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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强攻车队

    “真是劲敌啊……”

    看着前方横亘在阳曲川与官道之间的车阵,蔚进不由得感叹出声。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冯超在一旁点了点头:“的确是劲敌。从敌军后路斥候发现我军算起,不过是半盏茶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将辎重车队结成车阵,而且还是偏出官道靠拢了阳曲川,确实训练有素。”

    “可不光是训练有素啊……”蔚进摇了摇头,“车阵靠拢阳曲川,我军别说是展开四面围攻了,就算完整的三面都展不开,如此一来我军的兵力优势威力大减。敌将能够想到这一点或许不难,但是敢于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多费时间移动车队,可见其对属下训练水平的信心。”

    冯超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连忙哈哈一笑:“蔚刺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就算敌军训练有素,敌将冷静机智,左右也不过就是千八百人而已,即使有车阵卫护又如何?终究难当我上万铁骑的雷霆一击!请蔚刺史下令吧……”

    “敌军的弱点也就是兵少了……冯超,你万万不可以大意轻敌,试着强攻几次,若是和三jiāo口那边一样难以取胜,我军就还是从山脚下绕行北去吧……”

    听到冯超那略显得有几分轻佻的笑声,蔚进瞟了对方一眼,然后一脸凝重地叮嘱着。

    “不是吧?”冯超讶异地看了蔚进一眼,“蔚刺史,即使敌军一时难下,我军此刻也不能将其轻易放过了!这里可不比三jiāo口,官道左侧的平地要狭窄得多,山脚距离敌军的车阵不过一里地左右,若是这些敌军也有shè弹兵,我军在绕行的时候,右侧的队列岂不是会被其任意shè杀?这样大损士气的事情怎么做得?”

    “也是啊……若是这些敌军没有shè弹兵,我军攻之甚易;若是这些敌军当中也有shè弹兵。我军攻之固然比较难,弃之不顾却也不妥……当真难办!也罢……你去前方督战,务必要速战速决,晋阳外围的周军随时都有可能会追上来,我军拖不起这个时间!”

    看着左侧的系舟山和右侧的阳曲川及周军车阵,蔚进情知冯超说得很对。但是他更感到自身任务的急迫,随时都有可能自身后出现的周人骑兵更是犹如芒刺在背。让他浑身不舒服,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赶到白马山下。15

    “我定然不辱使命!”

    冯超向蔚进一抱拳,然后大喝了一声:“牙队全部随我上前,到前面去督战!”

    …………

    “敌军上来了!”

    “敌骑开始冲刺!”

    车阵当中,负责瞭望的军士站在大车高高的草垛上。将北汉军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的,眼见对方靠着系舟山山麓排出了一个环形阵列,然后驱马向自己这边bī近,连忙高声大呼起来。

    “各部注意了!按照预定阵列待命,在敌军进入车阵前一百五十步左右开铳,轮番上前保持火力。在敌军进入车阵前三十步左右就向外扔霹雳弹,坚决不让敌军靠近大车,不让敌军向阵内投掷火把。”

    随着北汉军攻势的发起,许廿八在车阵内发出了最终的作战命令。后面就看都头、队长们的临阵发挥了,他暂时也只能留在车阵里面镇定全军,再有什么新的应变措施,都要等到瞭望手报来新的敌情之后才会采取。

    “儿郎们不要慌!有大车挡在外面,敌军的骑兵也冲不进来。”

    “有厢板挡着,敌军的箭矢都shè不中的,儿郎们尽管放心大胆地猎兔子啊!”

    “都头说得好啊!大伙儿一起来猎兔子咧~”

    一个都头奇思妙想的鼓劲口令,让车阵内霎时间哄笑一片。临战的紧张气氛倒是被冲淡了许多。

    许廿八听着也是不由得一乐,不过马上就端正了面容。高声招呼了一句:“好了,儿郎们都打起jīng神来。准备迎战!”

    哄笑声也就是短短的一瞬,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情略微放轻松了一些的金枪军士卒们收敛起笑容,透过shè孔紧盯着疾奔而至的北汉军,进入了待发状态。第一轮次的shè击将会是最轻松的,因为他们早已经提前装好了弹yào。

    “两百五十步……两百步……一百七十步……一百五十步,放!”

    站在高处负责指挥的都头目测着双方的距离,心中快速地默数着,等到北汉军的第一排骑手进入到一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立即断然地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砰砰砰一阵闷响,车阵的厢板外侧腾起一片青烟,随后北汉军冲刺中的阵列左近就发出了一片啪啪声,地上登时土石luàn飞,更有人马的惨叫嘶鸣和坠地声,腾空的人体、翻滚的马匹和飙shè的血水以及地面上溅起的灰土烟尘组成了一副奇诡的图画。

    冲刺中的北汉骑兵心中一颤,三jiāo口外袍泽们的遭遇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当中,若不是这一次蔚刺史和都虞候下了严令,都虞候和他的牙队正亮着明晃晃的刀子守在后面督战,这些见识过周军shè弹兵厉害的人此时就想转身逃跑了。

    “儿郎们冲上去啊!这些大车和城寨不一样,最怕的就是火了,俺们不用shè箭,只要把火把扔进去就是胜利!”

    夹在阵内一起冲刺的指挥使和军使们大声地给属下打着气。

    在三jiāo口的短暂接触战当中,本军作为攻方,无论是用绳圈拉拽nv墙还是用骑弓与敌军对shè,都是大占下风且毫无成效,这种战况对士气的打击是很大的。好在这一次上司另有方略,改成投掷火把去烧周军的大车和车上的粮草,这种战法成功的可能xìng倒是颇大,因此也有助于重新鼓起士气来。

    “儿郎们冲上去啊!周军的shè弹兵当真厉害,拦在半路上俺们就过不去,想要不挨打,就得先把他们灭了!”

    这位鼓舞士气的方式则是从反面教育和jī励属下了——三jiāo口可以绕行而过,这一次可不行了,和对面周军的战斗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没有其他的侥幸可以指望。

    不管是冯超的督战队那明晃晃的刀子生效了,还是军中将佐的士气jī励生效了,总之这一次北汉军没有退缩和崩溃,尽管对面的铳子犹如雨点一般的一**打来,尽管阵列当中不断有人马倒毙,他们仍然在向周军的车阵bī近。

    “好了,扔火把!”

    眼看着越来越残破的骑兵阵列距离周军的车阵只有三十步的样子,再继续往前冲就有可能因为勒不住马而一头撞上大车外面的厢板,阵列当中的军校们如释重负地喊了一声。从这个位置开始圈马回转,就可以在敌前完成转身,这些骑兵只要在掠过敌阵的时候往里面扔出火把,大多数的火把都有可能扔进车阵里面去,然后大车、粮草一点着,大家就可以守在外面看烧猪了。

    随着军校们的号令,原先一直在奋勇前冲的北汉军骑手一个个拨转马头,右手高举起火把,就等着在从车阵前横掠而过的时候扔出去,送给里面的周军一场大悲剧。

    然而悲剧却首先在车阵外上演。

    “儿郎们,放铳!投弹!”

    随着车阵内的几声呼喊,又是一阵密集沉闷的铳声响过,正在迴转的北汉军骑手登时被打倒了一大片——这么近的距离,偏偏他们还横着马身增大了目标,真是贴心的靶标啊……

    接着就是一个个黑黝黝的铁坨坨从厢板后面飞了出来,落地之后骨碌碌地向前滚跳,当北汉军幸存的骑手在车阵外十几步的地方向里面扔出火把的时候,那些铁坨坨在蹦跳中陆陆续续地爆炸了。

    车阵外轰隆轰隆巨响连连,火光闪闪烟尘漫天,人喊马嘶血ròu横飞,等到这一阵húnluàn过去,冯超心头滴血地看到,纵马狂奔而回的已经不剩下几骑了。

    “哼,我军固然损失惨重,你们也别想好过!我倒是要看一看你们在火海当中如何选择。”

    在húnluàn当中看到了差不多有二三十支火把被扔进了车阵之内,冯超也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虽然他还是为本军的伤亡痛心,不过对周军的命运就更加期待了。

    “嗯?!”

    令冯超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周军的车阵当中根本就没有燃起什么大火,只是在一开始冒出来几股黑烟而已,而且这些黑烟很快就消失了,那些火把仿佛是被投入了水中,而不是装满了粮草的大车之内。

    “我还就不信了!旗牌官,击鼓吹号,命令前军继续攻击,就是用命去换,也要换来周军车阵当中的一场大火!”

    看着周军那靠近阳曲川的车阵,冯超心中略有所感,领军的周将多半是早就对火攻有所防备啊……不过冯超当真不信周军准备得会有多么充分,灭火的水源能够备下来多少,大车上的干草终究还是干草,在冬日里是最易燃的东西了,只要自己这边保持压力不断纵火,还真不相信会烧不起来.

第一章 追兵已至

    第一章追兵已至

    三jiāo口的西南方向,早上那一股北汉马军的来路,又是一阵烟尘滚滚蹄声如雷,把个再一次跑到望楼上关注守军动作与北汉军动向的靳承勋惊得有些发木:“河东军在太原城里面还有这么多马军?如此一批批地扑往白马山方向,是要不顾一切地去接应胡虏么?”

    “指挥使,这一次来的不是河东军,而是龙枪军的旗号!”

    不过瞭望手很快就解除了靳承勋的忧虑,他站在望楼上万分欣喜地嚷嚷着,手中的千里镜却是纹丝不动地指向烟尘升起的地方。15(更新最快最稳定,读看看,

    靳承勋心中微觉奇怪:“龙枪军?来到河东的龙枪军,除了驻扎在百井寨的左厢之外,就只有卫跸御营的右厢了,现在来的居然不是围住太原城的铁骑军,而是卫跸御营的龙枪军?平晋城不是在三jiāo口的南面么,怎么龙枪军会打西南方向过来?”

    他对眼前的局势发展确实颇多困huò,北汉军从太原城里面冲出上万马军去北面打算接应契丹援军,这份魄力就已经很让他惊讶了;而追击这支北汉军的却不是担负围城任务的殿前司铁骑军,反而是在平晋城护驾的锦衣卫亲军司龙枪军,这就更让他讶异了;当然,本来应该可以从三jiāo口南边直接过来的龙枪军,却绕了一个圈从西南方向出现,这种事情就越发的奇怪了。

    “指挥使说得对,是有一些古怪啊……”瞭望手只是在心中略微这么一琢磨,马上就感觉到了靳承勋心里面的这种困huò,“不过他们的旗号和装束确实是龙枪军无误,而且前头已经有人过来与我军联络了,看情形肯定不是河东军乔装了试图来骗城的。”

    靳承勋此刻也已经端起了千里镜,冲着西南方向仔细的观瞧打量。

    确实,瞭望手并没有看错,正在疾奔而来的马军打着的就是龙枪军右厢的旗号,而且看那些马匹与骑手的装束,的确是龙枪军无疑,河东军的乔装不可能会有这么惟妙惟肖。

    “他们的前哨已经过来了,我去寨mén边与他们接洽一下。”

    看到从那一大队人马并无减速靠近城寨的意思,只是从当中分出了一彪骑兵往自己这边奔来,靳承勋连忙下了望楼。e^看等到他再登上西边寨墙的时候,那队人马已经来到了西mén外,正在和寨墙上的守军对话。

    “……河东军在这里打了一仗?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走的?”

    靳承勋抬手止住了打算回话的属下,只管冲着下面高声询问:“来者何人?”

    “俺是殿前司铁骑控鹤四厢斥候直军使呼延赞!河东军的一股马军昨晚自太原城内潜出,我奉副殿帅的军令向陛下报信,陛下就着我为龙枪军引路追击这股河东军。我军沿汾水一路探去,在西南方向发现了敌军徒涉之处,于是就沿着蹄印一路跟过来了……俺看城寨外面还有人马的尸首和杂luàn的蹄印,寨墙上也chā着一些箭矢,定然是这股河东军试探着攻过城,现在他们往哪里去了?大概是什么时候跑的?”

    底下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着靳承勋,粗着嗓mén回答了他的问题,答得相当的详尽,然后就继续了方才的发问。

    “原来是殿前司的呼延军使!前面还有这么多的转折,难怪追过来的是龙枪军,而且我说你们怎么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原来你们是一路寻着了河东军的踪迹跟上来的……”

    靳承勋恍然大悟,经过这个呼延军使一解释,他前面的诸多疑问就不成疑问了。看着从城寨西边快速通过的骑兵队伍,靳承勋初步评估这些龙枪军差不多也有万骑规模,以这样的兵力去对付那一万左右的北汉军骑兵,倒是完全无需忧虑。

    “那些河东军的确是在这里打了一仗,敌将以为我军人少,还以为一个突击就可以夺下三jiāo口了,于是被我军狠狠地打了回去。不过这些敌军倒也有些决断,见仓促之间拿我军不下,马上就舍了城寨不攻,掉头钻进阳曲川河谷去了,时间也就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吧。”

    既然来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靳承勋对他们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也就不会再隐瞒任何敌情了,不仅如此,他还要请求对方加紧追击:“呼延军使,你们最好还要加快一些速度。前面河谷中有我军的一队辎重车队,是清晨从三jiāo口出发的,几十辆大车的军器粮草只有一个指挥的金枪军护送,在抵达木井城之前恐怕就会被敌军追上了。虽然有大车环绕着护卫的话,一个指挥的金枪军未必会在敌军面前吃多大的亏,但是敌军终究多达万骑,敌我兵力悬殊之下作战压力不小,时间长了恐怕火铳会撑不住,你们还是尽快驰援的好。”

    “竟有此事?”呼延赞闻言就是一惊,匆匆致礼之后连忙拨转了马头,“既然军情这么紧急,俺也不和你们多话了,还是赶路救人的要紧!”

    …………

    阳曲川边,马蹄声、喊杀声、火铳击发声、霹雳弹爆炸声反复响起,虽然车阵的西、南、北三个方向已经躺下了上千人、马的尸体,但是北汉军的冲击依然在继续,尽管担负着冲击任务的将卒已经是人人股栗了,对于冲上去送死百般的不情愿,然而身后督战队的刀锋更不是玩笑。

    “儿郎们,周军的车阵里面黑烟已经越来越浓了,就算是眼下还没有烧起火头来,离着火的时候也不会很远了!也许只要再加上一把劲,里面的大火就会烧起来再也没得救,儿郎们拚一拚就可以了!”

    冯超嘶哑着嗓子对属下大声地动员着,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几乎是喷火一般地瞪着远处的周军车阵。

    “都虞候,蔚刺史言道,全军抓紧时间攻打周军的辎重车队,若是一时半刻之内还是打不下来的话,那么全军就只好拚死从周人的车阵旁边掠过去了!白马山那边等不得太久,俺们身后也随时会有敌军追上来,俺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了!”

    一个传令兵从南边疾奔而至,向冯超传达着蔚进的最新指令,相关要求听得冯超就是暗暗一咬牙:“让蔚刺史放心!周军的车阵就快要烧起来了,只要我军再冲击两三次,他们一定会撑不住的!”

    “蔚刺史要都虞候切莫意气用事,判断战况必须保持冷静,如果周军的车阵确实难以打动,那就不如忍痛放过!大军尽快赶到白马山接应上国援军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知道直接转述蔚进的话,对冯超的自尊伤害不小,但是这个传令兵却不得不原话照转。两军厮杀成眼前这个样子,任谁都有些脾气暴躁,他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触霉头,如果因为不想开罪冯超而省下某些话来,天知道蔚进会不会因为自己传令不jīng准而拿自己的人头祭旗。

    …………

    “咳……咳……儿郎们打得好!你们每个人少说都杀了两个敌军,现在已经值了!不用担心阵内会着火,车上的粮草都还湿着呢,里面还有很多存水,火头是烧不起来的!”

    车阵里面,许廿八在黑烟之中大声地给属下打着气,尽管烟气熏得他涕泪直流咳个不停,却还是阻断不了他的大声喊话。

    车阵中间,民夫们已经不再是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而是一个个脱下了衣衫靠近大车,用力扑打着草垛上冒出来的火苗和浓烟。在他们的脚边,除了一半的空桶之外,还有一半的木桶装满了水,不过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没有人用这些水去浇灭火苗。

    根本的原因还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些大木箱子,这些箱子里面可都是油纸包裹的定装弹丸和霹雳弹,既不能沾水来防火,当然就只好靠着人丛护卫阻挡火把了。仗打到了现在,士卒们随身携带的霹雳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连随身携带的弹丸都消耗近半,许廿八不得不准备动用大车上的这些军器。

    就在许廿八皱着眉头安抚下阵中的民夫,准备迎接北汉军的又一轮冲击的时候,就听见站在南面草垛上的一个瞭望手jī动得完全变了调的嘶喊:“指挥使……指挥使!援军!援军!”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这么快?你给我看仔细了!”

    许廿八却是心中一惊,南面只有三jiāo口那个城寨有驻军,可是那地方才不过一个指挥的金枪军和一个指挥的成德军,哪里chōu得出兵力前来增援?如果他们能够有余力增援,岂不会将这些北汉军骑兵堵在三jiāo口南面?

    别是北汉军的后续部队哦……要是瞭望手在紧张jī动之下一个看错,等到敌军冲至近前才发觉认错了,那对士气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没错!没错!指挥使,真的是援军,是俺们锦衣卫亲军司的龙枪军啊!”

    随着那个瞭望手jī动确认的声音,守在车阵南面的士卒齐声欢呼起来,在这些略显压抑的欢呼声当中,如同擂鼓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隆隆而至。

第二章 夹击

    第二章夹击

    “不好了!不好了!蔚刺史,俺们身后来了大股的敌军,都是马军,看过去有好几万啊!”

    刚刚从传令兵口中得到冯超将会率军冲击最后一轮的消息,而且还得到了一定冲破周军车阵的保证,蔚进正准备调度中军与后军向前压,力争在前军奏凯的时候一举上前奠定局势,然后就听见从身后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嚎叫。更新最快最稳定,读看看,

    “慌什么!什么不好了!”

    蔚进心中大感不快,拧着眉头回身喝了一句。当年他担任shì卫亲军都指挥使的时候,对属下的军纪、应变要求是非常高的,那时候哪里见过部下有如此慌张的状况,没想到才离开shì卫亲军几年,这支部队的jīng气神就差了那么多。

    然而等到蔚进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斥责属下了——南面本军的来路方向,烟尘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在漫天烟尘与河谷平野相接的地方,一条整齐的横线由远及近疾速涌了过来。

    的确是敌军,从南面过来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友军——契丹援军都在白马山以北呢,而刘继业接受的君命则是在佯攻周军营寨掩护自己出击之后,随即率军回城。这两支可能的友军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于阳曲川河谷的南面,来的只可能是敌军。

    即使从军纪、阵列方面都一样可以看得出来,正在疾驰而来的是训练有素的周军骑兵,他们的阵列比本军最jīng锐的部队还要整齐,他们的马速比本军最jīng锐的部队还要迅猛。拖在他们身后的滚滚烟尘就是这种速度与队列军纪的写照,而且以十分明确的信号向蔚进宣告着,正在疾驰而至的周军骑兵超过万数。

    双方的兵力相当,甚至敌军还要来得更为势大一些,军纪、训练和士气肯定也是以敌军为优,就算己方在这里是以逸待劳,这仗都不是那么好打的,更何况己方根本就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前面挡路的敌军车阵却依然屹立不倒。

    这场仗还能怎么打?

    “你!赶紧去通知前军,后面来了周人的追兵,不要再去管周军的车阵了,让冯都虞候率领前军绕过车阵,贴着左侧的山麓向北面直chā过去,待前冲数里之后再回身备战!”

    此时已经容不得丝毫的犹豫和患得患失了,蔚进断然命令传令兵去前军改变自己先前的军令,要冯超率军从周军的车阵旁边冲过去,冲出一条血路。

    必须冲出一条血路,身后的周军骑兵转瞬即至,全军卡在这里遭受周军的车、骑夹击,那情势可太不妙了。蔚进记得从这里往前冲个一二里地的样子,系舟山的山麓就会往西边收一收,阳曲川与系舟山之间的河谷就会变得稍微宽敞一些,在那里不管是转身迎战周军的骑兵,还是努力迂回甩脱其追击,地形给自己提供的回旋余地都会大一些。

    “儿郎们不用慌,赶紧靠着山侧整队,等到前军冲过去以后,大家就一起往前冲,待冲过了这段狭窄谷地以后再作计较。”

    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蔚进依然是镇定非常,他的这种镇定显然感染了属下,虽然身后急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但是没有人胡luàn驰突奔逃,军士们只是在蔚进的号令下紧靠着系舟山的山麓整队,随时准备紧跟着前军向北冲击。

    …………

    “谢天谢地!援军总算是来了……”

    “十七郎,你也不用抛下众位乡亲独自逃命了,俺们也不会被烧死了……”

    “三叔,俺们不到一千人顶住了上万敌军!俺们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

    “真是满天神佛保佑!”

    随着从南边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车阵当中的欢呼庆幸声顿时轰然一片,这么刺jī的险死还生让民夫们一个个都感到了一阵脱力,两tuǐ一软就或蹲或跪地趴在地上涕泪jiāo横。

    许廿八微微地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你们不要在这里luàn哄哄的了,援军离着这边还有一段路,危险并没有过去,禁军儿郎们还要安心准备jiāo战,你们不要再闹了!若是误了战事,临到援军快来的时候给了敌军以可乘之机,那可是哭都来不及!”

    “指挥使,敌军好像不打算冲阵了,俺看他们想跑,怎么办?”

    “是的,敌军想要贴着大山北窜,怎么办?”

    许廿八还在车阵当中吆喝着让众民夫安静,西面、南面草垛上的瞭望手却不约而同地报来了北汉军的最新军情变化。

    “想跑?围着我们打了那么久,用烟火熏得我差一点喘不过气来,现在又打起了顺利开溜的如意算盘?”许廿八的目光一冷,大喊了一声:“儿郎们,冲着河东军的阵列集中开火了!不管打不打得到,都不能让他们跑得那么容易!”

    “瞄准山脚下,预备……放!”

    随着许廿八的决心传达下去,都头、队长们改换了指令,让手下的士卒将火铳的瞄准线对准了远处的山脚,然后逐次开火。

    “俺打中了!俺们的火铳在两三百步还能把人打倒。”

    “你还真走运……俺咋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儿郎们狠狠地打啊!就算打中的再少,也要让他们从俺们面前跑过去的时候脱下一层皮来。”

    砰砰砰的铳声当中,车阵内的金枪军士卒一时间大呼小叫的,一扫方才被围殴的郁闷。虽然因为北汉军的阵列距离拉得比较远,一排铳过去打倒的不过才几个、十几个,但是周军却毫不气馁,毕竟像这样等同于靶场shè击的作战机会实在是不多见。

    “让你们刚才围着揍俺!让你们刚才围着揍俺!”

    厢板后面,金枪军的士卒放完一铳便赶紧退后装弹,让shè孔让给同袍,然后又很快就咬牙切齿地扑了回去,瞄着从眼前横穿而过的北汉军骑兵队列,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打了半晌,高高站着的几个瞭望手又是一声高呼:“龙枪军快到了!”

    “停止shè击!”许廿八大声的喝令着,“儿郎们一起大声地喊出来——龙枪军威武!向龙枪军致谢!”

    …………

    “龙枪军威武!”

    “向龙枪军致谢!”

    从右侧那一圈大车围起来的防御圈当中传出来这样的热情口号,听得呼延赞哈哈一笑:“哈哈,有点意思!不谢不谢,且待俺追上去抓几个敌将给你们报仇!驾~”

    呼延赞一催坐骑,领着前哨冲在了头里,身后的龙枪军骑手呼啦啦地跟上,在车阵内金枪军士卒的欢呼声当中疾驰而过。

    …………

    冯超双眼冒火,一马当先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万马军居然收拾不下千多名步军加民夫,这就已经让冯超大伤自尊了,可是到了最后不光是没把那些鼠辈怎么样,还得在周人马军的追击下仓皇北遁,一路上大军竟然还被那些鼠辈削去了一层皮,这可真是让他有些忍无可忍。

    但是他还必须得暂时忍着,蔚进jiāo代的基本作战策略并没有什么错,刚才部队所处的位置非常不利,自己要是继续意气用事,的确将会让全军陷入被敌军步骑夹击于狭窄谷道的悲惨命运。现在忍受着单方面的伤亡脱离战斗,只要冲过了这一段狭谷,在前面稍微宽敞一些的谷地迴转列阵,避开周人的步军shè弹兵,还是有机会将追上来的周人马军击退的,而只要击退了周人的马军,那些步军鼠辈即便都是shè弹兵,也有覆亡的那一天。

    “都虞候,前路不对!”

    冯超还在那里纵马驰骋,心中盘算着后续的作战手段呢,一个牙兵猛然凑到他的身边,指着前方惊呼了一声。

    “什么不对?”

    冯超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顺着牙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的那一丝喜意还没有来得及浮现出来,登时就是心头狂震。

    前面通往木井城的方向,一股烟尘几乎是扑面而来,和方才己方身后的追兵差不多是一个样子,烟尘遮天蔽日,尘头起处的那一排骑手就在前方目力所及之处,距此不过一二里的样子。

    也就是在冯超看到对面骑队的同时,隆隆的马蹄声也滚入了他的耳朵,将他震得一时间惶然失措。

    “不是上国的大军!”

    这才是最让冯超感到绝望的事情,从昨天大半夜开始辛苦跋涉,他们不就是图的以凌厉攻势从背后撼动周军的白马山防线,从而和前来救援晋阳的契丹大军胜利会师么?

    然而周人竟然早就有了防备,不光是有一支和己方规模相当的马军蹑足追踪而来,当面竟然还有同等规模的马军拦截!

    每一边都有差不多一万人马,就算是把太原城里面所有的shì卫亲军都带出来,那也占不到什么上风啊……即便大汉的马军比周人占优,两万对两万最后都可以胜出,那也剩不下多少兵力去sāo扰白马山防线了。

    那个郭家小儿!竟然小心谨慎到了这等地步,这是早就布置好了将本军一举聚歼的万全之策啊!

第三章 骑战

    第三章骑战

    “全体勒马,准备接战通知中军,前路遭遇周人大军,避无可避,无路可行,必须接战”

    心中的震惊、绝望、感叹、懊恼都只是在一闪念,冯毕竟也是北汉侍卫亲军当中的一员宿将了,在这一刻,他还是迅地冷静了下来,采取了当前局势下最佳的应对方式

    既然后有追兵前有拦截,那就没什么办法可想了,这里就是战场,而且很有可能是北汉侍卫亲军马军的最后一战前面拦截的周军来得甚急,在这个时候想要向左侧迂回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接战已经不可避免,到西面的空地上让全军安然列阵也没有可能,那就前军草草列阵之后与拦截的周军拚死一搏……至于后面的追兵,那就只好让蔚进和中军、后军自己去处理了,冯哪里还顾得上考虑

    随着冯军令的与传达,北汉军逐渐地勒住了马冯看到了前来拦截的周军大队骑兵,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心知本军已经身处险境,但是对眼下的局面又无法可想,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都虞候的临战指挥上面了

    怀着惊骇、忐忑等诸多复杂情绪,这支北汉军的前军终于以官道为中心列好了阵势,右翼一直伸展到了阳曲川边,左翼则突出在官道西侧的平野之中此刻的冯心中是万分的庆幸,对面过来的周军统共就只有万骑规模,前军的兵力也就是和自己麾下相当,还不至于有多余的能力迂回到自己的左翼进行侧击,两军大概就只能正面硬碰硬地对撞了,这对被夹击的北汉军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有利的情况了

    果然,随着北汉军的动作,对面的周军也停止了奔驰,排开了和北汉军一样的阵势,显见得对自身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

    “全体注意了,向前突击,誓死击破迎面之敌”

    此刻已经不容许冯有丝毫的犹豫了,尽管对面周军的自信让他的心里面有些打鼓,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在他身侧的旗牌官吹响了全军冲锋的号角,掌旗官则高举大纛伴随着冯一起向前冲去

    马蹄声杂沓,前军向前冲击的姿态却是徐缓而有力,整个阵势保持得很好……冯驱马行进在队伍当中,两眼紧盯着对面的周军,两侧的余光则时刻关注着己方的状况,从目前看到的情况而言,冯对麾下的训练有素还是大为满意的

    对面的周军也动了,同样的驱马缓进,同样的整齐有序,足以让冯看出对方那不亚于自己麾下的军纪与训练,而这通常也就意味着不亚于自己麾下的战斗力,这个发现无疑让冯的心又揪紧了几分

    随着双方的动作,两军之间的距离在迅地缩短,一里地……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几乎就在双方之间的距离接近到两百步的同时,北汉军当中的号角声与周军当中的军号声一齐响了起来,冯也在此刻从鞍侧摘起了马槊,将马槊迎头一指,大喝了一声:“杀”

    两股骑兵在同时骤然提,马蹄踏得地面隆隆作响,激起的尘土猛然增多,登时让一众骑手有一种腾云驾雾之感

    “杀”

    双方喊着几乎是完全一样的冲锋口号,就连口音的区别都不是很大,只是两军的动作有些区别——北汉军在喊杀的同时纷纷摘弓取箭,而周军则抽出了他们的手铳向前平举

    杀声连天、烟尘蔽日,两军在急地接近,冯此时已经将所有的胡思乱想尽数抛却,只是紧盯着对面的敌军但求一场厮杀

    两军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进入到了五十步之内,看到属下都在张弓搭箭,冯又是马槊一指,正待用一声大喝催发出一阵箭雨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砰砰之声大作,直把冯听得心头一抽——这声音怎么恁般熟悉?

    随后发生的事情马上就告诉了冯答案,也就是在周军阵中砰砰声大作的同时,冲在第一排的北汉军骑手就倒下了一片,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射出将要引满的箭矢,而其他骑手则在慌乱之中射出了他们的箭

    手中的弓尚未引满,仓促之间慌乱射出的箭矢既不整齐又绵软无力,在两军之间凌乱地飞行了一段之后,就纷纷插入了马蹄前的泥土当中,只有少量的箭矢飞进了周军的阵列,但是并没有看到显著的杀伤

    两军的第一次接触,本方几乎就是全面落败,虽然这种对射并不足以主导大局,冯仍然是看得又惊又怒

    周人的马军竟然和步军一样配备的射弹兵,这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因为周人的步军射弹兵通常在一百步开外就已经开始他们的射击了,而对面周人的马军一直到了两军相距不到五十步的时候才有动作,他还以为在马上是不适合射弹兵的呢

    结果周人却在这时候用弹雨告诉了他答案,这个答案让冯的心中万分苦涩周人步军射弹兵的射程与威力都强过了弓弩,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而今他又知道了,马军射弹兵同样如此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就在仓促射出第一箭的北汉军骑手搭上第二支箭准备张弓的时候,周军阵中又是砰砰声大作,北汉军前排的骑手再一次倒下了一片

    冯这一回是真的震惊了,之前对三交口城寨和周人辎重车队的攻击虽然都失败了,但是对冯来说并不是毫无所获,至少他从那些战斗中已经知道了,周军的射弹兵保持连续射击的办法,是和弩手三叠阵类似的队列轮换,这说明周人的射弹兵强悍固然是很强悍,但是也并非全无弱点——他们第二次装弹丸的度肯定远不如弓手,而是和弩手相当

    可是迎面而来的这队周人的马军却告诉冯,就连这一点他都想错了,这些马军射弹兵的射不说远强过了骑弓手,至少也是不差的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射都强过了骑弓手,周人马军射弹兵在中远程作战的时候简直就是无解了……

    冯猛地一咬牙:“弃弓短兵冲锋”

    这种中远程战斗的全面劣势,冯还是第一回碰到,以前那种马军惯用战法,先用箭矢射乱敌阵,然后再以短兵突击将敌军彻底击破,今天显然是没法用了,不光是没法用,他还得担心这一切都被周军反用于自己身上

    所以冯也就只能尽快结束这种两军对射,让本军提前进入短兵突击的状态,希望在被周军射垮阵列之前能够与其短兵相接,希望周军的射弹兵在肉搏战方面有些劣势——没道理一个兵种会如此的全面,连一点劣势都没有?

    呜呜呜的急促号角声当中,北汉军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骑弓,或者从鞍侧摘起马槊,或者从背后抽出铁鞭,或者从腰际抽出马刀,在冯的带领下齐齐呐喊了一声,催马埋头对着周军扎了过去

    “弃铳准备接战”

    周军的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慢,冲在前方的锦衣卫亲军龙枪左厢第四军都指挥使康保裔扣动扳机射出了第三发铳子,然后大声地招呼全军,同时将这支打完了一半弹药的转轮手铳脱手扔了出去,转手就拔出了马刀

    如果有足够的余裕,他当然是会把手铳塞回到鞍侧的皮袋当中去的,不过现在正是生死搏命的时刻,时间、反应就关系着生死和胜负,手铳是不是会丢了找不回来,落在地上的手铳是不是会摔坏,这些都不属于必须考虑的事项

    嘹亮的军号声当中,周军也是抢着发出了第三枚铳子,随后纷纷丢弃了手铳,将他们的近战兵器攥在手中,催马迎头撞向了疾驰而来的敌军

    两股洪流在半路上猛然相撞,铁器擦撞的瘆人声音、马槊槊杆的清脆撞击声、利刃入肉的噗噗声、人的怒吼马的嘶鸣还有人马垂死的惨叫哀鸣……在两军相撞的地方骤然响起,足证在这一刻两支军队都称得上强军

    不过强中有强中手,两股洪流的撞击只是一瞬,双方的酣战也只进行了片刻,虽然两军之间在近战兵器方面难分轩轾,铠甲防护也是不相伯仲,但是这一天遭遇不同而导致的士气差距、中远程交战所导致的阵列整齐度差距终于让这一次的胜负很快就决了出来

    “周人势大,当真是顶不住啊撤了撤了”

    “一个都不许跑妄言胜败及擅自后退者杀无赦”

    “河东军已经不行了,儿郎们冲啊”

    “活捉刘继业,打到太原去”

    两军交锋的地方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各种口令、呼喊交错响起,没有人指望这些口令都能传到每一个属下的耳朵里去,也没有人害怕被敌军听到了自己的军令,这些呼喊多的是出于搏杀当中的本能当然,对于越来越占据上风的周军来说,这些口号还可以激励本军的士气、重挫敌方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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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绝望

    第四章绝望

    正在前沿与周军苦战的那些北汉军士卒,本来就左支右绌的十分辛苦,再一听到袍泽垂死的惨叫和败退的呼号,还有周军的这些胜利宣言,哪里还有继续硬抗的勇气,即使在同时也听到了都虞候的军纪威胁,这时候都顾不上在乎了

    就连冯本人都深受打击,他刚刚才砍了两个临阵脱逃的副兵马使,猛然听见周军那“活捉刘继业,打到太原去”的口号,差点憋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些周军当真是目中无人

    前沿的军士在不断地后退,周军就这么硬生生地压了过来,有许多被吓破了胆的军士拨马转身就逃,两个……五个……十多个……看着越来越多的逃兵,冯只感到一阵手软,这样的逃兵规模真的是杀不胜杀,岂是他一个人用军纪可以堵得住的?

    冯又是猛地一咬牙:“儿郎们,为主尽忠的时候到了,都随我冲”

    说完之后,冯一摆自己的马槊,领着十几个牙兵往两军交锋的地方冲了上去,虽然在不断有人逃跑阵亡的地方再填进去十几个人根本就是于事无补,但是被绝望愤懑充溢心头的冯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

    冯和身边的十几个牙兵在往前冲,身边则不断有人向后逃,他们很快就直面了正杀得性起的周军,两边再一次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数千人的战场,数百人的交锋线,十几个人实在是有点微不足道,尽管冯是带着一股血勇冲上来的,尽管牙兵们和主将一样勇猛,奈何其他友军都变成了猪一样周军的前冲之势在冯领头的反冲击面前只是稍稍一滞,随着冯这一小股人马两侧的北汉军纷纷溃逃,多的周军向他们围了过来,让这些护在冯身周的牙兵每个人都得面对好几样兵刃

    以命换命的战斗进行得飞快,冯身边近十个牙兵的阵亡也就是换来了周军七八条性命,但是多的周军还在从前面蜂拥而至看着完全无惧于伤亡的周军,冯突然之间冷静了下来,冬日的寒气第一次在他身上生效,一股冷意刷地一下从头落到了脚,让冯能够正视自己面临的局面

    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渐趋稀疏,或者说只剩下了周军的喊杀声,自己麾下的士卒要么已经转身逃窜,要么已经化作了尸体,剩下来还在战线上苦苦支撑的也没有劲头喊杀了,只是在那里闷声苦斗,然后随着一声声惨叫阵亡

    要命的是,护在自己身遭的牙兵已经不剩下几个了,两侧各有两三个护着,还有两个挡在身前,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冯只感到心头一寒,以这样的两军对比,别说是以自己的奋勇争先来扭转局势了,再继续这么傻下去,就连命都要保不住了想通了这点的冯再无犹豫,也不再向残余的牙兵打一声招呼,拨马回头就跑

    “兀那敌将,不要再跑了,你跑不掉的,投降不杀”

    康保裔带着自己的牙兵赶过来的时候,方才差一点动摇战线的这一小股北汉军已经宣告覆灭——除了那个转身逃跑的大将之外康保裔当然不甘心让敌军的大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掉,反正此刻战场上已经是一边倒的摧枯拉朽,维护战线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正好由自己发起追击,于是领着牙兵就追了下去

    然后康保裔是越追越佩服——佩服河东的马匹比中原的为雄骏,明明敌将是从太原城一路跑到了这里,而自己则只是从百井寨过来的,明显敌将的坐骑消耗大,但是那马儿就是不减,自己就是一直追不上

    虽然说追不上也得追,但是一边追一边劝降是很有必要的,投降不杀,这是皇帝的旨意,是当今皇帝登基以来禁军作战的基本方针,其效果也是相当好的,这不,随着军中的呼喊,不少奔窜无路的北汉军士卒纷纷下马解甲跪伏在地,倒是省了许多追剿的兵力

    然而前面的那个北汉军大将对这些劝降声却是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因为专心致志地逃跑而没有听到呢,还是坚决地宁愿逃跑不愿投降康保裔虽然心头有些佩服对方,不过终究是追得大为不耐了,根据三交口那边的狼烟来判断,这次来的北汉军应该有万人规模呢,现在被击溃的才三千人,很显然大头还在后面,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照顾这么一个敌将?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皇帝叮嘱过要生擒的刘继业,如果是他的话,生擒的功劳就很大了不过按说刘继业是河东侍卫亲军的都虞候,应该不会跑来做先锋将的,如果实在追不上的话,那就杀了得了,就算这人是刘继业,皇帝的交代也只是讲要尽量生擒,可没有说不许杀

    想到了这里,康保裔再不犹豫,掂了掂手上的马刀,然后脱手向前掷了出去

    在投入武学之前,康保裔可是以善射而知名的,现在手头没有了手铳,军中也没有装备弓箭,远程射击似乎是无计可施,但是他很自信,即便是拿马刀当作投掷武器来用,自己的准头也会是第一流的

    果然,从康保裔手中飞出去的马刀只是在空中一闪,飞快地越过了十几步的距离,一头扎入了前头那员北汉军大将的脊背

    冯拚命驱马向南狂奔,大风从耳旁呼呼地刮过,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已经消失了,他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到中军向蔚刺史禀报周军的详情,然后群策群力迅找到一条应对之法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背脊处一股寒意窜了上来,背上的肌肉一紧,似乎有什么危险临头,紧接着就是身后一震,一种利刃入体的感觉从背后袭来,然后就是一阵难耐的剧痛

    “什么兵器这么锋利,就连背甲都没能挡住?”

    在剧痛导致的昏迷之前,冯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看了如同一个沉重的沙袋一般坠落马下的敌将一眼,康保裔撇了撇嘴:“我的战功就这样小了一庴……不管了全军稍事歇息,然后继续向南进发,通知中军,前路畅通无阻”

    …………

    蔚进在马队中间急急奔驰,身后的周军骑兵一直在紧紧地跟着,距离后军就只有一二里,而前军却遭遇了又一股周军的拦截,据其传回来的旗语看,来者兵力很多,而且是在正面堵住了道路,属于非接战不可的范畴,如此凶险的局面,还在他从军以来第一次碰到

    蔚进和周军不是没打过仗,当年他还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时候,在辽州左近与周人的昭义军、成德军、邢洺军交锋的次数可不会少了虽然辽州到最后还是丢了,但是他在周军的得胜之师追击下依然实现了顺利转进,可没有被这样围堵过

    没想到今日在距离太原城只有几十里的地方,自己却会遭遇这样险恶的局势现在回身和追兵作战,让本军分成两股南北出击,这显然是极不妥当的做法,暂时不顾追兵,尽快赶过去接应前军,争取合力将堵截的周军击溃,然后再想办法回身与追兵作战,或者折向西面的山麓以甩开追兵,这才是眼下唯一的生机

    然而从前军传回信号之后,已经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原先隐隐约约听得到的号角声都平息下去了,前方却再无信号传来,蔚进此刻心中十分的忐忑不安

    前军这么干脆利落地击败了当面之敌?他完全不敢想象,蔚进再怎么对己方的马军战斗力有自信,也不认为在两军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可以胜周军,冯传信的旗号可是说了来者兵力很多的而且前军如果胜了,那是不可能不给他报信的,现在前方一点信号都没有,这事当真让人焦急

    前军这么干脆利落地被当面之敌击败了?他同样不敢想象,也不愿意相信虽然这些年北汉军在周军面前就没有占到过上风,辽州的争夺战也败了,但是在具体作战的时候,两军还算是有来有往的,并没有哪一次会败得如此之快,最终失去辽州也是因为兵力的差距——对于这一点,蔚进坚定地相信了很多年

    正因为蔚进对这两种决的情况都不敢相信,所以他特别疑惑于前方象征着战斗的号角声居然会平息下去了,这到底是意味着一个什么场面,他不敢深想下去

    不过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让蔚进无需心中忐忑了

    前方出现了杂乱的烟尘,然后就是许多散兵游勇慌不择路地驰突而来,让蔚进看得心中一凉

    “你们过去将他们拦下来,好生询问一下,前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蔚进此时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命令中军官率人过去阻挡那些溃兵,防止其冲乱中军阵营,当然,同时也防止某种必然的“谣言”惊扰军心——这种“谣言”,只要中军官和自己掌握就可以了

    中军官很快就回来了,他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蔚刺史,前军已经彻底败了,冯都虞候阵亡……堵路的周军多达数万,而且一战之后并无大损,正在追击溃兵而来”

    听到中军官压低了嗓门的汇报,蔚进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抬头看了看前方,再转头看了看身后那漫天的烟尘,心中已经满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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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劝降

    “……朕应天顺人,体元御极,战无不胜,谋无不臧,四方恃险之邦,僣窃帝王之号者,昔日与中国为邻,今日皆与朕为臣。蕞尔晋阳,岂能当王师之奋击?尔等当早识时务,幡然献款,则不失富贵宗祀……朕不食言,尔无他虑。”

    显圣宫的大殿上,大周的使者右赞善大夫张续正在向刘继元宣读郭炜给北汉君臣的劝降诏书,刘继元和他的一众大臣全部到场,虽然还没有摆出下臣接旨的架势,恭敬程度却是十足的。

    当然,能够让北汉君臣态度这么恭敬的,其实既不是郭炜的诏书,甚至也不是郭炜带过来的十多万兵马,更不会是这个几个月之前还是北汉祁县令的张续了。真正让刘继元打心眼里惶恐恭敬的,是随同这封劝降诏书一起被张续带过来的蔚进、冯超二人的首级。

    郭炜最初的计划,的确是等到挫败了契丹的援军之后,再用契丹大将的首级和契丹的军旗去威慑降伏北汉君臣。不过如今情势有了一些更为有利的变化,刘继元贸然派遣太原城内半数的正规军出击,又没有远离道路以机动作战的方式骚扰围城大军的决心和能力,结果被追击和封堵的周军逮了个正着,阳曲川河谷一战,蔚进所部宣告覆灭,上万骑兵伤亡了两三千,逃散了一两千,其余全部束手就擒,领军的蔚进、冯超二人均告伏诛。

    没有抓住刘继业,这当然是一个遗憾,不过考虑到其根源是刘继业并没有在这支军队当中,这种遗憾也就没有多大了,总的来说,这一次的战果非常喜人,运筹司初步的评估结果就是至少节省了两个月的攻城时间。在这样的战果面前,郭炜果断地小小改动了一下计划,不等石岭关那边打出个结果来。先用蔚进、冯超二人的首级试着对北汉君臣劝降一次。

    反正这种劝降是成固欣然败也不可惜,结果肯定坏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郭炜为了尽量地减少损失,还是让不久之前的北汉降臣张续充当使者,如果劝降成功了,给这个张续再升升官也是无所谓的;而如果劝降失败使者被杀,郭炜也不至于太肉痛。

    劝降诏书宣读完毕。张续也没有继续摆什么姿态,也没有再加上几句自己的话——作为北汉旧臣。他实在是不怎么方便说——而北汉君臣一时间都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当中,大殿上出现了一阵令人尴尬的宁静。

    “咳……咳……周朝皇帝的意思,朕……我已经知道了,阳曲川河谷一战,我军的损失确实有些惨重。让周军得意了。不过……不过太原城中还有数万精兵,更有同仇敌忾的十余万丁壮,城中府库充盈器械完备,以太原城之坚——对于这一点使者也应该知道的,就是守上几年都不成问题。我可以在城中等大辽的援军等上一两年,却不知道周朝皇帝能够等得了多久?”

    沉默了半晌。刘继元终于还是硬撑着说话了,话语间当然是断然地拒绝了郭炜的劝降,而且似乎对坚守城池信心十足,但是从他说话时的断断续续和用词的微妙变化来看。很明显的底气不足。

    蔚进所部的迅速覆灭,对刘继元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蔚进是在十一月二十九日晚出发的,刘继业回城是在十二月初一的早上,蔚进所部到达阳曲川河谷也就应该是在同一天,而周朝的使者带着蔚进、冯超二人的首级进城劝降则是在十二月初三!考虑到周军在获胜之后还要割下两人的首级向周主报捷,然后周主才能决定劝降并且命人草拟诏书,然后决定劝降使者并且派往太原城,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要花时间的。那么蔚进所部的覆亡几乎可以确定只用了周军一天左右的时间。

    周军在此战当中体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与高效,即便是刘继元这种不怎么知兵的人。都能够想像得到。而且他在召见使者之前已经和刘继业匆匆地通过气了,这个太原城中最为知兵的大将同样震骇于周军的高效。尽管刘继业当时已经是在极力地掩饰他的震惊了,不过刘继元还是看得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继元在得知代表周朝前来劝降的使者是自己曾经的臣子之时,并没有怒气冲天地决定将使者斩杀,此刻想要在周朝使者面前保持基本的敌国之礼,心中也是很没有底气。

    张续叹了一口气:“汉主……汉主何必自欺欺人?这个蔚进带出去的一万马军已经是城内侍卫亲军的半数了吧,城中哪里还能有数万精兵?城中府库充盈器械完备确实不假,不过外臣在平晋城的时候,见到的每一个周人大臣大将都对破城信心十足,想一想寿州、金陵等诸多雄城,显见得周人自有一套攻破坚城的手段……太原城却是未必可以例外。”

    被皇帝点名出使晋阳,张续心里面也是有一点尴尬的,不过既然已经投效了新朝,那么自然就要竭诚地为新朝效命,所以他并没有推脱,而且现在正努力地适应着自己的这个新角色。

    好在张续的内心当真认为,刘继元向大周投降是他最好的出路。以他这些日子里在周人当中的见闻,周军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罕有的威武之师,而且现在围城的周军不光强悍,兵力也是非常的充足,即使北汉君臣全力顽抗,周军攻破太原城也是必然的,顶多就是花上个一年半载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刘继元负隅顽抗当真意义不大,甚至可以说对他本人相当不利。皇帝已经向他透了一部分底,刘继元在顽抗之后城破被俘,和主动献城归降,这其中的待遇差别将是非常之大的,张续哪怕是不以大周使者的角度来看问题,光是以自己和刘家往昔的君臣香火之情考虑,都要极力劝导刘继元主动归降。

    当然,刘继元说的数万精兵的确是瞎咋呼,不过他的确也有一些依仗,除了太原坚城与充实的府库军备之外,眼下正在白马山以北奋力向南攻击的契丹援军更是他的希望所在。然而……

    “至于说到汉主寄予了厚望的契丹援军,休说太原城肯定守不住一年半载,就算是守得了那么久,契丹援军也是过不来的!蔚进把一万河东最精锐的马军带往白马山方向,不就是为了接应契丹援军的么?那里的契丹援军为何还要陷于重重围困当中的太原城派出兵马去接应,不就是因为大周在白马山守御甚严,契丹军对此无可奈何么?现在蔚进所部全军覆灭,太原城还能派出什么兵马去接应契丹援军的?周军因为此战的结果而更加游刃有余,白马山防线可谓固若金汤,那边契丹援军的云霓也就是能够远观一下,可救不了汉主的干渴。”

    张续的话就像一柄沉重的榔头一样,一次次重重地砸在刘继元的心口,砸得他的心是又痛又慌,虽然很不甘心,很不愿意承认张续的话语撕开的血淋淋现实,但是就只有哑口无言,脸色更是越来越白。

    就在刘继元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而张续的话音已落,大殿上又要陷入难堪的沉寂之中的时候,这些天一直显得没什么主张的郭无为适时地插话了:“听使者方才言道,你一直是在平晋城?”

    张续诧异地望了望这个把持北汉朝堂多年的老臣,心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口中却是无意识地答道:“是啊,我来太原城之前一直是在平晋城的。”

    刘继元也感觉郭无为这话问得十分突兀,转头向他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郭无为很隐蔽地向自己打了个眼色,虽然刘继元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样,但还是很警觉地闭嘴不问了,转头又向刘继业那边看了过去。

    刘继业此时也在看着郭无为,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不是困惑了,而是略有所悟的样子,又像是有些不以为然。刘继元不知道郭无为在这打什么哑谜,更不知道刘继业是怎么看穿破解了这个哑谜的,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确实最借重这两个人,而且看样子他们的话不便在周人的使者面前说出来。

    “好吧,周朝皇帝的意思,我已经都知道了;对于我军面临的局势,我也是很清楚的。使者身负周朝皇帝的诏命,却还顾念着我刘氏与你的君臣旧恩,所以和我说了这么多,足感盛情……不过兹体事大,我总要与群臣好好商议一番,使者就暂且去四方馆歇息吧,等到朝议有了决定,我再派人通知使者,任使者决定去留行止。”

    终究还是自幼被刘承钧收养的,刘继元接受的是正宗的皇子教育,在军国之事上面或许没有什么天分,却也不是傻的,张续那些恳切的劝告后面显示的香火情,刘继元能够感受得到,这时候来一个免费的感谢倒是不难。而郭无为、刘继业恐怕都有话对自己说,但是需要避开张续,这在刘继元也不算难办。

    …………

    看着张续走出了大殿,身影完全隐入了台阶下,刘继元转头看着郭无为,急切地问道:“郭仆射问那张续是否一直在平晋城,却是什么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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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袭之策

    第六章突袭之策

    “陛下,那张续在归降了周主之后,就被授予了周朝的右赞善大夫之职,乃是一员朝臣,是紧随着周主的行营的既然张续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平晋城,那就说明周主的行营安在了那里……”

    终于等到刘继元问起自己来,郭无为大为兴奋,将自己的思虑一层一层地解析给对方听

    “郭仆的想法看样子似乎很不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刘继业却在这时候罕有地话了,“虽然能够基本确认周主就在平晋城,但是我军对此无能为力”

    刘继元起先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只是左看看右看看,就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打起了哑谜,等到刘继业说到了这种程度,方才感到恍然大悟,登时两眼就亮了起来,结果马上就被刘继业的话闹得黯淡了下去

    “郭仆的意思……原来是想要派兵突袭平晋城,擒贼擒王,以此从根本上解我晋阳之围?不过兄长却说我军对此无能为力,是真的么?”

    郭无为和刘继业两个人对话当中出来的那层意思,在刘继元来说无疑是战胜周军的捷径,不过刘继业当场表示军队没有能力做到,这可就让刘继元万分的失望了

    不过现在的刘继元非常信任刘继业在军事方面的判断,即使出了蔚进所部被全歼的这么一档子事情,但是刘继业护送其出城以及牵制周军的任务完成得并不错,而且刘继业在连续袭击周军的两座大营之后仍然能够平安返城,这份能力确实担得起刘继元的信任既然刘继业说军队做不到这一点,刘继元失望归失望,却是不敢无视了对方的意见

    “是,臣的确认为派兵突袭平晋城乃是保全大汉的唯一胜机”郭无为恭声应了刘继元一句,又转头向刘继业问道,“却不知道建雄军节度使为何认为我军没有能力做到,蔚进固然是兵败身亡了,你却不是在连续袭击周军两座大营之后安然回城了么?”

    “陛下,郭仆,前次我掩护蔚刺史出城,的确是连续袭击了周军的两座大营,一时牵制住了周军,而且还能安然返回然而此举依然无法防止周军追蹑蔚刺史一行,以致其兵败身亡,而我率军对周军营寨的试探攻击均告无功,可见平晋城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一旦攻击无效而周人的援军齐至,太原城内的最后一点可战之兵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刘继业原本在朝政方面极少发言,一直都有避嫌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情完全是军事问题,涉及到最后仅存的一万多侍卫亲军的生死存亡,他也就顾不得什么嫌疑了

    郭无为讶然地掀了掀眉:“那怎么会?当初你只是率军佯攻周军的营寨,其目的主要是掩护蔚进出城,本来就没有准备攻破哪座营寨?攻不下来也是正常的如今决心突袭周主,那军士们作战的策略胆气自然有所不同,只要计划周详一些,应该还是大有机会的?”

    “陛下,当日臣领军出战,主要目的固然是为了掩护蔚刺史出城,的确没有准备好攻破周军的营寨,但是臣在那一战当中对周军营寨的防备却是深有体会”刘继业也不和郭无为继续争执了,而是转向了刘继元说道,“营寨尚且如此,何况是有城墙城防的平晋城?此事万万不可冒险”

    见刘继业不来和自己争,而是直接向刘继元进言,郭无为干脆也转而对刘继元说道:“陛下,周军在我北门与西门外的营寨戒备森严防御坚固,那是因为两座大营正当我太原城城门,是周军重点防备之处平晋城与此不同,虽然周主驻在那里,周军自然也会有些防备的,不过平晋城距离太原有二十里,而且正因为外有城墙,其防备定然不会很严谨,驻军也应当不会太多,突袭此地大有机会”

    “这个……”

    眼见郭无为和刘继业各持一端争执不下,刘继元登时感觉无力明辨其中的是非利弊了,莫衷一是之间颇有些彷徨地望向其他大臣,却只见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倒是和自己一般夹在两人中间拿不定主张的情况

    “朕久闻上国使者也是知兵之人,这些日子里对太原城的城防也多有建议,却不知对此事是如何看法?”

    无奈之下,刘继元再一次把仲裁权交给了在场的契丹使者韩知范,毕竟人担保的援军就在北面一百多里地之外,之所以还没到晋阳来,也是因为周军的堵截而不是因为失信,而且人主动把自己质押在城中,确实鼓舞了许多文武大臣的信心

    韩知范一直默不作声地关注着郭无为和刘继业的争执,这时候听到刘继元向自己求助,连忙恭声答道:“外臣不敢当汉主的谬赞,外臣也是身处围城之中,关注一下城防乃是分内之事至于郭仆的突袭想法,确实称得上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若是能够成功,自然是上上策不过刘节度使所虑甚是,一般的营寨都打不动,有城墙城防的平晋城肯定难,若是行险不成,葬送了最后这一万多有能力野战的军队是小,城内因此而人心惶惶,周军因此而无需担忧我军出击并且可以全力攻城,这才是大事啊”

    韩知范的一席话登时说得刘继元脸煞白,果然知兵之人所见略同,既然韩知范和刘继业两个人都认为突袭平晋城的想法不可取,那么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虽然刘继元很为这事不能成而感到遗憾惋惜,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东西并不是想想就行的

    “上国使者果然知兵,朕谨受教了……只是再无良策退敌的话,周人一旦发起攻城,却该如何是好?”

    采纳刘继业、韩知范等为知兵者的意见,而不去理会郭无为这样一个文臣的奇思妙想,对于这一点刘继元倒是能够把握得住,但是没有任何奇计来破除周军的围城,终究还是让刘继元失望不小

    韩知范倒是镇定得很:“外臣这些日子以来把整个太原城的城防都好生看过了一遍,以城中的兵力和壮丁而言,以城内的军资粮草储备,任周军怎样凶悍,守住一年半载的还不是难事只要太原城这边守得住,我大辽军队终究有能力突破白马山一线,只要我大辽铁骑在晋阳之北出现,周军就会闻风而退了”

    和北汉君臣的那种忐忑不安迥然不同,韩知范在太原城内待得很安心,他对太原城坚固程度的信心比许多北汉大臣还要足,不必说对契丹军突破白马山防线的信心了——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了蔚进所部的策应,韩知范仍然对契丹军迅出现在晋阳北面充满着信心

    刘继元当真是很失望,闻言之后只是有些茫然地说道:“这么多天了,上国大军都不能突破周人在白马山的防守……周人围攻蔚进所部的时候,白马山那边肯定也抽调了军队,但是就算有那样的良机,上国大军仍然不能用上……到底要怎样才能突破呢?”

    “这个……我大辽援军兵力远远占优,突破白马山一线只是时间问题……时间问题……外臣会一直与汉主一起在晋阳坚持,等待大辽援军到来的”

    尽管自己很有信心,但是契丹援军至今尚未突破周军的白马山防线也是事实,经刘继元如此一问,韩知范也有些尴尬特别是他现在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刘继元的情绪相当不稳,这可是非常不好的苗头,甚至很有可能使他的使命失败,必须得严防死守,然而除了继续给北汉君臣以信心之外,韩知范也拿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呜……呜……呜……”

    大殿内突然爆发出来的恸哭声让众人都是心中一惊,刘继元觉心中惶,转头向哭声响处望去,却是方才极力主张突袭平晋城的郭无为只不过和他方才发言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时候的郭无为却是满面颓然之,坐在那里捶胸顿足地恸哭,配上他那斑白的须发,直让刘继元感觉到一股日暮途穷的意味

    “石岭关和赤塘关乃是晋阳北面罕有的天险,白马山与两关尽皆落入周人之手,已经是极难攻取的了,何况上国大军向来不擅攻城,哪里是想来就能来的?陛下不愿行险突袭平晋城,放过眼下这个唯一的胜机,臣恐怕我大汉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了……让周主慢慢地腾出手来强行攻城,太原城即使再坚固,也顶不住日夜不断的攻打啊与其他日束手就擒,却不如趁着周军尚未动手的时候,就主动地降了……”

    虽然还带着一丝哭腔,郭无为的这一段话却说得相当的流畅,不过话里面的意思听得刘继元当即勃然变:“上国使者在此,郭仆休得胡言语”

    刘继元当真是非常的意外,刚才还是极力主战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够因为冒险的主张被拒绝了,一转眼就变成了主降的人了?

    ……

第七章 耶律屋质的郁闷

    “汉主无需紧张,郭仆的苦衷,外臣也是心知的,以其一向的养尊处优,如今却久处围城之中,心绪不宁确实难免手打手机小说站点不过太原城防十分坚固,外臣这些日子里查看得很周详的,外臣深信,以太原城的城防和城中现有的军队、丁壮,只要汉主信任刘节度使等武人与外臣的守城之能,守到雨季来临迫使周军撤兵也是不难的遑论这期间我大辽援军定然能够突破白马山一线……”

    原先极力主战的郭无为突然有冒出来投降的主张,这可真是嚇了韩知范一跳

    他出使晋阳的使命,不就是给北汉君臣以抗拒周军的信心么?不就是要与援军相结合,力保北汉不亡的么?南京道已经丢了,如果北汉再被周国灭亡,那大辽的南疆可就相当的危险了,周军北犯的条件会充裕,自由度会高

    虽然说即使北汉君臣有信心也不能确保北汉不亡,但是没有信心的话那就一定会亡,这种情况是决不允许的,是韩知范此番使命失败的标志,他怎能不及时作出反应?然而在北汉君臣面临重大心理冲击的当口,韩知范知道自己还不能把话说重了,这其中的尺度把握也多亏了他侍奉天顺皇帝多年

    郭无为被刘继元一声训斥,再加上韩知范从旁转圜兼敲打,此时也不再恸哭了,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嘟嘟囔囔地冒出来一句:“太原城中已经是军心摇民心不安若是上国的援军在白马山前不能有任何进展,怕是撑不过年的……现在降了,按照周主的诏,我君臣都还能保有富贵,陛下的宗祀都可以确保;若是坐等周军破城,怕是吾辈均无噍类矣……”

    “好了,郭仆休得再用这些胡言语扰动军心民意朕自有主张”

    刘继元没有料到郭无为还能这么不死心,竟然敢当着大辽使者的面反复主张投降不过这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被说得越来越没底了,如果不是韩知范在场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和郭无为细细商议投降的利弊了

    虽然喝止了郭无为的嘟囔,刘继元仍然感到心中烦闷,大感不耐地在殿内扫了一眼……

    郭无为倒是不再说话了但是看他脸上的颓丧之情和全身透着的那股子萎靡劲,都充分说明了冒险主张被否决了以后,这个人的确已经从狂热的冒险投机取巧滑向了失败投降{小s惑y文字}

    平章中事张昭敏还是那副一言不发的老样子从议立君与郭无为争执失败之后,张昭敏就开始了谨言慎行,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太原城外面围满了周军的话刘继元或者郭无为都有可能找个由头让他致仕,甚至赐死

    枢密使马峰是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在刘继元作出任何决断之前,他是再也不会说话的了从洞涡河那边败退回城以后,这个因为国戚身份而出任枢密使的文臣已经被彻底地打掉了在军事方面的自信

    枢密副使段煦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他一直留守枢府并未出征,但是连续的败绩给他的冲击显然不小,这时候没有跟着郭无为一起高唱投降调,多半还是因为他的资历太浅官职不高

    就算是因为在宫变当中立下了大功而升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郝惟庆,一个军将世家出身的大将,此刻也是神情茫然虽然看样子并不像主张投降的人,但是同样不像是对坚守满怀信心的样子

    在座的人当中神情淡然自若的也就是刘继业了,哪怕是韩知范这等人可以坚称太原城守住不成问题,大辽援军必定可以抵达的,如今神之中也是颇见焦虑

    刘继元的眼睛一亮,就像要抓一根救命稻草般地向刘继业问道:“兄长以为如何?”

    “臣但凭陛下所命,定当竭尽忠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继业的回答却是让刘继元的心中一苦,这还真是标准的武人,对于突袭平晋城是否妥当可以在军事方面主动发表意见,但是到了降与不降的问题上却是毫无主张,完全看皇帝和朝廷的意思……问题是自己恰恰在这个事情上拿不定主意,如今正想要听一听这位便宜兄长的意见呢……

    “也罢……今日就议到这里,待朕回宫之后细细想来,总要在周主限定的日期之前确定一下答复”

    议而不决,刘继元也就只能先搁置着了,然而周主的劝降是包含了最后期限的,也就是说这份诏其实就是最后通牒,限定的是三日内答复,却容不得刘继元搁置太久现在大殿内无人发言,既有可能是众人均六神无主,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多嘴杂不便说话,刘继元只好散了朝,等到回宫之后再一个个单独召见商议一番了

    …………

    四方馆内,张续安然站在东进的窗边,太原城内的萧条已经激不起他多少感触,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祁县令了,对于大周右赞善大夫和劝降使者的身份,张续已经适应得很好了

    皇帝派他到太原城来劝降,其中包含的考验意思,张续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而且他也是欣然接受的,降臣么,要想真正被朝接纳,在朝进入正常的铨叙之列,开始阶段总是要特别付出一点的

    其实进太原城的付出并不大,顶多就是被某些旧日同僚鄙视一下而已,生命之忧是没有的,张续很确定这一点——因为周军打得好,周军打得越好,他在太原城内就越安全

    被刘继元遣人送回四方馆,张续就知道北汉君臣是要对朝廷劝降的事情进行商议了,这事从他宣读天子诏与温言相劝之后,已经不再属于他主导了,他能够做的就是在这里安心地等待,最多等三天

    过了一段时间,传唤他的内侍没有来,倒是住在西进的辽国使者匆匆而回张续远远地看着那个辽国使者的神态举止,就知道劝降这事很微妙了,北汉君臣应该是还没有确定投降与否,但是能够让辽国的使者感到焦虑,至少说明了北汉君臣当中有比较明显的投降倾向

    这个使命若是能够顺利地完成,天子亲征河东的最大功劳倒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了……张续对于这样一个前景还真是准备不足

    和大周使者的欣喜期待比起来,回到四方馆西进的韩知范情绪就要复杂得多了,焦虑那是不必说的,愤怒也是有的,甚至怜悯都有一点

    北汉君臣当真是扶不起,打仗的能力差就不提了,连勇气都是非常缺乏的执掌朝政的左仆、平章事根本就不知兵,要么就是打算行险,行险的方略一旦被武人否决,马上就翻而主张投降,而且还能当堂哭起来向自己的皇帝施加压力;其他几个文武大臣也没比那个郭无为好到了哪里去,唯一有点胆识能耐的也就是那个建雄军节度使刘继业了……然而这人却坚守着什么武人的本分,完全不在大政方略上面嘴

    太原城内是这样一番情形,就算城池再坚固,谁又敢确定可以坚守多久呢?北面的大军如果不能尽快突破周军的拦阻,稳住北汉君臣的使命还真是会失败的啊……

    北院大王,你不是大辽数一数二的战将么?这一次陛下不是给你配备了足够的精兵强将么?为何连两三万周军把守的关口山峦都攻不破?

    …………

    正被韩知范挂念与埋怨着的契丹北院大王耶律屋质,此刻正在牧马水南面的大营内郁闷着

    大军从上京、云州一路凑齐,中间虽然有南院大王耶律挞烈稍微不服,总体上却还是顺畅的,诸部族军难得地协调有力,自进入北汉境内以后还有充足的物资保障,都不怎么需要派人出去打草谷了,此次出兵救援北汉可以说难得的顺利

    然而这种顺利在大军过了牧马水之后就突然结束了,自己在石岭关前碰壁,耶律挞烈在赤塘关碰壁,之后改用步卒试图翻越白马山依然是碰壁连番地碰壁下来,那一阵的伤亡就有数千之众,即使伤亡的主要是北汉的代州军与忻州军,还有一些家丁牧奴之属,耶律屋质仍然肉疼得紧

    好容易那个北汉的代州刺史蔚进出了个主意,代州军、忻州军和家丁牧奴组成契丹步卒趁夜潜越白马山,结果还是被周军惊觉,潜越的道路被周军的弹兵切断,大军不得不在伤亡近千之后仓皇撤回,就只有蔚进等少数人员突了过去

    然后突过白马山防线的蔚进诸人从此杳无音讯,耶律屋质都已经准备了好几次策应南面异动的动员,但是南面就一直异动不起来,那些突破周军防线的人好像就这么死绝了

    一直等不来南北夹击的机会,这边又少了一个熟悉步战攻城的蔚进,仅仅靠着知忻州卫融这个文官,耶律屋质可不愿意不断地派人去白马山防线送死,于是契丹军和周军双方就在白马山上下僵持了起来

    这样的僵持无疑是对契丹军大为不利的寒冬腊月,周军有好地方歇息,后方不断有补给送上来,契丹军却只能在牧马水旁边苦熬了这还是幸好有卫融这个北汉文官在列,还能组织起代州、忻州的仓储给契丹军提供补给,否则的话附近的草根都得被马儿啃光了

第八章 冬捺钵的异变

    “弥里吉,你说北院大王去了这么久,怎么就一直没有捷讯传来?”

    挂念耶律屋质的不仅是南边百里之外的韩知范,还有东北数千里之外的人,此时黑河平甸契丹皇帝的冬捺钵所在地又是毡帐星罗棋布,在行宫部落的皇帝牙帐之内,耶律述律喝得醉眼惺忪的,蓦然抬头向伺候在一旁的牧奴弥里吉说起话来

    弥里吉直惊得手一颤,差点把手中的酒壶给倾倒了,偷眼看主人真是在对自己说话,当下赶紧回话:“主人,弥里吉……弥里吉……只是个牧马的奴仆,不懂得那么许多的,北院大王还没有捷讯传来,总是有原因的……”

    这个弥里吉的经历也算得上多姿多彩了,从积庆宫的牧奴到萧斡里的马夫,再被萧斡里送给皇帝,论富贵享受乃至契丹贵人当中的尊崇,当然是以现在为最,但是弥里吉最怀念的还是当年在积庆宫做牧奴时候的自在快乐

    哪里像现在,出得牙帐之后固然是碰到的每一个贵人都恭恭敬敬的,哪怕自己只是个牧奴,然而那种日子总是少数,伺候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才是生活的常态别看皇帝在醉意当中经常温和地和你说话,要是稍不留神答错了话或者做事有些纰漏,马上就会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算是永兴宫的故人,这些年莫名其妙而死的奴仆都不知凡几何况是弥里吉这种被其他契丹贵人献给皇帝的,即使和他一起被送过来的有稀世名马,即使他在牧马方面有些特长,到了皇帝犯浑的时候都起不了作用

    “嗯?”耶律述律睁着醉眼乜斜了弥里吉一眼,“也对,你一个牧奴又懂得什么能把朕的好马伺候妥当就不错了……真没有想到,平日里北院大王在身边的时候朕总嫌他聒噪得慌,结果这两个月不在身边嘛却又好生的不习惯……朕这都是怎么了?”

    耶律述律只是含混的和弥里吉说了两句,转眼间就当其不存在了,剩下来的嘟嘟囔囔基本上就是伏案自言自语,不过这些话听在弥里吉的耳中,却是让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是啊主人……北院大王的样子看起来古板得很,奴仆们远远地看见就会吓得发抖,不过他对主人一向都是十分恭敬的,要不是出征在外,隔个一两天就必定过来拜会主人不像太平王,平常对着奴仆们都是笑呵呵的可是一没了北院大王领头,就可以好多天都不到牙帐来,但是跑到行宫的次数却不少……”

    弥里吉一边偷看着耶律述律的脸,一边狂转着眼珠子搜刮词句一开头还说得磕磕绊绊的,越说到后面越是流畅,到后来都几乎不像是他在说话了

    “你说什么?”耶律述律猛然间又抬起头来,双目如电地视着弥里吉,“太平王经常跑来行宫,却不到牙帐来见朕?”

    弥里吉被盯得一愣,当下只觉得头皮发紧心头发慌,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酒壶被搁到了一边,双手伏地磕头如捣蒜般地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嗯?什么都不知道的奴仆怎么会有先前那种说嘴”耶律述律双眉一竖,猛地拍了一下几案“你再不从实招来,朕定要治你的死罪放心,若是你老老实实地说了,朕不仅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说的……”

    弥里吉被几案发出来的震响吓得肩头一跳,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汗流浃背了半晌,也没听到主人有进一步的行动,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主人……这些天太平王多次跑到行宫来见那个喜欢看星星算命的汉儿……奴才出去放马的时候看到了几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喜欢看星星算命的汉儿?”耶律述律皱了皱眉头,只感觉酒后脑中混沌,一下子想不清楚,又猛地晃了晃头,这才找到些头绪,“你是说司天监魏璘?”

    听到主人的语气趋于平静,弥里吉这才悄悄地吐了一口气,连声答道:“还是主人英明奴才就只知道那个汉儿喜欢看星星算命,主人这一说起来,奴才这才想到那人的名字是叫魏璘,当着司天什么监的官儿”

    “司天监魏璘?太平王罨撤葛?”耶律述律冷冷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

    眼角瞟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的弥里吉,耶律述律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许多,吸了一口气之后温言说道:“你这个奴仆十分忠心,朕一定会重重赏赐现在不要声张,出去把北院枢密使、北府宰相和殿前都点检请来,然后再派人传召太平王和那个司天监魏璘”

    真是长生天庇佑,这种瞒住了自己的私密事情居然会被一个奴仆发现了……那个什么萧斡里还真是一员福将,他自己被周军打得烂尾了都能逃得命,然后送给自己的奴仆不光是牧马水平一流,还有命揭破此等谋

    魏璘是何等样人,耶律述律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年父皇南征,从中原带回来大批的晋朝工匠和官吏,其中就有晋朝的司天少监王白和司天监的官吏魏璘,天授皇帝的时候又一次赌马,王白在占卜方面输给了魏璘,魏璘因此而执掌了司天监,不仅是深得天授皇帝的信重,其他契丹贵人也以魏璘的占卜为神

    耶律察割谋叛,事前就曾经问卜于魏璘,虽然魏璘事后供述卜言不吉,但是他并未向天授皇帝告发,这才让耶律察割得逞这事自己在登基之后没有追究,表面上看是因为魏璘申辩司天监的占卜从不示人,其实还是因为最终得利的是自己罢了,但是自己对魏璘的忌惮从此就种下了种子

    如今深得自己信任的亲弟弟,执掌国政的罨撤葛,居然在私下里和这个占卜神奇的魏璘相勾结,其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当真令人思之不寒而栗

    察割之绝对不允许重演自己可不是那个死鬼堂兄耶律兀欲哪怕太平王罨撤葛是自己的亲弟弟

    …………

    睡王之所以是睡王,并不是因为他可以任人弄,而只是因为他懒于国政罢了,当他感觉到自己的皇位和生命都有危险的时候,所有的睡梦和醉乡立即就消失无踪了,所有英主该有的反应,耶律述律一样都不曾少

    只是半天的时间,留守捺钵的主要官员就在皇帝牙帐会齐,奚部六帐族在行宫部落外戒备森严,左皮室军则把牙帐护得严严实实的,牙帐里面是布置下了好几个御盏郎君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太平王耶律罨撤葛和司天监魏璘才懵懵懂懂地应召而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毫无准备的耶律罨撤葛束手就擒,魏璘在皇帝的亲自讯问之下土崩瓦解,迅交代了其参与太平王谋的过程,坦白了为耶律罨撤葛占卜僭立之日的经过,将以前声言的司天监规矩全然忘之于脑后,将耶律罨撤葛整个卖了出去

    在如此确凿的人证及证言面前,耶律罨撤葛无言以对,只得俯首服罪,但是坚决不肯吐其他与谋之人,只是将谋之事一力扛下

    耶律述律大怒,然而耶律罨撤葛终究是他唯一的同胞弟弟,免职、禁锢乃至流放什么的都可以,断然杀了肯定是不妥当的,一则会伤了太后的心,二则削弱本支的做法只会便宜了别支,别说是因为谋而杀了,就是严刑拷打追同党都不好去做

    气愤无奈之下,耶律述律忿然决定大索行宫,既然耶律罨撤葛和魏璘的来往就连弥里吉这等牧奴都看得到,说不定就有人看到过耶律罨撤葛的其他同党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大索行宫的结果,耶律罨撤葛逆案毫无进展,却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桩秽宫廷的丑事

    “王子只没以才学称,通契丹、汉字,能诗,以此宫人,与其私通达半年之久矣~”

    听到殿前都点检耶律夷腊葛的汇报,耶律述律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了……耶律罨撤葛这个亲弟弟图谋帝位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是太祖的嫡脉,父皇的嫡子,什么时候连只没这种汉儿庶出的王子都可以秽宫廷了?就凭着他会汉字汉诗?

    “将王子榜掠三百,废为庶人,刺一目,宫之暂且系狱,待来年秋后弃市”

    死鬼堂兄的庶妃甄氏生下的一个庶子罢了,收拾起来比那个嫡子耶律贤可是简单得多,有这种程度的罪名,怎么折腾都不为过至于耶律罨撤葛么……

    “太平王耶律罨撤葛谋,着贬斥西北边戍以戴罪立功;司天监魏璘与谋,念其涉入不深,免死,远流乌古部”

    魏璘干的这事其实算不上谋,和当初耶律察割问卜的时候一个质,也就是差在没有向自己告发而已,流配西北以儆效尤就差不多了真正参与了耶律罨撤葛谋的肯定是永兴宫之人,然而这就不太好去深究了,只有把耶律罨撤葛禁锢在西北边戍,和永兴宫的人分隔开来,以此消除隐患

第九章 全面开花

    第八卷濯足洞庭望八荒]第九章全面开花——

    第九章全面开花

    “……陛下,臣有辱使命,罪不容赦,不过臣当真是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命的,不曾有丝毫的顾念旧主之举!”

    统平寺的大殿内,张续向郭炜交代完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再一次向他表白了自己的满腔赤诚,极言劝降使命的失败和自己的降臣身份全然无关。

    这一天已经是显德十五年的十二月初六了,张续在太原城内的三天时间里面,北汉君臣几乎天天和他见面,在最后通牒的期限中不断地犹豫挣扎,既害怕干脆的拒绝会触怒周主,又不甘心在太原城防完好、契丹援军在望的时候就解甲归降,于是整个最后通牒的期限就是在这种纠结当中过去的。

    到了最后的截止时间,刘继元对郭炜的劝降诏书仍然不置可否,他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拖下去了,既不必作出一个艰难的选择,又不会触怒周主,殊不知在郭炜看来,过了最后通牒的截止时间而北汉还不答应投降,那就意味着拒绝。

    或许是因为张续对刘继元的态度还算客气,让刘继元有些念旧情,也或许是因为刘继元不愿太得罪了郭炜,总之,虽然没有答应郭炜的这份劝降诏书,到了最后刘继元还是把张续完好地送出了城。

    然后就是张续在郭炜面前满面愧色地汇报此行的结果了。

    听完了全过程,再听到张续的请罪和自我辩白,郭炜只是一挥手:“诶~卿说得哪里话来!朕着卿前往晋阳劝降,那就是信得过卿,而卿慨然前往,也已经足以证明卿的赤诚了,朕如何会乱起疑心?劝降不成,多是河东主臣自以为有所凭恃,因而不肯死心罢了,非卿之罪,非卿之罪!”

    郭炜的内心确实和外表一样轻松。对刘继元进行劝降的举措,本来就只是他在各方面准备就绪之前的这个时间空档临时增加的随意做法,借着全歼北汉军蔚进所部的热闹试试水而已,如果成了,那是意外之喜,即使不成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使者被对方杀了立威,稍微伤一点面子而已——事实上连这点最微小的损失都没有出现。

    而从张续平安出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刘继元虽然是坚持不降,但是其虚弱本质已经暴露无遗了,郭炜怎么还会因此而沮丧呢?

    “好了,卿此行虽然无功,却也劳心劳力,这就回去好生歇息一阵吧……接下来就要看禁军的儿郎们表现了!既然刘继元如此不知好歹,对太原坚城和契丹援军仍然心存幻想,朕就让他好生地看一看,这两样东西都是难以依仗的!”

    郭炜不光是没有丝毫的沮丧之情,而且还斗志旺盛,其中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在等待张续回音的这几天里面,他和手下的那些战争机器也不是在干等的,他们已经完成了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有八门攻城大炮已经运抵了围城的四面军营,尽管更多的大炮还在路上,但是就这八门炮已经可以稍微显一显威风了。同时,包围整个太原城的长连城也已经修好了,不光是补完了那天被刘继业、蔚进他们毁坏的西北长墙,而且还增筑了好几道围墙,太原城内的守军再要想出击可就难得多了。

    攻城大炮可不是那种寻常轻便的野战小炮,其体型非常庞大,一门炮重达数千斤,即使拆开了运都跟不上部队,所以才迁延至今。

    不过这种兵器确实值得等待,重型线膛炮,弹道低伸,射程极远,弹丸的威力极大,只要把大炮安全地放置在营寨里面,根本就不必推出来,北汉军所有可能的反击都不太会威胁到大炮的安全,而它发射的弹丸就能够轰击到太原城的城墙和城门。

    当然,太原城的夯土城墙非常厚实,就连顶部都宽达一两丈,简直就是一圈密实的土山,单靠攻城大炮轰,恐怕还是轰不开的,那些卵形弹丸顶多就是砸碎城墙外面包覆的砖层嵌入夯土墙里面去。不过郭炜也没指望着靠这种纯动能的弹丸破坏城墙,只要它们能够在守军面前展示威力,极大地挫伤守军的士气,让他们不敢大批站上城头作战,这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比起城墙来,城门的位置无疑重要得多,却也脆弱得多,要是落在一般的边境小城或者内陆城池,恐怕郭炜都能打定主意集中炮火轰开城门算了。不过像太原城这种雄城,这么干就没什么可能了,太原城的每个城门都建有瓮城,正门完全被瓮城所包覆,炮弹根本就打不到,而瓮城的城门则开在侧面,也不是炮弹直射得到的。然而瓮城终究不比主城墙,轰不垮主城墙的攻城大炮却未必不能轰垮瓮城,如果瓮城被轰垮那么一两段,对守军士气的打击无疑会非常巨大。

    但是让郭炜得意的后手还不是什么攻城大炮……

    看着张续退出大殿,依言歇息去了,郭炜欣然转头,望着一直候在身旁的运筹司郎中曹翰说道:“既然刘继元不死心,朕就让他彻底死心,既然他对太原城的城防和契丹援军都存有幻想,朕就从两面同时着手,两手都要硬,彻底打消刘继元的一切寄托!可以向易州发令了……正好让朕在这边观察两天攻城大炮的效果,若是刘继元及时悔悟自然最好,若是其依然冥顽不灵,朕再带着行营亲军亲赴石岭关前,准备与契丹军决战!”

    “陛下,此事自有禁军和州郡各路将领竭诚效力,却又何需陛下事事亲力亲为?一切都已经计划妥当,除了伏波旅冒的风险稍微大了一些,其他各路人马执行计划都毫无问题。其实以伏波旅平日的操练和这些年的征战经验,那点风险也算不得什么,陛下真的不必亲临战阵了。”

    曹翰说的是规劝的话语,却不像其他诤臣那样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恳请皇帝重新考虑的意思,在曹翰说来却显得平平常常波澜不惊。

    郭炜摇了摇手:“不,朕这一次打算率领亲军奔赴石岭关前,却并非要亲力亲为与契丹军酣战,而是要最有效地利用禁军兵力。朕只要待在石岭关就安全得很,比在平晋城还要安全,而朕的行营亲军却可以投入对契丹军的作战,而不只是闲置在朕的身边仅仅做些卫士。此次征伐河东,军资粮草的转运和运用的兵力都是精打细算的,对上契丹军和太原城两面,其实禁军并无绝对优势,可容不得将数万精兵浪费在朕的身边,有他们参战,胜算更稳。”

    “好吧……就依陛下所言。”皇帝说到了这个份上,曹翰自然没什么好进谏的了,“臣万望陛下珍视龙体,此战计划周详,陛下就不必亲自出战了……而且石岭关一带毕竟需要更多的转运,陛下最好少带一些随从……”

    “这个朕当然理会得。行朝的大多数文武就留在平晋城处理政务吧,朕只带着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和几个翰林学士就可以了,行营亲军多数随朕前往石岭关,给行朝留下一两个指挥也就差不多了。”

    对于曹翰的顾虑,郭炜当然是很明白的,行营当中的确有太多干吃饭却不怎么增加战斗力的人员——当然,他们都是辅助郭炜处理政务的,原本算不上干吃饭,不过在石岭关前线转运负担较重的时候,这些人确实没有必要跟过去,毕竟他们消耗的物资和提供的战斗力完全不成比例。

    有郭炜带着行营亲军过去就足够了,这些负责行营的锦衣卫亲军战斗力自然是不必说的,而皇帝当然得待在大军之中才能让群臣安心,而且皇帝亲临一线对士气的鼓舞无疑也能极大地增强战斗力。至于运筹司这个机构虽然没有直接的战斗力,但是皇帝在指挥全局作战的时候须臾离不得它,这一点已经成为朝**识了。

    …………

    十二月初七,太原城四门外的周军大营发出了阵阵轰鸣,安装调试了一整天的八门攻城大炮开始了校射,郭炜亲临东门外大营观摩。

    随着第一轮轰鸣,两枚弹丸从营寨中飞出,一枚直接落到了城壕外面,斜斜地插入泥土之中,对整个城防毫无影响;另一枚则砸到了羊马墙和太原城的城墙之间,没有毁坏任何城防设施,但是羊马墙后面守军的骚动仍然让周军欢声雷动。

    “陛下,这些攻城大炮非常贵重,而且寿命有限,所以儿郎们操练得不多,临到用的时候准头也就差了……”

    锦衣卫亲军炮兵都指挥使袁可钧略显尴尬地向郭炜解释着,虽然两枚炮弹当中就有一枚打进了羊马墙,应该还伤到了守军,使得营寨中看热闹的友军齐声欢呼,但是专业人士自有专业人士的看法,袁可钧相信一手创办炮兵的皇帝不会满意。

    要知道他们这两门炮的首发校射其实是对准了东门瓮城的啊……结果两枚炮弹都偏得没有落到城墙上,甚至还有一枚近得都没能越过城壕。

    郭炜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无妨无妨,就让儿郎们把这一战当作操练吧,在太原城外用光了炮管的寿命也不可惜……把这些炮运上来的费用就不比炮价低多少了,朕可没怎么想把它们再运回去。”

    ……

第十章 易州方向的动作

    第十章易州方向的动作

    城外的轰鸣声每隔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会响上一次,而每响这么一次,头两天就会有两枚铁弹丸从周军的营寨当中砸到城墙边上,到了今天是增加到了四枚弹丸弹丸数量的增加尚在其次,要命的就是这些弹丸的准头越来越厉害,从第一天的只是稍微挨蹭到城墙几次,发展到现在已经是每一次都能够砸在城墙或者羊马墙上

    重达十几斤的铁弹丸,砸到主城墙的立面上犹自可,顶多也就是把夯土墙外面的包砖层砸碎,然后嵌入夯土之中,对城墙的震动冲击固然有,其实短时间内还看不出能够打坏城墙的迹象

    砸到瓮城上面的铁弹丸就厉害一些了,瓮城的夯土墙体比较薄,这几天连着被铁弹丸轰击,已经有一些动摇崩溃的迹象了至于砸中羊马墙的那些个铁弹丸,是无不直接把城牒垛口砸得粉碎,把躲在羊马墙里面的守军砸得心惊胆战

    这种心惊胆战甚至都已经传播到了城头的守军,这些天也偶有几枚铁弹丸打上了城头,砸坏了好几个垛口,虽然那些地方很快就用木女墙补上去了,但是城头守军的恐慌心理已经在蔓延

    刘继业和韩知范都已经上了城头,然而他们却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周军的这种重型抛石机威力乎想像,不仅是抛射的弹丸重、冲击力惊人,而且射程极远,根本不像寻常的抛石机那样需要抵近至城墙外面数百步,所以用城内固定的重型抛石机回敬是不可能的,就是出动守军前去破坏都不可能

    周军的那些重型抛石机可都是藏身于营寨之中,早已试探攻击过周军营寨的刘继业深知这一招的狠辣——想要破坏这些重型抛石机,那就必须首先击破周军的营寨,不管是白昼强攻还是夜晚偷袭

    白昼强攻,以周军和北汉军的战斗力对比自然是不敢奢望的,即使是夜晚偷袭,刘继业硬着头皮干了一次,最终也是铩羽而归最终刘继业等人不得不得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结论,那就在契丹援军冲破阻挠抵达太原城外之前,他们拿周军的这种战法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周军的重型抛石机随意肆虐

    束手无策地任由周军把铁弹丸往自己的头上砸,这个事情很伤士气,虽然在短时间内还看不到周军砸破城墙的危险,但是城头上下守军的那种颓丧劲却已经是越来越明显了,刘继业和韩知范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然而他们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出城攻击以振奋士气显然是做不到的,不管是强攻还是夜袭,刘继业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而要是每一次都铩羽而归,那只会让士气低落得快

    坐等周军开始扑城,然后给予迎头痛击,这倒是挽回局面的最好办法,毕竟太原城的城防还是可以信赖的,然则周军根本就不给守军这个机会,重型抛石机对城墙的轰击已经持续三天了,刘继业等人却还没有看到周军有扑城的动作

    周军一直不来攻城,难道自己这边就只能一直干挨打么?周主就那么笃定契丹军无法突破白马山一线?以致于整个攻城这么不紧不慢的,似乎围城方可以就这么干耗下去把守军给耗死

    刘继业在东门城着城外周军的营寨,心中满是苦恼这里是周军重兵屯驻之地,这些天周主的天子旌旗也出现在此,刘继业本来亲自守在这里等着这个方向的主攻的,然而一直都没有等到

    不过今天他也不是毫无所获——在他的视线当中,东门外周军大营的天子旌旗不见了难道说周主知道了自己亲自守在东城,因此就避开了主攻东门,转到其他哪个城门去了?刘继业并不这么认为,他还没有那么自恋,周主离开东门外的周军大营到底意味着什么诡计,刘继业心中琢磨不透

    …………

    郭炜确实离开了东门外的大营,不过他也没有转去其他城门,而是按照原定计划率军奔石岭关而去了三天来炮兵的进步非常明显,攻城大炮正在持续破坏着太原城的城防,折磨着守军的神经,这就很让郭炜满意了,至于迅破城?从刘继元拒绝投降开始,郭炜就没有奢望这一点了,破城只会是此战的最后结果,眼下要做的急务是打援

    十二月初九,信使应该已经到了易州,在那里待命多时的伏波旅应该已经出击了,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北面的契丹军出乱子也要不了多久,现在正是集中兵力前去挤压收割的时候即便是伏波旅进展不顺,那么至少也会增加契丹将领对自身后路的疑惧,仍然会给当面的周军以可乘之机,此时不加强白马山一线的力量待何时

    …………

    显德十五年的十二月初九,易州西面的紫荆岭上,移驻易州数月的伏波旅第五军和第六军全副武装地通过了飞狐口,一路向西杀去,义武军节度使祁廷义率领的义武军与征发的民夫紧随其后

    “当初陛下派伏波旅的两个军过来协防飞狐口,俺还说是多来的”站在飞狐口看着伏波旅的将士默默地通过,祁廷义笑着对伏波旅第五军都指挥使钱守俊说道,“胡虏的大军都集中走云州那边增援河东去了,蔚州哪里还会有多的人马可以骚扰易州的?俺的义武军不反攻进去就不错了,哪里会怕他们来攻打飞狐口?”

    钱守俊点了点头:“定帅说得不错,我当日奉命来援,也以为在此次征伐河东之战中捞不到什么仗打,却没想到陛下最器重的还是我们伏波旅把这一战当中最艰苦也是最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真是大手笔啊……”

    祁廷义看着已经出了山口的伏波旅前哨,默然怔了半晌,这才继续说道:“陛下此番谋划,比起亲征幽蓟那一次还要彻底,还要决然命令我军协助贵军西向跃进四百里,夺取代州,封闭雁门关,彻底切断契丹大军的一半补给及其退路,意图将其全歼于河东地区,当真是气魄宏大只是苦了伏波旅的儿郎们,我义武军兵力不足以保障这四百里的转运道路,儿郎们就只能赍十日粮奔袭代州,后面的粮秣供应只能寄希望于代州的库藏,又要面对契丹大军回身搏命,甚至可能面临南北夹击,当真是苦了……”

    钱守俊闻言只是淡然一笑:“这算得什么苦?这正是陛下器重我伏波旅伏波旅平常接受的就是快部署和水滨山地的机动作战,这种关键地方正是用武之地,不用我伏波旅却用谁人?要说苦,当初驰援吴越的时候,虽然有吴越国保障我军的粮饷,但是以微弱兵力堵口坚守,和百里驰援争胜,其中的辛苦也不会差了;不必说收取幽蓟的时候,我伏波旅沿着燕山山麓千里跃进,夺占了燕山的数大关口,契丹军的南北夹击当然是有的,若不是陛下事先联络了当地的土豪,断粮都是有可能的”

    说到了这里,钱守俊转头郑重地看着祁廷义:“定帅,我伏波旅两个军赍十日粮奔袭代州并不难,只不过四百里而已,而且只有前面一段多山路,过了瓶形寨之后就是沿河谷行军,食物饮水都不成问题,代州的仓储都可以供应十万契丹大军,是能够保障我军不过儿郎们不可能随身携带多少铳子、霹雳弹的,到时候还需定帅加紧急送一次,四百里的转运道路无法维持不要紧,只要能够大力地送上那么一次就好了”

    “钱都校这是说的哪家话?”祁廷义闻言就是面色一沉,“要不是义武军还要守住飞狐口,防止契丹军骚扰易州,俺都想和伏波旅并肩作战来着,却怎么会不顾伏波旅的补给义武军的兵力是不足,在尚有北面蔚州的契丹游骑威胁时,很难维持住全段转运道路,但是在伏波旅前进道路上夺下来的飞狐、灵丘两县,俺铁定给你守住了,从瓶形寨到代州这一段属于河东的道不难守,从飞狐口到瓶形寨的转运道路或许会时断时续,但是给伏波旅运那么一次两次铳子、霹雳弹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伏波旅的后路,钱某就全部拜托定帅了代州的存粮肯定是不缺的,只要在我军夺占代州城和雁门关之后,定帅能够及时地给我军补充上铳子和霹雳弹,我军在那边坚守多久都可以上一回我军没能完全封闭燕山诸山口,让契丹的北院大王全身而退了,这一次我军一定会誓死堵住口子,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看到钱守俊如此郑重而又坚定地发誓,祁廷义感觉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连忙转换话题:“钱都校且不要说那么远的事情,代州那边的河东军肯定都跟着契丹军南下了,自瓶形寨以西诸城寨应该不难攻取,不过现在还属于契丹人的蔚州飞狐、灵丘两县却不能掉以轻心啊……”

    “契丹人?他们会守城么?至于城中的那些汉儿嘛……我很看好他们识时务的眼光”

    钱守俊斜睨了祁廷义一眼淡淡地说道,神情果然不似方才那么凝重了

    祁廷义哈哈大笑:“那倒是汉儿们应该会很识时务的,俺就等着伏波旅的捷报,再派人跟过去接收了”

第十一章 伏波旅的疾进

    第十一章伏波旅的疾进

    瓶形寨位于泰戏山上,距离代州繁峙县今山西省繁峙县东面一百四十里,距离代州城二百多里,正当代州通往蔚州的交通要道无广告、全文字、欲ed在瓶形寨的东面九十里就是蔚州的灵丘县,这儿正是契丹和北汉的交界处

    滹沱河正是发源于泰戏山,从瓶形寨南面的数口山泉合流,向西流经繁峙县与代州城,恒山、雁门山与五台山南北相夹,恰好形成了一段略呈东西走向的河谷,这段河谷的东面终点就是泰戏山

    乍一看来,泰戏山和恒山、雁门山与五台山组成了一个狭长的口袋,西面敞口,不断延长到和南北走向的阳武谷相接,东面则是封闭的,但是就在泰戏山间却有瓶形、枚回两个山谷沟通了泰戏山东西两边的平地,瓶形和枚回正是这两个山谷的形象写照,而在这两个山谷的北汉方出口处,早年就已经设置了瓶形寨与枚回寨两座军寨控扼住这两条通道

    在这两条通道当中,瓶形寨控扼的是一条主道,从灵丘县通往繁峙县的官道正正穿过了瓶形口这一段路和瓶形寨此时虽然险要,却并不知名,不过在一千多年以后,此地将以另外一个名字名垂战史,那就是“平型关”

    在后晋时期刘知远镇守晋阳的时候,这里是契丹和河东交界的重要关隘,那时节寨中的驻军自然不少,多的时候能够达到一两个指挥;就算是刘崇建北汉的那一段时间内,因为向契丹称臣纳贡而放松了边界的守备,山寨的驻军减少到一个指挥以下,然而这里终究控扼着进袭周境的西山道,北汉还是常有派兵出西山道配合契丹的南京道攻掠大周河北地区的计划,所以瓶形寨与枚回寨两座山寨里面的军储却是一点都不缺

    自从七年前契丹丢掉了南京道之后,因为缺少友军配合的兵力,北汉差不多已经绝了从西山道出兵扰周境的企图,瓶形寨、枚回寨的战略价值大幅度降低,只剩下了派兵看守边境收取过往商旅税款的作用,山寨的驻军也就减少到了一个都不过因为此地终究远离县城,僻处一隅,每次向山寨运送补给都相当不易,所以山寨当中的军储却不断都保持着非常充裕的水平e^看欲ed

    此时正值隆冬,又碰上南面大规模开战,周人把太原城完全围住了,而在太原城的北面又是十多万契丹、北汉联军堵在那里,所以这些日子里瓶形、枚回两寨商旅绝迹,驻军整天无所事事,整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人却是益发地养得懒了

    不过十二月十一日这一天,再懒的兵丁也能看到从山谷间走来了一支规模甚大的商队,只因为此时都已经接近傍晚了

    “晋阳那边可正在打仗呢,这些辽国的汉儿怎么选了这种时候跑来贩卖皮货和牲畜?”

    北汉兵甲在冬日斜阳下正晒得全身**的舒服着,结果远远地就看到了这支移动过来的商队,心中不由得大为不耐,嘴里是嘟嘟囔囔地发起了牢

    同样趁着值哨的时候在寨门口晒太阳的北汉兵乙相比之下就老实得多了,只见他一边懒洋洋地起身,一边还凑过来把北汉兵甲给拉了起来,嘴里还安慰着:“许是他们以为打仗的时候好赚些钱帛……管他呢,俺们只管好生盘查和抽税,管他是不是去送死”

    “哼~这么积极做甚?俺正晒太阳晒得舒服,何必急着起身盘查,反正抽的税又不能分给俺……再说这些辽国的汉儿从灵丘那边来,大概也赶了一天的路,肯定是要像往常那样在寨子外面歇下了,明天才能走,现在盘查或者明天盘查都一样,急个鸟~”

    北汉兵甲虽然被乙拉了起来,却仍然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似乎躺在寨门口晒太阳才是正事,而上前盘查商旅倒是成了多余的麻烦事

    就在甲的嘟嘟囔囔和乙的连声劝慰之间,那支从灵丘县方向过来的商队已经来到了山寨外面整个盘查过程倒是平常无奇,这些从辽国入境的汉儿们驱赶着的驴、牛倒是北汉民间所需,而驴背上的那些皮张就是河东的富贵人家喜欢的物事,然而北汉兵甲一直就是不痛快,不断到商队里的通事塞给他一把大钱

    “真不错,这些辽国的汉儿像是做大买卖的,用的可都是好钱”

    任由商队在山寨外面搭起帐篷准备过夜,北汉兵甲只顾着和乙瓜分了商队给他们私人的献纳那份税款他倒是没敢去伸手,不过这一份给他们私人的孝敬自然是却之不恭了,甲也是在瓶形寨值守过好几轮的老卒,过手的钱帛可不算少,今天那商队通事塞给他的大钱只需用手一掂就知道都是周人通用的显德通宝,那可真是几十年来分量最足的好钱,辽国和大汉的商户也都很喜欢它

    …………

    “王指挥使,这瓶形寨还当真是险要,俺们从山谷东边过来,早早地就落到了守军的眼底,突然袭击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如果寨中的驻军上了一千,攻下这个寨子怕是比攻飞狐县城和灵丘县城还要难得多,不过看这寨子里顶多就是一两个都的兵力,就算是被他们提前发觉了,强攻也不过个把时辰的事情,为啥俺们还要这般小心翼翼的?不光是要赶着这些牲畜扮商队,竟然还要给河东军送钱”

    北汉兵甲和乙在私分商队孝敬的时候,商队的通事也在和商队的头领窃窃私语,只是从这话中的意思听过来,这支商队根本就是一支军队,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个瓶形寨

    被称作王指挥使的人也悄声回道:“怎么打,在大的方略上自有陛下和运筹司筹谋,就连都校都不能嘴的,俺们哪里能够多嘴?俺们就只需按照方略行事,好生注意一下细节不出纰漏就能够了至于给这两个河东军交的‘税款’和‘买路钱’又算得了什么,待会儿冲进寨子里灭了这股敌军,这些钱还不都是能够收回来的?”

    大概是看到部下仍然有些不够心服,王指挥使又继续说道:“奇袭加强攻,俺们在两天里连着攻下了飞狐县城和灵丘县城,当然是风光得紧,但是进了河东境又和契丹境内不同

    飞狐县、灵丘县虽说是属于蔚州管辖,但是和蔚州城可隔着一道大山,契丹人又不擅长攻城和守城,飞狐县城和灵丘县城落入我军之手的消息哪怕很快就传到了蔚州城的契丹将耳朵里,他也没办法很快点齐人马越岭反攻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得下义武军驻守的这两座城池,报信人同样不会想到给河东报信

    瓶形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寨中的驻军就只有一两个都,我军即便是强攻也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但是万一有人走脱,跑去繁峙县和代州城报信怎么办?一旦敌军提前得到消息有了防备,我军就没办法奇袭了当然,河东的代州军应该大部分都跟着契丹军去了晋阳,留守的兵力不会很多,强攻也是攻得下来的,可是那多折腾人啊……而且说不定俺们刚刚攻下代州城立足不稳的时候,南面的契丹大军就杀回来了,那可是会误了陛下的大计的”

    “王指挥使教训得是,俺太意气用事了”

    那个“通事”受了王指挥使一顿怒斥,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赫然逊谢起来

    王指挥使倒是不以为意:“好了,去督促儿郎们搭帐篷歇宿,要做得像寻常商旅,切不可出什么纰漏你们这些随军征战实习的武学生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

    十多二十天以来经过的第一支大型商队并没有给瓶形寨的守军带来太大的冲击,只是那笔丰厚的税款让那个都头的眼睛红了一阵,收到了几个大钱孝敬的北汉兵甲和乙紧攥着显德通宝进入了梦乡

    事变出现在当夜的三时分,当时在瓶形山谷的东面出现了一支打着火把的长龙,惊起了值夜的北汉军士卒,然而就在他们鼓噪得营中大的时候,早已从四面潜近山寨的伏波旅第五军第一指挥在指挥使王德的率领下翻墙入寨,很快就扑灭了北汉军的抵抗,一个都的守军没有走脱一人,以至连烽火都来不及点燃

    当夜,瓶形寨和枚回寨几乎同时易手,伏波旅第五军和第六军进抵山寨歇息

    第二天,两军隔滹沱河向西并进,一昼夜突进一百多里,于十三日凌晨奇袭繁峙县城,全歼守军一个指挥,终究在滹沱河谷站稳了脚跟

    十三日傍晚,在将城池移交给义武军之后,两军沿滹沱河夜行七十里,于十四日凌晨包围了代州城虽然已经从繁峙县得到了预警,城内的一个指挥守军还是为之哗然,内无强军大将,外有强敌压境,代州城在伏波旅面前只坚持了不到一天

    十五日,伏波旅第六军北进十余里,再夺雁门关

    ……

第十二章 待机

    此时的太原城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过了小寒之后,天气越发的冷冽,身着铁甲的守军本来就已经非常的瑟缩,何况城外周军的铁弹丸成天砸上城头,尤其让人忍不住地躲躲藏藏

    也就是周人尚未开始大规模地填壕,这才让守军不必在躲避弹丸轰击与挺身迎战之间纠结不已

    不过这一天在显圣宫的大殿内,郭无为的瑟缩却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郭无为,你可知罪?”

    刘继元的声音一反常态的高昂和自信,为反常的就是他对郭无为间接称呼了姓名,而不是像往日那样“郭仆射”、“郭仆射”地叫着

    “臣……臣不知何罪……”

    郭无为的声音却是完全得到了往日的自信和坚定,虽然是一口否认了刘继元的指控,但是言语间却是吞吞吐吐飘飘忽忽的,全然不似一个秉政大臣面对皇帝时候的表现,倒像是被抓了现行的罪犯面对着差官

    让刘继元和郭无为都这么反常的原因,自然是此刻的郭无为并非像往日那样潇洒地坐而论道,而是被绑缚着跪于阶下

    听到郭无为这样内心虚弱的抵赖,刘继元哼了一声:“周主的劝降当中许你以邢州节度使,你因而而大为意动,这些日子里总是想尽办法沮我士气,企图配合周人不战而下晋阳,当朕不知么?上一次你主张以太原城仅剩的侍卫亲军奔袭平晋城企图将这支劲旅送入周人的包围之中,当朕不知么?如此阴毒之策被忠臣良将所阻,你又转而痛诉守城的艰难,企图乱我军心,当朕不知么?”

    “臣……臣……”

    刘继元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澎湃的连续质问,直把郭无为震得跪在地上一抖一抖的,心中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极力辩驳为自己的生命而努力一把,然而他此刻恰恰又寻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以往长袖善舞的纵横家气派竟至荡然无存,支吾了两声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刘继元却是连这点支吾的空间都不肯给郭无为留下,在连番质问之后才稍微换了一口气,马上就打断了郭无为的声音:“何况你连番策动我君臣投降不成,今日竟然企图引兵出城投敌非有人及时报信,你恐怕已经向周人献上南门了?”

    郭无为闻言是浑身一颤,连忙矢口否认:“臣……臣不曾……不曾……”

    “还想抵赖?卫德贵”

    看到郭无为还在那里努力挣扎着不肯就范,刘继元不由勃然大怒,立即高声叫喊起一个名字来,而紧随着他的这声叫喊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急步上殿,郭无为也在这一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了阶下

    刘继元盯着那个男子说道:“卫德贵,你且说说,这郭无为在他自己的府中和亲军当中谋划了什么?”

    “启禀陛下郭无为近日在府中和亲军当中谋划着劫持陛下出城投敌,只是因为陛下的禁卫森严,此人的谋划才不得成功,然后此人就想着用亲军突袭南门,然后向城外的周军开城投降天幸陛下洪福齐天,让奴婢与闻了郭无为的奸谋,这才能够及时地向陛下告发,成功地阻止了这桩大逆不道的事情”

    卫德贵尖细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让郭无为完全地丧失了侥幸之心,也让一些试图为他求情的文臣收起了心中的盘算

    “郭无为你还有何话可说?”

    看着郭无为和殿内其他大臣的容貌,刘继元终究满意地发出了胜利宣言周主率军亲征河东对大汉虽然是一场大劫难,但是对他刘继元却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不光是渔翁得利一般地登上了皇位,而且认清了手下人的忠奸智愚,找到了足以依仗的良将,现在还能依靠这些忠臣良将把这个一手掌控朝堂的人连根拔起

    要知道这个郭无为可是从父皇时代起就已经一手遮天了,在朝中、军中都有许多亲信,就连前任皇帝、自己的兄长刘继恩的死恐怕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家中还养着大批好像卫德贵这样的阉人,气焰熏天都不足以描述他,如果不是诸多的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想要完全地扳倒他还真是不太容易

    然而自己终究是办到了,在强敌兵临城下,自己却兵微将寡的时候,竟然还能借势办成如此大事,看来还真是像卫德贵说的那样,非洪福齐天上天庇佑不能注释

    “因为郭无为在朝中、军中的肆意妄为,太原城内人心浮动,如今其人反状明白,着即斩之以徇,以告慰忠勇将士,以振奋军民士气”

    既然上天赐给了自己一场政争的大胜,那么自己就没有理由不充分利用,将郭无为立即杀了肯定是最好的永绝后患之法,而且还能够令其他心怀不轨之徒骇惧,能够让其他首鼠两端之辈转趋坚定

    …………

    太原城内的这一场大变故,远在石岭关的郭炜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迅结束这场战争的机会还没有在他眼前闪现就已经消失了,毫不知情的他也就无所谓可惜太原城四门外的攻城大炮在继续按部就班地轰击着城墙,带给守军持续不断的压力,在这种压力足以转化成胜利契机之前,郭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移到了北面的契丹大军身上

    “李令公,这些天继续保持对契丹军营地的骚扰行动,朕带来的行营禁军也是给你用的,不必太顾惜了,只管轮番地使用他们,让契丹军不得安枕一俟代州方向伏波旅的行动成功,我军即可越石岭关和赤塘关向北压过去,一定要契丹军不能安然回身夺取后路朕倒是要看一看,少了代州的仓储供给之后,忻州还能在这样的隆冬季节给契丹的十万人马支撑多久”

    这就是郭炜准备已久的打援方略了在白马山一线将契丹、北汉联军堵住,先用单纯的守势消耗其锐气,疲惫其军心,耗竭其补给,怠惰其戒心,然后择机以快部署的精锐部队袭取代州和雁门关,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切断契丹、北汉联军的后路,重要的则是断绝其半数以上的补给供应

    忻州距离契丹、北汉联军太近了,翻山越岭迂回侧击这个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郭炜也没有奢望完全断绝联军的粮草不过正因为忻州距离联军的驻地很近,想必联军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主要是消耗的忻州仓储,代州的仓储估计是留着等他们班师的时候用一用

    虽然现在伏波旅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是郭炜对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他相信伏波旅一定能够完成袭取代州、雁门关的任务,封闭契丹军的退路,控制代州地区的仓储

    一旦伏波旅完成了任务,给契丹、北汉联军形成的粮草供应困难大概并不是那么立竿见影,忻州的仓储也许还能继续支应一段时间,但是这种战略态势给联军形成的影响却一定是实实在在的,那个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再怎么知兵冷静,恐怕都无法安然地面对后路被截断、粮草供应减半有余的冲击?

    到了那个时候,耶律屋质怎么也得想办法夺回代州的?而契丹军不擅攻城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有数千北汉军相助,他们回身作战的兵马也不会太少的?只需契丹军如此分兵,那就是郭炜的机会

    自从郭炜率军来到石岭关,李重进就一改之前单纯防御的战法,奉命屡屡派人前出骚扰联军驻地,虽然联军的戒备程度足够高,双方各有胜负,但是这些天联军难以安枕的情况无疑是确实的

    而等到郭炜能够确认伏波旅完美地完成了任务的时候,在白马山后方待命的禁军就会通过石岭关、赤塘关向联军缓步压上去,让他们陷入到底是回身夺取后路还是正面决战的两难境地——当然,就算是耶律屋质孤注一掷地留下全军进行决战,郭炜对取胜也是有着充足的信心,这是他能够批准这个作战计划的基础

    其实郭炜还真是恨不得耶律屋质不要分兵夺取后路,而是全力和自己进行决战呢那样的话,只需决战一胜,之后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了,溃败的联军哪怕还剩下很多兵力,那也是没有能力在追兵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回身攻城的,这支联军最终的命运就只能是葬身于滹沱河谷了

    倒是耶律屋质顶着正面的周军压力,毅然分兵回身去试着夺回代州、雁门关,这种选择为郭炜所担心正面的契丹军兵力少了,决战取胜肯定会有把握,但是未必就会快,说不定耶律屋质会用逐次抵抗的方式给北路争取时间,而负责在代州城和雁门关阻击的就只有伏波旅的两个军,哪怕是有一部分义武军跟过来分担一点压力呢,这兵力相差还是有够悬殊的,郭炜可不敢奢求他们能够像白马山这边一样坚守一个多月

    所以只需代州那边传回来消息,郭炜就决心全军立即北进,给予耶律屋质强大的压力,让他很难安然回身夺取后路

第十三章 噩耗逼人

    “什么?周军突袭了代州,州城已经在十五日之前失守?”

    牧马水南面的契丹军主帐内,耶律屋质腾身而起,惊愕地望着从北边赶来的驿使,五十年以来难得地失态了15

    站在一旁的通事同样感到惊愕,以至还从心底浮现出一丝恐慌,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连忙把北院大王的问话转译了过去

    “是的,代州城在十四日早上突然燃起了烽烟,驿长循例遣人去打探情况,却原来是周军在围攻州城驿长当时就向崞县报信了,可是崞县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卒,自保都已经很难了,哪里还派得出援兵?等到十五日再去打探的时候,代州城就已经沦陷了”

    这个前来报信的驿使大概是早就经历过了一次惊慌失措的过程,这时候倒是回答得有条有理的,丝毫不见慌乱

    “大王,代州城紧邻雁门关,控扼着上国大军的归路,城中的积储又关系着上国大军在此的粮草供应,我接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情知其中的厉害,所以马上就带着他前来禀报”

    卫融此时也适时地chā了一句话,注释了自己一大早就来惊扰耶律屋质的原因

    初闻凶讯伊始的冲击稍稍过去,耶律屋质听着通事翻译过来的两人说话,已经从震愕当中平缓了下来,慢慢地坐回到案几前,一边皱眉听着通事说话一边凝神思索着

    等到通事的话音止歇,又过了半晌,耶律屋质才再次出声问道:“卫知州,你说代州城中的积储关系着我军在此的粮草供应,这话却是何意?”

    “大王,上国大军仗义驰援敝国,敝国理当承担大军的粮草供应只是敝国地狭民贫,这些年又屡经战火国中的积储实在不多我忻州与代州还是好在处于晋阳以北,少历兵燹,仓储才略微丰盛一些,可是即便如此,上国大军上十万的人和马匹都由两州支应还是颇有些捉襟见肘”

    卫融只是犹豫了顷刻,终究决定实话实说:“要命的就是,之前因为不曾防着周人偷袭,在上国大军到了忻州南面以后,主要的粮草供应都是我忻州在出,代州积储的粮草都还留着没有组织民夫南运……如今代州一失

    我紧急点算了一下忻州的仓储,怕是只能支应上国大军不到一个月的粮草了”

    “粮草只能支应不到一个月”从通事嘴里传来的话语让耶律屋质非常惊讶,不过他稍微一细想又豁然了,“也是……贵国这般的小地方都城的禁军也才不过三万,大多数的粮草又要上缴都城,没有多少兵的忻州和代州又能留下多少积储了……忻州在支持了我大辽十万人马一个多月的吃裹以后,还能够剩下来将近一个月的粮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听到通事转译过来的话这般通情达理,卫融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王明鉴实在是白马山一线的敌军顽强得出人意料,让上国大军在此停顿了一个多月,这才使得忻州的仓储被急剧消耗不过要是一切如常的话忻州的粮草吃完了,也还能够让代州继续支应再撑上三个月总是不成问题的,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够上国大军击破当面的周军去给晋阳解围了那里想得到周人如此歹毒竟然派军队从东边偷袭代州,把上国大军的后路和仓储全都占了”

    “是啊……周军此举不光是切断了我军的后路,还让粮草供应一下子从三个月减少到不足一个月,当真是歹毒异常……”

    耶律屋质沉声感喟着,对卫融的话大感赞同,这个汉国的忻州知州虽然是个文臣,不如那个一去无消息的代州刺史知兵,但是在这种后勤供应方面的见识还是不错的

    大军在白马山北面被堵了一个多月,耶律屋质并没有显得太急躁,就是因为他自觉耗得起——不管是粮草供应还是人员折损,又或者是太原城那边的守备他就不相信以太原城的城防坚固和积储丰盛,会坚持不到开春;他也不相信周人能够依靠转运不断支撑到开春;他不相信自己继续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去攻击,还会打不开白马山上周军的封堵

    只需能够在两三个月之后突破周军的白马山防线打到晋阳北郊去,周军多半就得仓皇撤离了,那时候即便是忻州和代州的仓储被吃空了又怎么样?自然会有太原城的仓储来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不必说在不得已的时候还能去相对富庶的晋阳郊县打草谷,就算打草谷来的粮食只够人吃的,马儿吃开春长出来的青草青苗也管够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随着北边过来的驿使带来的这个凶讯,大军面临的局势陡然变得凶险异常

    前进无路,白马山一线的周军死死地堵在大军南面,以这一个多月的攻击作战来看,耶律屋质当真不敢赌自己能够在吃光忻州存粮之前实现突破

    后路被断,以自己来时看到的代州城和雁门关的情况,只需周军攻克这两个地方的时候破坏不大,自己手下这些不擅攻城的大军真不敢说想打就打得下来的当然,能够让忻州军去担任主攻,但是五千人的忻州军在对白马山持续攻击了一个多月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兵力战力都是一个疑问,他们能不能胜任主攻代州城、雁门关的重担,耶律屋质完全没有把握

    但是留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顶多就是熬到明年的立春前后了,以忻州这一带的地形地貌来看,打草谷吃青苗都没有多少地方可去一旦吃光了忻州的存粮,那当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来人去请南院大王、乙室大王、南府宰相和右皮室详稳一起到帅帐议事,有严峻军情变动”

    耶律屋质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了,而且不能有半点耽搁

    …………

    “周军突袭了代州城?”

    “代州城在十五日之前陷落了?”

    “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粮草供应?”

    “总管快下命令赶紧夺回代州城和雁门关,既取回当地的粮草,又恢复我军的后路,这事可拖延不得,不如就让我们皮室军去打”

    从各处营帐急慢慢赶来的众将在听到最的军情通报之后,果然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只有耶律贤适没有去感叹时局的急剧变化,而是立即就向耶律屋质请战了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我军的后路已经被周军截断,粮草供应去了一大半,就只剩下忻州这边不到一个月的积储了,而想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击破南边的白马山防线……”

    说到这里,耶律屋质摇了摇头,目光所及,手下的这些重将同样是在悄然摇头,明显都对短时间内突破周军的阻击不存幻想

    “所以正如右皮室详稳所言,我军必须尽快夺回代州城和雁门关,一方面取回当地的粮草仓储,一方面恢复我军的后路,这件事必须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

    耶律屋质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铿锵的腔调既是给众将以压力,也是在增强自己的信心——不管自己这边的攻坚能力怎么样,这件事情都是必须做到的

    耶律贤适立刻接话,继续自己方才的请战:“总管,就派我们皮室军去打虽然皮室军和其他部族军一样不擅攻城,但终归是天子驾前的精锐,只需有汉国忻州军的辅助,我保证在二十天之内拿下代州城,处理大军的粮草危急,然后全力攻打雁门关,打通和云州的联系”

    “阿古真也知道我军不擅攻城啊……所以光靠皮室军带着汉国的忻州军回身去攻打代州,那是一点都不保险的”耶律挞烈冷冷地chā了一句话,“屋质总管,还是全军开拔,一起去攻打代州,这一次周军偷袭我军的后路,充分说明周人对汉国谋划很深,晋阳多半是救不得的了,不如就此回转,全力打通后路之后就回云州去”

    耶律屋质闻言立即瞟了卫融一眼,却见他不断是两眼茫然地看着自己这些人议论,心中一时豁然——原来他当真听不懂契丹话

    不过耶律屋质仍然不能同意耶律挞烈的主张,不是为了照顾卫融的情绪,也不是为了完成救援汉国的诏旨,而是因为他比耶律挞烈为尊重对手

    “南院大王,我军不能全军回转去攻打代州白马山的周军虽然在一个多月里面多是被动防御,看不出有多强的野战能力,但是最近几天他们多次夜袭骚扰我军,双方几次小规模的交战互有胜负,若是我军全军回转,却难保周军不会紧跟在我军身后伺机而动若是我军全部回攻代州,忻州这边的粮草都不见得能够保住,何况一旦我军在代州城下攻城受阻,再被跟上来的周军夹击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四章 兵进牧马水

    十二月十九日一早,石岭关都部署李重进就慢慢地来到了郭炜面前,行过觐见之礼以后,张口一句话就是说:“陛下,这两日的情形有些不对

    “哦~怎么个不对法?”

    郭炜不动声色地问道在他的心里面,对当前的局势自然是有一些判断的,但是在还没有收到准确的消息之前,他并不敢贸然确定,所以现在先听一听李重进这种宿将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

    “契丹军对石岭关、赤塘关和我军白马山防线的攻击,以其一个月之前初来乍到的时候为烈,开头的四五天简直能够说是舍生忘死但是在我军给予其重创之后,契丹军就逐步收敛了攻击的力度,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仍然对我白马山守军保持了相当大的压力”

    李重进稍微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就简要地叙述了一下历史战况和自己对此的评价,随后继续说道:“然而从十七日一早开始,契丹军对我白马山防线的攻击规模骤降,几乎能够说是在应付差事,赤塘关以至都已经不在其进攻之列,只有石岭关还要每日承受一次攻打,此中变化在一个多月以来绝无仅有”

    郭炜不断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案几上悄然地叩打着,静静地听着李重进的分析,等到他说完了,这才抬起头来盯着李重进,开口缓声问道:“李令公以为契丹军的这般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定是伏波旅对契丹军后路的突袭奏效了代州和雁门关落入我军之手的消息在十六日至十七日之间传到了这里的契丹将领耳中,契丹军肯定是分兵回身去夺代州去了,留在这里的部分军队只是为了拖住我军,其兵力已经不足以对白马山防线展开大举进攻,而且此时的契丹军应该是以确保后路为主,对救援晋阳多半已经不再积极,所以并无继续强攻白马山防线的必要”

    李重进说着自己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两眼熠熠发光

    说实在的,在皇帝亲临石岭关之初,李重进虽然惊讶于皇帝派遣伏波旅自易州方向突袭代州以断绝契丹军归路的计划,为其瑰丽大胆的构想所折服,而且他也十分相信,以伏波旅的战斗力应该是能够顺利地实现这个计划的,但是他仍然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按照皇帝说的,给易州方向伏波旅的诏命是在十二月初六发出去的,根据从平晋城经井陉转道镇州去往易州的行程,伏波旅最快也得在十二月初九才能出动,而这边契丹军的异动是出现在十二月十七日一早,也就是说伏波旅攻陷代州城最晚都得是十二月十六日晨,这样北汉的驿使才有时间把消息传到距离代州有两百多里的契丹军牧马水营地

    从十二月初九到十二月十六日,也就是短短的七天时间,伏波旅竟然能够长途奔袭四百里,而且沿途还要攻克好几个县城,乃至于代州城,他们最终竟然做到了这份神,这份战斗力,比他离开禁军的时候明显是又长进了许多

    这个皇帝当真不可小觑,虽然年纪悄然的,手段却是相当的实在、有力

    不过李重进还是要补充说明一下自己为这个判断作出的努力:“在契丹军的异动出现之后,臣立即派遣斥候前往契丹军营地方向哨探,可惜敌军的远拦子张开的遮蔽十分深广,双方的小规模争斗互有伤亡,我军斥候却难以查明其营地详情不过正因而如此,恰恰说明了契丹军情势的虚弱,只有内里已经十分虚弱了,生怕我军得悉其实情,他们才会这样拚命地遮蔽”

    郭炜点了点头:“嗯……看来李令公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没有伏波旅攻击代州城失利,契丹军借此机会稍稍示弱,从而引诱我军出击的可能性?”

    李重进闻言就是一愣:“这个……契丹军为何要引诱我军出击?如果是想要和我军在牧马水附近进行决战的话,想必陛下是求之不得而且从代州败军嘴里得到的情报,当初代州守军几乎是倾巢而出,随同契丹军向南进发的,留在代州城的守军不会过一个指挥,以伏波旅的战斗力,两个军还是攻得下城池的即便在河东的驿使向契丹军报信的时候,伏波旅尚未攻克代州城,那代州城的形势也一定是岌岌可危的,所以契丹军肯定是分兵回救后路去了”

    “嗯,确实如此不管契丹军如此行动是不是计,朕都不怕若是契丹军已经分兵,朕自然要命锦衣卫亲军全军北进,击破牧马水一线契丹军的阻挠,北向策应代州方向的伏波旅,一定不能让契丹军能够无忧地攻击伏波旅;若是契丹军并未分兵,那么就让锦衣卫亲军在牧马水一线与契丹军展开主力决战”

    李重进的这个态度让郭炜相当满意,这说明军中对于和契丹军的决战毫无畏惧之心,以至充满了期待,哪怕当面的契丹、北汉联军多达十万之众,而本方能够投入战场的只会有五万锦衣卫亲军

    现实上郭炜也不是真的担心耶律屋质会使什么诡计,只需自身的实力足够强横,引诱自己出战怕什么,决战就决战好了郭炜之所以想要等着伏波旅的消息,可不是为了这类消息能够打击契丹军的士气,而是不想在契丹军的后路没有封闭的情况下就进行决战,从而又一次让他们成功转进

    既然现在契丹军有异动,那么不管伏波旅的行动是不是完美成功了,至少说明耶律屋质已经知道了自己派兵偷袭他后路的举动,再拖延进军的时间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伏波旅的行动十分成功,那么契丹军肯定就是分兵回去攻打代州去了,这个时候还不进军的话,岂不是要让伏波旅孤军深处敌后作战?不管契丹军的攻坚能力再怎么差,那也不能放任他们回身攻击啊;而如果伏波旅的行动并不成功,在耶律屋质已经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再组织一次奇袭的可能性也是基本上不存在的,那么早进军晚进军的区别并不大,反正契丹军决战失败了以后都是能够成功转进的,早进军还能早一点结束这一次河东之战

    “就这样,李令公就和郭进领着成德军、邢洺军退下来休整,同时看顾从三交口到石岭关的转运道路,锦衣卫亲军即日全军出动,从石岭关和赤塘关北进,将契丹军从牧马水一线驱逐出去”

    郭炜也是一个坐言起行之人,北ff8路针对契丹军的各种战役推演都已经进行过无数遍了,相关计划应变能够说相当的完善,此时只是需要他来下一个决断而已,这种能力郭炜可是一点都不缺的

    “谨遵圣命”李重进高声应诺了一句,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心思说了出来,“只是……陛下,既然运筹司筹谋已定,众将就只需要遵照作战计划执行,而不需要陛下亲临决断,那么陛下就大可不必亲冒锋镝了而且忻州城据此不过四十里,只需我军在牧马水取胜,进抵忻州城只不过在瞬息之间,锦衣卫亲军野战大概远强于成德军,攻城守城却是未必,成德军也不必撤下来休整了?”

    郭炜看了李重进一眼,只见这个年近五十的黑脸汉子目光挚诚地望着自己,其中似乎有热望,也有关怀,不管是对自己安危的关怀还是对成德军辅助锦衣卫亲军作战的渴望,看上去都不像是假的

    这个李重进……嗯,其实自己应该称呼他为表大伯的,比起那个四姑父来,他的为人要粗犷一些,性情也为率直一些别看当初郭威去世之前他还是郭荣的强劲竞争者,在郭威将二人招致面前确定君臣名分之后,这人还当真是没有生过二心,即便换到了晚一辈的自己,他还是谨守了当初对郭威的誓言,臣子的本分尽得很好

    “李令公无需担心,朕还有自知之明,论驾驭群臣、将将和制定国策,朕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就是论到为禁军提供优良兵器、优良锻炼和补给,朕也很有自信,不过亲领一军与敌军展开决战,朕的临阵指挥却未必及得上马仁瑀了此次兵进牧马水与契丹军决战,朕会将锦衣卫亲军的指挥权交给马仁瑀,自己也不会贸然随军增加将士们的心理负担,朕就在石岭关等着儿郎们的捷报”

    郭炜随口安慰了李重进几句,解除了他对自己安危的担心,然后继续说道:“至于攻打忻州城么……这事不及成德军和邢洺军都已经在两关和白马山苦战了一月有余,朕岂能毫不体恤?休整还是必要的……再者说了,锦衣卫亲军从石岭关一路北进,料想沿途州县是没有足够的粮草补给的,一切辎重转运还要靠后方运来,三交口到石岭关的转运道路十分关键,万万疏忽不得太原城内的河东军虽然已经伤损过半,却还是留下了上万可战之军,须得严防其狗急跳墙”

    第十四章兵进牧马水

    第十四章兵进牧马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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