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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第三十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郭炜在广政殿苦恼地面对李昉汇报的时候,在他的东北方数千里之外,辽国皇帝耶律贤在黑山北麓的冰井夏捺钵同样陷入了严重的负面情绪。

    议和通好已经四年,南边的周国第一次派了使者过来,虽然没有带来什么礼物,但是使节的规格不低,正使是周国的西阁门使,在周国的武臣横班里面距离客省使已经很近了。周国以这等朝中的重要武臣作为正使派来,可见对两国关系的重视,耶律贤原本应该高兴的。

    然而让耶律贤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是,周国突然派遣使者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高丽夙慕华风,世修职贡,谨奉中朝。王者懋建皇极,宠绥列藩,待之若子……近闻辽主意欲臣妾高丽,是何意耶?乃欲背德奸命,窃暴边城於?大周抚绥万国,方推以恩信,贵国此举于理非便。若辽主强欲为此,朕不吝振兵辽海,与辽主会猎于鸭渌水,勿谓言之不预也。”

    听着南枢密院林牙张景惠念完了周国的国之后,又用契丹语字斟句酌地再翻译一遍讲出来,耶律贤还没等他翻译完,早就坐在毡毯面孔涨红、身躯振动、手足剧颤了——当然,不是被吓得,而是气得。

    耶律贤的汉文水平并不差,基本并不需要张景惠的翻译,就已经大略听明白周国国的意思了。

    虽然对方的国洋洋洒洒地写了有千字,但是除了追述两国息兵修好、开边互市以来双边关系的良好发展势头之外,重心就全在高丽问题了。

    一言以蔽之,周国的意思就是,高丽过去和现在都是向中朝称臣的,将来也还会是周国的藩国,辽国要求高丽进贡,即便是没有额外提出称臣的要求,那也是在挑战周国的权威,周国将辽国的此举视同侵扰周国边境,有决心出兵应对以维护高丽。

    这个时候,耶律贤只感觉心中莫名的愤恨,周国怎么就能那么霸道呢?!

    耶律贤知道,高丽根本就不是周国的国土,只不过和中朝周边大大小小除了辽国之外的其他势力一样,习惯性地向周国称臣纳贡而已,所谓的“藩国”、“臣属”,那都是名义的,实际周国根本就管不到高丽的任何事情。

    这样的一个国家,辽国都还没有去要求对方称臣,只是向对方寻求贡品,周国竟然就要干预了?!而且还抬到了侵扰周国边境的高度来宣扬!

    其实这种事情历来都是很常见的好……无论是西边的回鹘还是东边的女真,哪家不是同时向周边的几个大国进贡的?就是同时向几个大国称臣的势力都不在少数,就像那些活动在鸭渌水东岸的生女真人,他们不光是向周国称臣纳贡,也向辽国称臣纳贡,另外还向高丽纳贡,周国在这件事情说过什么吗?辽国在这个事情计较过什么吗?怎么现在轮到高丽了,周国突然就发作起来了?

    的确,辽国此次对高丽寻求贡品的要求,和往常的那种朝贡有所不同。回鹘和女真同时向周国、辽国朝贡,生女真人向高丽朝贡,都是可以获得对方的回赐的,这其实是一种通过高层交往互通有无的手段,和双边贸易是差不多的,而这一次辽国是在要求高丽单方面供应物资,有讹诈欺辱对方的明显意味。

    但是……周国凭什么去为高丽出头?!

    说什么“高丽夙慕华风,世修职贡,谨奉中朝”,夙慕华风是有的,其实中朝周边的族落就没有不慕华风的,高丽的表现可能比其他族落更为强烈一些,衣冠制度文物礼乐悉尊唐制,可是也没有到北汉那种程度。

    而且后面的两句话算怎么回事?据往来过高丽的渤海人所言,高丽对周国进贡的频度都不如它旁边的生女真人,现在生女真人都快要连年进贡了,高丽的贡使还是好几年出一趟海,这样的表现也能称得“世修职贡,谨奉中朝”?

    为了这个根本就不算藩镇,甚至连正经的属国都不算的高丽,周国竟然威胁着要和辽国刀兵相向?之前两国通好带来的边境安定,开边互市给周国商户增加的那些利益,竟然还不如高丽人在周国朝堂的几声哭诉?

    回鹘人、女真人向辽国朝贡,不光是进贡货品,还干脆称臣!周国没有反应;以前南唐向辽国朝贡,甚至还结盟对付周国,周国也没有反应;北汉向辽国称臣纳贡了十几年,和周国对抗了十几年,也没有听说周国因此而追究辽国的。

    难道就因为周军在灭北汉的时候击败了辽国的十万大军,事后自己不仅是不敢发兵报复,而且还主动向对方请和,于是周主就得意猖狂起来了?

    只是得意猖狂归得意猖狂,就算周主再怎么自傲,以他这十多年的治绩和战绩,也没道理为了一个和周国隔着大海的高丽,就要撕毁和辽国的和议啊!

    辽国和高丽好歹还接壤呢,自己想得到从高丽那边获取的利益也就是粮食布帛和铜料了,周国这样拚力维护高丽,又能够得到什么?高丽能够提供的这些东西,除了铜料之外哪一样不是周国出产的更好?从高丽海运过去可一点都不划算。

    就算是铜料,高丽既然不愿意进贡给辽国,那么肯定也不会是无偿地提供给周国了,同样需要用东西来交换,周国和辽国之间的互市不是更赚?至于为了一个贫乏的海贸对象而与另一个陆地接壤的贸易对象撕破脸么?

    “牙,‘勿谓言之不预’是什么意思?”

    耶律贤忍住了周身的颤栗和几乎抑制不住的喘息,尽量语调平静地向张景惠问道。尽管心里面有太多想不通的问题,心中有太多的愤懑,不过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耶律贤打算完全弄懂周主的意思,真正吃透了周国的打算之后,再来决定行止。

    周国的这份国语意并不算诘屈聱牙,以耶律贤的汉文水平大致都听得懂,要不也不会张景惠那边都还没有开始翻译,他这里就已经被气得发抖了。不过国的最后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耶律贤听着不是太明白,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典故,偏偏张景惠还漏掉了这一句没有翻译,耶律贤就不得不特别地问一问了。

    “这个……”张景惠有些尴尬,不过皇帝都已经问到头来了,却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这句话的意思就‘不要说周国没有在事前发话警告过我大辽’,与前面几句合起来,实在是周主的狂悖之语。”

    张景惠不能不尴尬,他方才都忘记了耶律贤懂得一点汉文的。

    在念周国的这份国的时候,他已经被文中蕴含的杀气和狠厉嚇得脊背出汗,须知此时固然是仲夏,但是黑山北麓却气候凉爽,冰井更是有雪山融水形成的冰泉,坐在帐中不怎么活动的时候是不会感到热的,更不用说出汗了。

    所以张景惠很明白这份国落到耶律贤的耳中会是怎样的感受,为了既能够完整地向耶律贤转述国,又不至于过分刺激,最后那句明显隐含杀机却没有更多实质内容的话,他就有意略过了没有翻。

    但是耶律贤懂汉文啊……就算他的汉文比较差,不能和张家子弟这等汉儿当中的卷之家相比,那明显被漏掉的语句也还是注意得到的。

    “警告……‘振兵辽海’、‘会猎于鸭渌水’,南国郭家子欺人太甚!”

    听了张景惠的话,耶律贤额头的青筋骤然暴起,在心底尽管是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厉声嘶吼起来,右掌成拳,砰的一声砸到了面前的案几,把面摆放着的酒盅茶盏都震得蹦了起来,然后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张景惠心中一叹,差一点就要闭着眼睛不看眼前的情景了。果然是不出所料,以当今皇帝如此明理之人,善于纳谏,知晓辽国和周国的国力军力短长,却还是忍不住对方的那种欺人之势。

    不过余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操心的了,自己兄弟作为支持人皇王一系的外围分子,追随的真正主公也才做了个顺义军节度使,重大朝政却不是自己能够置喙的。想到了这里,张景惠的眼睛很自然地就瞟向了坐在耶律贤左手边的北院枢密使耶律贤适。

    “陛下息怒!”

    张景惠的直觉确属第一流,首先出声劝谏耶律贤的,并不是主管汉儿事务与南边事的南院枢密使高勋,也不是北府宰相萧约直和南府宰相耶律沙,正是最为皇帝倚为腹心的北院枢密使、兼侍中耶律贤适。

    “陛下,周主傲慢无礼,周国的国言语中对我大辽多有轻慢,此事诚然可恨。不过我军在西南大败不过四年多时间,损伤至今仍然没有恢复,对周国毫无胜算,只能以辽阔的草原阻断其北进之野心,若是周主一意孤行,打算泛海至鸭渌水维护高丽,我军定然难以得志……为今之计,仍然只有忍。”

第一章 使者的疑虑

    第一章使者的疑虑

    辽主的皇帐之中那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也就是稍稍惊扰了一下守在帐门口的侍卫,不过帐中也就是响起了这一下拳砸案几的砰响和杯盏落地的声音,却并无任何人的惊呼高喊,见惯了贵人们醉酒的亲兵也就不以为意了——尽管这个皇帝登基以来甚少醉酒,不过帐内也不像有什么异变的样子,侍卫们还不至于傻乎乎地闯进去招祸。

    帐内杂乱的响动很快就平息了,接着又是低低的说话声,虽然声音从帐外听不真切,不过已经能够告诉侍卫们里面一切正常,这就足以让他们安心了。

    安下心来的侍卫们又回到了他们百无聊赖的值守生涯当中去。

    他们守卫的是大辽的皇帐,这顶皇帐位居行宫帐落中间,其规模在行宫帐落也是最大的,各色华贵的装饰令其在帐落中尤为醒目,不过并不会因此而令团团守住帐幕的侍卫们感到特别的紧张。

    皇帐位于行宫帐落的中间,行宫帐落又位于整个捺钵地各军司、府与族帐的正中,远看起来并没有非常明显的特别,并不会因为外形的特征而被外敌关注到,然而即便真有外敌抄掠而至的话,透过外围的重重帐落直取皇帐都是不可想象的。

    游牧部族的营地布置,自然有适合他们的原因,部族首领的大帐所在,甚至部族早期通常分为八部或者八旗都自有其道这样的布置,平时散处放牧能够保证各自的畜群有足够不受干扰的草场;在议事的时候集中起来的过程对各部又比较公平,当然,争权夺位的时候对各部也同样公平;而且整个大型帐落也可以灵活自如地应对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

    不过,作为这个时代草原的唯一最高统治者,辽国皇帝在他自己的捺钵地是根本无需担心来自草原其他势力的攻击的,能够在草原活跃的最大军力就是契丹人自家,而这些契丹人本部的军力最核心主力的部分又是在这个行宫帐落之内,完全跟随着辽国皇帝的四季捺钵而迁徙。

    位于黑山北麓冰井这个辽国新任皇帝新近设立的夏捺钵地,比起前任皇帝的夏捺钵已经是大大地北延了,已经相当深入京城西北方向的那一条自东北向西南绵亘的长长山脉。群山环抱中的这一片平甸草场,中间正围着雪山融水形成的冰泉,南面有连绵的黑山、凤山阻挡可能带来暑气与闷热的南风,确实是夏天避暑障鹰议政的好去处。

    随着整个行宫帐落散居到这一片平甸,方圆百余里的草场俨然就成了辽国的夏都,尽管其间只有木栅搭起的帐篷,远不如京城的建筑那样雄伟巍峨,甚至都不及西边的庆州和南边的怀州,但是人口总数甚至人口密度都以此地为高,恐怕此时的京城都不能与之相比。

    这就是契丹人从未改变过的四时捺钵制,从骨子里带来的游牧体制,哪怕从耶律阿保机开始连续数代掳掠汉人筑城,乃至一度占据比较发达的农业区,建立起所谓二元体制的游牧国家,这种游牧部族的根本性都从未丧失。

    即便是从渊源最早贴近农业社会的人皇王一脉,对农耕文明的些许亲近让他们可以在农、牧两种经济区的竞争中保持更为不偏不倚的态度,却也扔不掉这个最根本的游牧传统。草原的确是建起了许多城池,不过基本都是给被掳来的汉人以及管理他们的官佐居住,真正的契丹人多数依然住在他们的帐篷里,陪伴着他们的牲畜。

    此时位于行宫部落的南面,距离皇帐大约有十多里路的样子,契丹南枢密院所属的帐落当中,偏南的一处帐幕外面,侍卫的警戒程度竟然不次于皇帐,只不过外围的侍卫都是契丹皮室军的打扮,而最靠近帐篷的一圈却是中原汉人的装束。

    结合之前耶律贤在皇帐内听张景惠向他转读大周的国,显然这里安置的就是周国的使者,他们没有被安置到皇帐周围,却也在情理之中。

    皇帐内因为周国的这份国出现了急剧的情绪波动,引发的动静甚至一度吓到了帐幕外面的侍卫,这个守卫更为森严的使者帐幕内,谈话却是平静悠闲的。

    “刘员外郎,此番你与我一起代表大周向辽主递交国,那份国的措辞相当严厉,你就不担心辽主恼羞成怒之下迁怒于我等吗?这外面的守备可是森严得很,现在要跑却是跑不脱的~”

    西阁门使郝崇信百无聊赖地站起来到帐门口晃了晃,马又回身坐了下来,半开玩笑地看着副使刘崇谅问道。

    虽然国是以封口的状态交到耶律贤手里的,但是郝崇信、刘崇谅二人在陛辞的时候已经从郭炜口中得知了国的基。郭炜并没有打算让出使辽国的使者做一个懵懵懂懂的屈死鬼,在临行之前告知他们国的基,就是为了让他们最后一次选择去或者不去出使,如果有人就此打了退堂鼓,郭炜自然会及时更换备份人选。

    不过郝崇信是不会退缩的,作为一个荫补出身的将家子,在战场也略略立了些功劳,却哪里会因为担心辽主可能的报复就将如此重要的出使任务拱手让人?战场的刀光剑影都从来没有怕过,郝崇信又哪里会怕了一个虏酋可能的怒火。

    不过看到作为文臣的副使刘崇谅都始终是一副恬淡的样子,当初陛辞的时候没有被可能的危险吓住,现在帐篷被这样团团围着同样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恐慌,却终究忍不住要试一试对方是真有胆气见识还是纯属无知胆壮。

    “这有什么可怕的?怕又有何用?”刘崇谅却是无谓地笑了笑说道,“大周对辽国,无论是国力军力都明显占优,虽然暂时还无力深入草原追亡逐北,但是威慑辽国,使其不敢真个逼迫高丽向其进贡,这一点却并不难做到。辽主仅仅为此就会迁怒于我等?这样的辽国可就一点都不可怕了……而且陛下有的是办法报复回来。”

    郝崇信讶然看了刘崇谅一眼:“胡虏的事情,哪里说得到那么准的~若是陛下,那自然是气度恢弘的,但是辽主会怎样可就难说了。听说此人比陛下还要小七岁,看着的确也有些年少鲁莽血气方刚的样子,难保不会意气用事啊……真要是此人不顾大体任性胡为,陛下当然有的是办法报复回来,不过在报复成功之前,你我却恐怕已经被胡虏折磨得差不多了。”

    “哪里没有风险?你们武臣征战沙场且不必说,文臣治理地方巡视各地都有可能遭遇危险啊~历年来护堤没于河中的、出知州县病卒蛮荒的,实在是不算少了,除非龟缩京城不愿忠勤王命,危险总是难以避免,而且不会比被辽主迁怒低了多少。”

    刘崇谅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显然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尽管大概看出来了正使和自己这么说话有几分武臣轻视文臣胆气的因素,但是他也不以为意——跟着这样一个屡战屡胜的皇帝征战四方,武臣多少都是有一点傲气的,更何况面对的自己这个文臣还是出身江南。

    郝崇信越发地惊讶起来,心底慢慢地也有一点佩服对方了,不过嘴还是咄咄逼人:“虽然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是寻常忠勤王命总是要安心一些……再说辽主即便不会疯狂到杀戮使者挑衅大周,将你我扣下变作大周的苏武还是大有可能的,国初的姚汉英、华光裔可是被辽主羁押了十多年呢~”

    “能够做大周的苏武,那更是我等文臣的荣光呢~”刘崇谅的神采在这一刹那特别闪亮,好像真的非常向往这种前景,“苏武蒙难,却能名垂千古,而且前汉不曾捐弃苏武,大周也不曾忘记姚汉英、华光裔。使者被北虏羁留而最终能够回乡,端赖中国国威军威慑服漠北,以大周的强盛和陛下对臣子的关爱,即使我等被辽主无理羁押,只要始终不背臣节,羁留漠北的时日也不需要十年!”

    “我真是想不到,刘员外郎对朝廷和陛下服膺之极嘛~以你在江南出身,却能深信朝廷的威势必能迫使辽主不敢妄为;却能深信陛下必不会捐弃我等,即便是我等不幸被辽主羁留,功成回乡之日也不会超过十年。”

    郝崇信终于笑了起来,这样的文臣,即使他出身于文人柔弱的江南,也是能够得到他的认可的。或许因为刘崇谅是那些当年苦守寿州的唐将刘仁瞻之子,家风毕竟与靡丽生不同?郝崇信没兴趣去考究这些,只需要知道这个副使不会给自己拖后腿就行了。

    刘崇谅淡淡地答道:“陛下驾驭群臣,可没有去特意分辨每个臣子出身何处!江南也有血性男儿,河朔代北也有屈膝汉儿,哪里是出身可以一言以蔽之的呢?至于辽主因怒而妄为,我料他也不敢过分,如果只是将我等变作当代苏武,那多半是他的失算!我是夷然不惧的。”

第二章 师法班超

    第二章师法班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高丽国王始终不肯应许陛下提出的条件,而辽国派来令其入贡的使者就在附近,同居馆驿,不如让我们借以立威!”

    出使辽国的正副使者在辽主的夏捺钵里平静悠闲地推演着两国交涉的前景,谈话间很自然地就提到了汉朝的名臣苏武,而在出使高丽的使团进行闭门磋商的时候,有人引用的却是班超。。。

    赵匡义和王文宝一行随同徐熙等人一路赶到登州,然后各自乘船从登州东渡大海,在开京的西海岸陆,路江华岛也看了,行船的海图也有了,收获还是比较大的,但是进了开京之后的进程就差不多停滞了下来。

    一句话,高丽国王王昭对于周人提出的两个援助条件都有疑虑,无论是周军进驻大同江以北隔断辽国与高丽的接触,还是周军借用江华岛作为水军与仓储基地,王昭对此都表现得很不愿意。他最希望的,还是起先通过徐熙传递给郭炜的请求,也就是大周一方面遣使向辽国表示坚决保护高丽的态度,一方面在幽蓟地区集结兵马,以明确的底线条件和强大的军力和使用军力的决心迫使辽国放弃妄想。

    结果大周派往辽国的使节倒是派了,规格比出使高丽的强一大截,那份国当中提出来的要求,想必也是不会很低的。对于这一点,徐熙等人相信的是大周皇帝的眼光和魄力,而王昭相信的则是大周的国势和周军的威名。

    但是大周的使者始终坚持着要派兵进驻、要江华岛,让王昭脸笑心恨。

    对于大周提出来的这种要求,王昭首先想到的显然是婉拒,因为大周提出这两个要求的前提是周军过来保护高丽免遭辽国欺凌,那么只要大周可以通过其他办法遏制住辽国的野心膨胀,派兵进驻和占据江华岛就不是非常必要的了。

    然而大周的使者准备非常充分,从补给、民政等多方面向王昭表达了聚兵幽蓟的难度,以及通过燕山防线威胁辽国京的路途遥远和不可靠,从而证明了此举于遏制辽国野心方面效果不彰。

    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一支周军渡海部署到大同江以北,以隔断辽国和高丽的联系,让这支周军承担起高丽北境防御的压力,就成为了王昭不得不接受的一个解决方案。

    不过王昭的心中自然是很不情愿的。

    周军一旦入驻,基本就将宣告高丽立国以来的北进蚕食计划宣告终止。尽管徐熙转述了天子关于一俟高丽局势安定即行撤军的承诺,大周的这个使团也屡次进行了确认,一旦辽国不再有能力威胁到高丽,那么派驻到大同江以北的周军就会撤回周国,但是这种远景展望的事情,王昭可不敢在面寄托了太大的希望。

    当然更恼人的是出借江华岛的问题。

    向大周水军出借江华岛作为军港和重要的到岸仓储基地,让江华岛成为大同江以北周军的核心补给基地,这个举措对增强周军的战斗力肯定是很有帮助的。根据大周使团提供的评估,有了这样一个大型基地作为后盾,驻扎到大同江北面的周军战斗力将立即提升一个台阶,从仅能勉强坚守几个城池要点,一举变为在大同江北岸可以任取攻守之势。

    这样的变化光从北境来看自然很好,因为只能固守少数城池的周军是抑制不住辽国的南侵企图的,辽军完全有可能绕过这些城池强行南下洗劫高丽,那种损失可比出借一个江华岛要大得多。而要是入驻大同江北面的周军能够做到攻守自如,那么以周、辽两军的历史战绩来看,辽军几乎就不可能再来打高丽的算盘。

    王昭也不是没有想过,用高丽自身的力量全盘挑起为周军提供后勤保障的责任来,这样高丽民间的负担会重一些,不过没有了常驻江华岛的周军犹如芒刺在背,还是王昭很乐于接受的局面——周军常驻江华岛威胁的是他本人和王氏在高丽的地位,而为周军提供后勤保障则是高丽百姓付出的问题,这种选择太容易做了。

    其实高丽本身能够为入驻的周军供应全部粮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粮食还好说,多供应两三万人的粮食对于高丽来说难度不算大,但是地狭民贫的高丽要保证用钱帛堆起来的大周禁军的饷钱?对民间的搜刮不发展到一定的境界是不行的。不过周军是过来保护高丽的,他们已经是自带军器了,王昭哪里开得口让他们再自筹军饷?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平安,咬咬牙都要全部负担了。

    然而大周的使者当时就给他泼了一瓢冷水——周军之所以战斗力远强于辽军,能够在这些年里面打得辽军每战皆溃,到最后甚至不敢接战,周军自己的独特兵器是其中的一大要素,而这种兵器显然不是高丽能够提供的。

    所以从周国到高丽的海补给线必须有,高丽西海岸必须能够为这条补给线提供一个合适的港口和仓库驻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周军正常的训练和作战消耗。

    于是就像徐熙构想的那样,高丽以大同江入海口距离周军未来的驻地更近为由,建议大周在那里选取一块地方,再由高丽负责修建军港和仓库,以确保对前线周军的补给;而大周使团则秉承郭炜的旨意,一直咬定要条件最优的江华岛,指明了利用江华岛才能让周军在大同江北面迅速形成战斗力,从根本打消辽国的野心。

    双方在这个问题的拉锯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谁都不愿意让步,谁都在期待对方熬不住了后退一步,不过又因为共同的目标而谁都不愿意撕破了脸。

    每回白天交涉完毕,王昭固然要在仁德宫召集重臣总结当天的谈判进程,研究翌日的议题和谈判进程,回到馆驿的大周使团也顾不歇息,首先就要会商。

    这一天,实在受不了整个白天全在扯皮的阁门通事舍人许廿八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竟然直接声称要对同一馆驿的辽国使者发动突袭,以此立威而迫使高丽屈服退让。

    许廿八的这句话,当下就引起了和他一样从金枪军调入横班的靳承勋的响应:“许大郎这想法不错!当年班超三十六人灭匈奴使团,令鄯善国归附;如今高丽早已归附我朝,只是对借岛一事颇多犹疑,而辽国必与高丽为敌,我们此时杀之,并不会搅乱大局,却足以使高丽震骇归心,已经拖延数日的借岛一事或许就此迎刃而解了!”

    “两位通事舍人,这么做只怕是不妥……”赵匡义听到这两个曾经的金枪军指挥使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如此血腥的主张,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其中的惊心动魄,,不禁有些面色发白,“我朝与辽国虽无盟好,却也已经议和互市,如今在高丽骤然斩杀其使者,未免失信;高丽面对辽国颇显微弱,故而明知其使者跋扈也不敢治罪,如今在高丽地面斩杀辽国使者,若是在我军进驻之前招来辽军的报复,将何以面对高丽?此举则未免失礼失义……”

    “哈~赵正使是怕喊杀声吓坏了崔小娘,让你在海东外室面前失了威风体面?我倒是以为两位通事舍人的献策很不错!抓住机会奋然一击,以这一次出使的人员作战经验和手头兵器来看,杀这些辽国使者不过反掌之事。”

    说这话的却是副使王文宝,赵匡义和他两个人从出使安南开始搭档,这都已经搭了两趟重差,互相看不顺眼的几个人早就有了固定的行为方式。在职权范围内有限度地合作,同时不妨碍必然会有的冷嘲热讽;抓住对方所有的痛脚随时可以开嘲讽,同时绝不耽误正事。

    使团一到开京,文气十足的赵匡义就接受了高丽崔家送的一个支脉小娘子,无疑成了王文宝嘲讽赵匡义最有力的武器。

    想想也是,高丽人给陛下选的秀女还没有敬呢,结果正使却先享用了一个高丽贵种的女再怎么旁系支脉,被崔家包装打扮好送进门来了,那就是高丽贵种——这可不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吗?而且后面的谈判进展缓慢,大周这边进攻不力,很难说没有赵匡义为女色而徇私的可能。

    果然,听到王文宝的这一声嘲讽,赵匡义当时就涨红了脸,有些气急地分辩道:“崔家送来的一个婢仆而已,哪里是什么外室?!婢仆也就是供我日夜差遣而已,哪里会令到我去琢磨徇私?以两位通事舍人的身手和指挥能力,还有各位带来的兵器,杀一杀人数相当的辽国使团却是比较轻松,但是杀完之后怎么办?辽主届时质问的会是陛下,辽军届时攻击的会是高丽,你们想让陛下如何自处?大军未及入驻,你们就用自己这十几个血肉之躯去阻击辽军?”

第三章 清扫虎穴

    第三章清扫虎穴

    “正使言重了……此去辽国京数千里之遥,中间尚有渤海、生女真诸部阻隔,据说辽国的东京以东也是驿路不通,讯息如何能够快速传回到辽主耳中?辽主又要用多快的速度征调兵马?光是依靠辽国的东京道留守司和统军司的兵马可够南侵高丽?这些问题都不能解决,辽军却又怎么能够在我军入驻之前杀来?”

    许廿八赶紧出声为自己辩解。非常作为一个纯粹依靠战功升起来的背后毫无势力的武官,他知道赵正使和王副使之间多有龃龉,却不是他这种人能够涉足其间的,所以压根就没有掺和相关话题,只是一门心思地维护着自己的建议。

    “是啊,不光是许大郎说的这些。”靳承勋几乎是紧跟在许廿八进行了辩解,“辽国在这里的使团规模和我们差不多,只要我们精心策划一鼓作气,将其尽数殄灭并无难度。一个全灭的使团,却有何人去向辽国通告讯息?辽国要到何时才能够获悉?报信者能够知道是谁做的吗?许大郎和我说的这些问题都不能很快解决,辽国却要怎样才能想到去质问陛下?何时才能发兵南侵?那个时候我朝与高丽的各项协议笔墨早就干了,入驻浿水以北的禁军估计都已经在当地种下了麦子了。”

    靳承勋的身世和许廿八差不多,尽管在军中还有一些世交叔伯提携,在人际关系网这一点比许廿八要强一些,但是类似的孤儿身份还是让他很理解许廿八,所以这时候几乎就是同声共气了。

    王文宝瞟了赵匡义一眼,收起了自己那副嘲讽脸,端起了架子说道:“两位通事舍人说得不错,可见你们思虑周详,不愧是久经战场的,绝非未经一战的人可比~赵正使,以我随军那些日子的经验来看,此事应该尽快决断!杀几个虏使而已,又不是出使我朝的,有何背信弃义可言?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辽国在半年之内都未必收得到确切的消息,而高丽人在既定的局面下定然会作出明智的选择。还请赵正使决断!”

    “是啊,赵正使,快下决断!”许廿八好像听不出王文宝话中隐含的嘲讽一样,诚挚地看着赵匡义说道,“动手的时候,赵正使不必出面,只需在院中运筹帷幄,还可以适时地露一露面,向馆驿内外的高丽人示以坦诚无欺;王副使也只要居中联络,无需亲自到一线指挥和动手。所有的腌臜活计,都可以交给我和靳大郎来做!”

    靳承勋眼珠一转,也是热切地说道:“对!赵正使可以在那崔小娘面前示以闲暇,还可以和王副使一道展示我方与此事无涉,许大郎和我领着人蒙面去做可以了。那些胡虏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馆驿内外的人也没有能力抓到我们参与此事的把柄,高丽人就只有心知而已!”

    “这个……”脸颊的绯红开始消退,已经冷静下来的赵匡义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朝我辈就效仿班定远一次了~两位通事舍人先安排人手查探一日一夜,彻底摸清楚虏使的活动,然后再周详计划布置一番,找准此辈齐聚馆舍的时候迅速动手,务必不使其走脱一个!”

    许廿八和靳承勋两个打岔得是时候,王文宝后来尽管依然是语带讽刺,却也没有做得那么公然了,赵匡义终究还是经历过一些风雨的,自然很快就调校好了自己的心境,并没有弄到恼羞成怒的局面。

    头脑一冷静下来,赵匡义当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了——反对他们这么做,其实未必会有效果,说不定王文宝就甩开自己领着那帮侦谍司的人去干了,那样的话事情还是一样的发生,搞砸了自己其实也逃不脱责任,做好了却会被扒掉任何功劳;阻止他们这么做,自己压根就没有那个能力和力量,台面自己是正使,其实只是在对着高丽人的时候有用,台面下王文宝他们自有一套;所以最干脆的选择就是加入他们,那样自己还能随时了解事件的进展程度,并且预测相应发展之后的利弊,如果一切圆满成功,自己的功劳当然是比较大的。

    至于说王文宝在后面仍然一直讽刺自己不知兵、没有实战经验,那也由得他去讽刺了,说嘴说不过这个王文宝,赵匡义早就认清了这一点,只要这个影响不到自己捞取功绩就行。

    然后就是实际领人发起突袭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去参战,这当然有众人歧视自己的战斗能力的因素,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了。正使和副使都不参加暗中的行动,恰好可以在明面展示出大周使团与此无涉的模样来,一件心照不宣的案子也就有机会搞成无头案了。

    …………

    是夜,开京北门内的馆驿一如往日,打更、熄灯熄火、打更……公鸡报晓、旅客纷纷起床,洗漱完出门活动,赵匡义、王文宝等人又在寿昌宫和高丽的大臣们扯皮扯了一整天,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只是让对方见识了自己的难缠。

    “赵正使、王副使,各地踩点查探完毕,虏使的一切作息安排都已经掌握,行动预案也准备了好几个,最快在今晚就可以付诸行动了!”

    首先站出来汇报军情的,就是最早提议效仿班超的许廿八了。在武学进修的一年时间里面,许廿八将恨意和杀气收敛得更深了,而且从经史当中知道了很多战例掌故,譬如班超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关系,然而那种已经刻到了骨子里的恨意仅仅是被收敛了起来,却从来未曾被抹去,在高丽开京的馆驿迎面撞了一大群契丹人,那股深埋心底的恨意很自然地就发酵出来,首倡这一行动的是他,显然和他的这种潜意识有莫大的关系。

    靳承勋同样是满脸的兴奋之色,极力压低了嗓门说道:“那些胡虏当真作死,使命无果却也不急着回去,每天只有正使进宫去和高丽有司交涉一下,然后就返回馆驿欺男霸女,到了晚竟然是没人在外,值哨的也只有三个人,动起手来很容易!儿郎们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拟定了好几个计划,算好了每一步的正误结果,子夜动手的话,到丑末寅初一定可以办得干干净净的。”

    靳承勋没有许廿八那么多仇恨,但是他对杀胡虏立功却也是最没有抵触情绪的,尤其喜欢按照制定的严密计划一步步做事,所以说到属下搞好的那些周详计划,心里边就觉得特别的兴奋。

    “办得干干净净的……”赵匡义嘴里边念叨着这段话,心思忽然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们这一次为了向高丽展现诚意,都没有带强弓硬弩和长枪来,临时抢那些胡虏的劣弓恐怕也用不惯,虽然说子夜突袭的时候刀子很管用,但是偶尔碰到醒过来顽抗的,使用手铳的声响很难遮掩过去?”

    许廿八咧嘴一笑:“那种转轮手铳的些许闷响,没听过的人或许还会当成远处打雷呢,高丽人多数都是既没有听过铳声也不知道我们的手铳是起什么作用的,很难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联系起来咬定了是我们做的。不过就怕铳声招来城卫,所以开头要尽量慎用,一旦用了就争取尽快结束。”

    “用手铳杀敌,最能追查到大周的就是铅丸了,所以如果时间宽裕的话,可以想办法把胡虏尸身中的铅丸挖出来,实在来不及的话,那就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只要辽国一年半载的确定不下来,后面再有什么事情都不必在乎了。”

    靳承勋依然是那么冷静、冷酷。

    “很好!儿郎们做得很好,就这么办!”王文宝眼睛一亮,到了这种时刻他可就不会去撩拨赵匡义了,“既然最快在今晚就可以付诸行动,那就在今晚做!早一点行动,就能早一点震动高丽朝野,也就可以早一点拿到理想的协议归国。”

    “嗯~那就在今晚!”

    赵匡义自然也知道此刻不是和王文宝斗气赌胜的好时机,尽管选定动手时间的话被这个副使先说出来了,他也没有强行扭一下以表现正使的权威。

    …………

    入夜,暑气稍杀,明月的清辉洒在城墙内外,开京北门内的这所馆驿也被照得朦朦胧胧的,三更鼓响过,人声早已止歇,只有夏虫的鸣叫将夜晚衬托得更加宁静。

    然而就在这样静谧安详的明月夜,十几条人影从大周使者的居处潜出,悄悄地翻进了辽国人居住的院落,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有人的也有狗的,几乎大半个时辰都是在这样有一遭没一遭的杂音中过去了,直到屋舍深处传来一声惊呼与喝问,随之就是砰砰两声闷响,接着砰砰声在短时间内大响了一通。

    等到高丽的城卫军闻声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这一处馆驿大半已经被大火吞没,辽国的使者没有一个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而大周的使者也是衣冠不整仓皇之极地站在屋外看着这片火光。

    大周永乐四年、大辽保宁四年、高丽大成王二十三年的六月十五日,开京滚雷击中北城馆驿,大火彻夜不息。

第四章 与辽国交涉的结果

    .第四章与辽国交涉的结果

    郝崇信和刘崇谅两人终究是没有做成当代苏武。

    大周给辽国的国要求明确,词意还略显傲慢,让耶律贤十分不爽,不过正如耶律贤适所言,此时周、辽之间的实力对比于辽国非常不利,辽军自耶律屋质所部折戟以来的颓势刚刚扭转,但是卧薪尝胆休养生息的计划才实施不过四年,皮室军、五院部、六院部和乙室部的力量恢复尚处在进行当中,赶周军装备水平的努力仍然遥遥无期,就算是克制周军兵器的构想的试验都难说成效,所以耶律贤再怎么不痛快,这个时候都还不能与周国翻脸。

    于是耶律贤只得空自躲在自己的皇帐发了回闷气,经过耶律贤适等人的劝告疏导,等到再次接见郝崇信、刘崇谅两人的时候,耶律贤原先那副气得乌青泛紫的面容早就变回了春风拂面。不得不说,演技派都是日久成精的。

    满面春风的耶律贤和郝崇信、刘崇谅进行了亲切好的交谈,随后安排北府宰相萧约直和南院枢密使高勋等人组成谈判组,与周国使团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虽然在某些方面双方各自持保留态度,但是也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首先,双方高度评价了自永乐保宁元年以来两国关系出现的良好发展,并且由衷地希望这样的发展态势得以延续,对于两国边境的和平局面感到十分欣慰,对于两国互市的日益发展表示赞赏,希望这样的局面将会成为两国关系的主旋律。

    其次,刘崇谅代表大周方面再一次强调了对于高丽地位与安全形势的关注,郝崇信更转述了大周皇帝关于维护鸭渌水地区安宁的责任与信心的讲话,对于辽国在东京道的某些动作表示了极度的关切。i.

    当然,萧约直也代表辽国对高丽作为大周藩属地位表示了尊重,注意到周国的所有关切,并且表示尽管辽国对周国关于鸭渌水地区的主张持保留态度,对于周军可能会出现在鸭渌水表示遗憾,但是仍然会尽量劝勉东京道的留守司和统军司,努力避免在鸭渌水方向出现不愉快事件。

    这样的结果,辽国君臣肯定是很不满意的,却又是不得不接受。

    原先大辽还指望着通过对高丽的敲诈弥补对周国的战争损失与贸易劣势,孰料周国竟然在和它完全不接壤的地方都会横插一杠子,唯一的理由就是高丽对大周称臣纳贡,是大周的藩臣。然而就因为周国在中间横着插了这么一手,大辽对高丽的所有后续手段竟然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虽然可以预料得到,获得周国撑腰的高丽一定会断然拒绝大辽的一切要求,但是大辽还真就不敢冒着挑衅周国的风险对高丽干些什么。

    大辽可以不怕周人一时头脑发昏,譬如周军出燕山横过千里草原直捣京,这种事情即使以最恶劣的国力军力评估,辽国君臣也是不怕的——中原的汉人军队从来都需要依赖后勤辎重,从粮食马料到他们那些最新的兵器,尤其是那些兵器,听说对“粮道”的依赖性不亚于弓弩,所以千里草原平坦而又无险可守的后勤线路就足以让周军头疼的。

    但是大辽还是有点怕周主感觉颜面受损之后,会在一怒之下命令周军不惜代价地沿边蚕食和持续骚扰。要是碰这种事情,新设的南京道或许形势最好,燕山最厚的部分和燕北的草原就可以阻挡和消耗周军了,西京道说不得就要被周军打烂,尤其是西京道的治所云州大同府被周军攻下易主都有可能,南面那么多各部族的冬季牧场恐怕也会被周军闹得难以维持。i.

    耶律贤倒是想要不去信周人的虚声恫吓,因为他看不出周人介入大辽和高丽之间,甚至拚着和大辽关系破裂也要保护高丽,这么做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但是高勋和张景惠首先告诉了他,维护天朝国的体面不能用简单的“好处”来衡量;而耶律贤适和耶律沙则在随后告诉了他,既然周国的那个郭家小儿把话说出了口,那么无论有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周军都必然会介入到辽国和高丽之间了。

    所以大辽对于周国的意思必须得认真对待,在没把握顶住周人的报复之前,对高丽就没法再做什么了。

    当然,周国也不是完全凭着空口恫吓就想让辽国退缩的,周使同样带来了他们的交换条件,只是没有写在国里面罢了。可是这个交换条件却让耶律贤看得都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应该苦笑——周国显然是注意到了辽国之前向高丽搜求的贡奉是粮食布帛和铜料,其中的铜料周国自己都缺,那自然是不会补偿的,不过周国明确表示了他们愿意增加向辽国的粮食布帛的输出。

    这个交换条件看起来的确是对辽国放弃要求高丽进贡的补偿,但是……但是辽国原先要求高丽进贡,那显然是无偿的,而周国通过互市增加对辽国的输出,那可全都是有偿的,而且非常不便宜。

    以前的互市,辽国君臣可没有看出来周国限制了粮食布帛的输出规模,反正只要辽国这边的牛羊、玉石、毡毯、药材等货品进了两国边境的那几个榷场,就一定换得到周国甚至南洋的货物,之所以换来的货物并不全是粮食布帛,其实不是因为周国限制输出,而是因为辽国的商户还要大量购买瓷漆器、烧酒、茶叶和香料等物,那些东西在辽国同样有巨大的需求。

    所以周国提供的这个补偿几乎等于是白说,问题并不在于周国的控制,而是在于辽国拿不出那么多可供交换的货品,要不然耶律贤等人怎么会把心思动到了高丽那边去呢?

    当然,周国提出的这个补偿建议还是很全面的,显示出周国的君臣对于两国互市进行了充分的调查了解。周国增加对辽国输出粮食布帛,有偿的,为了弥补辽国方面交换物资不足的缺憾,周国同时建议辽国开放马匹买卖,增加银锭和珍稀药材、皮货的输出。

    这又是一个令耶律贤咬牙切齿的提议。

    辽国之所以严控马匹向周国输出,不就是怕对方能够用中原汉人生产出来的多得让人眼花的货品大量套购马匹,从而迅速增强周军的马军战斗力么?这怎么能够放开的,为了多买一些粮食布帛就放开马匹买卖,那可真是饮鸩止渴了。

    至于珍稀药材和皮货,辽国也需要从渤海人、女真人那里换来,且不说货源难以增加,即便能够大量增加,那么作为中间商的辽国也会亏死的。

    唯一可行的就是向周国增加银锭的输出了。银子在周国和辽国都是作为宝货的,储存保值、高额贸易计价和贵重首饰、装饰品都需要用到,而就在南京道的泽州今河北省平泉县一带就有大片的银坑,倒是可以加大力度开采——可惜矿奴又不够了。

    矿奴或者牧奴不够,在以往的辽国来说是很好办的,只要把契丹军甚至一般的部族军家丁队拉出去转一圈,奴隶人口就源源不断了,然而现在却不可能去周国境内打草谷掳掠人口为奴,高丽的主意同样打不得,那就只好另外再想办法了。

    不管辽国的君臣有多纠结,不管耶律贤心中有多么愤懑,他们在和周国使团的交往中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和克制,并且一直坚持到最终协议的达成。等到郝崇信、刘崇谅二人面辞之后,耶律贤才收起了那张绷得肉疼的笑脸,各路大臣也皱起眉头投入到增收揽财和苦练军队积蓄力量的常务当中去了。

    对于辽国君臣心里面是怎么想的,郝崇信和刘崇谅心知肚明,却也毫不在意了那么一场大战,心中愤恨想要报复回来是很正常的,大周不也是对石敬瑭割让出去的地方念念在兹吗?幽云十六州已经收回来多少,还剩下多少依然在契丹人掌控下,在大周的朝臣当中恐怕都记得很牢。

    记着双方的仇恨,始终憋着劲想要报复回来,这种情绪小到两家矛盾,大到国家之间,都是无法单方面消除的现象,除非一方能够将另一方彻底消灭。不过眼下的辽国君臣在表面从来都没有把这种仇恨情绪表现出来,并且在一番折冲樽俎之后基本满足了大周的所有要求,这在郝崇信、刘崇谅这等使者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称得不辱使命了。

    对方心里面怎么想,就算是君王对臣子都难以要求,难以真正控制得住,更何况是才实现表面和平不过四年的前敌国呢?只要辽国对大周的力量有足够现实的认识,其政策选择和走向能够被大周影响,至少能够被军咨部的那帮武进士们预估到,那就足够了。

    所以和送他们南归的辽国官员那种复杂至极的心态不同,郝崇信和刘崇谅两人是志得意满地和他们告别的。

第五章 汴水决口

    第五章汴水决口

    郝崇信、刘崇谅二人兴冲冲地回到东京,孰料这时候却没人有心情听取他们的详细汇报了,都只是耐着性子听了个大略过程,然后就是差不多的反应——“哦,辽国最后还是屈服了,放弃了讹诈甚至攻打高丽的打算”……

    这些朝臣们只要从他们的汇报当中明确了这一点结论,嗣后就再不关心其中的细节了,辽国具体作出了哪些让步和承诺,大周需要付出些什么,只要和他们总结出来的那个结论没有矛盾,他们就不准备再继续理会了。

    甚至就连一手把他们派出去的皇帝都是这般表现!这可真是让两人的满腔热情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

    郭炜其实并不想这么草率地对待从辽国回来的使者,毕竟出使辽国的人选是他最后敲定的,就连国都是严格按照他的意思草拟,并进一步润色完成的,这支使团与辽国交涉的成功,自然就是郭炜的成功。而且郭炜在两位使者临行前交代了许多额外的任务,这些都需要亲自听取二人的详细汇报,尽管二人肯定会将有关内容记录下来,而不是完全依仗自己的记忆力,所以稍晚一点听取汇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郭炜这时候还真就没有什么闲心去听,正因为可以稍微一些听取汇报,所以干脆就将这个时间继续往后推了。

    这一切,只因为在他们回国之前,六月初三的时候,汴水在郑州和宋州决口了。

    从入夏开始,整个黄河中游地区就是霖雨不止,黄河水位自然是暴涨,各处河堤纷纷告急。好在这些年的水利工程不是白修的,最近两年才开始的新式治河方案更是实施有力,靠着初成的缕堤、格堤和遥堤三道防线,虽然从卫州到大名府的这一段黄河屡屡决口,但是溃决的都只是缕堤,在格堤的有效辅助下,遥堤都很好地完成了束缚大河的作用,黄河在这一次雨灾当中居然没有成为主角。

    但是非同寻常的降水那就是非同寻常,黄河没有成灾,那是因为郭炜的特别重视和实施了有效的防护手段,在他不算太关注的地方,自然就会发生这个时代的常态。

    因为黄河的河床自中游之后就逐渐高于两岸,沿河州县纷纷发生内涝,只能依靠境内那些东流或者南流的小径流来排水,所以这些小径流自然也是水位暴涨。好在这些河流不管是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开凿处理过的,却都是正常的地表径流,河床低于两岸,而且大多有足够的余量来容纳洪水,因而终究并未严格考验各处的堤防,没有酿成普遍性的洪水溃决泛滥。

    但是在这些河流当中,最重要最特殊的汴水却出了问题。

    汴水从有史可考的时代开始就已经不是一条纯粹的自然河流了,古人的追述,往往认为汴水是大禹开凿的莨荡渠,其目的是为了疏导黄河水患,顺便沟通黄河与淮河水系,不过明确有史籍记载的汴水起源,却是在战国末期。

    战国末期,当时的魏国为了远避河西强秦的威胁,将其国都从安邑今山西省太原市迁至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也就是东京汴梁。不过大梁虽然距离秦国甚远,安全方面倒是无虞了,可城池附近地势卑湿,有大片的沼泽地带,特别是中牟附近的圃田泽常年积水,当时的魏惠王待着并不舒服,而且这样的地势也不利于城池的防护和发展,所以他就下令在大梁附近开凿运河以疏浚沼泽并沟通诸水。

    魏国修成的这条运河从大梁以西的荥阳引黄河水进入郑州以东的圃田泽,再从圃田泽的东面引水至大梁城北,然后折向东南到今淮阳东南与颍水交汇,最终通过淮水东流入海。这就是历史著名的鸿沟,当时也叫大沟,黄河水系与淮河水系在那时就通过鸿沟连接起来,使千里中原变成了水陆通道,灌溉和交通都更为便利。

    秦灭魏时,秦将王贲在攻打大梁城的时候引鸿沟水灌城,城毁魏亡,渠水横流,原先盛极一时的大梁城与鸿沟水道都逐渐湮废,除了残破的浚仪城和浚水之外,就只在秦末留下了一段鸿沟佳话而已。

    直到东汉建都雒阳今河南省洛阳市,政治中心从关中迁至中原地区,鸿沟水系紊乱、当地土地低湿的状况才引起了中央政府的注意,任用王景等人大规模浚治,在渠的源也就是黄河的引水口设置斗门,减少流入渠内的泥沙,并且控制其水量,使渠水重新归入浚仪城北的故道。

    这一次工程的规模极大,从荥阳的斗门开始,王景商度地势,凿山破碛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雍积,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复遗漏之患”。这样一番大工程,即便王景再怎么节省役费,累计耗费钱粮也以百亿计。

    王景修成的这段水渠被叫作浚仪渠,渠水从斗门引入黄河水开始,东合济水,一路东流到敖山北,在此完全吞并了古邲水,也就是春秋时期晋、楚交战之地的邲之水。因为“邲”的读音同“汳”,而古人避“反”字,故而改从“汴”字,这就是汴水之名的由来。

    之后就是隋炀帝杨广开凿大运河了,北起涿郡,中间经过洛阳、汴州、江都,最终抵达余杭的这条全长四千余里的南北交通大动脉利用了多条自然河流与古运河故道,其中段的通济渠就是利用的原汴水故道改造而成,所以也常被称作汴水、汴渠。

    汴水沟通江淮,是大运河的主干,随着唐朝江淮地区的日益开发,这条水道也就越来越重要,直至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条黄金水道。

    然而这条黄金水道却有着一个先天性的痼疾。

    汴水的水源是从汴口水门处引来的黄河水,而黄河水挟带的泥沙之巨是众所周知的,即使斗门的设计已经减少了进入汴水的泥沙量,但是汴水含沙量比起淮水的其他支流大得多则是事实,而这显然会对汴水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更何况,黄河从高原东出巩洛陡落平川之后,泥沙淤积河床日增,河堤随之逐年加高,这样的悬河对两岸已经是极大的威胁了,对于其事实的下游汴水的威胁就更不必说。现在朝廷虽然用缕堤、格堤、遥堤这套堤防系统从中游开始约束黄河,已经逐渐控制住了黄河的水患,但是斗门那里黄河对汴水的巨大落差以及由此而来的洪涝风险却依然无法控制。

    为了控制汴水的水患,晚唐以来,汴州的军阀就屡屡疏浚汴口、加固堤防,自大周立国之后,天下日趋安定,这种工程更是年年不断,到了郭荣时期基本已经将东京左近的堤防修得犹如城墙一般高大坚固了,东京城中堤高渠深,每逢雨季汴水暴涨,水流湍急不亚于大江,然则堤坝却岿然不动。

    但是不可能汴水的每一段堤防都修得和东京城左近一样坚实,而且作为水量、落差都远不如黄河的河流,郭炜推出的那一套治河方案在汴水这里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束水攻沙的效果未必有黄河堤坝那么好,占用的土地和兴建时需要的河工却非常多,最重要的汴水的运河功效就会基本丧失了……所以在对付汴水的时候,郭炜仍然一直是遵循前人的老路,那就是坚持年年疏浚汴口、加固堤防、冬季挖河清淤。

    但是这样的措施不仅年年都需要在冬季大量征发民夫,而且疏浚汴口的时候危机重重,经常会造成民夫的大量伤亡,最要命的就是,在今年这个水灾稍大的年份当中,汴水的堤坝终于因为抗不住而决口了。

    洪水肆虐汴水暴涨,本来就已经迫使漕运中断了,现在汴水再一决口,漕运的恢复还不知道要延宕到什么时候去,就算是不惜代价在这样的暑天雨季当中出动大量禁军和民夫去封堵决口,漕运的损失和郑州、宋州沿汴水边的损失也已经够惨重的了。

    “今年入夏以来霖雨不止,河水暴涨多地内涝,虽然新式河堤在缕堤多出决口的情况下依然控制住了水患,汴水却在郑州和宋州决口,朕日夜焦劳,得非时政有阙邪?”

    滋德殿中,郭炜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努力驱除着自己一脸的疲惫之色,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地向在场的大臣们发问。

    虽然他自己是穿越而来,但是早年接受的教育依然让他难以相信天人感应之说,何况这些年随着天文望远镜在司天监的推广,宣夜说及其相应的行星轨道测定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有着这等科学实证的底气,郭炜就越发地不相信那种古典而又肤浅的天人感应学说了。

    自己的意识穿越可能是出于人类尚不了解的某种物理过程,但是这样的物理过程需要非常严格的外部条件,肯定不是什么朝廷施政不当或者天子失德就会引起天灾这种胡乱对应。

    郭炜自然是如此判断的,但是他目前还改变不了时人的观念,所以碰了这等大灾,装模作样地问一问也有必要。dT

第六章 首议迁都

    第六章首议迁都

    “陛下自登极以来,外则亲冒矢石兼并诸藩,内则忧勤庶务,有弊必去,闻善必行,哪里有失德、失政之议?至于近期苦雨为灾,乃是臣等失职。由网友上传==”

    首相王著当然不能让皇帝背上这种天人感应的责任了,虽然他不太捉mō得定皇帝问话的意思,但是并不妨碍他相当干脆地把责任揽过来——不管是时政有阙致使天降灾异,还是地方治水护堤不力以致霖雨成灾,将其主动揽到宰相和六部的身上总好过了被说成是皇帝的错。

    郭炜转头看了看王著,只见他目光坦dàng神情专注,还真别说,虽然言语中有些拍马的意味,但是看他那样子却很是由衷,以其人的xìng情来说,倒是真不像作假。想想也对,以他和自己的关系以及他的政治能力阅人水平,应该不会是简单地相信天人感应学说之人,现在没有专mén批驳这种说法,而只是主动揽过,多半还是因为他需要更注重于实务。

    再用眼角扫了一眼殿中,郭炜心中已经是大为满意,至少从神情姿态上来看,这些大臣们都没有把天人感应太当真,眼下更不会借机发难。说到底,还是这些年的积威足够了啊……大臣们已经不敢想借着什么天灾来和皇帝本人争权,就是真有什么谏言也宁愿在平常讽喻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

    郭炜轻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霖雨不止,大河虽然屡次溃决都有遥堤护住,却无法防住汴水决口,朕心甚忧,信宿以来焚香祷天,若天灾流行,愿在朕躬,勿施于民……后宫尚有幽闭者,若朕寻愿归其家者厚赐遣之,或可稍减水势?”

    尽管郭炜并不是真的相信这些,不过在时代的认识面前,他也不打算硬碰硬地去改变,反正在正规的应对措施出台之前,偶尔做一做这类仪式又无伤大雅,那就不妨尊重传统来这么一下了。

    烧香祷告,做没做完全就在郭炜的一句话,惠而不费的事情多多益善;愿意将天灾应于一身而免于百姓,这本来就是传统中天子的职责之一,既然郭炜并不相信这类说法,那自然更不会在意做做姿态了;真正有些实质xìng的动作,不过就是从后宫当中找些宫nv发还民间令其婚配,作为没兴趣睡遍内宫的穿越者,打发一些闲居无事而且年纪大了的宫nv出宫,那更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昔年宋景公仅是一诸侯耳,一朝发善言,灾星即退舍。今陛下忧及兆民,恳祷如是,固宜上格天心,必不为灾也。”

    左神武统军王仁表首先下拜称颂。

    这一次皇帝召集重臣到滋德殿议事,王仁表能够与会,完全是因为他的水利专长,陈承昭和他翁婿二人这些年几乎就是大周的水利工程专家了,什么治河筑堤、开挖运河、修渠灌溉之类的活计,只要是他们忙得过来,那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活计。陈承昭故去之后,皇帝在水利方面最借重的就是王仁表,作为一个相信专业相信经验的人,郭炜宁愿反复重用王仁表,也不愿意随便用一个新人,有希望继任治水的人,都必须跟着王仁表干上一些时rì再说。

    紧跟在王仁表的颂圣,其他大臣自然也是一个个口称万岁,对于皇帝心念万民的仁厚,不管他们心里面信没信,嘴上是肯定要信的。

    “嗯~此次汴水决于郑州、宋州,沿河民田有为水害者,有司具闻,朝廷俱以除租。急调民夫和禁军前往塞口自不待言……”郭炜随后宣布了两条具体的救灾措施,然后才转向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正题,“不过朕也常闻汴水之患非朝夕间事,汴水以孟州河yīn县南为汴首受黄河之口,大河向背不常,故河口岁易;易则度地形,相水势,为口以逆之。遇chūn首辄调数州之民,劳费不赀,役者多溺死;而河水多泥沙,致使漕运需年年疏浚,且京师常有决溢之虞。对此众卿可有治本之法?”

    郭炜的真正想法,那自然是迁都了,只不过这种大事牵扯太多,平常没有什么由头提出来,现在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想要将大臣们的想法引导过去。

    在郭炜心中,对国家建都于东京是有一些想法的,而且对东京一带以及黄河的历史变迁也有少量的认识,所以他从来就没有安心地将东京当成大周的永久都城。在郭荣组织扩建东京外城的时候,郭炜那是没有什么话语权chā不上话,否则的话他都会劝谏郭荣少费一些人力物力,而自他登基之后的这十多年时间里面,他就从来没有扩建过皇城,始终都是将就地用着唐朝的宣武军节度使府衙,就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迁都的意图。

    只不过登基之后,郭炜一开始忙着建立威信掌握实权,然后又是整军经武意在四方,也就chōu不出空来忙活迁都这种大事了。随后几乎是持续不断的统一战争更是彻底牵扯住了郭炜的jīng力,也牵扯住了整个国家的民力财力,这种时候就别提迁都这等大事了,即便治河这样紧迫的大工程都不得不暂时让路,谁都知道这些事情的轻重缓急,那时候郭炜只感觉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自己的时间很紧张。

    好容易等到主要的割据势力被陆续削平,剩下来的一些目标要么偏远要么难啃,已经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了,郭炜这才就此将自己的工作重心转入了内政。

    这种工作重心的转变是以改元永乐为标志的,尽管不是说从此以后就不对外征战了,但是征战的强度和频度肯定会比显德年大幅度降低。作为这种转变的象征,郭炜首先做的当然是治河修路这等立竿见影的民心工程兼基本建设,至于整理汇集天下图书、医书本草和各种农书、工书的修撰,这些文治倒是不太会和治河迁都之类的大工程争夺资源,一直以来郭炜都安排有专人负责。

    现在治河差不多初见成效,根据束水攻沙之法修筑的河堤系统向群臣显示了它的威力和价值,后续的堤防系统完善与rì常维护不会再有阻力和大的麻烦,郭炜的心思就开始转到迁都这个问题上来了,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然而这一次汴水决口,在郭炜看来就是推出迁都议题的良机。

    “治本之法?”王著皱了皱眉头,有点抓不住皇帝意图的感觉,“汴水必须自大河引水导入,斗mén之设已经堪称巧夺天工,每岁自chūn及冬,常于河口均调水势,止深六尺,以通行重载为准。岁漕江、淮、湖、浙米以及至东南之产、百物众宝不可胜计,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输京师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内外仰给。这等漕运所系,除了夏秋涨水季节固堤防洪以及冬季枯水时浚河沙捣冰凌,臣却不知应该如何治本。”

    “汴水原是大河的分洪河,古时梁、宋之地人烟稀少沼泽密布,陛下所说的情况均不成害。”工部尚书卢多逊沉yín着说道,“不过至隋炀帝将幸江都,遂析黄河之流,筑左右堤三百余里,旧时入河之水悉为横绝,散漫无所,致使宋、亳之地遂成沮洳卑湿,江南漕运虽然可以直达洛阳,汴州因此而兴,东南州县却多受其害。”

    卢多逊不愧是善于体察上意的人,在这次会议之前就知道朝议将会集中讨论汴水决口的问题,于是在史馆好生查了一通,把汴水的来龙去脉基本上都nòng清楚了,而且还让他查到了隋炀帝修好通济渠之后对汴州东南地区各水系的破坏,以及由此导致的宋州、亳州等东南地区地理条件的变化。

    郭炜一时间又是对卢多逊大为钦佩,这种细节问题,就连他这个穿越者都不知道,虽然他接受过这种生态环境的教育,但是灵活运用的能力还是不够。现在有卢多逊的提醒,他当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的确,杨广把汴水修得那么顺直通畅,用杨柳高堤护住了这样一条南北jiāo通大动脉,纯粹靠黄河水辅助漕运,却彻底破坏了原先的汴水各支流水系,这个问题也很严重啊!

    就像后来的京杭大运河改走东边,为了维持住这条人工水道,不知道给淮河流域增添了多少麻烦!黄河夺淮,除了战luàn和金、元统治者的胡作非为之外,大运河在其中发挥的左右也不会小了。

    “正如卢尚书所言,汴水于东京漕运大利之外,却也甚有害于宋、亳之地,而且漕运之利也非终年事。每逢夏秋河溢,汴水堤防常常告急,这且不提,就是漕运都不得不终止,否则汴水湍急,漕船多自相撞击粉碎,船工死伤无算,漕粮损失更是难以计数;而冬季河水浅涸,汴口至十月往往就要闭口,汴渠缺乏上游来水,很快即舟梢不行,为了冬运常常要征发役夫凿冰拉纤,更有常年的疏浚河沙之工,役夫苦寒,死者甚众,朕实悯之。”

    难得有卢多逊这么会找资料的人,郭炜马上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大通,最后才缓缓地说道:“既然汴渠利弊难言,而东京又极为依赖漕运,不知众卿以为迁都以避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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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迁都之争

    i第七章迁都之争

    “迁都?”

    在场的人听到皇帝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不由得都是一愣,这讨论汴水的漕运、防洪以及对沿河州县的利弊关系,怎么一下子就跳到迁都这样的大事面去了?当然,以迁都避开汴水的种种问题,未尝不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不过皇帝这个思路的跳跃xìng也太大了一点,直让人瞠乎其后啊……

    “陛下打算迁都以避水患?”还是王著反应得最快,当下一边思索着一边就开始应答,“可是要将京师迁往哪里,才能避开河患与汴水之害呢?关中久已残破,自开元时起就多要仰赖江淮漕米,汴水漕运之重只会超过现在;西京城池宫阙倒是完好,不过对漕运的依赖也不亚于东京。这两个地方也就是河患轻一些罢了,然则河患对东京的威胁也并不大,如今又有陛下所倡缕堤、格堤与遥堤之设,大河更是难以肆虐两岸,何况东京距离大河尚有百余里,河患亦非急虑。”

    “是啊,陛下。关中残破,京兆府早已不是盛唐时候的景象,宫室阙然无存,民户凋零河渠湮废,如今仅能维持当地驻军和灵州等地的军粮,一旦朝廷和数十万禁军迁入,蜀道难以供粮,必仰食于江淮,漕运依然系于汴水,和定都开封府一般无二。而且漕船还要从汴梁溯,汴口调水更形窘迫,至于沿大河溯关中,砥柱之险唐以来饱受诟病的漕路梗阻,唐主就曾多次率禁军就食洛阳,迁都关中实非良策。”

    次相王溥也是找到了发言的机会,摇头晃脑地对迁都唐京长安的可能xìng进行了根本xìng的否定。

    吏部尚薛居正沉吟了一会儿,在王溥说完话之后接了嘴:“正如两位宰相所言,关中诚然有山河之胜,然而盛唐时已经难以自给,更兼安史之乱以后连年丧乱破败,民户凋零河渠失修,哪里还供应得来京师重地的数十万禁军、官吏以及数十万百姓?西京险固,城池宫阙尽皆完备,不过漕运所需却与东京差相仿佛,还多了途经汴口之险,未必能够合陛下避汴水之害的初衷。”

    刚刚装作不经意地推出这个重大议题,迎头就遭到三声反对,而且反对者还都是文臣当中资历、职位甚高的人,两个宰相一个吏部尚,郭炜真的是很郁闷。缓缓地扫视了殿中群臣一眼,郭炜决定暂时不说话,不表态和王著他们争执,他倒是要看一看在自己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大臣们里面有谁对迁都的主张是比较赞同的,这些人倾向的迁都地点又是在哪里。

    不过听前面这三个人的话,看样子迁都长安是不用想的了,估计关中残破已经是时人的共识,而即便是盛时的关中都不足以支撑百万人口的京城,必须得仰赖东南漕运,在这个时代也是不易之论了。

    对于这一点郭炜倒是没有太多的遗憾。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若是在秦汉时期,建都关中确实比建都关东地区有利,因为秦的统治基础就是关中,主要的外来威胁匈奴的活动重心就在漠北,需要打通的贸易交通线也在西部,而且当时的气候和关中的水利设施也足以支持大量的人口。

    而要是到了郭炜穿越之前的时代,建都关中也没有问题——除了缺水,因为那个时代的农业生产力和交通运输水平不再会把长安的人口规模限制得那么小了,开拓西部的战略需要也不会和建都地点相矛盾,就算是最严重的缺水问题,既然能够南水北调,却又为何不能东水西调?不过是能源问题和成本问题嘛

    可惜能源问题、成本问题、农业生产力的问题、交通运输水平的问题……这都是郭炜穿越而来延续了生命力的大周面临的大问题。i

    唐朝天子经常xìng地就食于洛阳,不就是因为关中的农业生产力已经支持不了京城人口,而东南供应长安的漕运艰难,砥柱山梗塞漕路的问题太严重么?

    农业生产力的问题,咬咬牙在关中重修甚至新建一些水利设施灌溉系统,或许可以缓解一点。但是作为穿越者,郭炜深深地知道,汉唐两朝气候暖湿的好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即使到了后世环保主义者甚嚣尘大力渲染温室气体危害的年代里,关中的气温和降水量也从未恢复到汉唐盛时的水平,这可是最大的天时问题,在这样的天时下,所有试图恢复关中农业生产的努力都是在逆天,而没有高度发达的工业化,逆天是不可能的。

    至于放任当地的农业衰退,而全面依靠漕运提供的江淮粮食,那确实如同王著等人说的一样,耗费的民力物力比建都于汴梁还要大得多。砥柱山或许可以用炸药炸开——就算是黑火药顶用的话,但是从汴梁经汴水过汴口入黄河,再溯流而进入关中,经渭河到长安,这几百千里的水道可都是逆流而行,而且很可能为了确保汴口的通航而继续加大汴水的危害。

    所以光是从中国自身的因素考虑,此时的关中也已经不再是一个建都的好地方了,“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这只是不知天时的机械论观点。

    更何况因为天时的变化是全球xìng的,从应对外来威胁方面来说,建都关中也不再合适了。

    随着西部亚洲大陆的区rì趋干冷,从西亚和中亚农业地区向北方草原游牧部落析出的人口越来越少,而东北亚地区的原始农业却在此时逐步发展起来,供养的人口在rì益增长,中国北方的游牧部落的人口重心越来越东偏,最终也导致了草原游牧军事政治联盟的中心东移。这一点,经过草原帝国的核心从匈奴到东胡系再回到突厥,然后又一次转移到东胡系的契丹这种反复,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当然,身处历史发展趋势当中的人们,除非是特别的天才,很难有什么人能够一眼看透这种发展趋势的,但是郭炜有穿越者的先天优势啊……他仅仅从自己所知的历史就可以推断出来了,后世能够威胁到中原政权的草原游牧帝国无不是掌握了东北亚的力量才真正强盛起来的。

    所以从应对外来威胁的角度看,中原政权的军事政治中心也必须东移。

    可惜这些分析都必须依靠“后世历史学家”才能验证,郭炜现在讲出来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未来的一千年内地球气候的总体走势是趋向于干冷的?中间小有反复的温暖期再也达不到汉唐那种暖湿水平?因而北方戎狄的入侵重点也会从河套及其西部地区转向燕山、恒山一线?这种话郭炜敢讲也没有谁敢信啊……

    好在反对迁都关中的意见似乎已经是朝中的共识了,起码洛阳的缺点前面三个人并没有说出来多少,长安的缺点可是说了一堆一堆的,倒是不必劳烦郭炜来做一个伟大的预言者了。

    的确,他们说的长安那些缺点都只是现状,甚至有些还偏于感xìng,只有郭炜知道其中的必然xìng,后世少不了会有几个生继续唠唠叨叨地重提“汉唐故事”,不过只要在朝议没有这种生就足够了。

    关键还是建都于关东地区的话,到底选择哪里为好。

    汴梁就是目前的都城,也是前面四个小王朝当中后梁、后晋、后汉的都城,其理由不外乎此地乃关东冲要、地富人繁。自中唐以来,关中残破、河北战乱,江南却渐渐发展起来,国家赋税、军国费用取资于江淮,而江淮财赋的输送全部通过汴渠,而汴梁正是依靠汴渠发展起来的水陆大都会,位居汴渠要冲,这样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城市最终成为国家的都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汴梁的缺陷也太多太大了……

    前面郭炜已经提到的漕运麻烦,以及汴水水患对汴梁的威胁、汴水对汴梁东南地区水系的破坏,其实都只是郭炜借机提出迁都讨论的由头。真要说废除汴水的漕运,让汴水回归自然水系,让整个汴、宋、亳地区的地理环境自然恢复,那洛阳同样没法做都城的,除非是把都城迁到淮河以南去。

    至于说到水患的问题,其实汴水大堤保一个汴梁还是保得住的,顶多就是像这次一样,牺牲掉游的郑州和下游的宋州而已,敌军要学王贲决汴水灌大梁,那得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和战略优势。而要像端平入洛时蒙古军决黄河水灌进入汴梁的宋军、李自成围开封的时候发生的黄河水淹开封城内外,那得等到黄河改道,这个时代的黄河与汴梁的关系正如王著所言——东京距离大河尚有百余里。

    汴梁真正的缺陷就是形势涣散无险可守,或者干脆一点说,这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就是一个四战之地。

    以四战之地作为都城,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兵为营卫,极力增强zhōng yāng禁军的兵力战力。这么做,若是昔rì的魏国这等小国还无所谓,前面的几个小王朝也将就,反正出京不远就是边境,zhōng yāng禁军也可以当边军用,可是放到如今的大周,东京距离诸边都有一个月以的路程,太多的禁军戍守京师,那就要成为冗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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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洛阳?

    第八章洛阳?

    “关中残破,迁都长安固非良策,不过汴梁也确实不是大国都城的好所在。iG,彩虹”

    郭炜的等待和期盼并没有落空,薛居正的话音才落下不久,卢多逊就开口了,这一开口虽然和前面三人一样认同了长安并非迁都的好去处,但是他的重点显然落在了“汴梁不适合作为大国都城”。

    “今之东京,在战国时为魏之大梁,在汉时为陈留。张仪说魏哀王曰:‘魏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辏,无有名山大川之限。魏之地势,故战场也’;郦生说汉王曰:‘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实为四战之地,非关中秦关之固,亦非洛阳居天下之中,表里山河形胜足恃,以此为都则只能以兵戍守四方,京师戍军兵力竟远过于边军,汴渠漕运过半为禁军而设。”

    卢多逊的特长还是知古论今,朝议之前在史馆的突击读一点都没有白费,不管他自己实际懂不懂军事战略和军事地理,反正引经据典的古人都是这么说的,那么大约总不会错了。

    不过卢多逊的引经据典还没有完,看着皇帝那似乎带着鼓励的目光,卢多逊心中隐含兴奋地继续说道:“汴梁建都,不过起于唐末朱温受封于此,之后几朝规模卑狭,或要以重兵制山东,或要以重兵控魏博,故而不以京师兵多为忧,反以河汴流通、挽输便易为都汴梁之美。然则前代争斗,石晋更割幽蓟之地以入契丹,与强虏共平原之利,终至戎狄乱华,其患正是由乎畿甸无藩篱之限,本根无所庇也。延至今rì,都汴梁则必依重师而为国,利漕运而赡师旅,然则大周已经平定四边,山东、魏博不再为害,国中形势已经大不同于往rì,在京师保留数十万禁军殊无必要,未来恐成冗兵之害。”

    将汴梁成为都城的历史原因追溯了一遍之后,卢多逊顺理成章地指出了时势的变迁,并且非常合理自然地预见到了冗兵的问题,倒是让郭炜对他又高看了一些。

    “若是迁都洛阳,京师形势则与都汴颇有不同。洛阳居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噤喉,而赵、魏之走集,河山控带,形胜甲于天下,盖四方必争之地,据之足以控扼天下。而且洛阳北有太行、大河之险,东有成皋,西有崤渑,背河乡伊、洛,其固足恃,不需假于雄兵,京师戍卒减去数万也无大虑。虽然洛阳与汴梁一样要仰赖于东南漕运,但是京师驻兵减少,士庶亦可减少,汴水的漕运之任也就能够略略减轻一些,水患自然也就更好治理了。”

    论述到最后,卢多逊还是着落到了迁都洛阳的主张去。

    按照他的论述,王著和薛居正二人讲的洛阳与汴梁对漕运的依赖xìng差不太多这个说法也就不能成立了。和汴梁比起来,洛阳有山河险阻作为屏障,京师需要的驻军当然就可以少得多,那么为这些禁军服务的百姓也就可以少得多,最终京师的人口当然也就不必像汴梁那么多了,因而对东南漕运的需求肯定就可以降低,汴水的漕运压力自然大为降低,治理汴水沿线水患的工作也就容易得多。

    郭炜欣慰地点了点头……这话由卢多逊这样的大臣说出来,和他这个皇帝强力推行自己的主张比起来,效果明显会好得多。

    其实说真的,加强zhōng yāng集权完全没有必要采取守内虚外的方针,在周边基本安定的都城聚集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的禁军,在平时纯属浪费粮食,到了战时却又因为久疏战阵而实际派不用场,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禁卫军当然是要的,但是其兵力只要能够遏制某个方面可能的入侵或者叛乱军队就足够了,只要国家的政治能力还正常,即使暂时挫败不了突如其来的军事威胁,那么就守住京师几个月,等待四方军队勤王就是了。想要单纯依靠京师的驻军解决国家面临的所有军事问题,即便是在铁路交通非常发达并且还有空运机动的后世,那都是不太可能的。

    而守住京师几个月,在平坦无备的汴梁可能需要几十万人,在山河形胜的洛阳则有个几万十几万应该就差不多了。

    至于说加强对各地驻军的控制,防止地方割据的形成,与其把jīng力都投入到不断增强京师驻军、削减边军这些方面,既增加国家的财政负担又削弱了边防力量,还不如扎扎实实地搞制度建设,用各种制衡方式限制住野心家的作乱空间。

    首先,目前正在进行过程中的削夺节度使的行政权和财权就是一个好办法。

    将行政权交给地方文官,人事权和财权收归zhōng yāng,这就已经让节度使作乱的能力大幅降低,节度使们平常能够指挥调度的州郡兵编制和战力都不足,多半只有守城和护送后勤的能力而缺乏攻击力。

    真正有战斗力的都是驻防禁军,这些禁军平常由兵马钤辖统御,只有在战时才归节度使或者知州、知府统一调动御使,对于他们,朝廷不光是严格控制其补给和指挥系统,而且还会实行更戍法,以指挥为基本单位,隔几年就调防一次,务使禁军始终保持zhōng yāng直属军队的特征,不会和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纠缠成一个利益集团。

    当然,这种做法似乎会造成所谓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不过一方面更戍是以指挥为基本单位,一个指挥是不会被打散的,所以基本战术单位的战斗力应该不会下降;另一方面今后的各级军官都将是武学出身或者经过武学进修的标准品,在平级之间挪一挪位置应当不会严重影响配合。

    再者说了,今后各个战区都会有比较固定的参谋机构,会针对具体战区推演多个应变预案,到时候主将根据预案做出各种决断,军队平rì根据预案进行各种训练,这也会在一定程度弥补双方的生疏。

    而且这个代价是必须付出的,搭积木一般的军队战斗力肯定不如那种将士一体如臂使指的军队,不过后者必然会面临层出不穷的叛乱和割据风险,这种风险对国家和百姓的危害xìng显然要大得多。因为制度缺失而导致的叛乱和割据随时都会将国家拖入残酷的内战,而不管这个朝廷的衰退失能状况,而边军战斗力略微下降一些,在多数时候并不会引起太大的危机。

    更何况,现在大周的军队已经用了初步成熟的火器,而且可以逐步因应火器的使用发展出合适的军事教育与动员机制,这种最适合农业文明的武备和军事制度必然可以弥补更戍法导致的边军战斗力下降,只要郭炜主导得好,只要大周的前几代皇帝不犯浑,农业文明面对游牧部落的军事脆弱期是可以顺利越过的。

    另外,火器的发展,除了给农业文明的军事力量以极大增幅之外,同样会更有利于zhōng yāng集权与文官政治。比起控制边军的粮饷来,朝廷和文官们控制军队的火器生产与补给显然更为容易一些,越是技术水平要求高的火器,也就越要求更发达的经济、更多的人口、更大的城市、更多样的产业,当然也就越发要求一个更广大的国土、更有力的zhōng yāng朝廷和更高效的文官zhèng fǔ。

    总之,此时的郭炜比历史的赵匡胤更有底气实行更戍法以加强zhōng yāng集权,更有底气迁都而不担心京师的驻军人数太少。

    或许是看到了郭炜在那里连连点头,也或许纯粹是因为卢多逊的长篇发言引起了共鸣,次相兼兵部尚吕胤这时候才开声:“西京三面有大山为固,北面则有大河为阻,河北且有太行之险,依山负水,和四面畅通的东京比起来,的确可以省去许多戍卒,即便同样仰赖于东南漕粮,汴水的负担也会轻不少……迁都洛阳的确可以考虑。”

    “只是迁都涉及到十余万禁军以及朝廷官吏,还有赖此为生的数万士庶百姓,骤然兴事,恐怕一时间钱粮与民力都耗费甚巨,而且会引起民间扰攘,臣以为应当慎之又慎。”

    户部尚李昉倒是没有反对迁都的主张,也没有倾向于将都城迁往哪里,只是皱着眉头表示了自己在民政方面的忧虑。

    卢多逊马就作出了针对xìng应答:“洛阳城池宫室经大唐营造,历代维护不辍,此番若是迁都,却是无需特别修营,只要迁徙朝臣与禁军,所费不过与陛下亲征相当。两京相距四百里而已,十余rì可达,水陆兼行并无多少劳顿,钱粮耗费定然不多,也无需征发多少民夫,就是拣冬rì农闲之时从陆路走十余rì也无妨。”

    “洛阳居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形胜足以代数万jīng兵,城池宫室不假修营,确实宜为都邑。迁都之费也确实如同卢尚所言,只不过是陛下亲征十余rì所耗,以朝廷息兵四年的积攒,根本就不在话下。”

    枢密院度支部尚张崇训看了一眼判三司赵玭,最终还是主动地站出来对卢多逊表示了支持。dT

第九章 设立陪都

    第九章 设立陪都

    “陛下,臣以为此议不妥!”

    郭炜闻言一惊,真没有想到,已经连着有好几个人发言主张迁都洛阳,而且自己分明没有表示反对态度的情况下,挑头继续反对的居然会是王溥。郭炜转头看向王溥,倒是想要看一看对方都会说些什么。

    王溥并没有被皇帝的注视吓着,依然是一板一眼平静地说着话:“陛下,洛阳虽然是故唐之东京,城池宫阙尚称完好,然则自唐末以来藩镇交兵,京邑凋敝,畿内民困,军食不充,且洛阳壁垒未设,百司不具,郊庙未修,府库不备,实在难以成为都城。陛下即yù迁都,起禁军、百官行四百里,固然只是不足一月之事,钱粮民夫耗费亦不甚巨,但是要想安居洛阳,修缮城池所需糜费恐至惊人之数。”

    王溥这话说得郭炜只是一个劲地皱眉头,却着实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晚唐以来别说是洛阳了,就连都城长安都被洗成了白地,虽然洛阳幸免于城池残破,但是民户流散却是不可避免的。大周前面的四个小王朝就只有后唐定都于洛阳,而且多半是因为李存勖想要那个继承大唐正统的帽子,却不是因为洛阳比起汴梁更繁华富庶。

    现在要着手迁都洛阳,宫室固然都有,却也不免要翻修一下;城池虽然完好,周边山川形势利于守备,但是城防壁垒却是也要重新整固;国家礼仪必备的郊庙以及府库和各个官衙也都要好生择地修建;还得要在府库中积攒起一定的粮食来。这些花费确实挺大的,比前面卢多逊等人说的皇帝亲征十多天的花费大得多。

    不过这些花费早就在郭炜的计划之中了,他想要迁都的时候,可不光是想着洛阳,更没有指望新都什么都不修就可以等着他搬过去。在他的计划当中,只要是迁都,不管迁到哪里,这些花费都是必要的,但是当王溥如此郑而重之地搬出这个理由来反对迁都的时候,郭炜才感觉到自己的计划并不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薛居正紧接着也来凑热闹:“陛下,臣闻治国之道,在德不在险,京师之地是山河四塞的形胜还是四战之地,恐非关键。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人,咸仰给焉。若是移居洛阳,将安取之?且府库重兵,皆在大梁,根本安固已久,不可动摇。一旦遽yù迁徙,臣实未见其利。”

    好吧,只是因为汴水在郑州和宋州决口,所以就以躲避可能的水患为理由主张迁都,这个借口的说服力确实不太够。毕竟这些朝臣没有郭炜那样的后眼,看不到黄河将来会在汴口附近决口折向南流,从而紧贴着汴梁流过,今后随时可以给汴梁带来灭顶之灾,更何况自从采用新法河堤对付黄河之后,就连郭炜都不敢说这条河还会像历史中一样改道了。

    至于水患之外的理由,卢多逊等人说的汴梁乃四战之地,必须用大量戍卒来保证京师安全,从而加重汴水漕运的负担,如果迁都合理则可以避免这个问题,这条理由倒是有些说服力。不过听王溥和薛居正的意思,他们压根就没有把这事当成问题,只是在嫌迁都兴师动众的麻烦。

    在德不在险……这话说出来可当真是轻飘飘的,而且因为原话是兵法大家吴起说的,这话还确实不太好反驳。

    他们也不想一想吴起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什么样的历史背景,是不是因为在求职阶段需要打击雇佣方的自信从而抬高自身身价啊?是不是为了说服魏王变法而预先做铺垫啊?这些具体情况他们全都不管,只是完全断章取义地直接把这句话当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到处照搬。

    纯粹是书生之见!当然,这事还不好说,做官几十年的书生真的会这么教条主义?记得在曾经的历史上,用这句话打消了赵匡胤迁都意图的是赵二,而赵二说出这句话来,后世的许多人都认为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绝对不是因为赵二读死书了,而是因为赵二不愿意自己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上十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那么现在薛居正说出这句话来会是什么原因?书生论兵只知道依据书本上的只言片语?相关群体在汴梁待得时间长了,根本就不愿意动换,所以借着这句话为自己的因循找一个道德制高点?还是和开封府有关?

    郭炜的脑袋里一时间各种念头都在打转。

    “陛下,臣以为薛尚书之言欠妥。”还没等郭炜理出个头绪来,枢密使李崇矩就说话了,“所谓在德不在险,诚然是治国正道,然而设险重闭之义,亦未可略而不讲。以汴梁为都,十余万禁军连营戍守内外,百官固可安枕,东南民力却要尽付京师;换以洛阳为都,汴水漕运之利同样可得,京师所需禁军却可稍减,东南民力稍苏,未尝不是人主仁政之德。”

    嗯,到底是枢密使,虽然只是一个吏员出身,也没有真正领兵打过仗,但是不枉了接触军事相关事务这么些年,李崇矩还是很明白地利的实质好处的,也很明白后勤方面的问题。

    不过郭炜在听到李崇矩出声反驳薛居正而支持卢多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心中一阵欣慰。

    有些事情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了解历史、知道一些后世的发展,有时候其实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譬如自己在迁都争议的时候一听到“在德不在险”,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历史上说这句话的赵二,也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金匮之盟,想起赵二那时候的职位,因而莫名其妙地就怀疑起开封府来。

    这种思路当真是要不得。

    没错,郭熙训现在是开封府尹,而且他的年龄确实和自己差着一轮,和自己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起来就仿佛赵二和赵匡胤之间是一样的,但是自己绝对不能仅仅因为这种简单的相似xìng就去疑心郭熙训。

    和反对赵匡胤迁都时候的赵二不同,那时候的赵二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上已经经营了十多年,在文官系统中已经是根基深厚了,郭熙训现在才虚岁二十而已,就任开封府尹也是因为自己当年亲征北汉需要后方稳固,这时候在朝臣里面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支持者?

    实际也可以看得出来,历史上反对赵匡胤迁都的几乎是整个文官系统,还包括了个别随驾的禁军大将,不敢说这些人全都是赵二指使的,但是要说其中的大部分受了赵二的鼓动,那是一定说得通的。

    但是眼下反对迁都的人意见很零散,明确反对迁都洛阳的现在看起来也就是王溥和薛居正两个,先前还曾经反对过迁都的首相王著在卢多逊发言之后就陷入了沉思,看样子他们的反对意见没有什么组织xìng,也就应该没有什么幕后因素。而且明确支持迁都的人也不少呢,除了卢多逊之外,还有一个次相吕胤,现在又有了枢密使李崇矩的支持,这就说明今天的朝议争论纯属政策之争,而不是阵营之争。

    既然如此,郭炜也就收起了使用雷霆手段的心思。

    不愿意朝廷在这方面多花钱?慢说卢多逊等人已经指出来从长远看一直定都汴梁花钱更多,郭炜同样会让他们认识到,朝廷有这笔钱,而且一定会花出去的。

    这些朝臣在汴梁待久了待习惯了,不愿意再搬动?这种心理靠说理是解决不了的,而且也没有谁会把这种心理公开地讲出来,所以郭炜只需要用点策略刺激得对方被迫接受就行了。

    想清楚了这些,郭炜微微笑着开了口:“众卿各有主张,这些主张也各有道理,朕听了很满意!不过……汴梁面临的水患问题总是切实的,江淮的漕运负担也毋庸置疑,长此以往终究不成。当然,仓促迁都未免不智,而且朕现在也还没有想好具体迁都到哪里去,不过有几个大致的方向,这些方向本来就应该加强建设,不如暂时先建好几个陪都,等到各城完善之后再做决定。”

    看着殿内群臣有些疑惑有些愕然的脸,郭炜的心里面委实高兴得很,就算是不迁都,花钱的事情总是免不了的,设立陪都加强朝廷对一些战略方向的控制和支持力度,这种理由没有人会反对吧?而陪都的建设显然得按照京师的规格来做了。

    至于迁都的事情,既然朝议已经讨论到这种深度了,群臣意见相当不一,有争执不下的迹象,那么这时候由皇帝出面定调也就不算独断专行了。迁都是一定要迁的,汴梁作为都城的好处就只有一个漕运方便,反对迁都者的主张不外如是,这一点等到几个陪都都建好之后,再让他们去具体权衡利弊就是了。

    “我朝之前如隋唐及前朝一般用两都制,汴梁为东京,洛阳为西京,如今国家土地广大,外敌尚强,间隔仅四百里实质相邻的两都似不敷用,朕以为当增设南北两京。昇州为南唐旧都,地处江南,且可出大江而直通东海,乃控扼东南之要地,可升为江宁府,以之为南京;幽州北平府总燕山冲要,北当辽国,由军粮城出海可通女真、高丽,宜作běi jīng。”

第十章 郭炜的筹谋

    第十章 郭炜的筹谋

    是的,在朝中群臣争执不下的时候,先用建设陪都的形式行缓兵之计,降低反对迁都者的声浪,而且还能在迁都之前将城垒、百司府库以及郊庙等建筑提前修好,等到最后实际上进行迁都的时候,反对者自然就少了。

    至于迁都与否,郭炜一方面用暂不作出决定的手法稳住了群臣,另一方面又用修缮陪都的方式向反对者彰显着自己最后迁都的决心。

    最关键的就是,郭炜还小小地耍了一点手段,定然要让那些本该会反对他迁都的大臣转而不反对他迁都西京洛阳。

    这就是增设南北两京的主要目的。

    郭炜预定的南京,就是南唐的故都金陵城,作为一个幅员广及岭南的大国来说,在长江以南选择一个政治中心作为陪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以这些主要城市来说,广州距离中原核心地带实在太远,的确不是成为南京的好选择;杭州又过于东偏,而且距离中原也颇远,不是控扼南方的要地;成都则完全缩进蜀地,根本就管控不到巫峡以东,距离东京更远;至于江陵和潭州倒是在南方居中,本来就算东京和江陵、潭州之间缺少连贯的水路也是可以做南京的,只不过洞庭湖以南的民户稀少,对于支撑一个大国的陪都不太有利罢了。

    所以说起来最合适的地方还就是金陵城,只要朝廷将昇州升格为江宁府就行了。

    而选择幽州北平府作为běi jīng的候选城市,那在郭炜而言也是深思熟虑了的。首先,夺回了幽蓟之地,拥有了燕山防线,再以大名府为běi jīng就没什么意义了,就算是成德府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选择,可以选择的城市也就是幽州和晋阳了。

    仅仅在这两个城市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不光是郭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幽州,就是其他大臣也基本上会倾向于此——在郭炜来说,当然是靠东却距离海港更近的幽州更符合气候发展的大势;而在群臣来说,北汉的故都晋阳比其他城市更受jǐng惕,后唐、后晋、后汉这前三朝都兴于此,郭炜没有下令将晋阳城彻底毁去就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以金陵为南京,以幽州为běi jīng,这在大周幅员渐广的现在当然是顺理成章的,就是对几座陪都的老城进行扩建改造,增修一些宫室和配套的府衙、仓库等建筑,会出声反对的人也不多。而一旦三个陪都都基本上修好了之后,郭炜相信他的迁都想法会让群臣都接受洛阳的。

    说穿了就是提出一个令群臣感觉更难以接受的目标,让他们在为难之下感觉迁都洛阳也不算什么大事,这就是所谓的“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郭炜倒是想过当真迁都到金陵或者幽州,只不过这在眼下却是相当的不合适。

    金陵城在南北朝的时候是给南朝做过都城的,南唐也以之为都城,因此做都城的经验倒是足够。不过建都于金陵的朝代都享年不永,这种事难免会引来非议,不过最没有立场和金陵比都城历史的偏偏就是东京汴梁,难道要追溯到战国时期的魏国?或者用后梁、后晋、后汉的寿命去和宋齐梁陈几朝去比?

    所以郭炜确信自己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迁都南京的意思,群臣肯定会主动地建议迁都洛阳的。

    其实在这个年代就迁都金陵也没有什么好——相对于整个大周的幅员来说,金陵实在是太偏东了一点,尽管天子前不久才否决了更偏东的杭州的提名。以金陵的地理位置,真要是朝廷和禁军待在那里,粮食倒是不愁了,也不需要太多的漕运,但是整个北方确实就有一些鞭长莫及的感觉了,尤其是西北方向,尚未收拢定难军的郭炜怎么会甘心呢?

    金陵的好处就是直接处在产粮区当中,京师的各项供应非常容易解决,而且控制南方很轻松,并且可以直接沿江出海,也有利于扩展国人的海洋视野。不过作为一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大陆xìng国家,虽然不能忘却了大海,在这个年代里最应该重视的仍然会是陆地,疏忽北疆的责任可没有谁敢背。

    至于迁都幽州,郭炜倒是很想提前说出那句“天子守国门”来,不过作为从辽国这等腥膻之国手中收回来才十多年的地方,委实不适合做都城,就连那些支持迁都的大臣都会反对迁都到这里来的。

    不过从长远来讲,郭炜还真是最看好这里了。

    正如他对今后一千年内地球气候趋势的判断,全球在今后的一千年内总体上是转向干冷的,亚洲的内陆地区会越来越不适合人类活动,无论是农耕人群还是游牧人群的密度都会有所降低,农耕区与游牧区的经济中心都会自然东移,军事政治中心随之东移也就是必然的了。

    说起来“天子守国门”并没有错,其实秦汉建都于长安也是天子守国门,因为那时候的主要威胁匈奴和羌人正是在西北方向。不过“天子守国门”终究不是皇帝带着禁军和整个朝廷长年累月地驻扎到前线的中心城市去,长年累月地面临和外族的连绵征战,长安总归是处在第二线,是前线的强大后盾,河套地区与河西四郡的屏障不可或缺。

    所以郭炜真要以幽州为都城,也会等到周军北向开拓了更宽的屏障之后——譬如收回云州、蔚州这些地方,最好还能兵出渝关据有辽东,那时候才算都城北迁的合适时机。历史上明朝的“天子守国门”被后人诟病,问题就出在当初弃守开平、大宁和东胜三卫,放弃了这么一大块战略缓冲带,只顾着一线排开守长城,守军的身后就是京师,那心理负担能不重吗?战斗力的发挥自然就成问题。

    至于粮食问题郭炜倒是不担心,这个年代的河北地区还没有败坏,不光是河流众多,而且湖沼的分布也不差,既没有被北流的黄河淤浅,也没有为了塘泊防线而牺牲,粮食和各种经济作物的增产潜力仍然是不小的,不说给幽州提供多少军食,自给和供应河东的缺口是不存在问题的。

    就是将来幽州扩建了,并且北线的发展一切如同郭炜的计划,周军的防线伸展到燕山以北去,朝廷和数十万军民迁入幽州,那当地负担不了的军食也可以通过海运和漕运综合解决。

    在郭炜想来,未来的běi jīng物资补给还不能太依靠永济渠。曾经的历史教训告诉了他,运河这东西看上去很美好,修运河也可以给当朝皇帝带来名声,但是说不定就怎么破坏了沿途水系的平衡,尤其是运河必须横贯含有巨量泥沙的黄河,必然会导致年年淤积年年需要动用民夫清理,耗费的钱财很可能超过海运费用不说,占用的民力也会是很可怕的。

    若是换到普通的中原王朝,这种占用民力的事情也可以算作解决就业问题的手段,但是一心想要发展工业化的郭炜会怕劳动力多么?年年都要出动去挖河的民夫,能够省下来才好呢~

    现在就连中原的土地都还没有填满人,另外,开发岭南、荆湖都需要人,逐渐发展起来的煤矿、铁矿等各类矿山和作坊需要人,将来占领和开发辽东同样需要人,如果海运不比漕运贵多少,郭炜可不愿意奢侈地给漕运留下太多的民力。

    再者说了,只有当海运形成了习惯,京师的军粮都主要依赖于海运,国家的航海技术才能够保持相当的进步速度,海军才能始终保持强势而不被陆军挤没了,海贸也才能更加兴旺,未来的海上应变才会更有前途。知道历史发展趋势的郭炜,自然会在一般的大陆xìng国家容易忽视的地方留些伏笔的。

    当然,郭炜的这一切筹谋,眼下还不便于对群臣坦言,他现在只需要说出增设两京的打算就够了。

    “增设南北两京?先建好几个陪都?”王著轻声重复了两句,这才回过神来说道,“陛下宏图大略,臣等自当遵行。以幽州北平府为běi jīng、昇州江宁府为南京,臣以为甚好,前者可以加强北疆的防御,让我朝与辽国的交涉更为顺畅,后者则可以整固南方,有利于经略南海与南方各大港之海贸事,为此先花些钱帛也是不妨的。”

    郭炜安慰地点了点头:“嗯~正如右仆shè所言,就算朕不迁都,这běi jīng与南京也是要增设的,各京也都是要整修的,既然现在众卿对迁都意见不一,那就暂且搁置下来,先把江南、河东的新税制试点与增设南北两京这些事情做好。至于迁都一事,众卿可以慢慢斟酌商议,朕等着你们最后拿出一个定见来。”

    “臣等自当遵循陛下嘱咐,绝不敢心怀私念,一定好生筹谋迁都之事,定然不会令陛下失望。”

    王溥、薛居正等人互相望了望,一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边朗声答道。

第十一章 咨询使者

    第十一章 咨询使者

    广政殿内,郭炜端坐高台,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底下左右对坐的两拨人。

    连绵数月的雨季终于告一段落,不管是因为皇帝的一系列告天动作比较虔诚,还是因为大气环流自身的变化,京畿地区总算是放晴了,黄河及其支流的水位也不再上涨,并且多少都有一些回落,在黄河中游几个州城附近修筑的新式河堤系统经受住了这一次洪水的考验,汴水的决口也已经被封堵上了,郭炜也终于可以把jīng力分出来干些别的事情。

    为了对付这次的洪水和暴雨,郭炜可不光是充当吉祥物到了好几个寺庙、道观祷天求雨住,也不光是放了些年纪大没事做的宫女出宫自行婚配,蠲免灾区的赋税、与朝臣商议迁都事宜……这些都是被灾情逼出来的举措,甚至……就连皇家子弟的婚事都被利用上了——纪王郭熙谨纳枢密使李崇矩之女为王妃,崇宁长公主出降淮海国王世子、镇东镇海等军节度使钱惟濬,既是因为他们都已经到了婚龄,却也未尝没有一点冲喜的意思。

    好在雨总算是停了,除了个别县份因为内涝、河流决口等原因冲毁田地导致绝收之外,真正颗粒无收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地方也就是雨下得早了一点,干扰了夏收,让这一年的冬小麦颗粒不够饱满,算得上比较严重的歉收了;然后就是有些州县被耽误了麦收之后的豆、菜播种,等到农夫们可以从对抗洪涝转到田地里来的时候,距离今年的冬麦播种时令就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

    这些情况倒是都在郭炜和朝廷文官们的预料之中,早已准备好的各项赈灾措施有条不紊地推行下去,尽管不能说完全弥补上灾区农户们的损失吧,至少还能让他们继续安居于此,大多数人不至于丧失对来年的希望,不至于被赋税和田租的压力逼迫得就此抛弃土地变成流民。

    雨停了,决口堵住了,水退了,灾情缓和了,赈灾措施开始颁布落实了,郭炜又有心思理会一下整体长远战略,首先就是接见从辽国和高丽回来的两个使团。

    坐在左手边的是从辽国回来的郝崇信和刘崇谅,他们其实都已经回来有一个多月了,出使的情况也都向有关部门进行过汇报,不过因为大家在那时候都把心思放到了水灾上面,却是都没有很好地理会他们。

    坐在右手边的则是从高丽回来的赵匡义和王文宝,他们倒是刚刚回来不久,从东边过来的海船似乎也带来了东边的艳阳,他们自登州上岸一路行来,倒是都干爽得很,根本就没有体会到雨季的烦恼。他们的出使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向朝廷好好汇报,只是上了一封奏疏,不过郭炜自有渠道了解相关信息,获悉的情况却不只是奏疏上讲的那么一点。

    “辽国方面对我朝国书的答复,朕早已知晓,两位卿家现在就不必再说这些了。朕就是想知道,辽主对待我朝的国书、对待两位卿家都是怎样的情绪?虏廷的那些大臣们又是怎样的?就你们此次出使看到的辽国状况如何?”

    郭炜看着郝崇信、刘崇谅二人,面带微笑温和地问了一句。有些事情,形成的文字材料总是非常简略jīng炼的,郭炜读来总不是那么过瘾,形成的基本概念也不是那么全面具体,因此在实际进行推演的时候就总觉得把握xìng不够大,郭炜其实早就想要把郝崇信二人找来面对面地详细问一问了。

    “辽主在谒见臣等的时候倒是满面chūn风的,似乎对我朝的国书很欢迎的样子。”郝崇信微微一躬身,斟酌着回答道,“不过臣看得出来,辽主胸中颇有些积郁,只是面对大朝的使臣不敢放肆而已。虏廷的那些大臣更是多有面带不平之sè者,其中甚至有个别武人看着我大周的节旄便眼中喷火的,只是碍于我朝的声威和辽主的压制,方才不敢发作吧。”

    刘崇谅轻笑了一声接过话头:“确实如此。有些契丹武士看着使团的目光犹如噬人一般,虏廷的那些大臣们表现得要好一些,不过在与臣等折冲樽俎的过程中,也有几个颇为狂躁,屡有趋于失控的神情,还是其他契丹人自相约束才没有搅乱双方的谈判。不过最后的协议结果还是基本上遵照了陛下的意思,辽国已经表示了放弃要求高丽进贡的做法,虽然对我朝可能进驻高丽有所不满,但是看情况应该不会在鸭渌水一带擅自挑衅,我朝需要做的仅仅是维持周、辽边境的和平与互市,并且增加对辽国的粮食布帛输出,辽国仍然不愿意向我朝输出马匹,只是答应用银锭偿付增价。”

    “嗯~辽人有些愤懑并不稀奇,只要我朝始终秉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与辽国斗而不破、和而不同,时间在我朝一边。”郭炜点了点头,这些情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不满就不满了,我军可以进驻高丽北境,辽国不能再威胁sāo扰高丽,这样的实利能够拿到就可以了,朕的行事却不是为了契丹人的满意。辽国坚持不向我朝输出马匹,可见其贼心不死!不过只要双方的互市是公平的,朕倒是要看一看他们拿得出多少牛羊、皮货和药材来交换,又有多少银矿可供挥霍,朕也想看一看到底谁的国力军力增加得更快。”

    “陛下明见万里,臣等都只能瞠乎其后,辽国那等蛮夷之邦、禽兽之国,任其何等狼子野心、鬼蜮伎俩,都跳不出陛下的掌控。”

    刘崇谅这是真的心悦诚服,尽管在辽国的时候,他和郝崇信说话时信心满满的,但要说心里面一点都没有发虚则是不可能的,事后回过头来看,当真是一切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看那辽主也算是年轻有为,为人似乎颇为英武雄健,其帐下的大臣也有几个见识深远勇武敢为之辈,不过大势显然尽在面前这个皇帝的手中,对手的英明神武最后恐怕只能越发衬托出他的强大——一如当初的唐国主李弘冀。

    “呵呵,朕不需要这种谀词,只要你们尽心竭力为国做事。”郭炜被吹拍得扬眉一乐,不过心底却谨记着戒骄戒躁,“那么你们从古北口进入辽国,一直到虏廷,那些路可都有数么?”

    郝崇信朗声答道:“臣也是武人出身,在武学进修过的,虽然辽境多为草原,道路不定、里鼓不明,不过沿途的大略臣还是看得清楚、记得下来的。”

    “哦,那你且说说看。”

    “臣等自东京出使辽国,北行至幽州北平府稍歇,四驿至檀州,又两驿至古北馆,然后出古北口抵辽境。辽人自边相迎,过岭宿于新馆,一路绕辽国之北安州以北而行,中途涉滦河、柳河,自柳河馆过度云岭甚险峻,七十里至打造部落馆,之后沿群山北麓行至辽之泽州即折向北行,至辽国新设之南京大定府,距离幽州已经约有千里之数。从辽国的南京继续向北,其间偶有城落,更多时候都是行走在草海之间,再有近千里方到辽国的上京临潢府,而后至上京北面群山之中的辽主夏捺钵方才是虏廷所在。”

    郝崇信面对皇帝的问题倒是一点都不怵,只是略略回想了一下,就把使团北上的路线大概地说了出来。

    “将近两千里呀……”郭炜小声地念叨着,右手食指轻敲扶手,“开头就是绕路……没有进北安州,却一路跋山涉水……打造部落馆?后面的群山北麓大概就是燕山山脉的北坡吧……辽国的泽州……后面基本上都是一路向北了,结果却几乎都是在草原上行走,一路上的馆驿怕都是契丹人学着中原搞起来的吧~”

    一边复述着郝崇信的话,一边慢慢地琢磨,郭炜思忖间已经略有所得。

    契丹人没有领着使团进北安州,在他看来恐怕不全然是因为馆驿的设置,那个北安州的位置值得探究,是不是出古北口之后的某种要地呢?至于中间经过的度云岭和打造部落馆,顾名思义的话,一个是山岭高拔险峻,一个则是契丹人的匠奴聚居地吧?

    倒是从北安州到泽州的这段路都是沿着燕山北麓行进,让郭炜想到了一点——从燕山东边的关口出去,是不是就可以直接通往辽国的泽州呢?考虑到燕山南面的道路条件好得多,军队部署也更方便,这条路是不是可以缩短不少行军距离呢?

    不过再怎么缩短行军距离,要想直插辽国的上京城,通过草原的这一段都有一千多里路,沿途倒是有水草补给,像契丹军那样的打草谷骑兵问题不大,然而像周军这种典型的中原军队,粮草辎重都要依靠后方统一调运的,又不见得有能力找到游牧部落打劫粮食,进军起来还是蛮头痛的。

    郭炜只是通过郝崇信的介绍略微地想一想,就感觉进攻上京城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深切地知道,上京城其实并不是辽国的真正中心,辽国的中心只可能是辽主的斡鲁朵,也就是宫帐,而辽主的宫帐大多数时候并不在上京城。

第十二章 高丽输诚

    第十二章 高丽输诚

    “那么虏廷究竟如何呢?”

    既然兵进上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郭炜暂时也就不去想了,没法以突袭实施外科手术式的打击,那就先这么拖下去吧,反正时间的确是在自己这一边的。不过历史上记载着这个耶律贤继位之后辽国才开始蒸蒸rì上,郭炜倒是想知道自己这只蝴蝶能够干扰到什么程度,尽管有侦谍司刺探到的各种情报,但是实际面对面的接触观察显然有着特殊的价值,所以郭炜还是要问一问的。

    郝崇信颇为自负地说道:“虽然辽主对高丽大言炎炎,实则前番言论多为虚声恫吓,辽国其实并无短期内出兵高丽的准备。据臣所知,辽军jīng锐几乎尽在辽主之斡鲁朵,其西京道与南京道部族尚强,且为了备御我国,或许尚有强军,至于其东京道,辖民乃渤海与汉儿,师旅不振,实在并无能力经略高丽。而要从辽国的上京远征高丽,路途遥远自不必说,就是中间的辽泽沮洳,就会令辽军出师的时间难以选在chūn夏,而必得在秋后河流沼泽上冻之后成行。”

    郝崇信当然知道还有一个侦谍司在给皇帝提供辽国的情报,但是他根据自己出使辽国的情况分析,总觉得这个侦谍司未必能够把辽国的内情查得多清楚,真正有价值的重要讯息还得靠出使之后接触辽国的核心层才行。就像辽国的军力分布,郝崇信就不相信侦谍司可以靠着商旅调查清楚,还不如他通过辽主的斡鲁朵一行之后进行的简单推测呢,而使团人员在平常与辽主斡鲁朵成员不经意的接触,获取的信息更不是那些游离在外的商旅能够得到的。

    “虏廷的成员,自从那辽主的岳丈萧思温遇刺之后,辽主的布衣之交耶律贤适接任北院枢密使,国舅帐的萧约直补北府宰相,其他人员倒是没有什么变动,一如侦谍司汇拢的情报。不过原先的辽国上京留守韩匡嗣已经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经移任南京留守了,上京留守却是换成了韩匡嗣之子,原先的上京皇城使韩德让。”

    刘崇谅没有和自己的正使争一个向皇帝禀报那些简单直观情报的优先权,而是另辟蹊径说起了辽国的大臣变动情况,以及时更新皇帝和枢密院的相关资料库。

    而且刘崇谅要说的可不光是辽国的人事变动:“在这些人当中,耶律贤适、耶律沙与臣等接触不多,臣倒是说不出个一二来,只是纯凭感觉而言,耶律沙自有大臣体,那耶律贤适更是jīng明异常。萧约直、高勋与臣等谈判甚久,词锋交战多时,那萧约直各方面只是平平,依臣看乃是因身世及资历而得拔擢,高勋则无愧于出身中原,折冲樽俎确乎强项,此番两国新定之约我国未能更多获利,多是因此人之故。”

    “不过……臣在虏廷的年轻一辈之中,却看到了几个光芒难掩的人物。”刘崇谅进行的这种人物点评,侦谍司还真是难以获得,而郝崇信多半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辽人的惕隐耶律休哥,也就是相当于我朝的宗正卿,年纪才不过三十余,虽然英华内敛,观之却有公辅器,不说远盖同侪,就是耶律贤适、耶律沙辈都多有不及;不过更为不凡的却是那刚过而立的辽国上京留守韩德让,其器宇远非常人可比,与其父韩匡嗣之庸懦自持大为不同;另外,辽国的南枢密院林牙张景惠颇知典故,也是虏廷的一时俊彦。”

    “嗯……”

    郭炜意似悠然地缓缓点头,眼神轻轻扫过刘崇谅的面庞,实则内心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真没有看出来,这个刘崇谅着实识人!原先派他作为郝崇信的副手,只是为了让他去历练一番,真正有价值的情报获取其实都寄托在郝崇信身上,却没有想到最大的收获竟然在这里。

    郝崇信倒也是没有辜负郭炜的期望,他对出使的这一条线路显然考察得相当jīng细,就是对辽国朝中的势力以及内部军力部署都略有所得,甚至有能力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测出辽国并没有在近期内出兵高丽的实际能力,不过刘崇谅的识人能力才是真的让郭炜震惊、欣喜。

    耶律休哥!韩德让!这两个名字旁的大周人或许不怎么清楚,郭炜可是久仰大名了。

    萧约直这种人物,郭炜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侦谍司报上来这个接替萧思温北府宰相一职的人名,有刘崇谅点评为各方面的能力平平,那就不值得关注了;高勋虽然说是辽国的老臣子,而且出身后晋也有档案记录,郭炜却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谈判能力稍微强那么一点,在这个年代也就那样了,战场上的实际搏杀才是奠定双方关系的基础。

    耶律贤适是侦谍司报得最多的契丹人名,还多过了辽主耶律贤,如今从刘崇谅这里得到的评价倒是不枉了;至于耶律沙,从他在辽国的应州彰**节度使任上开始,侦谍司就注意到了,谁让他胡乱宣扬自己那子虚乌有的“击败周主亲征”的战绩呢?

    就是那个什么辽国的南枢密院林牙张景惠,也只不过因为名字和后世的某个大汉jiān一样,才让郭炜特别注意了一下,之后应该就不会特别留意了——只是简单的重名而已,一个熟知汉家典籍各种典故的汉儿官着实没有多么稀奇。

    但是耶律休哥和韩德让可不一样,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书上的名声早已经说明了这两个人的能力和水平,而刘崇谅能够在有限的接触时间里迅速地看出对方的潜质,这样的识人水平算是一宝了。

    辽国的惕隐,掌耶律皇族的政教,的确是很类似于中原朝廷的宗正卿,不过在级别和重要xìng方面却可能有些差别。上一个惕隐是谁,侦谍司并没有资料(其实这一个惕隐侦谍司也没有资料),因为这个职位多半只是辽国的皇族子弟过渡之用,实在不值得侦谍司花费太多力量去探究,要知道那个毙命于滹沱河畔的辽国前任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就是从惕隐转任右皮室详稳多年,还经过了政变不死及策立新君之功,才做到了北院大王的,可想而知惕隐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大官。

    就是上京留守、东京留守之类的,辽国多数时候也只是用于赏赐给勋戚当荣衔,因为辽国从来就不是以城市为重点的,辽主也不是以所谓的“京城”为根基,行宫都部署、殿前都点检、左右皮室详稳才是要紧的官职。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即便是驻守幽州的南京留守,辽主都常常是根据勋旧亲属关系重于才能的方式任命,只有西京留守才是以边臣的要求选人。

    刘崇谅能够从这样两个不显眼的辽国职位上发现强人,足见其识人水平。当然,郭炜心底的震惊和欣喜也全是因为刘崇谅的识人水平而发,他还不至于因为听到耶律休哥和韩德让的名字就开始震惊了,这两个人再怎么厉害,在曾经的历史上也是败给过宋军的,郭炜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成为周军难以逾越的障碍!

    “嗯,出使辽国收获颇丰,朕会着令有司好生给你们论功行赏。”对辽国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郭炜很自然地收住话题,对二人慰勉了几句,马上转向了赵匡义一行,“高丽那边怎么样?朕可是听说你们在高丽的开京做了一回班定远,让高丽国王很快就恭敬输诚了。”

    大周协办驻军高丽使团在开京杀尽契丹出使高丽的使者,这事在明面上固然要妆扮成天降灾异,不过可以相信高丽方面对其中内情是心知肚明的,顶多也就是猜不出周使的具体手段而已,辽国方面一旦接获噩耗,多半也能够猜得到一点内幕,只是肯定会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而在赵匡义等人向郭炜和朝廷述职的时候,对这些事情却是不会有一点的隐瞒,一则是因为不敢隐瞒,二则是因为这事多半会被论功而不是论罪,尤其是考虑到和高丽接洽的结果非常如意,而这个结果与使团的冒险举措多半有些关系。

    “启禀陛下,臣等确实仰慕班定远的风采,东施效颦了一回。幸赖皇天庇佑,冒险行事竟告功成,其间未出一丝纰漏,高丽国王果然全盘接受了我朝的要求,同意将那江华岛移交大周暂管,容渔政水运司在其上增修海港与仓库;同意我军进驻高丽之西京,接管其大同江(即浿水)以北之边境;为感谢朝廷的爱护,高丽将全力负担我朝驻高丽军队的粮饷;为感激陛下的恩泽,高丽向陛下献上两名贵女;为了表示高丽王国对大周的感佩,今后高丽将定期向国子监输送王子与世家子,就学于大朝,务使宗藩之情永固。”

    面对皇帝的问询,赵匡义立即代表整个使团作了简略的汇报,只是稍微谦逊了两句,然后就将使团在高丽的作为以及高丽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第十三章 半岛事

    郭炜坐在那里微微颔首,果然不出所料,外有辽国的高压恫吓,内有一些倾向大周的贵族世家推波助澜,再加上大周的使团出人意表地来了这么一手,任他王昭再怎么坚持,却还是挺不下去了{///书友上传}

    高丽对自己提出的条件几乎就是全盘应承了下来

    高丽同意周军进驻平壤城,并且以此为基地控制整个高丽北境,隔断辽国和高丽之间的接触,保障高丽王国的安全,这一条应该是让王昭挺纠结的

    首先,这一手应该可以确保高丽的安全,只要有周军在一天,相信不管是辽国还是生女真都不敢或者无力南犯,高丽这一下几乎就再没有了外敌;其次,这一手也会让高丽持续了数十年的北进运动功亏一篑,今后高丽的北疆就到大同江流域为止了,别说是太祖王建孜孜以求的高句丽与渤海故土,就连鸭渌水都会看不到了——尽管前段时间高丽军队已经见到了鸭渌水的入海口

    这样的结果,那真是不纠结都不行,不过郭炜早就确信了,在庞大的北方邻国辽国威胁之下,王昭是早晚都会答应下这个条件来的

    高丽把江华岛移交给大周暂管,这却可以说完全是使团在开京的冒险获致的成果原先高丽的使者最抵触的就是这一条,在辽国使团覆灭之前,高丽王国与大周协办驻军高丽使团咬得最紧的也就是不肯答应下这一条,所谓高丽国王的夏宫设置在那个岛上因而不便交给周军做海港和仓库,当然不会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双方心照不宣的——这个岛距离开京实在是太近了,既是开京面对北面陆上来犯之敌的退路又是开京面对西面海上来客的门户

    如此得天独厚的形胜之地,高丽国王怎么肯就这么交给周军呢?哪怕大周是天朝上国,大周天子是他名义上的君王,先前可是大周方面提出来每年花多少钱帛租用都被王昭一口回绝了

    而在大周方面,之所以一直咬紧租用江华岛的条件,同样也是因为该岛的要害之处控制江华岛就可以完全掌握从登州、沙门岛到高丽的最佳航线,可以通过这条航线给将来驻守高丽北境的军队以足够的支持,最重要的则是——只要控制了江华岛{///书友上传}基本上就等于控制了开京

    然而就因为大周使团对辽国使团的狠辣出手,彻底震慑了高丽主臣,这条最难达成的条件居然就这么通过了,高丽不仅是同样把江华岛完全交给大周管理而且还不收取任何租金当然,都已经退让到这个份上了,王昭确实不在乎一年几十万钱的收入,反正都已经屈服了,何不干脆屈服得漂亮一点在租金的问题上彻底退让,大周在驻军的粮饷方面也就不会狮子大开口了,而且王昭还寄希望于大周并不会真正图谋于他

    双方的谈判当中最硬的骨头消失了,余下的条件简直就是赠品给王师提供粮饷那肯定是应当应分的别说大周因为高丽方面在江华岛租金上的退让而没有漫天开价,就是因为王师屏障北疆而节省下来的高丽军队以及养兵费用那都值得高丽殷勤地为王师提供粮饷了

    至于高丽的王室和几大家族用送子弟入学大周国子监的名义送质子,以及给大周天子送上几名高丽贵女这样的一些小事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在宗藩体制下,这些事情完全就是高丽的本分,高丽主臣对此倒是没有出让江华岛管辖权的那种抵触

    “嗯,你们办得很好海东的这份协议,其功绩不低于班定远定鄯善国”

    郭炜一边点头一边夸赞道

    对于属下的功勋,郭炜一向都是不吝于夸奖和升赏的这一次大周使团在开京的作为的确和班三十六人在鄯善国的壮举神似,郭炜当然也就可着劲地夸他们了,虽然从其他渠道获悉的情报,在那场行动当中正使赵匡义的表现并不怎么样,可以说非常被动,但是他终究还是同意了属下的建议,在行动过程中的配合也相当不错,郭炜倒是没有抹杀其功绩的意思

    “我朝与高丽的协议已定,进驻高丽北境的禁军很快就会选定,届时朝廷还要任命经略使、监军,众卿在高丽已经有些根基威望,却是不妨努力争取这些职位班定远也是一步步做出来的,朕相信众卿的未来不见得就会比班定远逊sè”

    夸完了,接下来就是给他们一个目标,让他们继续努力,随军派驻高丽对于官阶已高的老将或许是一件苦差事,对于这些少壮军人却是成功立业的巨大诱惑

    其实这些人在之前还出使了安南,对安南的民情地势也颇为熟悉,要是经略南方同样用得到他们不过伏波旅在岭南的清剿海寇行动虽然成效显著,但是安南的丁氏父子似乎地位很安稳,根据各方面的判断,目前并没有太好的机会去收拾安南,所以派驻岭南的定远军和伏波旅除了继续增修各处港口之外,已经将jīng力投入到了邕州西部伏波旅正在协助邕州知州吕端和兵马钤辖王继勋平定当地发生叛乱的洞、寨,巡视震慑羁縻州县,并且借助当地与安南气候、地形极为类似的特点加紧练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近期的攻略重点自然就转到了高丽这边趁着使团刚刚在高丽树立起来的威势,还有双方协议许可的条件,正是动用机动兵力增强对高丽控制力的绝好机会,王文宝等人当然是要人尽其用的

    只有赵匡义是个例外

    郭炜笑着对赵匡义说道:“原本监军高丽之职,本该是廷宜的廷宜连番出使劳苦功高,在高丽是不辱使命,与高丽主臣关系颇佳,熟知当地形势,确乎监军的合适人选可惜廷宜没有管住自己的……”

    说到这里,郭炜瞄了一眼赵匡义的下腹和双腿之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赵匡义表字廷宜,皇帝此时用表字来称呼他,那已经是相当的恩典了,赵匡义此时自然是感动异常不过随着皇帝后面似**现的那句话,以及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周围的王文宝等人都微微含笑,赵匡义霎时间也是自觉羞惭

    “臣胆大妄为,擅自收取高丽厚赂,陛下不曾加罪,臣已经是感激莫名,不敢奢求监军高丽一职”

    赵匡义当然知道皇帝那意味深长的话指的是什么,他这时候也有点后悔自己在开京的时候稍微放纵了些,总以为自从皇帝登基那时候自己因为野心难驯而获罪起,就已经基本上绝了上进之路,所以有些放浪形骸了……谁知道皇帝现在居然不怎么记恨自己了,高丽监军的位置竟然考虑过自己,结果却因为自己的不检点失去了一次上进的好机会

    郭炜笑了笑:“高丽以美sè和海物贿赂朝廷使臣,那是藩邦对天朝上国的敬畏,朕既不会怪他们,也不会怪你,毕竟你并未因为此事而偏向高丽,于朝廷使命无碍朕自所以不打算用你做高丽监军,只是因为‘回避’这个必然要求,如若你只是收取了若干海物,朕却是不会在意的”

    实际上会不会在意,郭炜才不会坦白自己的内心呢,反正赵匡义接纳了高丽赠送的一名贵种女子,回避的原则就可以发挥作用了,这时候“曾经打算任命赵匡义做高丽监军”的话就是很好的空头支票,即使买不到赵匡义本人的感激涕零,也可以买到其他人的一点忠心

    赵匡义的确还没有到感激涕零的地步,他此时却是心中狂震,没有想到皇帝什么都知道,被自己带回家的崔氏就不说了,居然连几坛子海物都知道了?而且从皇帝特别点出海物的话来看,他多半还知道这些“海物”具体是什么的,这就有些可怕了

    “陛下明见万里,臣之所以收了高丽的礼物,只是为了令其安心,却是从未有过偏袒其国其人的心思”重看到了上进的前途,赵匡义此时自然会急着为自己消除不利影响,“高丽最终输诚,固然是王副使与几位通事舍人拚力筹谋的结果,臣也是有些微末功劳的”

    “廷宜勿忧朕说了不怪你,那便是不怪你只是你既然已经将崔氏女子收入房中,涉及高丽事从此就只能回避一二了……不过朕会记着你的功劳和苦劳的,将来也会另有重用”

    郭炜云淡风轻地说道赵匡义在那里越是慌张急切,郭炜的心情就越好,言谈举止就越发自如

    真是一个功名心极重的人啊……做皇帝的野心破灭了,侥幸逃过了杀身之祸,却还是不肯蛰伏,突然有了一点升迁的希望就又患得患失起来不过这样也好,有野心有弱点的人,还是比较容易控制使用的,赵匡义的才能也不算差了,尽管这人在军事方面可以说一塌糊涂,搞搞政务和外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用得恰当还是不错的

    “陛下,臣经过查阅史籍和寻访高丽大家,已经约略知道陛下挂怀的‘济州岛’是哪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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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济州岛?

    第十四章 济州岛?

    “哦?廷宜已经知道‘济州岛’是哪里了?”

    郭炜的眉头一掀,心中是讶异与惊喜并存。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心里边刚刚评价赵匡义虽然军事战略一无所取,但是政务外交方面还是颇有能力,他这就用实际表现来验证自己的判断了。

    说实话,郭炜在穿越之前的军史爱好者角sè当得并不是十分合格,起码他并没有太多翻查史籍的耐心,更何况他最感兴趣的古代史也就是后周那一段,而五代史上面关于外国的记载尤其简略,当时的他又不可能预知自己会穿越,却哪里会去核实什么文字记载的济州岛事务?

    现在的郭炜当然有条件调阅前朝的所有典籍了,不过要让他从那些手写的、雕版印刷的竖排文表当中查找这样一桩小事,那还是饶了他吧……与其皓首穷经翻故纸堆,郭炜情愿去军器监开发署指导格物待诏和工匠弄原始电池。还真别说,随着郭炜记起来《天工开物》当中锌的还原制取法,冶炼作坊已经可以用比较简易廉价的方式提炼出纯度比较高的锌锭,配合上纯度较高的铜棒和纯度较高的盐水,开发署目前已经建起了几个最原始的电池进行各项试验。

    现在看来果然是各有所长,且不说最喜欢根据皇帝喜好或者最新议题而翻检史册的卢多逊了,就连赵匡义在这方面的学力和能力都明显高过了自己。当然,这其实是件好事,要是皇帝处处都比属下强,那还不得自己累死?

    “正是如此!”赵匡义当然不知道皇帝现在心里面转着的想法,只是在那里眉飞sè舞地说道,“陛下所挂怀的‘济州岛’,以陛下描述的位置,参照史籍记载,再辅以高丽方面的记述,臣可以断定就是历来史籍中提到的州胡、东瀛州、耽罗,大唐龙朔年间曾经遣使入贡的儋罗。”

    “嗯,廷宜且慢慢说来……”

    郭炜看着赵匡义的神情,的确没有说谎和虚言夸饰的模样,而是有几分卖弄,另有几分邀功的味道,显然他对自身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样子,这么说来,济州岛的位置真的有着落了……而且从赵匡义说的这地方曾经遣使入贡大唐,那岂不是说自己很有机会将其纳入大周的朝贡体系,最终实际占据该岛?那样一个很有前途的海上牧场就呼之yù出了。

    “陛下言‘济州岛’乃是高丽西南面的一个大岛,臣在高丽的时候多次侧面访求,在这个位置上就只有耽罗国。而唐高宗实录中记载的也正是如此,龙朔初,有儋罗者,其王儒李都罗遣使入朝,国居新罗武州南岛上;麟德中,酋长来朝,从帝至泰山;初附百济,后附新罗。”

    赵匡义对自己的判断的确是很有信心,因为就他翻查的史籍资料和在高丽那边询问的情况来看,“济州岛是高丽旁边最大的一个岛”,那么除了东瀛rì本国的几个大岛之外,就只可能是耽罗国所居的“新罗武州南岛”了。

    看皇帝对自己的汇报不动声sè,赵匡义继续说道:“岛上居民最早来自何处,史籍不载,不过从历代对其的称呼来看,岛夷、东屠、海上东夷和州胡……都说明和东胡、鲜卑、獩貊不无关系,或者就是上古泛海至此的东夷之后。依史籍所载,其俗朴陋,衣犬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以铁齿杷土。当知其未经文明播化,起居农事尚不及渤海人。”

    “嗯,很好!廷宜这事做得很细致。”郭炜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点头夸赞了一声,“那么为何自此之后其国不再入贡了?‘初附百济,后附新罗’,百济亡后附于新罗,新罗之后莫非就附于高丽了?”

    郭炜很高兴。通过赵匡义的话,他也基本可以确认这个耽罗国就是在后世的济州岛上了,而且看样子全岛就这么一个权力中心,只要能够控制它,也就控制了全岛。

    至于怎么控制和利用全岛,光从赵匡义的这些描述当中,郭炜就已经想到了一些腹案。

    岛上的居民来历是最不重要的,只要不是高丽或者rì本的近亲就可以了。所谓的东夷,其实只不过是中国史书的省事分类,里面杂七杂八的差别大了去了,可不光是后世的通古斯语族,更不是半岛三韩人和东瀛rì本人这一类语系和民族来源早就混杂不清的人群,如果耽罗国的居民真是早期东胡泛海定居的,那和大陆的关系未必就远过了和高丽的关系。

    而从赵匡义转引史籍对该岛居民的民俗及农业生产水平来看,他们的生存状态相当原始,除了引入的铁器之外,整个社会状况几乎就只有炎黄时期的水平。这样的生产力和政权水平是很好对付的,其实并不需要采取什么野蛮的手段,只要当地进入到大周的朝贡体系,并且接纳大周驻军,那么朝廷完全可以定向扶助,通过引入良种和先进的生产工具,相信以岛民原有的耕地就足以承载两三倍的人口,剩下来的地方应该都可以用于放牧马匹。

    那么多穿越小说都选择了济州岛做牧场,似乎听说蒙元时期真的是拿这个岛当作马场的,韩国的济州岛也是牧场和旅游胜地,这一定有最基本的物质条件在。

    最核心的问题还是耽罗国的归属权,郭炜希望在这方面尽量做到名正言顺。

    赵匡义看了郭炜一眼,压制住心中的佩服恭声答道:“大唐自高宗之后逐步放弃了经略海东,随着新罗跋扈、渤海兴起,安东都护府都已经内迁,这些海外藩国自然流散。耽罗国先后依附新罗、后百济,直至王氏高丽平定两国一统半岛,耽罗国又依附于高丽,其国主由高丽册封,称为星主,如今的耽罗国星主乃是高氏rì望王。”

    虽然恭恭敬敬地回答了问题,赵匡义心中仍然有些疑惑,这样一个海外的荒岛,就连高丽人都不怎么重视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这般看重,而且还自己起了个“济州岛”的名字。不过根据史籍记载和高丽人描述的方位,这个岛屿往西还真有可能正对着济州呢……然而这事仍然透着奇怪,这条线上不是还有曹州、沂州、海州这些州郡么?济州在其中应当没有太多的特殊xìng,要说临水,济州固然紧邻梁山泊,可是海州不是直接临海了么?

    当然,这些事赵匡义想不透也不会力图深究,以他这些年的经验来看,皇帝的眼光、思路、能力都不是他赵匡义能够望其项背的,别说是他了,就连赵家的顶梁柱赵匡胤恐怕都相距甚远。所以现在的赵匡义心态早就平和了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皇帝面前展现自身所长,冀望着还能建功立业,不管怎么说自己身后还有符家这个靠山,还能有太后帮忙,既然上一次身背那么大的嫌疑都侥幸不死,继续上进的机会就应当存在。

    皇帝是怎么知道济州岛的,皇帝为什么要把那个岛命名为济州岛,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这说明眼前这个皇帝确实是天命所寄,非臣子可以窥测的,哪怕赵匡义再怎么自觉聪明。

    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股聪明劲用到建功立业上去吧,目前看来这份努力似乎有了一些成效,虽然连续出使安南和高丽的实绩都被副使王文宝他们揽去了,但是自己在高丽这边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皇帝看到了,而且明显器重了,这不是就连正使收受藩国的贿赂都没有去计较么?

    “星主……高氏rì望王……受高丽的册封,向高丽进贡……”

    郭炜口中念叨着赵匡义吐露的信息,心中默默地沉思起来。

    按照赵匡义讲述的这些情况来看,济州岛上的政权现在是和高丽形成了朝贡关系,严格地说还不能算作高丽的国土,大周要去挖墙脚并不是不可以的,只不过须得注意下方式方法,一个不能吃相太难看了,一个就是得让那个什么rì望王心甘情愿,让岛民不会明显抵触。

    像这种海外的藩国,换一个主人求册封、进贡,那都是很寻常的事情,中原王朝丢失这种藩国都是常有的事,更别说小小的高丽了。至于耽罗国这个rì望王的所谓高氏,多半也就是土人攀附高门,和高句丽、渤海国的高氏或者中原的高氏应该都没有什么关系,和高丽就更不会有明显的关系了。

    让rì望王心甘情愿,让岛民不会明显抵触,说真的对于郭炜来说不算什么难事。这可不是夏州党项李氏那种已经半开化的族群,定难军李家的图谋和野心很大,多半是力求真正统一的大周满足不了的,一个部落酋长或者酋邦首领的上进心还是很好对付的。

    至于吃相,只要耽罗国该宗大周的事情不被高丽抗议,那就无所谓难看。高丽会为了这件事向大周提出抗议吗?一个肯向大周出让江华岛使用权的高丽,一个肯让周军进驻北境的高丽,想必是不会那么不识时务的。

    “嗯,朕已经知道了出使辽国、高丽的基本情况,嗣后有司自当论功行赏,众卿这就退下吧……廷宜留下来,朕还有话要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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