的发展并不担心,控鹤军也是屡经大战的了,见识过很多强悍的敌人,太原守军敢于出城夜袭固然有些令人惊诧,却终究还是在预防范围之内,只要按部就班地作战就可以对付了。

    蹄声隆隆,暗夜之中虽然看不到滚滚而来的马群和它们身后卷起的漫天尘土,但是那连成一片的火把却清晰地显示了它们的位置,也自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注意了,火铳平举,只管瞄着有火光的地方,预备……放!”

    夜晚的视觉比起白天来差了许多,即使迎面而来的敌军都打着火把,想要看清楚人还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好在来的都是马军,只要火铳平举瞄向有火光的地方,命中率就应该不会太差,而且打中马和人的机会差不多。就算是敌骑冲到营寨外面的时候下马,平举的火铳也基本上可以保证不会shè飞,所以控鹤军的号令虽然是近乎于盲shè,却也不会比白天差了太多。

    然而在夜sè当中,估算两军之间的距离时也会发生比较大的出入,控鹤军的各级军官不敢托大,在军都指挥使jiāo代开始作战之后,估mō着敌军已经进入寨墙外一百多步远的时候,就纷纷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夜战的条件和白天比起来差了很多,不过有寨墙和壕沟为依托,上级没有下令出寨迎战,只是坚守住营寨的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早早地开火也许会导致首发命中率奇低,但是轮shè的火力已经足以将敌军阻挡住了。

    砰砰砰……一连串的火铳击发声响起,几乎盖过了对面那隆隆的马蹄声,夜晚的灯火之下,铳口冒出来的青烟并不显眼,不过也遮蔽得开铳者的身影更显模糊。

    对面传来几声惊呼,可以明显地看到有几支火把骤然熄灭,依此完全可以判断出来,这第一轮铳击的命中率虽然不怎么高,却也颇有成效,各级指挥使的jīng神头登时就更足了。

    “第二排继续,火铳平举,只管瞄着有火光的地方,预备……放!”

    …………

    “不好!都把手中的火把扔了!”

    寨墙后面周军的第一轮铳击就让冯进珂感到形势不妙,刚开始他和刘继业一样,也是信心满满地想要给缩在营寨里面的周军一点厉害瞧瞧,毕竟是敌军在明我军在暗么……当然得借助敌寨当中的灯火照明向敌寨猛shè一通了。

    然而从敌寨当中传来的这一连串铳声却清楚地告诉了他,双方的兵器shè程差距甚远,所谓的“敌军在明我军在暗”因此也就不成立了,在本军还没有进入shè程的情况下,周军就能够打得到他们,本军手持的火把当然就是周军最好的指引。

    冯进珂基本上就处在全军的前列,他的大声号令即使在马蹄声和铳声当中都依然响亮,这一句军令登时让众人都听得分明。

    北汉军的士卒也都不傻,方才从周军营寨当中传出来的几轮轰鸣声和身边袍泽的惊呼落马都已经告诉了他们,在他们把灯火之下的周军当作活靶子的时候,周军早就把他们手中的火把当成了靶子。现在再一听到步军都指挥使的号令,哪里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当下自然是立即扔下了手中的火把,然后控着坐骑继续向周军的营寨bī近,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放开了坐骑任凭马儿驰骋,而是相互之间悄然拉开了一点距离,并且还稍微向两侧偏转了马头,随时准备从周军营寨的光圈之外掠过——那时候,也是他们向寨内抛shè箭矢的最佳时机。

    周军营寨西面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在一瞬间就消失无踪,浓重的夜sè立即笼罩了下来,和方才还有的火光对比起来,这一片登时更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了。

    不过这些北汉的shì卫亲军确实经验丰富,虽然身遭骤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但是他们对坐骑的掌控丝毫不luàn,只是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马速,而且相互之间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使得军中发生碰撞的可能xìng大幅降低。

    蹄声从急骤如雨顷刻间转缓,不过向着周军营寨bī近的趋势却依然未变,这些北汉军的士卒一个个摒住了呼吸,只等着用箭矢覆盖寨墙后敌军的那一刻。方才被周军打倒了几个袍泽的事情纯属意外,现在没有了火把的指引,黑灯瞎火的看那些周军还能怎么办,倒是被周军营寨的灯火照得清晰可见的那些周军是死期将至了。

    …………

    “敌军灭了火把也不怕!不要管什么火把了,儿郎们继续平举火铳,照着寨墙外开铳就是。预备……放!”

    控鹤左厢第一军第一都指挥使谭延美信心十足地喝令着。

    北汉军的反应并未出乎控鹤军上下的意料之外,他们在吃了一点亏以后很快就熄灭了手中的火把,的确是让控鹤军失去了清晰可辨的靶子,然而这点困难完全就不在话下。

    没有了明确的靶子,那么就对寨墙外面保持持续的火力好了,火铳的shè程和威力比寻常的弓弩都强很多,更何况去和骑弓相比,双方在夜战当中都有困难,不过明显北汉军面临的困难要大得多。

    对寨墙外面保持持续的火力,考验的只不过是军士们身上的备弹、营寨当中的火yào和铳子库存以及铳管的寿命。

    铳管的寿命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出征之前全军都换了新铳,算上沿途的少许作战,现在至少还能再打上千发铳子的。而且就算是铳管过了寿命,那也不过是里面的膛线被挂铅填平,让铳子打得不远,却不是火铳就此不能用了,再怎么打得不远的铳子,那也不会比骑弓更差。

    至于军士们身上的备弹么……因为是驻守营寨而不是长途奔袭,每个人身上都有上百枚定装的铳子呢,此时已经是子末丑初,距离天明也没有几个时辰了,完全可以坚持得下来。就算是军士们身上的备弹不足了,营寨当中还有库存呢,而且也一样是定装的铳子,大不了让还在睡觉的那批人起来换班就是了。

    只要能够坚持到天明,守在寨中没有用武之地的铁骑军就可以出击了,若是北汉军到了那时候还不跑,相信党进他们很愿意笑纳这份战功。

    ……

第二十三章 以身试铳

    第二十三章以身试铳

    “节帅,周军『射』出来的那些弹丸实在凶狠,不光是打得远、威力大,还能持续不断,儿郎们根本就冲不上去啊!我已经组织陷队冲了几次,向周军的营寨里面才抛『射』了几百支箭,看过去伤到的敌军还没有上百,可是陷队却已经垮掉了四五队了,这仗可是再不能打下去了!”

    冯进珂从一线退回来,寻到了刘继业的身边,大声地向他汇报着战况,不过与其说是在汇报,还不如说在这里诉苦,而且诉苦诉到了最后,就是言辞恳切地请求收兵。

    “打不下去了?”

    刘继业心中相当的恼火,他当然知道周军的那些『射』弹兵比自己的骑弓手厉害得多,但是也没有想到双方的差距会大到这样的程度。白天作战有利于周军的『射』弹兵发威,本军不敌周军也就算了,可是自己在夜晚率军袭营,占据主动的明明是本军,身处暗处的也是本军,结果不光是没能奈何得了周军,甚至就连伤亡都还是本军来得更重,这可真是让刘继业情何以堪了。

    转头看向冯进珂,模模糊糊的从他的脸上却是看不到什么惧『色』之类的神情。此时天『色』尚未转明,在军中的火把全部都熄灭了之后,身边的人也就能够看到个大体的轮廓,稍微远一点就只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如果不是中军还保留着布罩的灯笼以及军旗号角,冯进珂可能都寻不到这里了。

    “是啊,节帅。前面当真是打不下去了!我军的骑弓『射』不远还是小事,然而敌军的甲具相当齐全,箭矢『射』进去也伤不到几个人,即便是伤到了多半也不会死,可是敌军的弹丸只要『射』出来,我军却是沾着非死即伤,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对我军士气的伤损实在是太大了……”

    冯进珂昂然地迎着刘继业的『逼』视,向他诉说着前面接战部队的艰辛,两眼闪闪发亮。

    冯进珂不知道刘继业的心情,也看不到刘继业的神情,不过刘继业的那一句问话之中蕴含的深沉『阴』冷还是感觉得到的,只是此刻冯进珂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前面士气的伤损其实已经『波』及到了他,他现在打从心底里就已经对战胜周军的前景绝望了。

    反正掩护蔚进所部北进的基本任务已经完成了,打不动周军的营寨就打不动好了,这只是小挫,回去之后依然有功,冯进珂真不想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哼……”刘继业只是略显不快地哼了一声,随后却说出了令冯进珂大为震愕的一句话,“前面带路,让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节帅,不能啊!”

    冯进珂吓了一大跳,周军的弹丸威力可不是盖的,他在前沿就已经见识过了,此时哪里敢让刘继业轻身犯险。

    冯进珂冲前一步抓住了刘继业坐骑的缰绳,语调急促地说道:“节帅,弹丸无眼,而且就连重甲都不能抵御,节帅岂能轻身犯险?末将曾经上一线看过了,就在那片刻时间之内,末将身前的三个牙兵被周军的弹丸打死,他们的那身重甲根本就无济于事!”

    “弹丸无眼,刀枪箭矢莫非就有眼了?男儿从军,本就应当有马革裹尸之念,我自从军太原以来,身历战阵何止百数,什么时候畏惧过刀枪箭矢?前面带路。”

    刘继业冷冷地回了冯进珂一句,同时拨开了对方抓住马缰的右手。

    “那……节帅请随我来,你们!在四面围住了节帅,万万不能让周军的弹丸伤着了他。”

    冯进珂无奈,只得松手转身带路,不过在临行之前还是厉声地向刘继业的牙队吩咐了一句。

    刘继业又瞪了冯进珂一眼,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那些牙兵见主帅并无异议,自然是一如冯进珂吩咐的那样,十多人骑马散开到刘继业的身周,将他围了个牢牢的。

    一行人在冯进珂的引领下向周军的营寨行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两军『交』战的各种声音已经是扑面而来。

    周军的营寨内,砰砰砰的铳声连绵不断,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哨声、口令声与脚步声,偶尔也有几声中箭者的闷哼甚至惨叫。而在营寨的外面,杂沓的马蹄声、喊杀声也是响成了一片,刘继业甚至还能听到几声弓弦的鸣响,然而最多的却是惨叫声。

    刘继业的脸『色』不禁一紧,低声向冯进珂问道:“伤亡当真这么重?”

    对于周军那些『射』弹兵的『射』程和威力,刘继业根据这段时间的经历见闻也有一些大致上的推断,所以他从不主张守军在白天出城与周军野战。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即使是在夜间,即使周军的『射』弹兵基本算得上一直在进行着盲目『射』击,却还能给自己麾下造成如此之大的伤亡。

    “是啊,节帅,周军的『射』弹兵就是有这么大的威力,弹丸的『射』程远、杀伤力大,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弹丸好像用不完,『射』弹兵也不像弓手那样容易疲累,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而且光靠盲『射』就伤了我军那么多人。”

    冯进珂心头黯然,从身遭的那些呻『吟』声和惨叫声来推断,就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内,前沿这里恐怕又增加了数百人的伤亡,而根据先前的经验,他们能够换回营寨内的周军伤亡数十就已经很不错了。

    刘继业的神情凝重了,拧着眉『毛』盯着一两百步远的周军营寨,看着被灯火照得通亮的寨墙、壕沟,还有灯火之下有序进退的周军阵列,心中有些迟疑难决。

    退,还是不退?

    如果现在退军,那么全军的损失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自己在周军面前铩羽而归的名声则是免不了的,而且军中自此之后将会谈周军而『色』变,从此再无与敌抗衡的勇气;如果现在坚持不退,再继续努力一把,拚着伤亡向周军的营寨发起冲击,争取在天亮之前给予敌军以更大的杀伤,那么或许周军还可以吹嘘自己在他们面前仍然是铩羽而归,但是军中对周军的畏惧感则有可能降低。

    孰是孰非,到底应当怎样选择呢?

    刘继业还在那里斟酌不定,马蹄声起,北汉军对周军营寨的又一『波』攻击发起了,随着蹄声『逼』近寨墙,周军的阵列当中铳声连成了一片,还没等到北汉军进入自己的骑弓『射』程,扑通扑通的人体坠地声、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嘶鸣声就已经连续响起。

    啪的一声,一个挡在刘继业身前的牙兵在坐骑上晃了一下,然后随着一声闷哼倒栽下马,引得众人一齐惊惧地向那边望去。

    “赶快护住了节帅后退!”

    冯进珂惊恐地大喊了一声,倒是让这些牙兵遽然醒悟,当下就拨马向刘继业围拢过来,就待拽着刘继业和他的坐骑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啪的一声,就见刘继业的头顶一闪,紧接着刘继业整个人从马上往后就倒。

    “节帅……”

    冯进珂此刻真的是目眦『欲』裂惊恐万状,各种思绪一齐翻上了心头,脑袋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拨马就向刘继业跑去。

    “慌什么?!”

    还没等冯进珂跑到刘继业的马前细看,就见方才差一点倒栽下马的刘继业奇迹般地『挺』身坐起,挥开了赶来相扶的牙兵,语调沉着地低喝了一声。

    “节帅没事,真是万幸!”

    冯进珂冲到了刘继业的马前,心中还是扑腾扑腾直跳,看刘继业『挺』身而起的姿态十分敏捷,而且在第一时间就挥退了上前相扶的牙兵,心里面才略略地安定了一些,一时之间只觉得峰回路转。

    不过紧接着冯进珂就诧然了,他两眼直直地瞪着刘继业的头顶,口中有些吃吃地:“节帅……这个……你的头……不是,你的头盔……”

    “呵呵,无妨。想必这就是周军那威力极大的弹丸了吧?”

    刘继业的神态倒是一群人当中最镇定的,只见他伸手解下了已经挂到了脑后的头盔,捧到自己眼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非常轻松地说出了一句话。

    “周军的弹丸?”

    冯进珂却是心中一凛,伸手从刘继业那里接过了他自己解下来的头盔,只是一打眼就已经是心中一突。

    好好的一副头盔,此时顶上的盔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先盔尖下的簪缨也失去了大半,剩下来的一部分零落地挂在盔顶,而且散得到处都是,最为令人惊恐的就是,盔顶处已经被划破了一条长痕,周围的铁叶都有些变形了。

    这就是周军的弹丸造成的效果?天幸这枚弹丸击中的是刘继业头盔的盔顶,要是再稍微往下那么几寸……想到这里,冯进珂不寒而栗。

    “节帅,敌军十分强硬,其兵器又太过犀利,我军一时之间难以取胜,不如尽早退兵吧!节帅更不能轻身犯险了。”

    冯进珂这时候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拽住了刘继业的马缰绳就往后面领,同时极力向刘继业进言撤军。

    “是啊……敌军十分强硬,这兵器更是犀利无比,仓促之间占不到便宜啊……”

    刘继业终于长叹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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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兄弟会

    第二十四章兄弟会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周军的营寨当中,几个望楼上的攀招手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样的信号。

    虽然在灯火之下看不清暗处,即便是处在高处的望楼上并没有点燃火把,而且那些攀招手都有千里镜助其目力,对于营寨西面的北汉军动静也仍然看不到很分明,但是喊杀声渐渐止歇,马蹄声逐渐远去,远处那一大团黑影正在远离营寨,这些东西综合起来还是可以让攀招手们作出正确的判断的。

    “停止『射』击,继续警戒!”

    李进卿淡然地发布了最新的军令,和兴高采烈的攀招手比起来,他可要冷静得多。作为北『门』大营西面营寨的最高指挥官,李进卿承担的责任比几个攀招手可要大得多了,就算是明确了敌军已经撤退,他也不可能就此松劲,谁知道北汉军会不会虚晃一招,然后再转身杀一个回马枪?

    距离天亮已经不远了,反正负责值夜的这些部队也不能去睡,还不如继续在寨墙边上警戒着呢,也免得在最后时刻被北汉军找到可乘之机,从而功亏一篑。

    …………

    周军的北『门』大营热闹非凡,西『门』这边却也没有闲着。

    在值哨发出了警报之后,虽然只是确认了有北汉军从太原城的西北角出城,而没有其前来袭营的警报,但是营中该做的应战准备都已经做足,各个营寨的灯火自然都是大亮,负责值夜的将卒也全部在寨墙后面集结整队,即使听着战事在北『门』方向进行,他们也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北『门』那边砰砰砰的声音响了半夜,禁军手中的那种叫作火铳的兵器,动静还真是大。”

    太原城西『门』外的主营当中,全身披挂的麟州防御使杨重训眼看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而北『门』方向在闹了半夜之后也归于平静,转头就和站在自己身边的府州团练使、权知府州军府事折御勋聊了起来。

    折御勋只是神情不动地说道:“听闻禁军使用的火铳远胜于弓弩,河东军即便是在夜间袭营,多半也是讨不了好去的,现在那边不闹了,多半就是河东军已经铩羽而归了。今夜他们偷出太原城发起夜袭,我还以为他们孤注一掷会有所作为呢,守在西『门』却是紧张得很,可是没想到他们不选择夜袭我军的营寨,却去禁军那边碰壁。”

    “折家大郎……”杨重训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向折御勋问道,“领河东军出城夜袭的会不会就是重贵?他在河东这边当着『侍』卫亲军都虞候,由他领兵出城也是正常,而这支河东军放过了我们兵力最弱的西营,却去硬碰北营的禁军,是不是因为重贵领军而对你我有些顾忌?”

    折御勋%网%道:“这也难说,毕竟西营这边既没有什么要害处,又没有敌人援军的来路,陛下也是因此才让你我在此守御,河东军前来夜袭我军营寨也没有多大的益处。倒是北营正当契丹军的来路,即使是姐夫领军,选择攻击北营而不是我们西营,也未必就是因为顾忌你我二人。”

    杨重训口中的“重贵”和折御勋口中的“姐夫”当然是一个人,那就是北汉前任的『侍』卫亲军都虞候,现任北汉建雄军节度使的刘继业,他和杨重训本是同胞兄弟,在被他们的父亲送到晋阳之前,刘继业的本名叫作杨重贵——当然,更早的时候是叫杨崇贵的,后来为了避刘崇的讳改了,那个时候他们的父亲杨信还是北汉的麟州刺史呢。

    折御勋把刘继业称作姐夫,当然是因为他的大姐就是嫁给了刘继业的折赛『花』了。

    折、杨两家的关系很是有些奇特。

    折家是府州的一方土豪,杨家则是麟州的一方土豪,府州和麟州相邻,和中原朝廷之间却隔着河东与定难军,而且都与夏州党项有仇,需要北抗契丹南抵党项,因此这两家始终结盟守望相助倒是正常的。

    然而府州的折家一直都坚定地奉中原朝廷为主,是那种典型的“坚决支持中央,谁在中央支持谁”的代表,除了耶律德光率领契丹军进占东京的那一段时间之外——在契丹军灭亡后晋进占东京的时候,折家没有选择在东京的耶律德光,而是选择了据晋阳称帝的刘知远——其他时候都是向洛阳、东京的朝廷称臣的。到了郭威代汉的时候,即便刘崇据晋阳称帝,北汉距离府州比大周更近,折家也还是情愿去做中原朝廷的一块飞地,哪怕他们因此要同时面对契丹、夏州党项和北汉这三方敌人。

    麟州的杨家则稍有不同,杨信就在北汉和大周之间摇摆了好几次,后来还把长子送到了晋阳为质,让次子在麟州守业,杨重训子承父业之后依然是在北汉和大周之间摇摆多次,直到显德初年才踏踏实实地归附了朝廷。

    然而不管杨家在大周和北汉之间怎么反复,折、杨两家的关系居然从未恶化过,同盟一直深入到联姻的关系屹然不动,不仅是没有各为其主地开战,在面对契丹或者夏州党项的侵扰时,效忠不同朝廷的两家居然还能守望相助。

    郭炜这一次亲征北汉,下诏命令府州、麟州与定难军都来参战,定难军倒是应付差事一般洗劫完石州就回军了,府州和麟州却不仅是派出了重兵,甚至两家的家主都亲至太原城下,这其中的原因当然不完全是效忠朝廷。

    “是啊……重贵只要为谁效力,那就是竭尽忠诚从无二心,先父将他送到晋阳,他就会为刘家尽忠职守。若是我们这西营有机可乘,破了之后对解晋阳之围大有裨益,重贵真的不见得会顾忌你我二人……”

    杨重训听了折御勋的话,忍不住就是一声长叹,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兄长的品『性』呢?只是因为亲情的牵挂而始终有些心存侥幸而已,现在听折御勋一语揭破此中奥妙,尽管事实有些残酷,他也无法断然否认。

    折御勋倒是浑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二郎你也无需太过忧心,我看陛下对姐夫颇有些爱才之心,只要在战阵之上不出什么意外,将来定然会有转圜之机。”

    “真的?陛下知道重贵?而且还爱惜重贵的人才?”

    折御勋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杨重训心中大喜,他倒是不疑虑折御勋这是以虚言来安慰自己,折御勋的为人他很清楚,以两家之间的关系,折御勋还不至于对他打诳语,这句话说来应当是有些数的,只是对于这种美好前景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折御勋看了看『激』动不已的杨重训,神情还是那么淡淡的,声音也还是那么平静:“应该不假吧……禁军在团柏谷一带曾经与姐夫遭遇,并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一直到河东军换了监军领军,禁军才取得了一场大胜,我听说陛下对此中经过极为关注,对姐夫的行止也打听过很多次。再说陛下至今都没有对太原城发起强攻,而是有击灭契丹援军迫降晋阳的打算,显见得陛下的仁厚广及百姓,更遑论姐夫这样的忠臣良将了。”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啊……”

    杨重训不是很明白折御勋的这些话,不光是对折御勋讲的这些事情了解得不多,而且对折御勋的推断过程也缺乏感触,不过他相信折御勋,以折御勋的人才见识,他相信折御勋讲的多半不错。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兄弟安然重会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只要北汉主归降,兄弟二人同殿为臣也不会是幻想。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两个人正在那里闲聊中,就听见望楼之上一阵警讯,然后旗牌官便一边向他们奔来一边高声示警,把二人惊得就是一愣。

    北『门』那边的战斗才刚刚停歇不久呢,自己虽然没有大意,还是让人保持了足够的警戒,但是心里面其实都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了,谁想到从北『门』那边败退下来的北汉军居然还有心过来袭击西营?

    “定是重贵领军无疑!”

    想通了的杨重训少了心中的那一层患得患失,倒是对事态有了自己的见解,以他对兄长的了解,还有他对北汉朝中将领的认识,能够从北『门』那边果断地脱离战斗,然后还想要打西营一下的人,只可能是自己的那个兄长了。

    折御勋显然也是赞同这一点的,点了点头应道:“嗯,太原城中不会再有什么将领有这种胆『色』了。看来北『门』的禁军也没有获得什么大胜,只是姐夫眼见禁军无隙可乘,就断然退军了,然后又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想来西营这边找点便宜吧。”

    “哈哈,重贵这是小看你我二人啊……”解开了心结的杨重训此时却不为兄弟见仗而愁眉苦脸了,“我们可要打起了『精』神,不要在陛下面前丢脸。”

    折御勋也是『精』神一振:“嗯!要与姐夫野战搏杀或许不敌,在营寨当中守住半晚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被姐夫小看,但是不能真的被姐夫践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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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御前警讯

    第二十五章御前警讯

    平晋城的统平寺,天sè已经微明,寺内虽然谈不上人声鼎沸,但是也称得上人来人往,不过众人都是忙碌而有序的样子,来去匆匆,却绝不慌首发

    统平寺的正殿之内,呼延赞端坐在下首,一边用内shì送上来的面巾擦拭着满脸的汗水,一边仍然在微微地喘着气。更里面一点,殿中已经有几个朝臣和大将在座了,不过殿mén口仍然不断地有人进来。

    殿中的朝臣和大将越聚越齐,只是半盏茶的工夫,殿内布置好的位置差不多就已经坐满了,只剩下正上方的空位还在等候它的主人——那里,当然是郭炜这个皇帝的专座。

    “陛下驾到!”

    随着内shì的喝道声,众人纷纷起身,面向西厢房躬身而立,很快的,在两个内shì的身后,郭炜打着哈欠快步走了出来。

    这些天除了白马山的战事之外,太原城周边都相当宁静,郭炜在统平寺的作息安排完全恢复到了在东京时的水平——白天批阅一下各地报来的奏章,聆听一下各处的军事进展或者军情变化,通过行朝处理一下重大朝政,然后再和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在沙盘前对每一次的军情变化作出各种推演,并且拟定相应的对策,到了晚上有时候还要看一看兵书史籍什么的,差不多快到三更天的时候才会去歇息。

    在郭炜的这些作息安排当中,与东京稍有不同的也就是晚上的阅读时间了,若是在东京的话,基本上每晚都会有人shì寝,虽然不一定会做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但是也不会寂寞得要靠翻古书来打发时间。

    不过这里毕竟是战地,郭炜是在亲征,哪怕围城大军对北汉守军具备绝对的优势呢,郭炜也不想搞得太过火,所以服shì他起居的宫nv确实带来了几个,不过始终都没有安排谁来shì寝。

    昨晚郭炜又是将近三更才睡的,结果大清早的天都还没有亮,内shì就跑来把他叫醒了,说是北mén大营那边传来了紧急军情。

    郭炜这时候其实已经睡了将近三个时辰了,照理说不至于没有睡足,然而生物钟这种东西的威力还是非同小可的,因为往常郭炜都是要卯时才起的,这骤然的提早了大半个时辰,他还是有些昏昏y

    不过紧急军情从来都不是小事,根本就容不得丝毫的轻忽,郭炜哪里敢因为赖chuáng而误事。知道群臣肯定都会早早地聚集在正殿等候,郭炜也没有多耽搁,强打起jīng神起chuáng,在宫nv们的服shì下洗漱更衣,临出来之前还怕自己的脑袋昏沉,又用冷水jī了jī脸,不过走在半道上仍然是哈欠连天。

    好在大脑已经十分清醒了,打哈欠虽然有些影响形象,不过通过打哈欠的呼吸动作紧急补充氧气,还可以让大脑进一步清醒起来,这是好事。再说同样一件事还可以有不同的措辞来描绘嘛,这打着哈欠上朝既可以说成嗜睡不愿起,也可以说成宵衣旰食的嘛。

    郭炜略有些尴尬地发现,殿上的群臣差不多都注意到了自己打哈欠的动作,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北mén大营的使者在哪里?有何紧急军情?”

    君臣简单地见礼之后各自落座,郭炜立即直入主题。

    “陛下,末将在此!昨夜河东军数万骑自太原城西北角偷出,一股万余骑悍然攻击我北mén大营,副帅说那是佯攻,另一股人数上万的马军则向北偷渡汾水,往三jiāo口那边去了。副帅担心河东军sāo扰了白马山守军及其后路,所以着末将带了几个牙兵赶来向陛下禀报!”

    呼延赞在殿上都已经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身上的汗水早就干了,因为一路疾驰而来造成的喘息也早就平静了,还饮了几口茶汤解渴,可是心中只有更加的焦躁,此时听到皇帝开口问询,马上腾的一下子蹦了起来,然后站得笔tǐng地回话。

    北汉军果然忍不住出击了么?郭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过马上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变化,平静地向呼延赞说道:“嗯,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且将自己出发之前看到的战况在这里细细说来,让在场的大将和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有更充足的资料参详。虽然是紧急军情,却也不是急在这一时半刻,稍微说得慢一点细一点没关系,谋定而动比仓促应对总是好的。”

    “遵命,陛下!是这样的……”

    得到皇帝的亲口安抚,呼延赞的心中虽然还是有些焦躁,却也只能耐住了xìng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离开北mén大营之前的情况、崔彦进党进等人的判断与意图以及王廷义对此的决策一一道来,这一说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奇怪的是说到最后呼延赞的心情反而彻底宁定下来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焦躁。

    “嗯……很好,党进的求战之心固然可嘉,王廷义的冷静却更为可贵,他能够想到派你过来传讯,也是知道朕的意图……河东军情急之间出击,却也尽在我军的掌握……”郭炜听完了呼延赞的汇报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几个殿前司的大将评述了一番,忽然面带欣赏地看向了呼延赞,“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任职?”

    听到皇帝淡然对待这份军情,呼延赞正在那里大感安心呢,然后就听见皇帝亲口询问起自己的状况来,当下jī动得昂首tǐngxiōng站得更直了,声音高昂地回道:“陛下,末将乃是殿前司铁骑控鹤四厢斥候直军使呼延赞!”

    “原来是殿前司铁骑控鹤四厢斥候直的一个军使……什么?呼延赞!”

    郭炜一边听着呼延赞自报家mén,一边在慢慢地念叨着对方的任职单位和职务,心中就此形成概念。直属于殿前司铁骑控鹤四厢的斥候队,这肯定是jīng锐当中的jīng锐,军使,那是马军当中一个都的最高军官了,没想到这人看着年岁不大,军职却还是相当可以的……不过也是,能够让王廷义如此信任地派出来,肯定是有一些长处的人。

    才想到这里,郭炜正要复述出对方的名字,突然就是心中一愕。

    这人名叫呼延赞?不是什么重名吧?这名字咱熟啊!什么《呼家将演义》、《呼杨评书》……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童年时光,可不就是在收音机前听评书渡过的么?“呼延赞”这个名字,那是和杨业、杨六郎他们始终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啊!还有他的儿子呼延丕显,当然,看他现在这么年轻,就算他是那个呼延赞,他的儿子呼延丕显都不会超过十岁……想起穿越前的童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真是不胜唏嘘……

    不过其他人当然不知道郭炜心中这些快速翻滚而过的回忆,听到皇帝这一声似惊似问的话,他们却是一个个都会错意了。

    呼延赞是感到有些mō不着头脑,只得憨憨地重复了一声:“是的,陛下!末将名叫呼延赞。”

    “呼延赞,并州太原人,其父呼延琮是淄州(今山东淄博市淄川区)马步军都指挥使。本人在显德六年入龙捷军为军卒,后来转入殿前司,在铁骑军中积功升至军使,随后调入殿前司铁骑控鹤四厢斥候直。”

    凑到郭炜身边小声地向他汇报这个呼延赞身世履历的,是枢密使李崇矩,他听到皇帝的这一声惊呼,还以为皇帝之前听谁举荐过此人呢,不过看皇帝的神情又有些míhuò的样子,大概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此人是谁了,因此赶紧上前小声地提示。

    这也亏得李崇矩是干吏出身,在枢密院的几个层级都任过职,竟然不需要去翻查簿册就可以直接记起来。当然,呼延赞其人能力与战功均有超出同侪之处,也是李崇矩能够记住他的重要因素。

    “嗯……甚好!”

    郭炜点了点头,又笑着看了李崇矩一眼,也不知道他这声“甚好”是夸奖呼延赞的家世和履历呢,还是称赞李崇矩的记忆力与称职表现。

    不过现在大家也顾不上分辨皇帝的意思了,因为皇帝马上就和呼延赞拉起话来:“不错,呼延赞!当真是将mén虎子,而且不以父荫尸位素餐,却自己投军从士卒做起,几年之间凭着军功从军卒升到了军使,着实不错!好一个男儿!”

    郭炜的几句夸奖,登时让呼延赞傻在那里憨笑着只知道一个劲地mō头,心中一时间充溢了喜悦jī动,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出来。

    “呼延赞,今日奔来传信可曾疲累?手中的铁鞭还打不打得动敌军?”

    郭炜却没有去管呼延赞的憨样,而是自顾自地又问了一个问题。

    呼延赞闻言却是一愣,心中一时大奇,问话也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啊?!陛下还知道俺喜欢用铁鞭?”

    郭炜心中暗自一乐,表面上却是神sè不动,只是凝视着呼延赞问道:“嗯,朕当然知道,现在朕只是问你,从北mén大营一路奔来报信,现在可曾疲累?手中的铁鞭还打不打得动敌军?”

    ……

第二十六章 龙枪军出击

    郭炜心中的暗喜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登基以来,郭炜逐步完成了禁军的换装,而且还升级过一次,到了现在,像马军和斥候一般就是装备转轮手铳加上马刀,不过他也从未禁止军卒们自己添加趁手的兵器,所以有些军将世家的人依然会保留家传的马槊或者其他什么兵器。

    对于眼前的这个呼延赞,郭炜当然愿意他就是演义当中的那个与杨家关系密切的“呼王爷”了,不过这事情当真保不准,一则难保没有同名同姓之人,二则民间演义通常多有夸大,事实上呼延赞其人在五代宋初声名不显,未必有演义吹的那么厉害,甚至是相差甚远。

    不过从眼前这人孔武有力的样貌来看,郭炜觉着此人多半还是有一点本事的,而且王廷义的确是器重他的,所以郭炜也就试探了他一下,结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的。

    眼前的这个呼延赞和演义里面的那人一样使用铁鞭,这可不是如今的禁军制式装备,然而对于颇有膂力的人来说,铁鞭对付重甲的敌军明显要优于马刀,所以自己另外还装备有铁鞭之类兵器的,多半都是一些自负武力的人。

    两个呼延赞在惯用兵器方面暗合,意味着多半是同一个人,这事暂且不说,起码眼前的这个呼延赞相当勇武并且也自负勇武,这一点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虽然在郭炜的装备与军制改革之后,禁军并不追求个人的勇武,也不在乎什么名将,但是一个能够在民间得到传唱的人物就杵在面前,郭炜还是难免有些欣喜的,何况作为骑兵或者斥候来说,个人的勇武仍然会有相当大的作用。

    郭炜心中的这些转折,呼延赞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皇帝的问话清清楚楚。这问自己现在累不累,手中的铁鞭还能不能打得动敌军,除了皇帝的那一份关照重视让呼延赞心中jī动之外,皇帝的问话当中隐含的意思也是非常明显的——皇帝看来是打算从平晋城的御营当中chōu调兵马去对付出城的河东军了,而且还打算让自己从征,这份器重呼延赞怎么能够拒绝。

    “报告陛下。末将一点都不累……其实一路跑过来就是累了马儿,俺却只是出了一点汗。歇了这会儿汗也干了,想来马儿在外面马厩也已经缓过来了,绝对不会碍着俺用铁鞭chōu打敌军!”

    呼延赞的回答十分昂扬,意思更是非常的明确,他可不愿意错过了这个难得的出战机会。e^看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累,更要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虽然在皇帝面前也不便有太多的动作,但是身子站得越发笔tǐng、头昂得更高、答话的声音越发的洪亮……这些表现总是要有的。

    “果然是一员壮士!”郭炜赞许地点了点头,“太原城内河东军的如此作为,其实早就在我运筹司的筹算当中,石岭关都部署自有因应方案。朕这边也早就准备好了决定xìng的打击力量。河东军不是出动了万骑么?朕也就用万骑去对付他们,你原先在北mén大营那里充当斥候军使,想必对晋阳之北的形势非常熟悉,就由你在头前引路吧。”

    呼延赞登时容光焕发。当即大声地回应道:“末将谨遵圣命!”

    皇帝说的什么运筹司早有筹算、石岭关都部署自有因应方案,这些东西呼延赞是不怎么懂的,不过他听得很明白,皇帝这一次要从御营当中chōu调万骑前去对付那出城向北而去的一万左右河东军骑兵,着他给大军引路,这份大功,这份厮杀的差事,呼延赞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守节。”

    郭炜没有再去管jī动的呼延赞了。北汉军出城袭扰这种小事也不必进行复杂冗长的朝议,运筹司那里的确早就有了应变方案。而且还在行朝获得了批准的,现在只需要直接拿出来执行就可以了。

    “末将在!”

    妹夫皇帝有令。李守节当然是要极力撑起的。

    “你去点齐一万龙枪军,由你亲自率领,让这位呼延军使带路,前去晋阳北面邀击出城的河东军,不得让其sāo扰我军的白马山防线,不得让其四处流窜。”

    因为早有预案,郭炜的命令自然是下得极为流畅,中间就不带一点磕绊的。他对锦衣卫亲军的战斗力有着充足的信心,别说是一万北汉军了,就是太原城中仅剩的两万北汉shì卫亲军全部出来,他相信用平晋城中的一万龙枪军都足够对付了,所以这一次他命令李守节亲自率领一万龙枪军出击,已经是颇为慎重的考虑了。

    李守节闻言怔了怔,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声领命:“末将这就去。”

    妹夫皇帝点将自己这个行营都部署亲自领军,而且要把御营当中锦衣卫亲军马军的全部四个军都派了出去,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出人意料,不过李守节当然是不会去质疑皇帝的决定的。

    另外李守节稍微想了一想,平晋城周围终究是有城墙的,就算是北汉军悍然来袭,御营留下来的金枪军也足以守御,倒是不需要担心对方会使什么调虎离山的诡计,而且龙枪军守城也没有多大作用,的确更适合出击寻找敌军决战。就算是再有什么紧急军情需要用到御营的马军,虽然没有了整建制的锦衣卫亲军马军这种部队,妹夫皇帝手中也还有御马直、内殿直、东西班这些亲卫马军嘛,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了这些,李守节的心中就释然了。

    …………

    半个时辰之后,郭炜站在平晋城的西mén城楼上,目送李守节率领一万龙枪军向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心中很有些感触——太原城陷落的时间应该是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太原城外圈长围城的西北角,一队铁骑军绕着围墙的破口在仔细查探,领军的党进皱着眉头在听属下的汇报。

    “河东军就是在这一段破口而出的,随后一股即折向东面前去夜袭我北mén大营,另外一股则继续向北而去。后来夜袭我北mén大营的河东马军又从这里折回,中间似乎还往我军西mén大营跑了一次,而向北而去的河东马军则未曾回返。从破口的情况和残留的蹄印推断,两股敌军都有万骑规模,折返的那一路在我北mén大营也没有受到重创。”

    属下的汇报清晰而又详尽,然而正因为如此,党进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北mén大营外的敌军遗尸只有一千多人马,的确算不得重创,看来他们并没有抢回袍泽的尸首以掩饰损失。这一股敌军还剩下近万骑,西mén大营的驻军可没有禁军的战力,不知道受了什么损伤……另外,往北面去的那股敌军具体走向如何?”

    “斥候正在沿着蹄印追踪,眼下还没有回来报告……左厢都校,我们这是现在就去西mén大营那边看一看,还是先在这里等着追去北面的斥候回来,或者去追击返城的这股敌军?”

    “西mén大营那边不急,既然前去袭击的敌军已经从这里回城,不管那边的损伤如何,我们早去晚去都是差不多的。至于返城的敌军,现在多半是追不上的,就算是追上了,让守军不敢开城将其纳入,那他们也可以藏身于羊马城内,有城头守军协助,我军一时也不能奈何得了他们,还不如先了解一下北去敌军的动向。”

    党进皱着眉头jiāo代了两句,又看着眼前残破的围墙犯愁:“陛下吩咐的筑长围城困死太原城,碰上敌军大股出击还是没什么用啊……”

    “只是由民夫草草挖土夯筑的齐xiōng高土墙,加上挖土形成的浅壕,当然困不住两万马军,再说我军在晚间又保守不出营寨,更是无法阻挡敌军破墙。不过这些矮墙浅壕限制一下民夫辎重的进出却是足够了,而且敌军破墙终究只能选在远离我军营寨的角落间,总好过了他们从正mén冲出来直接袭营。”

    “说得也对……”党进看了这个向自己汇报军情的属下一眼,“薛超,不错嘛,到武学进修了个把月,长进了很多啊!”

    “嘿嘿,还不是左厢都校举荐的俺,有啥长进,那都是陛下的洪恩和左厢都校的赏识。”

    被党进称作薛超的这个军校嘿嘿一笑,顺势就把党进的夸赞还了回去。

    …………

    “哎呀!姐夫的攻势恁般凶猛,要不是天亮了,还真不知道营中会不会出现动摇呢……也不知道北mén大营那边是怎么顶住的。”

    党进和薛超谈论的西mén大营,靠着北面的营寨外围一片狼藉,火把、断箭堆了一地,更远处还有一些遗尸,寨墙上与壕沟中chā着许多箭矢,甚至还有若干烧黑的痕迹,折御勋和杨重训已经从主寨那边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样一番情景,登时就是大为感叹。

    杨重训闻言却是微微一笑:“折家大郎也不消这么说,重贵虽然勇猛,终究还是不能奈何得了我军营寨,其实看眼前的情景,就是再打个大半天的都是无妨,北mén大营那边装备的了火铳的禁军当然就更不怕了。”

第二十七章 三交口

    晋阳的北面十多里处,汾水在这里打了一个弯,原先从西边山谷当中冲出来的河流在此从由西向东的流向转为自北向南流动,这个转弯处的汾水北面就是汾阳县,又叫阳曲县。TXT电子书下载**

    不过阳曲县的县城并不在汾水边上,而是在东北三十里的木井城,该城夹在系舟山和阪泉山之间,旁边有汾水的支流阳曲川流过,而阳曲川正是发源于白马山,从白马山经过百井寨、木井城和三jiāo口,直到汇入汾水。从白马山到三jiāo口这一段的河谷地带,正好被系舟山与阪泉山夹峙,形成了一条有点弯曲的南北走向狭谷,三jiāo口正当其谷口。

    如此的地形,让这一段河谷成为了太原城外围城大军联系白马山守军的重要通道,而三jiāo口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关键据点。只是这段河谷不同于团柏谷及其以南的那些山谷,谷地略显宽敞,其间颇有回旋余地,即便是三jiāo口这个控扼谷口的据点,也远不如昂车关、石会关、忻口寨那么险要,更不要说和石岭关、赤塘关相比了,以一支军旅驻守在三jiāo口固然可以堵住依靠官道通行的车队,却堵不住决心从官道两边的平野越过的大股军队。

    显德十五年的十二月初一这个早上,驻守在三jiāo口的周军锦衣卫亲军的这个指挥显然就碰上了这种情况。

    “敌袭!靳指挥使,西南方向腾起大股烟尘,显示有上万骑兵正在向我处疾驰而来,看旗号并非我军的任何一部,晋阳那边也没有通知我军有什么大股部队前来,因此定是河东军无疑。”

    当望楼上的攀招手赶来汇报军情的时候,锦衣卫亲军金枪右厢第三军第四指挥的指挥使靳承勋刚刚吃完饭,听到这个重大军情,年轻人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惧sè,反而满是兴奋。当即一边整衣一边就往外冲,口中同时说道:“快领我去看!”

    靳承勋也算是军中的少壮了,即使在以将佐年少而知名的锦衣卫亲军当中,他都要算相当年轻的军官。靳承勋的父亲靳彦朗在湖湘一带死于王事的时候,靳承勋才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就被朝廷补为殿直。并且送入武学正规学习。在武学的时候,感于朝廷恩遇的靳承勋学得非常刻苦。几乎所有的科目都是成绩优秀,最终得以在结业之后以优等生的资格超迁补入了锦衣卫亲军,没几年就升到了指挥使正职。TXT电子书下载**

    这样的出身和资历,让靳承勋相当自信,当然。在武学的那些培训也让他指挥起部队来相当正规,自信并不会导致他莽撞行事。敌军来袭,听说有上万骑,而驻守在三jiāo口的只不过是金枪军一个指挥的兵力加上一个指挥的成德军和数百名民夫,不过靳承勋并不慌张,驻地的粮弹十分充足。周边的防御设施也很完备,而且城寨的规模非常紧凑,其实在上万的敌军攻击下坚守几天都不是难事,只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确认一下敌军的动向。

    当他爬到望楼上通过千里镜观察敌情的时候。从西南方向疾驰而来的那股敌骑距离三jiāo口就只有两三里了。

    “河东军能够遣上万马军出城,也算是孤注一掷了……不过他们当真以为靠着人数就可以用马军攻下三jiāo口,从而断绝我白马山守军的辎重补给么?他们就不怕顿兵于此被晋阳方向的我军追来聚而歼之?就算是他们能够打下三jiāo口,他们守在这里还不是要被我军聚而歼之?”

    靳承勋毕竟只是一个指挥使,更高层级的军事决策还接触不到,对此的体会也不够深,不过这些局限仍然不妨碍他对总体局势有自己的思考。

    以他的见识和判断力,这股敌军想要攻下自己把守的三jiāo口。怎么也得huā上三四天的时间,或者把他们的弹yào耗光。或者把他们拖得筋疲力尽,这之后才能有些机会。而三四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包围晋阳的周军作出反应了。那边随便都可以凑出一两万的马军,追过来和自己里应外合一下,三jiāo口一带的回旋余地可比晋阳那边小得多,这股敌军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就算是敌军攻击猛烈或者自己守御无方,让这万余骑敌军得逞了,那最差最差也还是可以守住一天时间的吧,包围晋阳的周军同样反应得过来,到时候这股敌军还是会在这里被围歼。自己可以率部守住三jiāo口好几天,可不等于河东军也有这个能力,禁军当中的野战炮轰击太原城是不行,轰一轰三jiāo口还是很简单的,这样一来白马山守军的辎重补给也断不了几天,于整个大局并无重要影响。

    正在望楼上值守的伍长闻言大是佩服:“指挥使不愧是武进士,面对敌军万骑奔突都没有一点惧sè,还有闲心去计算两军接下来的方略。特别是把俺们自己算死的时候都面不改sè的,这一点俺看金枪军里面也没有几个大将做得到。”

    “我们武人效命朝廷,本来就是要尽忠君国,随时准备好了马革裹尸的,生死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完成陛下jiāo托的使命,不让大局在自己的手中毁坏,那就足以告慰天地了。”

    靳承勋面对属下的钦仰,仍然是不动声sè,口中淡淡地说出足够惊心动魄的内容,眼睛还在仔细地察看着敌军的动向。

    “传令全军,分作两班,金枪军和成德军互相搭配着,准备战斗!那些民夫除了给搬运弹yào和运送伤兵之外,都乖乖地守在屋子里不要luàn动。寨中的敌台上即刻燃起狼烟,向周边通报我军遭遇敌袭。”

    只看了一会儿,靳承勋就果断了连续发布了军令。敌军已经是确认无疑地奔着三jiāo口来了,不管他们是做的什么打算,自己这边都是有备无患,如果敌军真的蠢得前来攻寨,那么自己乐得奉陪,最好双方一直打下去,打到晋阳那边再来一股人马。

    其实靳承勋更担心的是敌军会对三jiāo口弃而不顾,直接掠过城寨往河谷里面深入,那样的话,刚刚从三jiāo口经过的那支车队倒是有些危险。可惜自己的兵力太少了,缩在城寨里面防守是可以的,出去阻击就万万做不到了,与敌军上万骑兵野地làng战更是不可想象。

    先用狼烟向四面告警吧,至少让他们多少有个防备。

    …………

    “蔚刺史,三jiāo口燃起了狼烟,看来不光是奇袭三jiāo口已经不成了,就算要奇袭周人的辎重车队都很难办到,下面应该怎么做?”

    正在向三jiāo口疾驰的马队当中,北汉的shì卫亲军马军都虞候冯超驱策着坐骑和蔚进并行,转头大声地向蔚进发问。

    “怎么做?”蔚进目光闪动,yīn狠地盯着前方冲天而起的笔直黑烟,最后狠狠地一撇嘴,“看他们这副慌张的样子,三jiāo口里面的守军定然不会有很多,他们不敢出寨来阻截我军,这才会用狼烟向内报警。既然如此,干脆就让全军冲一冲这座城寨,不管打不打得下来,冲过了一次之后再做计较!”

    蔚进率军出击的主旨当然是策应白马山以北的契丹援军,但是如果能够快速攻下三jiāo口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自己这一次出来,虽然有刘继业佯攻周军的营寨作为掩护,也很难保证包围太原城的周军不会迅速发现自己的动向,并且立即作出反应,所以绝对不能无视了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兵。如果能够快速地攻下三jiāo口,那么就可以在这里留下少量部队阻击迟滞追兵,从而让大军之后的行动更有余裕,不管是横扫周军的运输线也好,还是背击周军的白马山防线也好,当然是时间越充裕自己就越游刃有余了。

    冯超略感意外地看了蔚进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多话:“是,蔚刺史,我这就去招呼儿郎们扑寨。”

    …………

    城寨南面的北汉军阵列当中骤然响起呜呜的号角声,正拖着漫天的烟尘越奔越近的北汉军在距离城寨还有一里地左右的时候纷纷勒住了马,然后在那里快速地整理队列。

    值守望楼的伍长越发地佩服起靳承勋来:“指挥使当真是料事如神!俺开始还以为这些河东军会就此掠过了三jiāo口不管呢,哪想到狼烟一起,他们还是停下来准备攻打俺们了。”

    “料事如神又能如何?接下来的仗还是很难打的,毕竟三jiāo口的城寨比不得真正的城池,也就是比临时的营寨结实一点,敌军十倍于我,只要他们狠下心来强攻,苦战终究是难免的。”

    临战之际的靳承勋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得意飞扬,不仅是脸sè相当沉静,心思也是迅速地沉静下来。

    伍长倒是有些人来疯,看着已经整队完毕随时有可能发起冲锋的北汉军,哈哈笑着说道:“苦战也好啊……只有经历过苦战之后得胜,朝廷的升赏才会足够丰厚。”

    “先保证自己有命活下来接受升赏吧!不过也不要因为贪生而逃避jiāo战,我可不会容许这种人活到战后。”

    靳承勋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转身下了望楼

第二十八章 阳曲川边

    “儿郎们不要怕,河东这些骑兵冲不上寨墙,他们手中也只有软软的骑弓,连俺们的毫máo都伤不着,儿郎们尽管狠狠地打啊!”

    “是咧……这样的骑兵在平地里倒是可以撒野,想要冲俺们守的三jiāo口?还不如来些个步卒的好!”

    “那个搬箱子的小子,不用缩头缩脑的!敌军的箭矢连寨墙都shè不到,哪里有可能扎到你?还没等他们进入骑弓的shè程,俺手下的儿郎们就可以打得他们筋断骨折了……”

    “是是是……军爷威武!俺们不慌,不慌……”

    “还是禁军的火铳好哇!只要把铳子塞进铳管,然后把扳机一扣,啪的一声就可以把铳子打出去了;俺们的火铳却还要给yào池里倒进引yào去,然后用力扣完了扳机还得等一哈,引yào才能烧到铳管里面去,一轮发shè就能比禁军迟了一两息的时间。e^看”

    “羡慕禁军?你可以去考州府的武学啊,也可以在巡检下来挑兵的时候去应征啊……”

    “俺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哪里考得了武学!上回巡检来挑兵的时候,俺倒是去报名了,可是人家没收。”

    三jiāo口西、南两面的寨墙上,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不过发声的人虽然有些多,还有一阵阵的火铳爆响,却一点都不显得嘈杂。锦衣卫亲军自不必说,普通士卒都是闷声不响地装弹、开铳,只有都头、队长等人在进行号令和呼喝鼓劲,就算是成德军,普通士卒偶有言语,终究都是压住了嗓mén,并不至于会打luàn了军校们的号令。

    只是战斗中间或也会出一点luàn子,比如哪个辅助作战的民夫因为胆怯慌张闯个小祸什么的,要么因为缩头缩脑而搬运得慢了,要么因为手足慌luàn磕碰了什么,不过在负责指挥引导的军卒大声呵斥过以后。他们也终究是学乖了一点,渐渐地就不太犯错了。

    也难怪守军一个个都不太慌张,因为从北汉军的骑兵在一里地之外列队开始冲击城寨算起,都已经连着三bō人马冲刺了,可是就没有能够冲到寨墙前三十步的。

    骑兵的冲击速度的确要比步卒快很多,一里地算不了很远的距离。e^看再说前面有一段路还是铳子打不到的,所以北汉军在铳子的杀伤范围内运动的时间很短。但是人马合一的块头比单人可要大得多了。目标大了,尽管其速度更快,命中率却没有下降多少,沿途被铳子击倒的敌骑仍然是一串一串的,再加上后续的骑兵会被前面摔倒的人马妨碍。这三bō冲击都无果而终。

    “指挥使,就眼前这些敌军冲击的样子,只要寨中的铳子火yào足够,别说是守三四天了,守多少天俺们都守得住!”

    寨墙上,负责这一面指挥的都头对走到身边来的靳承勋大声地表着信心。他说这话一点都没有觉得夸张,就冲敌军前三bō冲击的情况来看,自己还真是完全不怕。

    按说敌军也是动了一点脑筋的,第一bō冲过来的人打算的是用绳圈套住木质寨墙的nv墙突起。然后协力往回拉拽,以此将寨墙拉坏拉垮。不过守军哪里会让他们如愿啊,那些骑手想要抛出绳圈总得跑到寨墙前面十来步的地方吧,在守军的连续火力打击之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一路上越倒越多之后,剩下的敌军终于陷入崩溃转身逃回去了。

    北汉军的第二bō冲击算是汲取了一些经验教训,没有奢望一步就摧毁寨墙了。而是试图用骑弓抛shè箭矢来消耗守军的实力,打的是让守军承受不住伤亡的主意。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承受不住伤亡的是进攻方。有勇气有能力进入骑弓shè程的北汉军骑兵不超过两百,实际shè入城寨的箭矢不过二三十支,加上扎在寨墙上的也没有满百,至于造成的守军伤亡,轻伤了七八个人,死了一个——还是一个倒霉的没有甲胄的民夫,被抛shè过来的箭矢扎中了脖子。

    到了第三bō么……那纯粹就是强弩之末了,敌将虽然还是打算用骑弓和火铳对shè拚消耗,那些敌骑却不肯做这种傻事了,只是草草地冲到寨墙五六十步,眼看阵列当中倒下了不到一成,就一个个仓皇地拨马逃回去了。

    靳承勋从望楼上下来之后,就转而登上了西边的寨墙,他自然是把整个jiāo战过程都看在了眼里,这个都头的信心很足,他也是一样。

    “嗯,儿郎们打得很好,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了,要安排好各部的轮换,不能让顶在一线的儿郎太过疲累,jīng神上也不能松懈下来。尤其是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日落时分阳光耀眼,要是人再一疲惫,说不定就会给敌军以可乘之机。”

    尽管心中十分满意,靳承勋的jiāo代依然是一丝不苟。眼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靳承勋决定下去歇息一会儿,晚上还得要自己打起jīng神来盯着呢。

    …………

    “蔚刺史,周军那种shè弹兵真他娘的犀利,在一百步以外就可以把人打倒了,根本就容不得儿郎们近身去和他们对shè,这个三jiāo口急切之间还当真打不下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不是熬到晚上再去偷袭?”

    冯超骂骂咧咧地从前沿退了下来,头盔已经歪到了一边,外袍上还隐现血渍。

    其实在对三jiāo口城寨发起冲击之前,蔚进已经将周军shè弹兵的战法和威力告诉了他,不过冯超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强弩啊,因此心里面多少是不太相信的,总以为蔚进如此夸大周军的战斗力,是为代州军无力突破白马山防线找借口。然后他亲临一线督促属下连冲了三次,结果一次比一次惨,一次比一次伤士气,最后的那一次冯超就已经看出来了,属下大概是不堪再战了。

    更让冯超感到丧气的就是,周军发shè的一颗流弹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牙兵挡在他身侧,那一下死的就会是他冯超了。这个意外事故更是让冯超又惊又怒,加上属下连败而归无力续战的狼狈,心头的这种愤怒郁闷也就很自然地喷涌而出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冯超此时大概已经清楚,想要在这个白天里面攻进三jiāo口的城寨去,多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刚才在周军面前实在是输得太憋屈,所以他还想有机会捞回一点什么来。

    蔚进面沉似水地盯着三jiāo口那边依然笔直上升的狼烟,眼神yīn狠而又无奈,心中几经挣扎,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算了……我军不能在此地耽搁。好在这里的守军不算多,看上去不会超过一千人,就算我军放过城寨不打,从其两侧绕行而过,相信敌将也是不敢出击的。”

    冯超心中愕然,抬头盯着蔚进急道:“蔚刺史,我军在这样小股的敌军面前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难道就这样的轻轻放过了事?”

    “冯超,你当知道军情的轻重,不能被意气冲昏了头脑!就这样吧,执行命令,全军绕过三jiāo口直chā白马山。”

    …………

    阳曲川边,一支中等规模的车队正在官道上缓缓而行,几十辆大车排成了一长串,车上的粮袋和干草堆得高高的,各sè驽马和máo驴在前面驾着辕还不够,车前车后尚有许多民夫前拉后推的,方才保证了车辆的正常行驶。

    在车队的前后左右,数百个周军荷铳实弹,铳管前端的枪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们正在小心地为车队开路,并且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啪的一声炸响从后边传来,负责断后的都头回头一看空中,连忙高声向前面喊道:“指挥使,敌军从后面上来了!”

    “哦?!三jiāo口方才燃起狼烟,就意味着这股敌军来势不小,现在敌军居然就越过了三jiāo口的堵截了,他们的来头有这么威猛?儿郎们都停下来了!让这些民夫把大车全部围成一圈,支起偏厢板,然后乖乖地躲到中间去蹲着,不许luàn说luàn动,但有违抗格杀勿论!”

    领军走在车队前头的指挥使闻声回过身来,看着空中绽开的那一朵绚烂的火huā,双眼猛然间眯了起来,往常平和温厚的面容霎时间变得十分狠厉,只是略微说了两句疑问,马上向属下大声喝令。

    “听到许指挥使的话没有,按照出发以前cào练好的样子,你们赶快把这些大车一辆辆围好,支起偏厢板,等俺们都进去以后就把大车都接起来,然而自己找地方蹲着躲箭矢去!”

    “都听许指挥使的吩咐了,许指挥使可是仁厚的官佐,从来不会为难你们这些民夫的,现在你们也不要给俺们添luàn!”

    随着锦衣卫亲军司金枪右厢第五军第三指挥的指挥使许廿八的号令,他的属下一个个粗声大气地向赶车的数百个民夫发着指令,不过或许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指挥使的仁厚,却是没有人冲着民夫挥动他们的火铳枪尖

第二十九章 顽敌

    蹄声如雷,烟尘滚滚,系舟山东麓、阳曲川西岸的河谷地带,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部队正在溯阳曲川由南向北疾行。TXT电子书下载**

    “蔚刺史,儿郎们已经奔跑了半夜一早,除了在三jiāo口那里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一路上就没有停息过,也该找个地方息一息马力了。晋阳那边的周军就算是发觉了我军的行踪,也没有那么快追上来,我军完全不必这么急着赶路的。”

    冯超仍然是伴随着蔚进在中军疾驰,眼看着日上三竿,时间已经到了巳时中至巳时三刻的样子,而且感觉得到自己的坐骑已经颇为疲惫,不光是鼻息粗重,而且颈侧已经是汗珠滴答了——这可是冬日啊,自己的坐骑可算得上神骏,想必属下的那些坐骑真要快跑不动了,于是又大声地向蔚进进言。

    蔚进从放过三jiāo口城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面沉似水,此时听到了冯超的话,也没有回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方才看到了空中爆响的那个东西了么?前面不远处定然有周人的辎重车队,他们在之前看到三jiāo口的狼烟或许还会加紧赶路,但是无论如何辎重车队也跑不过我们马军。方才那个信号肯定是周人警戒后路的斥候施放的,多半是通知其辎重车队准备自保,全军要想歇息马力,等到追上了周人的辎重车队再说!”

    冯超张口还想继续进言,不过看到蔚进连头都没有回,仍然在前面催马疾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而且把蔚进的话在心中略一思量,冯超更是觉得其中自有几分道理,于是再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催马跟了上去。

    方才那个周人的奇怪信号是从左边的系舟山上面放出来的,蔚进等人因为着急赶路,也没有闲心上山去搜捕。不过那种信号不如狼烟可以及远。肯定是用来通知就在北面不远处的什么人的,对于这一点冯超和蔚进想得倒是差不多。蔚进如此肯定前面不远处就是周人的辎重车队,冯超此刻自然是愿意相信的——如果能够在三jiāo口受挫之后,很快就从周人的辎重车队上面找回自尊,这当然是上上大吉。

    “看到了吗?我所料果然不差,周人的辎重车队一定就在前面。”

    冯超正在那里暗自思忖。[本章由为您提供]就听见蔚进忽然间变得十分兴奋的声音,连忙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前哨的高招旗正在显示前路遇敌的旗语。

    “敌少而缓,不过前路狭窄……恐怕是非接战不可了!不过少而缓的敌人,还真有可能就是一支辎重车队,这场接战也就是砍瓜切菜了……”

    前哨的旗语很简单,不过结合沿途的地形以及个人的作战经验。冯超的判断也是极度倾向于蔚进的说法。

    这一路都是系舟山山麓与阳曲川相夹的河谷,容许两车并行的官道位于河谷中间,一般距离阳曲川的河岸有几十步到一百步的样子,距离系舟山山麓则是一二百步到一里多地不等,前路狭窄自不待言。

    大军刚刚越过三jiāo口,距离木井城还有十多二十里地。这中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周军的城寨的,所以人数很少的敌军就不可能是驻守城寨的,当然,木井城那边更不可能派出人数很少的部队进行拦截。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前面是周人的自重车队了。

    敌军行动迟缓,这个就更不必说了,辎重车队的行动必然是迟缓的,在得到后路传信之后,更有可能就地列阵准备负隅顽抗。不过辎重车队算什么?也就是一大群毫无斗志与战斗力的民夫,再加上负责押运保护的少量周军,在自己这边上万马军的冲击下还能有什么抵挡之力么?

    “儿郎们,我知道。从太原城出来,大伙儿已经奔跑了半晚一早。现在都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身下的坐骑更是辛苦,此刻都想着歇息一下。不要紧!就在前面不远有一支周人的辎重车队,儿郎们且加把劲,冲上去把他们剁了!然后就用他们运送的粮秣填一填我军人马的肚子,好好歇息一会儿,最后一鼓作气冲到白马山去接应上国大军!”

    蔚进的动员听得冯超暗自感叹,老上司就是老上司,曾经的禁军大帅,现在的边镇大将,在jī励士气方面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

    冯超这时候当然是要趁热打铁:“儿郎们,辎重车队有什么?其中的军器或许不趁手也不急用,不过那些大车上面的粮秣可都是好东西啊!到时候完全可以劈了大车做一顿热食,那可比就着河水啃糗粮强得太多了。等到hún一个人饱马足之后,大家再鼓起劲来冲过白马山去接应上国大军,那时候周人就不得不退军,太原城就可以解围了!”

    “蔚刺史和都虞候说得是,快点冲啊,让俺们冲上去把那些押队的砍了,抢了粮秣填肚子,抓了夫子做家奴!”

    或许是一路狂奔导致的寂寞,也或许是在三jiāo口那里遇挫产生的郁闷,蔚进和冯超只是这么稍微一煽huò,这些北汉的shì卫亲军马军上下就是齐声响应,轰然躁动中催马疾驰向前,直把前方的敌军当作了美食。

    …………

    “肃静!肃静!不要慌,没啥可慌张的!敌军来得是有一点多,高头大马的声势也tǐng大,不过咱们锦衣卫亲军这些年百战百胜,哪里怕过什么强敌?在外面有这么一圈大车防护,其实已经不次于一般的营寨了,敌军的骑兵是冲不进来的,儿郎们只管在厢板后面放心开铳。”

    在官道和阳曲川之间,几十辆大车已经首尾相接连成了一圈,大车外侧的偏厢板全部立了起来,确实有几分小型营寨的模样,此时从里面传出了一阵大声的训话。

    车阵当中,负责押运车队的金枪军士卒一个个在大车上下找到了自己的作战位置,通过偏厢板的shè孔向外张望着;而那些赶车的民夫此刻都小心翼翼地抱头蹲在车阵当中,有些人已经抖成了一副筛糠状,有些人则略微好奇地偷眼四处打量着;在外圈的金枪军士卒与中间的民夫之间,许廿八拎着一柄转轮手铳,龙行虎步地转着圈,大声地向众人训着话。

    “你们民夫只管抱头蹲在中间不要luàn动,咱保管敌军的箭矢伤不着你们,有些胆气的可以在大车有着火危险的时候拎着水桶上去灭火,不过万万得记住了,不得干扰了儿郎们打仗!”

    许廿八开头冲着金枪军士卒呼喝的时候,他的属下倒是习以为常,虽然不至于嘻嘻哈哈漫不在乎,但是一个个都神情自若得很。等到许廿八转头冲着一众民夫呼喝的时候,这些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人可就当不住了,那几个筛糠固然是抖得更剧烈了,就是方才还在偷看的几个人都被吓得猛缩脖子,哪里还记得士卒们异口同声地说过这个官长十分仁厚,只是在听到这个官长提起灭火的时候,才得空看了一眼周围的大车和空地上的那些水桶。

    “俺说十七郎啊,别看这个许指挥使年纪轻轻的,倒像是打老了仗,不光是一点都不慌张,还安排下这么多事情,俺们这一次多半不会有事。”

    “三叔说得是咧~开头俺看他支使俺们给大车上的粮草全都泼上了河水,还tǐng心疼的,觉着他这是在糟践粮食和马料,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让俺们这么干原来是为了防火的。”

    “谁说不是呢……让俺们用大车围成圈的时候,宁愿做得稍微慢一点,也要俺们下了官道靠拢旁边的小河;把大车上所有的粮袋和干草都泼得湿漉漉的;还在俺们身边预先放了这么多水桶,而且都着俺们从河里面提满了水……这都是为了防火啊。”

    “要是俺们这一回逃得了xìng命,回到庄子里可就有俺吹的了……啧啧,才只有五百兵,就算是凑上俺们都不到一千的,这要是打退了好几千骑兵活下来,那可真够带劲的!”

    “十七郎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俺倒是盼着这个许指挥使真是个少年英雄郎,不过还要等打来看看了……俺说十七郎啊,等会儿要是情形实在不妙,你就不用管俺了,只管从大车底下爬出去,想办法跳进西边的这条小河里,这条河是直通汾水的,你泅水的水xìng很好,应该可以逃得了xìng命。”

    “三叔……”

    “你们那几个,不得喧哗!待会儿两军jiāo战,这车阵里面就只许有我和几个都头的口令声,要是因为你们喧哗而误了事,怕是哭都来不及!”

    听到民夫当中的议论声有些大,许廿八冲着那个方向瞪了一眼,大声地呵斥了一句。他当然并不是在害怕和北汉军jiāo战,哪怕来的是北汉军的骑兵,不过从身后追上来的可是数千骑兵,带着一个指挥的步军护卫辎重车队而遭遇敌军,在自己还是第一遭,更何况敌我兵力对比如此悬殊,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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