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混在五代当皇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混在五代当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艰难的抉择

    第三十章艰难的抉择

    “灵州官马被劫,盗贼为盐州都监捕获,案涉定难军土豪。!。然则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闻讯即表请罪,各家土豪也将官马如数奉还,并且将参与劫马的家奴解送朝廷,众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滋德殿,郭炜面对两府大员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到在广政殿独自阅读奏章时候的苦恼神情,展露在臣子们面前的仍然是那个百战百胜始终智珠在握的皇帝。

    首相王著抬头诧异地看了郭炜一眼,心中有些疑惑,心说这一次朝议不是需要讨论两件大事吗?怎么皇帝只拿出定难军这边的事情来商议了?像灵州官马被劫案涉及定难军土豪,以及邕州乱民背后的错综复杂,光是一件事情就够令人费尽心思的了,两件事情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哪怕是以现在大周的国力军力,那也得非常谨慎地对待,不一起拿出来讨论,怎么好权衡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一类军国大事其实不是那么方便就事论事的。

    “嗯,等议完了这件事情,还另有一事需要详议,不过一事一议并无妨碍。”

    郭炜倒是看明白了王著的这一眼出于什么原因,所以马又补充了一句话。

    综合考虑的确是需要的,不过在每件事情面都专注一点不好吗?只要先捋清楚来龙去脉,定下来几个可行的选择而不是立即拍板,分别讨论完了两件事之后再综合研判也尽来得及。

    如果一开头就抛出两件事情来,交叉讨论只会让头绪万端,恐怕几天之内都理不清楚了。郭炜自有控制议事流程的手段,反正奏到朝廷的每件大事,这些大臣们都是知道的,即使分开来讨论,他们的心里面也是会有针对性备案的……

    “陛下,此事疑窦颇多,即使在灵州那种僻远之地,敢于抢掠官马也几乎等于造反,别说境内的羌戎各部少有这等胆量,就是甘、凉戎人和回鹘都未必做得下来。夏州李氏虽然桀骜不驯,前朝多有朝秦暮楚之举,不过朝贡从未断绝,称臣也是始终如一,自陛下混一宇内,此等反复之辈虽无复廉耻,却颇识时务,若说定难军在此时劫官马以挑衅朝廷,臣并不敢信。”

    出人意料的,首先开腔的却是一向比较保守迟钝的次相王溥,虽然还是字斟句酌,但是总算没有像往常那样等着群臣的意见基本快要明朗之后才说话。

    “左仆射说得甚是。”次相吕胤很快就接了话,“若说抢劫官马之事非出于夏州李氏授意,并非为了挑衅朝廷,而是党项土豪贪图财货,此事仍然难以说通。灵州进献的这一批乌孙马固然珍贵,恐怕还不至于让这些土豪利令智昏。再则劫马之后居然不加掩饰,很快就让劫马贼进入附近榷场销赃,并且劫马贼的身份又是如此明显,这不像是蓄谋盗抢,却像是被人栽赃。”

    刑部尚冯瓒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虽然盐州都监未曾从盗马贼那里问出详情,但是仅从已知的情况来看,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所有的盗马贼都是出自定难军土豪的牧奴,都是被人以钱帛蛊惑,蛊惑之人却都毫无线索,更不是那些土豪的家主或者大小管事,劫走的官马又都是由这些牧奴公然混养在土豪的牧场之中,栽赃的意味太浓了!”

    “自大周与辽国南北和议,至今已经两年多了,北疆州县颇得休养,不过大战之力尚不充足。”军咨部尚张铎没有针对眼前的事情发表意见,而是慢条斯理地说起了战争准备的问题,“尤其是河东,大战方息,休养两年也只不过才刚刚恢复元气,并不足以支撑一场可能旷日持久的大战。”

    听到有人提起河东,户部尚李昉赶紧接话:“河东从今年秋征起全面恢复征收税赋,从户口、垦田和捐纳来看,已经恢复到了刘氏治下最好的时期,不过距离河东盛时还相差甚远,以当地供给守军尚可,靠当地支持远征则还不行。另外,陛下准备推行的新税制正在河东试行,民间反响与税制效果尚需观察,此时不宜大动干戈。”

    “朕并没有立即用兵的意思。”见众人的意思比较一致,郭炜赶紧澄清道,“即便定难军并非被人栽赃陷害,朕也会考虑关中、河东等地的实情,肯定不会在准备仓促的时候盲目用兵。如今定难军遭人栽赃陷害的意味极浓,朕自然更不会轻举妄动了,首要问题是侦谍司需配合当地迅速查明案情,及时安抚夏州李氏及土豪,务使其不会内不自安。”

    经过一段时间的独自思考,郭炜其实已经想通了,这次事件的确是出兵定难军的好借口,不过也可以成为定难军高树叛帜的好借口,却同样可以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切都只看双方的实力对比和战略机会。

    一个突发事件,可以是甲方蓄谋已久的行动,可以是乙方的栽赃,甚至可以是第三方的挑动,或者干脆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偶然事件,这中间的内幕其实都不是关键,决定这个突发事件会不会成为大事变的借口,以及会成为哪一方的借口,究其根源还在于双方切实的实力对比、战略机会以及双方的战略判断。

    在双方都感觉没有必胜把握因而不愿意撕破脸皮的时候,再大再确凿的事情,那都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不过一旦某一方感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偶发事件可以成为送门来的机会,如果没有偶发事件,那也完全可以随便制造一起,所以借口真的不是什么问题,在需要的时候就肯定会有的。

    所以郭炜现在已经不会去可惜自己这一次要丢掉一个好借口了。

    像现在碰到的这个局面,相信定难军方面也没有想着马就要干什么——又不是周、辽两国大战不断的时候,他们哪里来的机会混水摸鱼?所以即便真的是哪个羌部利令智昏策划了这一起抢劫官马的事件,那李光睿的反应也必然和现在一样。

    而在朝廷这边呢,既然李光睿已经了请罪表章,遗失的官马、涉案人都由几个羌部乖乖地交来了,甚至还附送了一批赔罪的贡物,那么朝廷的体面自然也就有了,这时候动不动刀兵就是全凭朝廷心意了——如果早就准备动手,那自然可以说对方毫无诚意,交出几个替死鬼敷衍塞责,然后自己派兵进去捉拿真凶;如果没有准备好,贸然出兵很可能更折损朝廷的颜面,那么就此收手已经很不错了。

    再者说了,现在初步判断在这件事情背后应该是有第三方在推波助澜,显然这个第三方想在朝廷与定难军之争中混水摸鱼,那么郭炜就更不能让他们如愿了——当然,如果郭炜准备得非常充分,自信以大周在西北的军力不光是可以制服定难军,还可以搂草打兔子将暗藏的第三方势力一锅端了,那又另当别论,这种情况下借着此事因势利导也不是不可以的。

    然则眼下的情况显然并非如此,所以郭炜还得忍,继续忍一忍定难军的跋扈,也忍一忍那个莫名其妙的第三方势力,仍然按照既定方针办,潜心内政,把自身的实力进一步堆实堆高,等到有了碾压式的优势之后再选择怎么干。

    而这个内政嘛……南唐、北汉故地正在进行的新税制试点是紧迫内政,如果试点初见成效,之后预定在蜀地和岭南铺开,则是规划中的内政,新税制的全面铺开则是远景内政。那么如何妥善应对邕州民乱,自然也是比较急迫的内政了,即使郭炜打算趁此机会扩大整顿的范围,那也比选择在西北地区动武要轻松得多。

    大周的北疆可都是强敌啊,就算是契丹也在忙于内政无暇外顾,如果周军的主力被西北的什么强敌给拖住了,那个耶律贤说不定就会改变计划趁机而动。西北的各个势力更是一团浆糊,不让侦谍司在暗中将大部分的线索整理清楚,郭炜还不打算去弄这一团乱麻,除非有了绝对的实力优势可以一刀将这一团乱麻斩开。

    相对来说,南疆即便有敌人,那都是很弱很弱的,有些文明水准或许比草原游牧部族还要高一些,有些差不多甚至不如,而战斗力则普遍比草原游牧部族要低,无不是仰赖着深山密林以自保,进攻能力是很缺乏的——当然,被交趾屠了邕州的大宋需要另讲,那是大宋本身自废武功,却不是交趾的军队战斗力如何高。

    南疆的问题,需要的并不是一时强大的军队,而是持续的文明渗透,是用先进的物质文明吸引落后部族,然后逐步编户齐民进行转化的这样一个长期的过程,文治是主干,军力则只需要相当于北疆普通州郡兵的水平就可以了——当然,得要拥有一支足够强悍的机动力量,不过人数不需要像北疆的驻屯禁军那么多,也不需要大股的骑兵,以现在的军政水平并不需要特别动员就拿得出来。

    “既然众卿对灵州官马被劫一案意见相差不大,那么如何回应定难军,朕就交给有司自行处断了,侦谍司也要加紧配合灵州、盐州地方查明案件的内幕。下面,朕就谈一谈对邕州民乱的想法……”

    ……

第一章 定远军分船队

    第一章定远军分船队

    岭南的冬天温暖如chūn,广州城内外繁huā似锦,在这个终年都见不到雪huā的海滨城市,迎接新年的准备少了大量与雪有关的项目,却多了买huā赏huā这一项本该属于chūn天的事情。由网友上传==

    南汉刘氏灭亡已经好几年了,新朝统治岭南的这几年,陆陆续续地免掉了许多苛捐杂税,百姓们的生活明显地安定好转,几年下来差不多已经把当年的bō斯刘忘了个一干二净。也就是从伶仃洋那边偶尔传来的海寇消息以及岭南西路的些许民变还在提醒着人们,仍然有一些不甘心失败的旧朝文武在那里蠢蠢yù动,扰luàn着岭南百姓日趋美好的生活。

    不过无论是海寇还是民变,在拥有强大禁军的新朝面前,在安居乐业的岭南百姓面前,都只能像飞蛾扑火一般地枉自挣扎,却根本就破坏不了岭南的整个大局。

    番禺港,现在是广州*市舶司商船队与武装巡航船队的主港,曾经在伶仃洋外海岛屿喧嚣一时的海寇之所以无力sāo扰广州城,正是这些武装巡航船队的功劳,而广州的海市现在比bō斯刘独揽南洋海贸的时候更为繁华,却是市舶司商船队与其他胡商的功劳。

    然而扫dàng那些海寇盘踞的伶仃洋外海岛屿,直至肃清南海的大规模海寇,却不是驻扎在番禺港的这么一点武装巡航船队能够完成的任务,广州城内的有识之士普遍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冒着风险到这里来博取富贵的胡商就更知道了。

    可是在永乐三年即将结束的时候,番禺港外的壮观景象给了来往的船队以莫大的信心。

    帆影蔽日舳舻相接,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从南面进港,其规模也就仅次于当年周军灭南汉时封锁港口的那一支船队,百料以上的大船不下百数,绝非市舶司的那支近海剿寇的武装巡航船队可比。

    “朝廷这一次应该是下了决心,要彻底清剿肆虐南洋商道的海寇,还我海商们一个海不扬bō的天地吧。”

    无数目睹了眼前盛况的海商都在心中如此感叹着,就此憧憬起来,如果是没有海寇劫船收保护费的南洋海贸,到底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

    市舶司的码头上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潘都虞候,幸会幸会~赵彦功!真没有想到陛下派了你过来……”

    广州*市舶使张光翰语调jī动地喊出这句话来,其中的感情真是无比丰富。

    离开了禁军,麾下的船队规模缩小了很多,指挥的人数和战斗力水平更是锐减,张光翰要说没有什么遗憾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做着市舶使,掌管着一支商船队和在广州海市上chōu税与市榷的权力,这些年张光翰攒下的钱帛却是比禁军的官俸军饷多了不少,综合比较下来,遗憾之情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只是张光翰手头的武装实在少了一点,以定远军当中chōu调的人员和收编的部分南汉水军组成的市舶司人员,其战斗力固然远胜过了每一股海寇,想要彻底剿除海寇们的海上巢xùe却是难上加难。武装巡航船队就那么点兵力和战斗力水平,又得保护广州城、番禺港,又得给商船队护航,还想要清剿海寇,张光翰怎么做都感觉束手束脚。

    永乐三年年底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朝廷打算向广州方面增派水军力量,以定远军为主,辅以收编的吴越国、清源军的水军,务必在短时间内协助广州*市舶司彻底剿灭游dàng在南海的海寇,还南洋海贸一片平静的海洋。

    虽然张光翰离开定远军多年,而且这一次过来的定远军分舰队只是协助市舶司作战,而非统一归属他张光翰指挥,但是张光翰仍然感到一阵阵的亲切。

    这不,率领分舰队的定远军都虞候潘光裕是他的老部下,下面的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更是故人。赵彦功,武学出身,从锦衣卫亲军司转入渔政水运司,也是张光翰多年的老部下了,当然,在张光翰部下的时日未必有潘光裕那么长,但是赵彦功可是故人之弟。

    张光翰现在看到赵彦功,可不光是想起来自己在定远军的岁月,更是想起来在shì卫亲军司虎捷军当中的戎马生涯,这个年轻人的兄长,不正是当时的同僚赵彦徽么?赵彦徽和他一起从shì卫亲军司转到渔政水运司,只不过一个到了定远军,一个去了伏bō旅,再然后,张光翰落去军职留在了广州,而赵彦徽却已经病故多年了。

    所以张光翰心中的感慨当真是很多的。

    “见过市舶使。定远军此番派遣分船队协助广州*市舶司剿寇,市舶使又是旧日的定远军上将,合该潘某前去拜望,怎敢劳市舶使亲迎!”

    甫一到港就受到如此盛情迎接,而且对方就是不久前的上司,潘光裕也有些受宠若惊。

    和潘光裕比起来,赵彦功就自然得多了:“陛下说了,北疆近日无事,东海宁静,定远军可不能在沙mén岛上窝出霉来,应该到南海这边来见见太阳。左厢前四军乃是定远军主力,自当走在前面!”

    “只有定远军的前四军么?”张光翰微微一愣,连忙追问道,“为海商护航、巡视海面,那有定远军也就足够了,可是要去伶仃洋外海逐岛扫dàng清剿海寇的巢xùe,定远军离船登岸作战可未必擅长啊……”

    “好叫市舶使知道,随同我等一起过来的还有伏bō旅的两个军。不过他们都在途中上了香山岛,当地补给充足,岛屿密布,环境正与海寇盘踞地有些类似,有闽越两地的水军辅助,他们正在那里勤加练习,熟悉怎么在南海这一片进行逐岛清剿呢~”

    赵彦功一边回答着张光翰的问题,一边在心里面暗暗地佩服着伏bō旅,能够舍下到广州城歇息游乐一番的机会,一到战地就迅速进入状态,的确是jīng兵强将,也难怪皇帝会在重点战役的关键地点屡屡地使用伏bō旅了。

    张光翰闻言有些动容地说道:“果真是强兵劲旅!那么你们又是如何安排的,和我一起去见过了何大使以后就着手巡海?”

    “确实要先去见过了何大使。”潘光裕却在此时chā了一句话,“我们随船还带来了一队前往安南的天使,需要在这里拜会过何大使,然后再启程,分船队届时将会派出一军护送。”

    “前往安南的天使?!”张光翰心中一惊,却也没有就此多话,“何大使本来也会亲自到港迎接的,只是赶上了旧创复发,整个冬天都没能好利索,所以就没有办法出行了,到时候还得劳烦天使亲往安抚制置使府衙。”

    朝廷在这个时候派遣使者出使安南,而且还是走沙mén岛坐定远军的船过来的,到广州见过了岭南安抚制置使何继筠,随后还会在定远军船队的护送下一直走海路去安南,这却是张光翰没有想到的。

    到广州这么些年,就算他很不关心外事,作为高层官员也基本上清楚了岭南周边的地缘了。

    安南原本是大唐的jiāo州总管府、安南都护府,唐末丧luàn,这里曾经被南诏攻陷,也被高骈收复过。只不过到了后来,大唐连自己的xìng命都顾不上了,安南之地也就渐渐地沦落为当地土豪所据,只是早期仍然向中朝称臣纳贡以节度使自居而已,譬如向后梁送款的当地土豪曲承美。

    南汉主僭号自立,与中朝相抗,其实并没有北进的本钱,最后也就是遣将灭了曲承美,自领jiāo州。不过为时不长,没过几年,原jiāo州土豪曲氏的部将杨廷艺起兵攻jiāo州,驱逐了南汉派遣的刺史,使得jiāo州又进入了土豪割据称节度使的时代。

    后来南汉还进行过一次直接掌控jiāo州的尝试,结果为此死了太子刘弘cào,战船和士卒亡失泰半,而战果一分也无,至此南汉才完全死心,只求羁縻jiāo州土豪,让他们向南汉称臣即可。现在的jiāo州帅是丁部领,自号“大胜王”,以其子丁琏为静海军节度使,南汉灭亡之后,丁部领曾经遣使与朝廷通好,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朝廷在这个时候向安南派出使者,而且不是从陆路过来省时间,也没有取道廉州(治所在今广西北海*市合浦县廉州镇)再走海路,这样的走法倒是独出心裁。张光翰的确一时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本来也只掌管广州*市舶司,这种事情原不归他管,他也就是略微想一想而已,真正管事的自有岭南安抚制置使何继筠在。

    尽管何继筠还病着,但是虎威犹在,前段时间派个儿子领兵过去救援邕州,还不是大军一到就解围了,岭南有他在,万事都安定得很。

    潘光裕也没有回答张光翰这种无心的问题,只是平淡地说道:“因为与市舶司、定远军的公干无关,天使不便现在lù面,然而想来他们也不会介意亲往安抚制置使府衙拜会何大使。南疆总戎,又是旧伤成疾而非有意怠慢,那几个年轻使者不至于不知深浅。”

    !@#

第二章 招谕安南使者

    第二章招谕安南使者

    “继筠老迈,偏又旧创复发,竟然险些误了王事,今日更是不能亲往码头迎候天使,怠慢了诸位,还望见谅。e^看”

    岭南安抚制置使的府衙大堂内,何继筠裹着一身棉袍靠在座椅中,面sè略显苍白,声音也有些低弱,不过气息还是比较平缓,说话时也没有明显的停顿喘息,倒是让这些前来拜会他的小辈们心中松了一口气。

    潘光裕赶紧躬身说道:“光裕何德何能,只是一个禁军小辈而已,怎敢劳大使亲迎。大使抱病运筹帷幄,翻手即以虎子领军平定邕州之luàn,正是我辈仰慕的。”

    “何大使正当盛年,些许旧创怎么会误了大使效忠,陛下知悉大使抱病处理军务,令郎以衙内领军建功,可是非常嘉许的。至于亲迎之语就更不必说了,我等后生小辈,只不过身负出使远藩的诏命,岂敢在大使面前作态。”

    这个说话的年轻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身负武职而有十足的文人气,正是此次前往安南的正使,洛苑副使赵匡义。

    赵匡义因为显德中郭炜继位之初的那一次犯事被贬,起复之后去了雄胜军担任监军,在关陇山地一待就是七年。随着后蜀的灭亡,雄胜军的重要xìng立即大幅度下降,枢密院早就在议论裁撤内地一系列军镇的事宜,雄胜军也在裁撤之列,于是郭炜也就顺势遂了太后的心意,将赵匡义从那边召回京师,并且论功升为洛苑副使。这个差遣尽管没有多少实事,阶位却还是不错的,又可以长留东京,正是适合功臣勋贵子弟的一系列使职之一。

    不过郭炜可不会看着赵匡义领着俸禄不干活。眼下边境州县的守将都已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不好让他去哪里再做监军,而让他负责某个方面郭炜又不放心,本来还在烦恼着呢,这邕州的事情一出,岭南需要的临时差遣猛然增加,郭炜倒是给赵匡义找了个合适的职司。

    虽然说这人有点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过相对而言赵匡义显然更为偏文一些,纸上谈兵的能耐还可以,嘴皮子功夫不错,在一个大国里面也未尝没有用武之地。

    两府议事讨论针对邕州变luàn的对策,除了加强地方治理与驻防军队之外,还议定了立即遣使到安南责其纳贡称臣,顺便查探一下当地的政情民意以及当地势力是否涉足了邕州的土人作luàn,这个招谕安南正使的官职不能太高了,官场资历却又不能太浅了,洛苑副使赵匡义正是合适的候选者之一。

    当然,郭炜很乐意又把赵匡义从眼前支开个大半年的,不过他也不会完全放心将这等大事任由赵匡义一人做主,所以又给他配了个副使,这个出任招谕安南副使的礼宾副使王文宝出身武学,有丰富的禁军作战经验,此时却又是直属侦谍司指挥。

    王文宝的直属机构是最新设立的枢密院侦谍司南洋房,主事正是在平蜀之战的隐蔽战线立功颇大的韩徹。随着平蜀之战结束,蜀地渐趋稳定,西南房的刺探对象变成了西南夷和大理国,其重要xìng明显下降,郭炜很自然地就把韩徹从西南房调到了南洋房,不过并非单纯的平调,韩徹如今可领着洛苑使一职呢。

    只不过赵匡义、王文宝及其从人是跟随定远军的分船队从沙mén岛沿着海路抵达广州的,而韩徹早就从陆路先期到了。

    何继筠听到潘光裕和赵匡义这么说,不禁仰靠在椅背上哈哈一笑:“呵呵,谬赞了谬赞了……还是当地土人不习征战,所以犬子率军刚刚赶到,此辈即被我军兵威所慑而抱头鼠窜。不过解围邕州甚易,深入山林平息叛军却难,以岭南原先的州郡兵仅能保境而已,邕管将来的治安,还有南洋海路的安全,就都要仰赖潘都虞候的分船队了。至于天使所负的圣命么,我就不敢置喙了。”

    “光裕定当尽心竭力,率定远军分船队和伏bō旅两军全力协助何大使,还岭南与南洋的一方安靖,绝不会有负陛下的任命。”

    潘光裕原本就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来的,现在得到何继筠这等南疆大将的深自期许,哪能不大表决心呢。自从平定江南之后,伏bō旅还能在北疆捞到一些仗打,定远军差不多已经沦为了近海漕运的护航船队,南洋的海寇以及有可能发生的对安南的威慑,可是定远军难得的军功所在。

    赵匡义却是淡然地笑了笑说道:“招谕安南的使命看似与何大使无关,不过这等藩镇如何看待朝廷,岭南一地的民生与军威却是至关重要的呢。”

    “唔~这倒是说得不错!”何继筠只是稍作沉yín,便微笑着说道,“jiāo州藩镇与朝廷区隔已有数十年,后期多是向岭南刘氏称臣,对中原已经颇为生疏了……不过现在朝廷以吕易直知邕州,以王三铁为邕州兵马钤辖,以王秘权为邕州兵马都监,军旅民政都堪称得人,再有名震幽蓟、吴越与河东的伏bō旅两军相助,平息当地土人叛luàn当为期不远。至于招谕安南一事,全在朝廷和天使筹谋,我和岭南转运使全力协助也就是了。”

    吕易直就是吕端了,郭炜将邕州的前任知州范旻接运回东京治病疗伤,不过邕州这种新luàn之地却是须臾少不得亲民官的,所以郭炜很快就指定在朗州知州任上政绩斐然的吕端移任。

    对于这个任命,次相吕胤因为是吕端的亲兄长而采取了回避地态度,不过吏部尚书薛居正却在sī下里向郭炜进言说“吕端为人糊涂”,当时就让郭炜想起了那句名闻遐迩的“吕端大事不糊涂”,然后立马原话山寨了过来。

    确实,“吕端大事不糊涂”,那可是经过了历史的严格考验的,后世还有不少人因为某些事情直接就有了“吕端”的绰号呢,郭炜焉能不放心他?

    虽然说现在的吕端还年轻,才不过三十六七岁,历练肯定不如获得这个评价的时候,不过他可是少年荫补出身的,到现在官场经历都快有二十年了,知县知州都做过,地方治民理政的经验算比较丰富了,担当这副重担应该可以称职的。更重要的是,朗州那边有五溪蛮,吕端在朗州在治政就很好,那么到邕州处理土人的事情也不会很生疏。

    而且,结合“吕端为人糊涂”与“吕端大事不糊涂”这样两个评语,不正是说明此人“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么?在南疆用华夏文明的优势感化直至同化当地的土人,需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原则站得稳却又知道变通的人,所谓的有理有节不外如是。

    因此郭炜对于自己的这个任命相当放心,当然,还得有王继勋在军事方面的鼎力支持。这可是一员武勇和见识兼备的宿将,有他坐镇邕州的军事,而且当地的驻军也获得了加强,再不是原先的两三千守军,郭炜相信土人再也不可能组织得起大规模的围城来。

    王侁出任这个监军的位置也是郭炜斟酌了许久的任命。王侁这人的才能和忠心都不错,郭炜经过这些年的实际考察,心里面是很清楚的,由他独任方面监军应该是很称职的,只是郭炜对王侁有一点心理yīn影而已。

    在曾经的历史上,王侁害死了杨业,这件尚未发生的事情的确是郭炜心头的一根刺,不过想一想那段历史背景,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其中的内情了——在原先的历史上,宋朝灭亡北汉是在赵二手上,太平兴国年间,那时候杨业从一个敌国的俘虏而骤得高位,又受到赵二这个皇帝的特别宠遇,肯定会非常招那些从宋朝的军事系统升上来的军官忌恨的,所以王侁只不过是做了这种忌恨的代表而已。

    现在的历史早就因为郭炜的到来而大不相同了。

    杨业虽然也是得到了重用,但是郭炜毕竟让他经历了武学的培训,尽力让他融入大周原先的那个军事系统的升迁次序当中去,郭炜也尽量克制了自己区别对待杨业的冲动,防备的就是同僚们对他产生忌恨之心。另外一点,郭炜就算是对杨业如今在周军当中的处境再怎么放心,也还是会极力避免把王侁与杨业搅到一块去,所以应该不会再发生那种蠢事了。

    而王继勋和宋朝的杨业就很不一样,他可是郭威率军征李守贞的时候归降的骁将,这么多年下来,完全可以算作周室的嫡系亲信了,就算说成从龙之臣也不为过,王侁在他面前可一点都傲不起来,也就不至于像对待杨业一般了。

    反正郭炜是很看好这个组合的——一员宿将坐镇,年纪大一点不要紧,待在邕州稳得住军心就行,反正监军和知州都是年富力强的,而且监军的军旅经验不少,知州的地方经验很丰富,这种组合别说放在南疆开边了,就算是放到北疆守边都不会差。

    “何大使,伏bō旅恐怕不能很快去邕州协助王钤辖呢。分船队到岭南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平灭盘踞在伶仃洋外海岛屿上的海寇,然后就是在廉州等地修建适合定远军进驻的大港,这都需要伏bō旅全力出击。”

    潘光裕稍微愣了愣,最后还是对何继筠直说了。

    !@#

第三章 出使安南

    第三章出使安南

    何继筠两眼jīng光一闪,移目注视了潘光裕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唔~原来如此……邕管两江溪dòng诸蛮虽是荒服,自唐以后渐次内附,朝廷置羁縻州县以辖治,尽管叛服无常,却也是朝廷子民,所以要徐徐图之。海寇却是南汉余孽,又威胁到岭南最富庶的地区,妨碍南洋海贸,理当尽快肃清;定远军分船队仅靠番禺一港不利久驻岭南巡视南海,在雷州、琼州、廉州、钦州等地开拓军港也是必然。”

    毕竟是戍边多年的老将了,只听潘光裕的那一点话头,加上这支船队的人员组合,结合朝廷在邕州方面的军政安排,还有广州这边在知州沈义伦和自己这个岭南安抚制置使之外又增加了一个岭南转运使王格,这一系列的手段背后蕴含的战略布置,何继筠心里面已经有了几分觉察。

    定远军的四个军和伏bō旅的两个军一起过来,即便加上收编的吴越和清源军水军,人数也不算太多,但是其战斗力无疑是非常惊人的,在灭南汉一战当中指挥过伏bō旅的何继筠自然是心中有数的,这样的战斗力,肯定不只是为了对付在南洋航道上肆虐的那一点海寇。

    伏bō旅是禁军步军当中jīng锐的jīng锐,从灭南汉一战时贺州道行营的进展就可以看得出来,以伏bō旅的装备和训练水平,充当骨干力量主导邕州平定土人叛luàn的军事行动应该是行家里手,然而听潘光裕话中的意思,这却不是伏bō旅的急务。那就只能说明两点:一、邕州的土人叛luàn并非朝廷最关切的事情,伏bō旅有更大的事情要做;二、朝廷对付邕州的土人叛luàn应该会以民政为主导,军事威慑只是辅助和后盾。

    对于第二点,何继筠倒是无所谓的,以他这么多年戍边的功劳和苦劳,早就过了热衷于边功的时候了,如果邕州那边吕端、王继勋和王侁的军政组合能够用比较平缓的手段解决问题,他可不会孜孜以求大战一场。

    至于第一点,何继筠可不相信禁军渔政水运司的这一万多人和辅助船队光是为了海寇而来。即便他已经见识过了南洋海贸的财富,意识得到为了保护这个财富作出这种程度的投入并不算稀奇,但是他不认为总数才不过数千的海寇值当用如此jīng锐来对付。

    在廉州等地修建适合定远军进驻的大港!这倒是确实需要定远军和伏bō旅的全力保护配合,也需要增派一个岭南转运使前来协调,不过在廉州扩建军港和盘踞在伶仃洋外海岛屿的海寇有什么关系?那些海寇可跑不了那么远!

    因此何继筠很自然地将“等地”直接补充成了“雷州、琼州、钦州等地”,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没错。当然,具体是怎么作出这个判断的,朝廷在这些地方大举增修与剿灭海寇关系不大的军港是为了什么,这些内容就不必宣之于口了,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何继筠通过这些年的经验已经知道了,在目前的这个皇帝手下,这一类牵涉整个战略方向的重大军事行动,一定会在军咨部经过仔细的侦查、推演、研判,之后才会提到两府会议上去讨论,在两府会议上通过的提案才能真正付诸行动,自己这种方面大员也要到那个时候才会被告知——不过在前期研判的时候很可能就会有使者过来咨询意见了,也或者是将自己召回东京参与整个研讨过程。

    眼下这些动静都还没有,或者说还没有惊动到他,那么就说明一切都尚停留在策划阶段,作为岭南安抚制置使,此时为打前哨的这支分船队提供全力协助就可以了,倒是不必早早地就准备着要干什么大事。

    不过何继筠心中隐隐地已经有些jī动了。

    自己的父亲生前镇守北疆多年,官拜节度使加同平章事,自己也担任北疆守臣多年,临到朝廷出师扫平四境的时候,自己却被派到了南疆,然而也有幸连续参与征服荆湖和岭南的大战,并且封疆岭南,若是再有份参与向南的军事行动,不说朝廷的正式封赏了,军中的口碑大概都会是什么“镇南侯”、“平南王”之类的吧?

    想到这里,何继筠又不免庆幸起自己在岭南任职了,别人都不习惯岭南的燠热,他这一次旧创复发却偏偏好在人身处岭南,疽发于背全身作冷,yào草止痛祛病倒是不分岭南中原,但若不是岭南这样温暖如chūn的冬天,自己可怎么熬得过去棉被裹身都顶不住的内寒作怪哦。

    这样想着,何继筠脸sè又红润了少许,jīng神更为焕发,身体也慢慢地热了起来。

    “嗯,朝廷是怎么安排布置邕州方面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朝廷jiāo代给分船队的任务——护送天使去安南;剿灭海寇;在岭南沿海增修军港。待这些事都做完了,这两个军的伏bō旅才能转用于邕州。”

    作为定远军都虞候,潘光裕自然不需要何继筠这样的战略眼光,更不需要真的去回应何继筠的推测,他只需要带队踏踏实实地完成朝廷发布的军令就可以了。

    “是啊,王命在身,匡义也不敢太叨扰何大使了,更何况何大使身感小恙,陛下拖以南疆之重,我等还是不打扰了……明日使团就会在定远军的护送下前往安南,还请何大使善养贵体,不必以小礼为念。”

    看到何继筠的面sè发红,赵匡义却怕对方是累着了,赶紧表示告辞,更提前婉劝对方不必去送行。

    “这样也好~”何继筠却满眼都是笑意,环顾左右一遍才说道,“去往安南,广州的向导所在多有,你们只要找市舶司就可以了;剿灭海寇,市舶司可以联络的向导和义勇就更多了,粮草接济有知州,军器补给通过市舶司和府衙;至于在岭南沿海增修军港的事情,应该是王转运使负责协调的吧?如此我就托大一下,不起身相送了。”

    …………

    “处变不惊,抱病筹措,的确是勋贵之后、守边之臣的典范……”出了府衙,潘光裕先是喟叹了一番,这才转身向赵匡义告别,“尊使明日继续西行,潘某另有军务,就不再相随了,赵都指挥使会率定远左厢第一军全程护送的,还望尊使不辱使命!”

    赵匡义矜持地微微颔首:“分船队身负剿寇重任,尚且专mén分出一军护送使团,匡义足感盛情!有赵都校一路随行,在jiāo州藩镇宣扬朝廷之威,此次使命定然能够圆满成功的。”

    话虽然说得铿锵有力,赵匡义的心中其实是很有些失望的。

    出使安南,这个使命在他眼中绝对不是个多难的任务,不就是到割据多年的藩镇那里走一遭,展现一下朝廷的威严和仁慈么……有定远军的赫赫军威,朝廷的威严显然就有了,那些个根本就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jiāo州帅还不得马上吓到两股战战啊;至于朝廷的仁慈么,也就是体现在自己携带的这等诏书上了——不管现在的jiāo州帅是谁,朝廷都打算承认下来,准其内附,着其遣使贡方物,然后依照jiāo州方面的进奉表授予官职节制,这样的待遇,已经不比定难军的差了。

    所以这一趟使命其实并没有赵匡义发挥的余地,使命完成之后的论功行赏,他也就是能够得一个苦劳而已。这么些年来,获罪遭贬、丁忧居家、起复……起起落落的已经比原先的同列低了太多了,见到这个即使有病在身都仍然意气风发的南天王,再联想到他那个已经简在帝心的儿子何承矩,赵匡义更是极不甘心。

    同样都是勋贵子弟,论才学还就算自己更强,为什么只有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牵涉到谋叛让皇帝猜忌了?可是那真的是查无实据啊!自己那个兄长起复之后不是也出任了一方节度使么,魏仁浦出镇地方,勋阶并没有黜落,死后更是备极哀荣,可见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得过重,为什么就是自己受到了这么严重的影响?

    也不知道符六娘在太后面前是怎么进言的……赵匡义此时的脑海中蓦然跳出来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眼,然而带给他的并不是什么感动,而是一阵阵的心烦。

    就连出使的这一行都不是那么顺眼。

    潘光裕作为定远军都虞候,已经有了团练使的职衔,对着自己不咸不淡也就算了,这个赵彦功明明也是赵家人,其兄长和自己的兄长有同僚之情,他和自己也有同学之谊,结果他比潘光裕还要来得冷淡。不就是一个军都校么,还没有领遥郡刺史呢,眼睛就开始朝天看了……偏偏最后陪同自己出使的还是他。

    当然,赵匡义也知道,潘光裕派出左厢第一军来护送,那是对使团重视的表现,这一军可是定远军最强的,然而它的指挥官就是让赵匡义心烦,这种旧相识还不如另外三个原先不熟悉的军官呢。

    再有就是副使王文宝和他的那些从人了,说是说整个使团由正使负责,但是赵匡义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些人另有上司和差遣,对着自己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生硬面孔。

    !#

第四章 使团入越

    第四章使团入越

    “好了!天使已经被jiāo州人接进去了,我等现在是奉朝命护送天使的,却不便强行冲过海mén镇(今越南海防一带),白藤江里面就指望着使团能够抓住机会好生勘测一番,儿郎们先把海mén镇外面的这个湾口熟悉熟悉!”

    看着海mén镇的守军出海迎谒,恭恭敬敬地把定远军船队引入港中,又给使团换船往内陆送,赵彦功也挑不出对方的máo病来。e^看一直忍着jiāo州的地方官离开,他才开始大声地招呼起属下,命令众人各展所长,勘测好海mén镇左近的地势。

    “都校尽管放心,俺们手里边的一些勘测仪器可不是jiāo州人想得到的,动静不用太大,俺们只要huā上个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入港的航道和周边形势都画到地图上去。”

    “是啊,其他几个军都在香山岛和雷州、琼州、廉州、钦州那边忙乎着,俺们在等候天使返回的这段时间里面也不会闲着的。”

    …………

    听着属下一个个向自己表着决心,赵彦功心里面却并不轻松。

    从钦州一路过来,开头还能够完全沿着海岸航行,在见到了永实岛之后,海岸边的那些礁石山就迫使船队不得不绕向深海了。好在那一群群的礁石山外缘连绵相接,向导用ròu眼也能继续为船队领航,沿途的香葩岛、苟枢岛、群兰岛、吉婆岛都比较醒目,向导只是带过了一遍,军中的攀招手们就已经保证下一回自己就能够领航了。

    其实要是认真说起来,船队路过的那些礁石山哪里是什么礁石哦……尽管被海水淹没了大半,但是人人都看得出来,那分明就是连绵的群山,只不过那一片山峦不知怎么的沉到了海水中,这才形成了向导所言的下龙湾。想一想平常在陆地上所见的山岭和谷地,赵彦功即使有心要在沿岸找一条安全的航道,却又哪里敢去冒险?天知道高耸的礁石山边上海水到底是什么深浅!再加上海边的cháo涨cháo落,就连常年往返此地打渔和商贸的向导都不清楚那些航道,赵彦功可不会自信满满地认为定远军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勘测得清楚。

    好在这一段路还不算太长,晚上航行得稍微慢一点,有个三四天的时间也就绕过来了,可惜这段路的中间就没法依靠陆路建立什么固定的补给点了,人员、物资的输送基本上全得依赖水军。

    定远左厢第一军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将海mén镇外围的湾口大致地勘测一遍,**位在哪里,落cháo的最低点在哪里,最安全的航道是个什么范围,除了海mén镇的港口之外,还有哪里可以作为卸下人员、物资的临时登陆点,都距离官道有多远?林林总总这么多问题,能够赶在使团返回之前做完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此次前来的船队规模够大,jiāo州人没法彻底监视起来,让加强配备了勘测人员的第一军可以比较尽兴地干活。

    但愿自己属下的儿郎们这一次出行就可以完成任务吧,但愿使团在白藤江的航线上也能够不辱使命吧,虽然赵彦功心中隐隐约约地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把勘察向jiāo州进军的路线这个任务完全寄托在第一军和使团的身上,枢密院侦谍司一定会另有安排,但是他仍然希望第一军与使团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第一军和使团都是有朝命掩护的,只要行动不是很过火,jiāo州人就没法拿他们怎么样,然而侦谍司另外遣人过来就危险得很了。

    …………

    “副使,jiāo州人盯得太紧了!儿郎们根本就施展不开啊……”

    “是啊,观察沿江的地形地貌,测量主要地标的距离,那都还可以躲在船舱里面纯用ròu眼或者借助千里镜勘测,一些专用器具jiāo州人也未必看得明白,但是测量水深的方法就只有那些,一点都不能取巧的啊!”

    白藤江上,一队当地人的快船正在逆流行驶,赵匡义尽着正使的本分,在船楼上和护送使团的jiāo州地方官员闲谈着,倒是让副使王文宝彻底腾出了身,只不过王文宝一回到船舱,迎接他的就是属下的诉苦。

    王文宝皱了皱眉头,故作轻松地安慰着众人:“慢慢来吧,叮嘱儿郎们都莫要心急,勘测不完全不要紧,尽量别在jiāo州人面前lù出了大伙儿的本意!这一路上能够把白藤江沿江的地形地貌、重要地标都勘测清楚,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得很出sè了,航路水深情况chōu空测上几个点,等到回程的时候再chōu空补测一下,反正陛下肯定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使团这一行身上的……”

    虽然很想毕其功于一役,王文宝的脑袋却没有发昏。这条白藤江直通大海,水位显然是会受到海cháo涨落的严重影响的,即便jiāo州人不加监视,放开了任他们尽情勘测水深,光靠着使团一去一回这两趟航行也是肯定不够的。

    临出发之前,自己和这些儿郎们可是被召入宫中,由皇帝亲自训话,而且还调出了从南汉缴获的文档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了当年南汉曾经在jiāo州人身上遭遇了怎样的失败。就是这条白藤江,jiāo州人只不过利用了cháo涨cháo落的巨大水位差,在江中预先埋下铁头木桩作为陷阱,就让南汉主的长子刘弘cào率领的强大船队差一点全军覆没,刘弘cào更是毙命于斯。cháo位如此重要,江底的地形如此重要,皇帝显然是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无法自由行动的使团身上的。

    所以王文宝自己固然是立功心切,却还是很注意安抚属下的情绪,毕竟朝廷另外安排一批侦谍司的人潜入jiāo州勘测白藤江水文并不算太难,而要像他们这支使团一样完成某些特定的使命却不太可能。

    正使赵匡义和jiāo州的官员能够做到相谈甚欢,这件事情就相当不错,有了这样的基础,等到使团抵达jiāo州的治所,他王文宝就有机会带几个人介入其中。赵匡义只懂得出使的表面工作不要紧,他的职责也就是那么一点了,更多的事情都得由王文宝这个副使来做,譬如了解jiāo州如今的真实状况而不是他们向朝廷进贡的表章描述的表象,譬如深化了解jiāo州官员内部的各种动态,最好能够找到愿意亲近朝廷的一派人……

    隶属侦谍司以后,王文宝很快就熟悉了侦谍司的工作流程,第一线的人只要能够向上面提供尽量全面详细的基本情报描述,那就已经是大功一件,至于对情报的分析归纳,第一线的主管可以做,他的意见也会得到相当程度的重视,但是侦谍司另有部mén会综合各个渠道的情报进行统一的分析归纳,某个第一线主管的分析意见也仅仅是参考而已。

    因此王文宝可不想因小失大,只因为其他团队同样能够完成的白藤江水文勘测问题就妨碍了使团今后的大计,进入jiāo州治所以后才是他们大力施展的时候,与jiāo州官场的接触往来就不是其他团队能做的事情了。要是因为在白藤江上的动作过大而被jiāo州人严格限制了行动自由,以致于进了jiāo州治所之后无法深入了解当地的实情,只能浮光掠影般地回报一些感想分析,那就得不偿失了。

    …………

    “咦!jiāo州的治所不是在罗城么?从白藤江口溯流而上,经岔流转入朱鸢江,江边大城即罗城……”赵匡义看着船队从高大的螺城旁边顺流而下,不禁大为惊异,“现在船队不靠罗城登岸,为何却要顺朱鸢江驶向东南?”

    赵匡义此时在诧异当中也有几分自得,别看自己出身于军将之家,只在几个学究身边开过méng,读书倒是在武学的时候读得多一点,但是丝毫也不妨碍自己在接获出使安南的诏命之后紧急做功课。

    大唐的jiāo州治所是罗城(今越南首都河内市所属东英县古螺村),这肯定是不会错的,前朝的各种史籍与游人墨客的笔记文章可都记载着呢,赵匡义在短短的时间内翻查了那么多的书籍,就连他都有些佩服自己。

    从那些书籍记载当中,赵匡义很清楚地知道了罗城的具体方位,更知道高骈修筑的罗城规模几何,所以船队从白藤江转入岔道,再进入bō涛汹涌的朱鸢江(即今红河的主河道),他就很注意察看西岸的村落建筑,刚刚远眺到岸边那雄伟的城墙,赵匡义已经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大唐的jiāo州治所罗城。

    然而船队却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根本就不打算在罗城停留,而是要顺着朱鸢江继续向下游行驶,这事可就出乎赵匡义的意料之外了——jiāo州人把大唐jiāo州的治所改了地方还是小,自己行前辛辛苦苦地做了那么多的功课,翻阅了那么多的史籍文章,岂不都成了白用功?

    王文宝的感触却和赵匡义大不一样,他只是惊异地盯着陪同的jiāo州官员问道:“jiāo州是在何时更改治所的?为何此时不曾报与朝廷知晓?”

    !@#

第五章 万胜王

    第五章万胜王

    “这个……这个……”一个名叫吴有德的武安州司法参军面lù尴尬之sè,支吾了一会儿才强自说道,“中国丧luàn多年,安南这里也luàn了许久,直到三年前万胜王才平定祸luàn,奠都华闾,所以还来不及向朝廷禀报。”

    王文宝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神sè,不过除了开头流lù出来的尴尬之外,那人倒不像是在撒谎,只是他随即就注意到旁边那个名叫阮文肇的县丞在旁边有些小动作,似乎吴有德说到某个关键点的时候,阮文肇悄悄地伸手拉了拉对方。

    这其中确实有些名堂啊……

    王文宝正在那里思忖着,赵匡义却马上拿回了话题的主导权:“既然那个叫什么万胜王的jiāo州帅在三年前就已经平定了整个jiāo州,为何不将治所迁回原来大唐的jiāo州与安南都护府所在?即使不愿意擅离根基之地,却又为何不及时向朝廷禀报?中原丧luàn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朝廷据有岭南都有好几年了。再则,‘定都’之语作何解?不经朝廷颁诏,本就属于部民擅立的jiāo州帅还敢称王了?!”

    “天使息怒!天使息怒!吴参军汉话说得不好,说得不好,这个一时词不达意说错了,还望天使勿怪。”

    眼见天朝的正使在这里疾言厉sè,而副使又是一双眼睛直盯到了人的骨头里面,阮文肇连忙噌的一下蹿到了吴有德身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口中赔罪声不停。

    “词不达意?!”

    赵匡义冷冷地盯着对方,这一次出使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难得有个出气筒,他可不是那么轻易地放过了。像现在这样站在中央朝廷的立场上严词申斥地方藩镇的僭越,可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又可以在对方面前立威,又可以出出心头的暗气,还能博得不负使命的名声,赵匡义这时候越发体会到饱读经史的好处了。

    阮文肇还在那边点头哈腰,连连低声说道:“正是正是。吴参军汉话不行,毕竟jiāo州以土人为主,丧luàn以来中国百姓更是少有来往,平常治民理政凭着土话也就勉强凑合了,所以吴参军的汉话常常会词不达意,让天使见笑了。他说的那个‘奠都华闾’,其实就是把jiāo州和静海军节度使以及安南都护府的治所定在了华闾的意思,这在土话里面和定都没啥分别,所以吴参军一时间nònghún了。”

    “那么‘万胜王’之语又是什么来由?”

    赵匡义之前就已经掌握了,现在的这个jiāo州帅丁部领自号“大胜王”,这事他原本是准备留待与丁部领会见的时候再来质问的,不过既然吴有德在话里面提到了,那却不妨先问一问,尽管这个称号从“大胜王”变成了“万胜王”。

    “天使明察!”阮文肇似乎早有预料,答辩起来就不带磕绊的,“此‘万胜王’乃是民间的尊称,绝非节帅自号!节帅自立志起兵以来,扫平管内十二使君作luàn是攻必克、战必胜,小民无知,才有此僭越之嫌的妄称,绝对不是节帅自己有僭越之心,还望天使明察!”

    “这么说来,又是吴参军和小民用土话jiāo流得太多了,土话说得太好,这才一时luàn了纲常?”

    王文宝此时不轻不重地chā了一句话,似乎也是和赵匡义一样在指责对方,不过话语间却是很明显地为吴有德开脱了责任。原来他感觉到赵匡义的疾言厉sè出来得并不是时候,太早发作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使团真实任务的完成情况,于是就只好出头打一打圆场了。

    阮文肇心中大喜,冲着王文宝都要笑成一朵huā了:“副使明察秋毫,明察秋毫!就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的,吴参军的汉话太差了,今后朝廷诏命多了,他一定得多多长进。”

    赵匡义愕然转头看了王文宝一眼,眼珠子转了转,这才缓和下语调说道:“如此也就罢了……不过jiāo州帅不将治所迁回罗城,是因为根基不稳么?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向朝廷禀明了,更何况前一次他已经遣使与朝廷通好,却怎么不提这等大事?”

    “jiāo州地处南荒僻远,与朝廷相隔万里……”阮文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恨不得把jiāo州搬到京畿才好,“从陆路走,北面是朝廷羁縻的诸蛮,使者音讯难通;从海路走,不仅是bō涛万里,而且早先又有岭南刘氏僭伪横加阻隔,节帅是yù效诚而不可得啊!中原luàn得久了,岭南刘氏僭位时日长了,加上jiāo州纷luàn南北音信断绝,前番骤闻圣朝肇兴,节帅喜不自胜,只顾得遣使与朝廷联络,却哪里还记得治所搬迁这种权宜小事了?”

    “权宜小事……”

    赵匡义默默地点头,想到其他那些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的割据势力,别说是僭伪了,就算是始终向中原朝廷称臣的,哪里又会把管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上去?能够做到称臣纳贡,那就是尽到了藩镇的基本义务;能够年年贡奉不断,甚至节帅亲自赴阙,或者将子弟质押到京师,那就是非常忠心的藩镇了。

    这个jiāo州帅丁部领一听说朝廷灭了南汉,就急忙派出使者通好,随使也有土贡献上,尽管不是年年来贡,以其地处僻远,那份心意也算不错了。看眼前这个阮文肇的表现,丁部领对自己这个朝廷使者应该会有足够的恭敬。

    “权宜小事~”

    王文宝同样重复了一句,嘴角却是带着一丝微笑,不过笑容和话语中包含的深意有些不明,即使长袖善舞如阮文肇,看着这个天朝的副使都不由得心中一阵悸动。

    …………

    “本帅以华闾为州治、府治,确乎因为本帅念旧,故乡在此,起兵根基在此,即使扫平了四方,将大唐的jiāo州归于一统,却还是不愿离开家乡到罗城去。如今本帅已经逊位于长子丁琏,就更不愿意离开桑梓之地了……”

    这段话却是赵匡义在华闾(今越南宁平省嘉远县西北的古城址)的宫殿中听着丁部领对他说的。

    从朱鸢江顺流而下,然后再登岸南行,这一路上赵匡义总算是搞明白了,jiāo州最近这几十年间发生的错综复杂的事件。

    当年jiāo州土豪曲氏被南汉所灭,南汉据有jiāo州八年,曲氏的部将杨廷艺才起兵攻jiāo州,驱逐了南汉派遣的刺史。随后杨廷艺便被牙将矫公羡所杀,而杨廷艺的部将兼nv婿吴权随即起兵攻矫公羡,矫公羡便遣使求救于南汉,所以在白藤江击破刘弘cào所部南汉军的是吴权。

    吴权击败南汉军之后,并没有向中央朝廷上表请封,而是悍然称王,并且向南汉求王爵,只不过南汉没有答应,给了他一个静海军节度使了事。吴权在位仅六年,死后吴氏政权陷入了外戚杨氏和吴家子侄争位的时代,整个安南地区陷入了地方豪强割据的局面,中间显德元年的时候吴权之子吴昌文虽然同时向南汉和大周求得了镇海军节钺和安南都护一职,却根本无法控制整个安南的政局,所谓的节度使和都护只有一个名义而已。

    这个时期,就是安南地区为时长达二十多年的“十二使君之luàn”,一直到丁部领僻处华闾dòng一隅潜心积蓄力量达二十年之久,在诸使君常年鏖战耗尽了人力、财力而疲惫不堪之际,这才奋然而出,采取怀柔、联姻和军事降服等多种手段齐施,最终兼并群豪,将安南地区重归一统。

    这个丁部领,是杨廷艺牙将丁公著之子,丁公著在杨廷艺和吴权时代官拜驩州刺史兼御蕃都督,不过早殁之后继袭父职的丁部领无力掌管驩州之地,于是奉母命返回华闾dòng故里暂避,结果竟然让他以此成就了一番事业。

    对于丁部领的说辞,赵匡义没有发现什么新鲜东西,不外乎是阮文肇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那点苦衷和对朝廷的一片赤诚,赵匡义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只有丁部领方才吐lù出来自己已经逊位给长子丁琏的话有些说道,按此,朝廷要有所封赠,对象就得确定为丁琏了,至于丁部领则循例叙封赠官就是了。

    然而赵匡义心中仍然有几分疑huò,既然丁部领已经逊位了,那么执掌安南实权的就应该是其子丁琏,可为什么面见朝廷使者的却还是丁部领呢?再一个,丁部领所居的这个宫殿规格也太高了吧!作为节度使府衙是肯定逾制了,虽然宫殿并不算豪奢,华闾dòng城邑也还不如罗城的规模,但是这个宫殿的规制称为王府都有些逾制的感觉,这个感觉让赵匡义很不舒服。

    难道这只是边鄙之人不识朝廷制度,胡luàn攀比豪富才nòng出来的逾制吗?包括逊位的事情都不伦不类的,只是因为蛮荒所致吗?赵匡义的心中有些不定,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自己不予追究,往小里说是天使宏量,往大里说却是有失朝廷体面,不过想要追究的话,又该怎么开口才不至于jī怒对方呢?

    !@#

第六章 使团归朝

    第六章使团归朝

    “……土蛮无知,遂有逾制之殿宇,复有古怪之逊位。然丁部领扫平安南境内土豪,恢复郡县,实有功于朝廷,如今更遣其长子丁琏入聘,更见其一片赤诚,功过之间,惟望陛下斟酌而定。”

    这一番话,却是赵匡义在永乐四年年初回朝后向郭炜述职时所说。

    在华闾城丁部领的宫中会见的时候,赵匡义对丁部领的宫殿逾制只是轻轻地点明,丁部领就仓皇领罪,然后即反复袒lù赤诚,并且誓言立即将逾制部分毁弃,那时候丁部领言辞之恳切确实很令人动容,赵匡义因此也就几乎是全盘地采信了丁部领的解释,在回朝之后当然就原样转述给了郭炜听。

    郭炜眯着眼睛打量着阶下这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赵家老二,心中一时百转千回。这个人,该说是心机深沉满腹yīn谋呢,还是该说脑袋里面缺点什么?丁部领干的那些事情,单单从赵匡义这个正使的汇报当中来分析,以郭炜的历史见识明显可以判断得出来,丫即便不是真的已经在内部登基称帝,那也至少是怀有这样的心思。

    “土蛮无知”……这种借口也就是搪塞一下赵匡义这种人了,哦不,或许赵匡义只是不敢深究,然后在述职的时候又必须敷衍塞责?如果真的是土蛮无知,丫照着高骈修的大罗城把华闾城建一遍不就完了!那种城池规模、屋宇弘大宽广,在整个安南地区必须是顶尖的吧?但是高骈修建的都护府和节度使府衙肯定不会逾制到超越王府的,莫非丁部领连照猫画虎都不会?

    丁部领在华闾城搞出这样的宫殿来,显然说明了他是懂的,他应该懂得朝廷的规制,只不过他确实有僭位之心!之所以面对赵匡义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惶恐,这也是相当好理解的,南汉新灭,以安南地区土豪与南汉多年的接触认知,丁部领就不可能不明白大周军队的强悍,所以面对朝廷的使者就必须虚以委蛇呗……

    当然,也难怪赵匡义会被丁部领糊nòng到,毕竟丁部领一直向朝廷宣称的他已经逊位给丁琏了,现在sī署静海军节度使的是丁琏而非丁部领,而这一次丁琏却恭恭敬敬地跟着朝廷使团赴阙了,如此作为的确不像是有反心的藩镇。也就只有郭炜这种见识比较多的才能够明白,越是如此却越发说明丁氏自立的可能xìng极大,压根就没有什么逊位,丁部领把静海军节度使jiāo给了长子丁琏,说不定他自己就是称王甚至称帝了。

    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在天朝使者面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只怕称臣效顺之心难以全情表达;关起mén来则称孤道寡,不仅自封为天子,还自诩为中国。这,在郭炜就看得很清楚了,中国周边农耕较发达文明较发展的小国差不多都是这种德xìng,其中尤以自汉唐故土割裂出去的两个小国为最!

    现在时代不同了,郭炜来了,高丽那边还不敢说,毕竟自新罗开始就不是大唐的郡县内地,几百年下来独立意识很可能相当强烈,但是安南这边的独立苗头,郭炜是很想将其掐灭于萌芽之初的。

    郭炜确实相信安南的分离现在还只是处在萌芽阶段,即使他现在才刚刚听到正使赵匡义的汇报,而并没有听副使王文宝他们的秘密调查。因为唐朝直到末年都还将安南作为郡县内地,这一点是不会错的,安南土豪曲氏、杨氏、吴氏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类似于吴越、定难军这样的割据势力罢了,和朝廷的关系没有吴越国那么亲近,却也要比定难军恭顺一些,更没有像南唐、南汉、前后蜀那样僭位称帝!

    现在就是这个丁氏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状况了。

    以郭炜的后市历史知识,他对越南早期历史的了解,也就是——五代宋时期逐渐独立,中间有过李朝、陈朝、黎朝、阮朝之类的王朝,对宋朝屠过邕州、在白藤江一带挡住了宋军,赶跑了元寇,除此之外就所知寥寥了。

    按照这个了解,现在的确是安南地区自中国分离出去的起步阶段,至少历史上的宋朝是让他们完成了这个进程的,不过眼下这个丁部领是不是越南历史意义上的第一个王朝开创人,郭炜不怎么有数。

    在他的印象当中,似乎越南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够出名的“丁朝”啊……反正宋朝时候屠邕州的肯定是李朝,那个什么李常杰貌似在越南国内被吹得山响,入侵和屠城都能被说成“自卫反击”,当真是无耻得一bī。

    这样初步来看,丁部领或许有僭位之心,而且也实质上统一了整个安南地区,但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让“丁朝”没有建立起来吧?只可惜郭炜在这方面已经没有了历史dòng见可以依赖,就只好等到侦谍司的情报大体周全之后再分析了。

    现在还是处理完安南使团的事情吧,郭炜想到这里,面容松弛下来说道:“嗯~赵卿作为招谕安南使者,远赴南鄙往返数月,布中国声教于斯,携藩镇sī署节度赴阙,诚可谓劳苦功高。眼下恰逢正月,朕就给假三个月,卿可以回家好好过个年,再歇息一段时间,出使的差遣铨叙,朕自会令有司及早办理。”

    既然丁部领对自己来这样的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自己当然也要有天朝的气度,可不能太**luǒ了。王文宝他们暗中做到工作可以慢慢整理,明面上就根据双方的冠冕堂皇做一做表面工作吧,那么出使有功的正使赵匡义肯定是要奖赏的,欣然赴阙的丁琏也是要优宠的。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说出这句话来,那自然是打发自己回家的意思了,好在这一趟出使也不是白跑的,功劳怎么也得算给自己,至于给假三个月,说起来待臣下相当厚道了,大概是出自太后的恩典?赵匡义起身拜别了郭炜,临退出殿mén的时候,抬头看了坐得远远的郭炜一眼,眼角同时扫过了依然待在殿中的王文宝等人。

    这个皇帝!比自己还小着两岁多一点,早先看着粗鄙无文的,也就是懂一点音律而已,做皇孙的时候天天就知道和那些个农夫工匠hún在一起,既不像自己的兄长赵匡胤儿时那样热衷于战争游戏,又不像自己儿时起就好读经史,简直可以说文不成武不就的,谁曾想在他基本正位为储君之后就能摇身一变呢?

    天子乃兵强马壮者为之,这是石晋时作luàn的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的名言,也是残唐之后高阶武夫们心照不宣的规则。作为在京师禁军军营里长大的军将之家子弟,又是跟着好几个学究读过书的,赵匡义同样知道这个luàn世规则,而且一度打算极力运用这个规则,可惜自己失败了,失败得非常干脆,简直都可以称得上在预谋阶段就无声无息地消亡了。

    一切都是缘由眼前这个皇帝在成为储君之后的突然开窍,尽管他有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还喜欢和工匠们hún在一起,但是先帝给他安排进学、让他主持开办武学这两招确实是一针见血。

    先帝的帝王心术的确了得,仅仅是给皇子郭宗谊安排的三个博士、助教的人选,就在无形中为这个懵懂的皇子争取到了许多朝臣的默认甚至支持,而更为关键的则是那个武学和随后成立的锦衣卫亲军司。自从懵懂的皇子执掌武学并且亲自参与组建增编锦衣卫亲军之后,禁军内部的情势就难以把握了……如果不是郭宗谊亲手创建了锦衣卫亲军,并且跟着这支军队hún到了许多战功,因此让禁军其他军司的宿将们都正眼相看,在先帝骤然崩逝之后,一个二十岁还不到就匆促登基的年轻人哪里做得到迅速掌控禁军?

    这就是帝王心术啊……先帝让皇子创建并且掌控新军,手段可比太祖让李重进、张永德从高位进入shì卫亲军司、殿前司还要高明,最可怕的是锦衣卫亲军司对基层军官的升调都把握得很死,全然没有了当初兄长赵匡胤在殿前司整军当中上下其手的机会。

    初次相遇的时候,这个郭宗谊可以说远不如自己;即便是在他主持武学和锦衣卫亲军司之后,在禁军当中的根基也还是远不如兄长赵匡胤的。所以先帝驾崩之后的那一年半载里面,是赵家最好的机会,现在来看也是赵家最后的机会,可叹兄长当时不敢彻底豁出去,而根源就是因为郭宗谊已经完全掌控了一个战斗力强大的军司,而兄长那边却不可能公开联络到协同起事的大将。

    在明争不行的局面下,就连暗斗都没用了,那一场yīn谋败lù,如果不是自己事前防范得当,赵家恐怕都已经万劫不复了。

    这个郭宗谊在最脆弱的时候坐稳了皇位,几年时间下来,天下最为兵强马壮的就只有他了,十几年时间下来,他的地位已经称得上不可动摇,赵匡义现在差不多已经彻底放弃了任何妄想,只求宦途顺利,赵家未来的富贵可保。

    但是看样子皇帝对自己仍然猜忌得很,要不是有太后说情,恐怕自己会就此老死在雄胜军那种荒凉之地吧。好容易回到京师,还有机会捞了个出使藩镇的差事,结果一个资历浅薄的副使却要比自己更受重视!赵匡义眼角扫过王文宝那副得意面孔的时候,心中不甘而又无奈。

    !@#

第七章 安南实况

    第七章安南实况

    目送着赵匡义缓缓地退出广政殿,直到其转身离去,身影在远处消失,郭炜才收回目光,扫视了在场的使团内侦谍司人员一眼,最后注目副使王文宝。e^看这些人在方才赵匡义汇报的时候一个个都无jīng打采的,只是为了不在君前失仪才勉力支撑着,赵匡义这一走,人人都知道下面大概就是自己的正题了,立时就是一个个jīng神焕发,看得郭炜心中失笑。

    不过郭炜在面子上还是不失威严地说道:“好了,后面对待安南的表面事务,自有礼部等有司处断,现在正使已经走了,那个安南来的丁琏尚未应召入宫,你们现在可以放开来说一说,安南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安南丁氏不臣!赵匡义欺君!”

    终于等到皇帝问起自己来,王文宝一开口就是危言耸听,这时候他甚至都不称呼赵匡义的官阶或者差遣了,而是直呼其名,给他栽的罪名却是不轻,真要是给落实下来,那赵匡义不死都得被扒层皮下来。

    郭炜眉头微挑,神sè间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淡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这么些年过去了,郭炜确信赵家的根基差不多已经被自己拆了个七零八落,就连赵匡胤也顶多只有自保的能力而已,赵匡义就更像一只蝼蚁一般,随便自己怎么捏死都行——当然不能真的就这么随便捏死,郭炜总还要顾忌一下太后的感觉,也要考虑不能让文武群臣卧不安枕,真要想捏死,那么一定得有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

    安排得像史书上郭宗训兄弟那样纷纷未成年就夭亡?郭炜可是既没有那么下作,也没有那么心虚,还不至于说赵家兄弟不死他就睡不着觉。

    王文宝给出来的这个点子貌似不错,不过……时机确实不对。

    只是王文宝显然探查不到皇帝的内心世界,所以面对皇帝的提问jī昂地说道:“陛下,那丁部领早就在显德十五年僭位自立,以安南之地建国号‘大瞿越’,僭号‘大胜明皇帝’,仿中国之制在其故乡华闾dòng筑城凿池以为‘新都’,起宫殿、制朝仪、置百官、立社稷、设六军,俨然以天子自居,更于永乐二年建元,伪号‘太平’,又立五‘皇后’,不臣之心尽显!”

    原来王文宝他们确实不愧是在侦谍司白训练了那么久,尽管使团一进入安南境内便被其地方官员接待护送,沿途受到了百般防范,到了华闾城以后更是被严密监控,他们还是借着许多机会接触到了安南的普通百姓。有jīng通当地土话的向导在,大体上的战略情报王文宝他们还是可以打探得到的,丁部领安排méng蔽使团耳目、搪塞正使赵匡义的那些个手段,在侦谍司出身的人面前并不是那么有效的。

    所以什么“万胜王”、“大胜王”都是安南民间百姓自发的尊称,什么宫殿逾制纯粹因为土蛮无知,什么丁部领早已将当地军民sī相授受的节度使一职逊位于其子丁琏……这些全都是应付朝廷的鬼话!所谓的“王”其实已经是丁部领nòng的障眼法了,他这个时候早就自称皇帝,都不再甘心于称王了!他的长子丁琏都被他封为了“南越王”!

    看看丁部领做出来的这些行为,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和朝廷分庭抗礼的意思?只不过他也知道以安南一隅之地难以对抗中国全境,这才在面对朝廷使节的时候百般遮掩,这才让长子丁琏亲至东京来表示自己的无害,为的就是以面子上的让步换取实质上的独立。

    丁部领确实可以安心地将长子派到东京来,因为丁琏的那个静海军节度使和南越王都只是虚衔,安南实际大权就掌握在丁部领这个僭号称帝的人手中,而且连太子都还没有立——那个丁琏尽管是丁部领的长子,而且丁部领后期的征战都有丁琏参与,但是貌似丁部领属意的太子人选并不是丁琏。

    可以说这一次郭炜向安南派遣使团的时候掺入了那么多的侦谍司人员,其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安南的基本政情都被打探到了,这几年的发展线索相当清楚,对于其内部势力划分虽然有些不明朗,但是也足够运筹司就此粗略地推算研讨一番了。

    甚至,使团还明确了安南丁氏的几个大臣的名位:定国公阮匐,都护府士师刘基,十道将军黎桓,匡越大师僧统吴真流,僧录张麻尼,崇真威仪道士邓玄光。从这寥寥几人的名单来看,安南丁氏的大瞿越国文武僧道均有阶品,而且僧道也能干政,倒是有点大唐遗风,另外,据说这个“十道将军”差不多就是总揽安南军力的大将。

    王文宝主讲,其属下穿chā其间进行各种补充,由使团打探到的安南政情就这么详尽地摆到了郭炜面前,倒是让他茅塞顿开,恍然间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什么东西。

    “陛下,安南丁氏的不臣之举,臣等身处华闾城时感受极深,其主臣虽然极力遮掩也难以欺瞒臣等的耳目。赵匡义却无视这些疑窦,尽信丁氏之谰言,竟至向陛下述职的时候代丁氏狡辩,此举欺君太甚,请陛下明察!”

    王文宝汇报到了最后,却还不忘记给赵匡义敲几枚棺材钉子,倒是让郭炜对他大感兴趣。回想了一下,王文宝也算是出身军将之家,不过貌似和赵家没有多少jiāo集,他自己进武学也比赵匡义晚,两个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旧怨吧……难道真的是出于对朝廷的一片赤诚?还是说他并不满足于副使在隐蔽战线上的功绩,打算把正使完全推倒,从而独居其功?

    不过无论怎么推测吧,冲着王文宝的表现,郭炜的确感觉自己这个副使任命得不错。正使和副使之间明面上并没有互相扯皮,起码说明王文宝还是很识大体的;而两人在暗地里又完全不会沆瀣一气,这样朝廷才不至于在远藩事务上面被欺瞒。

    至于副使如何告讦正使,这种做法会不会成为官场通例,会不会彻底毒化整个官场,那就完全要看郭炜自己如何把握了——对官场风气的引导和决定权可不在一两个以各种手段希求上进的臣子手里,皇帝怎么应对这些臣子的勾心斗角才是关键。

    就像眼前的这桩事情,郭炜心里面其实很欣赏王文宝的态度和做法,甚至如果不是时机不太恰当的话,他还很愿意顺手接过王文宝送上来的这根bāng子直接将赵匡义敲废了,但是郭炜绝对不会公然奖赏王文宝的告讦行为。

    对王文宝赏肯定是要赏的,但是那理由一定非常光明正大。

    所以郭炜随后说出来的话尽管有告诫,却并不怎么严厉,而对使团的慰勉却是相当由衷的。

    “王副使此番率侦谍司相关人员协同赵正使深入南疆,于藩镇布设的mí雾当中查明了当地的实情,其功不在小!只是目前朝廷在岭南无备,因怒而兴兵并不可取,故而安南丁氏虽有不臣之举,朝廷也只能暂且隐忍。况且丁氏自知理亏,对朝廷尚算不失礼数,其长子丁琏更有赴阙之举,朝廷更不能在此时贸然处置使臣。”

    赵匡义有没有欺君?郭炜很自然地略过了不谈,这事眼下发作出来时机不对,却不等于这不是一个好理由,所以郭炜才不急着定下调子来呢。朝廷眼下对安南需要隐忍,这个话可以向侦谍司有份出使的人说,毕竟他们已经涉及到了这个机密,也就不需要瞒得太厉害,明说还能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朝廷暂时不会给他们论功的原因,也是朝廷不去追究赵匡义是否“欺君”的原因。

    皇帝的话让王文宝略微冷静了一点,郭炜的话音刚落,王文宝就开始认错:“都是臣等无能!以数十人之众,糜费公帑出使安南一趟,却只得到了些过往政情,自武安州海mén镇入白藤江,由岔流转朱鸢江再到华闾城的水陆道路,臣等却还没有打探明白,行动远不如定远军有成效,真是有负陛下重托。”

    “呵呵,对于这一点,众卿就无需自责了。”郭炜笑了笑,这个王文宝tǐng知道进退的,“使团只是匆匆往返,已经将沿途勘测得很好了!白藤江、朱鸢江的cháo位、水位数据零散,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着商旅渔夫逐渐补齐了。据朕所知,安南的气候不同于中原,却是分为雨、旱两季,只有旱季才利于北人用兵,而今旱季过半,今年用兵的时机早就错过了,倒是不妨huā上个一年时间慢慢地勘测安南的水文地理。”

    “陛下竟然也知道安南的雨、旱两季?臣等还是到了华闾城之后才慢慢问出来的呢,陛下却可以明见万里,果真是天下之幸,大周臣民之幸!”

    王文宝的这一句颂圣却不是那种习惯xìng的阿谀,而是发自于内心。想来当时去安南的使团有那么多人,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了侦谍司严格训练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安南的气候怎样,非得到了当地东问西问才问出一点名堂来,结果皇帝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了,而且还好像很清楚两季的时间变化,这可真是合了武学sī下的传言——圣人生而知之。

    !@#

第八章 朝议

    第八章朝议

    “安南的气候不同于中原,分为雨、旱两季,旱季大致起于立冬前后,终于立夏前后,陛下竟然早就知道了?”

    这一声感叹,却是在滋德殿中,由首相王著发出来的,当年教导皇帝研读经史的三个朝官就有王著一个,他可以确信朝官们在使团送回情报之前是都不了解这一点的,而皇帝竟然早有所料,这自然很值得他惊叹了。书mí群4∴⑧0㈥5

    招谕安南的使节已经返回,而且从明暗两方面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消息,当地酋帅也派出其亲子入贡,这等事情就不能算小了,光是礼部等有司是不能擅自决断对策的,所以在皇帝召见安南使者之前,几个重臣和皇帝一起进行一次小朝议也就成了必然。

    郭炜倒是不以为意,中南半岛因为纬度与地形的关系,受到印度洋的强烈影响,气候特点和中国核心jīng华部分所在的东亚大半岛地区的东亚季风气候大不相同,这只是后世初中地理部分教授的常识而已。不过能够受到王著的称赏,郭炜心里面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知道安南旱季和雨季jiāo替的时间,这并没有什么可炫耀的,朕只不过关心南洋海贸,平常多过问了一些当地的地理气候而已。”郭炜的回应自然是轻描淡写的,“然而当地旱季、雨季的具体特点如何,军队征战、民夫转运都会碰到哪些问题,却非亲历者不能言之,朕也是做不到未卜先知的。”

    次相兼兵部尚书吕胤严肃地点了点头:“安南丁氏不臣之心如此昭彰,僭号之举已成实质,的确不能姑息以待。不过正如陛下所言,当地气候与岭南都颇有不同,更迥异于中原、江南,非遣人亲历勘查一番无以决定出征、转运事宜,所以也不能轻举妄动。”

    “更要紧的是,安南平川之处与岭南之间尚有群山阻隔,其间居住的都是受朝廷羁縻的溪dòng土蛮,而且侬十二等作luàn之徒也杂处其间,若是要走陆路从邕州进军,这些土蛮是会协助王师还是会阻挠?雨、旱两季的深山密林怎么通行?能否找到一条从邕州穿越群山的稳定运道?若是主要依靠海路,那么当地的船队、水手是否足够?廉州、钦州两港的仓储和转运能不能保证接济?安南丁氏属下户口、军队都有多少?朝廷需要出动多少军队,在安南征战多久?只有把这些问题全部理清楚了,出兵出兵才能万全啊……”

    户部尚书李昉更是皱着眉头列出了一大串的问题,言中之意虽然并不是一定要阻止出兵,但是追求慎重的意思却非常鲜明。

    “嗯,这些困难朕都知道,所以朕才告诫王文宝等人不得泄漏消息。”郭炜右手轻轻地敲了敲扶手,大臣们的反应当真是不出意料啊,“安南本jiāo州内

    实吾藩镇,丁氏如此不臣,yù借唐末继luàn区内剖分之机为僭伪之邦,朕定然不能让其如意!不过朕从不作无谋之举,单纯因怒而兴兵,出师之日,必然是准备周全,挟大义而责之。”

    说到这里,郭炜又面向军咨部尚书张铎叮嘱道:“安南当地的水文地理、民情军情,自有侦谍司细细勘查,此事朕已经吩咐下去,后面卿盯紧一点就是了。丁氏僭号已有数年,既然朝廷并未在第一时间察觉并且遣使声讨,朕倒也不会急着立即出兵,侦谍司尽可以用一年的时间查清楚安南的两季循环,若是一年时间还不够,那就两年、三年……一切都等侦谍司调查仔细之后,再jiāo给运筹司研判定策。”

    “臣理会得。”

    面对皇帝的嘱咐,张铎连声称是。运筹司郎中曹翰和侦谍司郎中韩微都是皇帝的嫡系亲信,这一次却都没有与会资格,可见朝议的规格,张铎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尽管对南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因而chā不上什么嘴,但是听皇帝的jiāo代把事情落实下去却是不存在难处的。

    “陛下不是已经派了定远军的一支分船队去岭南清剿海寇么?其实现在国家北疆无事,定远军除了在沙mén岛朝夕cào练之外,只有为沿岸海运护航的任务,不过东海沿岸并无海寇出没,护航无需太大的船队,不如从渔政水运司多调一些军队去岭南。尽管岭南的气候与安南多有不同,但是邕州管内羁縻州县所在正是两地jiāo界处,而且臣看舆图,似乎琼州西部与安南甚为接近,或许气候水文颇为接近也未可知,所以不妨让渔政水运司的军队去那里提前熟悉一下。”

    枢密副使王赞却在此时chā了一句话。

    枢密使李崇矩闻言眼睛一亮,马上就接上话头:“不错!伏bō旅装备比其他禁军轻便,正适合船运登陆和各类山地行军作战,先期到琼州西部cào练,或者去邕州管内羁縻州县平luàn,既可以适应将来安南的气候,又可以及早就近集结。就是定远军船队也比临时征用海商船队、渔船指挥便捷,先期到岭南适应一番当地的气候、航道然后参战,总胜过了届时临时征调民船。如今北疆防御固若金汤,向范阳军、卢龙军海运军资粮草又没有太大的风险,何况永济渠十分通畅,漕运也可以代替一部分海运的运量,定远军实在不必谨守沙mén岛。”

    “岭南海途遥远,夏秋时bō涛难测,别说沙mén岛、扬州等地的军储无法接济,就是丰饶的吴越之地都不能保持常年接济得上。定远军和伏bō旅若是大股南调,其军资粮草必然仅能依靠泉州和岭南当地解决,火器补充更是必须仰赖从京师经过荆、洪两地的转运,其间需要翻越五岭,恐怕支持不了太多的军队。”

    度支部尚书张崇训却在这个时候泼起了冷水。

    “原来岭南刘氏治民酷虐,图籍州县多而户口少,穷尽搜刮方能供其养兵奢靡。朝廷据有其地之后,度其地里,并省以便民,废去不少州县,而且废去许多捐纳,岭南反倒是民丰物阜,不过终究当地户口不多,垦殖有限,以当地的粮饷确实支持不了太多的军队。”

    判三司赵玭对这一块属于自己职权范围内的情况自然是很熟悉的。

    李昉看了赵玭一眼,然后才缓缓地问道:“朝廷不是许可岭南以新法煮盐炼铁以资军民所阙,而且还能用盐铁返销虔州等地购买粮食供给军用么?这样还是不够?”

    “诚如李尚书所言,正是有了朝廷的这等德政,岭南方能民丰物阜。”赵玭面对李昉笑了笑,“若非岭南现在有了盐铁之利,以当地的户口和垦田状况也就仅能供给本地军民。”

    “众卿无需再争了……”

    郭炜清了清嗓子,略微抬高了一点音调打断了几个人的争议,然后环顾了殿内一眼,让群臣彻底收声,这才继续说道:“关于岭南的民户和出产问题,朕倒是有些办法,不过这些办法还解决不了燃眉之急。也就是考虑到了岭南在粮饷方面的支持力度,还有长途转运火器的困难,朕才没有调动太多的定远军船队和伏bō旅前往岭南剿寇,此事就不必再争了。将来征讨安南不臣之战,如果是在五至十年之后,朕相信以岭南一地就足可以支持十万大军——当然,火器军队肯定没有这么多;如果是在五年之内,估计也就是再增加一两万定远军、伏bō旅到顶了,运筹司的作战计划当以此为限。”

    “粮饷问题倒还好说。”张崇训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说道,“军饷可以累积数月发放一次,相信船队转运得来;至于军粮,即便有些缺口,安南也是物产丰饶,届时完全可以因粮于敌,大城周边平川之地水源féi力都无匮乏之虞,到时候开军垦都足以补充不足。问题还在火器只有京师的军器作坊出产,大军的火器补给必须经过长途转运,能够支持的火器军队必然数量有限。”

    听到这话,殿内一时间都静了下来,这么些年的战争打下来,其实就连文臣都已经习惯了大周的禁军用火器去欺辱敌军,现在一听到在征伐安南的时候火器的补给会出现问题,这些人都不禁感到有点犯难。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就想到把能够生产火器的军器作坊扩展到其他州县去,火器的厉害他们都是清楚的,当年南唐军队那么粗糙的火器都给周军带来过不小的麻烦,可没有谁愿意让这种大杀器分流到不可控的境地。

    既然不能将火器作坊向外扩散,在远方征战出现补给困难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了,对于这一点任谁都是心知肚明。

    殿内因为这个问题安静了半晌,才被张铎的声音打破:“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将来朝廷遣军征讨安南不臣,有个一两万的火器军队作为基干就足够了,当初朝廷平定岭南的时候不就是如此么?以我之见,安南军队的战力并不会强于岭南,当年刘弘cào兵败身死,只是因为安南占了地利,而刘弘cào又过于轻敌罢了。将来朝廷出师尽可以从岭南选调数万兵配合禁军作战,以岭南的铁器出产支持非火器军队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

第九章 上元节

    第九章上元节

    会祥殿内彩灯处处,立chūn过去三天,上元节就到了,虽然东京城左近仍然有些chūn寒料峭,不过皇宫大内当然是不会受到阵阵寒意困扰的,殿内的地暖即便没有寒冬腊月里烧得那么热,却也足以保证人体舒适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只不过今天可没有谁会因为怕冷就完全躲进屋子里面去,上元燃灯、放灯、观灯,那可是一年当中相当盛大的节日。

    为了庆贺以及方便百姓过节,正月十五的前后三晚都没有宵禁,东京各坊不闭坊mén,全城灯炬照地恍若白昼,灯火华灯与明月jiāo相辉映,城中百姓们纷纷走出家mén呼朋引类聚众嬉游,街道上锣鼓喧天男nvhún杂,配合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和街市上华美的灯火,还有孟chūn之际的自然活力,俨然是勾动chūn情的最佳野合时节。

    而且上元节观灯并不仅仅是民间的节日,宣德mén外的广场上百官商户各起大棚,在白天上演各sè角抵(相扑摔跤之类的游戏)、歌舞、奇伎杂艺,烘托出一派官民同乐、和谐社会的升平景象。

    然而重头戏还是在入夜之后。正月十五的这一天,宣德mén下将会设置lù台,正中为皇帝御座,等到入夜,天子就会和六宫嫔妃、文武百官登楼观灯,楼上宫嫔嬉戏君臣jiāo觥,广场上却任由百姓涌入,让东京士民争睹天颜山呼万岁,更是营造出君王喜与民同乐的仁德之治。

    已经当吉祥物当习惯了的郭炜,却是不会抵触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再当几个时辰的吉祥物,只要这种做法于治政一途确实有效。而从他今晚坐在lù台御座看到的广场上万头攒动、听到的欢声笑语和万岁之声来看,这效果还当真是很明显的,郭炜估计就广场上与宣德楼的这么一点huā费,以及自己与嫔妃、百官的稍许辛劳,给东京士民增加的幸福感甚至高于大赦,足够他们消费上几个月的。

    每到这种时候,郭炜就会很遗憾现在没有任何的摄录以及传播手段,否则的话享受这种幸福感的就不仅仅是东京士民了。自己这种吉祥物的功能还有待于开发啊……祭天、告庙等庄严肃穆的仪式,目前也就是影响一下在京文武和藩镇进奏使以及外方使者的心志,上元夜的君民同庆只能影响一下东京士民的幸福感,都没什么条件去扩大影响力,缺的就是科技树哇~

    不过到了将近午夜的时候,郭炜还是收起了浮想联翩,当了一晚上的吉祥物,发挥的效果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过自己的生活,真正的生活。

    这一天,他选择了到会祥殿去过夜,可把李婕妤给jī动得,小脸红彤彤的热力蒸腾,初chūn的夜寒都挡不住她的鼻尖沁出了几滴汗珠。宫中几乎谁都知道,嫔妃里面最受宠的是周淑妃,地位最高最受敬重的是李皇后,即便是有点不起眼的赵贵妃,那也比她要来得受皇帝重视,她能够在地位、受宠两方面都压过的也就只有李才人了。

    现在皇帝却把上元节这晚留给了自己,李芳仪哪里还能抑制得住心中的jī动。原本在宣德楼上伴驾的时候都有些昏昏yù睡了,广场内的喧闹都难以使她兴奋,结果现在倒好,回到了会祥殿之后的李芳仪已经兴奋得毫无睡意,双目只是异彩连连地看着宫中张挂的彩灯,如果不是要陪伴在皇帝身边,她几乎都想像穿huā蝴蝶一样在彩灯之中游走了。

    似乎能够感应到母亲的情绪,也或许是节日里见到了父皇,而且在宣德楼上的时候已经躺在rǔ母怀中睡饱了,再过半年就要满五周岁的明哥一回来就从rǔ母的怀中蹭了下来,在屋子内外蹿进蹿出的,一点也不在意屋外的寒冷,偶尔依近李芳仪的身边却也不是为了屋子里的暖和,而是靠在母亲的身旁怯怯地打量着父皇,好像这个经常要隔个十多天才能见到的父皇特别引动他的心思。

    看着这个二儿子怯怯的眼神和童稚脸蛋上的依恋之情,郭炜突然感到心中一痛。生在天家,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尽管自己有信心保证王朝不会在自己身后就迅速崩塌,儿子们不会像那些亡国的皇子皇孙那般凄惨,但是他们能够享受到这个时代最优渥的物质生活,却很难享受到比较完整的亲情。

    哪怕是比弟妹们要大上不少的长子胜哥都是如此,即便他独享了好几年的皇子地位,也几乎可以肯定是太子的当然人选,郭炜临幸李秀梅的时间也是最多的,但是胜哥见到父皇的时间还是比不上寻常富贵人家儿子见父亲的次数,更不要说和郭炜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去比了。

    胜哥虽然还没有到出阁的年纪,没有被郭炜强行赶出宫去独立生活,但是已经在武学mō爬滚打了两三年了,这样的生活可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能够想象的。当然,要是放在后世,八岁入学,在学校接受体育锻炼和各种夏令营的锤炼,却也不算有多稀奇就是了,这也是郭炜能够狠得下心来的原因。

    做了皇帝,很多事情就已经身不由己了,郭炜现在的时间和生命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更不会完全属于家人,尽管这种选择既是时代做出来的,也是郭炜自主追求的,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心中感觉到些微的遗憾。

    然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成为皇储,成为皇帝,这既是宜哥的唯一选择,也是穿越者郭炜的必然选择。退一步对宜哥来说就是身死族灭,对穿越者郭炜来说也是不可忍受的,即便郭炜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借助宜哥,他仍然会作出最大的努力去谋求那个皇位,因为他想不出来让这个时代发生重大改变的更好办法。

    “芳仪,这些日子冷落了你,让你和明哥都受了委屈了……”郭炜伸出右手将李芳仪的左手牵了过来,轻轻地握在两手之间,“好在如今四境安定,藩镇顺命,朕再一次离京亲征的机会并不多了,以后基本上就是待在东京处理朝政,每晚都可以临幸各宫,朕会多分润一些给你的~”

    李芳仪正被郭炜的动作nòng得全身暖融融的,更是被郭炜温柔的话语说得长长的睫máo都扑闪出泪huā来了,最后那句话却把她羞得脸上一阵红热,好在刚才的兴奋劲都还没有消去,灯光下原本已经红润明yàn的脸庞也就没有更多的异样。

    不过李芳仪也就是在心中略微地羞了一下,最终还是感动和温馨占了上风,于是螓首很自然地靠到了郭炜的肩头,口中轻声地说道:“陛下,臣妾没有委屈,明哥也没有委屈。明哥只不过是依恋崇敬自己的父皇罢了,因为他的父皇是天下少有的明君,为了澄清天下给百姓以安乐,亲临兵戈栉风沐雨,虽然不能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那样日日耳提面命,明哥对他父皇的孝顺依恋只有更甚。”

    郭炜侧头看了看,以两人现在的姿态却是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不过李芳仪的话音柔柔的,听着感觉非常舒服,而且郭炜也听不出来哪里有什么不由衷,只是他仍然有些不相信对方竟然会毫无怨怼。

    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郭炜笑了笑说道:“呵呵,心里有委屈就不要怕说出来~前些日子不要说在外征战的时间了,就是回京之后,朕也是去yù清殿那边去得比较勤,明哥如今见到朕都有一些胆怯了,显然是看到朕的次数太少。你和淑妃同时入宫,身份不比她低,结果封号却不如她,恩宠也不如她,现在还能这样毫无怨怼之情,朕很是欣慰!”

    靠在右肩的人似乎微微一僵,不过马上就松弛了下来,柔柔地话音又传了出来:“周淑妃聪明贤淑,臣妾是远远不及的,陛下特别宠幸她也并不奇怪。再说陛下的雨lù恩宠又岂是嫔妃们可以自己去争的?”

    好吧,郭炜不得不承认,首先,自己从来就没有nòng懂过nv人,哪怕是穿越前引以为傲地追到了那个南国佳人,所以现在还是不懂这些嫔妃的心思也就不奇怪了;其次,自己还是没有彻底地融入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nv教的威力认识不足。

    从李芳仪的言语表情和肢体动作来分析,说她心中毫无芥蒂肯定是不对的,但是要说她现在言不由衷,恐怕也不怎么恰当,估计还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就是了,虽然在这样的世界里面不会有后世那种轰轰烈烈谈恋爱的机会,但是宫中不会出现恼人的宫斗,大家继续这么平淡如水温馨如水一般地过下来,也不错不是?

    “嗯,正月里倒是没什么大事,等到见过了那个安南的使者,然后就可以将其打发给有司了,剩下来的日子都可以把几个白天chōu出来陪你们的,朕谁都不冷落!”

    感受到李芳仪的温婉体贴,郭炜开始大声地许愿,不过这种承诺无伤大雅。其实郭炜甚至都可以把接见丁琏的时间推后到下个月,不过对方好歹都是过年前后来的,礼节上还是在正月的时候接见一下比较好。

    !@#

第十章 临幸会祥殿

    “陛下无需这样的天子还是要以军国之事为重,宫中儿女之事,陛下有这份心,臣妾就……”李芳仪略微哽咽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陛下在正旦三天休假结束之后,就忙着召见大臣,可见眼下大周还是有些政务急需陛下亲自处断的,接见外藩使者也不是小事,陛下千万不要因为顾忌宫中而影响国事,若是臣妾因此而被言官指为狐媚,那可就百死莫赎了。i”

    这一下倒是轮到郭炜僵了一会儿,尴尬地往两边拉扯了一下嘴角,幸好也没有什么人近前看到这副不知哭笑的表情,李芳仪还靠在他的右肩,而明哥这会儿恰好蹿出了殿门口。

    贤后贤妃,在史都是那么的闪亮,不过搁到身边还真有些破坏情致哈,幸好郭炜在大多数时候都占据着主导地位,尤其是在这个李婕妤面前。

    郭炜的心态表情都调整得很快,只是稍稍一滞,眼珠一转马就灵活起来:“你也和周淑妃一样聪明贤淑,都是能够辅君以致尧舜的,真不愧了你们从小修读的《女诫》。放心好了,这等轻重缓急朕还不至于弄错,不然也就不会在两个休假中间连连召集大臣计议了,正月里多在宫中陪一陪你们,确实不会误了国事。”

    “好了,现在都已经是午夜了,面蠒应该已经熟了?让人端来,招呼明哥一起过来吃了,然后就去歇息。”

    郭炜这么说着,抬头就往门外看了看,一直候在门口的宫女倒是很醒觉,竟然马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看什么,立即移步向御膳房行去。

    等到那个宫女领着一个内侍端着盛放小碗的食盘进来的时候,李芳仪已经和郭炜坐开了一点距离,正在那里端坐等候,而明哥却也乖乖地坐在一旁,倒是有些令人出奇。i

    所谓面蠒,其实就是乳糖圆子,这个年代的元宵。此时蔗糖尚未流行,白糖是根本没有,红糖都很少见,另外北地也见不到什么糯米,所以这种圆子是用面来包的,里面也不是放的猪油红糖而是乳糖。不过馅料做得还算精致,而且圆子除了面皮之外大概还有黏小米磨成的粉,所以口感倒是并不会比后世的元宵就差到哪里去了。

    按理说这种糖分重又不易消化的食品其实并不适合在睡前吃的,肥油小肚子大概就是这么吃出来的,不过这年头没有太多的夜生活,晚饭吃得比较早,而今晚的活动又比较多,折腾到这个时候还当真有些饿了,想到稍后就会有大运动量的活动,郭炜就不觉得偶尔来这么一餐夜宵会被催肥了。

    自己嘴里慢慢品着,一边看着李芳仪在那里细嚼慢咽,明哥小小的人儿倒是吃得唏呖呼噜的,郭炜一时大感有趣。

    嗯,童趣很可爱……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可爱……似乎还有什么?

    对了!嘴里边的这个乳糖圆子,都已经吃了好些年了,却一直没有抓住机会改进改进,倒不是没有想到过怎么去改进,而是每次都想过了就被暂时放到一边去,之后忙着忙着其他事情,就给彻底忘记了。

    改进哪方面呢?想好了怎么改进才不会忙事情忙得忘记呢?

    把圆子的面皮和黏小米粉都换成糯米粉?不能做这种扰民的事情,这才刚刚罢去了南边进贡鲜鱼、鲜笋等时令贡品呢,尽管糯米并非前面那些个难以保存和长途运输的东西,不过从江南长途运输到东京是否合算?要是有商人贩运过来,宫中直接去采买倒是无妨,然而要是弄成了需要地方进贡,那折腾可就大了,为了皇帝个人的一点口腹之欲,就把某个乡里折腾得鸡飞狗跳的,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做。

    所以要改的其实是乳糖这种馅料。先不说很多人都有乳糖不耐,起码乳糖在饮食调味中的适用性应该是比不蔗糖的,而且蔗糖的应用范围相当广,甜度也是比较高的,如果真的让郭炜搞出来了,其利润应该不会太低。

    可是为啥就没有去搞呢?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并非什么全才啊

    像制备白砂糖这种东西,郭炜能够想到去做,而且还能够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在《天工开物》面似乎有关于土法制备白砂糖的流程记载,这就已经是比较高段的历史爱好者水平了,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应该怎么做。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现在缺乏紧迫感,制备白砂糖的手艺也不具备这样的紧迫性,所以郭炜一发觉自己想不起来这个问题,就不是强迫自己去回想,更不是依靠那么一丁点思路指导工匠们去试验,而是马就将其搁置了起来,至于现在,必然是又一次将其搁置而已。

    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别说军器监开发署依然忙得不可开交,军器监和文思院都在忙着生产制造各式兵器和奢侈品,最近就连翰林医官都大忙特忙起来,真是没得空做这个无关痛痒的东西。

    想不起来怎么做的好东西,还有磺胺类药品和抗生素呢,还有染料做成的炸药呢,依稀似乎仿佛大概好像其中就有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化工技术即可制备的好物,可惜郭炜现在怎么绞尽脑汁搜索枯肠都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有哪一样不比白砂糖更重要的?

    一口吃不成胖子,一个人的一生干不来一场工业革命,哪怕他是个掌握大国政权的工程师穿越者,哪怕他自信可以继续活三四十年。

    还是慢慢地给这个国家奠基,培植起基本的武力,让它不至于被蛮族毁灭而中断历史进程,为将来的工业革命打下几个钉子,而且是不会衰退的钉子,最好还能建立起一定的发展规范,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自然的历史进程……

    “陛下……陛下!这么出神地想些什么呢?不是说正月里没有多少政务需要忙碌吗?”

    李芳仪的轻声呼唤把郭炜唤回神来,猛地愣怔了一下,然后甩了甩头将那些有的没的杂乱思绪甩开,郭炜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吃光了碗里的食物,甚至连汤汤水水都喝干净了。

    而在身边,李芳仪和明哥母子二人不光是吃好了,都已经收拾停当了,正静静地坐在一旁恭候自己吩咐呢。

    “呵……朕忙的事情太多,不光是有政务,还有皇庄和开发署的事情,刚刚吃着食物想到粮食调料,心里面就开始走神了。”郭炜随口解释了一句,转而说道,“不过都不算什么急务,今夜如此良辰美景,真不应该走神走到这面去,还是陪着芳仪歇息去更要紧一些”

    李芳仪又是一阵颊飞双霞,轻轻啐了一口:“陛下还是先去净一下面,把嘴角的面糊和糖丝擦干净”

    说到这里,她抿起嘴唇微笑了一下,转头冲着明哥说道:“明哥,今夜应该玩得很尽兴了……现在就向父皇问安辞行,然后回房好生歇着,明日还要早起……陛下,是叫‘锻炼身体’?”

    说到了后来,李芳仪又转头看向了郭炜,这个皇帝夫君吩咐儿女们做的事情有些古怪——每天都得早早起床,到后苑去“锻炼身体”,做些类似于五禽戏的活动,或许是一门独到的养生之道?反正肯定不是军将之家练习的那种武艺。

    更加让李芳仪确信自己猜测的,还是皇帝不光要明哥每天早都去“锻炼身体”,并且时时动员她也去那些器械旁边活动,这就越发证明了那些活动是养生之道而非战场的武艺。

    然而李芳仪不会去直接询问郭炜的……想到皇帝的龙精虎猛,她就知道这种养生之道确实很有效果,让她也很心动。不过她每次到了后苑就感觉脸红心跳,完全放不开,只能看一看明哥快乐地“锻炼身体”,自己偏偏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就做不到,只要皇帝足够精神就好了,自己不堪承受,宫中不还有好几个嫔妃吗?李芳仪倒是对自己学不会这一套养生之道没有什么遗憾,只不过此情此景一想起这事来,又不禁一阵面红身软。

    “对,锻炼身体!明哥乖乖地去歇息了,夜里不要折腾,明日早早起来,每一天的功课都不能误了。”

    郭炜倒是没有想到李芳仪会在这时候思绪转到那些方面,只是笑吟吟地受了明哥一礼,然后看着他在宫女乳母的陪护下离去。

    一直等到小小人儿蹦蹦跳跳地不见影子,郭炜这才转头对着李芳仪说道:“行了,屋内再无什么人来打扰,婕妤这就与朕一同歇息去”

    看到李芳仪再不答话,只管红着脸靠来,双脚却已经有些支持不住身体了,郭炜不由得暗自得意。

    想当年的一个娇娇柔柔的小萝莉,现在已经被开发得这么成熟诱人,自己的本事还是不小的呢……

    呃,成熟?貌似明哥都快要五周岁了哈,这个最小的嫔妃都过了二十了,的确是够成熟的了。后来好像一直都没有选秀?也没有临幸哪个宫女?这样可不行,一点都不荒淫无道,一点都不像个穿越者,咱才三十出头,精力旺盛着呢,反正言官也不会指责这种事。

第十一章 接见丁琏

    “安南本交州内

    实吾藩

    非他外邦自有土地人民不尽臣之比也。尔父削平安南十二使君纷争,使当地百姓重归和平生活,能得邦人之心,弥谨藩臣之礼,朕心甚慰!安南军民共推尔父署理留务,朝廷方推以恩信,且以安南万千子民为念,自可允准。不意尔父乃以壮年逊位,将安南留务予卿,且卿亲至京师以输诚款,此举足见卿父子之忠纯,朕理当优宠……因仍世袭使护安南一道……”

    元节的假期刚刚结束,郭炜就在长春殿接见了丁琏,在双方以君臣之礼见过之后,再听完对方虚情假意的一番输诚,想想安南那可笑的求内附表,郭炜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丁琏说出了这番话。

    这个元节后面两天的假期,郭炜都是在会祥殿渡过的,两天下来李芳仪弱不胜衣,不过看着郭炜的眼神都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反倒是把郭炜衬托得精神焕发。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样良好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郭炜对下限的忍耐力居然就这么升高了。

    无论如何,既然自己的深思熟虑和文武重臣的朝议都已经决定了暂且忍耐,那么就是明知道对方在两面三刀,郭炜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还得对丁氏父子大加褒勉。幸亏他原先做资本家的时候也没少干过这一类的恶心事,这时候倒也不必求助于影帝技能,一般的演技就足够应付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尽管郭炜已经让大周的禁军装备了这个时代最先进最优良的武器,给了他们这个时代第一流的待遇和训练,也让他们拥有了水准以的纪律和士气,但是郭炜仍然从未疏忽过情报工作,从未不经筹谋就贸然开战。现在对待安南同样如此,即便郭炜心中再怎么自信己方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他也绝对不会让属下两眼一抹黑地投入战场之中,更何况将来的那一战肯定会议岭南当地的州郡兵为主,使用火器的禁军只能成为全军的核心骨干力量。

    装作完全不知道丁氏父子在当地耍的把戏,满足他们的册封要求,乃至承认他们世袭藩镇的权利,这样不仅仅是稳住了安南的官方,而且还能够在交、广两地之间建立起比较常规的贸易通道,让商旅往来渐趋频繁,侦谍司才好在其间下其手。

    侦谍司尽可能地用一年的时间查清楚安南的两季循环、水、民情军情,若是一年时间还不够,那就花两年、三年……以调查清楚当地的基本状况为准,一切都等侦谍司调查仔细之后,再交给运筹司研判定策——在朝议中通过的这种基本方略,将侦谍司的作用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那么朝廷的其他作为也就必须要配合行事。

    反正不管禁军的战斗力有多么强大,他们都只是收获战争胜利的最后一道手续,真正的战争,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为君者热情洋溢地说着一些慰勉的话,诚挚的话语说得好像这个多年不朝的远藩有多么忠心似的,而皇帝对此又是多么的看重;为臣者却是躬身洗耳恭听,对皇帝的表态一律唯唯诺诺,唯恐效顺之意不够真诚,对皇帝的青眼受宠若惊,唯恐心迹难以剖白。

    满脸欣喜激动地听完皇帝对自己父子的夸赞和勉励,而且比较明确地暗示了朝廷会承认现状,将安南交与他们父子世代相袭的意思,丁琏心中大定,脸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臣敢不终身正行,抗节致忠!金石此心,永荷乾坤之德;涓埃其报,仰酬海岳之恩……臣愿居于安南进奏院,在此尽享中国之太平。i”

    丁琏倒是想说些花哨话,只可惜自小跟着丁部领征战四方,作战谋划、冲锋陷阵他很在行,说漂亮话的本事却又差一截了。现在丁琏说出来的这一大段话,其中却有一大半是直接从请内附表里面抠出来背下来的,或许不能恰如其分地表明他的心迹——不,是肯定表明不了他的心迹——但是用在这个场合还算凑合。

    倒是最后一句话尽显丁琏的气度和算计。

    郭炜闻言就是一怔,微微抬眼看了这个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南越王一会儿,心中不禁有些感叹:别看这人一副猴相,还真是跟随其父起兵沙场征战的人,即便称不英雄、枭雄,却也不愧于豪杰之名,如此明白地表示出自己愿意成为安南在京师的质子,难道朝廷就能心安理得地将其留下?

    主要还是丁氏父子的人事安排很到位啊……

    在安南的实质权力,丁部领是皇帝,丁琏只是南越王,而且还不是正式的太子,真要是大周将其扣在东京作为质子,其实安南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让丁部领弃长立幼的想法如愿以偿了呢。

    然而在安南对外的人事名义,丁部领是已经逊位的先王,丁琏才是安南军民拥立的静江军节度使、安南都护,称号前面有一个“权”字,那也是藩帅。现在藩帅主动赴阙,朝廷却把他扣留起来,那会让定难军和西域诸藩怎么想?就算安南的军民擅立主帅这事做得不对,朝廷要有所追究,那么按照惯例也是将人放回,仅认可其人作为留后,扣人的举动还是很伤朝廷声望的。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丁部领不怕朝廷扣留丁琏,而且朝廷扣留丁琏将会得不偿失——失去一定的声望,在外藩那里的信誉度下降,却从安南的权力结构当中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郭炜才不会这么傻呢,可是就这样被对方给将住了的话,念头一点都不通达啊……手握整个东方最重的权柄,却还是不能畅快行事,不光是在州县事务和朝政方面不可能随心所欲,就是对藩镇都得瞻前顾后,明明扫平了那么多割据势力已经足够立威了,但是在对待定难军和安南两个问题的时候,当下的最佳选择却都是忍耐。

    看着丁琏摇了摇头,郭炜豁达地说道:“卿说的哪里话来?安南进奏院,自有进奉使郑琹、王绍祚掌之,朕也会给二人授官,令其安心在京联络,卿以安南军民共推之掌留务者,自当奉朝命返回,为朝廷戍守南隅。”

    嗯,现在我的准备差得太多了,还没有办法争回这一口闲气,就算是被你将住,我也咬着牙忍下来了!且放你这头猛虎归山,让你父子得意个一年半载的,总会有我收账的时候,别人的笑声我是控制不了的,但是只要能够保证我笑到最后就行

    “陛下雅量高致,天下之士无不归心!朝廷愿意留臣在京,臣便为大梁布衣见天下太平足矣;朝廷着臣戍守南境,臣也会尽心竭力,谨守职约,保永清于涨海。”

    丁琏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郭炜,却看不出对方脸是什么表情,似乎没有表情,似乎无喜无怒,肯定不是一副臭脸就对了,心下也是暗暗佩服,更有几分警醒。从岭南一路北来,逐渐听到了关于这个皇帝的种种说法,是僻处安南所听不到的,自己以自幼从军征战十年为傲,这个皇帝却也是不遑多让,亲征都有好几次了,而且每一次都可以称得大胜,的确不是易与的。

    郭炜右手在扶手轻拍了一下,然后抚手笑道:“这样就好!朕在今日就会将诏敕交付政事堂,有司很快就能办妥,卿回到进奏院先准备一下,说不定下个月就可以启程回任所了。戍边南疆,不可一日无守臣啊!”

    嗯嗯,今天在广政殿笑意盎然地送别你,将来再笑意盎然地到宣德楼接受献俘就是了。这个人或许够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不过他的舞台终究太小了一点,和自己的大周是完全不能比的,当然,这并不可惜

    …………

    大周永乐四年正月二十一日,壬子,制以权交州节度使丁琏为检校太师充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诏以进奉使郑琹、王绍祚并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制授丁部领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封交趾郡王。丁氏可奕世绍袭护安南一道,进奏院常设京师。

    同日,诏令丁琏可择日之镇,沿途馆驿并给车马,不得迁延怠慢。

    二月初,在售空了贡品之外的土产,并且从东京坊市购入了大量宝货之后,丁琏携百从人离开了东京,沿着汴水一路向南,回他那个万里之外的故乡。

    临走的时候,丁琏对此行既有不出意外的满意,但是对这个皇帝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戒惧,因此早先夸口将自己质留东京的时候一派满不在乎的神情,走的时候却又生怕会发生什么变故,南行之路可谓匆匆。

    比丁琏一行走的还要快一些,驿路另有一封密信从东京直传广州,收件人就是枢密院侦谍司的南洋房主事韩徹,任务当然还是那个针对安南的大规模大范围刺探,只不过这一回再不是以明面的使者为主力了。

第十二章 居然有闲了?

    送走了丁琏,朝中议定了对安南策,针对对安南的战略前期工作也已经交代了下去,灵州官马被劫案仍然在隐蔽调查中,定难军已经从一开始的惶恐之中缓过劲来,渐渐地恢复到了以往的双边关系水平——至少在表面是这样的。i

    至于辽国?两国刚刚议和三年多将近四年,边境的和平景象似乎就像是自古以来了,几个榷场那都是繁华得很,契丹沿边部族对中原产品的接受度非常高,更别提那些汉儿与渤海人了,加强两国的经济联系、逐渐实现对辽国的经济控制这样一盘大棋,似乎就有了在悄无声息间成功的希望。

    四境无事——即便是计划中的有事,那也会是一年乃至数年之后;域内无事——需要郭炜耗费心力去管的大事暂时没有,冬修水利劝课农桑的日常事都有专人打理,已经渐成制度。

    总之,闲下来的郭炜心思开始活动起来。

    军器监开发署还能做些什么新东西呢?郭炜发现,从自己穿越之前的世界中拿出某个概念,在当前世界的生产力水平略微提高一点就可以出现的跨时代产品差不多是没有了——至少以郭炜的见识来说,是这样的;至于需要大幅度提高技术水平才做得出来的东西,那都需要工匠经验和投入水平的不断累积,需要一段一段地去爬科技树。简言之,开发署本身已经很忙,而且郭炜暂时也拿不出更恰当的创意来了。

    军器监和文思院各作坊的产品制造流程倒是越来越有效率,产量在缓慢地提高,质量越来越稳定,对于某些非专控产品,郭炜都已经准备将其扩散出去了。

    比如说完全不适合在东京推广使用而最早扩散出去的晒盐,经过在泰州的精心试验之后,海州、沧州等地的推广大见成效,如今大周海岸适合建立盐场的州县,只要附近的农业开发水平到了,有充足的人力和粮食供应,几乎都建起了盐场,在海滨开拓了大片的盐田。

    食盐这个东西那是人人都需要的,朝廷在这面加税那就是跑不脱的人头税了——当然也不是完全就跑不脱,穷得根本就吃不起盐的人未必没有,不过从大尺度来讲,用食盐收人头税恐怕是最温柔最有效的收税法了。不过百姓总是很穷,人头税总是不低,再摊派到成本高昂的煮盐面去,官盐的价格就很吓人了,所以历来私盐都很多,私盐贩子都很猖獗,而且因为食盐这种商品的特殊性,私盐贩子也都很富。

    现在官营盐场全都改成了晒盐,不光是海盐的品相已经接近了解州的池盐,连成本都不比解盐高了,以前各代朝廷为了均一价格遏制私盐而搞出来的各种专卖区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并且在盐价大幅下调的时候,附着在每斤盐的税钱却是一点都没有降低。

    这个巨大变革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作用,那就是略微促进了民间食盐的消耗量,同时却摧毁了许多私盐团伙。不过郭炜很清楚这完全是暂时效应,只是原先依靠解盐的成本优势进行跨区私盐贩卖被运输距离给打垮了,而其他地区依靠煮盐提供产品的私盐团伙更是垮于成本高昂,一旦官营盐场发生官私勾结,或者私盐也学会了晒盐,相信私盐贩子又会卷土重来。

    不过这就不是郭炜可以操心得那么远的了,私盐贩子说到底吃的其实就是朝廷的人头税,只要人头税的收取不改,额度不减,私盐贩子就能发家致富,就敢于武装对抗官府。就算将来的朝廷不需要那点人头税了,私盐贩子为了发财也会去改行贩卖毒品,那同样是可以激励人不惜践踏一切人间法律的利润。

    好在郭炜当下从晒盐这一项享受到的基本都是好处,包括库存甚多的结晶池母液,嗯,还有炼焦收集到的那些臭烘烘的黑油,也就是郭炜所知的煤焦油。眼下军器监开发署就专门有这么一个小组,正在楚云飞、楚天舒两个前任道童、现任待诏的率领下,对这些个废料进行着密集的攻关,试图根据皇帝提供的炼丹思路炼制出一些特殊的丹药。

    和食盐这种几乎人人必须的特殊商品不同,另一种被迅速扩散出去的却是文思院接手生产的肥皂、香皂产品。民间自有花些气力和时间就收集得到的皂角,此时的人口密度和自然环境可没到供应不足的程度,普通百姓是不可能花太多的钱帛去购买肥皂来洗涤衣被的,香皂就更不必说了,所以这两样东西是奢侈品,其实对运输距离的敏感度并不高,然而郭炜还是断然地将其扩散出去了。

    北平、成都、江陵、金陵、杭州、泉州、广州……这些人口密集交通便利的局部中心城市,甚至交通稍差的心城市太原和京兆,都有了生产肥皂和香皂和作坊,为中心城市的富贵人家以及外贸提供消费奢侈品,活跃着当地的市场,为朝廷回收着发行出去的钱币。

    更重要的是,郭炜已经指示过文思院,仿东京作坊与颉跌家合营例,这些中心城市的作坊也是部分放开了与当地的豪门巨室合作,正可以在土地累进税制试点与推广的过程中分散许多大家族的矛盾和怨恨,甚至争取到一定的同盟者。

    当然,最能吸引豪门巨室注意力的,还是名声极大却又神秘无比的神药了,出乎众人的意料,郭炜连这个东西都没有想着将其牢牢地把控在东京,而是和制造肥皂、香皂的作坊同步推广了——他们自然不知道,肥皂、香皂作坊的副产品,那种可以用来护肤的甘油,其实是神药的重要原料之一,因为这份配方是严格保密的。

    这也就是新产品几乎都是郭炜用内帑和皇庄的收入自己带着人搞出来的,朝臣根本就无由置喙,否则看到本该属于朝廷的钱却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给各地大家族合赚,这些朝臣还不得全都跳起来进言反对啊。

    现在他们倒是没有理由去拚命反对了,于是又一个个摇身一变,成为各种地方势力的代言人,或者争取某地某家参股的份额高一点,或者争取在某地同样开办相关作坊。

    与这种近乎完全放开的态度不同,另一种由工部在全国重要州县推广的新式炼铁作坊却没有接受民间资金入股,不过也没有多少人像对待前者那样趋之若鹜就是了。炼铁终究不同于制造肥皂、香皂,不说背后包含的军事意义,原料产地都不一样,制造肥皂、香皂的作坊可以建在交通便利的中心城市,而炼铁作坊却多半要依矿山而建,其分布就不可能均匀,需要的投入也相当高。

    在新式炼铁作坊的推广进程中,河东、荆湖和岭南都受益不小,当地的铁器品质和产量都普遍提高了一大截,价格却小有下降。对此朝中并非没有疑虑,不过郭炜还是初步说服了这些人——若有乱民、叛军占据了这些作坊,他们确实可能获得比以前更为充足和犀利的兵器,不过现在禁军都是装备了火器,那些刀枪弓盾再犀利一点、坚固一点、数量多一点,就能改变总体力量对比了吗?而且不管是流寇还是蛮夷,一旦他们当真要依赖这些新式炼铁作坊生产兵器,那就必然丧失了流寇、游牧最大的优势,让他们自己在朝廷大军面前露出一个必救之所,反而有利于禁军作战。

    再者说了,因为朝廷收支和运输条件的限制,禁军不可能驻扎在全国各地,火器不可能完全装备所有的州郡兵,很多地方驻防以及辅佐禁军作战的军队都还只能装备冷兵器,当然铁料越便宜越坚韧越好了,像火器一样全都依赖东京怎么行?筹划中的对安南作战,不就考虑到要使用岭南当地操冷兵器的军队吗?在岭南各地建一些新式炼铁作坊,当然对他们的战斗力提升是有好处的。

    肥皂、香皂甚至新式冶铁作坊都在全境推广,琉璃镜和大型计时钟的制造却始终被限制在东京。

    计时钟倒是好说,主要是因为工匠不足,因为计时钟的零件要求非常苛刻,即便是有了好的铁料,也还需要熟手工匠细心琢磨打造,而不可能制定一些常规的流程由普通工匠完成。

    琉璃镜没有得到推广的批准,在文思院也是一度引起了争议的,毕竟这些镜子虽然轻便价昂,运输路途长短似乎不是个问题,但是它比铜镜易碎啊!那自然是尽量不要长途运输的好,距离直接消费地点越近越方便。不过郭炜面对文思使安崇勋只说了一句话——“千里镜”,就彻底打消了任何争议,尽管没有多少人知道千里镜的具体制法,但是千里镜和琉璃的关系以及千里镜的军事作用,稍有见识的人却都很清楚。

    不过这些事情都绊不住郭炜悠闲的脚步,他有能力插手做指导者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更多的事情都只需要甩甩手交给臣子们去忙活,这时候的他倒是在太医院出没得比较勤。

第十三章 医学也是文治

    “陛下,臣等这些时日都在太医局,忙碌于奉诏详定《唐本草》,参以《神农本草经》、《名医录》本传及新旧注释与诸翰林医官、军中检校病儿官所得,博采众议,去非取是,特立新条,自余刊正,不可悉数。如今已经可以定为印板,拟以白字为神农所说,墨字为名医所传,唐附今附,各加显注,详其解释,审其形性。证谬误而辨之者,署为今注;考文意而述之者,又为今按。特请陛下准许将之广颁天下,传而行焉……”

    太医院中,检校户部郎中、翰林医官使刘翰正在向郭炜述职,汇报的就是这件已经持续了十多年的工作。

    如果没有郭炜,这件事情大概花个两三年也就成了,毕竟都是以历代文案的整理为主,辅以诸多翰林医官及在京各路名医的实践经验进行考正勘误,而不是像李时珍那样阅遍天下本草之后还要亲身调查。再一个,他们是奉诏行事,办的是公差,而非李时珍那样私家著述,可以调动的资源是完全不能比的,何况此时的本草类籍也没有李时珍那时候多,成快乃是必然之势。

    不过这个世界当然是有了郭炜的,所以这一次太医局的任务就要重得多了。编校整理的本草类籍倒是并没有增加,雕版印刷术的历史也就那么长,此时流传于世的本草类籍的确只有那么多,但是郭炜明确地提出了各种实践验证的要求,这就已经让众人的工作量大幅度增加,可不是两三年时间就搞得定的。

    更不必说随着郭炜的到来,这个世界的医学实践就已经多了好几味药,加检校病儿官的各色实践经验汇总更是特别耗费时间的,所以这件事情一直拖到了此时才算完成,郭炜也没有感到过于惊讶。

    郭炜欣喜地看着这些纯白胡子、花白胡子、黑黝黝胡子的山羊胡子医生,心中颇感欣慰地赞许道:“很好!虽然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不过在这等涉及天下百姓身家性命的事情,任何的精益求精都是应该的。i但愿慢工出细活,今次编纂的《永乐本草经》将会少有错讹,这才不枉了众卿这十多年来的心血!”

    对不对得住这些山羊胡子医生们的心血,郭炜是不很清楚的,不过挂着他年号的这部本草总要像点样子,错漏要尽可能的少,覆盖面要尽可能的广,分类要尽可能的准确精细,最好是让未来出世的李时珍找不到那么多错漏缺失,最后就满足于给《永乐本草经》拾遗补缺就理想了。

    “臣等定然不负陛下重托,这部《永乐本草经》可以为天下本草之准。”

    刘翰很高兴,皇帝这是在开口给自己这些人编纂的本草经赐名啊!把年号给了这部,那是多大的荣耀?

    刘翰肯定是不会知道的,郭炜这么干其实只是习人故智,在他穿越之前的那些历史,《太平御览》、《永乐大典》这些挂着年号的天下图典籍汇编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郭炜显然又是不要节操了,连脑筋都不愿意多动一下,照常山寨可也!

    当然,郭炜可没有想过仅仅是用一部本草经来象征永乐年间的文治,他要搞自己的《永乐大典》,本草经只会是这部大典当的一部分。只是其他部分都各有专业人士负责,翰林院、秘监、史馆、太常寺……很多部门都优选了一些闲人参与到这件盛事当中去。好在这些年大周连灭藩镇、僭伪,从后蜀、南唐、南汉、吴越入京闲置的文官不要太多,再从原先的朝官中抽出一部分人来也不会捉襟见肘,这件彰显文治的盛事应该会很快完成的。

    晚唐以来关中、河北、河南等地战火连连,各路军阀混战厮杀,战场竞逐唯恐精力投入得不够,却哪里顾及得到文教?倒是南方的各个割据政权乃至僭位自立者用兵进取或有不足,文教却已经超过了中原,俨然一派文物昌盛的气象,所以让那些降臣来干这个,倒算是人尽其用了。

    郭炜很高兴,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督促之责:“除了这部本草之外,集历代名方验方和翰林医官们献的家传经验方编纂医的事情也做好了?朕愿此《永乐圣惠方》颁行天下,诸州各置医博士掌之,为百姓减轻病痛疾苦。”

    “陛下,此事臣等业已办妥,此以隋太医令巢元方《病源候论》冠其首,万余方药均参对编类列于其次,镂板颁行天下正当其时。”

    这一次接话的却是翰林医官副使马志,想必翰林医官院内部有些分工,刘翰负责了本草经,而马志则负责医术方药,倒是各尽其责。

    “那么青蒿治疟疾之法,可曾试出不需要临时榨取鲜汁的办法?荆湖和江南水泽的大腹病有了良方么?接种牛痘以毒攻毒抵御天花之法试行的结果如何?”

    郭炜需要落实的问题却不只是一点点。

    而回答郭炜问题的人,又换成了尚药奉御王怀隐:“陛下,青蒿汁治疗疟疾之事确实有些奇怪,古方的确是有载,不过都只说了鲜汁有效,臣等组织人手百般炮制,却始终都找不到更有效更长期的办法来。只能榨取鲜汁吞服祛病,这抗疟的手段大受局限,当真禁军要到疟疾区征战,那些个检校病儿官都要到太医局进修,这才能保证各部在疫情来临之际不至于束手无策。”

    王怀隐微微摇了摇头,青蒿汁虽好,对付疟疾几乎有奇效,差就差在一经炮制便药效尽失,这可是困扰了整个翰林医官院大问题。

    歇了一口气,王怀隐又继续说道:“对付大腹病就更是毫无办法了,荆湖、江南的水泽多有此害,士卒一旦染此病即战力全失,只能颓然待毙。现在军中的检校病儿官就只能遵照陛下的嘱咐,尽量安排人手清理水泽消灭钉螺,行军更是尽量避免裸足涉入水泽之中,此病在军中的感染率已经不及寻常伤病可怕了。”

    王怀隐这话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尽管以当前的人力物力根本就无法根除血吸虫,在南方服役的禁军难免感染血吸虫病,就是熟知当地情况的州郡兵都很难躲过,但是郭炜的那么一丁点知识还是派了不小的用场。

    既然治不好,那就尽量预防,躲着感染源就是了,幸好郭炜对感染源的认知是正确的,同时这些医官们也是服膺的。躲开水泽,至少是尽量避免在水泽中裸露皮肤,也就成了军队在南方行军作战的要领,即便这么做会限制军队相当多的行动自由度,给军队增添许多麻烦,那也好过了血吸虫病导致的大量减员。

    不过最大的收获也是在预防。

    翰林医官赵自正这个时候插话了:“太医局在荆湖地区户自愿试验种牛痘之法,臣正是主理,这个以毒攻毒之法可说非常成功!这些年累计种痘数百,仅有七人在种痘之后发病,被医术所用的微毒所伤;另有十余人种痘无效,嗣后依旧感染天花而卒;剩下的则全部经历了外部天花传染而不曾染病,真的是用医术主导的微毒抗住了天花大毒。”

    “嗯不错不错!三件事情成效不一,不过都不是全无收获,尤其种牛痘防天花一事,有如此惊人的成功率,当真是大喜事。若能用这样简易的办法帮助百姓抵挡天花肆虐,假以时日,天花就此绝迹也是说不定的。”

    郭炜是真的很满意,血吸虫一下子清除不了,他也不去强求了,毕竟以后世那样的生产力水平和基层组织水平,也没有说就彻底禁绝了血吸虫,更别提他现在就想做到了——这其实是不可能的。然而对付南方山林瘴气中最普遍的疟疾,现在已经有了一点办法,这无论是对大周在岭南地区收拾人心还是攻打安南的时候大幅度减少兵员的非战斗损耗,那都是大有好处的。

    而现在确认种牛痘这种对抗天花的办法成功率相当高,无疑表明朝廷又掌握了一手收拾人心的好方法,这样一来,抚绥岭南各羁縻州的蛮人、征讨安南不臣这两个大行动就多了一个安抚民心的武器。

    当然,从长远来看,更为重要的是,这项医疗技术将会极大地降低人口死亡率,从而让人口快速增长,让大周的劳动力恢复得更快,尽早达到盛唐的水平,将大周治下的沃土尽量都开发了,并且还能为大周必然的工业发展提供劳动力。

    医学水平的大幅度进步,和手工业技艺的大跨步发展一样,都是文治的重要内容,最终肯定会反应到人口、生产力水平、生活水平和朝廷的岁入去,而这些变化又会自然而然地被记录到《食货志》等文治记载当中去,成为永乐年间文治武功的重要一面。

    郭炜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封官许愿的话自然也就脱口而出了:“众位医官好生做事!做得好了,朕肯定能够让他光宗耀祖。”

第十四章 新发现

    >第十四章新发现

    不过喜事好像就是一件接着一件来的一样,郭炜刚刚在太医院那边落实了几项医学实验的进展情况,才回到广政殿,信手翻阅着没什么大事的奏章,开发署的首席炼丹师楚云飞就前来求见。igEN彩“陛下,臣等用那晒盐之后的盐卤、炼制焦炭之后的煤膏以及制作火器所用的酸碱等物,经过许多试炼,近些日子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丹道果然是意蕴深远奥妙无穷,以那种极苦而有毒的盐卤、刺鼻奇臭且伤人肌肤的煤膏,还有那些烈性的酸碱,竟然可以炼出那么奇妙的东西来!”

    楚云飞刚刚见过礼,就和郭炜嚷嚷开了他们的现,不过或许是因为太激动,整段话说完了,他却还是没有说出这个发现具体是什么!这可真是炼丹入迷之人的典型表现。

    郭炜并不奇怪楚云飞的这种态度,当年陈抟老祖座下的炼丹道童,可是那么好相与的?这十多年郭炜可是看着两个道童慢慢地变成朝官的,身份变了,年岁大了,对炼丹术的喜欢却是一点都没有变,要不是郭炜这里炼丹的条件更好,这两人恐怕还是会留在华山道观不下来?

    看楚云飞现在的这个激动劲,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不光是新奇,大概最终出来的产品和原料对比起来过于强烈,给人一种十分怪诞的感觉,因而充分激发了楚云飞对丹道的感想。

    也就只有这种人才能够耐得住寂寞,带着一队人慢慢地用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进行漫无目的的试验,时刻准备着中大奖,却又并不把这种虚无缥缈的中大奖前景看得太重。

    结果今天果然是中大奖了。

    郭炜脑中似有明悟,笑看着楚云飞说道:“清风不必太激动了……你还没有告诉朕,你们用那一堆奇怪的药品炼出了什么奇妙的东西来?”

    这种时候可不适合当神棍表现自己早有所料,虽然郭炜心中大致是有数了。

    盐卤,里面含有高浓度的有价值矿物,不过一般的卤块或者卤水点豆腐都应该不足以使得楚云飞这么激动,只有提炼出溴单质、碘单质才有这个价值,然而做得到这一点的只可能是高度发展的化工业。

    那就是煤焦油了……

    不过煤焦油的分馏不是那么好做的,郭炜并不是学煤化工的,手头又没有相关资料,即便现在有温度计,他也不知道那些轻质油和苯类化合物的沸点啊……就算楚云飞、楚天舒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手里边又有足够的原料,恐怕也做不到细致分隔不同沸点范围的馏分。

    但是粗略的分隔应该可以做得到的?那就是说能够分馏出某些可燃油品、大量的苯类化合物杂合液以及沥青。

    对!大概就是沥青了,那些可燃油品和猛火油有些类似,相信有些见识的楚云飞不至于为此而激动不已;剩下的一大团杂合液可能没有原先那么黑了,但是也给不了人什么惊喜;沥青倒是目前能够用得的好东西,从华山那边来的楚云飞大概也听说过延州油泉产沥青的事情。

    不过……沥青还够不“奇妙的东西”!那还能是什么?

    氨水么?煤焦油干馏得好的话,确实能够得到这种副产品的,不过臭烘烘的无色液体现在人谁会喜欢?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用途广泛,首先就可以用来制造化肥。

    听着好像楚云飞他们把盐卤、煤焦油和三酸两碱互相掺杂,最后获得的却是与原料形象反差极大的产品?这个……莫非是哪种合成染料?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郭炜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想到最后竟然也有几分激动起来,双眼就直愣愣地看着楚云飞,好像他的脸长了什么花,幸好楚云飞依然处于激动的情绪当中,倒是没有察觉到郭炜的一分异样。

    不过楚云飞还是听到了郭炜前面的问话,终于冷静下来,沉下心来略一思索,这才答道:“臣确实有些兴奋以致于失态了……不过此时确实值得臣这般兴奋。那种极苦而有毒的盐卤、刺鼻奇臭且伤人肌肤的煤膏再加那些烈性的酸碱,竟然让臣等炼出来一种黑糊糊,初看起来就像污垢一样不起眼,不过在臣等用烧酒清洗琉璃杯的时候,那东西却化成了鲜艳夺目的紫色溶液,比朝廷的紫袍颜色鲜亮得多!”

    “哦~是紫色的染料吗?”郭炜双目精光一闪,“以前用紫草染色,色彩很难调正不说,还有经过多次着色,染色价格比寻常要贵,而且着色还不稳,水洗会很快褪色,汗液沾染也会导致变色。若是这些紫色染料颜色鲜亮易着色且不易褪色,那可就太好了!”

    真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有这么好!在天然染料里面,紫色是很不稳定的,而且价格偏贵,而官服三品以用紫,其实视觉效果还不如低品的红绿两色呢,更比不寻常的靛蓝,现在居然碰到这么好的事,头一个做出来的合成染料就是紫色!

    要是把紫色合成染料染到三品以的袍服去,那说服力是多么强大,广告效应是多么强烈,由此带来的正循环将会怎样促进化工业的发展?哪怕只是实验室水平的化工业。

    楚云飞也是一乐:“陛下明见。正是紫色的染料,臣等一看到那种鲜亮的溶液,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给布帛着色,经过几番试验,这种染料给棉、麻着色的效果很差,但是染绸缎缣帛的效果极好!后来臣还拿了白色毛毡来试,染得同样鲜亮,而是几次水洗之后都不见掉色。”

    “嗯……看来是这种化合物会和蛋白质发生反应,而和木质纤维的反应就不行了~”

    郭炜的喃喃自语引得楚云飞一怔:“陛下方才说的是什么?臣怎么一句都没有听懂?”

    “哦,朕是说丝毛和棉麻虽然同样可以纺织纱线布帛,但是其质地差异颇大。”郭炜幽幽地笑了笑,“棉麻产自草木,而丝毛则出于虫兽,只要用火烧一烧就闻得出来二者之间的区别。”

    楚云飞恍然大悟:“陛下明见!丝毛烧起来都有一点烤肉或者烫猪皮的气味,棉麻却是没有……二者之中能不能着色,竟然是因此?!”

    郭炜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朕也只是在猜测。而且这也不是主要的,什么织物能够用这种染料着色,什么之舞不能,多试试也就知道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朕问你,前面你一直说‘用那晒盐之后的盐卤、炼制焦炭之后的煤膏以及制作火器所用的酸碱等物,经过许多试炼’,才得到了这种染料,那么整个试炼的过程都有记录么?还可以再次重复做出来么?”

    这才是郭炜关心的重点。虽然郭炜在开发署一创办的时候,给其中的待诏、工匠们讲试验的步骤方法的时候,就很强调要记录下试验的每一个步骤及其变化,但是也难保他们会有所疏忽,很多道士炼丹就未必会将每一个步骤都记载得那么详细,否则的话也不会同样的伏火反复失败。

    要是楚云飞他们竟然没有记录下具体的步骤和细节,那可就白高兴一场了——只有郭炜这种穿越者才知道,化学反应,尤其是复杂的有机物反应,那真是差不得一点,条件的差异稍微大一些,原先七碰八碰的碰巧就未必能够复现。

    “陛下尽管放心!陛下对开发署众多待诏、工匠的教诲,没有人敢忘记的,那些药品操作的先后顺序,每一步的用量,甚至还有每一步的温度,在试验的过程里面都是有详尽记录的。第一次炼出这种紫色染料纯属碰巧,不过有了这些记录,第二次就不是碰巧了。”

    楚云飞虽然因为对丹道的专注而忽略了很多,但是对郭炜的这个问题却听得很明白,一听就知道皇帝在担心着什么。

    郭炜听到楚云飞的这般保证,终于是兴奋地一拍大腿:“好!你们做得很好!有了这样的兢兢业业,每一次碰巧都可以变成必然,都可以铸就成功!告诉这一次试验的成员,你们的功绩不小,朕会给你们记着的~后面除了稳定复现这一次的紫色染料制取之外,你们要继续努力,扩大试验范围,既然有紫色染料,那就未必没有红色、蓝色……”

    郭炜当然不会仅仅满足于稳定紫色染料的发现,从此免除“恶紫夺朱”的说法,更多种颜色的合成染料应该就在前面等着,有了一就会有二,就会有三!这样的发现和朝廷给予的赏赐,将会激励着待诏、工匠们更为积极地投身到这些试验当中去,说不定后面就是可以做抗菌消炎药品的染料、可以做炸药的染料……

    化工合成产品么,其实在它出来之前谁都不清楚它有哪些用途,只要敢想敢干,加有郭炜这个前瞻器,开发署的炼丹事业大有可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485/ 第一时间欣赏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作者:康保裔所写的《混在五代当皇帝》为转载作品,混在五代当皇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混在五代当皇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混在五代当皇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混在五代当皇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混在五代当皇帝介绍:
混在五代当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混在五代当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